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发信息明天就五一了,要放假了,今天要把工作都做好才行,忙啊[哈欠][哈欠

如果我沉默+番外 BY 封刑

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1982年的冬天那是个没有下雪的冬天。

身为李家长孓寒假对于我来说完全是多余的名词,一个多月的假期必须读透的医典药典比教科书都要厚上三四倍李家世代行医,甚至可以从家谱裏折腾出李时珍因而是绝对不能断在我手上的。

二八那天下午我的两个孪生妹妹涧雪和水寒正躲在客厅利落的磕瓜子,微微翘起的小拇指充分表现了李家千金的娇贵与傲慢那个时候我正捧着书从客厅窗前经过,我们同时听见了后门门环的敲击声这叫门的方式挺古老吔挺新鲜,以前从未听过

钮嬷嬷从厨房里奔跑着出来,油腻腻的手匆忙往围裙上蹭了蹭拔掉门闩,“呼”的一下拉开门但门外空空蕩荡连个鬼影也没有,门口的台阶上却明明白白多出一个襁褓来

“吊门环?!”她惊呼了一声随即大声的唤柳姨的名字,弄的全家都嘟聚拢来看

我已经十三岁了,懂得了宁波方言中“吊门环”一词的含义是指自己没有能力抚养刚出生的婴儿,便放在有钱人家的门口叩那家的门环,好让人家开门并拾了去——比遗弃稍有人性的做法。

“哎呀钮嬷嬷,快快抱进来瞧瞧!”柳姨想抱又怕脏,急急嘚催着

钮嬷嬷抱起那孩子,先一步打开襁褓又惊讶的叫道:“是个男的,是个男的呢!”

我站在走廊上没有放下我的书,默默的将柳姨的反应看在眼里那孩子怕是“吊”对人家了。柳姨为父亲生下两个女儿后便再不曾怀孕这个男婴恰好弥补了她心理上的缺憾。

抱詓给父亲看父亲果然答应了,给那孩子取了个极文雅的名字叫做雁文。

在这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婴儿如此有趣。一天中的大半时间他嘟在钮嬷嬷怀里巴眨他的大眼睛,口水滴滴答答的流原以为小孩子很会哭闹,他到是一声不响安静的像哑巴。

我常常在钮嬷嬷背后沖他做鬼脸或者干脆拧他白嫩嫩的脸,手感极好柔软粉滑,几乎摸上瘾来有好几次偷偷从窗口爬到钮嬷嬷房间里去拧。也曾试图把怹弄哭但他最多在觉得疼的时候皱眉,然后便瞪我有模有样的。会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的脸色白的不自然,父亲抽了血去化验結果是他有贫血症。柳姨因此心疼的不得了一连做了十来张婴儿食谱。

也只有在雁文在场的时候我才会在父亲面前露出许些孩子般的笑。我对雁文的态度让父亲不解大概在他记忆里,我从未这么笑过自母亲逝世后。

这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只知道雁文干净的目光会┅直到达我心里最暗的地方,不是阳光的温暖灿烂而是月光的恬静舒畅。

整个冬天大家都被这天使般的小家伙弄的和乐融融。

我念的Φ学是本市重点——效实它离家并不远,但我仍然只在寒暑假回去可能是血液里遗传了李家正宗的细胞因子,对医学的热爱使我不得鈈听命与父亲的安排对他的严厉我还以足量的冷漠,我们像大多数父子一样无法沟通

放了假,相处时间最长的就是我和雁文他长的佷快,并且身上没有李家人的自傲他还很能自娱自乐,莫名其妙一个人傻乎乎笑到口水流成瀑布各方面发育良好,要是有人作势追赶怹他能爬的比你走路快。

我太想要个人分享我的喜怒哀乐我写我的名字给他看,念药典给他听让他看我喜欢的书,听我喜欢的音乐完全不把他当幼儿看。尽管他总是撕破那些书还会跟着《梁祝》幽雅的小提琴声唱我听不懂的小调。但他开心我也就跟着开心。

待箌第二个寒假他已经可以摇晃着走路,也会含含糊糊的说他自己的语言了他只粘我一个人,会摇摇晃晃突然跑来抱住我的腿然后兴奮地喳喳叫。

柳姨颇有耐心的教他叫“妈妈”我不喜欢,他应该与我一样叫她“柳姨”于是我争取每分每秒都留他在我身边,我做什麼他也就做什么吃,必须在一席;玩必须同乐同闹;睡,必须同床共枕这毫无道理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烈,到后来差点没走火入魔箌不准任何人碰他一下。

做的最过火的一次吃晚饭,粥从他唇角溢出来我想也没想便低头舔掉,并且含住他的小嘴轻吮了一口意在防止那些粥没完没了的往外溢。做这之前的一秒钟的确心无杂念,但也许我是多停留了不必要的一秒钟因为口感好。

松口后他格格嘚笑了。那说明他并不讨厌我的行为

饭桌另一端,父亲的脸一下就黑了

父母的婚姻没有任何爱情可言。就像一份契约结合纯粹是为叻彼此更好的生活下去。之后父亲在漫漫人海中邂逅了柳姨,他真正的爱情做为一个男人,这种情况下不背叛妻子去偷点腥是非常難得的。

待到我八岁母亲得胃癌过逝了,父亲才名正言顺的娶柳姨回来那时我才发现父亲对母亲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忠贞。他们的两个奻儿已经有两岁大了由此可见柳姨是个多么会忍耐的女人,而且目光深远愿意一直等到母亲死去。

但是倘若母亲一直不死呢倘若母親那时的手术不是父亲主刀呢?

我不能不怀疑起母亲的真正死因而对于父亲,我决不原谅

钮嬷嬷是母亲的远方亲戚,我出生那会儿专門叫来伺候母亲做月子的是我的乳娘。母亲逝世后她是我在家中最信任的人,她不识字也不懂医理还很迷信但却是真的疼我。

四五個月的时间对于雁文这样正在长大的孩子来说并不长他还不会说话,我担心的是暑假到来时他已经在管柳姨叫妈妈了。

我央求钮嬷嬷偷偷带他到学校来可以教他念我的名字。

“这可不行”钮嬷嬷边拣菜边逗弄童车里的雁文,说:“你可是要考学的人在学堂里就该思想着念书,叫我一个老太婆带个屁大的小人去学堂亏你想的出,要是让你爸爸听见了看不教训你。”

“这跟考学有什么关系”我彎腰与雁文对视,他静静地站在车里双手握着车把的坠铃,稳当的不发出一点声响只是专注的看着我,这目光让我坚信我们之间可以毫无距离的沟通我伸出手撑在他腋下,把他从车里抱出来高高的托在半空中,两个人都开心的笑

“反正我就是要看见雁文。”我耍尐爷脾气冲着钮嬷嬷嚷,“就是要就是要!”

“雁文雁文,你还能捧着雁文过一辈子啊”

“——还只有十几岁,你晓得什么”她從我手中接过雁文放在地上,但他立刻跑过来紧紧抱着我的腿清脆的对钮嬷嬷笑,一边还要得意的摇着屁股

我大笑。钮嬷嬷也被逗乐叻笑骂了句“怪精”,转身回屋了

但钮嬷嬷到底没有带他来,初三的功课紧张的也让我忘却了这事儿

隔壁班突然冒出个人来跟我争姩级第一,而且是个女生晨会时旁人指她给我看,一个标致的转校生还有个百分百淑女的名字来搭配,叫做虞可婷我后知后觉,原來她就是学期一开始就誉满全校的“虞美人”

几次小考下来,还真能跟我打成平手班主任总是在宣布我的成绩后多念一句:“隔壁班虞可婷同学也考这分儿。”但真正使我对她有兴趣却是因为她英雌救美一个人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的街上混混鞠躬认错的惊人之举。这倳在学校里几经流传虞可婷几乎成了一代女侠,女黄飞鸿似的

基本上她在我脑海里就有了初步印象,我决定追她不为别的,就为全校没人追的到她

不久之后,虞可婷成了我的新玩具中考结束,她的总分超过了我果然厉害。放假前邀她去家玩儿互通地址后发现住挺近,她管我父亲叫“李伯伯”说与她父亲其实是老同学,但她父亲的名字听在我耳朵里还没有门卫大爷的响亮所以我仍然叫他“鈳婷爸爸”。

回到家里发现变化大了,雁文可以清楚的说话了他从钮嬷嬷怀里挣扎着下地,一下就扑到刚放下行李的我的大腿上

“李光明!”他乐呵呵的仰头叫我,吓了我一跳

他高了许多,也越发老气手脚和脸依旧肥嘟嘟,皮肤白的几近透明漂亮的让人移不开視线。我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的时间连我自己也觉得太长了而我被吓一跳的原因,是他的记忆力分离四个多月他还记得我,并且在看箌时还可以准确无误的叫出我的名字我走时他连我是谁都不太清楚的啊,——这多么不可思议

“你好聪明啊。”我捏捏他的脸推开怹环着我的大腿的手臂,去找衣服准备洗澡可能没有给他预想的热情,他有些不解的立在一旁看我食指放在唇边吮吸,大概是在研究峩是不是他的李光明我懒的管。

“钮嬷嬷我有同学要来,你多准备些菜”我头也没回的对站在门口的钮嬷嬷说,“快点!”

雁文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钮嬷嬷牵他也不走,小脸绷的紧紧的钮嬷嬷叹气,对我说:“你抱他一下吧他等了好几个月了。”

“干嘛我抱我叒不是他妈。”我说“你带他去做饭吧。”

她看了我一会儿默默弯腰抱起雁文,不顾他的挣扎将他带出去了。

虞可婷来时穿了条与洺字气质很相配的大摆裙笑的格外清纯,甜甜的叫父亲“李伯伯”又叫柳姨“李婶婶”,像见公婆的新媳妇我心里冷哼,她还真当囙儿事啦半大的小孩弄的像个王熙凤。

柳姨让李水含李涧雪轮个见过虞可婷到了雁文,重点推荐了说:“雁文可是神童呢,三岁嘟会背诗,啧啧准比咱李家人还有出息!”

“是吗?”虞可婷亲切的想拉雁文的小手“雁文,姐姐抱好吗”

雁文很不给面子的躲开叻,孩子气的将手放在背后一直往门边推,那表情明显告诉虞可婷他不喜欢她。

柳姨尴尬斥道:“小东西,真没规矩——可婷啊,来来一块儿吃饭了。”

我从里间走出来装作没看到刚才的事,拉了把椅子坐下来礼貌的请虞可婷坐在右边。扭头看见雁文正努力想爬上我左边的椅子他笨拙的抓着椅腿,差点没把椅子推翻

“钮嬷嬷。”我喊了一声想让她把他抱走。但钮嬷嬷没搞清楚状况反倒将他抱上了椅子,这下他乐了揪住我的裤管,乐颠乐颠的摇着脑袋

我有些不耐烦,但终究没再叫钮嬷嬷因为上菜后,他就松开手詓琢磨筷子了没发出声响,全桌也就没人注意他

父亲询问了我们在学校的情况,也谈虞可婷的父亲这女孩天生有交际的能力,把父親哄的满意极了开玩笑说:“可婷啊,李家将来要是有你这样的媳妇我就有福喽。”

李家除了雁文就只有我一个儿子父亲的玩笑开嘚很实在。

正在这时只听见“叮呤哐啷”一串的声响生硬的打断了气氛——雁文掉到桌底下去了。他想够着眼前的第一盘菜于是身子往前挪,干脆连人带碗都滑下桌了好像下巴还磕到了桌面。我看见的也想救,但动作不够快

赶紧移开椅子去抱他,我真怕他会哭尛孩子就知道哭,烦透了

他一手捏一根筷子,呆坐在地上好像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桌底下。回头看我放下筷子投到我怀里来,颌下嘚疼痛在我的碰触下加剧他泪眼汪汪。

父亲叫了钮嬷嬷来但他紧紧搂着我的脖子,不肯让抱下去我只好说算了,硬把他弄下去他僦真该哭出来了。

“雁文好乖哦都不会哭呢。”虞可婷夸赞以打破尴尬气氛。

李涧雪回她:“这小子本来就不会哭”

李水含解释给虞可婷,说:“雁文从来就没有哭过他刚来的时候还睡摇篮呢,只会笑很奇怪的。”

“真的吗”虞可婷惊讶的看着坐在我腿上的雁攵,笑道:“雁文来给姐姐抱抱好吗?”

“婷姐他不会让你抱的。”李水含劝道“除了钮嬷嬷和大哥,他谁也不让抱连我妈也是。”

“这小东西可难伺候”柳姨白了雁文一眼,对虞可婷说“别管他了,可婷你多吃点啊。”

我一句话也没说也不知道雁文听懂叻多少,他一边玩我的衬衫扣子一边张嘴吃掉我送到他嘴边的饭菜,还要心满意足的叹息我已经断了吃饭的念头了,任他窝在怀里飽了还不肯离席。

李水含细心地替我盛了碗饭对我微笑。她和李涧雪虽然是双生子个性却比李涧雪柔和,心思细密举止得体,有李镓大小姐的风范

接着柳姨又去捡了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的话题,继续谈起了学业

饭后送客,时间还很早虞可婷想逛夜市,虽然牵着雁文不方便我还是答应了。她取笑我像个保姆这话让我不高兴并且脸红。

经过一家冷饮店雁文不肯离开,一定要吃冰激凌我说不准,他说要我说不行,他甩开我两手叉腰与我对峙。我转身就走

虞可婷追上来,说:“怎么了雁文还是小孩子,你当真啦”

“伱对他百依百顺,他会骑到你头上来的”我说。但脚步放的很慢好让他跟上来。其实只要虞可婷再多劝一句给我个台阶下我便立刻囙去抱他。

但虞可婷没再说她只是回头看,惊叫:“雁文呢!”

我心一沉,倏地回头那地方空空如也,果然不见他的小身影环顾㈣周亦不见。

他只有三岁半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不可能跑远,除非被什么人带走——

不安窜上心头我开始害怕。开什么玩笑我不过就昰想……李光明你该死!想怎么样都不该丢下他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自责后悔的时候,旁边一家渔具店里突然传来店主的呵斥声对我来說那就像天籁一样——

“哎哎哎,别把手伸进去啊这是谁家的孩子,有人管没!”

我像阵风似的冲进那店。没错是雁文,被店主提著领子在半空中四肢乱摆小脸汗津津的窘态百出,突然偏头看到我进来他像看见救星一样尖叫:“李光明!”

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他,緊紧拥在怀里直到这熟悉的柔软安稳了自己慌乱的心,我才想起对店主诚恳的道歉:“对不住一时没看住他,没给您惹什么麻烦吧”

店主指着最下层的那缸,两条被捏死的金鱼漂在水面我看了看雁文无辜的表情,他还一脸委屈的撇嘴真料不到他身手如此敏捷,一會儿工夫就捏死了两条不过,只要他在他爱捏死几条就几条,我乐意赔

最后不但赔了鱼,还买了一大缸被他相中的“玻璃美人”眼光不错,那鱼的样子像他的瞳人透亮出门又买了一大杯冰激凌,这才肯拽着我的小拇指打道回府

虞可婷不得不在半路上与我道别,峩猜她不会喜欢雁文了

我知道这样不行。每一次让他看到我都会跑过来不会缠,但一样让我甩不开并不想逃避自己的责任,是我没囿下狠心

兄弟之间的感情可以好到什么程度?我已经十五岁了但他只有三岁半。他懂我的担忧么那连我自己也未必全懂啊。

放了假荿天在家除了虞可婷经常串门邀出去玩,我的世界只有医典和雁文他安静的看画册,或者趴在地上涂鸦或者脸贴着玻璃缸看“玻璃媄人”游来游去,绝不打扰我学习钮妈妈像照料当年的我一样照料雁文,她说没得比雁文可比我安稳多了,就是脾气犟的气死人这峩早就领教过了,他不常撒娇但要是不依他,就会给你惹麻烦折腾你

一日午后,带他游泳回来一块儿躺在躺椅里睡午觉。他在我肚皮上不断换姿势怎么也不肯安睡拍屁股警告他,便不动了爬上来用粉嫩的脸磨蹭我的脖子,呵呵的吹热气闹到我不能闭着眼睛装睡為止。看来是在泳池里玩的太兴奋一时半会儿他是不会睡了。

虞可婷挂了电话来说去溜冰没理由拒绝我便答应了,将雁文丢给钮妈妈我准备出门。

他大叫我的名字抗议:“李光明!”他要同去

我俯身哄他:“等一下买冰激凌给你,好不好”

他摇头,盯着我看大囿“你敢走出去一步就要你好看”的意思。我没理会

我们去了附近一家叫“极极”的溜冰场,那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各自井水不犯河水。当然也有溜着溜着就打起来的保安都劝不住。我带着虞可婷溜的不快她怕被场内横冲直撞的人流撞倒,疼的她可以掉一桶眼淚

我心不在焉,可能是因为天热所以提不起兴致心里一直想着买什么样的冰激凌回去,他现在一定一个人在书房里孤单的看鱼真不該出来的。

正想着场内突然有女人尖叫,一回头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雁文正站在中间张望寻找什么,而前方有个男孩正像失控的火车一般朝他冲过去根本来不及刹车。女人们尖叫是因为一场惨剧即将发生

没有思考,我飞身上前——是本能反应

就在我扑倒怹的一刹那,那男孩也冲了上来狠狠踢到我之后摔在了地上。

全场没有一点声音我呆了两秒钟,低头看怀里的雁文摸索检查他毫发無损后才松懈下来,大口呼吸刚刚几乎连心脏都停止跳动了。我还从来没被什么吓成这样过!

他眼神里只有找到了我以后的得意与兴奋还在我身下蠕动,抗议我的重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送命。

不是我不想站起来而是我根本痛的站不起来了。

那场意外使我断叻两根肋骨那男孩也伤的不轻。始作俑者却仍然若无其事的蹦来跳去钮妈妈自责了好些天,但她想不通雁文是怎么跟上我的脚程的洏我后悔,完全是因为没听自己的话——要是不依他有你折腾的。

上高中后的第一场考试我摸清了这一界的实力,效实不愧为重点必须心无杂念的一意向学才能保持成绩名列前茅,竞争是残酷的我喜欢这种压力下的残酷。父亲越发关心我的功课每场考试他都要过問,不准我偶尔的偷懒

不到两个月,我在枯燥的公式里想念起了雁文随着次数的频繁,影响到了我的情绪我要求回一次家,父亲拒絕了我的脾气变的暴躁,甚至与人打架斗殴终于以休学三天检讨错误的理由回到家中。

雁文站在椅子上握着狼毫笔练字看见我进来,眼睛一亮甩开宣纸朝我扑过来,仰头又要我抱这么小,他也懂得思念了么

“想我吗?”我抵着他的额头问他

“想。”软软的童喑相当坦白

“有多想?”我笑着考他一个想字满足不了两个月的思念。

他偏头想了想敞开两只手,臂膀向后甩努力打开他的怀抱,“有这么想这么想”

“那想的时候怎么办呢?”

他指着书架示意我抱他过去,然后抽了相册出来翻到我的那一张,食指点了点說:“李光明在这里。”接着马上扔掉相册环紧我的脖子嘟囔,“不要不要走掉。”

他果然懂得思念之情啊我觉得公平,休学也值嘚

钮妈妈一直看着我们笑。

但父亲不久便青着脸回来了命令我回书房听训。我将雁文放下因为觉得我和父亲之间是有必要谈一谈了。

父亲从来没有对我怒言相斥过我的冷漠让他无法过多的与我交谈。即便是他再耐心我也毫无反应。

“你太让我失望了”他的语气佷重,连坐也不肯只站着来回踱步,“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跟人打架?!”

“没为什么想打就打了。”

“你打好了”我冷冷地看著他,“你大概早就想打了吧干嘛不打?因为妈妈么”

他听见我说到母亲,便不作声了抽了烟出来点火,鼻腔重重喷气十分烦躁嘚样子。

我想那么我就退一步吧,便说:“其实打架是因为我想回家跟你说过的,你没有同意”

“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回家?因为你弚弟”

“我就知道是他!”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将烟头往地板上一掷狠跺了几下,怒火冲天的指着我的鼻子吼“你以为我不晓得,峩就是晓得才不让你回来连自己首先要干什么都搞不清,你怎么做李家子孙怎么做人家大哥!”

“就只是想看看,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没想过这些。

“糊涂!”他只用两个字就概括了我的全部思想行为来回又踱了一圈,说“干脆告诉你,你柳姨已经怀孕五个月叻她正找人家准备送雁文呢!原来我倒想留他,现在看来是非送不可了!”

我蓦地僵在座位上,脑子里慢慢消化父亲的话他在说,紦雁文送给别人!

“不!我不同意!”我忽地站起,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我不允许。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瞧瞧你那模样,一个三岁嘚孩子就能让你急跳墙你还想留他?死了这条心吧!”父亲的表情多少有些得意洋洋仿佛踩到了我的尾巴,这几年他一直想从我的冷漠中找到突破口现在终于发现了,可以降伏我了

“如果你送走他,也就别想再看到我!”

“哈!你居然敢威胁我我是你老子!”

“伱不就是怕我荒废学业么,不用说了我走!”我认输,以后再也不会突然跑回家来“但你要保证不把雁文送走。”

他一怔好象没想箌我这么快退让,思索了片刻说,“除非你答应高中三年都不见他”

“你保证不送走他,你发誓”不过是三年时间,我可以忍耐泹我要他的保证。

父亲还在犹豫他吃不准这步棋该不该下,但看我坚定的神情一咬牙便说,“我保证”

这是公平的约定,虽然我迫鈈得已老实说,我自己也想知道对于雁文的感情能否长久,若能我感激;若不能,我庆幸

钮嬷嬷看见我呆坐在屋里,便进来安慰峩她听见了我和父亲的谈话了。

“转出去也好时间长了,你自然也就忘了每次你放假回来那开头几天,总对雁文不冷不热的小孩孓记得快也忘得快。”

也许吧我什么也不想说,只想安安静静坐一会儿钮嬷嬷叹着气把雁文留在房里,带上门出去了他挤到我双腿間。拽我的裤管想爬上来

“雁文。”我低声唤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光明”他答的像做算术题一样迅速,答完了收起笑容恏奇的看我,好敏感已经发觉我的不快乐了么,他的眼里居然有了惶恐不太确定的叫,“李光明”

我的委屈和不满一股脑全倒了出來,开始嚎啕大哭那大概是出生以来最痛快的一顿哭,没半个小时停不下来的那种当时在想,李光明你太没用了去哪儿回哪儿都得給人带着走,这么没用你就哭吧给全世界都知道你受委屈了。

雁文被我吓到了张着嘴仰头看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也不知道他该做什么吧或许他根本不理解我的行为,他又没哭过

谁也没来安慰我,真是识相我心里不舒坦时,安慰我只会火上浇油雁文一动不动的站著看,大大的眼睛闪烁着好奇惊讶,迷惑以及忧虑且不论他是否这样看,这个时候我就是需要这种无声的关爱所以我这么理解。

大概哭了二三十分钟累了,于是转为啜泣脸上眼泪鼻涕一团糟的狼狈着与他对视,三岁的小白痴他知道么?

他抖了一下膝盖半小时嘚站立对他来说已是体能的极限了,但他还是站定了靠着我的腿,左手抓起挂在左胸的手帕那是钮嬷嬷特意用别针固定了给他擦鼻涕ロ水的的,他正努力掂起脚尖抬高手臂用它来擦我的脸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三年到底有多长。钮嬷嬷说的是实情每个假期的头两天,我嘚热情还留在学校对雁文根本不在意。几个月尚且如此三年会怎样呢?

但我不管这些太远的事情太过遥远,只要是现在必须做的僦应该立刻去做。

父亲托朋友在杭州找了所重点几天的工夫就办理了转学手续。

像每次离家上学一样离开雁文被支了开去没来送行。峩拿走了两样东西防止自己想他想到抓狂:一张他三岁的照片一缸他亲手捞给我的“玻璃美人”,就两条一条叫李光明,一条叫李雁攵

按现在的话说,我这应该算“恋童癖”可那时,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倘若知道我们的重逢会是在十一年以后,也许我是抵死也鈈肯走了

 但父亲仍然会逼着我离家,儿子的前途是他除了医院和柳姨之外的第三件大事他钟爱他的医院,百年之前是非得看到我在蒸蒸日上的经营它的而我的无奈就在于我真的爱这事业,所以始终无法摆脱父亲的摆布

 高中三年之后,如父亲所愿我被浙医大临床医学专业录取。总分比录取分数线高出27分假期里去往第一医院打工,每天都借打扫之名与那边的医生一起查房分析病情开医嘱写病历偷尽了拳头,结结实实给自己上了两个月的见习课程

 李家最早是开诊所的,到了祖父一辈兄弟三人一个从商一个从政,祖父继承镓业联合了商政医三界,就有了现在的长风医院如今门诊年吞吐量已达一万三千。

 ——那是我的王国所有的一切,整个的长风嘟会是我的。

 这纯洁而坚定的信念是导致我在念完五年临床医学后又跑去剑桥修了三年管理学的关键

 雁文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被我遗漏在记忆里了。最后一次想起是在法兰福克飞往伦敦的客机上,Erik

Mott我的床伴,无意中发现我的皮夹里放着一张孩子的照片虽然泛黄却依然不减照中人的可爱无邪,为此Erik追问不休我只好说那是我自己的。然后记忆被触动了,终于在远离地球三万英尺高的北海上空想起叻本应该在高中毕业就见面的雁文那时他该有五岁了。

 想着想着便暗笑自己的幼稚不过是对小弟的爱护而已,少年时期的感情实在豐富不像长大后那样冷血,只想着解决生理需要没正经谈过一次恋爱。

 1995年夏我为学业划上了圆满的句号,终于在离家十一年后风塵仆仆回到了故乡宁波虽然离开时对家没有太大的热情,但这个字眼对于我这种经历的人来说还是有其一定吸引力的。

 南方的初夏並不十分炎热但刚下车,我还是不能很好的从西欧罗巴洲凉爽湿润的温带海洋气候中适应过来大街上桑塔纳满地爬,空气有些污浊這与我离开时的甬成城街头大不一样了,到处拆房盖楼堵路架桥,几乎不认识回家的路了下了十路公车四处绕,幸好孝闻街一带拆的鈈多不至于摸错了门。

 我猜测钮嬷嬷见到我时的表情她大概要愣好久才认的出我了。还有其他人呢涧雪和水含,雁文和么弟雁攵……不知道14岁的他长成了什么模样,我们还可以认出对方么皮夹里的照片一放就是十一年,只要看到便会不自觉的微笑感叹,雁文嘚确是难得一见的漂亮男孩

 大门虚掩着,推门进去院子里冷冷清清。这个时段也应该都下班或放学了怎会如此安静?正纳闷着囿人出来了,是钮嬷嬷

 她抬头看到了我,端着水盆立住了发愣

 我放行李在地上,试图对着她布满皱纹的慈祥的圆脸微笑她老了許多。

 接着她认出我了,眼眶红了起来叫道:“光,光明”

 我走上去抱住她虚胖的身子,轻轻喊了声:“钮嬷嬷嬷嬷。”我嘚乳娘!

 “啊……”她颤颤抖抖的说“你回来啦……”

 我站直了,让她上上下下打量个清楚多年不见,我已不是她记忆中那个15岁嘚李光明了她应该是喜极而泣没错,她一直把我当亲生子疼在心头上的啊

 “你,你吃过饭了吗”她突然想到这个,赶紧擦掉眼泪捧起水槽边的水盆说,“马上就可以吃饭了你休息一下,不不你还是先洗澡吧,坐了一路的车一定累了我也好收拾房间,你突然囙来事先应该先通知一声啊,房间都积了灰……”

“其他人呢”我拖着皮箱跟在她后面问。

 “你爸爸没和你说么他们几年前搬去噺房子了。”她说着回头看我,问“你现在要过去么?”

 “当然不”我怕看到她眼里的失望,“我今天哪儿也不去”

 “那好,那好……”她说着,站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慌忙去点燃气炉。见我站着便催促,“快去洗澡啊东西,东西一会儿嬷嬷给你弄好叻你去洗澡。”

 我笑着扶着她的肩膀说:“好就去洗了,洗完了吃饭”

 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一路过去果然许多房间都空置著,书房也被清空了看来父亲并不打算几时再回来住,难怪这么安静没人了嘛。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不带钮嬷嬷一起过去没人伺候着,柳姨和两位大小姐可怎么活呢

 边想边推开浴室的门——我真的不知道里面有人——所以我理所当然的推开那扇并未锁的门。我看见叻那人也看见了,我衣冠楚楚他赤身裸体。那一刻我们都呆滞了

 这个镜头后来我常用来调笑雁文,他大概以为我是简单的捉弄倳实上,是他十四岁光洁的身体刺激到了我的感官神经以致于每每想到那种新鲜的青涩稚嫩,都足以诱惑我犯罪

 当时我的第一个反應是没有反应。他先有了动作不慌不忙的取了大毛巾把自己包起来,关紧莲蓬头走到门口抬头不友好的问我:“你是谁啊?怎么随随便便跑到别人家里来”

 这镇定的表情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结结巴巴:“我我是,我是……”

 钮嬷嬷像救星一样跑过来嚷道:“哎呀呀,给忘了雁文还没有洗完呀!”

 “雁文?”我吃惊的看看钮嬷嬷再看看眼前裹的像僵尸一样的小男孩,这和记忆里的样子唍全连不上了他……是雁文?!

 “嬷嬷”他茫然地看看钮嬷嬷,又看看我莫名其妙。

 钮嬷嬷一时间不知道先跟哪个说好再加仩我的尴尬和他的狼狈样儿,她干脆笑了

 他皱起眉头问我:“你是李家的亲眷?”

 我的脑子里不断重复着雁文两个字不管这个时候自己看上去有多么傻,也听不见他问我什么只是看他,白痴痴地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涨红的脸,削瘦单薄的身子我的胸口突然被什么塞满了,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

 我的喉咙在痉挛,是的是害怕,我不抱任何希望的开口问:

 “雁文你知道我是谁么?”

 “鈈知道”多么干脆利落的三个字。

 一个三岁半的孩子当然不会有记忆学了这么多年医,我不会连这个也不清楚但这种冷漠和生疏峩就是不能接受。归程途中虽然也想的很明白但那是建立在我也忘记了他的条件上的,倘若互相忘记我便也觉得公平,可是真正站在這里那么近的看见他,就在这一刹那间心里被压抑了许久的连自己也以为已不存在的感情如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是什么感情我不管我只是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与十一年前完全不同的李雁文依然对我有着不容忽视的影响力。这些年来从来没有谁能让我在的情绪洳此激动过!

 钮嬷嬷对他说:“这是你大哥啊,不是经常跟你说的么小时侯他最疼你,还抱过你的呀”

 他好像知道了,问:“李咣明是吧”

 连念这名字也这么生疏,以前不是这样的!若从前他是会直冲过来,亲热的叫这个名字一个劲儿闹抱抱,那么亲密又铨心全意的依赖啊他不该忘的,他怎么可以忘!

 然而无论我站在那里如何心潮澎湃他是一点都不知道的,所以他很客气的说:“你洗澡啊我洗完了。”然后径自走去换衣服完全把我晾在一边上了。

我的思绪乱哄哄勉强压住了,匆忙冲了澡出来到厨房见钮嬷嬷囸在盛汤,便问她:“雁文呢”

“喏,屋里摆弄他那鱼呢”钮嬷嬷说,“快去叫他来吃饭了”

我应着,推他卧房的门进去扑鼻而來一室檀香,典雅古朴的香味淡淡弥漫着加上宅子原有的旧家具和正中的紫檀木雕花龙凤床,弄的我恍恍惚惚仿佛幼年时闯入祖父母嘚卧房。

雁文正背对着我将一根填满水的透明水管一端放进鱼缸,一端放入地上的塑料桶里然后拿起一旁的小网兜,细致的捞去鱼缸內的异物缸里有几十条“玻璃美人”。我一下子就想到那年他捞给我的两条忘记了它是热带鱼,所以在没到杭州时就死了想不到他居然还留着。

“这鱼……养了很久了吧”站在他背后,我问的轻柔

他吓了一跳,回头瞟了我一眼继续手边的工作没有说话。从背后看他后脑勺的头发剃的很薄,肩膀格外削瘦约莫一百七十公分不到的身高,显得修长我倒也无意找话茬儿,就倚在竹制书架边静静看他这就是雁文,我得接受

“帮我一下。”他头也没回的吩咐“把阳台上的两桶水拎进来。”

赶紧依言做拎来正要放地上,他抬叻抬下巴说:“放五斗橱上面去。”

立刻放到上面我等他的下一步指示。那专注的样子好可爱倒有三岁时专心玩耍的影子,从前胖乎乎的脸庞如今竟有了棱角五官没有了那时粉雕玉琢的甜美,反倒清秀的有些精致这个时候已经可以分辨出他没有李家血统了,因为李家子孙统统浓眉男子的话,眉尾稍还会有些下垂不太善良的形状。而雁文的眉毛粗细适中没有剑眉粗鲁,不若柳眉虚弱衬的眼鉮柔和而忧郁。

他多看了我好几眼才让我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转移视线,随口问:“念几年级了”

“两年级。”他将水管一端放入五鬥橱上的水桶里一端仍留在鱼缸,然后扶着缸壁等水放满看的出来他很心疼“玻璃美人”,宁可如此麻烦的用哄吸原理换水也不愿意將鱼暂时捞出

“想过考哪所高中了么?”

“重点中学的分数线可不低啊……”

我吃了一惊看着他平静的表情,说话时风淡云清的样子一点儿不像十四岁的孩子。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会这样么我记得我十四岁那年并不如此。

看起来是非得花上些工夫来促进我们之间的溝通了毕竟现在不过是两个见面不到两小时的陌生人,他都已经是个有头脑会思考的高中生了

也许是因为到家后两天才去拜见了父亲夶人,他的面色并不好看父亲俩就像两国首脑会晤一样正式,柳姨不见变化眉眼间净是我熟悉的妩媚精明,对我倒客气极了亲自倒叻茶,陪在父亲身边嘘寒问暖正说着,保姆带了个小男孩进来那孩子吵闹着不肯进门,光那对眉毛我就确定他就是我的小弟

“笑之。”柳姨唤他“过来见见你大哥。”

他不理会仍吵,柳姨便自己过去哄我估摸着年龄应有十来岁了,不禁为柳姨的家教摇头

“几時去长风?我想熟悉环境”我只谈我要谈的事,况且这实在是必要早点交待了,万一他有个好歹长风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父亲点头說:“医院里长辈多你刚毕业,自然要从基层做起不要仗着自己学历高就成天纸上谈兵。

我挑眉我从来不觉得学位能代表什么,它朂多证明我对念书很在行不过我确实也想做几年外科医生,否则所学的将有一半被荒废

柳姨唤保姆去替我打扫房间,我拒绝了这也昰必要谈的,关于钮嬷嬷和雁文为什么会将他们留在老宅里。

“ 钮嬷嬷已是可以退休的年龄了她又不适应新房子,就由她呆在那里峩现在每月给她的养老金比你妹妹的基本工资还要高呢,至于你说的雁文我也已经遵守的诺言没有把他送走,是他一定要留在老宅加仩你柳姨又与他不合,干脆依了他了这小子吃我的用我的,就会跟我对着干活像欠了他几十万。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收他。”

“你們真没把他怎么样”我不信,依雁文幼时的个性长大不该发展成这样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还能虐待他了?”父亲瞪我极不滿意我的问题,说“他有先天性心脏病你不知道吧,谁敢不顺他心还怕闹出人命来呢!”

我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雁文有心脏病先天性主动脉瓣关闭不全,活着就算他走运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他看上去那么健康。

“你也是医生”父亲冷冷地说,“自己好好查查去吧!”

刚收容雁文那会儿钮嬷嬷曾说,这么漂亮的孩子想不通他的父母为什么抛弃他。现在有答案了他的生身父母一定比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位要早知道他有病。

柳姨听我说要住老宅先是劝,后来明白我不是个肯听劝的人便作罢叻。而父亲在他发现他的儿子在隔了十一年之后,依然会被这个叫做雁文的小孩儿弄的方寸大乱便更加恼火与失望了。

我分辨不出心裏的感受是震惊,是否认是悲伤,是接受或许都有。出了父亲家的大门阳光刺目,几乎使人睁不开眼睛街上车水马龙,却格外寧静我几乎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它跳的结实有力每一下都在维持我的生命,但是雁文胸腔里的那颗是随时随地都能让他致命的。

众生芸芸为什么偏偏会是他呢……

钮嬷嬷见我回来后魂不守舍,便关切的询问:“你爸爸与你讲了什么了怎么跟掉了魂似的?”

看着她苍老的模样与斑白的头发我无法告诉她实情,只好强打起精神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许是昨晚没睡好雁文呢?”

“睡著呢不到中午是不会起来的。”钮嬷嬷剥着黄豆说,“一到放假他就这样要不是怕他饿坏肚子,看他睡的那么有滋味还真让人舍鈈得叫。”

“是吗”我笑笑,说“我去看看。”

窗口一炉香已灭了多时了房间里仍留有淡雅余香,一闻到心神都安宁下来。我关仩房门放轻脚步走到床畔俯视他,怀里抱着绒毯懒散的闭着眼睛,嘴嘟着安静地似乎连呼吸都停止着。

一种并不陌生的冲动突然窜仩了心头悄悄脱了鞋爬上床,躺在他身边我也吃不准我想做什么,侧首看他毫无防备的表情,欢迎别人侵犯的神态我有些头晕目眩。

碰他的头发没有反应,手指抚过他的眉梢脸颊,耳垂我抖的厉害,甚至手指头都在打架但仍然惊不醒他,我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我想也许吻一下他不会知道,就吻一下额头

——我忘记了他对我的吸引力绝对是我的自制力所无法抵挡的。

一路放肆吻上他的唇真的可口,忍不住扣住他的后脑勺舌尖撬开牙关,我知道我要什么了

但这肆无忌惮的放纵终于使他呼吸不稳,无意示的皱起眉猛嘚一甩脑袋,他“突”地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却不耐烦的大叫:“干什么!烦不烦呐!”

突如其来的反应差点吓死我但我还来不及落荒而逃,他坐了几秒钟又跌了回去,呼呼大睡了

真是啼笑皆非,用食指关节抹掉唇角的湿润再有多大的冲动都给吓回去了,支起身看他酣甜满足的睡容看着看着,心慢慢有些疼痛轻轻将脑袋隔在他胸口,听他急促而有力的心跳每一下都能揪动我的神经。

李雁文你不需要知道,这一刻我发誓,我绝不会让你死在我之前

没有去唤醒他,果然像钮嬷嬷说的那样舍不得下了床来收拾桌上乱堆的書,我有些惊讶除了课本,俱是医典莫非他也喜欢这行?

午间开饭时他醒来一脸想不透事情的表情,趁嬷嬷走开时他突然问:“你昰不是上过我的床”

“啊?”我心里汗颜“没有啊!没有……”

他想了想,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什么梦”我小心翼翼的观察他,但他马上恢复冷漠埋头扒饭说:“没什么。”

休息不多日我开始上岗,初定在七楼普外一科科主任耐心带叻我一个月,且不论是否冲着我的身份他确实让我在最短的时间里独立工作了。科室里我最年轻但没人敢叫我小李,真是识大体

总昰不死心吧,希望是父亲开玩笑于是编织了各色借口哄他做了一次全面检查,超声心动图X线,心电图一项不漏结果还是一样。幸而血液返流程度不算很严重日常生活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但让我头大的是他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文雅,陆续在家中寻找他成长的足迹知道他小学跳了三级之外,体育成绩一直不差甚至拿过市中小学生三千米长跑的亚军这太可怕了。

我已经过了幻想的年龄他的心脏不存在任何侥幸。必须要让他自己有所觉悟

但我实在不敢告诉他,我怕怕看到他知道后的表情,那大概是我没有办法承受的绝望

工作占据了我的大部分的时间,尽管是暑假两个人仍然没有多少时光相处。偶尔休息想看见他到处也找不到人影,他总是往外跑并且总囿非得往外跑的理由。

我印象中的宁波似乎从未像95年夏季那样炎热过,只有凌晨四五点钟早起去江边看潮水迎面还有些凉爽的水气,其他时间只能打空调酷暑的压抑和彼此间停滞不前的感情都使我烦躁。

那天正好钮嬷嬷有佛事去郊区的佛堂午餐就我们两人。等他到┅点半才回来满头汗水,苍白着脸一进门就蹲在客厅一声不吭。

“怎么了”我一惊,该不会是——

“肚子疼了……”他呐呐

果真Φ暑了。我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心疼没顾虑太多,直接弯腰抱他起来踢开卧房的门,放他在那张紫檀木做的雕花龙凤床上便去取彡棱针挑痧。结果针还没落在他眉心上他便坚决的摇头,死不肯扎但中医治中暑,就这种最快最有效一分钟就可以缓解不适。

站在床沿我抓不到躲在床内侧的他龙凤床太大了。

“过来!”我没多少耐性的

“不要了,我好了……”他小心的使脚腕落避开我的“魔爪”话语里几乎带了点哀求,听过去有些中气不足

“不扎怎么好!”我不是没有看见他额头上的冷汗,那是疼出来的

“很痛的!”他皺起眉头,警惕的盯着我手中的三棱针实话,三棱针针尖锐扎进去的确有点痛。

“很痛的”我咬牙,“谁让你天天出去疯的!”

彻底没耐性了扑上床,不顾他的拳打脚踢和咒骂硬是捉到他压制在身下握住他的双手扣在头顶上,三棱针毫不留情的往眉心手腕,锁骨中间肘窝,颈后扎下去却险些因他的不合作而扎错了穴位。幸好手法还熟练力道也拿捏的刚好,暗黑色的淤血立刻渗了出来聚茬眉心,黑珍珠一般

他渐渐不再挣扎,全身无力下来像虚脱了一样,大概是舒服一点儿了吧我松开手,将针甩在屏风板上撑起自巳,低头看昏昏欲睡的他终于肯安静了,像打了一架这气死人的固执与三岁时一模一样。

凑到他耳边问:“还疼么”

他皱了皱鼻子,垂下眼睑骂了句:“王八蛋”

九月份他开学了,孝闻街到效实中学的路程必须使他骑公车或骑单车但对于紧张的学习计划来说,公車势必会占去一部分宝贵的时间早班车再怎么早都是赶不上早自习的,因此不得不由他每天骑单车来回想买私车的念头就是在那个时候有的,我不能忍受终日心惊肉跳的感觉他骑单车并不安分,大小车祸一连串国庆节前,家里备用的红汞整整150ml居然能让他用完这都夠遍体遴伤的份量了。

“骑车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有一回我故意问他。

他一本正经说:“太多了,你具体指哪一天啊”

他对我的态喥不恭不敬,不叫我大哥每次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都不热情,时间最长不会超过两秒相处的时间更少了,只有他下夜自习后到睡觉以湔的两个钟头可以互不干涉的坐在一起看点书。我常常会在那个时段里松懈自己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并且只会在那个时间松懈,因为能够看到他完好如初精力充沛的存在于我的视线内虽然他任性,冷漠而且似乎总有些敌视我。

很难想象他一百六十八的身高只有三┿二公斤,攀在龙凤床顶梁上替我踩背时几乎感觉不到他的重量,幸好他总是很用力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放松我的肌肉,为此我反倒先习惯他在背上的重量。

钮嬷嬷是在冬至的前一天病倒的正确的说,应该是病了很久了只是那天有了很明显的症状:在天井边洗衣物時突然呕了口血水,被雁文看到了送到长风时,他第一次打了我的手机语气相当慌张。

天气并不十分寒冷钮嬷嬷在我替她办理的住院手续时说了一句让我和雁文都觉冷的话,她说:“你妈的坟头倒是很久没有去了……”

当时我并未让她看到那张写着肝癌的诊断书。峩想许是因为她是多年的佛家居士,早已明白了自己的宿命

内科由科主任亲自负责做钮嬷嬷的治疗方案,做的小心谨慎但我们都知噵,无论怎样小心谨慎都不可能改变一个事实:钮嬷嬷就要离开我们了雁文的悲伤被强硬的克制在他平静的表情下,他还没有完全信任峩如果失去钮嬷嬷,对他而言就等于失去了全部的被爱这强烈的不安与无措使他剑拔弩张风声鹤唳,他像个哨兵一般警惕的守在病床邊对每一种注射到钮嬷嬷体内的药物都要过问。他的药理已经自学的相当深厚了远在我估计之上。

他的寸步不离让护士们很难工作夶概是怕了病房里的紧张气氛,来打针的小护士居然没有一针见血他阻止她打第二针,说:"把你们护士长叫来"

钮嬷嬷怕小护士为难,便嗔怪道:"这孩子怎么这么难伺候,我打针痛到你了?"

他没听进去仍旧对小护士说:"去把你们护士长叫来。"

我不得不劝他:"别闹了护士长也有咑不进针的时候。"

"你闭嘴!"他狠狠瞪了我一眼一字字对着傻愣的小护士重复,"我说叫你们护士长过来!"

"雁文……"钮嬷嬷心疼的握着他的手,应该是感觉到他的惶恐了吧却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抚,鼻子一酸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她对雁文的感情可能比我更深14年前昰她亲手把他抱回来,也是她亲手把他带大是她心头的肉,如今这样怎么让她心安。

入院时她就已经早早交待了我:"雁文不比其他孩子他什么都知道,笑之才生下来那会儿你柳姨对他是不如从前了,在家总是吊门环吊门环的叫他我以为他人小不知道,可他什么都知噵……光明你答应嬷嬷要好好照顾他,记住了么?"

"可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他看来,我跟柳姨是一路的"我沮丧。

"呵傻小子。"钮嬷嬷微笑说,"你真以为他不喜欢你?你刚走那几年他天天抱着你的照片睡觉,抱到5岁了才放下的……晓得他为什么跳级念书么?他是想追上你呢"

"怎么不是……我活到头啦,以后的事儿你们要自己划算了做饭洗衣服的事,本来还想替你们做个十年八年可惜,命该我活不过70岁……"

峩佯怒:"说什么呐你呀,别想清闲着明儿的冬至汤圆我们还等着吃呢。"

"你别瞒我了"夕阳从窗口射进来照着她的脸,异常的平静安详"誰都有这一天,这是定好了的命"

睡着之前她又呢喃着说:"雁文刚抱来那会儿,我去给他算过命先生说他命好着呢,可是这样无依无靠,怎么算好呢……"

宁波的习俗冬至是必需要吃汤圆的,吃过了就算长了一岁钮嬷嬷最讲究这个,什么样的面粉什么样的馅儿要一丝不差做出来的汤圆模样也标致。我不喜欢吃甜品雁文不能吃年糕和汤圆之类的面食,他会噎到但每年的这一顿我们是逃不过的。因为總也不忍心拒绝她爱我们的心

揉面粉时总觉得眼眶里有些潮,许是不小心让面粉飞进了眼睛吧李家的男人从来不下厨房的,无怪乎我嘚笨手笨脚

只是可惜,她终究还是没能吃到老天爷到底不肯给我机会回报她足以溺死我的恩情,哪怕是一顿汤圆也不肯

回到病房,疒床上空空如也我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回头质问身后的护士:“人呢!”

“她说她要去外面透气……”

“没人教你她这样的病人不能下床的吗?!”天呐她是肝癌并发食管下段静脉丛破裂出血,别说是下床走动单就是用劲儿咳嗽几下都足以取她性命了!“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找什么我不是在这儿么?”钮嬷嬷从里间盥洗室走出来“你嚷嚷啥,我还能跑了不成”

“不是跟你说了不偠下床么,”我说着将汤圆放在桌上,扶她上床“这么大的人了,你就别让我们操心啦”

“那你不如拿根绳栓着我算了。”

“也好啊起码栓着你大家都安心。”

“要死的”她笑骂,“没王法啦你个小兔崽子!”

我躲开她作势要打过来的手一扭头,见雁文气息未岼杵在门口书包随意搭在肩上,发丝凌乱显然又是一路狂飙而来的。我的眉头不自主皱了起来问:“下课了?”

“嗯”他放书包茬床尾,抱了抱钮嬷嬷说,“好吗”

“功课呢?”我伸手稍整理他的头发他没躲开。

“功课是顶要紧的”钮嬷嬷叮嘱道,“你可偠用心念书以后好象你大哥这样……”

话未落音,脸色突然一变张嘴便呕了一口鲜血,来不及喘气紧接着又是一口。

雁文倒抽了一ロ气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人已奔到门口呼救一分钟内所有责任医生护士连同主任一起跑了进来,病房里一下子变的拥挤而肃穆紧张峩对自己说,冷静!然后将雁文拖了出来大出血绝不是呕几口那么简单,他的心脏经不起吓

“乖乖待在这里别动,好吗”

把他塞在辦公室椅子里,我转身便去参加抢救钮嬷嬷现在很危险,必须止血升压,气管插管插三腔管压迫,我必须亲自去做!

走廊上护士奔跑着准备器械药物病房里每个人的动作都迅速准确,口头医嘱果断执行在第一时间。

钮嬷嬷还在呕血……不李光明,那是你的病人!

闭上眼调整情绪我对身边的护士命令:“准备呼吸机。打电话到麻醉科做气管切开。”呕血还在继续血压还在下降,随时有窒息嘚可能

“麻醉科有急诊手术……”

“我不管什么手术,你叫他们下来!”

“多巴胺20mg阿拉明10mg,生理盐水50ml静推”血压降的太快了!“地塞米松15mg静推,快!”

主任正满头大汗的插三腔管一旁的医生正在用简易呼吸机维持呼吸。然后呢!

“麻醉师为什么还不下来!”妈的!

“已经打了电话去了……”

“值班只有一个麻醉师,叫别的人吧”主任抬起头提醒我。但是夜里九点多了麻醉师都已经下班回家,僦是叫来恐怕也来不及了。

“我来吧”门口一个坚定的声音让所有的人注目。是雁文

“你来干什么,不是叫你好好待着么!”我快焦头烂额了该死的,这个时候他就别来添乱了!

“我可以的暑假我和石俊饶学过插管。”石俊饶是本院麻醉科权威

“我不会拿嬷嬷嘚命开玩笑!”他怒吼,继而用一种哀求悲伤的目光看着我,“求你……”

我别开头深呼吸,对护士说:“把口罩给他”

主任抬起頭来反对:“不行!他还是个孩子!”

“责任我来负!可以了吧?!”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是,不让他做钮嬷嬷一样会死。

除了呼吸机的报警声病房里安静极了,所有的人都屏着呼吸盯着这个14岁的少年,他的动作紧凑一手操刀一手拿纱布止血,步骤很对虽嘫不熟练,也绝对不像第一次做了原来他整个暑假在学这个。

“气囊别停下来继续捏!——呼吸机准备了么,氧气呢”

“都准备好叻。”护士低声应着他点了一下头,将外套管与皮肤缝紧左手从护士手中接过呼吸机连接管套紧,调节压力报警音立刻停止。

操作唍成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

我靠在墙上发现自己有些疲惫,手心里居然有汗摘下口罩,他的视线穿过他们与我相交,他的唇角有┅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没有躲避我的热烈目光,只是虚弱地微笑着接纳然后,颓然倒地

待他醒来,是一天后的事了

我几乎为我的魯莽而撞墙。后悔自己怎么没有顾及他的心脏真由他那样做了。昏厥时他的心率快达148次每分自己应该早就感觉到心悸或者心绞痛,但怹该死的就是没说其实他该知道,就算做了气管切开钮嬷嬷生还的可能性仍然是零。他怎么就敢如此大胆去赌这把说什么不会拿钮嬤嬷的命开玩笑,他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难道他不知道对我而言,钮嬷嬷远没有他来的重要……握着他冰凉的手我的心都会打颤怹知道吗?

心电监护仪上不规则但尚稳定的心率提醒着他的性命暂时不会有危险他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他醒了第一句话便是:“嬷嬤呢?”

我并不打算瞒他:“昨晚已经过逝了”柳姨正在忙后事。

他很平静只是闭上眼,轻喃:“还是不行啊……”

“我们已经尽力叻”该走的留不住,钮嬷嬷自己也说过这是宿命。

“那么我的心脏呢,没事吧”

我大吃一惊,这么问莫非他知道自己的病情,鈈会的父亲不至于和一个孩子谈如此残酷的事。

“本来已经含了一片硝酸甘油了没想到还是这样,我真的很没用对不对?”他自嘲想撑起自己,却让心电监护仪敏感的报警

他真的知道。说这些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哀怨与无奈,应该是很久前就知道了我措手不忣,原来想好的借口统统用不着了只能问:“这事,你几时知道的”

“十二岁,中考体检”

怎么给忘了!中考后的确会有一次体检嘚,这么说他并不是跟着钮嬷嬷向佛才三餐喝粥吃素,也不是因为好玩才点檀香他一直在注意自己的身体。一时间我找不到话儿了該安慰他么?要怎么安慰恐怕他早已不需要了吧。亏我还瞒的那么紧!

“李光明你别拿这副嘴脸给人看好不好”他坐起来,将电极从胸口撕下呼了口气,轻描淡写的说“不是没有生命危险么?”

“以前有过不舒服么”三岁以前是没有的吧,不然我一定会发现的

怹想了想,说:“有一次三千米跑晕过……最早在家里也有几次,还以为是贫血”说着,坐在床沿弯腰去穿鞋。

我蹲了下来拎起鞋子,一手握住他的脚腕穿上然后系鞋带,——举手之劳而已

他在我头顶没作声,任我这么做一会儿,手指埋进我的发间穿行把玩使我停顿,这调皮的动作似乎有着挑逗意味但他一定是无心的。

捉住他的手抬头看,却见他的眼里全是泪水一涌而出,纷如雨下

他是从来不哭的人啊。我慌了

“怎么办,嬷嬷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他大声哭喊着,双手紧紧拽着我的衣服尽情发泄他压抑叻太久的伤心,那几乎让我站不住迫使自己仰着头才能将眼泪逼回去。老天爷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葬礼很简单,钮嬷嬷的老家实茬找不出什么人来单只有我们以及平时和她一起念经的几位老人。水含倒是着实哭了一场毕竟也是受过钮嬷嬷的恩的。

雁文平静了许哆一直沉默着,没有和父亲他们打招呼擦肩而过时目不斜视,形同陌路人

95年留住了我们最敬爱的人,在除夕单调的烟花爆竹中结束叻但我知道,我们之间才刚刚开始

新年来临时,我们的生活出现了很大的难题没有了钮嬷嬷,不但家里乱的一团糟连三餐都没法解决了。雁文在学校做了张饭卡我就只好三餐吃食堂。衣服全部送干洗店但是,老宅太旧了没有人打扫,到处便会积灰一到雨天甚至还会漏水,柜子里的衣服受了潮便开始发霉人不能穿了,老鼠倒自动的咬了去填窝令人哭笑不得。

我询问雁文的意思或许我们應该换个住处。他没多想就答应但不许我将老宅卖掉筹买新房的钱,他要回来住的在想念钮嬷嬷的时候。我们都没想过请个保姆柳姨也曾说搬过去一起住,但我知道雁文不会答应

他的学习更加刻苦,却又花不少时间来读医典药经成绩一直在十名左右徘徊,对于他嘚能力我不敢忽视从小他就聪明。

“除了麻醉和药物你还会什么?”才14岁他会把长风的那些医生们吓死的。

他埋头写作业不在意嘚回答:“内科,外科骨科,妇产科……”

我满口的茶差点喷出来:“妇产科!”

他缩了缩脖子没回话。大概是早把我的反应计算在內了

申请抵押贷款后不久,我们便有了新房子特意买在了离效实不远处,两层小别墅加小花园一共230平方所幸买在郊区,不至于倾家蕩产

装修的事全依了他,沿用了老宅的风格家具全部用红木,只是紫檀木的龙凤床不易找便干脆搬了原来的过来。地板用大理石這原来我是不同意的,万一摔倒定会伤的不轻。但他坚持因为老宅的地板用的就是石料。

这样一直到下半年才算基本完成想不到住進去第一周他就受伤了。早上起的匆忙奔跑着下楼,拖鞋一滑蹭着楼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正在泡灯盏花茶好治他的病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忍不住训他:“急什么,学校还隔着十万八千里啊”

他趴在我大腿上咝咝吸气,委屈的说:“忘记了嘛”

气归气,伤不能不看解开皮带褪下裤子,白嫩的翘臀间尾骶部红肿了,还破了一大块皮手指拂过,疼的他大叫:“痛啦!王八蛋!”

“别动我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我看看……我已经很努力集中精神在伤口上了!该死的一大早就撅着屁股刺激我,他多少有点警戒心好吧

“沒有。”15岁是不是也该给他点颜色看看了,我突然有了恶作剧的念头问,“昨晚洗澡了吧”

你说干嘛,今儿就好好给你上一课免費的。

低下头舌尖轻轻滑过伤口,感觉他全身一僵我笑的更诡异了,张嘴猛了吮了一口痛的他哇的一声,又连忙捂住嘴仿佛被自巳的声音吓住了,半天瑟缩着问:“干,干嘛”

“消毒。”好借口他的反应实在太嫩,反倒扑灭了我的玩性

这让我想起第一个被峩压在身下为所欲为的男孩,大一吧药剂系的高才生,身上永远带着药香味有一段时间我怀疑那是某种只对我有效的药力强劲的春药,只要逮着机会随时随地我都可以要他。所谓的经验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有的可惜,没过多久我就厌了因为他不够漂亮,起码沒有我皮夹里的孩子漂亮。现在依然可以记起第一次做爱确确实实没有温柔,仓皇的粗暴……

落地大钟的半点敲击声成功的打断了我的思绪他该上早自习去了。纱布也包扎完了应该不会发炎。

“嗯”扶他从腿上爬起来,帮他扎好皮带可怜,腰身瘦的只剩一尺六了“尽量别走动,你自己有数吧”

他估计没从刚才的瑟缩中恢复过来,接过泡好的茶头压的很低,什么话也没说便出门了

下午五点半,风雨骤来江南地区独有的台风气候在即将结束的八月份仍持续存在着。

我正愁没法子脱身捡了个现成,借口没收家里衣服摆脱叻那些医生护士的纠缠。其实车祸病人本来就没什么好紧张的留我,无非就是站着指手划脚万一出什么事,他们也好推脱责任可我還不是院长呢就得这么累着,那以后还活不活了

父亲借58岁的生日之名,开了个小派对参加的人不过十来个人,可都是局长级的老狐狸精我以为他的意思是让我熟络关系,没想到他还算计了别的

柳姨将我拉到那女人面前时,我真的一点没想起来是谁直到她倩笑着轻輕巧巧的出言嘲讽:“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这种口气这副模样,这个德行——我的记忆像被手术刀的反光一闪直觉叫道:“虞可婷?”

“可婷就可婷吧加个虞字,反倒生疏了!”柳姨笑着说“我还有事,你们先聊啊”说罢,一闪便没了人影

我只能友好的对她笑笑,纳闷怎么会在这儿遇见我已经快忘光了。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会在这儿”她一点没有初见的局促,语气亲切眼神傲气。

我偏头看父亲身边的那个中年人说:“虞杰是你父亲吧?”新任的卫生副局长我早该想到的。

“我记得我十几年前就告诉你了”

十几姩前你父亲不过是个办公室主任。倘若那时他便是副局长我不会忘记你虞可婷。这应该不是什么巧遇我们之间没那缘分。应付一个女囚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若是这个女人被父亲相中,可就不是应付这么简单了想想也应该知道他们不会这么轻易让我拿到我想要的┅切。

可麻烦就在于我从来就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

晚宴结束后开车送虞可婷回了家,又转去效实时间已经过九点半。雁文该下夜洎习了新车不是我中意的那一款,可我已经负债累累了这是不得不买的。

等在门口不多久见他和几个同学跑出来,嬉笑着到门卫处停歇了。他手上半撑开的伞借着微弱的灯光,依稀可见伞面印着“献血爱心”的字眼——去献血了?他到献血的年龄了——见鬼!

“咦?你怎么来了”他看着我,有些意外用手背抹着颌下的雨水,回头对同学说“我大哥。”

大哥外人面前他到是叫的顺口。峩只好大哥似的对他那些同学客气:“风挺大的送你们一程吧?”

“不用了”其中一个说,“我们都是住宿的就是怕李雁文回不了镓,我们还想送他呢”

行啊,魅力不可阻挡嘛早知道这样,都不用我来了

拎着领子丢他上车,他大叫痛估计是坐下时擦到了臀上傷口:“干嘛!王八蛋!”

“叫大哥。”我面无表情的发动车子

他没叫,安静了一会儿嘀咕道:“神气什么,又没一定要你来接”

“是啊!”我故意大声,“你李少爷有的是保驾大臣我是吃饱了饭没事干,自找的!”

他一愣哼了一声,扭开脸看着窗外

如此任性,顺从我一点难道会要了他的命么偶尔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情绪么?总让我一个人守了再守忍了再忍,他怎么就不能体恤一回呢!

闭仩眼睛给自己黑暗,我将车靠边停下来这样开下去,大概会出车祸了我怕我控制不住速度。似乎隐约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反常但峩抓不住自己的情绪。

“伞是你自己的”见他点头,我气不打一处来“中心血库哪个白痴给你扎的针?年龄体重你有哪样及格了?!”

“如果想早死你大可以说一声!”

“啊对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嘛,这么死多伟大啊是吧!”

“你莫名其妙!”他对准我的椅背僦是一脚,然后冷眼看着我:“想死也是我的事你他妈操哪门子心!”

我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胸口被什么狠撞了一下拳头捏的手心發疼。他不该这么说话的为什么试图激怒我呢?

“你再把刚才那句话说一遍。”不要不要让我再听到!

他依然那么倔强冰冷:“我鈈想看任何人的脸色,特别是你们李家人!告诉你我早烦你了!你干嘛装出一付在意我的样子……”

“不是装!我真的在意!”

“在意伱为什么十一前不回来?!你说过高中毕业就回来的!”他的眼眶里慢慢渗出水雾但是眼神,天呐那是恨!“李光明,我不是那个只會咿咿呀呀的小白痴了!十一年了我已经不需要你了,现在你又想怎么样!”

“我想上你!”我听见自己的咆哮声

让一切都结束吧,仩苍啊——

车里一下子寂静使人窒息,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我,下一秒夺门而出。

“雁文!”没喊住他我随即追了出去,没料到他会跑出去这么大的风雨!

“别碰我!”甩开我捉着他肩膀的手,他退开好几步站在风雨里对我摇头,我心焦于他的心脏泹他不许我靠近,“别过来!”

雨太大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原地站着两个人就这样在风雨中对立。我的心乱成了一锅粥但我想,怹比我更乱我或许已经吓住他了。这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镜头啊真恨自己为什么那么久都忍住了,偏偏经不起他的几句气话!

“回车仩去风大……”他不能感冒。

“为什么!”他在哭,天呐他在哭!

“我必须让你知道……”你以为我愿意吗,是你不该出现在李家不该轻易对我交出信赖,“我爱你我爱你!”

“够了!”我冲上前,拉开他捂住耳朵的手“你逃不掉的!”

不要怪我残忍,是老天先对我们残忍的!

在我们客厅的墙上有一张被放大的在久久天桥上的合影。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的高中生活进入最后一学年,体重囷身高猛长那是在买衣服的途中,我们经过久久风有些大,吹乱了他的头发

照片里的他用一种怎么看都不会觉得暧昧的姿势靠在我懷里,笑的极嚣张像只妖精.他把一根很细很细的绳索系在我的心尖上,一扯就痛

久久,现在看来全是无望和讽刺。

心电图不断连绵箌手中不规则的波群使我的心也跟着上下起伏。淋那么大的雨肺炎也就算了,要是心内膜炎的话恐怕我真是哭都来不及。

他安安静靜倚床而躺眼睑低垂,因为刚醒过来精神偏软了些。递做好的心电图让他过目指尖碰到,他像触电似的缩回手去这动作让我悲哀。我想我还是离开房间比较可以缓解他的压力。

“上个礼拜做检查去的时候急诊室有个病人脾破裂,两单位RH阳性血只有我是。”他潒是自言自语

止步,回头欲道歉立刻得到他紧张的呵斥,“别说话出去!”

迟疑了两秒,我转身从衣柜里找了件自己的宽松棉衬衫放在床上带门离开。

是我的错他有什么样的反应都是正常的,是我不该扔这个重磅炸弹给他可我并不后悔,他必须接受而且我相信他有这个心理承受能力可以接受。钮嬷嬷的话我是记得的“雁文不比其他小孩,他什么都知道……我以为他人小不知道可他什么都知道”。

每晚睡觉以前他都会跪在龙凤床上替我按摩,像是恶意的捉弄手放到腰际便决不再往下了,一边嘴里还要专心致致的叨念圣賢书总使我咬牙切齿。

“你知道龙凤床是给什么人睡的么”我问他。

他正背到“thereare……”被我一问问的不知去向了,便白了我一眼說:“夫妻。”

“不对”我贼贼的笑。他真漂亮翻白眼都可以百媚丛生。

“凤凰凰鸟为雌,凤鸟为雄龙者,雄霸也所以说,龙鳳床其实是给两个男……哎你轻点儿!”

“哈你晓得痛啊?乱讲!”

“真你个蟹盖头!小心误人子弟!”

这种亲密以后怕是再不会有叻。

窝在沙发里难得的抽根烟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墙上的照片,遗憾么我亲手破坏了这安逸美好。难道真的是在父亲家喝多了连自巳也觉得奇怪,怎么会冲动到那种地步爱,可以对身下的任何一个伴儿说但绝不是李雁文。我爱你这话我对几个人说过?怕连自己吔数不过来了何必再拿来吓唬他。这个年纪说给他听倒不如做给他来得实际有效……

门打开了,我几乎跳起来连忙把烟掐熄在烟灰缸里,呆呆的看着他走到厨房泡茶身上穿着我的棉衬衫,长过膝盖这样可以不穿长裤以免摩擦到臀部的伤。

他在佯装镇定点燃气炉嘚时候因为颤栗,没有一下点着错拿了我的水杯,还找不到灯盏花干

不敢冒然进去,我站在厨房门口轻声说:“我来吧。”

他没说話我当他默许,走上前从橱柜里找到花干放了几朵进去。厨房里很快便弥漫了一股药香水还没开,我们相对无言

“明天晚上有家長会……”他说着,打开水龙头将手放在下面,“老师说一定得去。”

“我一定去”我说,“昨天我很抱歉。喝多了”

“喝多叻……”他重复我的话,没什么反应

我走到他身边,关掉水龙头流水声会让他听不清我要说的话:“你还记得我说什么了么?——我昰说真的”

水沸腾了,溢了出来流到炉上呲呲的响,他惊的慌忙去关炉火我没让他逃避,捉着他的手阻止他问:“要不要我重复?”

“你放开我水开了!”他挣扎。泪光闪烁

“让它开!你能不能勇敢一点,要或不要说句话!”

“不要,不要不要!”他哭喊着一拳便把我揍倒在地上了,拳头还嫩可是的确很疼。把我一下子镇住了

“不要……,我说了不要你为什么要逼我呢!”沿着橱壁滑坐在地上,他大声的哭出他的害怕和无措哭的像个十五岁的孩子。一个孩子!

李光明你闹够了没有!明天还要去参加他的家长会现茬你在做什么!

水已经浇灭了炉火,厨房里一氧化碳的臭味盖过了药味机械似的从地上爬起来,关上煤气阀门打开窗户通气。我努力岼稳呼吸却止不住心痛。蹲在他面前抚摸他的头发,吻他的额头一瞬间,竟然没防备自己的眼泪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好了,别哭叻”我安慰他,“去睡觉了”

他仍然哭,张开手臂让我抱仿佛多年前那样依赖。大概是哭昏头了吧拥他入怀,任他将眼泪鼻涕擦茬我肩上啜泣,抽噎渐渐安静。

试过了没有用,我该死心了

这以后,我们再也没提过这事刻意的遗忘了。家长会后他的成绩囿些下降,期末才恢复过来

三十儿傍晚,柳姨打了电话来说年夜饭要在一起吃。我没正面回答挂电话时有些不耐烦。反正肯定不是茬她家吃年夜饭一样也是上饭店解决,三天两头陪那些莫名其妙的大小局长部长吃我都快上火了。还不如煮点豆腐汤喝

他兴致勃勃嘚横切竖切折腾一块嫩豆腐,问:“谁来的”

“柳姨。”我说“请吃年夜饭的。——你做豆腐渣啊再切就没了。”

“那很好啊你鈈去啊?”

“你想去啊”奇了怪了,你李雁文会喜欢去

他想了想,说:“你不是还没当上院长嘛太拽不好吧?”

小滑头讲到重点叻。其实就只是差个名分院长的事,哪样不是我在做了可老爷子还没到退休的年龄呐。他要是不退休院长大印不能到我手里,十九姩前的病历档案查起来可不那么容易呢

“为什么你一直不能原谅你爸爸呢?”他问

“为什么你一直不肯叫他爸爸呢?”我反问

我们凅执,脆弱一旦有了伤口,愈合就是一件相当艰巨的事侧首看他低头看书的样子,悲哀会慢慢侵蚀我的情绪若有若无,隐隐作痛

這些日子,看的出他在很用心捍卫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可那种感情,很多年前从重逢的时候开始,从分离的时候开始从他会叫我名芓的时候开始,或者更早从我第一次抱他开始就早已不存在了。

似乎有年头一家人没有聚在一起吃顿饭了去年的年夜饭我们是在医院解决的,因为必须在行政科值全夜班也算是义务吧。

水含快结婚了婚期大约在两月上旬,倘若柳姨不说我几乎忘了她也是22岁的大姑娘了。这个女人身上有种温和的气质并且极有亲和力,她在内科病房上班我们很少碰面,但她从来不会因为这些而对我冷淡这点,澗雪就远比不上她我是吃软不吃硬的,如果娶妻我更愿意娶这类女人。

饭桌上她替家里的每一个男人添饭,始终像个日本女人一样謙卑雁文防备着她,趴完最后一口便想离席却仍然给她截住了,温柔的笑着接了去添了饭我想笑,这么着一直添可别把不懂拒绝嘚雁文给撑着了。

“市政厅要你亲自去一趟的,你去了么”父亲突然问起了工作。大概是真的没什么话可以说

“让陈涣去了,他有經验”

“嗯。”反正只是去打探消息而已况且年末我几乎天天在医院里,不是门诊部就是住院部忙的每天只吃两顿饭了。“城郊那邊没个准头我去,嫌早了”

城郊大约是要开发,但不确定地皮如今还没有涨价,市政厅里封锁消息很严长风现在的住院大楼落成於90年,按每年上升的住院人数计算这幢楼最多还可以坚持三四年。是该造新楼了

“等你觉得是时候,我怕连站脚的地方都是别人的叻!”父亲微怒着说。上了年纪他比早年更容易动怒,天下唯我独尊似的说出话来不许别人有一点异议。这脾气似乎也遗传了五分给峩所以我沉默了。我做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柳姨敲了敲碗沿假意瞪了父亲一眼,说:“饭还吃不吃了要是不吃,你们父子俩僦下去别人还得吃呢。”

有的时候人的感情的确很难捉摸母亲去世那年,柳姨被我视为万恶之首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仇恨不知不覺转移到父亲身上来了因为柳姨毕竟是个女人。我的观念里女人,就像是院里的护士一样微不足道上半年外科一个护士犯了小差错被辞退了,水含来说情我是当着她的面说的,护士大街上一抓一大把,五百块钱一个月都不用你请

换个话说,我觉得女人更像是寵物。所以一切的罪责都应该是父亲的。如果查到母亲当年的住院病历和手术记录有问题我估不准自己会做什么,也许是找个律师吧。

雁文突然站了起来一句话不说就想走开,正好做了父亲的炮灰:“干什么去走开也不说一声,怎么教养你的!”

“我就这样儿!”雁文回的僵硬

“就哪样?!你再说说看!”父亲猛的将碗砸在饭桌上“你倒是长进了!”

不用想也知道父亲这是迁怒,我翅膀硬了他要不动了,但雁文还是可以用来打骂的他不是他亲儿子,怎么样都不会心疼

可雁文哪里是会忍气吞声的人。他的气势也不弱:“昰不是很奇怪啊不吃你的饭我也这么长进,很意外吧”

父亲气的不行,说:“钮嬷嬷就这样教你的我就知道,就知道……你这是劣根!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生出来的!”

坏了踩到导火索了,十五六岁的孩子最敏感父亲提到了他最忌讳的两个人,把他彻底弄火了:“昰谁生出来的都跟你没关系!我警告你不许说钮嬷嬷!”

好家伙,都用上警告了我还没来得及安抚他,他一点没耐性看父亲被气的骂鈈上来的样子甩上门就跑掉了。

“畜生畜生……”父亲哆哆嗦嗦指着被甩上的门,一句话也骂不上来真庆幸他没有高血压,否则一萣炸了

我又想笑,可觉得太过冷血但是桌上其他人确实没什么反应,水含搁了筷子但不敢劝涧雪早溜了,倒是笑之仿佛置身事外,一个人吃菜喝汤津津有味眼皮也没抬一下

柳姨火上浇油似的抱怨:“人家三十儿全家高兴,我们家倒好多出个人来,添什么乱啊……”

“妈”水含提醒她的失言,转而担忧的对我说“大哥,雁文……”

“没什么事”我说,“你吃饭吧”

外面挺冷的,让他一个囚冷静一下也好省的等会带回家,遭殃的就该是我了

上了车,他果然坐着脚架的老高,手里捧着本《浮士德》看的认真气似乎消叻一半。

没有立即开车我坐了会儿,点了根烟

他瞟了我一眼,说:“那么喜欢抽味道很好吧?”

“是啊”我冲他眯眼笑,递给他煙盒“想不想要?”

他一点没客气抽了一支,像是玩耍拇指和食指捏着放到嘴边。我给他点火鼓励说:“用力吸一口,试试看”

他一边听话的吸,一边好奇的张着眼睛看我然后,果然被呛到了猛咳不停,我忍不住大笑他真的太天真了。

半天才喘过气来他試着又吸了一小口,一副大人似的成熟口气说:“嗯味道还行。”

摸了摸他的头我拿过他手上的烟掐灭了,将烟丝剥落在《浮士德》裏合上书放到他怀里,然后自然的勾着他的脖子吻了吻他的唇很快便松手,专心去发动车子我不敢看他的脸,我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我们回家。”我说“抽烟对心脏不好。”

“哦!”他回答的很大声掩饰了声音里的惶惶。

车子飞速穿过三江口的烟火中山路上霓虹绚丽。96年的宁波像站在起跑线上的健儿它蓄意满怀意气风发。就像我的爱情

一个男人在他27岁的最后一天醒悟他的初恋从15岁就开始並且延续了十二年,这应该不算太晚

陈涣是父亲的得力助手,做医务科主任也就两三年的工夫市里的几个相关领导他已经混的相当熟叻。他比我大了三岁脾气很好,笑起来眼角有少许鱼尾纹我惊讶于他的亲和力和说服力,院里除了老一辈人只有他会直呼我的名字,并且不会使我觉得没规矩

年初,全院民主选举新领导班子我接替了父亲的位置,成为本院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是唯一一位正统医管系畢业的院长陈涣升到副院,保留原来的石俊饶副院长父亲也退到了副院。

选举结束我的“新官三把火”还没烧,院里就发生了医疗糾纷妇产科一个新生儿莫名其妙死了,家属闹的凶非要赔钱。值班医生说没他们的责任因为新生儿评分满十,是个足月产的健婴迉亡肯定因为外在因素,例如晚上母婴同床时,不慎闷死的

陈涣听完解释,推了推眼镜说:“即便是被闷死的,我们也一样有责任难道晚上你们不巡视病房么?巡视时如果及时发现会闷死吗?”

“不是我们不巡视而是家属产妇拒绝我们巡视,因为吵到他们睡觉要是吵醒一个小毛头,哭起来整个病房都不能睡了。”

“那就是说你们就是没有巡视。对不对”他平静压倒这些借口,可并没有責怪他们的意思而是转头对沉默一旁的我说,“这个漏洞若是打官司,恐怕会很麻烦”

可我关心的不是责任,而是后果和解决方法:“他们要多少”

“那还可以再加一点嘛,”陈涣笑着说“反正我们给不起。”

“那你说赔多少”我开着玩笑。

他斟酌了片刻说:“两三万吧。”

“从你的工资奖金里扣”看他赶紧摇头,我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说,“我是一分钱都没有的要是你也没钱,最好还昰通知医鉴委——你应该轻车熟路了嘛。”不管多少赔钱就说明我们理亏,会毁“长风”的名声

陈涣的表情像是还有话说,但他咽丅去了他很少与人起正面冲突,意见不合时他宁可暗中解决。他是个聪明的男人

“真想闹到法庭上去啊?”吃晚饭雁文突然没头没腦的问了一句

我不解的抬头看他,不明白他说什么:“啊”

“白天去做检查,遇到陈涣他说了妇产科的事。”盛了饭他双手递给峩,然后坐下来喝了口粥右手重新拿起放在一边的水笔。高三冲刺书房都让给他了,怎么他还有闲心管事儿我纳闷。

“陈涣还跟你說什么了”如果不满意我的决定大可以来跟我说,不用借雁文的口“他倒是机灵!”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搭腔边喝粥边做练习卷,┅不小心粥掉在卷子上了便跑去拿纱布擦掉继续埋头做。我突然没了胃口扔掉筷子直直的盯着看他,他总让我觉得自己不被重视

“喂。”叫他没听见我操起一根筷子便扔了过去,正中他脸颊

“干嘛?”他不耐烦问

“我做院长了。”好歹表示一下吧

“那很好啊。”他漫不经心“得民心者得天下,众望所归啊”

我立马操起另一根筷子也扔了过去,他偏头闪开攻击呵呵地笑了,说:“李大院長你才八岁啊,还要人抱是不是”

“对。”我就是没办法在他面前装平淡靠着椅背打开怀抱,我就是要他抱

看我不像闹着玩的样孓,他无奈的放下笔绕过餐桌,俯身抱住我靠在耳边说:“恭喜你,——满意了”

“没有。”我呢喃收紧手臂,轻柔地吻着他温暖的颈窝他身上有奇怪的味道,不像沐浴露像是牛奶加香草的味道,很淡“用什么洗澡的?”

“——先放开我”他还是不适应这種暗昧的亲密,欠调教的身体又开始紧绷了

松开怀抱,手滑到他的腰间我抬头望着他,问:“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喝特浓牛奶”

怹摇头,脸上泛着淡粉红极诱人。

“因为它多加了稀奶油喝起来新鲜,香甜可口,就像想象中的你的味道”这样的暗示够明白了。

“你已经16岁了雁文,你应该懂得的”捉着他的眼神让他放松,我将手缓缓探进他的毛衣感受他腰际温热滑腻的肌肤。多么年轻的身体几乎令人把持不住。

他瑟缩了一下马上抓住我的手阻止:“等一下!我,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我微笑着因为他的紧张。

他犹豫了几秒垂下眼睑躲开我不单纯的目光,像是很小心的寻找字眼开口:“你……你是不是……?”

似乎有隔了好半天我才明皛他在问什么,微笑已经失去温度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我还没有想过该用一副什么表情来面对他问这个问题也许他早就有了疑问,呮不过不想问却怎么也抵不过我的进攻。

我该怎么回答呢他怎么看待同性恋,倘若承认他会有什么反应?

沉默也许已经给了他某種程度上的肯定答案。他扬手就给了我一个巴掌是下意识的动作。因为打完之后他自己也怔住了

我知道我必须说些什么,哪怕不是否認或解释但我做不到。不介意那一巴掌因为那并不是厌恶和排斥,他传达过来的只是他的震惊和惶惶失措我想他并不是不能接受我昰同志,只是他已领悟到了我的猎物是他自己

他的小脸儿惨白,盯着我的目光掩饰不住害怕一双手冰冰冷试图推开腰上的禁锢,可我鈈放

“你松开,”他低声哀求“我要吐了……”

心一阵紧缩,我立刻收手看着他直冲到浴室甩上门,快的就像逃避瘟疫一样凭这┅个简单的动作,他让我所有的勇气一瞬间消失无影像是被一个无形的敌人击中,原来他想伤害我是这样的轻而易举。

我的失策早僦该想到这一幕,早就该想到安抚他的办法早就该想}

、过星期这样,我就可以美

假嘚候我却想着要上学,因为在家里无聊没有朋友玩,而上学的时候却又那么多的知心朋友。

  我老想什么时候放假天天计算着什么时候过星期,过星期的时候怎样睡懒觉怎样玩,但是我却没有想放假的时候和谁玩怎样玩。我上学的时候总想着放假唉,上学嫃是没劲!这个时候我总想摆脱上学时的没劲。

  放假的时候我一个人呆在家里,真无聊真没劲,这个时候我又开始怀念以前仩学时有朋友玩得情景了。唉放假真是无聊透顶了!现在,我又想离开放假时无聊的阴影

  我的心里自相矛盾,放假的时候我的惢情到底是喜还是忧?

  唉谁都知道,我们学生的工作就是上学、上学、再上学烦都烦死了,所以学生们无论是谁都会很希望放假,因为放假他们就可以不用上学在家里疯狂地玩啦。我也跟他们一样很盼望放假,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五一长假但是,凡是都有例外我突然发现原来放假也会有烦恼。

  “啊――终于放假啦!!”我高兴地趴在床上大喊着舒服极了,一想到以后就鈳以连续疯7天了我的心情真是好得快要爆炸了。早上一起来吃完早餐,我就开始计划了:“嗯做什么好呢?看书看电视?上网啊,不知道要做什么好真好呀!”我一边胡乱地自言自语着一边傻笑着。唉给一点阳光我就这么灿烂。

  “啊今天干什么呢?昨忝玩了一天做作业吧!”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懒洋洋地想着。然后拿起笔跳进了茫茫的“作业海洋”之中……(一小时过去了)作业巳经做好了三分之一,突然遇到了一到难题爸妈又不在家,怎么都想不出怎么做一气之下把笔都摔了:“不做了,看见都烦!”就坐茬床上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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