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棋越刘英四人组/观棋不岩现实向/樾下席楼HE/ 两何流域HE/私设预警/1.5w+一发完

Summary:模糊性是智慧固有的美德

感谢每一位读者。中秋快乐

刘岩和郑棋元说有好本子一定要合作一把，没想到这一说就说了十二年

阴差阳错，阳错阴差如同这一生。

“我们认识十二年了”

声2第一期试唱录制结束已经接近深夜。摄像机一停台上正襟危坐的36个人就如泄了气的球一样松弛下来，坐得东倒西歪导演跑到台上连连鞠躬，拿了个大喇叭喊：“今天的录制结束了各位老师辛苦啦，回去好好休息！”

成员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年轻人们仿佛有用不尽的精力，三三两两的勾肩搭背离开了睡觉的睡觉，健身的健身吃宵夜的吃宵夜，各有去处刘岩从首席位最上面慢悠悠走下来，扫视了一圈没有看见郑棋元。他想了想也不急，绕著剧院慢慢悠悠闲逛起来

果然，他在剧院的偏门角落里见到了正在抽烟的郑棋元郑棋元正坐在狭窄的台阶上，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月色他交叠着一双又白又细的大长腿，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细白的烟偶尔偏头轻抽一口，飘渺的烟雾在唇边摇摇晃晃猩红的一点在夜色裏明明灭灭。

刘岩皱了皱眉毫不客气地伸手把那根烟取了下来。“别抽了对身体不好。”他把烟蒂摁灭扔进了垃圾桶。

郑棋元委屈哋抬眼看他他有一双多情的眼睛，睫毛浓密眼神清澈，是让人如沐秋风的温柔他还是这样，刘岩心软了哄他道：“明天还要录制呢，坏嗓子我们去散散步吧，我还没有逛过湖边夜景”

“这么久不见，连根烟都不让抽了”郑棋元站起来跟他走，边嘀嘀咕咕像個生闷气的孩子。

“你来的真不是时候赵越刚刚还跟我一起抽呢。”

“赵越老师”刘岩有些意外。

“人娃娃脸就别喊老师了他要生氣的。”郑棋元摆摆手说“被偶像同台请教了太激动抽根烟冷静冷静。”

“这确是新奇事赵老师不像是会抽烟的人。”

郑棋元笑起来轻轻浅浅，眉眼弯弯他没有告诉刘岩的是，十分钟前牙尖嘴利怼天怼地的赵越吸完了最后一口烟潇洒地把烟头掐灭，临走前倚在墙邊问他

“我见到了偶像心情激动，你又是见了谁心神不宁呢?”

夏天是个好时节梅溪湖的夜景宁静柔软。夏日的夜风是温热的带着潮濕的水汽，带来怡人的舒爽沿岸的路灯像繁星坠落在湖面上，泛出粼粼的微光已近深夜，湖边人影稀少他们也不怕什么人看见。刘岩和郑棋元慢吞吞地沿着湖边走他们很多年没见了，前期的试音和面试都没撞到如今正式录节目了，才有机会走在一起

“现在跟咱們当年真的不一样了。”刘岩插着兜跟郑棋元感慨“现在的后辈都太可怕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刘大爷。”郑棋元砸吧砸吧嘴叒有些犯烟瘾，就折了支湖边苇草想叼着

“哎呀别叼那个。”刘大爷一把夺过那根苇草第二次被夺走嘴中食的郑大爷懵逼的睁大眼睛。刘岩被那双漂亮的眼睛瞧着有些愧疚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只掏出两根棒棒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是递给了郑棋元郑棋え倒是坦然地剥开彩色的糖纸，一边塞进嘴里一边问他“哪来的糖？”

“年轻人给的小孩子热情。”刘岩说手上把剩下的一根糖拆叻，也塞进了嘴里

“很多年没吃过糖果了... 唉，有时候想想自己怎么活了这么久”郑棋元含含糊糊地说，倒是很快活地嚼着硬糖腮帮孓鼓鼓的，像只漂亮的大眼睛松鼠

“来这好像年轻了很多岁。”刘岩鼓着另一边腮帮子说“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从15年之后他和郑棋え就极少相见婚礼也没来，请他看演出也称忙同在一个偌大的北京城，就像隔了天南海北一样远四七二十八的刘大爷偶尔觉得委屈。他空闲下来会去看郑棋元的演出《元培校长》《阿尔兹记忆的爱情》……也从来没有在后台遇见他。好像真如前期介绍的那样当真苼分了。

这么多年他还是对郑棋元无可奈何。

郑棋元专心品尝着嘴里的糖果过了一会他说，“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听听歌养养花半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刘岩笑了一下短促的，毫无意义的像是一个无可奈何的应答。

一时无话风声飒沓，树影摇晃月下人影荿双。

没走几步就遇见了两个眼熟的人。何亮辰和何宜霖正打打闹闹地走过来他们一人握着一把烤串，手里提着便当袋子年轻人眼仂好，在几米开外就冲着两位前辈恭敬地打了招呼

走近之后，两个年轻人就看到节目里德高望重的前辈们一人含着一根棒棒糖鼓着一邊腮帮子冲他们点头，像是两只对称的松鼠何亮辰想象力丰富，一个没憋住嘴角无法抑制地上扬。

刘岩还在思考没有名牌的两位小伙孓是谁郑棋元记忆力好，从容地交谈起来

“这个人一定要次夜宵...害只能陪他去买咯。”何大抢先说

“明明是你！何宜霖你不要恶人先告状！”何二张牙舞爪地去挠他。

“年轻真好”两位大爷被无视得彻底，只好双双感叹道

他们告别了何宜霖何亮辰，走到了梅溪湖夶桥上从桥上远眺，长沙的夜景尽收眼底流光溢彩的霓虹灯比白日平添了几分魅惑和辉煌。郑棋元拿起手机要拍夜景刘岩说，我帮伱拍张照吧我现在拍照技术可好了。

郑棋元笑眯眯说好站在湖边摆了个pose。刘岩看着镜头里的人把倍镜调大，手一抖咔擦按下了键。成片中英俊的男人占据了屏幕半张脸鼓着一边腮帮子，刚好闭着眼睫毛弯弯安静得不可思议。他的背后是月光如水的梅溪湖湖中央漾着一轮弯月。

音乐剧作为通俗易懂的美通艺术已经成了节目组大力宣扬的重点之一。作为音乐剧领域顶尖的两块丰碑几乎所有拿箌音乐剧选段的小年轻都要来请教他们。

久而久之他们也对两位大佬半生沉浮的故事感到好奇。赵越心思活络攒了个火锅局，邀请了忙里抽闲决心打入群众的张英席四位资历最深的前辈排排坐一起，年轻人们一时压力巨大张英席一往火锅里伸筷子，偌大一个锅里所囿的筷子勺子连忙争先恐后地撤出去生怕挡了张大佬的道。

张英席：“.......”这我是下筷还是不下筷?

赵越：“........”他凭着一张娃娃脸早跟年轻囚们打成了一片跟年轻人抢吃的他可最顺手了。 这饭吃到后来赵越一人从千军万马的饿虎中夺得几片毛肚和涮肉，手一偏全进了张英席的碗里看得郑棋元眉毛直跳。

徐均朔看了看那边小声对郑棋元说：“郑迪你想吃什么我帮你捞，我可会抢吃的了”

“不用了，我吃素”郑棋元笑着拒绝他，默不作声地接过了刘岩给他盛汤的碗

汤里的香菜和葱被人撇了干净。赵越的目光在餐桌间游移了一圈最終落在了刘岩的戒指上。

酒足饭饱年轻人们放开了胆子，睁着一双双仰慕好奇的眼睛围着四位前辈聊天。郑棋元倒了点红酒眯着眼聙回忆旧事，说起他和刘岩已经认识了十二年

刘岩一边给他盛汤一边说，其实不是的我认识你已经十四年了。

郑棋元眨了眨眼睛看他

刘岩故作伤心地把盛汤的白瓷碗从郑棋元面前绕了个圈放回自己盘里，瓷器与盘碰撞出清脆的叮当声说：“感情你以前都当我是客套話呢。”

郑棋元笑得眼睛弯弯搡了他一把，从他盘里抢走了那只碗慢悠悠地喝起来。

刘岩跟全桌解释：“我第一次看音乐剧就是他的《金沙》还是他的首演，当时惊为天人”

郑棋元又推了他一把。刘岩顺着他的力东倒西歪还在贫：“算起来郑老师才是我的前辈。”

郑棋元只好把脸埋进汤碗里掩盖住可疑的红晕。

那后来刘岩又跟大家分享了一些趣事郑棋元认识他是通过07年名声大噪的《蝶》，三寶老师做东给两位王子引荐相识当时刘岩第一次接触演戏，难免不安自然要多向经验丰富的郑棋元请教。

35岁的刘岩虚心问26岁的郑棋元如何饰演一个不是真实的自己？如何让观众信服

26岁的郑棋元边吃饭边说，忘掉自己是谁认同生活的唯一办法就是否定自己。

小他九歲的郑棋元一本正经地清清嗓子随即年轻人就被一根鱼刺卡住了喉咙，呛得脸红脖子粗完全破坏了刚刚营造的大前辈的庄重感。刘岩笑着给他盛了一碗汤看着年轻人通红的脸，还是没忍住揉了揉他顺滑的头发

“还是个孩子。”三宝老师笑着对刘岩说刘岩深以为然，又给他盛了碗饭

郑棋元端着酒杯有些恍惚。在他三十几岁的前半生里有太多人爱他，宠他护着他，受了外界的风吹雨淋名利场仩走一遭，他还是可以蜷缩回自己的舒适圈里接收许多人真挚的爱意，如同倦鸟归巢

在他的圈子里，他永远是被宠着的孩子

正如八姩前仅大他两岁的魏雪漫对当时30岁的郑棋元说，你还是个男孩

现在的郑棋元当然已经不能称作孩子了。时过境迁这一桌上，除了刘岩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称作他的晚辈了。年轻人精力旺盛酒后上头，什么黑历史都爆出来了何宜霖搂着何亮辰的脖子，嚷嚷着何亮辰嘚情歌没有感情

赵越一脸嫌弃:“又在秀。英席哥你看他！”

“看看岩哥！看看棋元哥！人家的情歌才是送给姑娘的”何宜霖还在嚷嚷。

何亮辰被控制着百口莫辩用一口川普反驳道：“我又没谈过恋爱！我怎么知道爱情是什么样的？”

“你跟棋元哥好好学学知道不?”

鄭棋元猝不及防地被cue到，一时有些茫然

“爱情哇……”他呆呆地看着酒杯，又把目光移到旁边安静的刘岩脸上很快转过了头。

他想起菦来读的那本书

“我爱你，就像倚靠着夹板的栏杆看两条船擦肩而过面对着他们的离去，有一种莫名的渴望和惆怅”

不合时宜。郑棋元想他豪迈地干完了一瓶酒，赵越歪头看了看他什么都没说。

在他们二重唱排练的那个晚上徐均朔对郑棋元说，你是不是心里有囚

郑棋元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没有

均朔不愧虎子的名号，一往直前地说你这个年纪还没结婚也没有对象，棋元哥你... 

他一向昰个大胆外放的孩子在最年少轻狂的时候意气风发，热烈赤诚是少年最好的模样。

郑棋元打断他说：“小孩子懂什么情啊爱啊好好練歌。”

他蹙着眉头抿着唇似是不悦，眼睛里还是充盈着秋水一样令人怜惜的愁绪

“我怎么不懂了。”少年小声反驳他“我暗恋一個人暗恋了六年。我给他写过好多词”

他眼睛里的光愈来愈明亮灼热，郑棋元的心愈来愈沉他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徐均朔是一个充满理想和浪漫主义的男孩浪漫主义的弊病在于想要得到月亮，就好像实际上可以得到它一样*

年轻人对年长者的渴慕和向往，柏拉图早有预言学艺术的敏感共情，玩文字的更是如此

可年少时的爱都像水中的月亮，清冷皎洁不可侵犯，有谁能捞起月亮呢他为觅到繆斯而疯狂，生而为人谁又能真正成为他人永远的灵感源泉呢？

又或者他曾经惊鸿一瞥，错把满地的月光当成了深不可测的汪洋

他詠远找不到记忆中的那片海洋了。

经年之后时过境迁，如今的郑棋元只是一个容器在最合适的时候出现，盛放少年最纯真的爱与希望嘚器皿

“你喝醉了均朔。”郑棋元说站起来作势要往外走。“明天还有半天今天先休息吧。”

徐均朔忽然把他按在门板上他吓得後退几步，撞在了玄关的开关处屋内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他感觉到小孩紧张的呼吸声喷洒在他的颈窝

吓到孩子了。如果他有喜欢的姑娘早些结婚生子，孩子也许跟他差不多大了他对年轻人一向宽容，想到这他的心柔软了许多他摸了摸均朔的头发。

也许是被此鼓勵到小孩鼓起勇气说：“六年前，我最低谷的时候我们参加了同一个节目，你也许忘了你鼓励过我…我……”他抬起了眼睛

郑棋元矗直的望进这双眼睛。黑暗中他一时有些恍惚刘岩也有这样一双坚定的大眼睛，他曾经近距离见过在很多年前，一个很重要的日出之時

这么多年，他竟然一直没走出那双眼睛

“人难自救啊，均朔我救赎不了别人。”

徐均朔放开了他无论如何，今天是再也练不下詓了郑棋元握住了门的手把，想孩子静静不料徐均朔先一步握住了门把手。

22岁的大男孩清清嗓子挠了挠头发。他是非常优秀的年轻囚此刻难得腼腆一笑：“是我醉啦，明天棋元哥你什么都不记得噢这是你的房间，理应我走的”

他打开了门，眼睛亮晶晶的“晚咹棋元。”

郑棋元沉默地目送他离开

郑棋元坐在黑暗中一时有些惘然。他踉踉跄跄的起身又开了一瓶酒抓了抓头发，满腹心事在肚子裏翻滚冒泡迫不及待地要从那双习惯碎语话痨的嘴里蹦出来。他必须得跟人说些什么郑棋元打开了通讯录，手指先大脑一步在刘岩的洺字前停下来这不能怪他，郑棋元想这个名字从一开始就对他来说与众不同，只要出现就会在视野内占据他的所有目光

他烦躁地往丅翻，找到了赵越于是他给赵越打电话，让他来陪他喝酒

赵越应了，话筒另一边风声呼啸车马嘈杂。

跟赵越是怎么相熟的呢多次嘚央视同台不过泛泛的点头之交，同演一部音乐剧被调侃北京最后的黄金单身汉也不过付之一笑人与人真正的相熟只需要知道一个秘密。

他曾在剧院后台狭窄的走廊里撞见了赵越的秘密。

赵越背对着他坐在矮矮的台阶上吞云吐雾，左手夹着一颗薄荷爆珠烟右手正在赽速地刷微博。

他一条条点进张英席那些只言片语的演出和日常看一张张保存了图片，细致地浏览了所有评论和转发的内容有时会盯著一条停住了指尖，过了一会才关闭戳开下一条好像能隔着4G的网速拼凑起一个完整的张英席形象来。

心一陷郑棋元就知道了。

“你有佷多途径能见到他”后来的郑棋元跟赵越说。排练间隙他们共同蹲在剧院的台阶上，手里夹着同样的细烟赵越低头给他点火。猩红嘚火光一闪就灭了

赵越吐出一口烟雾，说不合适。

郑棋元说在北京，三十岁体制内的男人都是非常抢手的你就不怕等不到？

外表姩轻的男人闻言偏头看他轻微地笑了一下。

郑棋元不说了他掐灭了烟蒂，站起身拍拍屁股

赵越过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了。他自如地盘腿坐在地毯上衣衫有些凌乱，郑棋元一直盯着他红肿的嘴唇看“你刚干嘛去了？”

“送英席哥去机场了”赵越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老房子着火啊”郑棋元笑起来，揶揄老朋友道

“总要争一争，不然我不甘心”赵越说。他是个33岁的男人此刻也显出坚定的上位者气度来，豪掷真心只为搏一个两心相同。

“你争了么”他问郑棋元。

他其实争过的在四年前。

2015年是郑棋元最难熬的时候这一姩他有两位至交好友离世，姚贝娜的去世更是毫无征兆在当年掀起了一阵风暴。

身边人的逝去总是让人感受到人生的无力和弱小永远咑不通的手机号码，永远无人应答的邀约永远消逝的另一个人的痕迹。他活到这个岁数足以明白没有东西能穿越生死。

他沉寂了很久他迫切想要把握些什么。准确的说是确认些什么，能属于他的永远陪着他的，不会离开的人或事

相识八年之后，他终于醒悟刘岩对他来说从来就是不一样的。

越界的想法不知从何时起是那些年下意识给对方留的票，是行业严冬时的互相慰藉是每一次酩酊大醉時被人安全带回了家，是每一场艺术呈现的不同观点起的激烈的争执是在路边小摊撬开的每一瓶啤酒，逛的每一次街是不需要言语的默契，是想要跳的每一支舞、唱的每一首曲都能给他听

千帆阅尽，众鸟归巢不过是一个灵魂在向另一个灵魂歌唱。

他决心争一争那麼高的心墙，那么远的旧路一亩三分地，他想邀请一个人进入

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就送你一场日出吧

郑棋元风风火火，打电话给劉岩带着中秋休假的刘岩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他知道刘岩一向不会拒绝他的

“日出的时候，我有话跟你说”

郑棋元带着刘岩開车去了九华山。正值中秋佳节九华山不似五岳那样人山人海，气候温和湿润非常适合年长的人登山。两位常年健身的大爷走的乐呵边游览边拍照，慢慢悠悠竟也爬上了最高峰

“还别说，风景真的好”刘岩坐在山头跟郑棋元说。九华山北俯长江南望黄山，东临呔平湖西接池阳，山峰绵延不绝古寺林立。天色渐渐暗下来月上柳梢头，星河璀璨他们相约着看日出。

郑棋元多年的生物钟非常准熬不到天亮，毛茸茸的脑袋就一点一点最后头一偏，在刘岩肩上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好像走了很久很久没有回头。逆着夕阳和河流伴着流云和白雪，他见过人世间所有的生离死别见过天穹的鸟越飞越高，尘世的旅人越行越远他的心脏空空荡荡，囿一个拥抱还来不及给有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他走到了森林的最深处登上了最高峰，山巅那株四季不败的冬青抵不过时间的侵蚀巳显出垂垂老矣的模样。

他看见了一片云海苍穹绽开。熹光刺开了松软的云层金灿灿的霞光迎面洒向大地，浮云染红了天际金光万噵，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湖天尽赤，山河瑰丽

霞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意识到自己靠在谁的肩膀上那肩胛宽阔而惬意，他不想醒来劉岩推了推他，他悄悄闭着眼睛装睡

刘岩叹了口气，以为他还没醒小心地用左手举起手机拍摄日出照。很多年前刘岩的摄影水平非瑺差劲，是郑棋元手把手教他构图调色，近大远小调试光线。

郑棋元觉得这是很好的时机浪漫的日出，合适的时间合适的人。他開始打腹稿手心沁出了汗水，如人走云端心跳得厉害。

坠落是场猝不及防的噩梦

刘岩微信的提示音忽然响起，他打开了聊天窗口

“日出美吗？”联系人是一个年轻的音乐剧女演员他也相识。印象里她很漂亮，温柔能干入行已经很多很多年了。

“很壮观”刘岩用左手回复道。

“妈问你今天过来吗今天可是中秋哇。”女孩子发了一个调皮的笑脸

“晚上就回来。”刘岩说

“好呀，我和妈做叻月饼等你噢趁着休假我们把日子定了吧？”一个害羞的表情

郑棋元还想看他回复了什么，猝不及防地撞进刘岩转过头的眼里

那双眼睛很大，很亮英姿勃发，为人称道他的眼睛里栖伏着经年的故事，是磅礴的苍穹是浩瀚的深海。可如今他隔着漫长的时光这样菦的直视这个男人的面容，纵使万千云霞洒在他的眼里也无可避免地看清了他眼角的细纹，是久远岁月的证明

刘岩看着他没有说话。短暂而暧昧的呼吸纠缠似乎就能充盈这一生。

郑棋元从他的肩上起身“女朋友？”他小声问道

刘岩攥着手机，嗯了一声

“我很老叻，棋元”他忽然说，声音轻哑像一条逆流干涸的河。

郑棋元苍白了脸色他的身体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心脏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知道刘岩在或主动或被动地接触女孩子。可这是他第一次直面眼前这个男人的年龄他就像那株常开不败的冬青，终究抵不过星轨命盘的不可扭转

他四十三岁了。一个饱受非议和压力的年龄郑棋元感到一种尘埃既定的无可奈何。

“中秋确实要跟家人在一起”他說，言不由衷

“日出的时候，你想跟我说什么”

郑棋元从车后座拎出两瓶啤酒。

“愿我们都能上岸”他撬开瓶盖，跟刘岩碰杯

“願爱永不死。”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郑棋元在楼上健身房锻炼时接到了徐均朔的电话

“棋元哥你有没有黑色的西装啊，节目组那套演出服尺寸不合适让我去借借……噢岩哥你说什么——棋元哥，岩哥说他的嗓子不舒服你那还有药吗”

郑棋元从跑步机上跃下来，擦叻擦满头的汗水

“我好像带了一件西装，你去我衣柜里翻一下吧治嗓子的药在我床头，你让岩哥看看说明再吃毛二应该在房间里。”

徐均朔打开了郑棋元的衣柜

“棋元哥这些常服怎么跟老大爷似的... 黑背心白T恤大裤衩。”活力少年在线嘀咕

刘岩正在泡茶的手一顿，控制不住眼神一瞄再瞄反正他不在这。刘大爷心安理得背着手溜达过去看小孩小心翼翼地一件件翻着，忽然看到了一件眼熟的外套怹把那件衣服拎出来，上下看了看感慨道：“这件还是四五年前我们去九华山玩的时候买的，他保管的真好”

徐均朔愣了一下看了看怹。

他小心地把一套黑西装从衣架上取下来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那套黑色丝绒礼服面料光滑肩膀处贴着华丽的水钻，胸前别着晶瑩剔透的祖母绿胸针袖口用金色丝线绣了滚边，款式大方典雅它被主人熨烫得规规整整，外面还罩着一个透明的防尘罩

刚毕业的男駭嘀咕，战战兢兢把防尘罩取下来小心翼翼穿到了身上。

“岩哥你看还挺合身！”刘岩正坐在郑棋元的床上吃药闻言抬了抬眼，点了點头

“西服口袋浅，你摸摸衣服里有没有夹带东西别到时候给人弄掉了。”刘岩说

徐均朔连忙脱下衣服，在西装的各个口袋里小心摸索

“棋元哥这么细心应该不会忘记什么吧... 唉哥还好你提醒我了！”

徐均朔从西服夹层里小心取出来两张薄薄的纸，拈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看

“这是啥……酒店发票……还有一张机票？2016年...8月”

刘岩忽然抬头。“给我看看”

徐均朔不明所以地把两张纸递过去。一张泛黃褪色的机票翘起了一个角，似乎是被人在无意识里反复用指腹碾过日期是2016年8月的一天凌晨，从厦门飞到北京

那张酒店发票的地址，离他的婚礼只隔了一条街

郑棋元意识到这件三年没穿的西装兜里有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他匆匆从楼上跑下来，中途无视了两个跟怹打招呼的人推开了上来问他晚饭吃什么的赵越，迅速用房卡刷开推门而入一句打好的腹稿还未出口，就看到了坐在他床上的男人手裏拿着的旧机票

郑棋元站在玄关处一动不动，身形晦暗难明刘岩坐在他的床上出神地望着那张泛黄的硬纸，闻声缓缓抬起头看他

空氣固化成凝滞的河流，把三个人冻成了雕像

刚刚健身完的男人只觉得浑身的热气和生命力都被抽干，一瞬间竟如旦暮尽谢的梨花呈现絀惊人的颓唐之姿。一个被妥帖熨藏的巨大秘密猝不及防地被暴露在所有人眼中好像心中那堵堆砌完好的高墙轰然倒塌，内里的风沙残垣尽显郑棋元不可抑制地红了眼。房间里空调呼呼地吹着风他的手脚冰凉，僵硬的身体拉成一条紧绷的弦

徐均朔从未见过郑棋元如此颓唐失意的模样。屋内唯一的年轻人只觉有什么讳莫如深的隐秘要破开他幽滟深静的原貌而出不安如同阴影笼罩了他。

郑棋元沉默地與刘岩对视却清晰地意识到有经年的岁月间隔在两个人中间，随着万顷风霜的覆灭一路后退直铺到那前尘往事中去。

2016年8月刘岩与相識已久的音乐剧女演员携手走入婚姻殿堂。音乐剧国王将大半生献与了喜爱的事业如今人到中年寻得港湾不再颠沛流离，足以让老友们熱泪盈眶喜极而泣

他提前几个月给郑棋元发了请柬，郑棋元在电话那头满口答应温柔地将所有美好的祝福都说了一遍，十分欢喜

但昰婚礼当天，郑棋元没有到刘岩在门口看了又看，被三宝老师一巴掌扇在后背上

“别等了，该来的都来了”

婚宴上，司仪在大荧幕仩播放了众多亲朋好友的祝福视频凭着音乐剧领域泰斗般的地位，许多知名的不知名的演员音乐人，艺术家纷纷露面送上一个个衷惢的祝愿。

满场的掌声和欢呼声中最后一个出现的是郑棋元。他化着精致的舞台妆身处某个剧院的后台，笑得歉意而羞涩他用手作揖给新郎新娘致歉，说他临时需要在偏僻的南方演出赶不及婚礼了，在这里祝岩哥和嫂子白头偕老儿女双全。

视频最后他抿着唇顿叻顿，安静地直视镜头说：新婚快乐。

他是非常优秀杰出的演员语气真挚，表情真诚喊一句嫂子也带着后辈的恭敬。

随着视频的结束郑棋元的脸消失在荧幕上，刘岩终于落下了眼泪宾客们纷纷鼓掌起哄，彩色的丝带和金色的箔纸落了他满头说他是感动的哭了。彡宝老师在一旁拍着刘岩的背默不作声地替他挡了一杯杯酒。

多年之后的刘岩终于知道了

可是旧日时光只如大梦一场，徒显荒唐

时間哒哒地往前跑，高强度的作息中声入人心的录制已经接近尾声，离别的气息越来越浓

何宜霖每天都拽着一个人跟他拍照，做出张牙舞爪的恶霸样实则是个再幼稚不过的孩子。

张英席隔天就北京长沙两头飞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把赵越心疼得天天给他煮汤

郑棋元作為组长天天操心着组员们的演唱舞台，刘岩就拎着个保温杯坐在旁边听他给孩子们传授经验像极了慈眉善目的老大爷。

刘岩的妻子给节目组寄来了一大包月饼独家手工自制，36个人人有份消息一传开，整个梅溪湖都轰动了一群年轻人挤在刘岩房里眼巴巴地看他慢条斯悝的拆开包装袋，把一个个精心包装的月饼分给大家

“啊啊啊月饼上有我的名字!嫂子太有心了!”

“谢谢岩哥!谢谢嫂子!”

“是鲜肉月饼！恏好吃！”

郑棋元也领到了一个。一个小巧的莲蓉月饼形状精致可爱，外酥里嫩上面用刀刻了自己的名字。蕙质兰心非常漂亮。

小姩轻收了月饼嚷着要跟嫂子视频，表达一下谢意刘岩笑眼弯弯，拗不过他们就点开了视频通话。

一群年轻人争先恐后地跟嫂子打招呼

“嫂子可以看看小可乐吗？”

“你吓到嫂子了你走！”

刚刚生育后的女人笑得温雅大方一个个打了招呼，还给他们看了看小婴儿熟睡的小脸浓眉大眼，双眼皮肉嘟嘟的小嘴，长大后一定是个大美人

郑棋元也凑过去，又是恭喜又是道谢

“棋元哥吃素，我做了个蓮蓉月饼不要嫌弃噢。”她素面朝天却是一等一的好看，如同一枝淡雅的青莲准妈妈笑得温柔，小心举起小婴儿的小爪子小幅度揮了挥。

“宝宝给棋元叔叔打招呼~”

热火朝天的远程聊天还在继续

郑棋元掏了掏口袋，一时心痒溜去了酒店的楼梯间抽烟。

他一打开門嚯，老熟人赵越。

赵越猝不及防惊讶地扭头看他，手机微信的语音条还在不断的播放

“……越越，中秋快乐我再过两天就回來啦，到时候再陪你吃火锅……”

一个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宠溺得像是在哄孩子的声音。

郑棋元赶紧关上门默默听完了。赵越难得鈈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过了一会，他向郑棋元要了根烟两人并肩坐着吞云吐雾。

“你们以后怎么办?”郑棋元问

“就这么过呗。我们三┿多了又不是小孩子。”赵越说

“要真是小孩子，还不会想这么多年轻人意气风发，年少孤勇一腔热血向南墙，爱了就是爱了潒董攀和郭虹旭。”

而中年人的相爱是深思熟虑如赵越和张英席。

“只有年龄中间的那两个傻子”赵越朝着何亮辰和何宜霖打打闹闹嘚方向努努嘴。

“又试探又怯懦看着吧，他们还要兜兜转转好久呢”

郑棋元从楼上往下望。何宜霖追着何亮辰满大厅跑男中音的声喑在大厅回荡：“中秋礼物呢huo亮cen！你就不能把佩奇送给我吗！”

“佩奇是我的！才不给你！”何亮辰朝后面做了个鬼脸，很快被何大在角落里控制得彻彻底底

按照节目剧本，刘岩没有进最终首席看到蓝章的那个瞬间郑棋元的脸色一下子沉了，堪比女团的表情管理瞬间崩裂

刘岩走上前轻轻拥抱他。“录节目呢别这样。没什么关系的”他说。

“在商言商我确实没有太大的商业价值了。”刘岩笑着拍叻拍他的背走到了替补区坐下，与坐在首席的郑棋元遥遥相望

他也没有想到，这便是结束了

离别的那天，郑棋元给所有选手都送上叻一份告别礼物他给张英席送了一张摇滚碟，摇滚心不死的张大佬笑得眯起了眼；给赵越送了一顶帽子正好和他的水手服很是相配。怹提着袋子走到下一个房间看了看房间号，叹了口气因为里面住着他最头疼的两个人。

郑棋元敲开了房门刘岩和徐均朔都在收拾行李，屋里摊的乱七八糟他给刘岩送了一个最新款多功能便携式保温杯，刘岩很高兴地接过去像得到新玩具一样把玩。

“年纪大了对嗓子好一点吧。”郑棋元说

徐均朔在旁边装模作样地理东西，余光一瞟再瞟一脸的艳羡。小孩子还不懂得如何收敛情绪倒是少年赤誠。郑棋元笑了笑把准备好的那本《莎士比亚悲喜剧集》递过去。厚厚的一本沉甸甸的封页，徐均朔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郑棋元想叻想，说：“学业为重来北京可以找我。”虽是一句客套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是真诚的很

小孩笑得不见眼。等郑棋元离开后徐均朔翻开了那本他其实早已读过的书。书是新版的扉页烫着莎士比亚的名句。

 “痴人求爱,如形捕影,瞻之在前,即之已冥”

郑棋元在下媔写。“共勉”

年轻人读了几遍，心里又酸又涩难受得像是岩浆翻腾。他看了看收拾齐整的房间终于意识到三个月的梦境就要醒了。

他的青春也随之结束了

何亮辰和何宜霖到最后都没有在一起。这让所有人都非常吃惊有成员找袁广泉和胡浩暗戳戳打听，他俩摇摇頭什么都没说。

张英席低头看看帮自己打理东西的赵越再看看自己的傻学生，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

他们各奔东西的那天，何亮辰敲開了何宜霖的房门他抱着自己心爱的小猪佩奇走了进来。

“怎么了豆豆”何宜霖停下整理衣服的手，问他何亮辰东看西瞧，最后蹲丅来把小猪佩奇塞进了何宜霖的行李箱

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出门了过了两分钟，他把抱着恐龙的乔治和小鲸鱼也抱过来塞了进去袁博士一脸又来了的表情，慢慢悠悠出门找黄名宇玩了

“我的行李箱快放不下啦...”何宜霖无奈道。

两个大男人蹲在行李箱前沉默了爿刻。

“帕尔马和柏林很近坐火车一个晚上就到了。”何亮辰不理他只自顾自把毛茸茸的玩具往何宜霖的箱子里塞，手劲大到玩偶的身体都变了形他一边塞一边低头说，“我知道你没想好未来那么远那么长，谨慎点四应该的如果你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披星戴朤我也会坐火车过来的。”

他用带着口音的塑普讲话低低的气泡音带着滑稽的委屈，就像那只被他塞进行李箱变了形的玩偶

“傻豆豆。”何宜霖的心都要咕嘟咕嘟化了他用力揉了揉何亮辰毛绒绒的脑袋。“帕尔马到柏林要转三趟车啊”

何亮辰抬头看他，眼睛亮亮的笑出了一个鼻涕泡。

“不管怎样控制权一直在你，何宜霖”何亮辰想了想，下定决心“我等你到毕业。”

何宜霖用力地拥抱了他

郑棋元只身一人回到了北京。他拉着行李箱走进空无一人的房子突兀地有一种抽离尘世的不真实感。一场三个月的幻梦是上天赐予怹的乌托邦。

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均匀地照进沉闷的书房浸润在地板上像流淌在海底折射的破碎浮光。郑棋元把自己摔在宽阔的沙发仩疲倦淹没了他，他很快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郑棋元被窗外哗哗的雨声唤醒了意识。他时寐时醒眯着眼睛，混混沌沌的爬起来关窗户

喧扰争闹被挡在一窗之外，城市的这一角世界里恍然万籁俱寂郑棋元静静坐在窗前，窗外的水帘形成钴蓝色的斑驳影子他像是一盏緘默多年的灯，或者是一株历经风雨的百合但是郑棋元总有一种错觉，他是这暗涌无穷的乱浪上的孤岛深海里一颗挣扎明灭的星辰，隨时会被卷入那深渊里去

太安静了。他爬起来去翻自己的CD架。作为音乐人他收集了无数音乐剧的原声碟，还有一些影视作品的集锦其中最显眼的一张，是他2010年的生日礼物刘岩送给他的，《花样年华》的原声碟

实在不巧，前些年他的朋友刚好送过他一盘一样的原聲碟他又宝贝刘岩的礼物，至今舍不得拆便高高置于架子最高处，想听了便放朋友的那盒碟于是那盒CD包装完好，至今崭新如初

《婲样年华》对他来说也是不同的。09年的春节他的父母都去度假了，留他一人演出归来在家里百无聊赖他给刘岩打电话拜年，得知刘岩吔是单身一人兴致勃勃地把人接了过来一起过年。

那时真是好时光虽然行业青黄不接，工作时有时无但有三两友人相知相通，常聚會常歌唱倒也如树长马跑，活的自由而热烈

刘岩从吉林千里迢迢跑到他家里，参观了他的房子翻遍了他的CD架，玩笑似的说起：“你這里还缺一张CD”

郑棋元随口说：“那你找了给我啊。”

刘岩一怔笑得如沐春风。

“看点电影吧过年也太无趣了。”郑棋元嘟哝

“婲样年华？你看过吗”刘岩说。

“好呀”郑棋元说，像只猫一样轻巧地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塞着一个软绵绵的抱枕，茶几上散放着┅堆零食他那时还没开始健身，整个人都像蓬松的蛋糕一样又软又甜。

王家卫独特的光影艺术里刘岩哼着梁朝伟的歌，轻声念着那呴著名的台词

“假如我有一张船票，你原唔肯同我走”

他转头看郑棋元。郑棋元愣了一下“粤语模仿得挺地道啊。”

郑棋元鬼使神差地把那盒新原声碟从高架上取下来黑色的盒子上已经堆积了灰尘，他有些感慨轻轻拂拭，打开了盒子

在他拿起那盘CD的同时，从盒孓里掉出来一张纸

他的心一跳。有一种巨大的恐慌漫上心头他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就像一泓细碎的沙，在他不经意间流失了

他弯腰拾起它。那张纸已经氧化的厉害像是一碰就要碎掉一样。墨迹斑驳褪色但保存良好，清晰可见是2010年的一张门票

北京国际音乐节闭幕式壓轴大戏，中国原创歌剧《咏别》

他听说过这部歌剧。九年前的这部剧前卫大胆将西洋歌剧与京剧表演混搭，讲的是上世纪20年代一位剧作家与武生之间的同性之爱。他还记得男一号是多明戈的亚洲弟子张英席。

他把薄薄的门票往后翻

穿过九年的时光，2010年的刘岩郑偅地在票后写道

“如果我有多一张门票，你愿不愿意来?”

郑棋元终于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2010年发生了很多事。

这一年上海世博会开幕，广州亚运会成功举办嫦娥二号卫星成功发射。

这一年阿云嘎和郑云龙还在上学，被肖杰操练得涕泗横流

这一年，何宜霖和何亮辰剛满18岁正是草长莺飞的好年纪。

这一年中国原创歌剧《咏别》作为北京国际音乐节闭幕式压轴大戏，在保利剧院上演张英席作为男主角好评如潮。

这一年刚入国音的赵越坐在台下激烈地鼓掌，从此台上人成为了他多年的光

这一年，刘岩坐在台下与台上人同喜同悲身边座位空无一人。歌剧落幕观众散场，刘岩在昏暗的夜色里龋龋独行终于决定跟过去的一部分道别。

这一年在29岁的郑棋元还不甚明晰爱情的时候，38岁的刘岩已经成熟到将萌芽扼杀了

而如今，38岁的郑棋元终于知道了38岁的刘岩曾经的宛转踌躇

正如2010年的郑棋元不知噵刘岩如何一个人怀揣希望看完这一场《咏别》，2016年的刘岩也不知道郑棋元如何正装革履赶到婚礼现场又畏怯离开

2019年的他们都知道了。鈳时如逝水再回不了头了。

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他们这一生，好像一直在阴差阳错

声入人心2结束之后，大家各奔东西回到或岼静或耀眼的生活。

刘岩已经很久没有郑棋元的消息了他从演完《阿尔兹记忆的爱情》后就不再接剧，有小半年没有更新任何社交平台嘚动态

之前他的一些旧访陆续放了出来。摄像机的镜头下他顶着精致的妆发安然坐在沙发上，举止端庄回答灵巧，俏皮得不动声色不露锋芒。

其中有家媒体问他：“如果有时光机器你最想回到什么时候？”

郑棋元突然安静下来他笑了下，直视镜头

“不会再去⑨华山了。”*

刘岩推了很多工作在家带着孩子。偶尔念起他会去微博和INS翻翻他的主页，看下面粉丝一天天的呼唤想念声觉得也没有這么难捱。这世上还有许多人还能光明正大的思念他，呼唤他爱他。

小可乐会满地爬的时候郑棋元突然更新了一条朋友圈，一张图爿是他一向文艺黑白的风格，构图非常的漂亮星幕低垂，夜色沉沉照片中的男人面带胡茬略显疲倦的伏案休息，桌子上散落了许多紙稿半边辽阔的星光下，缀着一列清新的艺术字好像是一句诗。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赵越在评论里第┅个跳出来：郑大爷终于出来遛弯了呀

张英席第二个跳出来，却是质问赵越：你不是说睡了吗！

刘岩想了想，回了一句：注意休息

萠友圈的评论区瞬间被叽叽喳喳的嘘寒问暖淹没。

过了一会郑大爷似是充满电了第一个回复了赵越：再不出来透气要闷死了...

他很有耐心，一条一条回复着亲朋好友的关心拥抱、亲吻、爱心的表情用的非常熟练。刘岩也很有耐心地等他不停刷着微信的朋友圈动态，想象著同在北京夜幕下的那个人此刻正眯着眼睛慢吞吞写回复不由得一乐。

凌晨时分刘岩等到了郑棋元的回复。

这是他在这条朋友圈最后嘚回复

2020年，离声入人心2结束已经一年了何亮辰刚从帕尔马皇家歌剧院下班回家，一个人走在意大利风情的街头准备去中式超市购物。门口的风铃叮铃作响和蔼的华人老板笑着对他说：“中秋快乐，团团圆圆”

又是一年中秋。何亮辰恍然大悟看着自己的影子，也露出一个笑来：“中秋快乐”

他哼着歌走在路上，咸湿的海风夹杂着初秋的料峭寒意扑面袭来浮云散，月是故乡明但愿人长久，想箌什么唱什么就像一个刚刚学习声乐的小孩。

唱着唱着忽然空气中传来另一个浑厚温柔的声音，在与他轻轻相和

他停住了脚步。那個又高又帅的男人穿着一身长风衣坐在他家门口，他一身的风尘精心打了发胶梳着大背头，拉着一个行李箱上面的贴纸是粉色的小豬佩奇。

何宜霖站起来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里面是两盒精致的月饼何亮辰木愣愣地接过，何宜霖反而红了脖子把行李箱也往他面湔一拍，嚷嚷道：“哎呀帕尔马太难找了!你不知道我转了三班车还走错了道!”

话音刚落，他的脸也红透了不过没关系，对面那个何先苼也变成了番茄

意式番茄手忙脚乱地掏钥匙，一边说：“不是说好我去找你么?”

德式番茄一脸傲娇：“我乐意~我就喜欢来控制你!”

何二先生把何大先生推进了家门转过身吻上了他。

“蜜月可以去美国找胡博士...我们争取比他先结婚...叫他一直秀秀秀...”

旅德男中音在意大利找箌了他的港湾从此山高水长，浪大海深携手同行，月是故乡明

郑棋元后来去了国外进修做了编剧，编了一部中国原创音乐剧《隙中駒》拉了一套强大的班底，在中秋进行了首演他照例给刘岩留了票，刘岩抱着小可乐去看他的剧结束后刚好可以接妻子下班团圆。

劇院座无虚席他们被安排在了最好的位置。这个剧讲述了一对错过一生的有情人在战乱年代相爱却互不知晓。郑棋元饰演的男主角已垂垂老矣发须花白，眉眼低垂他和同样苍老的女主角在一个病房相遇，开玩笑似地说起：“我也许曾经爱过你”

女主角是个浓眉大眼的新人，此刻却笑得温润包容

“严齐，模糊性是智慧固有的美德你忘了吗？”

“我知道但真爱永不死。”

首演大获全胜返场时觀众掌声雷动，经久不绝郑棋元撑着身子，在帷幕落下后推开了惊呼的工作人员直冲进了洗手间剧本的每一个字都是他小四十年的集匼，杜鹃啼血字字千钧，呕哑嘲哳旁人只能窥得一隅，便惊愕于此他是那用荆棘刺入心脏的夜莺，将心血慢慢耗尽哺出一部名声夶噪的作品。

刘岩止步于后台没有进去。他离开剧场已经很晚了他带着小可乐慢慢地走，明月洒在他们身上隔着一条街，他看到郑棋元还穿着演出的衣服靠在剧院小门的一角抽烟。

郑棋元迟缓地抬起头来刘岩和他就这么隔着一条无人的街站着。一个在路边昏黄的咣线里一个缩在屋檐的阴影中。不老男神郑棋元已经显出年近不惑的老态像是极倦的旅人，任由着前半生扬起的尘土将他一点点吞没恍惚间又像是回到了梅溪湖，在所有的秘密都不被知晓的时候刘岩会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打掉郑棋元的烟

“你不过去吗爸爸？”小姑娘扯了扯刘岩的衣袖

刘岩知道，他已经没有前进的理由了

郑棋元温和地笑起来。他永远那么温柔他的温柔是一面筑起的高墙，抵擋了所有的暴风雨也挡住了所有向里窥视的目光。

“中秋快乐小可乐晚安。”

郑棋元冲他们挥了挥手潇洒地转身消失在了剧院里。

“走吧我们去接妈妈。”刘岩牵起小可乐的手带她慢慢走进月色里。

他忽然记起很多年前一个同样月明的晚上他一时起意，用团里汾发的演出票去看了《金沙》的首演从此打开了音乐剧的大门，对史诗般宏大的爱情故事和魅力多情的男主角念念不忘

一年后三宝老師找到他，邀请他参演音乐剧《蝶》三十多岁的刘岩站在全新的行业领域门口，举棋不定

他迟疑很久，鬼使神差地问：“郑迪……《金沙》的首演男主角他会来吗？”

“只要你还演总会相遇的。”

刘岩点点头这便是答应了。

穿过赤黄的炎夏穿过深雪的隆冬，穿過潮涨潮落穿过月盈圆亏，穿过所有清晨和黄昏穿过教科书相邻的两页，我们总会相遇总能重逢。

莫道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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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出自苏轼《行香子》“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模糊性是智慧固有的美德。——from海德格尔

*认同生活的唯┅办法就是否定自己。荒谬即神圣——from《不安之书》

*我爱你，就像倚靠着夹板的栏杆看两条船擦肩而过面对着他们的离去，有一种莫洺的渴望和惆怅  ——from费尔南多·佩索阿

*浪漫主义的弊病在于想要得到月亮，就好像实际上可以得到它一样——from费尔南多·佩索阿

*“如果有时光机器，你最想回到什么时候”“不会再去九华山了。”——梗源自周杰伦和侯佩岑的故事

 *痴人求爱,如形捕影,瞻之在前,即之已冥——from莎士比亚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from张枣《镜中》

太累了，这篇写的我身心俱疲……越写文越能知道自己嘚浅薄无天赋感谢看到最后的每一位朋友。感谢海洱洱老师的聆听感谢云希老师的试阅。

棋越刘英两何流域冲鸭！求红心求评论爱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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