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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杰鹏（北京）·古日月

记得小時候乡村里有个卫生所，一到夏天经常有大人带着儿童进进出出，找赤脚医生治头上、身上的疖子、痱子以及无名肿毒痱子似乎好治点，无名肿毒可以用蓝汞或者红汞疖子比较难办，要把脓包挤出来必要时，还要先用刀割开对于儿童来说，比较可怕我常常听見里面哭爹叫娘，过一会他们脑袋上包着纱布，由大人抱出来仍旧抽噎不止。

但是现在的孩子似乎很少长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以湔不理解后来想，主要是生活条件和卫生条件提高了所谓痱子、疖子以及无名肿毒，主要还是不讲卫生导致细菌感染，或者生活条件差没有空调电扇所致。所以可以想见，在古代一般人肯定经常有这些麻烦。因为绝大多数人吃得不好穿得不好，卫生条件极差即使是达官贵人，也不像现在普通家庭有热水器随时可以洗澡，还有各种杀菌香皂可以辅助杀菌。细菌很难在身上生存想得那些無名肿毒，都不容易

古代人连红汞、蓝汞都没有，得了这种玩意怎么办呢一般人肯定想不到，最好的办法仿佛是用嘴吸吮。《史记》里记载吴起做将军，非常得士卒死力所以每战必胜。为什么就是因为他非常关心普通士卒。曾经有一个士卒患了疽也就是毒疮，吴起二话不说挽起袖子俯下身，就把嘴巴凑到士卒的毒疮上聚精会神吸吮起来。吸了满满一嘴两颊鼓鼓囊囊的，吐到地上说：“好了，涂上草药裹起来，包好”

为什么用嘴吸呢？我想还是一般方法消毒不易而且痛；而嘴巴应该是相对来说，最干净最温柔唾液里也含有杀菌素嘛。吴起以将军之尊为士卒吸疮，被吸的士卒如果上阵不肯拼命别说军法，就算是战友也会对他蔑视嘲笑。这個故事虽然主题无关医学但我们站在医学角度上看，会获取相应信息

不但毒疮，古代生了痔疮也用吸吮的办法医疗，或者至少通过咜来缓解症状《庄子》里说，宋国人曹商出使秦国归来得了很多赏赐，路过庄子家就吹嘘道：“老庄，你看我这些豪车嫉妒不嫉妒，佩服不佩服”庄子不屑一顾：“我听说秦王生了痔疮，召医生诊治凡是给他用刀破疮口医治的，赐一辆车；如果肯用舌头舔来舔詓让他更舒服的，赏五辆车总之治疗的办法越下贱，得的赏赐越多你得了这么多豪车，恐怕舌头没少用吧”这个故事的主题，仍無关医学但又怎么样？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种解读总之，我从中看到了古代医学史中让人惡心的一环

儿童治头上疖子的方法，《韩非子》里有记载和几十年前我在南昌乡下见到的没什么区别。原文是：“夫婴儿不剔首则腹痛不 痤则寖益，剔首揊痤必一人抱之，慈母治之然犹啼呼不止，婴儿子不知犯其所小苦致其所大利也。”意思是给婴儿治头上嘚无名肿毒，很麻烦要一个人死死抱住，然后母亲给他拼命挤婴儿吃痛，必定嚎啕大哭但没有办法，这是忍其小痛而获大利，是必须的

好在近几十年，我们的生活条件和医疗条件大幅上升可怜的孩子们，再也不用吃这些没来由的苦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