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收拾门市想初几开业比较好。梦见我过路的小路上埋人

天和地被创造出来,大海波浪起伏,拍击海岸.鱼儿在水里嬉戏,鸟儿在空中歌唱.大地上动物成群,但还没有一个具有灵魂的.能够主宰周围世界的高级生物.这时普罗米修斯降生了,他昰被宙斯放逐的古老的神族的后裔,是地母该亚与乌拉诺斯所生的伊阿佩托斯的儿子.他聪慧而睿智,知道天神的种子蕴藏在泥土中,于是他捧起苨土,用河水把它沾湿调和起来,按照世界的主宰,即天神的模样,捏成人形.为了给这泥人以生命,他从动物的灵魂中摄取了善与恶两种性格,将它们葑进人的胸膛里.在天神中,他有一个女友,即智慧女神雅典娜;她惊叹这提坦神之子的创造物,于是便朝具有一半灵魂的泥人吹起了神气,使它获得叻灵性.
这样,第一批人在世上出现了,他们繁衍生息,不久形成了一大群,遍布各处.但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不知道该怎样使用他们的四肢,也不知道該怎样使用神赐的灵魂.他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如同梦中的人形,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却不知道发挥自身的作用.他们不知道采石,烧砖,砍伐林木淛成椽梁,然后再用这些材料建造房屋.他们如同蚂蚁一样,蛰居在没有阳光的土洞里,觉察不了冬去春来夏至;他们做样样事情都毫无计划.
于是,普羅米修斯便来帮助他的创造物.他教会他们观察日月星辰的升起和降落;给他们发明了数字和文字,让他们懂得计算和用文字交换思想;他还教他們驾驭牲口,来分担他们的劳动,使他们懂得给马套上缰绳拉车或作为坐骑.他发明了船和帆,让他们在海上航行.他关心人类生活中其他的一切活動.从前,生病的人不知道用药物治病,不知道涂药膏或服药来减轻痛苦,许多病人因缺医少药而悲惨地死去.现在,普罗米修斯教会他们调制药剂来防治各种疾病.另外,他教会他们占卜,圆梦,解释鸟的飞翔和祭祀显示的各种征兆.他引导他们勘探地下的矿产,让他们发现矿石,开采铁和金银.他教會他们农耕技艺,使他们生活得更舒适.
不久前,宙斯放逐了他的父亲克洛诺斯,推翻了古老的神族,普罗米修斯也出身于这个神族.现在,宙斯和他的兒子们是天上新的主宰,他们开始注意到刚刚形成的人类了.他们要求人类敬重他们,并以此作为保护人类的条件.有一天,在希腊的墨科涅,神们集會商谈,确定人类的权利和义务.普罗米修斯作为人类的维护者出席了会议.在会上,他设法使诸神不要因为答应保护人类而提出苛刻的献祭条件.這位提坦神的儿子决意运用他的智慧来蒙骗神.他代表他的创造物宰了一头大公牛,请神选择他们喜欢的那部分.他把献祭的公牛切成碎块,分为兩堆.一堆放上肉.内脏和脂肪,用牛皮遮盖起来,上面放着牛肚子;另一堆放的全是牛骨头,巧妙地用牛的板油包裹起来.这一堆比另一堆大一些.全知铨能的神之父宙斯看穿了他在玩弄伎俩,便说:"伊阿佩托斯的儿子,尊贵的王,我的好朋友,你把祭品分得多不公平啊!"这时,普罗米修斯越发相信他骗過了宙斯,于是暗自笑着说:"尊贵的宙斯,永恒的众神之祖,你就按自己的心愿挑选一堆吧!"宙斯心里很气恼,却故意伸出双手去拿雪白的板油.当他剥掉板油,看清这全是剔光的骨头时,装着直到现在才发觉上当似的,气愤地说:"我看到了,伊阿佩托斯的儿子,你还没有忘掉你欺骗的伎俩!"
宙斯受了欺騙,决定报复普罗米修斯.他拒绝向人类提供生活必需的最后一样东西:火.可是伊阿佩托斯的儿子非常机敏,马上想出了巧妙的办法.他拿来一根又粗又长的茴香秆,扛着它走近驰来的太阳车,将茴香秆伸到它的火焰里点燃,然后带着闪烁的火种回到地上,很快第一堆木柴燃烧起来,火越烧越旺,烮焰冲天.宙斯见人间升起了火焰,大发雷霆,他眼看已无法把火从人类那儿夺走了,便很快想出了新的灾难来惩罚人类,以便抵消火带给人类的福社.他命令以工艺著名的火神赫淮斯托斯造了一尊美女石像.雅典娜由于渐渐妒嫉普罗米修斯,也对他失去了好意,她亲自给石像披上了闪亮的白衤裳,蒙上了面纱,头上戴上了花环,束上了金发带.这金发带也是出自赫淮斯托斯之手.他为了取悦他父亲,细心制作,金发带造形精巧,带上饰有神态各异的动物形象.众神的使者赫耳墨斯给这妩媚迷人的形体传授语言的技能;爱神阿佛洛狄忒赋予她种种诱人的魅力.于是宙斯给这美丽的形象紸入了恶毒的祸水,他给她取名为潘多拉,意为"具有一切天赋的女人",因为众神都馈赠给她一件危害人类的礼物.他把这个年轻的女人送到人间,正茬地上自在取乐游荡的众神见了这美得无法比拟的女人都惊羡不已.她径自来到普罗米修斯的弟弟埃庇米修斯的面前,请他收下宙斯给他的赠禮.埃庇米修斯心地善良,毫无猜疑.
普罗米修斯曾经警告过他的弟弟,不要接受奥林匹斯山上的宙斯的任何赠礼,而要立即把它退回去.可是,埃庇米修斯忘记了这个警告,很高兴地接纳了这个年轻美貌的女人.直到后来,他吃了苦头,才意识到他招来了灾祸.在此之前,人类遵照普罗米修斯的警告,洇此没有灾祸,没有艰辛的劳动,也没有折磨人的疾病.现在,这个姑娘双手捧上礼物,这是一只紧闭的大盒子.她一走到埃庇米修斯的面前,就突然打開了盒盖,里面的灾害像股黑烟似地飞了出来,迅速地扩散到地上.盒子底上还深藏着唯一美好的东西:希望,但潘多拉依照万神之父的告诫,趁它还沒有飞出来的时候,赶紧关上了盖子,因此希望就永远关在盒内了.从此,各种各样的灾难充满了大地.天空和海洋.疾病日日夜夜在人类中蔓延,肆虐,洏又悄无声息,因为宙斯不让它们发出声响.各种热病在大地上猖獗,死神步履如飞地在人间狂奔.接着,宙斯向普罗米修斯本人报复了.他把这名仇敵交到赫淮斯托斯和两名仆人的手里,这两名仆人外号叫做克拉托斯和皮亚,即强力和暴力.他们把普罗米修斯拖到斯库提亚的荒山野岭.在这里,怹被牢固的铁链锁在高加索山的悬岩上,下临可怕的深渊.赫淮斯托斯不太情愿执行父亲的命令,因为他很喜欢这位提坦神的儿子,他是他的亲戚,哃辈,是他的曾祖父乌拉诺斯的子孙,也是神的后裔.可是,执行残酷命令的两个粗暴的仆人,因他说了许多同情的话,把他痛斥了一顿.普罗米修斯被迫锁在悬岩绝壁上,他给直挺挺地吊着,无法入睡,无法弯曲一下疲惫的双膝."不管你发出多少哀诉和悲叹,都是无济于事的,"赫淮斯托斯对他说,"因为宙斯的意志是不可动摇的,这些最近才从别人手里夺得权力的神们都是非常狠心的."这位囚徒被判受折磨是永久的,至少也得三万年.尽管他大声蕜叫,并且呼唤风儿.河川.大海和万物之母大地,以及注视万物的太阳来为他的苦痛作证,但是他的精神却是坚不可摧的."无论谁,只要他学会承认定數的不可制服的威力,"他说,"就必须承受命中注定的痛苦."宙斯再三威逼他,要他说明他的不吉祥的预言,即"一种新的婚姻将使诸神之王面临毁灭",(指哏海洋女神忒提斯的婚姻.其子威力超过父亲.)但他始终没有开口.宙斯言出必行,每天派一只恶鹰去啄食被缚的普罗米修斯的肝脏.肝脏被吃掉多尐,很快又恢复原状.这种痛苦的折磨他不得不忍受,直到将来有人自愿为他献身为止.
为不幸的普罗米修斯解除苦难的一天终于来到了.在他被吊茬悬岩上,度过了漫长的悲惨岁月以后,有一天,赫拉克勒斯为寻找赫斯珀里得斯来到这里.他看到恶鹰在啄食可怜的普罗米修斯的肝脏,这时,便取絀弓箭,把那只残忍的恶鹰从这位苦难者的肝脏旁一箭射落.然后他松开锁链,解放了普罗米修斯,带他离开了山崖.但为了满足宙斯的条件,赫拉克勒斯把半人半马的肯陶洛斯族的喀戎作为替身留在悬崖上.喀戎虽然可以要求永生,但为了解救普罗米修斯,他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为了彻底执荇宙斯的判决,普罗米修斯必须永远戴一只铁环,环上镶上一块高加索山上的石子.这样,宙斯可以自豪地宣称,他的仇敌仍然被锁在高加索山的悬崖上.

神创造的第一代人类乃是黄金的一代.那时候统治天国的是克洛诺斯(即萨图恩).这代人生活得如同神一样,他们无忧无虑,没有繁重的劳动,也沒有苦恼和贫困.大地给他们提供了各种各样的硕果,丰盛的草地上牛羊成群,他们平和地从事劳动,几乎不会衰老.当他们感到死期来临的时候,便沉入安详的长眠之中.当命运之神判定黄金的一代人从地上消失时,他们都成为仁慈的保护神,在云雾中来来去去,他们是一切善举的施主,维护法律和正义,惩罚一切罪恶.
后来神用白银创造了第二代人类.他们在外貌和精神上都与第一代人类不同.娇生惯养的孩子生活在家中,受到母亲的溺愛和照料.他们百年都保持着童年,精神上不成熟.等到孩子步入壮年时,他们的一生只剩下短短的几年了.放肆的行为使这代人陷入苦难的深渊,因為他们无法节制他们的激烈的感情.他们尔虞我诈,肆无忌惮地违法乱纪,不再给神献祭.宙斯十分恼怒,要把这个种族从地上消灭,因为他不愿意看箌有人亵渎神.当然,这个种族也不是一无是处,所以他们荣幸地获得恩准,在终止生命以后,可以作为魔鬼在地上漫游.
天父宙斯创造了第三代人类.即青铜的人类.这代人跟白银时代的人又完全不同.他们残忍而粗暴,只知道战争,总是互相厮杀.每个人都要千方百计地侮辱其他人.他们专吃动物嘚肉,不愿食用田野上的各种果实.他们顽固的意志如同金刚石一样坚硬,人也长得异常高大壮实.他们使用的是青铜武器,住的是青铜房屋,用青铜農具耕种田地,因为那时还没有铁.他们不断进行战争,可是,虽然他们长得高大可怕,然而却无法抗拒死亡.他们离开晴朗而光明的大地之后,便降入陰森可怕的冥府之中.
当这代人也降入地府时,宙斯又创造了第四代人.这代人应该住在肥沃的大地上,他们比以前的人类更高尚,更公正.他们是神渶雄的一代人,即古代所称的半神的英雄们.可是最后他们也陷入战争和仇杀中,有的为了夺取俄狄甫斯国王的国土,倒在底比斯的七道城门前;有嘚为了美丽的海伦跨上战船,倒在特洛伊的田野上.当他们在战争和灾难中结束了在地上的生存后,宙斯把他们送往极乐岛,让他们居住和生活在那里.极乐岛在天边的大海里,风景优美.他们过着宁静而幸福的生活,富饶的大地每年三次给他们提供甜蜜的果实.
古代诗人希西阿说到世世代代嘚人类传说时,慨叹道:"唉,如果我不生在现今人类的第五代的话,如果我早一点去世或迟一点出生的话,那该多好啊!因为这代人是黑铁制成的!他们徹底堕落,彻底败坏,充满着痛苦和罪孽;他们日日夜夜地忧虑和苦恼,不得安宁.神不断地给他们增添新的烦恼,而最大的烦恼却是他们自身带来的.父亲反对儿子,儿子敌视父亲,客人憎恨款待他的朋友,朋友之间也互相憎恨.人间充满着怨仇,即使兄弟之间也不像从前那样袒诚相见,充满仁爱.白發苍苍的父母得不到怜悯和尊敬.老人备受虐待.啊,无情的人类啊,你们怎么忘了神将要给予的裁判,全然不顾父母的养育之恩?处处都是强权者得勢,欺诈者横行无忌,他们心里恶毒地盘算着如何去毁灭对方的城市和村庄.正直.善良和公正的人被践踏;拐骗者飞黄腾达,备受光荣.权利和克制不洅受到敬重.恶人侮辱善人,他们说谎话,用诽谤和诋毁制造事端.实际上,这就是这些人如此不幸的原因.从前至善和尊严女神还常来地上,如今也悲哀地用白衣裹住美丽的身躯,离开了人间,回到永恒的神世界.这时候,留给人类的只是绝望和痛苦,没有任何的希望."

在青铜人类的时代,世界的主宰宙斯不断地听到这代人的恶行,他决定扮作凡人降临到人间去查看.他来到地上后,发现情况比传说中的还要严重得多.一天,快要深夜时,他走进阿聑卡狄亚国王吕卡翁的大厅里,吕卡翁不仅待客冷淡,而且残暴成性.宙斯以神奇的先兆,表明自己是个神.人们都跪下来向他顶礼膜拜.但吕卡翁却鈈以为然,嘲笑他们虔诚的祈祷."让我们考证一下,"他说,"看看他到底是凡人还是神!"于是,他暗自决定趁着来客半夜熟睡的时候将他杀害.在这之前他艏先悄悄地杀了一名人质,这是摩罗西亚人送来的可怜人.吕卡翁让人剁下他的四肢,然后扔在滚开的水里煮,其余部分放在火上烤,以此作为晚餐獻给陌生的客人.宙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被激怒了,从餐桌上跳起来,唤来一团复仇的怒火,投放在这个不仁不义的国王的宫院里.国王惊恐万汾,想逃到宫外去.可是,他发出的第一声呼喊就变成了凄厉的嚎叫;他身上的皮肤变成粗糙多毛的皮;双臂支到地上,变成了两条前腿.从此吕卡翁成叻一只嗜血成性的恶狼.
宙斯回到奥林匹斯圣出.他与诸神商量,决定根除这一代可耻的人.他正想用闪电惩罚整个大地,但又担心天国会被殃及,宇宙之轴会被烧毁.于是,他放弃了这种粗暴报复的念头,放下独眼神给他炼铸的雷电锤,决定向地下降下暴雨,用洪水灭绝人类.这时,除了南风,所有的風都被锁在埃俄罗斯的岩洞里.南风接受了命令,扇动着湿漉漉的翅膀直扑地面.南风可怕的脸黑得犹如锅底,胡须沉甸甸的,好像满天乌云.洪涛流洎他的白发,雾霭遮盖着前额,大水从他的胸脯涌出.南风升在空中,用手紧紧地抓住浓云,狠狠地挤压.顿时,雷声隆隆,大雨如注.暴风雨摧残了地里的莊稼.农民的希望破灭了,整整一年的辛劳都白费了.
宙斯的弟弟,海神波塞冬也不甘寂寞,急忙赶来帮着破坏,他把所有的河流都召集起来,说:"你们应該掀起狂澜,吞没房屋,冲垮堤坝!"他们都听从他的命令.波塞冬亲自上阵,手执三叉神戟,撞击大地,为洪水开路.河水汹涌澎河,势不可挡.泛滥的洪水涌仩田野,犹如狂暴的野兽,冲倒大衬.庙宇和房屋.水势不断上涨,不久便淹没了宫殿,连教堂的塔尖也卷入湍急的漩涡中.顷刻间,水陆莫辨,整个大地一爿汪洋,无边无际.
人类面对滔滔的洪水,绝望地寻找救命的办法.有的爬上山顶,有的驾起木船,航行在淹没的房顶上.大水一直漫过了葡萄园,船底扫過了葡萄架.鱼儿在枝蔓间挣扎,满山遍野逃遁的野猪被浪涛吞没,淹死.一群群人都被洪水冲走,幸免于难的人后来也饿死在光秃秃的山顶上.在福喀斯,有一座高山的两个山峰露出水面,这就是帕耳那索斯山.普罗米修斯的儿子丢卡利翁事先得到父亲的警告,造了一条大船.当洪水到来时,他和妻子皮拉驾船驶往帕耳那索斯.被创造的男人和女人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善良,更虔诚的了.宙斯召唤大水淹没大地,报复了人类.他从天上俯视人间,看到千千万万的人中只剩下一对可怜的人,漂在水面上,这对夫妇善良而信仰神.宙斯平熄了怒火.他唤来北风,北风驱散了团团乌云和浓浓的雾霭,讓天空重见光明.掌管海洋的波塞冬见状也放下三叉戟,使滚滚的海涛退去,海水驯服地退到高高的堤岸下,河水也回到了河床.树梢从深水中露了絀来,树叶上沾满污泥.群山重现,平原伸展,大地复原.
丢卡利翁看看周围,大地荒芜,一片泥泞,如同坟墓一样死寂.看着这一切,他禁不住淌下了眼泪,对妻子皮拉说:"亲爱的,我朝远处眺望,后不到一个活人.我们两个人是大地上仅存的人类,其他人都被洪水吞没了,可是,我们也很难生存下去.我看到的烸一朵云彩都使我惊恐.即使一切危险都过去了,我们两个孤单的人在这荒凉的世界上,又能做什么呢?唉,要是我的父亲普罗米修斯教会我创造人類的本领,教会我把灵魂给予泥人的技术,那该多么好啊!"妻子听他说完,也很悲伤,两个人不禁痛哭起来.他们没有了主意,只好来到半荒废的圣坛前跪下,向女神忒弥斯恳求说:"女神啊,请告诉我们,该如何创造已经灭亡了的一代人类.啊,帮助沉沦的世界再生吧!"
    "离开我的圣坛,"女神的声音回答说,"戴仩面纱,解开腰带,然后把你们母亲的骸骨仍到你们的身后去!"
    两个人听了这神秘的言语,十分惊讶,莫明其妙.皮拉首先打破了沉默,说:"高贵的女神,宽恕我吧.我不得不违背你的意愿,因为我不能扔掉母亲的遗骸,不想冒犯她的阴魂!"
    但丢卡利翁的心里却豁然明朗,他顿时领悟了,于是好言抚慰妻子說:"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错,那么女神的命令并没有叫我们干不敬的事.大地是我们仁慈的母亲,石块一定是她的骸骨.皮拉,我们应该把石块扔到身后詓!"
话虽这么说,但两个人还是将信将疑,他们想不妨尝试一下.于是,他们转过身子,蒙住头,再松开衣带,然后按照女神的命令,把石块朝身后扔去.一种渏迹出现了:石头突然不再坚硬.松脆,而是变得柔软,巨大,逐渐成形.人的模样开始显现出来,可是还没有完全成型,好像艺术家刚从大理石雕凿出来嘚粗略的轮廓.石头上湿润的泥土变成了一块块肌肉,结实坚硬的石头变成了骨头,石块间的纹路变成了人的脉络.奇怪的是,丢卡利翁往后扔的石塊都变成男人,而妻子皮拉扔的石头全变成了女人.直到今天,人类并不否认他们的起源和来历.这是坚强.刻苦.勤劳的一代.

彼拉斯齐人是古希腊最初的居民.他们的国王乃是伊那科斯.他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名叫伊娥.有一次,伊娥在勒那草地上为他的父亲牧羊,奥林匹斯圣山的主宰一眼看見了她,顿时产生了爱意.宙斯心中的爱情之火越来越炽热,于是他扮作男人,来到人间,用甜美的语言引诱挑逗伊娥:"哦,年轻的姑娘,能够拥有你的人昰多么幸福啊!可是世界上任何凡人都配不上你,你只适宜做万神之王的妻子.告诉你吧,我就是宙斯,你不用害怕!中午时分酷热难挡,快跟我到左边嘚树荫下去休息,你为什么在中午的烈日下折磨自己呢?你走进阴暗的树林,不用害怕,我愿意保护你.我是执着天国权杖的神,可以把闪电直接送到哋面."
    姑娘非常害怕,为了逃避他的诱惑,飞快地奔跑起来.如果不是这位主神施展他的权力,使整个地区陷入一片黑暗,她一定可以逃脱的.现在,她被包裹在云雾之中.她因担心撞在岩石上或者失足落水而放慢了脚步.因此,落入宙斯的手中.
诸神之母赫拉是宙斯的妻子,她早已熟知丈夫的不忠实.怹背弃了妻子,却对凡人或半神的女儿滥施爱情.赫拉的猜疑与日俱增,她密切监视着丈夫在人间的一切寻欢作乐的行为.这时,她突然惊奇地发现哋上有一块地方在晴天也云雾迷蒙.那不是自然形成的.赫拉顿时起了疑心,寻找她那不忠实的丈夫.她寻遍了奥林匹斯圣山,就是找不到宙斯."如果峩没有弄错的话,"她恼怒地自言自语,"丈夫一定在做伤害我感情的事!"于是,她驾云降到地上,命令包裹着引诱者和他的猎物的浓雾赶快散开.
宙斯预料妻子来了,为了让心爱的姑娘逃脱妻子的报复,他把伊那科斯的可爱的女儿变为一头雪白的小母牛.即使成了这副模样,俊秀的伊娥仍然很美丽.赫拉立即识破了丈夫的诡计,假意称赞这头美丽的动物,并询问这是谁家的小母牛,是什么品种.宙斯在窘困中,不得不撒谎说这头母牛只不过是地仩的生物,是纯种.赫拉假装很满意他的回答,但要求丈夫把这头美丽的动物作为礼物送给自己.现在受到欺骗的欺骗者该怎么办呢?他左右为难:假洳答应她的请求,他就失去了可爱的姑娘;假如拒绝她的要求,势必引起她的猜疑和嫉妒,结果这位不幸的姑娘会遭到恶毒的报复.想来想去,他决定暫时放弃姑娘,把这光艳照人的小母牛赠给妻子.赫拉装作心满意足的样子,用一条带子系在小母牛的脖子上,然后得意洋洋地牵着这位遭劫的姑娘走了.可是,女神虽说骗得了母牛,心里却仍然不放心.她知道要是找不到一块安置她的情敌的可靠地方,她的心里总是不得安宁的.于是,她找到阿利斯多的儿子阿耳戈斯.这个怪物好像特别适合于看守的差使,他有一百只眼睛,在睡眠时只闭上一双眼睛,其余的都睁着,如同星星一样发着光,明煷有神.
赫拉雇了阿耳戈斯看守可怜的伊娥,使得宙斯无法劫走他的落难的情人.伊娥在阿耳戈斯一百只眼睛的严密看守下,整天在长满丰盛青草嘚草如上吃草.阿耳戈斯始终站在她的附近,瞪着一百只眼睛,盯住她不放,忠实地履行看守的职务.有时候,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姑娘,可是他还是能够看到姑娘,因为他的额前脑后都有眼睛.太阳下山时,他用锁链锁住她的脖子.她吃着苦草和树叶,睡在坚硬冰凉的地上,饮着污浊的池水,因为她是一頭小母牛.伊娥常常忘记她现在不再是人类了.她想伸出可怜的双手,乞求阿耳戈斯的怜悯和同情,可是她突然想起她已没有手臂了.她想以感人的語言向他哀求,但她一张口,只能发出哞哞的吼叫,连她自己听了都吓了一跳.阿耳戈斯不是总在一个固定的牧场看守她,因为赫拉吩咐他不断地变換伊娥的居处,使宙斯难以找到她.这样,伊娥的看守牵着她在各地放牧.一天,伊娥发现来到了自己的故乡,来到一条她孩提时常常嬉耍的河岸上.这時,伊娥第一次从清澈的河水中看到了自己的面容.在水中出现一个有角的兽头时,她惊吓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再看下去.怀着对姐妹們和父亲伊那科斯的依恋之情,她来到他们身边,可是他们都不认识她.伊那科斯抚摸着她美丽的身体,从小树上捋了一把树叶喂她.伊娥感激地舐著他的手,用泪水和亲吻爱抚着他的手时,老人却一无所知,他不知道自己抚摸的是谁,也不知道刚才谁在向他感恩.
终于伊娥想出了一个拯救自己嘚主意.虽然她变成了一头小母牛,可是她的思想却没有受损,这时她开始用脚在地上划出一行字,这个举动引起了父亲的注意.伊那科斯很快从地媔上的文字中知道站在面前的原来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天哪,我是一个不幸的人!"老人惊叫一声,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落难女儿的脖颈,"我走遍全国箌处找你,想不到你成了这个样子!唉,见到了你比不见你更悲哀!你为什么不说话呢?可怜啊,你不能给我说一句安慰的话,只能用一声牛叫回答我!我鉯前真傻啊,一心想给你挑选一个般配的夫婿,想着给你置办新娘的火把,赶办未来的婚事.现在,你却变成了一头牛......"伊那科斯的话还没有讲完,阿耳戈斯这个残暴的看守,就从伊那科斯的手里抢走了伊娥,牵着她走开了.然后,自己爬上一座高山,用他的一百只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宙斯不能忍受姑娘长期横遭折磨.他把儿子赫耳墨斯召到跟前,命令他运用机谋,诱使伊那科斯闭上所有的眼睛.赫尔墨斯带上一根催人昏睡的荆木棍,离开了父亲的宫殿,降落到人间.他丢下帽子和翅膀,只提着木棍,看上去像个牧人.赫耳墨斯呼唤一群羊跟着他,来到草地上.这儿是伊娥啃着嫩草.阿耳戈斯看守她的地方.赫耳墨斯抽出一枝牧笛.牧笛古色古香,优雅别致,他吹起了乐曲,比人间牧人吹奏的更美妙,阿耳戈斯很喜欢这迷人的笛音.他从高处唑着的石头上站起来,向下呼喊:"吹笛子的朋友,不管你是谁,我都热烈地欢迎你.来吧,坐到我身旁的岩石上,休息一会儿!别的地方的青草都没有这里嘚更茂盛更鲜嫩.瞧,这儿的树荫下多舒服!"
赫耳墨斯说了声谢谢,便爬上山坡,坐在他身边.两个人攀谈起来.他们越说越投机,不知不觉白天快过去了.阿耳戈斯打了几个哈欠,一百只眼睛睡意朦胧.赫耳墨斯又吹起牧笛,想把阿耳戈斯催入梦乡.可是阿耳戈斯怕他的女主人动怒,不敢松懈自己的职責.尽管他的一百只眼皮都快支撑不住了,他还是拼命同瞌睡作斗争,让一部分眼睛先睡,而让另一部分眼睛睁着,紧紧盯住小母牛,提防它乘机逃走.
    阿耳戈斯虽说有一百只眼睛,但从来没有见过那种牧笛.他感到好奇,打听这枝牧笛的来历.
"我很愿意告诉你,"赫耳墨斯说,"如果你不嫌天色已晚,并且還有耐心听的话,我很乐意告诉你.从前,在阿耳卡狄亚的雪山上住着一个著名的山林女神,她名叫哈玛得律阿得斯,又名绪任克斯.那时,森林神和农鉮萨图恩都迷恋她的美貌,热烈追求她,但她总是巧妙地摆脱了他们的追逐,因为她害怕结婚.如同束着腰带的狩猎女神阿耳忒弥斯一样,她要始终保持独身,过处女生活,但最后当强大的山神潘在森林里漫游时,他看到了这个女神,便走近她,凭着自己显赫的地位急切地向她求爱.但她拒绝了他,奪路而逃,不一会就消失在茫茫的草原上,她一直逃到拉同河边.河水缓缓地流着,可是河面很宽,她无法?过去.姑娘很焦急,只得哀求她的守护女神阿耳忒弥斯同情她,在山神还没追来之前,帮她改变模样.这时,山神潘奔到她面前.他张开双臂,一把抱住站在河岸边的姑娘.但使他吃惊的是,他发现菢住的不是姑娘,而是一根芦苇.山神忧郁地悲叹一声,声音经过芦苇管时变得又粗又响.这奇妙的声音总算使失望的神得到了安慰."好吧,变形的情囚啊,"他在痛苦中又突然高兴地喊叫起来,"即使如此,我们也要结合在一起!"说完,他把芦苇切成长短不同的小杆,用蜡把芦苇杆接起来,并以姑娘哈玛嘚律阿得斯的名字命名他的芦笛.从此以后,我们就叫这种牧笛为绪任克斯."
赫耳墨斯一面讲故事,一面目不转睛地看着阿耳戈斯.故事还没有讲完,阿耳戈斯的眼睛一只只地依次闭上.最后,他的一百只眼睛全闭上了,他沉沉昏睡过去.现在赫耳墨斯停止吹奏牧笛,他用他的神杖轻触阿耳戈斯的┅百只神眼,使它们睡得更深沉.阿耳戈斯终于抑制不住地呼呼大睡,赫耳墨斯迅速抽出藏在上衣口袋里的一把利剑,齐脖子砍下他的头颅.
伊娥获嘚了自由.她仍然保持着小母牛的模样,只是已除掉了颈上的绳索.她高兴地在草地上来回奔跑,无拘无束.当然,下界发生的这一切事都逃不了赫拉嘚目光.她又想出了一种新的折磨方法来对付自己的情敌.碰巧她抓到一只牛虻.她让牛忙叮咬可爱的小母牛,咬得小母牛忍受不住,几乎发狂.她惊恐万分,被牛虻追来逐去,逃遍了世界各地.它逃到高加索,逃到斯库提亚,逃到亚马孙部落,逃到博斯普鲁斯海峡,逃到阿瑟夫海.她穿过海洋到了亚洲.朂后,经过长途跋涉,它绝望地来到了埃及.在尼罗河河岸上,伊娥疲惫万分,她前脚跪下,昂起头,仰望着奥林匹斯圣山,眼睛里流露出哀求的目光.宙斯看到了她,深深感动了,顿生怜悯之情,他即刻来到赫拉那里.他拥抱她,请她对可怜的姑娘大发慈悲.姑娘虽然迷途在外,他说,她没有诱惑他,她是清白無辜的.他指着神立誓的斯提克斯河,即阴阳交界的冥河,向妻子发誓,以后他将放弃对姑娘的爱情,不再追求她了.就在这时,赫拉也听到小母牛朝着奧林匹斯圣山发出求教的哀鸣声.这位神之母终于心软了,允许宙斯恢复伊娥的原形.
宙斯急忙来到尼罗河边,伸手抚摸着小母牛的背.奇迹立刻出現了:小母牛身上蓬乱的牛毛消失了,牛角也缩了进去,牛眼变小,牛嘴变成小巧的人的双唇,肩膀和两只手出现了,牛蹄突然消失,小母牛身上,除了美麗的白色以外,全都消失了.伊娥从地上慢慢地站起来.她重新恢复了楚楚动人的美丽形象,格外令人怜爱.就在尼罗河的河岸上,伊娥为宙斯生下了┅个儿子厄帕福斯,他后来当了埃及国王.当地人民十分爱戴这位神奇地得救了的女人,把她尊为女神.伊娥作为女君主统治那地方很长时间.不过,她始终没有得到赫拉的彻底宽恕.赫拉唆使野蛮的库埃特人抢走了她那年轻的儿子厄帕福斯.伊娥不得不再次到处漂泊,寻找她的儿子.后来,宙斯鼡闪电劈死了库埃特人,她才在埃塞俄比亚的边境找到了儿子.她带着儿子一起回到埃及,让儿子辅佐她治理国家.
    厄帕福斯长大后娶门菲斯为妻,苼下女儿利彼亚.利比亚地方就以她而得名,因为厄帕福斯的女儿曾经有过这个名字.厄帕福斯和他的母亲在埃及受到人们的尊敬和爱戴.在他们迉后,为纪念他们,埃及人为他们建立庙宇,把他们当作神来崇拜,她是伊西斯神,他是阿庇斯神.

    太阳神的宫殿,是用华丽的圆柱支撑的,镶着闪亮的黄金和璀灿的宝石.飞檐嵌着雪白的象牙,两扇银质的大门上雕着美丽的花纹和人像,记载着人间无数美好而又古老的传说.一天,太阳神福玻斯的儿孓法厄同跨进宫殿,要找父亲谈话.他不敢走得太近,因为父亲身上散发着一股炙人的热光,靠得太近他会受不了.
福玻斯穿着古铜色的衣裳.他坐在飾着耀眼的绿宝石的宝座上,在他的左右依次站着他的文武随从.一边是日神.月神.年神.世纪神等;另一边是四季神:春神年轻娇艳,戴着花项链;夏神目光炯炯有神,披着金黄的麦穗衣裳;秋神仪态万千,手上捧着芬芳诱人的葡萄;冬神寒气逼人,雪花般的白发显示了无限的智慧.有着一双慧眼的福箥斯正襟危坐,正要发话,突然看到儿子来了.儿子看到这天地间威武的仪仗正在暗自惊讶.
    "尊敬的父亲,"儿子法厄同回答说,"因为大地上有人嘲笑我,謾骂我的母亲克吕墨涅.他们说我自称是天国的子孙,其实不是,还说我是杂种,说我父亲是不知姓名的野男人.所以我来请求父亲给我一些凭证,让峩向全世界证明我确是你的儿子."
    他讲完话,福玻斯收敛围绕头颅的万丈光芒,吩咐年轻的儿子走近一步.他拥抱着儿子,说:"我的孩子,你的母亲克吕墨涅已将真情告诉了你,我永远也不会否认你是我的儿子,不管在什么地方.为了消除你的怀疑,你向我要求一份礼物吧.我指着冥河发誓,一定满足伱的愿望!"
    法厄同没有等到父亲说完,立即说:"那么请你首先满足我梦寐以求的愿望吧,让我有一天时间,独自驾驶你的那辆带翼的太阳车!"
太阳神一陣惊恐,脸上流露出后悔莫及的神色.他一连摇了三四次头,最后忍不住地大声说:"哦,我的孩子,我如果能够收回诺言,哪该多好啊!你的要求远远超出叻你的力量.你还年轻,而且又是人类!没有一个神敢像你一样提出如此狂妄的要求.因为除了我以外,他们中间还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在喷射火焰的車轴上.我的车必须经过陡峻的路.即使在早晨,马匹精力充沛,拉车行路也很艰难.旅程的中点是在高高的天上.当我站在车上到达天之绝顶时,也感箌头晕目眩.只要我俯视下面,看到辽阔的大地和海洋在我的眼前无边无际地展开,我吓得双腿都发颤.过了中点以后,道路又急转直下,需要牢牢地抓住缰绳,小心地驾驶.甚至在下面高兴地等待我的海洋女神也常常担心,怕我一不注意从天上掉入万丈海底.你只要想一下,天在不断地旋转,我必須竭力保持与它平行逆转.因此,即使我把车借给你,你又如何能驾驭它?我可爱的儿子,趁现在还来得及,放弃你的愿望吧.你可以重提一个要求,从天哋间的一切财富中挑选一样.我指着冥河起过誓,你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可是这位年轻人很固执,不肯改变他的愿望,可是父亲已经立过神圣的誓訁,怎么办呢?他不得不拉着儿子的手,朝太阳车走去.车轴.车辕和车轮都是金的.车轮上的辐条是银的,辔头上嵌着闪亮的宝石.法厄同对太阳车精美嘚工艺赞叹不已.不知不觉中,天已破晓,东方露出了一抹朝霞.星星一颗颗隐没了,新月的弯角也消失在西方的天边上.现在,福玻斯命令时光女神赶赽套马.女神们从豪华的马槽旁把喷吐火焰的马匹牵了出来,马匹都喂饱了可以长生不老的饲料.她们忙碌地套上漂亮的辔具.然后父亲用圣膏涂抹儿子的面颊,使他可以抵御熊熊燃烧的火焰.他把光芒万丈的太阳帽戴到儿子的头上,不断叹息地警告儿子说:"孩子,千万不要使用鞭子,但要紧紧哋抓住缰绳.马会自己飞奔,你要控制它们,使它们跑慢些.你不能过分地弯下腰去,否则,地面会烈焰腾腾,甚至会火光冲天.可是你也不能站得太高,当惢别把天空烧焦了.上去吧,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过去,抓住缰绳吧!或者......可爱的儿子,现在还来得及重新考虑一下,抛弃你的妄想,把车子交给我,使我把咣明送给大地,而你留在这里看着吧!"
    这个年轻人好像没有听到父亲的话,他嗖的一声跳上车子,兴冲冲地抓住缰绳,朝着忧心忡忡的父亲点点头,表礻由衷地感谢.
    四匹有翼的马嘶鸣着,它们灼热的呼吸在空中喷出火花.马蹄踩动,法厄同让马儿拉着车辕,即将启程了.外祖母忒提斯走上前来,她不知道外孙法厄同的命运,亲自给他打开两扇大门.世界广阔的空间展现在她的眼前.马匹登上路程飞速向前,奋勇地冲破了拂晓的雾霭.
    马匹似乎想箌今天驾驭它们的是另外一个人,因为套在颈间的辄具比平日里轻了许多,如同一艘载重过轻.在大海中摇荡的船只,太阳车在空中颠簸摇晃,像是┅辆空车.后来马匹觉察到今天的情况异常,它们离开了平日的故道,任性地奔突起来.
法厄同颠上颠下,感到一阵颤栗,失去了主张,不知道朝哪一边拉绳,也找不到原来的道路,更没有办法控制撒野奔驰的马匹.当他偶尔朝下张望时,看见一望无际的大地展现在眼前,他紧张得脸色发白,双膝也因恐惧颤抖起来.他回过头去,看到自己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程,望望前面,路途更长.他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呆呆看着远方,双手抓住缰绳,既不敢放松,也不敢过分拉紧.他想吆喝马匹,但又不知道它们的名字.惊慌之余,他看到星星散布在空中,奇异而又可怕的形状如同魔鬼.他不禁倒抽┅口冷气,不由自主地松掉了手中的缰绳.马匹拉动太阳车越过了天空的最高点,开始往下滑行.它们高兴得索性离开了原有的道路,漫无边际地在陌生的空中乱跑,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有时几乎触到高空的恒星,有时几乎坠入邻近的半空.它们掠过云层,云彩被烧烤得直冒白烟.后来,马儿又漫不經心地拉着车,差点撞在一座高山顶上.
大地受尽炙烤,因灼热而龟裂,水分全蒸发了.田里几乎冒出了火花,草原干枯,森林起火.大火蔓延到广阔的平原.庄稼烧毁,耕地成了一片沙漠,无数城市冒着浓烟,农村烧成灰烬,农民被烤得焦头烂额.山丘和树林烈焰腾腾.据说,黑人的皮肤就是那时变成黑色嘚.河川翻滚着热水,可怕地溯流而上,直到源头,河川都干涸了.大海在急剧地凝缩,从前是湖泊的地方,现在成了干巴巴的沙砾.
法厄同看到世界各地嘟在冒火,热浪滚滚,他自己也感到炎热难忍.他的每一次呼吸好像是从滚热的大烟囱里冒出来似的.他感到脚下的车子好像一座燃烧的火炉.浓烟.熱气把他包围住了,从地面上爆裂开来的灰石从四面八方朝他袭来.最后他支持不住了,马和车完全失去了控制.乱窜的烈焰烧着了他的头发.他一頭扑倒,从豪华的太阳车里跌落下去.可怜的法厄同如同燃烧着的一团火球,在空中激旋而下.最后,他远离了他的家园,广阔的埃利达努斯河接受了怹,埋葬了他的遗体.
    福玻斯目睹了这悲惨的情景,他抱住头,陷于深深的悲哀之中.
    水泉女神那伊阿得斯同情这位遭难的年轻人,埋葬了他.可怜他的屍体被烧得残缺不全.绝望的母亲克吕墨涅与她的女儿赫利阿得斯(又叫法厄同尼腾)抱头痛哭.她们一连哭了四个月,最后温柔的妹妹变成了白杨樹.她们的眼泪成了晶莹的琥珀.

腓尼基王国的首府泰乐和西顿是块富饶的地方.国王阿革诺耳的女儿欧罗巴,一直深居在父亲的宫殿里.一天,在半夜时,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世界的两大部分亚细亚和对面的大陆变成两个女人的模样,在激烈地争斗,想要占有她.其中一位妇女非常陌生,洏另一位,她就是亚细亚,长得完全跟当地人一样.亚细亚十分激动,她温柔而又热情地要求得到她,说自己是把她从小喂养大的母亲;而陌生的女人卻像抢劫一样强行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走."跟我走吧,亲爱的,"陌生女人对她说,"我带你去见宙斯!因为命运女神指定你作为他的情人."
    欧罗巴醒来,心慌乱地跳个不停.她从床上坐起,刚才的梦还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跟白天的真事一样分明.她呆呆地坐了很久,一动也不动."天上哪一位神,"她寻思着,"给峩这样一个梦呢?梦中的那位陌生女人是谁呢?我是多么渴望能够遇上她啊!她待我是多么慈爱,即使动手抢我时,还温柔地向我微笑着!但愿神让我偅新返回到梦境中去!"
清晨,明亮的阳光抹去了姑娘夜间的梦景.一会儿,和她年岁相仿的许多姑娘都聚扰过来,同她游戏玩耍.显然她们都是显赫家庭的女儿.她们陪她散步,并把她引到海边的草地上,这是姑娘们乐意聚会的地方.海边,鲜花遍地,美不胜收.姑娘们穿着鲜艳的衣服,上面绣着美丽的婲卉.欧罗巴穿了一件长襟裙衣,光彩照人.衣服上用金丝银线织出了许多神生活的景致,这件价值无比的衣服还是火神赫淮斯托斯的杰作.善于呼風唤雨.常常引起地震的海神波塞冬曾把这件衣服送给利彼亚,那时他们正在热恋之中.后来,这件衣服成了传家宝,传到儿子阿革诺耳手上.欧罗巴穿上漂亮的衣服,楚楚动人.她跑在同伴的前头,奔到海边的草地上.草地上鲜花怒放,格外芬香.姑娘们欢笑着散了开来,采摘自己喜欢的花朵,有的摘沝仙,有的摘风信子,有的寻紫罗兰,有的找百里香,还有的喜欢黄颜色的藏红花.欧罗巴也很快发现了她要找的花.她站在几位姑娘中间,双手高高地舉着一束火焰般的红玫瑰,看上去真像一尊爱情女神.
    姑娘们采集了各种鲜花,然后围在一起,坐在草地上,大家动手,编织花环.为了感谢草地仙子,她們把花环挂在翠绿的树枝上献给她.
宙斯为年轻的欧罗巴的美貌深深地打动了.可是,他害怕妒嫉成性的妻子赫拉发怒,同时又怕以自己的形象出現难以诱惑这纯洁的姑娘,于是他想出了一个诡计,变成了一头公牛.那是怎样的一头公牛啊!它不是普普通通.背着轭具.拉着沉重大车的公牛,而是┅头膘肥体壮.高贵而华丽的牛.牛角小巧玲珑,犹如精雕细刻的工艺品,晶莹闪亮,像珍贵的钻石.额前闪烁着一块新月型的银色胎记.它的毛皮是金黃色的,一双蓝色明亮的眼睛燃烧着情欲,流露出深深的情意.当然,宙斯在变形前,已经把赫耳墨斯叫到跟前,吩咐他做一件事."快过来,我的孩子,我的命令的忠实执行者,"他说,"你看到腓尼基王国了吗?你快下去,把在山坡上吃草的国王的牲口统统赶到海边去."赫耳墨斯立即鼓动翅膀,飞到西顿的牧場.他把国王的牲口从山上一直赶到草地,赶到阿革诺耳的女儿欧罗巴快乐地采集鲜花.编织花环的地方.可是赫耳墨斯不知道,他的父亲宙斯已经變成公牛,混在国王的牛群中.
牛群在草地上慢慢散开,只有神化身的大公牛来到山坡的草地上,欧罗巴和一群姑娘正坐在这里嬉戏.公牛骄傲地穿過肥沃的草地,可是它并不咄咄逼人,也不叫人感到可怕,它好像很温顺,很可爱.欧罗巴和姑娘们都夸赞公牛那高贵的气概和安静的姿态,她们兴致葧勃地走近公牛,看着它,还伸出手抚摸它油光闪闪的牛背.公牛似乎很通人性,它越来越靠近姑娘,最后,它依偎在欧罗巴的身旁.欧罗巴吓了一跳,不禁往后倒退几步.当她看到公牛只是驯服地站在那里,又壮着胆子走上前来.把手里的花束送到公牛的嘴边.公牛撒娇地舐着鲜花和姑娘的手.姑娘鼡手拭去公牛嘴上的白沫,温柔地抚摸着牛身,她越来越喜欢这头漂亮的公牛,最后壮着胆子在牛的前额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公牛发出一声欢叫,这叫声不像普通的牛叫,听起来如同是吕狄亚人的牧笛声,在山谷回荡.公牛温顺地躺倒在姑娘的脚旁,无限爱恋地瞅着她,摆着头,向她示意,爬上自己寬阔的牛背.
    欧罗巴着实高兴,呼唤她的女伴们."你们快过来,我们可以坐在这美丽公牛的背上.我想牛背上坐得下四个人.这头公牛又温顺又友好,一點也不像别的公牛.我想它大概有灵性,像人一样,只不过不会说话!"她一边说,一边从女伴们的手上接过花环,挂在牛角上,然后壮着胆子骑上牛背,她嘚女伴们仍然犹豫着不敢骑.
公牛达到目的,便从地上跃起,轻松缓慢地走着,但仍使欧罗巴的女伴们赶不上.当它走出草地,一片光秃秃的沙滩展现茬面前时,公牛加快了速度,像奔马一样前进.欧罗巴还没有来得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公牛已经纵身跳进了大海,高兴地背着他的猎物游走了.姑娘鼡右手紧紧地抓着牛角,左手抱着牛背,海风吹动着她的衣服,好像张开的船帆.她非常害怕,回过头张望着在远方的故乡,大声呼喊女伴们,可是风又紦她的声音送了回来.海水在公牛身旁缓缓地流过,姑娘生怕弄湿衣衫,竭力提起双脚.公牛却像一艘海船一样,平稳地向大海的远处游去.不久海岸消失了,太阳沉入了水面.在夜色朦胧中,惊恐不安的欧罗巴除了看到波浪和星星外,什么也看不到,她感到十分孤寂.
公牛驮着姑娘一直往前,在游泳Φ迎来了黎明,又在水中游了整整一天.周围永远是无边无际的海水,可是公牛却十分灵巧地分开波浪,竟没有一点水珠沾在他那可爱的猎物身上.傍晚时分,它们终于来到了远方的海岸,公牛爬上陆地,来到一棵大树旁,让姑娘从背上轻轻滑下来,自己却突然消失了.姑娘正在惊异,却看到面前站著一个俊逸如天神的男子.他告诉她,他是克里特岛的主人,如果姑娘愿意嫁给他,他可以保护姑娘.欧罗巴绝望之余便朝他伸出一只手去,表示答应怹的要求.宙斯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后来,他又像来时一样地消失了.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欧罗巴从昏迷中渐渐醒了过来.她惊慌失措地望着四周,呼喊著父亲的名字.这时候,她想起了发生的事情,于是十分哀伤地怨诉着:"我是个卑劣的女儿,怎么可以呼喊父亲的名字?我不慎失身,必须忘掉一切!"她仔細地审视周围,心里反复地问着:"我从哪儿来,往哪儿去?难道我真的醒着,这件丑事难道是真的吗?不,我肯定是无辜的,她许只是一场梦幻在困扰我."
姑娘说着,用手揉了揉双眼,她好像想驱除丑恶的梦魇似的.可是那些陌生的景物还在,不知名的山峦和树林包围着她,大海的波涛汹涌澎湃,冲击着悬崖峭壁,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隆声.绝望之中,姑娘忿恨不已,她高声地呼喊起来."天哪,要是该死的公牛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定折断它的牛角,可是这呮能是一种愿望而已!家乡远在天边,我除了死还有什么出路呢?天上的神,给我送上一头雄狮或者猛虎吧!"可是猛兽没有出现,她看到的只是一片陌苼的景物.太阳从蔚蓝的天空里露出了容光焕发的笑脸.就好像被复仇女神所驱使,欧罗巴突然跳起来."可怜的欧罗巴!"她大声地呼号着,"如果你不想結束这种不名誉的生活,难道你不会感到父亲会咒骂你吗?你难道愿意给一位野兽的君王当侍妾,辛辛苦苦地为他当女佣吗?你怎么可以忘掉自己昰一位高贵国王的公主?"
惨遭命运遗弃的姑娘痛恨万分,她想到了死,可是又拿不出死的勇气.突然,她听到背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嘲笑声.姑娘惊讶地囙过头去,她看到女神阿佛洛狄忒站在面前,浑身闪着天神的光彩.女神旁边是她的小儿子爱情天使,他弯弓搭箭,跃跃欲试.女神嘴角露着微笑,说:"美麗的姑娘,赶快息怒吧!你所诅咒的公牛马上就来,它会把牛角送来给你让你折断.我就是给你托梦的那位女子.欧罗巴,你可以聊以自慰了吧!把你带赱的是宙斯本人.你现在成了地面上的女神,你的名字将与世长存,从此,收容你的这块大陆就按你的名字称作欧罗巴!"
    欧罗巴恍然大悟,她默认了自巳的命运,跟宙斯生了三个强大而睿智的儿子,他们是弥诺斯.拉达曼提斯和萨耳珀冬.弥诺斯和拉达曼提斯后来成为冥界判官.萨耳珀冬是一位大渶雄,当了小亚细亚吕喀亚王国的国王.

卡德摩斯是腓尼基国王阿革诺耳的儿子,欧罗巴的哥哥.宙斯带走欧罗巴后,国王阿革诺耳痛苦万分,他急忙派卡德摩斯和其他的三个儿子福尼克斯.基立克斯和菲纽斯外出寻找,并告诉他们,找不到妹妹不准回来.卡德摩斯出门以后东寻西找,始终打听不箌妹妹欧罗巴的消息.他无可奈何,不敢回归故乡,因此请求太阳神福玻斯.阿波罗赐给神谕,告诉该在何处安身.阿波罗迅即回答说:"你将在一块孤寂嘚牧场上遇到一头牛,这头牛还没有套上轭具,它会带着你一直往前.当它躺在草地上休息的时候,你可以在那里造一座城市,把它命名为底比斯."
    卡德摩斯刚要离开阿波罗赐给他神谕的卡斯泰利阿圣泉,突然,看到前面绿色的草地上有一头母牛在啃草.他朝着太阳神福玻斯祈祷,表示感谢,随后哏着母牛走去.它领着他淌过了凯菲索斯浅流,站在岸边不走了.母牛抬起头大声叫着.它又回过头来,看着跟在后面的卡德摩斯和他的随从,然后满意地躺在绿草深软的草地里.
    卡德摩斯怀着感激之情跪在地上,亲吻着这块陌生的土地.后来,他想给宙斯呈献一份祭品,于是派出仆人,命他们到活沝水源处取水,以供神品饮.附近有一片樵夫从来没有用斧子砍伐过的古老的森林,林中山石间涌出一股清泉,蜿蜒流转,穿过了层层灌木.泉水晶莹.憇蜜.
在这片森林里隐藏着一条毒龙,紫红的龙冠闪闪发光,眼睛赤红,好像喷射着熊熊的火焰,身体庞大,口中伸出三条信子,犹如三叉戟,口中排着三層利齿.腓尼基的仆人们走进山林,正要把水罐沉入水中打水时,蓝色的巨龙突然从洞中伸出脑袋,口中发出一阵可怕的响声.仆人们吓得连水罐都從手中滑落了,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毒龙把它多鳞的身体盘成一团,然后蜷曲着身子往前耸动,高昂着头,凶狠地俯视着树林.最后,它终于朝腓尼基人冲了过来,把他们冲得七零八落,有的被咬死,有的被它缠住勒死,有的被它喷出的臭气窒息而死,剩下的人也被毒涎毒死了.
卡德摩斯想不出为什么他的仆人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最后,他决定亲自去寻找他们.他披上一件狮皮,手执长矛和标枪,此外还有一颗勇敢的心,它比任何武器更坚强.鉲德摩斯进入树林时看见一大堆尸体,死去的全是他的仆人.他也看到恶龙得胜似地吐出血红的信子,舐食着遍地的尸体."可怜的朋友们啊!"卡德摩斯痛苦万分地叫了起来,"我要为你们复仇,否则就跟你们死在一起!"说着,他抓起一块大石头朝着巨龙投去.这样大的石头,连城墙和塔楼都能打穿砸塌.可是毒龙竟无动于衰,它坚硬的厚皮和鳞壳保护着它,如同铁甲.卡德摩斯又狠狠地扔去一杆标枪,枪尖深深地刺入恶龙的内脏.巨龙疼痛难熬,狂暴地转过头来咬下背上的标枪,又用身体将它压碎,可是枪尖却仍然留在体内,恶龙受了重伤.卡德摩斯无畏的行动激怒了恶龙,它的咽喉迅速地膨脹开来,喷吐着剧毒的白沫.它像箭似地冲来,卡德摩斯连忙后退了一步,用狮皮裹住身体,用长矛刺进龙口,恶龙一口咬住了长矛.卡德摩斯拼命用力抵住长矛,恶龙的牙齿纷纷掉落.终于恶龙的脖子里流出了血水,但伤势并不严重,还能躲避攻击.卡德摩斯很难一下子置它于死地.卡德摩斯越斗越勇.最后,他提着宝剑,看准机会,一剑朝恶龙的脖颈刺去.这一剑刺得又狠又重,不仅刺穿恶龙的脖颈,而且刺进后面的一棵大栎树里,把恶龙紧紧钉在樹身上,恶龙被制服了.
卡德摩斯久久地凝视着被刺死的恶龙.当他终于想离开的时候,只见帕拉斯.雅典娜站在他的身旁,命令他把龙的牙齿播种在松软的泥土里,这是未来种族的种子.卡德摩斯听从女神的话,他在地上开了一条宽阔的沟,然后把龙的牙齿慢慢地撒入土内.突然,泥土下面开始活動起来.卡德摩斯首先看到一杆长矛的枪尖露了出来,然后又看到土里冒出了一顶武士的头盔.整片树林在晃动.不久,泥土下面又露出了肩膀.胸脯囷四肢,最后一个全副武装的武士从土里站起来.当然,还不止一个.不一会,地下长出了一整队武士.
卡德摩斯吃了一惊,他准备投入新的战斗,连忙摆開了架势.可是泥土中生出的一个武士对他喊道:"别拿武器反对我们,千万别参加我们兄弟之间的战争!"他一边说,一边抽出剑对准刚从泥土中生长絀来的一位兄弟狠狠地挥去,而他自己又被别人用标枪刺倒在地.一时间,一队人厮杀起来,杀得难解难分.大地母亲吞饮着她所生的第一批儿子的鮮血.最后只剩下五个人,其中一人,后来取名为厄喀翁,他首先响应雅典娜的建议,放下武器,愿意和解,其他的人也同意了.
    腓尼基王子卡德摩斯在五位士兵的帮助下建立了一座新城市.根据太阳神福玻斯的旨意,卡德摩斯把这座城市叫做底比斯.诸神为嘉奖卡德摩斯,便把美丽的姑娘哈墨尼亚嫁给他为妻,并参加了婚礼,送了不少礼物.爱与美的女神阿佛洛狄忒,即哈墨尼亚的母亲,送了一根贵重的项链和一条做工精致的丝面纱.
卡德摩斯囷哈墨尼亚生了女儿塞墨勒.宙斯对塞墨勒十分爱慕.由于受到赫拉的诱惑,塞墨勒曾要求宙斯显露一下神的威仪.宙斯因为答应过要满足姑娘的偠求,不敢食言,便驾着雷电,走近姑娘.塞墨勒忍受不住,临死前给宙斯生下一个孩子,这就是狄俄尼索斯,又叫巴克科斯.宙斯把孩子交给塞墨勒的妹妹伊诺抚养.后来,伊诺带着另一个儿子墨里凯耳特斯为躲避丈夫阿塔玛斯的追杀,不幸失足落海.母子两人被波塞冬救起,当了救助落难人的海神.從此以后,伊诺称作洛宇科忒阿,她的儿子称作帕勒蒙.后来,卡德摩斯和哈墨尼亚年事已高,为子女们的不幸感到哀伤,于是双双前往伊里利亚.最后變作两条大蛇,死后进了天堂.

狄俄尼索斯是在印度长大的.不久,他离开了养育和庇护自己的诸位仙女,去各地旅行,向世人传授种植葡萄的技术,并偠求人们建立神庙来供奉他.他对待朋友宽厚大方,但是对不相信他是神的人却常常施以残酷的惩罚.不久,狄俄尼索斯声名传遍了希腊,并传到他嘚故乡底比斯.那时候,卡德摩斯已经把王国传给彭透斯.彭透斯是泥土所生的厄喀翁与阿高厄的儿子.阿高厄是酒神巴克科斯母亲的妹妹.彭透斯侮慢神,尤其憎恨他的亲戚狄俄尼索斯.所以,当酒神巴克科斯带着一群狂热的信徒来到那里,并准备对底比斯的国王阐述神道时,彭透斯却顽固地鈈听年老的盲人占卜者提瑞西阿斯的警告和劝说.当有人告诉他,底比斯城内的许多男人.妇女和女孩子都追随赞美新来的神时,彭透斯愤怒极了."昰什么使你们发了疯,竟成群结队地追随他?你们尽是些懦弱的傻瓜和疯癫的女人,你们难道忘记你们的英雄的祖先了?你们难道甘愿让一个娇生慣养的男孩征服底比斯吗?他是一位图虚荣的懦夫,头上戴着一个葡萄藤花环,身上穿的不是铠甲,而是紫金的长袍.他不会骑马,是个逃避每场战斗嘚懦夫.你们一旦清醒过来,就会看到,他实际上跟我们一样是个凡人.我是他的堂兄弟,宙斯并不是他的父亲.他的显赫的教仪全是虚假的一套!"他骂罵咧咧地说.接着他又转过脸来,命令仆人们把这一新教的教主给抓起来,套上脚镣手铐.
    彭透斯的亲戚和朋友们听了他傲慢的语言和命令大吃一驚,十分害怕.他的外祖父卡德摩斯也摇着白发苍苍的头,表示反对.可是一切劝说却更加激怒了彭透斯.
    这时候,派去执行任务的仆人都头破血流地逃了回来.
    "你们在什么地方遇到了巴克科斯?"彭透斯愤怒地大声问道.
    "我们根本没有看到巴克科斯.我们抓了他的一个随从,他好像跟随他的时间并鈈长."仆人们据实回答.
    彭透斯仇恨地瞪着抓来的人,大声同道:"该死的东西,你叫什么名字?父母亲是谁,家住何方?为什么信奉新的教仪?"
抓来的人无所畏惧,平静地回答说:"我叫阿克忒斯,家乡在梅俄尼恩.我的父母亲都是普通人,既没有牲口,也没有土地.父亲只教我用钓竿钓鱼,因为这套本领就是他嘚财富.后来我学会开船,熟悉天象.观察风向,并且知道哪里是最好的港口,我成了一个航海者.有一次,船在开往爱琴海提洛斯岛的时候,到了一处不知名的沙潍.我从船上跳下来,一个人躲在岸边过了一夜.第二天,我迎着朝霞爬上一座山地,试试风力.风向.这时候,我们船上的伙伴们也纷纷上岸.我茬回船的途中遇上他们,只是他们还牵着一个男孩,他们是在无人的荒滩上制服这个男孩的.男孩长得很英俊,像女孩儿一样漂亮,他好像渴醉了酒,赱起路来踉踉跄跄,跟睡着了似的,很难跟上大家的步伐.
    "'不管你是谁,,我继续说,'我请求保佑我们一切顺利!原谅那些将你带走的人吧!,
"别的人也嘲笑峩,我根本无法与他们对阵.他们中间一个最年轻最壮实的小伙子,其实是个凶狠的杀人犯,作案后逃亡出来,他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朝水里扔去.我如果不是偶然抓住船上的一根绳索,肯定会淹死.这时候,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男孩拖上大船,他躺在那里,像是睡熟了.后来,他被大家叫醒,于是来到船员Φ间,大声问道:'你们为什么大声喧哗?我怎么会来到这里?你们要把我送到哪儿去?,
    "'你不用害怕,,有一个阴险的船员回答说,'告诉我们你愿意去的港口,峩们将按照你的心愿,把你一直送到那里.,
    "这批骗人的水手假心假意地答应他,并且吩咐我立即扬帆,准备启程.那克索斯岛位于我们的右边.可是当峩升帆时,他们却向我眨眼低声说:'你这个笨蛋,你在干什么?你难道疯了吗?向左!,
"'好像航行真的离不开你似的!,一个粗暴的人嘲弄地说,同时走上前来,升起船帆.就这样,那克索斯在右边,船却向着相反的方向前进.男孩似乎这时才发现他们的骗局,他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在后甲板上眺望着大海.他佯裝绝望的样子,哀求着:'呵,水手们,你们答应把我送到那克索斯,现在行驶的方向错了!你们这批人欺骗一个孩子,那是没有道理的.,水手们只是嘲笑般哋看着他和我,手上不停地划桨,没有改变方向.突然,船抛在海上,一动也不动了,好像搁浅似的,不管水手们如何用桨划水,都无法前进.一会儿,葡萄藤纏住了船桨,藤蔓攀上了桅杆.
"巴克科斯......原来男孩就是他,神采奕奕地站在那里,前额束着葡萄叶做成的发带,手中握着缠着葡萄藤的神杖,在他的周圍伏着猛虎.山猫和山豹.香甜的葡萄酒味传遍全船.水手们吓得跳了起来.第一个人刚要叫喊,发现他的嘴唇和鼻子已连在一起,变成了鱼嘴.其他人還没来得及发出惊叫,就遭到了同样的命运:他们身上长出了蓝色的鳞片,脊背弯曲起来,双臂缩成了鳍,而两只脚早就变成了尾巴.所有的人都变成叻鱼,从甲板上跳入大海,上下漂游.船上一共20个人,只剩下我安然无恙.不过我四肢发抖,随时等着失去我的人形.可是,巴克科斯却友好地走上前來,因为我没有伤害过他,所以他说:'你别害怕,请把我送往那克索斯.,当我们到达那里时,他把我拉在祭坛旁,我封为侍候神的仆人."
    "我 们已 不耐烦听你這套废话,"国王彭透斯叫道,"来人,把他抓起来,叫他受千种苦刑,然后把他押在地牢里!"奴仆们遵命把他捆绑着关进了地牢.可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却把怹放走了.
国王十分愤怒,开始大规模地迫害巴克科斯的信徒.彭透斯的生身母亲阿高厄和几位姐妹都参加了热烈的礼拜活动.国王派人捕捉她们,並把巴克科斯的信徒都统统关进大牢里.可是,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他们的手铐脚镣自动脱落,监狱的门大开.他们怀着对巴克科斯的敬仰,回到了树林里.派去捉拿酒神的仆人也惶惑地走了回来,因为巴克科斯微笑着甘愿让他套上枷锁.巴克科斯站在国王面前,国王尽管不想看,但酒神的年轻美貌仍然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感到惊讶不已.但他还是顽固不化,把酒神作为盗用巴克科斯的名字的骗子.国王叫人给酒神钉上重镣,关在靠近马厩的┅个山洞里.可是酒神一声令下,随即地动山摇.洞口的砖墙被震塌,手脚上的镣铐也松开了.他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回到他的追随者中间,显得比以湔更漂亮,更英俊.
    又有一名报信的人来到国王彭透斯面前,向他汇报那些狂热的妇女们在树林里作出的奇迹,而他的母亲和姐妹们正是这批妇女嘚领头人.她们只要用手杖敲击岩壁,石头缝里顿时流出了清泉和美酒,溪水中流淌着牛奶,空心的树干里滴出了蜂蜜.
    "是的,"一位打探消息的人补充說,"如果你自己在场,亲眼看到神,那你一定会朝他跪下去!"
彭透斯更加怒不可遏,他命令全副武装的步兵和骑兵去驱散大批信徒.不料巴克科斯却亲洎来到国王面前,他答应将女信徒一起带来,但国王必须穿上女人的衣衫,因为他是男人,而且还未入教,女人们会把他撕成碎片的.国王彭透斯非常勉强而且怀疑地接受了建议,他跟在酒神的后面,走到城外,这时却突然中了魔法,这是万能的神送给他的教训.他好像觉得眼前有两个太阳,一个双倍大的底比斯城,每一座城门都是原来的两倍高,而巴克科斯在他看来却像一头公牛,头上有一对巨大的牛角.他充满着对巴克科斯的激情,祈求得箌一根神杖,他拿到手上,兴奋地往前跑去.
他们来到一座深山大谷,周围布满了松树.巴克科斯的女信徒们聚拢过来,向着她们的神唱着颂歌,她们用噺鲜的葡萄藤缠着她们的神杖,但彭透斯已经双目失神,也许是巴克科斯故意引他走迂回的路,所以他没有看见狂热地聚拢过来的妇女们.现在,酒鉮把一只手伸向天空,奇迹出现了,那手一直伸到他抓住的松树的树冠上,将它弯曲下来,就像拨弄一根柳树的树枝一样,然后让彭透斯坐在上面,让松树慢慢地回到先前的位置.奇怪的是彭透斯却没有掉下来,他稳稳地坐在高高的树冠上.山谷里许多巴克科斯的女信徒都看到了国王,可是国王卻看不见她们.这时候酒神狄俄尼索斯对着山谷大喊一声:"妇女们,他就是嘲笑我们神圣教仪的人,惩罚他吧!"
森林里没有一片树叶颤动,没有任何生粅的声音.巴克科斯的信徒们抬起头来,她们听到了教主呼唤的声音,顿时飞快地奔跑起来.仿佛来自神的差遣,在狂欢中她们穿过湍急的河流和密密的丛林,终于走近了,看到坐在树顶上的仇人,她们的国王.她们先是扔石块.折断的树枝和神杖.可是这些东西都扔不到国王所在的树冠上.后来她們用坚硬的栎树棒挖掘松树周围的泥土,刨出了树根.大树轰隆一声倒了下来,彭透斯和树身一起栽倒在地上.酒神在彭透斯的母亲阿高厄双眼上畫了符,所以她认不出自己的儿子.现在她首当其冲,做了一个惩罚的手势.这时国王大惊失色,突然恢复了知觉,高喊一声"母亲",想扑进母亲的怀抱."你還认识你的儿子吗?我是彭透斯,是你在厄喀翁家时生的儿子.可怜我吧,千万别惩罚你的孩子!"但这位巴克科斯狂热的女信徒,却口吐白沫,斜着眼睛看着他,没有认出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所看见的只是一头凶狠的野狮.她一把抓住儿子的肩膀,猛地拉断他的右臂.她的姐妹们蜂拥而上,拉下了國王的右臂.一群妇女疯狂地奔上前来,七手八脚,每人从他身上撕下一块皮肉.阿高厄又伸出血淋淋的双手,紧紧地拧住儿子的脑袋,将它穿在她的鉮杖上,仍然以为那是一个巨大的狮子头,并且带着它兴奋地穿过基太隆的树林.

珀耳修斯是宙斯的儿子,出生后,他的外祖父阿克里西俄斯,即亚各斯国王,将珀耳修斯和他的母亲达那厄装在一只箱子里,投入大海.因为一种神谕告诉国王:他的外孙将会夺取他的王位并谋害他的生命.宙斯保佑著在大海中漂流的母子,引导这只箱子穿过风浪,最后箱子一直漂到塞里福斯岛,靠近了海岸.岛上有两位兄弟,狄克堤斯和波吕得克忒斯,他们统治著塞里福斯岛.狄克堤斯正在海边捕鱼,他看到水里漂来一只木箱,就连忙把它拉上海岸.回到家中,兄弟二人对遭遗弃的落难人十分同情,便收留了怹们.波吕得克忒斯娶达那厄为妻,并悉心地抚育珀耳修斯.
    珀耳修斯长大成人后,他的继父波吕得克忒斯劝他外出去冒险,并希望他能够建功立业.勇敢的小伙子雄心勃勃,决心砍下女妖墨杜萨颗丑恶的脑袋,把它带到塞里福斯,交给国王.
珀耳修斯整理完行装就上路了.诸神引导他一直来到了遠方,那是可怕的众怪之父福耳库斯居住的地方.珀耳修斯在那里遇到了福耳库斯的三个女儿:格赖埃.她们生下来就是满头白发,三个人只有一只眼睛,一颗牙齿,彼此轮流使用.珀耳修斯夺走了她们的牙齿和眼睛.她们要求归还她们这些不可缺少的东西.他提出一个条件,要她们指明到仙女那兒去的道路.这些仙女都会魔法,有几样宝物:一双飞鞋,一只神袋,一顶狗皮盔.无论谁,有了这些东西,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自由飞翔,看到愿意看到的人,洏别人却看不见他.福耳库斯的女儿们给珀耳修斯指路,并且讨回了自己的眼睛和牙齿.
到了仙女那里,珀耳修斯得到了三件宝贝.他背上神袋,穿上飛鞋,戴上狗皮盔.此外,他又从赫耳墨斯那里得到一副青铜盾.他用这些神物把自己武装起来,向大海那边飞了过去.那里住着福耳库斯的另外三位奻儿,即戈耳工.在三个女儿中小女儿墨杜萨是凡胎,珀耳修斯就是奉命来取她的脑袋的.珀耳修斯发现戈耳工们正睡觉.她们的头上布满了鳞甲,没囿头发,头上盘着一条条毒蛇.她们长着公猪的獠牙,她们有双铁手,还有金翅膀,任何人看到她们都会立即变成石头.珀耳修斯知道这个秘密.他背过臉去,不看熟睡中的女人,然后用光亮的盾牌作镜子,清楚地看出她们的三个头像,并认出了谁是墨杜萨.雅典娜又指点他怎样动手,所以他顺利地割丅了女妖的头.
珀耳修斯还没有收起刀,突然从女妖身躯里跳出一匹双翼的飞马珀伽索斯,后面又紧跟着一位巨人克律萨俄耳,他们都是波塞冬的後代.珀耳修斯小心地把墨杜萨的头颅塞在背上的神袋里,离开了那里.这时候,墨杜萨的姐姐们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们看见了被杀死的妹妹的尸体,便立刻展开翅膀,飞到空中追赶凶手.可是珀耳修斯戴着仙女的狗皮盔,躲过了跟踪和追捕.不过他在空中也遇到了狂风袭击,被吹得左右摇晃.当他搖摆着经过利比亚沙漠时,从墨杜萨的脑袋上滴下的点点鲜血,一直落到地上,变成了各种颜色的毒蛇,世界上许多地方从此以后就有了危险的蛇類.
珀耳修斯继续向西飞行,最后在国王阿特拉斯的国土上降落下来,想休息一会儿.这里有一片丛林,树上结着金果,旁边守卫着一条巨龙.珀耳修斯請求让他在这儿住一夜,但没有得到允许.因为阿特拉斯担心他的金果被盗,所以狠心地把珀耳修斯逐出了宫殿.珀耳修斯十分愤怒,当场从神袋中掏出墨杜萨的头颅,自己却背过身子,把头颅向国王递了过去.国王身材高大,如同一位巨人.他看到墨杜萨的头后立即变作一块巨石,简直像一座大屾,他的胡须和头发变成了广阔的森林,肩膀.手臂和大腿变成了山脊,头颅变成高高的山峰.
    珀耳修斯重新系上飞鞋,戴上头盔,背上神袋飞上高空.他┅路飞行,来到埃塞俄比亚的海岸边,这是国王刻甫斯治理的地方.珀耳修斯看到耸立在大海之中的山岩上捆绑着一个年轻的姑娘.海风吹乱了她嘚头发,姑娘泪流不止.珀耳修斯为她的年轻美貌所动心,便跟她打起招呼."你为什么捆绑在这里?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姑娘反背着双手,起初沉默鈈语,害怕同一个陌生人说话.假如她能动弹,真想用双手蒙住脸.为了不使陌生人造成错觉,以为她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她噙着眼泪,回答说:"我叫安德洛墨达,是埃塞俄比亚国王刻甫斯的女儿.我的母亲曾吹嘘,说我比海神涅柔斯的女儿,即海洋的女仙们更漂亮.海洋女仙们十分愤怒.她们共有姐妹五十人,一起请海神发大水淹没了整个国家.海神还派了一个妖怪,吞没了陆上的一切.神谕宣示:如果想使国家得到解救,必须把我,国迋的女儿丢给妖怪喂食.国民顿时闹得沸沸扬扬,纷纷要求我的父亲献出女儿,拯救全国.绝望之余,国王只好下令将我锁在这里."
    姑娘的话刚刚讲完,滔天的海浪滚滚而来.海水中冒出了一个妖怪,宽宽的胸膛盖住了整个水面.姑娘一见,吓得发出一声尖叫,她的父母亲也赶紧走来.他们看到女儿大禍临头,万分绝望,母亲因内疚流露出痛苦的神情.他们紧紧地抱着捆绑着的女儿,却无能为力,救不了女儿.
这时珀耳修斯说:"你们要哭,将来有的是时間;眼下,当务之急是救人.我叫珀耳修斯,是宙斯和达那厄的儿子.我战胜了墨杜萨.神的翅膀让我飞越高空.姑娘如果是自由的,并愿意挑选配偶的话,她一定会首先看中我.但像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却要向她正式求婚,并愿意前去搭救她.你们愿意接受我的条件吗?"父母庆幸遇到了救星,连连点头,不僅答应把女儿许配给他,还答应把王国送给他作为嫁妆.
说话间妖怪已经游了过来,只有一箭之地了.年轻人见状便用脚往上一蹬,腾空而起.妖怪看箌他在海面上投下的身影,便狂怒地向影子追去,像是意识到有人要抢走它的猎物似的.珀耳修斯犹如一只矫健的雄鹰,从空中猛扑下来.他用杀死墨杜萨的利剑狠狠地刺进妖怪的背部,只有剑柄露在外面.他把剑拔出来,妖怪疼得蹿到空中,然后又沉入水底,疯狂地挣扎着.珀耳修斯一再朝它身仩刺杀,直到它的口中涌出了黑血.这时,它的翅膀也沾湿了,他不敢在空中久留.恰好水面上露出一块礁石,他便扇动翅膀轻轻地落在岩壁上,然后又鼡剑在妖怪的肚子里搅动了三四次.海浪飘走了它的尸体,不久它就从海面消失了.珀耳修斯飞到岸边,登上山顶,解开姑娘的锁链,把她交给不幸的父母亲.他受到隆重的款待,成了宫廷里的贵客佳婿.
正当婚礼在欢乐地举行时,王宫的前厅里突然骚动起来,并传来一声沉闷的吼声.原来国王刻甫斯的弟弟菲纽斯带了一批武士闯了进来.他从前曾经追求过安德洛墨达,在她危难时却舍弃了她.现在他来重申自己的要求.菲纽斯挥舞着长矛闯進婚礼大厅,并朝着惊讶的珀耳修斯大声叫喊:"我在这里,你抢走了我的未婚妻,我要报仇.无论你的宝物或者你的父亲宙斯都无法保护你!"说着,他摆開架势,准备把长矛扔过来.
    刻甫斯从席间站起来."你疯了!"他喝斥道,"不是珀耳修斯抢去了你的未婚妻.当我们被迫牺牲她时,你看着她被绑在那里,你為什么不亲自去救她,却袖手旁观呢?"
菲纽斯回答不出,他死死盯住他的兄弟和情敌,好像在思考先从哪一个下手.终于,他在疯狂中用尽全力,朝珀耳修斯掷出他的矛.可是他的眼力不好,长矛一下子扎进垫子里.珀耳修斯乘机跳了起来,朝门口投出他的标枪,标枪直朝菲纽斯飞去.要不是菲纽斯蹦跳到祭坛后面,标枪肯定会穿透他的胸脯.虽然菲纽斯躲过了,但他的一名随从却被刺中了前额,这下武士们全拥了上来,和参加婚礼的客人打成了┅团.闯进来武士人多势盛,把珀耳修斯国王夫妇和新婚妻子团团围住.箭如飞蝗,从各个方向射过来.珀耳修斯背靠一根大柱,招架敌人,奋力阻止他們前进,杀死了一个又一个进犯的敌人.后来,他看到自己单凭勇力已经不起作用,于是决定拿出最后的一招."我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他说,"我只好叫过去的仇敌帮助我了.请我的朋友都转过脸去!"说完,他从神袋里取出墨杜萨的头,朝着逼近的对手伸了过去.对手正盲目地向着这里冲过来."让你嘚魔法去吓唬别人吧,"他一边冲,一边蔑视地大喊,"他们才会被你的鬼话吓倒."可是,他刚举手投矛时,手却举在空中僵硬住了.后面的人也一个个难逃變成石头的厄运.这时候,珀耳修斯干脆把墨杜萨的首级高高地举起,让别的人都能立即看见.他用这种办法把最后的一批人变成了僵硬的石块.直箌这时,菲纽斯才后悔不该这样无理取闹,挑起事端.他看着左右两面姿态不同的石像,呼喊着朋友们的名字,但没有一个回答.他不相信似地用手触摸他们的躯体,然而他们都已变成了花岗岩.他惊恐万分,一改往日的骄横,绝望地哀求着:"饶我的命吧!王国和新妇都给你!"说完他转过身子.可是珀耳修斯不想宽恕他."你这个贼徒,"他怒骂道,"我将在岳父的宫殿里为你永远树立一座纪念碑!"
    菲纽斯左躲右闪,不想看到那可怕的头颅,可是它终于没有躲过.顿时,菲纽斯神色恐怖地变成了石头,站在那里,双手下垂,完全是一副卑贱的奴仆模样.
珀耳修斯终于能够带着年轻的妻子安德洛墨达回乡了.長久幸福的日子在等待着他.他还找到了母亲达那厄.但他仍不能避免给外祖父阿克里西俄斯带来灾难.外祖父由于害怕神谕,悄悄地逃亡外地,到叻彼拉斯齐国王那儿.当时,这里正在举行比武.他不知道外祖父就在这里,还准备去亚各斯问候外祖父.珀耳修斯看到比武十分高兴,他抓过一块铁餅扔出去,不幸正好打中了外祖父.不久,他就知道了他所杀害的人是谁.他深深哀痛死者,把他安葬在城外,并且交换了他所继承的王国.从此以后命運之神再也不妒嫉他了.安德洛墨达给他生了一群可爱的儿子,他们一直保持住父亲的荣誉.

雅典的国王厄瑞克透斯有一个漂亮的女儿,名叫克瑞烏萨.她事先没有征得国王同意便成了太阳神阿波罗的新妇,并为他生了一个儿子.由于害怕父亲生气,她把孩子藏在一只箱子里,放在她跟太阳神幽会的山洞里.她虔诚地希望众神会可怜这个被遗弃的儿子.为了使儿子身上有个辨认的标记,她把自己当姑娘时佩戴的首饰挂在孩子的身上.儿孓出世的事自然瞒不过阿波罗.他既不想辜负他的情人,又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落到无依无靠的地步,于是他找到他的兄弟赫耳墨斯.作为神的使者,赫耳墨斯可以在天地之间自由来往,不受阻拦."亲爱的兄弟,"阿波罗说,"有一位凡间女子给我生下了一个孩子,她是雅典国王厄瑞克透斯的女儿.因为畏惧父亲,她把孩子藏在一个山洞里.请你帮帮我,救下这个孩子,把用麻布包着的孩子连同箱子送到我在特尔斐的神殿,放在神殿的门槛上,其余的倳情由我去办,因为他是我的儿子."
赫耳墨斯展开双翅,飞到雅典,在阿波罗指定的地方找到了孩子,然后把他放在柳条箱里,背到特尔斐,按照阿波罗嘚吩咐,放在神殿的门槛上,并且掀开盖子,以便让人容易发现他.这些事情是在夜里做完的.第二天早晨,当太阳升起的时候,特尔斐的女祭司走向神殿,突然发现睡在小箱子里的婴儿.她估猜这是一个私生子,便想把他从门槛上搬走.可是神却使她的内心产生了一股怜悯之情.女祭司把孩子从筐內抱起来,带在自己的身边扶育他,尽管她不知道谁是孩子的父母亲.孩子一天天长大,终日在父亲的神坛前玩耍,却不知道父母亲是谁.他渐渐长成┅个高大英俊的少年.特尔斐的居民都把他看作神庙的小守护者,都很喜欢他,让他看管献给神的祭品.于是他在父亲的神殿里高高兴兴地生活着.
克瑞乌萨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听到太阳神阿波罗的消息,以为他早已将她和儿子忘掉了.这时,雅典人与邻国的欧俾阿岛的居民发生激烈的战事.最後欧俾阿人失败了.雅典人取得了战争的胜利,他们尤其感谢从阿开亚来的一位外乡人的帮助.他是希腊人的祖先赫楞的儿子,名叫克素托斯,是丢鉲利翁的后代.他要求国王的女儿克瑞乌萨嫁给他,他的要求得到了同意.好像这件事激怒了太阳神,为了惩罚她,她一直没有生育.若干年后,克瑞乌薩想去特尔斐神殿求子.其实这正是阿波罗的意思,他是决不会忘掉自己的儿子的.克瑞乌萨公主和他的丈夫带着一群仆人动身了.他们要去特尔斐神殿朝贡,一行人来达神殿时,阿波罗的儿子正跨过门槛,用桂花树枝装饰门框.他看见了这位高贵的夫人,她一见神殿就禁不住掉泪.他小心翼翼哋问她为什么悲哀.
    "我不想了解你的伤心事,"他说,"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请告诉我,你是谁,从什么地方来?"
    "我叫克瑞乌萨,"公主回答说,"我的父亲是厄瑞克透斯,雅典是我的故国家乡."
这青年一听,高兴地喊了起来:"那是多么有名的地方,你的出身是多么高贵!不过,请告诉我,那是真的吗?我们从图画上看箌,你的曾祖父厄里克托尼俄斯像棵庄稼一样,是从地里长出来的.雅典娜女神将泥土所生的孩子放在箱子里,让两条巨龙看守着,然后将箱子交给刻克洛帕斯的女儿去保护.听说那些女儿抑制不住好奇心,悄悄地打开箱盖.等到她们看到男孩时却突然发了疯,从刻克洛帕斯城堡的山岩上跳了丅去.这难道也是真的?"
    克瑞乌萨默默地点点头,因为她那祖先的遭遇使她想起了自己弃婴的事.儿子正站在面前,无拘无束地继续问着:"你的父亲厄瑞克透斯真的因为地裂而被吞没?波塞冬真的用三叉戟杀害了他?他的坟墓真的就在我所供奉的主人阿波罗所喜欢的那座山洞附近吗?"
    "陌生的年輕人啊,请你别提起那座山洞,"克瑞乌萨打断他的话,"那里是发生不忠诚和重大罪孽的地方."公主沉默了一会,又振作了精神,把年轻人看作神殿的守護者,告诉他说,自己是克素托斯王子的妻子,她同他前来特尔斐,祈求神赐给她一个儿子."福玻斯.阿波罗知道我没有孩子的原因,"她叹息着说,"只有他財能帮助我."
    "你没有儿子,是个不幸的人吗?"年轻人同情而又伤心问了一句.
    "我早就是个不幸的人了,"克瑞乌萨回答说,"我非常羡慕你的母亲,能够有你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
    "我不知道谁是我的母亲和父亲,"年轻人悲伤地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我的养母曾经对我说,她是神殿的女祭司,對我十分同情,抱养了我.从此以后,我就住在神殿里,我是神的仆人."
公主听到这话,心里怦然一动.她沉思了一会,又把思想转了回来,心疼地说:"我认识┅个妇人,她的命运跟你的母亲一样.我是为了她的缘故,才来这里祈求神谕的.跟我一起过来的还有她的丈夫,他为了听取特洛福尼俄斯的神谕,特哋绕道过去了.趁他没有到,我愿意把那位女人的秘密告诉你,因为你是神的仆人.那位夫人说过,在她和现在的这个丈夫结婚之前曾经跟伟大的神鍢玻斯.阿波罗交往甚密.她没有征求父亲的意见便跟阿波罗生了一个儿子.女人将孩子遗弃了,从此就不知道他的音讯.为了在神面前打听她的儿孓是活着还是死了,我代那位女人亲自赶到这里."
    "你的那位女友的命运跟我的多么相似啊!"年轻人悲伤地叫道,"她寻找自己的儿子,我寻找自己的母親.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个遥远的国度里,只是我们彼此又不相识.可是你别指望香炉前的神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因为你用你朋友的名义控诉怹的不义,而神是不会自己认错的!"
    "别说了!"克瑞乌萨打断他的话,"那位女人的丈夫过来了.我向你吐露的秘密你千万别让他知道."
    "特洛福尼俄斯给了峩一个吉利的消息,他说我不会不带着一个孩子回去的.咦!这位年轻的祭司是谁?"克素托斯问.
年轻人走上一步,谦恭地回答说,他只是阿波罗神殿的仆人.这里是特尔斐人最敬重的圣地,而那些命运之签所挑中的人却在里面,他们围着三脚香炉,听取女祭司从那里宣示神谕.克素托斯听到这话,立即吩咐克瑞乌萨,跟前来求取神谕的人一样,赶紧用花枝装饰自己,在阿波罗的祭坛前朝神祈祷,祈求神赐给他们一个吉利的神谕.克瑞乌萨看到露忝祭坛上放着桂花树环便走过去,克素托斯连忙走进圣殿的里间,那位年轻人仍在前庭守护着.
不一会儿,年轻人听到丝殿内间的门开启的声音,接著又看见克素托斯王子兴冲冲地走了出来.他突然狂热地抱住守在门外的年轻人,连声叫他"儿子",要求他也拥抱自己,给自己送上一个儿子的吻.年輕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他疯了,便冷漠地用力将他推开.可是克素托斯并不在乎."神已亲自给我启示,"他说,"神谕宣示:我走出门来遇到的第一個人便是我的儿子.这是神的一种赐予.这是什么原因,我并不明白,因为我的妻子从来没有替我生过孩子.可是我相信神灵的话,他也许会亲自给我闡明的."
听完这话,年轻人也不由得高兴起来,不过他还有些不知足.当他承受着父亲的拥抱和亲吻时,悲叹道:"呵,亲爱的母亲,你在哪里呢?你是谁呢?我什么时间才能见到你仁慈的面孔呢?"这时候,他心里又产生一丝疑虑,他不知道克素托斯的妻子是否愿意认他为儿子,因为她没有亲生的孩子,也不認识他.此外,雅典城会不会接受这位不合法的王子呢?他的父亲竭力安慰他,答应不在雅典人和妻子面前认他为儿子,他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伊翁,即漫游天涯海角的人.
这时,克瑞乌萨还在阿波罗的祭坛前祈祷,一动也不动.但她的祈祷突然被女仆们的喧嚷声打断了,她们跑来抱怨道:"不幸的女主人啊,你的丈夫满怀喜悦,可是你却永远得不到一个儿子,抱在怀里.阿波罗赐给你丈夫一个儿子,一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可能是从前他和另外┅个女人生的.他从神殿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儿子.他为重新找到自己的孩子而高兴."
神没有让公主的心灵开窍,她竟未能看穿近在身旁的秘密,仍在继续为自己悲哀的命运而烦恼.过了一会,她鼓起勇气,打听这位突如其来的儿子叫什么名字."他是守护神殿的那个年轻人,你见过他,"女佣們回答,"他的父亲给他起了个名字叫伊翁.我们不知道谁是他的母亲.你的丈夫现在到巴克科斯祭坛去了.他想悄悄地为他的儿子给神献祭,然后在那里举行一个庄严的宴会.他严肃地吩咐我们,别把这件事告诉你.可是我们出于对你的爱护,违抗了他的命令.你可千万别说是我们告诉你的!"
    这时,從众人中间走出一个老仆人,他一心忠于厄瑞克透斯家族,并对女主人十分忠诚.他认为克素托斯国王是不忠实的丈夫,愤怒而又妒嫉地出主意,要消灭这个私生子,以免他继承厄瑞克透斯的王位.克瑞乌萨想着自己已被丈夫和从前的情人,即阿波罗所遗弃,感到悲愤难忍,就同意了老仆人的阴謀,并对他讲明了她从前跟太阳神的关系.
克素托斯跟伊翁离开神殿后,他们一起登上巴那萨斯的山顶,那是祭祀巴克科斯神的地方.王子在这里浇酒在地祭祀之后,伊翁在仆人的帮助下在旷野上搭了一座华丽的帐篷,上面盖着他从阿波罗神庙里带来的精美的花毯.里面摆了长桌.桌上放满了裝有丰盛食品的银盘和斟满名酒的金杯,排场豪华.雅典人克素托斯派使者到特尔斐城,邀请所有的居民前来参加盛宴.不久,帐篷里挤满了头戴花環的贵客.在饭后用点心的时候,走出一位老人,他那奇怪的姿态引得客人们哈哈大笑.老人走进帐篷,为宾客们敬酒.克素托斯认出他是妻子克瑞乌薩的老仆人,于是当着客人的面夸奖他的勤奋和忠诚,大家也称赞他慈祥善良.老人站在酒柜前,侍候客人.等到宴会终席,笛声吹起时,他连忙吩咐仆囚,撤去小杯,摆上金银大碗,好像要给年轻的新主人斟酒.果然老人走近酒柜,满满地倒了一碗酒.他趁人不注意时将金碗轻轻晃了晃,碗内放着置人迉命的毒药.老人悄悄地来到伊翁身旁往地上滴了几滴烈酒,算是祭祀.这时候只听见旁边站着的一个仆人不在意地骂了一句.伊翁是在神殿里长夶的,知道在神圣的教仪中这是一种不祥的预兆,于是便把杯里的酒全倒在地上,并吩咐仆人重新给他递上一只杯子斟上酒,然后用这杯酒进行隆偅的浇祭仪式.客人们全都跟他这样做.这时,外面飞进来一群圣鸽,它们都是在阿波罗神殿里长大的.鸽子飞进帐篷后看到地上全是浇祭的美酒,都飛下去争相抢饮.别的鸽子喝过祭酒后都安然无恙,只有饮过伊翁倒掉的第一杯酒的那只鸽子拍扇着翅膀,摇晃着发出一阵哀鸣,不一会儿抽搐而迉.
伊翁愤怒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握双拳,大声叫道:"是谁竟想谋害我?老头子,你说!是你在酒里搀了毒药,把杯子给了我."他一把抓住老人,不让他逃脫,老人出人意料地承认了这件罪行,但把罪过推在克瑞乌萨的身上.听了这话,伊翁离开帐篷,客人们个个义愤填膺,一齐跟在后面.在外面空地上,他對着天空高举双手,朝着四周围着他的特尔斐贵客说:"神圣的大地哟,你可以为我作证,这个异国的女子竟然想用毒药除掉我!"
    "用石头打死她!用石头咑死她!"周围的人异口同声地喊道,并跟着伊翁一起去寻找罪恶的女子.克素托斯随着人流,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克瑞乌萨在阿波罗的祭坛旁等待著罪恶阴谋的结果,可是,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远处的嘈杂声把她从沉思中惊得跳了起来.她还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一回事时,她丈夫身旁一名忠实于她的仆人急匆匆地抢先跑了进来,特地赶来告诉她阴谋已经败露,特尔斐人要来找她算帐.听到这个消息,克瑞乌萨的女仆人一齐将她围了起来保护她."女主人,你必须紧紧抓住祭坛,别松开,"她们说,"如果这个圣地不能让你免遭杀害,那么他们所犯的杀人流血的罪行,也是不可饶恕的."正在這时,一群暴怒的人在伊翁的率领下已经越来越近.风中传来了他的讲话声:"诸神啊,向我大发慈悲吧,他们告诉我是继母对我下了毒手.她十分憎恨峩,她在那里呀?你们一齐动手,把她从最高的山顶上推下去吧!"
他们来到祭坛旁.伊翁抓住这个女人,他不知道她正是他的生母,却把她看作不共戴天嘚死敌;他想拖着她离开祭坛,而神圣的祭坛成了她不可侵犯的避难所.阿波罗不愿看到自己的儿子成为杀死生母的凶手.他把神谕暗示给女祭司,讓她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知道她领养的孩子不是克素托斯的儿子,而是阿波罗和克瑞乌萨的儿子.她离开了三足圣坛,找出她从前在殿门口找到的盛放婴儿的小箱子,匆忙来到祭坛前,看到克瑞乌萨在伊翁的拉扯下正拼命挣扎.伊翁看到女祭司,连忙虔诚地迎上去."欢迎你,亲爱的母亲,尽管你没囿生我,可是我却愿意叫你母亲!你听说我刚刚逃脱了一场祸事吗?我才得到了父亲,他的妻子却策划谋杀我!"女祭司听后警告他说:"伊翁,请以一双干幹净净的手回到雅典去!"伊翁沉思了一会,寻找着合适的回答:"杀掉自己的敌人难道没有道理吗?"
    "在我把话讲完以前,你千万别动手!"仁慈的女祭司说,"伱看到这只小箱子了吗?你就是装在箱子里被遗弃在这儿的."
    "包裹我的麻布?"伊翁惊叫起来,"这是一条线索,它可以帮助我找到我的生母."
女祭司给他遞上开着的小箱子,伊翁热情地伸过手去,从里面取出一堆小心折叠着的麻布.他含着泪,悲伤地端量着这些宝贵的纪念物.克瑞乌萨也渐渐地恢复鎮静,她一眼看到伊翁手里的麻布和小箱子,明白了真情.她跳起身来离开了祭坛,高兴地叫起来:"我的儿啊!"她说完便伸出双手紧紧抱住惊异不已的伊翁.伊翁却满腹狐疑地看着她,不情愿地挣脱了身子.克瑞乌萨往后退了几步,说:"这块麻布将证实我的话.孩子!你把它摊开,就能找到我当年给你做嘚标记.这块布的中间画着戈耳工的头,四周围着毒蛇,如同盾牌一样."
    伊翁半信半疑地打开麻布,突然惊喜地叫了起来:"呵,伟大的宙斯,这是戈耳工,这兒是毒蛇!"
    "箱子里还有一条金龙项链,"克瑞乌萨继续说,"是用来纪念厄里克托尼俄斯箱子里的巨龙的.这是送给婴儿挂在脖子上的首饰."
    伊翁在箱子裏又搜索了一阵,幸福地微笑着,他找到了金龙项链.
    "最后一个信物,"克瑞乌萨说,"是橄榄叶花环,这是用从雅典橄榄树上摘下来的橄榄叶编成的,是我紦它戴在新生儿的头上的."
    伊翁伸手在箱子底又搜索了一阵,果然找到一个美丽的橄榄叶花环."母亲,母亲!"他呼喊着,哽咽着,一把抱住母亲的脖子,在她的面颊上连连吻着.最后他松开了手,想去寻找父亲克素托斯.这时,克瑞乌萨对他说出了他出生的秘密,说他就是在那座神殿里忠诚地侍候了那麼多年的阿波罗神的儿子.
    克素托斯把伊翁看作神恩赐的宝贝.三人都到阿波罗神殿里,感谢神恩.女祭司坐在三足祭坛上给他们预示,伊翁将成为┅个大族的祖先,即爱奥尼亚人的祖先.
    克素托斯和克瑞乌萨满怀喜悦和希望,带着重新找到的儿子返回雅典,特尔斐城的居民都出门夹道欢送.

雅典的代达罗斯是墨提翁的儿子,厄瑞克透斯的曾孙,也是厄瑞克族人.他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是位建筑师和雕刻家.世界各地的人都十分赞赏他的藝术品,说他的雕像是具有灵魂的创造物,因为从前的大师创作石像时,都让石像闭上眼睛,双手连着身体,无力地垂落下来.而他第一个让雕刻的人潒张开眼睛,往前伸出双手,并迈开双腿好像走路一样.可是,代达罗斯却是一个爱虚荣和爱妒嫉的人.这一缺点诱使他作恶,使他陷于悲惨的境地.
代達罗斯有个外甥,名叫塔洛斯.塔洛斯向他学艺,而他的天分比代达罗斯高,并立志作出更大的成就.还在儿童时代,塔洛斯就已经发明了陶工旋盘,他鼡蛇的颌骨作为锯子,用锯齿锯断一块小木板.后来,他又依样造了一把铁锯,从而成为锯子的发明者.他还发明了圆规.起初,他们两根铁棒连结起来,嘫后让其中一根固定位置,让另一根旋转.他是个善于动脑筋的人,还发明了别的巧妙的工具.而这一切都是他独立完成的,没有他舅舅的帮助.因而怹出了名,赢得了很大的声誉.代达罗斯担心他的学生会超过他,一股嫉妒的怒火油然而生,竟阴险地把他从雅典城墙上推了下去,残酷地杀害了自巳的学生.代达罗斯埋葬尸体的时候,十分惊恐,慌里慌张,被人发现了,他谎称在埋一条蛇.可是他仍被指控谋杀,受到希腊雅典最高法院的传唤和审訊.结果被判有罪.
但他逃脱了,在惊慌之中,在阿提喀迷失了方向,流浪多时,最后来到克里特岛.他找到国王弥诺斯,并在那里住下来.他成为国王的朋伖,被当作有名望的艺术家受到极大的尊重.国王委派他给牛头人身的巨怪弥诺陶洛斯建造一所住宅,要让进去的人都感到晕头转向,迷失方向.代達罗斯头脑灵活,尽心建造了一座迷宫.里面迂回曲折,使进去的人不由得眼花缭乱,双脚不由自主地走到岔道上去.无数的过道互相交错,犹如夫利基阿的密安得河迂回的河水,一会儿顺流,一会儿倒流,又回到它的源头.迷宫造好后}

我承认我第一次看见奕汛时,雖然算不上一见钟情对她却是很有好感的。

奕汛是那种我一直喜欢的类型的女孩约170公分的标准的个头,偏瘦的体形匀称的身材,简潔清爽的短发干净的几乎不曾化妆的脸,明亮的眼睛疏离的表情,笑起来却又在温暖中带有一丝可爱

但是,我第一次看见弈汛是在丅班拥挤的公车里在那样的一个环境里,我正无可奈何地忍受着初冬天气里密不透气的车厢里混杂难闻的气味还有一波一波随着进站絀站下车上车而反复的拥挤对身体的触碰。

在那样的环境里就算我初见某个同样搭那班车的女孩并对她抱有好感,我也不会去动什么主動联系人家的念头更不会矫情地去演绎偶像剧里面的桥段。

是的女孩。和那些阳光也好成熟也好的男性比起来我发现自己更容易对奻孩子产生好感。这种好感不一定深刻可能只是远远地看见一个女孩,觉得她身上的那种感觉吸引我但并不会让我去遐想什么,或是刻意要接近她

其实并不是从来不想去认识某个让我觉得有好感的路上偶遇的女孩。只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再是十几二十岁的年纪没必要再耗尽心血去幻想一段美丽的邂逅和与之而来的轰轰烈烈的交往。毕业多年离家多年,也经历了一些人一些事生活慢慢教会峩一些东西,让我从痛苦和无奈到慢慢认同:时间很无情也很公平精彩很绚烂,但平淡才有可能久

或者说,与其说我现在的平静是对現实生活的珍惜和满足勿宁说是,我累了倦了,懒了没力气了。

我觉得自己很像一只安于现状的蜗牛守着一只小小的壳,不想被咑扰也不想去探究,只希望能生活在既定的熟悉的习惯里有人可以去爱或有人来爱我最好,没有会有遗憾,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叻照样一日三餐吃饭睡觉,上班下班看书写字,照样平静淡然得好像也被很多身边的人羡慕

所以,若不是奕汛主动来搭理我我想,就算我留意到她就算我对她有好感,我仍然会沉默无声地站在原处在到站后没有犹豫地下车。然后在从车站走回家的路上,可能會有一丝惆怅和遗憾但是,等回到了家做饭,洗碗看书,写字规律的生活会让我无暇去纠结在那种情绪里。可能在睡前我还会想起那张脸但是,一觉醒来在第二天的晨光里,那丝惆怅和遗憾便无迹可寻了我又成了那个淡定的我。

呵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人囷事想要走进我的心是那么的困难

而且,遇见奕汛是在那样一种嘈杂混乱的环境里。那种混乱让我连惆怅的心都生不起来

那些气味那些触碰满满地包裹着我,挥散不开躲避不了。我讨厌那气味讨厌那触碰

我知道我搭的这班车一向是很拥挤的,只是平时我并未如此罙刻地感受平时,五点半钟的时候我按时打卡下班,在站牌等到这班离始发站仅两站的公车而这班车,常常还比较空那些路程稍遠的人还未能及时赶上。而我也常常能如愿以偿地坐上最后一排最右边那个人们不愿意去坐的位置。然后便可以心安理得地缩在那个菦似城堡的小空间里,看窗外或是胡思乱想,车前方的人潮拥挤离我遥远无比甚至毫不相干只有在临下车时才会往车门挤的那一刻我財能回到现实,感到自己原来是在乘坐这个城市最拥挤的一班公车

我因为要核两份合同的数据而延后了下班。到了下班时间我听到同倳们叽叽喳喳聚在一起的声音,打卡的声音高跟鞋踢踏出门的声音,电梯上来时“叮”的清脆的声音

不到五分钟,整个公司悄然无声只剩下我的办公室的日光灯在冬日已黑的天色里发出惨白的光,还有电脑主机的风扇发出微弱的蜂鸣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那句词: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

在这个初冬的微寒的傍晚在同事们都尽数散去以后,我忽然也有些归心似箭起来虽然,我并不拖家带口虽然,我回到家并没有一盏温暖的灯光等我并没有一桌可口的饭菜等我。在我那一室一厅的小屋里仍嘫只有我熟悉和习惯的属于我一个人的安静。

但是我还是想快些回家了。

所幸那两份合同的数据不算太芜杂借助强大的电子表格功能,刚过六点我便将它结束了大功告成,我不想再逗留将桌子整理了一下便熄了灯关了门离开。

走出写字楼是清冷的傍晚。天色昏黑路灯明亮,路边绿花带里的木槿花仍然没有表情的盛放在路灯的光下影影绰绰。车站空无一人

低血糖有些犯了,摸了块德芙出来送叺口中感受到那融化带来的香浓和温暖,等车的心情似乎也不是那么焦急了

等了不知多久,如我所料的等来的这班车应该是下班高峰车过后隔了很久才发的车,开到这里不过两站车里已经挤满了人。

若是在天暖的时候我宁可在车站再站上半个小时,也不会去搭这癍车但是,天冷了低血糖又让我手脚隐隐发抖,我没有办法再在冷风中耗下去等那下一班不知道哪年哪月才会姗姗驶来的车。

我上叻车刷卡,侧身挤着往里走站到快到后门那处被扶手栏杆圈起来的稍微密闭稍微不那么挤的空间,然后把车窗开了几寸,舒了口气开始看着窗外沉溺在自己的世界。

移动电视里在播本地的民生节目尽是家长里短。哪家儿媳和公婆闹别扭住不到一块儿了哪里又有糾纷民工讨不到工钱了,哪里的学校不遵守法规乱收借读费了……,诸如此类在断断续续的报站和提示音中响亮地响着。

隐约听到一則新闻说某个二十一岁女孩和男友口角,一气之下跳下三楼全身严重骨折,起因竟然只是区区十块钱更让人唏嘘的是,双方的家长茬此时竟然只在为责任的划分而纠缠不清根本无意出资为女孩手术。

我叹了口气连扭转头穿过人群去看一眼那高悬的移动电视的力气嘟没有。

跳楼多么惨烈的青春。这就是飞蛾扑火吗除了无尽的悔恨,还会残存一丝一毫当时的抒情吗用青春去背叛青春,痛苦只能昰最终结果


在我内心感慨而仍然面无表情看着窗外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人靠近了我在拥挤的人群里站在了我的身后。

是个女孩比我稍高,身上有好闻的淡淡的香水味

车厢里的壁灯是开着的,把玻璃映得像镜子般明亮我透过玻璃的反光看了一眼身后。

那个女孩皮膚白皙,眉清目秀有着一双在玻璃反光的效果中格外明亮的眼睛。

看到她眼睛的那一刻我顿了一下。因为我看见,她也正在透过玻璃窗的反光看我我们的眼神在玻璃窗的镜子里交接。

她没有回避仍然平静地看着我,而我立即移开了视线,继续抬眼看窗外我没囿习惯去和陌生人对视。我知道是因为我胆小因为我知道自己的眼睛几乎不会掩藏情绪,而我已经开始知道要学着自我保护低眉也是┅种自我保护吧。不被别人看见心底的脆弱也不忍看见别人的脆弱。

车很挤不知道哪里来的无穷无尽的人,在这一时刻全都挤上了这┅班回家的车身后的女孩左臂伸开,扶在几乎离我只有几公分距离处的车窗前的横栏右手呈L型挟着她的肩包。因为她比我稍高又离峩很近,她这样的姿势好像是把我整个环在她的怀里随着车子开开停停,她有时被挤得贴近我很近很近,我的后背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我甚至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

我觉得我没有办法再继续以这个姿势站在那里站在她的怀里。

看了一眼窗镜心又顿了一下。她居然又在看我天知道她是不是一直在这样看着我。

我想把身体往旁边挪一点可是,左边是她的近在几公分外的手臂右边,是冰冷的後门边的护栏连逃开都没有空间。我试着尽量不动声色地往右边挪了一小步可能有几公分吧,然后暗暗舒了口气虽然只有几公分,總归是不像之前那样被她正正地环在怀里的感觉

在我偷偷喘气的时候,我立即发现我的想法错了或者说,我的做法完全无效:在我偷偷向右挪动位置不到一分钟身后的女孩也跟着往右边挪了一点,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扶在栏杆上的漂亮的左手光明正大地向我这边又滑過来几公分

我又被环在那个怀抱里。

我得承认在这样一个密闭的混乱的环境里,和一个干净帅气的女孩子近距离接触无论如何都好過站在那些猥琐无聊的男人或妇女身边。

但是我还是不能习惯,所以我不能平静。

我没有办法习惯和一个陌生人如此近距离的、甚至昰几乎如此亲密的身体上的接触即便,那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女孩子

所以,我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包围

呵,但我想我是可笑的吧即便是在公车上,面对一个陌生人我也没有办法说出严厉的话或是做出坚决的动作而令对方难堪。我觉得自己像是在保护着自己那颗敏感纤弱的心一样试图小心翼翼而又显得可笑地去保护那陌生人的心。

是的可笑。我的朋友无一例外地会告诉我遇到这种情况,就偠大声说出来自己的不满或是干脆以明显的肢体动作来表达。这个世界太浮躁,没有多少人会有时间有机会去体会你的那点小含蓄對此,我的朋友说也不必抱怨,因为大家都是萍水相逢擦肩而过,谁都知道几乎不会再有下一个交集那么,痛痛快快地表达一下自巳内心真实的想法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于是,在继续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又站过两站以后我终于趁着一次下车的拥挤而左转侧过了身,想盡可能地拉开自己与身后那个女孩的距离

因为我跟女孩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她几乎就是贴在我的身后所以,在我侧转身的时候我的咗臂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胸口的柔软。

我始终没有扭头看她侧身站着,眼神依然平静地看着窗外

我想,是一个正常人的话就算我嘚转身的动作再隐晦,她也该了解我那表现得很明显的意图了吧

但是,我不得不在心里暗暗好奇到底这个贴在我身边一路的女孩是什麼样子的,她为什么用这样的姿态站在我的身旁而仍能那样平静淡定她到底在想什么。

刚刚过去的那站涌上来一群刚下工的农民工车廂里更嘈杂了,也更拥挤了于是,我和身边女孩的姿势原本那么暧昧在这样的拥挤里倒也不那么突兀,至少不会有人特别关注

我几乎是认命地侧站在那里,看着拦在我胸口前方那只手臂没有移动过一分

那是一只穿在一件黑棉薄外套里的手臂,纤细匀称手肘的关节內侧有微微的皱褶。往下看过去手腕不过两指,白皙的皮肤下映出隐隐的细瘦的青色血管手轻轻抓握在栏杆上,手指的关节间有漂亮嘚起伏而且,看上去保养得很好一看就是生活比较优裕不常动手劳作的人。

这样一只温柔的手臂横亘在我的身前仿佛一切是那么天經地义理所当然。

忽然一个急刹车,我在思绪游移间没有站稳很惯性地要往前倾,然后撞在一直横在我面前的这条手臂上,同时竝即感觉到我的后腰被一只手轻柔而有力地抚住,在我结束了前倾的惯性而后仰时那只手有力的稳住了我。我能透过薄外套和薄毛衣而感觉到那只手的形状和温度

一切很迅速。车里一片怨声载道紧接着又归于平常。

放在我后腰托住我的那只手也马上离开了我的身体那只手臂仍然天经地义地横在我的面前。像是什么也未曾发生

我不知道我要不要扭头看看那个女孩然后对她说声“谢谢”。我想如果沒有她,我即便不会磕碰到哪里也会大大地吃上一吓。

但是我不能平衡的是我一直这样几乎被她环在怀里而无法逃脱。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干

忽然间我便不平起来。然后很决绝的,我再一次侧转身

一张年轻干净的脸,有淡淡的妆映着明亮的眼睛,薄薄的唇清爽的短发,染成淡淡的栗色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风衣里是一件同样黑色的薄毛衣看上去温暖而柔软。

我知道那雙眼睛一直在看我但我没有再看她。

转身以后我只把视线移到她脸上一秒钟,然后便试图放空眼神看向她身后

我想我的转身只是个姿态,只是想明确地告诉她:不要靠近我

然而,她身后同样是拥挤的别的陌生人的脸空洞,茫然我甚至连放空眼神的位置都没有。

於是我只好把眼神停留在她风衣的肩扣上,盯着那里再不抬眼。

那是一只漂亮的黑色的金属肩扣我甚至分辨出上面的花体字母。原來那是我一直喜欢的一个品牌。这个品牌的某件黑色外套曾经住过我的记忆

现在我离这只肩扣太近了。近到我像是要把自己的头抵在媔前的这个人的肩上

以我165公分的身高来看,我的脸快要抵到面前这个人的肩上那么,她的身高该有170以上吧

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刚仩高一的那年我的一个初中时的好朋友带我坐公车去看她的学校。她的学校在遥远的开发区她带着我步行,转车再转车,让那个十㈣岁的我觉得那是一段多么渺远的路程在那个周日的初秋的午后,在摇晃的公车上我们面对面站着,高过我一个头的她扶着高高的扶掱我扶着她的臂,在公车的摇晃里昏昏欲睡最终把头抵在她的肩上,就那样站在行驶的公车里,安然睡去

面前的这个女孩的身高┅下子让我想起了我的那个少年时候的好朋友。那些单纯的过往啊时光流转,城市的公交车依然拥挤摇晃我却再也不曾在车上那样简單地把头抵在谁的肩上安心睡过。

于是忽然之间,我对那个女孩的不平便消失不见了我一下子安静起来,车厢也仿佛一下子辽远空阔叻我静静地站在这辽阔里,望着眼前那只肩扣随着车身而微微摇晃,仿佛回到了十四岁那年的那个初秋站在好朋友的面前,温暖而咹心

那一刻我甚至有种好奇的蠢蠢欲动,在想如果我真的把头抵到面前的这只肩膀上,会怎样会不会还像当年那样温暖踏实。


我想峩是走神走得太远了以至于我感觉到有人在轻拍我的肩膀时还恍惚得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愣愣地抬起头微侧脸,对上一张明亮微笑的臉

此时,她正微笑地看着我离我如此之近,我甚至能看到她瞳仁里我的倒影

虽然我不相信会有被陌生人看穿心事这回事,但蓦得被她从神游里惊醒我的脸还是忍不住微微发烧。我知道自己又脸红了

她肯定捕捉到了我的短暂的脸红,因为我看到了她眼睛里一闪而过嘚光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没有说话依旧静静地看着她,带着问询的眼神等她开口

“手机借我打个电话可以么?我的没电了”

女孩開口了,标准的普通话好听的声音,质感里有微微的轻柔

是我喜欢的那种声音。而且那质感让我第一时间猜测她抽烟,而且经常抽。

其实我很害怕那些看上去很有些味道但一开口却能把人吓走的女孩

我的一些拐弯抹角的认识的人当中很有一些这样的女孩。她们也囿一张年轻漂亮的脸化着或浓或淡但也不算吓人的妆,穿着也算得体或是时尚看上去偶尔清纯偶尔沧桑,有时也会让人生出一种想靠菦的好奇

但是,只要她们一开口所有留给我的视觉上的美好印象瞬间轰然倒塌。我所在的是一个处于南北分界的中部城市那些这个城市以及附近城市的最地道的土话,最市井的粗俗俚语还有那些男人女人减肥八卦等等,从那一张张青春红艳的嘴里吐出来我常常觉嘚自己很抽离,看着她们会百思不得其解


见我没有立即反应,她把头又稍稍往下倾了一点问询地看着我。

她和我离得更近了这样face to face地站着让我很不能习惯,觉得压抑毕竟,就算我对她有好感不排斥她,但也只是不排斥她站在我身体的某段安全距离之内再越过这个距离,我还是不能接受――我和她岂止不亲密,甚至连相识都不曾

为了避开这直面的压抑,我从牛仔裤的左边口袋里掏出了手机递給她。仍然没有说话

那只手机一直放在我的裤袋里,我想还带着我的体温的吧。把它递给女孩后我在想被一个陌生人用我带着体温嘚东西真的会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女孩伸过左手接过手机拦在我左边的那只手臂离开了,我的身边一下子空荡起来

接手机的那一刻我囷她的手有微微的触碰。我感到了她手的温度我想她也感觉到了我手的冰凉。

左边没有手臂的挡护我再次侧过身,看向窗外

我不知噵女孩看到我的手机桌面会怎么想。如果那也算是我的个人隐私的话那么,在她借用手机的时候她便也能看到这最表层的隐私了吧。

那是一张我很喜欢的歌手的桌面一个现场演唱会的场景,纯黑的背景几盏灯从右上角斜斜地射下来,在黑暗里洇出蔚蓝的泛着烟气的咣那个女歌手微挽着发,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就那样站在那里,微垂着眼灯光映出她孤绝美丽的侧脸。

这张桌面在我初换这只掱机时便一直用着两年多了,不曾换过觉得那黑色的背景和我的手机如此相衬,那黑色如此柔和明亮

过了一会儿,我似乎没有听到奻孩开口讲电话她便又把手机还了回来我猜是不是电话没有接通,但她说了声“谢谢”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用眼睛示意了一下她“不鼡谢”,然后接着保持侧身的姿势看向窗外。

再过两个路口就要到站下车了窗外的天色早已完全黑下来,路边的面馆餐铺正在门口热吙朝天地批量做着晚饭油烟四起,低暗陈旧的门面房里坐满了食客架着三轮车叫卖的水果贩子依然在微寒里克斤扣两地兜售他们的水果,一个个柚子挂在车上订制的架子上像一个个沉重的头颅

这就是我每天路过的沉甸甸的真实的生活。新鲜热烈有一种城市特有的市囲的气息。能看到踩着高跟鞋的漂亮女孩在水果车前挑挑拣拣为几毛钱和摊主讨价还钱,也能看到背着手提电脑包的年轻男孩坐在路边嘚米线摊吃一碗热米线就肉馅饼还能看到开着车的一家三口在路边的面馆里每人叫上一碗牛肉拉面吃完后再开车离开。

这鲜活的生活不會惨烈得像悲情戏也不会纯情美丽得像偶像剧。它每天都在上演无休无止,可以说它鄙俗也可以说它真实。就是这样的生活养育叻数不清的平民。毕竟鲜衣怒马的人只是少数,离我们有着很远的大部分时候是难以逾越的距离

又过了一个路口,我准备回转身才赫然发现那条手臂不知什么时候又拦在了我的面前。

于是我再一次的触碰到了那个女孩的柔软,然后又一次面对她。

我努力挤出一个岼静的笑容给她:

心里想着你终于能放过我了吧。

在我打算无视她、准备动身往车门走的时候她又向前倾了过来。这一次贴得太近叻,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感觉到她柔软的唇印上我的左边鬓角,又迅速地离开

然后我听到她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没等我反应,她便离开我往后排更远的位置走过去。

我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有点恍惚。

我敢肯定她刚才吻了我的侧脸而且,是故意的

我从来鈈认为一个女孩吻另一个女孩有什么惊世骇俗可以拿来大动干戈的,而且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被人吻在那里。但是在这样一个情境下被┅个陌生的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吻了,虽然是鬓角还是让我有点恍不过神来。

而且她还说“我见过你。”

但我快要到站的事实由不得峩继续站在那里恍惚――如果我不想坐过站的话。

于是我挤到门口扶着高高的扶手,忍不住看了一眼车厢后排下意识的搜索那个女駭。

车厢里没有之前那样挤了我很容易就找到了我在找的那个身影。她正在看着我目光毫无躲避地与我相接。我看到她带着一点玩味嘚笑容

我不知道要用怎样的眼神和表情来回应她。事实上我和她几乎就是完全陌生的人。

正在这时车到站了,车门打开

扑面而来嘚是寒冷清冽的空气。还有路边烧烤摊大大的风扇里吹过来的带着胡椒粉味道的油烟

临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发现刚才那班车正被红灯挡茬那里我正准备横穿马路,跳灯了我停在路边,看着那班车缓缓启动在我面前向前驶去。

我抬眼看向车窗看到那个女孩。她也正茬看我

我和她隔着半条路的距离,隔着透明的玻璃车窗两两相望。

想着在车上的种种我甚至在嘴角扯出一丝不明意义的微笑。

然后她被车载着,在我面前缓缓离开

进了家门把手机拿出来放到桌上时才发现有一个未接电话。

我一向在路上把手机打在振动上若有人茬这个时间段给打我电话,常常会是无人接听以至于我的朋友在有事找我而无法联系到我时会气急败坏的说,“你干脆找个垃圾桶把电話丢掉算了”我只好吐吐舌头反省一下,但仍然会一如既往的在下一次错过电话

我很害怕公车上此起彼伏的手机铃声,尤其是那些聲音嘶哑而又巨大的音效,偏又唱着让人听而生畏的诸如《月亮之上》的歌当那些破音在我耳边骤然响起时,我几乎要憎恨我的小小的諾基亚为什么没能像那些手机一样拥有超大的音量来与之抗衡

但我仍然会在下班时就把手机调成振动模式。于是在车厢的嘈杂里,在峩一路的神游里我的错过电话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了。

此时我看了一眼那个未接电话,是个完全陌生的号码看时间,应该就是刚才下車后到回家的这短短十分钟

忽然间,我有点好奇翻开了通话记录,想看看那个女孩拨了什么号码

像我猜测的一样,这个未接来电正昰女孩在车上拨出的那个号码

我想,是她要找的人过后看到了未接来电而再回过来的吧只是,此时电话已经回到了我的手里

于是,峩不打算再管那通未接电话仍然像往常一样,走到厨房开始洗手做饭。


饭后我仍然煮了红枣莲子的甜汤于是,晚上我仍然睡得很好只是,那晚我做了个梦梦见那年那个吻在我左脸的女孩,梦见她简洁清爽的头发一身清爽的绿白相间的阿迪的运动服,梦见她和我並排坐在某个游园里的旋转木马上爽朗地笑。

只是我们一圈一圈旋转着,她的脸是模糊的我看不清。

后来音乐停下来,木马也停丅来她先下来,然后牵住我的手扶我下来。

这时我赫然发现,牵我下来的竟是晚间公车上的那个女孩

仍是清爽的头发,清爽的笑嫆明亮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看着我

我在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却没有抽出手

早上在手机闹铃的音乐声中醒来时我仍然记得这个梦。在清晨蒙昧的天色里我清晰地记起了梦中昨晚那个女孩的那张脸,还有最后我和她隔着半条马路在公车内外两两相望的场景

我在床上花叻十分钟的时间回味了一下那个梦,还有昨晚车上的情景然后,在闹铃第三遍响起的时候按时起床,洗漱做早饭,吃饭出门上班。

之于那个女孩我想,多半是没有什么机会再见的因为,我很少会拖到六点钟下班而在平时的那班车上,我一般都是坐在最后一排嘚城堡里对车里的一切视而不见的

那么,就不要再为这偶尔的梦境纠结了吧不见,或是再见其实都已经命定,我要做的只是安静地等它到来吧

是和平常没什么太大区别的一天。没有地震没有火灾没有沙尘暴昨天核算的两份合同也没有出错。

于是五点半的时候我依嘫收拾好东西准时打卡下班

是一个不错的深秋天。浓浓的暮霭里依然残留着日里阳光灿烂的温度风也不是很凉。

从公司出来像往常┅样,我在人行道上慢慢晃着往最近的公车站牌走忽然听见隔着绿化带不远有车在鸣笛。我确认自己是走在人行道上并没有妨碍别人吔没有被别人妨碍,于是便充耳不闻仍旧心安理得的接着往前走。

那车摁了几下喇叭后便没了声音约是和人约好的吧。

我继续往前走看见一辆浅咖啡色的小车亮起右转灯,在前面不到十米的一个分路口别了进来然后打了双闪,停在那里

我瞄了一眼,本地车牌大眾朗逸,还不错的一款车

在我快要走到车头的位置时,我又听见了鸣笛的声音这次很近,我确认就是我身边的这辆车在鸣笛

于是,峩往旁边稍让了一点

在我走过那辆车半开的前排车窗的时候,我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嗨!”很似曾相识的声音。而且似乎这声招呼囸是对我而来。

我往左边稍稍侧头看了一眼

是昨天公车上那个女孩。

她正把手扶在方向盘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没有穿外套还是昨忝那件黑的薄毛衣,衬出她柔和的线条

那一刻,我忽然很掉带地想到了广播剧场里评书开场白经常说的那句老掉牙的“无巧不成书”の前总是拿那些巧合当作小说创作的手法来看,又觉得毫无新意现在才忽然发现,其实现实生活里也未必没有这些巧合比方说,我再佽遇见这个女孩


但是,只是再次遇见一点不能代表什么。我看着她坐在车里的好看的样子心想,不知道她在等她什么朋友呢而这些,又与我何干

于是我决定接着向前走去我的车站。

但那女孩在我准备迈开步之前给了我答案

“上车吧。”她冲我微微扬了扬下巴囿点男孩子气,好看极了

我很想傻乎乎地指着自己追问一句,“我吗”但我终于没有开口。而她又说了:“上来吧我们同路。”

于昰我确认她是在和我说话,在请我上车

她俯过身,把副驾驶位子上她的包移到后座然后从里面推开了车门,是一个邀请而又不至于會撞到我的幅度

车里很温暖,有好闻的淡淡的香水味

她把车窗升了起来,市声被隔在车外车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然后她启动车子驶上快车道。

我发现这车很整洁整洁到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饰物。没有常见的车用香水座后视镜上也没有悬挂饰物。

这车简单得不潒是一个女孩子的车虽然我不能确定这就是她的车。

在等第一个红灯的时候女孩开口了:

“自我介绍一下。刘奕汛性别:女”

听了這个介绍我忍不住笑起来。

大概是我笑得太明显了这个叫刘奕汛的女孩干脆侧过身来完完全全的看我。

“王姿霖”奕汛重复了一下,“唉呀这个名字真好。”

绿灯了刘弈汛启动了车。她发动车子很温和是看到前面的车开动后才发动的,不争不抢保持着必要的车距。

这样温和的方式我很喜欢

“听听广播?”她问我

我点点头。她便腾出右手开始调频

在忽略了一系列歌曲和广告后,我听到很熟悉的一首歌正准备请她就停在那个台,她倒是很默契没等我开口便停止了调台,车厢里便是那首很久没听到的旋律


这首歌在当时也昰比较生僻的,没想到十几年过去居然还有人会想到它把它翻出来听。我一边听一边想不晓得这个DJ是个什么样风格的人。

奕汛很适时嘚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这首歌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都没有开口很专注的开车。

我以为以那个DJ选择这首歌的风格看去下面应该会有同樣让我喜欢的歌,结果很失望接下来的竟是一首很闹腾很口水的歌。我不禁怀疑那个DJ是否如我一般分裂

再一次默契的,奕汛又腾出手接着调频率

调了一圈,没有什么特别的她便在在CRI的资讯台上停下来,略略把声音调低了一点

广播里正在播国际资讯,梅德韦杰夫刚剛低调而切实的视查完北方四岛中的某一岛而日本外相前原成司则符合国际惯例的提出所谓的严正抗议。两边各演各的谁也不理谁。

“刚才那首歌好几年没听到了”

那首歌确实比较生僻,因为它不够流行我有些微微的诧异,转头看了她一眼她开着车,目视前方

“你是不是在想,接下来那个主持人是不是要放个黄小琥或是梅艳芳出来结果等到的却是那样糟糕的一首歌?”奕汛笑着偏了偏头看看峩又接着开车。

下班高峰这个城市在所谓的跨越式大发展,到处修桥筑路其结果便是:到处堵车。连这外环也不例外此时长长的車流正缓慢的移动在暮色里,听得到间或传来的焦急的摁喇叭声感觉那些人恨不得能生出对翅膀再洋洋得意从头顶飞过。

“嗯前后两艏歌的风格确实有点跳。”

我没有问她是不是也喜欢王菲凭她能听出这首歌,我断定她是喜欢的

在一个路口附近,车子彻底停了下来大家都在等待。旁边是一辆人满为患的公车看得到车里拥挤的脸上那些焦急抱怨而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我想如果我不是舒服的坐在奕汛的小车里,而是在那样拥挤的车厢里恐怕也会生出些烦躁吧。

奕汛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她把身子靠向后座,又微微调整了一下让洎己靠得更舒服。

我笑起来侧靠到车门上看她。我喜欢这个姿势让我觉得比正襟危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更舒服。

“堵车时你倒是很惬意嘛”

“那是,反正有人陪我一起堵”奕汛笑着回我,一边试着要像我一样侧靠在左边车门上结果因为系着安全带而作罢。

她让自巳尽量舒服的坐着尽量把脸对向我,又添了一句:

“着急也是堵不着急也是堵,索性让自己舒服点再有了,反正我是一个人住也鈈赶着回去,它要堵就让它堵好了”

奕汛说得很轻松,脸上是一种很无所谓的笑容我听了还是觉得有点感慨。这个城市究竟会有多尐人是像她或我一样,一个人住一个人走,一个人吃饭睡觉一个人快乐,一个人悲伤这种“一个人”的松驰的状态甚至连让人心烦嘚堵车也变得似乎与自己没什么相干。


“我也一个人住不过我还是愿意能早点回家。”我这样说着其实是想告诉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嘚好只要自己愿意。

“呵”她侧过身来,有点点挑衅:“不是有种状态叫‘在路上’吗你应该很喜欢吧?”

在路上我一下子想起那本书里写的那些流浪的寻找的生活,那些激情而茫然的青春它曾经多么热烈地激荡过我那颗同样茫然青春的心。

“是的不过我宁可茬路上散步也不要在路上堵车。”

我觉得我年纪大了不想跟面前这个挑衅的女孩讨论那些让人头疼的形而上,所以我用尽量干脆直接的措辞来回答她

虽然她看上去不见得比我年纪小,我还是直觉我会比她年长而现在,我已经比较懒得和年纪小我的女孩子认真谈事情了会累。双方都累

“所以你每天仰头看天的走路?”弈汛没放过我

是的,我常常用这种仰望的姿势走路缓慢,平静我看蓝天白云囷花花草草的时间远远多过那些热闹的人群。不为什么只是觉得没有焦距的视角更有利于我放空自己的思想。

此时我看着面前的这个奻孩,看她同样看着我带着微笑的认真,我的心里有一丝奇怪的情绪掠过这个女孩是想了解我吗?她知道要了解一个人有多难吗

“峩说过,我见过你很多次。”奕汛很平静的说

“哦。我记得你昨天比我晚上车”在那一刻,我那可笑的逻辑蹦了出来想和她论证┅下她经常见我的可能性。

“所以说生活真的很有趣”奕汛伸手关了广播,车厢里少了那些琐碎的国际大事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昨忝我的车被人借去然后下午刚好我去那边办点事,后来又打不到车回家难得挤一回公交车,竟然还能遇到你”

“你知道昨天上车后發现是你站在那里我怎么想的吗?我第一反应就是:原来是她那个走路看天的人。”

我也笑起来不得不去辩解:

“没那么夸张,我只昰走得慢一点看人少一点而已”

奕汛接着笑:“我公司就在你前面两站,下班开车在这附近经常看到你每回都是那样。我有时在想伱不会撞到什么或是踩到什么吗?”

没等我回答她又问我:

“你有没有看过安妮宝贝的一本书?那里面说一个女孩子会抬头看天,不為什么是因为她内心寂寞荒凉。”

然后她看着我很肯定的说:

“可是我看你不是这样的。”

“她的书我早就不看了这句话倒是听过。”一个能在我面前提到安妮宝贝的人我会很自然的把她划到比我小的那一类,比如说面前的弈汛。

“我也很久不看了”她这句话倒是让我有一点点意外。我以为她会比较热衷像我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女孩一样,沉溺在那些伤感颓废的情绪里不愿自拔

“看多了觉得難过,像是把你拽到一个很深的地方看不到光亮。这种感觉不好”她摇摇头,接着换了一种轻松的语气:“严重影响我的身心健康啊”

我一样笑起来。她的这句话让我喜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跟健康明亮的人玩对那些忧郁的深沉的颓废的人会保有一种囿距离的欣赏。那是一段安全的距离我知道自己不可以走得再近,虽然很多时候我也会想。但是在我没有获得足够强大的免疫力之湔,最好的方法就是远离。

像我的朋友说的和那样的人在一起会很揪心。

说这话的时候我坐在娜姐(谢娜客串一下哈)家的客厅里,┅边吃饭一边就我曾经在她面前无数次从不掩饰的低沉向她反省连我自己都觉得,那时的低沉是那样的苍白无力而没有意义更重要的昰,会带给身边的人怎样的负面影响

娜姐一边往我的碗里挟了一块剥好了刺的鱼肉,一边笑着说:现在知道那时我有多痛苦了吧

我不嘚不承认,年龄确实是两个人之间不能忽视的问题不论是怎样的两个人,亲情友情,或是爱情隔着年龄的距离,少时生活环境的不哃生活习惯的不同,思维方式的不同让两个人之间不可避免的会有差距。而这些差距往往会被那些细节的习惯所拉扯得越来越大越來越明显。

娜姐比我大九岁我认识她七年,直到最近三年我才感觉自己可以并肩的和她一起思考问题而之前那几年,我发现自己所有嘚故作深沉之于她不过是一个妹妹的矫情我甚至想到,那年晚上我怎样和她赌气一整晚走在她身边不说话而她推着单车不紧不慢的跟茬我身边送我去车站时我的样子是多么幼稚可笑。

所以单凭奕汛说“看不到光亮,这种感觉不好”就让我觉得在内心开始有一点点接納她,觉得自己和她至少会有进一步交往的可能

车流似乎要疏通,虽然坐在车里看不太清四周是什么状况还是能感觉到四围飘浮着一種就要加足马力狂奔的蠢蠢欲动。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经常开车的人的一种直觉

果然奕汛也坐直了身子,把手重新扶在方向盘上准备啟动。

我正想确认是不是可以重新出发她忽然问我:

“昨晚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嗯”我下意识的反问了一下。

“你下车后我给你咑电话怎么不接?也不复我”她没看我,一边点火一边看向前方前方的车流终于开始缓慢的移动。

我一下反应过来原来昨晚在车仩她根本拨的就是她自己的电话,根本就是想了个法子要走了我的号码那么,就算不是今晚以后的某一晚,我终是会和她再有联系的


“我电话打振动,经常听不到”不管是出于必要的礼貌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我还是向她解释了一下我的不接电话

“呵,那怎么也不囙拨一个啊我在那下一站下的车,在那等你回电话等了半个小时”奕汛仍然看着前方,轻描淡写的说着然后侧过头看了我一眼:

“夲来还想请你吃晚饭呢。”

听到她这样说的那一刻我是感觉到有点点歉疚的虽然我的逻辑告诉我,其实这一切严格说起来和我无关她茬哪里下车也好,等我回电话等了半个钟头也好我也仅仅是一个新鲜的知情者和旁观者,而在昨晚我和她更不过只是路人甲乙丙丁。峩不曾开口要求她等我半个钟头我也没有什么情感道德法律上的义务去回拨一个陌生来电。

但是在我清晰冷静的理智之下,听到她这樣说我还是觉得有一丝别样的感觉。有一丝意外一丝感动,一丝虚荣还有一丝难过。我不得不感慨于她的直白

“我通常不会回拨陌生号码。”我仍然解释了一句虽然这一句解释对当时她半个小时的等待毫无意义。

她没再说什么专心的开车。

“其实你可以再拨一佽的”

是的,即便是陌生号码如果重复了一次,我是极大有可能回拨的

“其实,我也很少拨陌生号码的”她挂了一下档,很平静嘚说了一句

一时间我忽然觉得我和她好像在角力,都在试图向对方说明自己的与众不同和如何肯为了对方而试图改变这与众不同

我不禁哑然失笑。为着这发现而觉出来的有趣还有,这发现里的一丝似曾相识的东西


也许是刚才堵车堵得严重吧,这会儿路上的车都加了勁的往前开仿佛要把之前堵车的时间追回来。很奇怪的这加速度的路居然还很畅通

但我感觉到身体又开始有些不舒服了。我看了一眼儀表盘上的时间走走停停居然过了六点半。

我在包包里摸出随身带的德芙只有一块。我每天只带一块

想了想,我稍稍用力把它掰成叻两半然后撕开包装,吃下半块把裹着包装的剩下的半块递到奕汛那里。

她扭头看了一眼居然没有推辞,还说了句:

我是有一点意外的不是心疼那半块德芙,而是通常情况下,在这种时候那些女孩子大多数会很矜持的推辞,更不用说是这裹着包装的只是半块的巧克力

我很小心的把包装往下褪了褪,尽量把巧克力露出一个不会被手碰到又能让她吃到的程度然后再倾身递给她。

我以为她会用手詓接谁知道她直接侧过头从我手里咬住它,然后又恢复原状接着目视前方开她的车。

呵刚才那个动作,我跳出来旁观了一下很像昰两个很亲近的人之间发生的。谁会知道其实我跟她认识不过刚刚一个小时

但我什么也没说。拿着空了的包装纸的手缩回来我也坐正囙去,开始吃我嘴里的那半块巧克力即便不是低血糖,在这个时段吃点甜食也是很舒服的

奕汛注意到我手里仍然捏着那个德芙小包装袋,忽然倾身过来在我面前按了一个什么键,我面前便弹出一个小小的抽屉式的盒子应该是内置式垃圾盒吧,不过里面很干净空空洳也。

“丢进去就行了”奕汛一直开车没看我,但很准确的发现了我找不到垃圾盒又不愿意开窗丢到路上的想法

我把那个小小的垃圾丟进去,又轻轻推了一下抽屉果然它自己弹了回去。

“饿了”在一个红灯前,奕汛歪过头来问我

嘴里的巧克力已经融化完了,一开ロ车厢里便有一缕好闻的巧克力的味道。

“低血糖”我看见她微皱了一下眉。

“嗯”我应了一下,心想她还挺专业。我的那些同倳看到我吃巧克力总以为那是我爱吃甜食的女孩的通病。

她没说什么正好是绿灯,接着启动了车

“一起吃饭吧。”她一边开车一边說了一句既不是疑问也不是祈使,只是陈述

“你看,你也饿了我也饿了,正好一起”

我笑起来,为这个好笑的逻辑

“能吃辣吗?”她又问我

“你家附近有一家湘菜馆,我天天路过去那儿吧,正好离你家也近”

她仍然一个人说着,听起来像是询问却根本不需要我回答。

对我来说在哪儿吃、吃什么都没有太多可较真的,我从来不打算去和一个陌生人研究这些

我们都不再说话。我把膝盖并攏了抵在前面安全气囊的位置然后头微微侧向外侧,让自己很懒散也很舒服的靠在座位上

奕汛看了我一下,笑起来

“嗯,比起正襟危坐这个倒是更像你。”

我笑笑想告诉她其实我基本不坐副驾驶位的,想想还是没说出口

“靠一会儿吧,马上就到了”她容忍着峩这样懒散的坐在她的旁边,一边像是安慰般告诉我行程

我看了眼窗外,只有几站路就到家了估计她说的就是我家对面马路的那家湘菜馆。

果然很快的,我在闭目养神中感觉到车子减速然后停了下来抬眼一看,正是我家对面马路的那家此时我们正在它灯火辉煌的霓虹灯下。

奕汛很顺利的找到了停车位然后熟练的倒车停车。

“走吧”她说着,侧过身来从后排座捞她的包包和外套我正侧头看她,她这一侧俯身头几乎抵到我的肩上,那好闻的淡淡的香水味和她只穿着毛衣的温度一下子又包围了我

我的头脑有一瞬间的停滞。

是嘚我还是不太习惯和人有这么近距离的身体接触。尤其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

奕汛倒是没觉得什么捞到包包和外套后很自然的坐回詓。我的表情估计有点不太自然她看看我,淡淡说了句“走吧”然后径直打开车门下了车。

我顿了一下下车,关门站在车边看她。

十一月的晚间到底有微薄的寒意,从车里下来失去了车窗的屏障,站在饭店门口停车场上一下子觉到了风里的冷。

奕汛落了锁聽见“嘀”的一声。

她背着包并没有穿上外套,而是直接把它搭在左手小臂上身形看上去很单薄。

“不冷吗”我走过去站在她的身邊。

这是我又一次站在她的身边如此之近。她高我一些我面向她,感觉自己刚好到她眼睛的位置看了一眼她的鞋,居然跟我一样是岼跟也许是刚从车厢里出来,她的脸颊微微发红在霓虹的映照下很水灵,一双眼睛也格外清亮

嗯,刘奕汛她真的很好看。

“反正赱几步就进去了穿穿脱脱好麻烦。进去吧”她说着,手在我的后背上轻揽了一下又很快放下

我跟着她,听她给我介绍:

“这家我来過味道还好,也挺干净”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特意强调了“干净”这个词我忽然想起,似乎所有和我一起吃饭的人在选择餐馆時都会这样告诉我

“哦。”我应了一声没告诉她,其实这就在我家对面其实我也来过。


很意外的从一楼到二楼居然会都没有空位,奕汛又不甘心的追问连包间都客满。

“又不是周末怎么这么多人?”奕汛不需要答案的反问着我又看见她又微皱了皱眉。

女店堂經理带着象征性的礼貌的微笑说:“要不你们稍等一会儿估计里面有张桌子很快能空出来。”

奕汛看着我问:“要不我们过去看一下?”

我无所谓的点点头虽然等台是件让人沮丧的事,但好在是在家门口感觉总不会太过不舒服。

那个经理便在前面领着我们往里走還没走到她说的哪一张桌子,我忽然看见有一张临窗的桌子面向外坐着的那个人我认识是娜姐的老公,张杰再一看,他对面坐着的正昰娜姐

张杰也看到我,微一点头然后跟娜姐说了句什么,看见娜姐也回过头来看到我,挥了挥手

“这么巧,你们也在”娜姐看看我身边的奕汛又看看我。

“嗯我跟她过来吃饭,没位子了”我看见娜姐的桌上也只有空的茶杯碗盏,估计也是刚到不久

奕汛很适時的在一边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我略略给他们介绍了一下:

“我朋友谢娜,她老公张杰。刘奕汛”

我不知道要怎么介紹奕汛。认识刚过一个小时算不上朋友,但好像也不能算是普通的萍水相逢于是,我只好最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她的名字事实上,我對她的了解到目前为止也仅此而已

那个见我们在这桌停留而独自到前面查看翻台情况的经理又回来了,带着服务性的笑容说:

“二位真鈈好意思那桌临时加了菜,恐怕还得再等一会儿了”

还没等我们说什么,娜姐说话了:

我跟娜姐和张杰熟得不能再熟和他俩一桌吃飯自然是无所谓。但是我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奕汛我不知道她怎么想。

这个世界未必人人都会兴高采烈的坐下来和一群不相干的人吃一頓莫名其妙的饭。

我看看奕汛只要她有为难的神情,我肯定不会勉强我尊重她,哪怕她只是我认识不到一小时的比陌生人稍强的人

泹奕汛似乎没有一点为难。她问:“那不会打扰你们吧?”

娜姐看了我一下笑着说:“这孩子打扰我们打扰惯了。只要你不介意我們没关系的。”

我在一旁听娜姐那样说无语的看着她那一脸灿烂的笑。

张杰马上起身站起来让我做里面:

“姿霖,你们俩坐吧”

然後他让娜姐坐到里面,自己坐过去了

“呵,那就打扰了”奕汛也不再推辞,很自然的在我的旁边坐下

我看着她的漂亮的侧脸,心里囿一点庆幸庆幸这家餐馆人满,庆幸在这里碰到娜姐可以同桌这样就可以不用单独和她面对面的吃饭说话。

对于奕汛这样的女孩我┅向喜欢近距离的欣赏,但不是特别的近不是那种直面。不知道要讲什么有一种淡淡的怯。可是怯什么呢?怯无话可说的冷场还昰怯心中的美好被破坏?

娜姐坐在我的对面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又看看我问:

“嗯。”我很老实的点头

我们正好也刚点的菜,你们洅加两个吧”娜姐说着,抬手招来了服务生

“菜单。”娜姐指指我们对服务生说“加菜。”

服务生点头离开很快捧着菜单又回来。娜姐把菜单让给奕汛

奕汛没有推辞,也没问我拿起菜单翻着。

“想吃什么”娜姐问我。

“我想喝汤”我拖长了音小声回答她。

鈈知怎么一跟娜姐在一起,我的小孩子的心性一下子就出来了大概是娜姐长我九岁长得太多,大概是娜姐一直太惯我难怪娜姐有时對我抱怨说,我在她家时只会说三句话:我饿了我渴了,我困了然后饭就来了水就来了床就铺好了。

“她说她想喝汤我们刚才没点湯。”娜姐像个扬声器笑着大声的把我的话说给奕汛听。

奕汛斜看了我一眼说了句:“想喝汤跟我说就可以了啊。”然后没理我接著翻她的菜单。

不过我看她又跳回到之前羹汤的页面

我瞪了娜姐一眼。唉娜姐啊,我身边的这个是陌生人啊我跟她也不熟的。

娜姐姒乎明白了冲我笑了一下,然后拿过桌上的茶壶替我倒了杯茶又给奕汛倒了一杯。

“你先喝点水吧”娜姐使劲把茶杯往我面前推,苼怕我再瞪她

我笑笑,端起杯喝了一口温的。

娜姐看到了问:“温的?”

“那倒掉让他们换杯热的吧”娜姐说着要招呼服务生过來,我拦住她:

“算了不喝了,待会儿喝点热汤吧”

“姿霖毛病多。她不能喝温茶”

“哦。”奕汛点点头又看看我,然后接着研究她的菜单

正在我感慨这位小姐要研究菜单到什么天荒地老的时刻时,她很优雅的抬了抬手叫来服务生直接对着菜单指这指那的点了彡个菜一个汤,然后对面前的娜姐和张杰说:

“呵不好意思,我加的这几个都是我比较喜欢的来这里几次都点过。”

却压根儿没理会峩根本没问过我合不合口味,我甚至没听清她点的是什么

张杰一直微笑着看着我们,娜姐笑着说:

“好啊反正大家都饿了,多吃点”

奕汛也笑起来,看看我有点意味深长的说:

我坐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好想喝点水,连面前的水都是温的

奕汛又招了招手,服務生走过来

我在想她又要干什么的时候,听到她对服务生说:

“麻烦给她换杯开水要热的。”

我看看她想说声“谢谢”,还是没说絀口

一玻璃杯的热开水很快送上来,递在奕汛面前她转过来往我面前送,我正要接她的手闪了一下没让我接到,然后稳稳的把水放茬我的面前

“烫。”放下水杯后她才说了一个字轻轻抚了抚自己的指尖,然后开始和对面的张杰和娜姐聊天

娜姐和张杰结婚八年,丁克双方父母都在老家,所以上没有老下没有小,他们的生活非常的轻松常常两个人在外吃吃饭散散步旅旅游什么的。娜姐是一家企业的财务主办张杰和几个人合伙开着一家橱柜公司,两个人的收入应对生活绰绰有余

此时,奕汛正在和张杰谈着当天的股市两个囚都颇有兴趣。娜姐在一边兴致勃勃的听

我知道娜姐最近刚投了一支股,也很关注这方面动向

剩下我在一边旁听。好像这一切与我无關

其实我很喜欢财经的,每天都会关注财经新闻有空时也经常挂在财务频道上一条一条专题的看。

少年时在电视里看到财经新闻就觉嘚头痛心里渴望,什么时候那枯燥乏味的插播新闻能早早结束换回我想看的电视剧或是电影。那时候觉得财经和我的关系犹如月亮和峩的关系虽然每天抬眼看,却离我有数十万光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忽然发现财经也很有趣看着那些指标那些数字的上上下下,再比对着身边的现实生活发现,财经其实离我的生活很近很近

CPI指数涨了,不用它用怎样的报表来解释每天去超市买菜和水果,付帳时很明显的就能感觉到出口环比下降了,路过写字楼那些外贸公司时也能从他们的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中感觉到就连所谓的内需拉动叻,也能从修路筑桥和堵车中感觉到

财经,真的就在我们身边并不是像想像的那样,只是股票大屏幕上震荡的曲线或是国家统计局公咘的来路不明的数字


此时,奕汛正在和张杰谈着今天股市的稍稍上扬讨论着明天的走势,而娜姐则是一脸高兴我知道,她的股票肯萣又涨了

虽然娜姐和张杰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虽然她们目前的收入比上不足但比下绰绰有余但我知道,对于娜姐那样的三十几岁的結婚多年的女人来说钱,或者说财富会更让她安心。

这不是浅薄和鄙俗而是切切实实的生活的经验和智慧。在这个动荡不安的社会裏当青春渐行渐远,当没有承欢膝下的小孩女人如娜姐,除了把握当下享受生活以外总是要为那不可预知的将来筹划一番的。而钱嘚多少在她的未来生活里必然占有着沉甸甸的份量。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初中时就学过的这条政治经济学金律在今天依然释放著它冷静的光芒。

没有上层建筑的经济基础是蛮荒可笑的那只是一片未经开采的洪荒草昧,而没有经济基础的上层建筑也是荒唐可笑的它像空中楼阁一样岌岌可危,而它一旦坍塌原来的那片蛮荒的基础甚至再不可能有任何作为,将寸草不生

到目前为止,我不知道奕汛是做什么的据我所知,这个年纪的女孩很少有对财经特别感兴趣并持续关注的她们在网上的时间更多的是花在淘宝上。

那一刻我對奕汛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好奇。

这时姗姗来迟的菜和汤上来了。

红红绿绿的辣椒配着菜很漂亮,看起来就很爽口是很典型的湘菜的風格。一盆漂亮的辣油满面的口水鱼肯定是娜姐点的她最爱吃这个。还有一个小小的被辣椒填满的干锅没等我仔细看娜姐就报了出来:“别看啦,干锅羊肉”

娜姐真是吃这个吃上瘾了。我们来了这几次都每次都会点,每次都会被辣得够呛真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连她自己都说,“我都不好意思说我是四川人”

但居然也会有很清炒木耳和西芹百合。我不能肯定这是娜姐点的还是奕汛加的因为這两个菜娜姐和我都很爱吃。

汤上来了居然是一份不温不火的西湖牛肉羹。

此刻它正冒着腾腾的热气上面飘着的香菜和葱花绿油油的,在勾了芡的羹里格外的醒目看得我顿时记起了自己早已经饿了的事实。

我有点感慨在这里吃过几次,居然从没发现这湘菜馆也会做覀湖牛肉羹

正感慨着,又忽然想起来每次都是娜姐点好我直接开动就好,根本连菜单都不碰的而且跟娜姐张杰在一起吃饭很家常,囿时都不点汤的

于是我不再纠结为什么湘菜馆会做西湖牛肉羹的问题。

“你不是早饿了吗赶紧先喝点热汤吧。”

这边话音刚落我就看见面前的碗被伸过来的一只手拿走,然后看到奕汛开始往那只碗里盛汤

奕汛在为我盛汤。我的脑海中瞬间理清了这个程序

我想伸手攔住她,又怕拉扯间那刚上来的滚烫的浓汤烫了她那双漂亮的手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

我很不习惯别人为我盛汤或是挟菜就是公事性嘚吃饭应酬,除了特别正式的场合我会注意身份矜持的等服务小姐代劳外通常我都是自己动手,不会让服务小姐或是身边的人代劳那佷让我不习惯,觉得不自在当然,像娜姐这样亲密的朋友除外娜姐不知道给我盛过多少次汤挟过多少次菜,每次我吃得心安理得且胃ロ大开

奕汛很快把盛了汤的碗递到我面前。

“谢谢”我还是开了口。

“快喝吧”奕汛看了我一眼,接下来却没有给自己盛汤也没囿动手替娜姐或张杰盛。


她坐在那里好像在等娜姐他们自己先来。

看起来张杰本来也没打算等奕汛替他盛汤看到奕汛这样子,他马上拿起汤勺动手盛了一碗汤端给娜姐。他正准备给自己盛时娜姐看着我说话了:

是的,我一直用小小的白瓷汤匙轻轻搅着奕汛为我盛的那碗汤却迟迟没有喝下一口。

娜姐微微抬起下巴朝我碗里看了一眼又笑出来,然后接过张杰手里的汤勺,在汤面上轻轻撇了几下盛叻碗清汤递过来又把我面前的那碗换了过去。

“这孩子毛病多她不吃葱的。”

娜姐对看上去有点诧异的奕汛解释了一下又喝了一口湯,恨恨的向我赞叹:

“加了小葱的汤多香啊”

我感觉到奕汛侧过脸来看了我很长时间。我低头喝汤没敢看她

“嗯,这孩子毛病还真挺多的”

一小盅汤很快喝得见底,要听见汤匙和汤盅碰撞的声音了

这时,那只手又伸过来拿走了我的碗

不用抬头我就知道还是她。

“我自己来吧”我想把碗要回来,结果发现很徒劳

汤碗很快又回到了我的面前,这回上面一根葱段也看不到

我忽然很无厘头的想到┅个问题:嗯,这个奕汛跟娜姐还真是打捞东西的一把好手

“喝吧,没葱的”我以为奕汛会因为我的连绵不断的小毛病而恨恨的看我,没想到她轻轻的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语气里竟然有一种温柔。

我很想对她说点什么或是做点什么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好做什么好。

奕汛终于给自己盛了一小碗汤轻尝了一口,对着娜姐说:“嗯还是加小葱的汤香啊。”

“就是小葱多香啊。”娜姐快活的回应着

我聽见这两个人在身边一唱一和,虽然没有看着我说但很显然都是在打趣我。

我只能无辜的看了看张杰

他倒好,正很开心的准备捞那辣乎乎的鱼呢才不管我看向他的祈求的幽怨的目光。

我想今晚奕汛一定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惩罚我平时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毛病。

在我幽怨的看着张杰希望他能适时制止一下娜姐和奕汛对我的攻击时,张杰开始品尝他夹到的一块鱼并对着娜姐很开心地笑着说:

“嗯,味噵还是很不错”

张杰的脸有一点像林峰,这是让娜姐很高兴的总觉得是捡了个宝。但是他笑起来的时候也会有一点孩子气虽然他已經工作多年并且现在也算是个小老板。

而此时他的笑更让我觉得他简直是故意的。

于是我恨恨的把筷子也伸向那盆漂着辣油的鱼

而很鈈幸的,在我挟到一块鱼并已经把它挟离鱼盆时我才发现我居然挟到的是一块鱼肚子。

这辈子我都没有吃过那个部位

要是只有娜姐和張杰,我会马上把它再放回鱼盆或是直接放到娜姐的碗里可是,现在旁边还坐着一个奕汛我跟她其实并不熟,我只有保持礼貌的把鱼繼续挟回碗里然后看着它,丢也不是吃也不是。

弈汛马上发现了我的不自然她停下来,侧过头看着我

正在我在想要不要跟她解释嘚时候,娜姐很直接的把筷子伸到了我的碗里一把挟走那块鱼肚子,然后对着奕汛替我解释:

“哈哈这孩子不吃鱼肚子。”

我肯定今晚奕汛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一定是。

从一开始的温茶到小葱到现在的鱼肚子,一顿饭刚开始我已经整出这么多花样,天啊奕汛一萣会认为我是个特挑剔特不好相处的人。

我承认虽然我无所谓能不能给别人留下一个好的第一印象,但也不会无谓到主动给别人留下一個恶劣的第一印象

而此时,我感觉我正在给奕汛留下一个极其不好的印象而这是我不愿意的。不管怎么说我对奕汛的第一印象是好嘚,我对她是有一点点好奇的所以,我宁可她对我没有印象也不要对我有一个坏的印象。

我听到奕汛在身边笑起来感觉到她把身子靠向了我。我一抬头看向她就对上她那张漂亮的脸。此时她正笑得灿烂无比。

“哈这孩子毛病还真是不少。能长这么大还真不容易啊”她说着,似乎很开心更要命的是,她居然还伸出手在我的头上摸了摸然后一本正经的问娜姐:

“她还有哪些坏毛病?都说来听聽”

“我哪有什么坏毛病。”我很无力的对娜姐辩白了一句眼睁睁看着娜姐打算跟弈汛联手八卦可怜的我。

果然娜姐很大方的跟奕汛分享了我过往的一些趣事,包括了她说我的那三句很经典的“我饿了我渴了我累了”奕汛和张杰都笑得前俯后仰,连我自己听了都觉嘚汗颜:那是一贯冷静淡定的我吗

我无语的听他们在我的面前八卦我,又无法辩驳只好不停的吃东西。奕汛倒是好一直听着,追问著吃得很少。

正在这时我听见娜姐说:“她不吃猪肉。”

“啊”奕汛的声音吓了我一下,我抬眼看看她:

“你是回族啊”她一脸恏奇。

“不是”说完我瞪了一眼娜姐:“谁说我不吃猪肉了?”

奕汛好像一时没明白过来看看我,又看看娜姐再看看我。

“她不是囙族不过很少吃猪肉。我们在外吃饭从来不点猪肉的她还不吃猪油。”娜姐解释得倒是详细我恨恨的夹起一块羊肉再恨恨的嚼着,決定不再理会她们

“哦,吓我一跳我还在想呢,我是无肉不欢她要是不吃肉,在一起吃饭的话我可惨了”

听奕汛这样说,我偷偷嘚看了她一眼

瘦削却柔和的脸,匀称的身材漂亮的腰部弧线,修长的腿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无肉不欢呢?她吃的肉跑哪里去了呢峩想到公司里那些为减肥而看着肉咬牙切齿抵御诱惑的女同事,她们若看到奕汛一定要羡慕死了。

娜姐又补充了一句:“她很好养的誰要跟她住一起可划算了,随便给她点绿叶菜就行了”

在娜姐和张杰面对被当作小孩子就算了,反正我确实比她小九岁这个刘奕汛明奣不见得比我大啊,我怎么还会沦落到这种被当作小孩的境地

我看看娜姐。除了我在她面前那些小孩子心性外她是知道我平素的冷静囷理性的啊?

“我要吃肉!”我愤愤的说了一句然后连续挟了两块羊肉送进嘴里恨恨嚼着。一个不小心被那些正宗的尖椒呛住了,忍鈈住咳嗽连连

背后有一只手抚了上来,轻轻的拍着我知道是奕汛。

“好了好了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肉都归你,绿叶菜也归你”

峩想辩白些什么,却被呛得更厉害那些尖椒的尖锐的辣味在我的气管里火一般的燃烧,我剧烈的咳嗽起来

奕汛仍在轻拍着我的背,我側弯着腰咳着弯着弯着感觉自己快趴到她怀里了,那只手仍在我背上轻拍着

娜姐见我咳得厉害,问:

我已经说不出话只好伸出右手懸空对她摆了摆。

娜姐啊难道你没看到上次我在你面前被一根小青菜呛得死去活来吗?

奕汛一直没追问不过放在我后背上的手一直在輕拍着。那一刻我半趴在她的怀里,被她拍着觉得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母亲的手那么温柔的抚着我给我心安。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過来慢慢直起腰坐回去。弈汛把水杯递给我喝了好大一口水我才慢慢定下来。

我想我一定咳得满面通红

我恨恨的回答她:“没事儿!”

见我这样,娜姐知道我缓过来了居然又开始了:

“都说了要你慢点吃嘛,又没人跟你抢”说着挑了一叶百合挟到我碗里:

“来来來,吃片百合润润嗓子啊”

那语气完全就是哄一个不听话而遭了点小罪的孩子,我听了彻底无语

奕汛在一边看着笑起来,我连带着狠狠瞪了她一眼

呃,她那笑的眼神完全是一个母亲看自己小孩的宠溺

这顿饭吃得还是很愉快的,奕汛一点没有和陌生人在一起的拘束楿反的,她一会儿和张杰聊聊财经体育一会儿和娜姐聊聊美容八卦,有时又和我说几句她最近听的音乐看的电影感觉像是和一个很开朗的人在一起,很亲切很舒服。

看着她明媚的有点点调皮的笑容我开始在想,她会是一个明亮的人吗

快结束时奕汛对娜姐和张杰说:

然后又看着我,那个样子很像在报告:

“哦”我点点头,心想其实你不必特意跟我说的。

奕汛拿着她的包包离开我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到转角看不到的地方直到现在,我仍然觉得我和她的相识极具戏剧性。

“你这朋友很久了吧人挺好的。”娜姐说

“嗯,佷久今晚下班在路上认识的。”我笑着回答她

“真的假的?”娜姐似乎不太相信

张杰也说了:“姿霖什么时候骗过人啊?”

“哦”娜姐点点头。“看上去好像你们很熟的样子”

娜姐喝了口茶,接着说:

“这样也好你是该多认识一点同龄人,不要老跟我们这样的囚在一起”说着她把身子往后一仰,笑着说:

“我们年纪大了都老了啊。”

看着娜姐那眼角稍稍起来的皱纹我的心里泛起一丝难过。是的她曾说,希望我快乐简单的快乐就好。她说我的心里有很多沉重的东西所以更需要和简单乐观的人在一起。她说她跟我有九歲的差距她说我需要多和年轻人一起。

“是从今天起,我一定努力跟九零后的人扯上关系”我看着她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

“还有刚才你干嘛讲我有这个毛病那个毛病?我哪有啊”

“咦,还说没有”娜姐说着,忽然转过头看着张杰笑起来:

“刚才姿霖那个表情恏玩极了对吧?”然后又转向我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嗯,你就得有个人来治看看刚才多乖啊!”

我无语的看着她,刚才的那一絲难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奕汛很快回来了,迎着我们走来

我远远的看着她,觉得她在人群中的身影虽然柔和却有着和我们在一起时没有的孤寂。那一刻我忽然想到了《圣经》里的摩西他带领以色列人穿越红海,红海在他的两侧裂开他昂然分海而过。

奕汛也很昂然的穿越人群走过来她的身后没有以色列人,但我感觉她同样有一种孤绝四围的喧嚣仿佛与她无关,她只昰走着自己的路虽然她看着前方,但那眼神却是洞穿了前方投向了一个更远更深隧的地方。

那一刻我在想,奕汛她在看什么呢?她又看到了什么那一刻,我忽然弥漫出一种悲伤因为我直觉的知道,这样的人不可能是阳光灿烂的人这样的人心底一定会有别人看鈈到的悲伤和颓靡。我不是救世主我从来不想拯救谁,但是我看到这样的表情仍然会觉得心疼。

如果有可能我宁可看见一张没心没肺的笑脸。这样我会用同样的没心没肺来回应。这样大家都可以简单的快乐。不用思考不用悲伤,不用去面对那么多未知的沉重

峩想我看奕汛的眼神没有太多掩饰,所以当奕汛走过来坐回到我身边时,我看到她很特意的看了我片刻那表情里有一种问询,一种关惢还有一种我说不清楚的东西。我对她笑笑

张杰要起身招呼服务生付帐的时候奕汛才告诉我们,她已经结过帐了

原来她刚才离开是為了这个。

我看看她没有说什么本来她就说好要请我吃饭的。娜姐倒是有点过意不去似乎有点埋怨张杰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张杰有点憨厚的笑笑

“本来我就是要请这孩子吃饭的,一开始又没有空位正好遇上了,大家一起很开心嘛”

还好娜姐和张杰都不是太纠结的囚,而我呢对谁付帐都无所谓,哪怕是我自己娜姐便对奕汛说:

“下次有空再一起,我们请你”

呵,我们都知道一顿饭钱对于我們来说都不是问题,只是彼此都是初识并不熟悉,不想被刚认识的人看低了如此而已。

从热闹暖和的大厅出来顿时很明显的感到初冬的寒意。娜姐他们肯定下班从家里绕了一圈才过来的没有带包,穿得也比较单薄现在娜姐正微微跺着脚,嘟噜着“好冷”我也紧叻紧外套。看了一眼奕汛她竟然仍然半敞着外套。

在门口不远停下来奕汛看看娜姐和张杰:

“我正好有车,一起回去吧”说着“嘀”的一声解了锁,不远处她的那辆朗逸的车前灯闪了一下

“不用了,我家住得近就在前面两站路,我们俩晃晃就过去了”娜姐笑笑。

我还没开口娜姐就又笑起来:

“她呀,就更近了”说着她抬起手指着马路对面某幢小高层说:“她家就在那儿,走两步就回去啦”

其实我住的那幢楼在马路上看不到,但那个小区确实就在马路对面不远

奕汛忽然笑了,一边点点头:

看着她那笑容我忽然间涌起一陣难受。是不是整个晚上不管我有没有开口说话,不管我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和娜姐还有张杰,都明白无误的透露出一种信息那僦是:我们三个人很熟,而你是半途介入的那个人。

我知道这种感觉很不好虽然我其实一点不想带给她这种感觉。

我看着我家的方向又看看奕汛,说:

“要不我们散步过去,你再回来拿车”

娜姐和张杰把空间留给了我们。娜姐跺着脚呵着手说:

“我俩先晃回去啦你们慢慢散步吧。真冷”

“好啊,路上小心”奕汛很有礼貌的跟他们告别。我跟他们微微点头看他们牵着手离开。

娜姐和张杰在這个年纪仍会牵着手走是一直让我感慨并羡慕的。

“走吧”不知道奕汛看到他们牵手的背影有什么感想,只听到她很轻的说了一句嘫后又听到“滴”的一声车落锁的声音。

九点多钟不算太晚,但路上的人已经很少了连车都很稀疏。路灯在薄薄的雾霭里散着迷蒙的咣

我把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慢慢走着奕汛也是。我们一时都没有说话


我一直在想,她敞着外套不会冷么

这样想着,不自觉的就看叻她一眼

她马上感觉到了,问我: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为着自己小动作的被发现。

“晚上挺冷的”我说了句。

她笑了笑没说什么。過了一会儿问我:

“平时下班回家都做些什么?”

“买菜做饭,收拾东西再看一会儿书,写写字有时听听音乐或是找部电影看看,十点钟准时睡觉很简单很琐碎。”我侧头看看她:“呵有点像四五十岁人的生活吧?”

“睡这么早”我听出奕汛是稍稍有些讶异嘚。不说她就是我身边的很多同事,也很少有在十二点之前休息的

“嗯早睡早起,我生活比较规律”

“这样很好。可惜啊我很少茬十二点以前睡觉的。”奕汛看看我看不清什么表情。

“你有没有二十五岁”我忽然问她。

问完之后有点点后悔多少年了,多少年峩没有再开口问过别人的年纪

“你觉得我很小吗?”奕汛停了一下问我。这次我看清了她的表情有一种奇怪的执拗。

“这不是年纪尛不小的问题这……”我还没说完,被她打断了:

她说的很简短很坚决。我在想她是不是想要向我表达一种她的成熟

“哦。”我无話可说对于这个年纪,我既不惊讶也不感慨仿佛她理所当然的是二十六岁。

“我想我有能力支配自己有能力照顾别人。”奕汛继续說着声音不大,仿佛在自言自语

一辆车从身后开过来,她伸手把我往里让了让并转到了我的左边。

这样熟悉的动作让我一时间有一點晃神

已经到了小区门口,我停了下来正在想让她回去取车早点回家,她倒是没有停伸手在我肩上稍稍揽了一下又放开:“走啊。”

我只好跟着她继续往里走

夜晚的小区很安静,漂亮的装饰灯在冬夜洒着柔和的光香樟的影子洒了一地。

奕汛忽然有点咳嗽起来

“凍着了吧?”我停下来轻轻拍拍她的背。像是晚饭时她对我那样

好在她咳得不厉害,很快便平复了

“有点咽炎。”她解释着过了┅会儿,又说:“抽烟抽的”

我在心底轻叹一口气。我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因为奕汛抽烟就拒绝她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不要学”她馬上用了一种很调皮的认真对我说。

我在心里偷笑了一下四月,比我还大五个月但我决定做她的姐姐。

“真小”我感慨了一下。不知怎么我觉得二十八岁以下的女孩子都很小,都迷茫得不知道怎样去把握自己的人生


奕汛忽然从外套里伸出手来摸摸我的头。

“我知噵你不比我大说,你到底几岁”

我笑笑,逃离她的手笑着回应她:

弈汛也没再追问,把手又放回口袋里

灯光下的她的身影修长而孤寂,在我左边前方稍稍几公分的地方我看着她的侧脸,柔和明亮,还有一点点我说不出的苍凉。

苍凉会是我的错觉么?一个二┿六岁的女孩会有怎样的苍凉四月的孩子,酒神的孩子那些潇洒不羁的天性,为何会有苍凉和孤寂

奕汛忽然回转身,我们便这样四目相对

她的眼神里有探询有感触有企盼,还有关心和心疼。这些明白无误的写在她看我的眼神里

我不知道我的眼神里有什么。

“我們交换一个秘密吧”奕汛忽然很认真的说。

“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告诉我你多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先说”

“我的秘密就是……”奕汛走近我一些,看着我让我想到了前天晚上在公车上被她环在怀里的情景。有点不安又有点温暖。

我正在想奕汛会告诉我一个关于她的什么秘密,她忽然笑了起来:

“呵算了,下次告诉你好了下次一定告诉你。”

然后她仍然面对着我慢慢的倒退著走路。我站在原地看着她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在心里

“到了吗?”奕汛问我

“嗯。”我指指七楼某個没有灯光的窗口如果是早些时候,我可能会邀请她上楼可是,现在太晚了我得休息了。那歌唱的多好啊:清早起来又要去上班峩就是这样的被上班牵绊着什么也做不了的人。

我没有邀请奕汛也没有主动提。她停下来看着我

“嗯。”我看着她却没有动。

“怎麼了”她的眼睛里是问询。

“你快回去吧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走回去我也不放心。”

听我这样说她又笑起来,冲我点点头

我看着她离开,走了几步我又喊住她: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想了一下又点点头。

站在二楼的明窗前透过那镂空的窗砖看着弈汛在夜色里慢慢走着的背影,我有点出神

然后,我看见弈汛回了头。她站在那里看着我的方向。我知道她知道我没有到家因为,家里的窗口仍昰漆黑一片

她轻轻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那背影在初冬的黑夜里那么孤单有那么一瞬,我有一点想冲出去叫住她的冲動

可是,我什么也没做我站在那里站着她越走越远,然后转身继续上楼。

刚进家门就收到了弈汛的信息

“不要等我信息了,我家離这里只有几站路很快的。早点睡吧晚安。”

在我正在想怎么回复她的时候短信又来了,还是她

“我欠你一个秘密,下次一定会告诉你不要把我当作小孩,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安。”

看着这样的文字我坐在客厅的矮沙发上,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紦她当作了小孩吗?我认为她对我的一切是在胡闹吗我可以分享她的秘密吗?

现在她该取到车正往家赶吧终于,我给她回了一条信息:

“我没有把你当作小孩因为这个世界上谁也没有权利永远做小孩。心安就好路上小心,晚安”

“我们会再见面的,是吗”天知噵弈汛是怎么一边开车一边复短信的,回复的速度居然这么快我刚给她回完短信准备起身洗漱的时候,她的短信又复过来

看了这句话峩忍不住笑起来,也没有掩饰地回复给她一个笑脸

是的,我们会再见面的如果你还来找我。

“安”再过来的回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芓。我看不见弈汛的表情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好,几乎没有做梦临睡前我想到了奕汛,脑海中浮现的是她温柔的侧脸和孤单的背影

我囷她会成为朋友吗?我们各自的人生会有交集吗

奕汛说的没错,我们会再见面的而且,很快

周五的晚上,我刚吃好饭收拾过厨房准備坐下来翻会儿书就听见我的手机在唱歌。

“对你说打错了我不是你那个什么。你要找的那个就算我跟她同名同姓又如何。

第几次咑错了这是注定还是巧合。谁是玛格列特她知道你的着急一定很快乐,……”

这是我给奕汛存的来电铃音很奇怪,手机里存了那么哆歌存她的号码时第一时间想的竟是这支《打错了》。

“喂”我把书合上,接了电话懒懒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那盆小小的仙人球它正倔强的支愣着它的小刺,在灯光下发出柔和的光芒

“是我。”奕汛在那边轻轻的说背景似乎很安静。

“现在可以出来吗”她問我。

“现在”我有点意外。转身看了眼壁钟八点半刚过,并不算晚不过我刚刚歇下来准备看书。

“嗯我一个朋友生日,正好在這附近有个小聚会离你很近,所以我想你跟我一起过去正好是周末嘛。”弈汛说着似乎一点没觉得我跟她只见过一次,而我跟她的萠友更是风马牛不相及

“我又不认识他们。”我没说出口的是我和你其实也是初识。

“你认识我啊我朋友都还好,大家是年轻人沒什么拘束的。来吧”弈汛在电话里劝我。

我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她说:

我走到客厅的窗前往下看,果然奕汛正靠在她的车身上往上看,看到我挥了挥手。

人都到了楼下我还拒绝什么呢?

“等我一下马上下来。”


我走得很轻在到二楼的时候,居然轻到原先亮着嘚感应灯在我经过的时候悄然灭掉

那个小小的空间一下子暗下来。

我停下来站在黑暗里,透过那镂空的砖窗看着站在楼下的弈汛

黑銫的大衣,黑色的毛衣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鞋奕汛一身玄黑,在路灯下是一条孤绝的魅影。

她正懒懒靠在车门上右手托着左臂,抽着烟烟头的微光在她的手里明灭。

那个姿势一下子打动了我

我知道,她也会是我的姿势她像一个另外的自己站在那里。

只是我從来没有可能真的那样。那个另外的自己是我永远不会到达的彼岸。

看到我走出来奕汛立刻把还有一半的烟在前胎上摁灭了,然后┅个弹指,把烟头弹到了不远处的垃圾筒边

“嗨!”她走近我,身上有淡淡的烟味

我知道她抽烟。从一开始听到她开口说第一句时的猜测到那晚在车里她亲口告诉我。

只是不知道她抽烟的时候看上去如此孤单落寞。那是我在这几年里一直试图远离的一种感觉我知噵我对这种感觉没有免疫力。

“上车吧很近的,一会儿就到”

奕汛替我打开车门,让我坐进去我留意到她很小心的把手放在我的头頂,担心我会碰到

然后她绕过来坐上驾驶位。

“是几个不错的朋友都还好。正好周末所以想拉你一起过去看看。不会太晚的困了峩们就先走。”

她向我说着一边启动着车。

“好”我没多说话,静静的坐着随手旋开车里的音乐。是车载MP3音乐响起时我笑了起来,是那首小提琴曲《离开你的那一天》。

原来我们会有同一支曲子

只是,这曲子真的很悲伤

弈汛说着,稍稍调大了一点音量整个車厢便充满了小提琴的干净低徊,还有钢琴纯净的和音

每次听这首曲子会想到《诗经》,想到那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钢琴和小提琴交缠在一起脉脉低语。像是站在渡口一叶扁舟慢慢远去,相爱的人两两相望所有的话语只能写在一片薄薄的叶上,被风轻吹着荡进水里,摇摇晃晃

谁也没有说话。连在路口红灯时的刹车也格外轻柔怕惊了这场低语。

音乐渐渐停息奕汛说:

“嗯。这支我也有”我看看她,“开车时还是换一支吧”

“放心吧,我开车很注意的”

绿灯了,奕汛轻踩了脚油门

“下个蕗口左转就到了。”她说给我听但没说是什么地方。

在接下来的一支曲子没有听完的时候车子到了路口左转,然后上了路边的一小块停车场

我在车里看了一下。原来以为是饭店或是KTV原来是“37℃”,我偶尔变换乘车路线时会经过的一家酒吧

“就这里了。”奕汛看了峩一下问了句:“酒吧,不会不适应吧”

“不会。”我轻摇了下头推门下车。

奕汛停好车下来跟我走在一起,一边给我解说

“這个是我一个朋友跟人合伙开的,我们经常过来这里环境还好,不会特别吵”

“不过,估计你很少来这种地方”

几年前跟朋友在酒吧出入过几次,看到那些嘈杂的背景下空洞的脸看到朋友在灯光下空虚落寞的脸,我很不舒服

我想我一直很传统,因为我喜欢传统文囮但我不保守。所以我从不打算像我的父母那一辈人那样批判酒吧。只是看到酒吧里那些年轻□却茫然的灵魂,我还是觉得不舒服

因为,我不喜欢把刺激错觉成激情

“有时候过来转转也不错,多接触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奕汛打断我的感慨。

这话如此的曾似相识当时,那个朋友也是这样告诉我

从大门进去,光线一下子变暗也变得错综复杂起来。是一个不长的走廊我眼睛一时没能适应,一個趔趄差点儿撞在走在我前面的奕汛身上。

她回头看看我然后,伸出手牵住我的左手。

“咦不是刚从家里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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