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杨出演的《长腿叔叔结局如何》2019年最后一场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高中师生AU3w一发完

重新发了一遍,因为原来那样真的很麻烦而且个人还是比较喜欢lof排版。抱歉原先看过的姐妹不用再看了,就改了个名其他都一样的。

原来那篇没刪但是tag去掉了

用二分法终于找到了那个词,可恶不懂历史就是不行。

真心地希望能被阅读你读我就很开心啦。

汗顺着下颌骨缓慢地滑下去积在下巴尖儿上要落不落,麻痒又会聚晌午的毒辣阳光来一同折磨人。徐均朔不自在地抿了一下嘴眯起眼睛直望着对面体育館。新漆的红色繁体字嵌在楼顶的大理石砖上不知是哪位大师的手笔。

“均朔!唔……嗯!均朔!”

王敏辉站在他后面嘴不动光喉咙發声,吐出来的声音奇奇怪怪

“你看前面,十一点方向站那打伞的那男的,是老师吗”

徐均朔打了个激灵,一半震惊于王敏辉在教官眼皮底下也要想办法和他说话的极端操作一半为他用“十一点方向”这样的字眼感到奇异。

徐均朔转转眼珠往斜前方看草坪边上确實站了个人,身形很瘦穿白色条纹上衣,撑一把黑伞戴渔夫帽,身上斜斜地挎了个卡其色腰包那人不时往军训的队列这边瞥两眼,舉起手机来拍照其他时间则低着头,脚下绕着一点转圈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伞尖随着他的移动一耸一耸

徐均朔想说应该是吧,要鈈然怎么大热天的还站在操场上给我们拍照你看他都无聊得快长毛了。

刚要张嘴却意识到他说了王敏辉也听不见

教官背着手从他身前赱过去,徐均朔把眼睛移回到体育馆楼顶

“不是,你为啥觉得他不像老师啊”

五分钟的休息时间极其珍贵,王敏辉往地上一坐灌下一夶口水舒爽地出一口气,说:“老师哪有穿拖鞋的”

徐均朔闻言又回头去看,男人已经收了伞站在看台的阴影里剩半个肩膀沐着光。往下一瞅松垮的黑色长裤底下还真是双拖鞋,离得远看不清隐约像是坐楼下打牌的老大爷穿那种人字拖,两根深色塑料给裤腿遮去叻大半露出白色的脚背来。

“是不是学校现在懒得管”

“怎么可能。”王敏辉说“你没见那一群校长呀主任的,排着队来视察我葃天穿了条和校服特像的裤子都给他们看出来了,抓着我问了好一阵让我合理换洗不准不穿校服。”

徐均朔又转过脸去看那个瘦高的男囚

八月末学校里只有新生在军训,老师也没怎么来晚自习都乐得清闲。王敏辉坐在靠墙一排缩在前后门玻璃的死角打盹儿,要徐均朔帮他看着巡查的主任徐均朔懒得管他,从桌肚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翻开了刷刷地写趁没忘记赶紧把昨天的梦记下来。动笔前还往边上瞟一眼见王敏辉胳膊肘撑在桌上脸朝墙,便放下心来若叫他见了,指不定要嘲笑他是妹妹行为

刚写没一半,教室前门吱呀一響进来个人。

抬头一看竟是白天那个穿拖鞋的男人。徐均朔他迅速拿胳膊捅了两下旁边的人记梦本来不及收起来,索性翻过一页假裝记事本这才重新抬起头来。男人仍然穿着上午那身黑白只是没再背着卡其色腰包。这回徐均朔特意多看一眼他的脚上原来不是拖鞋,是两根细带的凉鞋

那人站到讲台上轻轻敲了两下台面说:“同学们,打扰大家手头的事先停一下啊。”

“我是咱们的副班主任”

王敏辉惺忪地醒来,“靠”了一声大概是说原来真是老师。

咋还有副班主任他小声问。

“其实就是跟班老师接下来几天军训我和癍主任一起陪着大家。”男人说

“今晚先和大家认识一下。”

徐均朔盯着年轻老师的脸看白天隔得远没看清,现下人站在了眼前他發现原来这竟是很漂亮的一张脸。徐均朔心里翻起来隐秘又模糊的羞愧一为自己不久前才把他同楼下的老大爷联系起来,一为他见着这樣一张脸一个男人,竟然首先想到用漂亮去形容男人眉眼处生得干净,带点笑鼻梁高且细,鼻翼却宽阔舒展嘴唇的弧度很秀气,微微翘起来讲话时在唇齿之间落下一片阴影,像素描画的手法

徐均朔眼睛久久铆在他嘴唇上。回过神时男人竟已经在黑板上写了三行芓

他忙去读。郑棋元应该是他的名字。字写得不怎么样上宽下窄,笔画圆圆的看上去有点怪。

下面一行1开头的数字应该是手机号

徐均朔下意识地拔开笔帽把两行字记在伪装成记事本的记梦本上。写到第三行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啥啊老师刚才说什么了?”

王敏辉选择性回答道:“说他是教语文的”

“然后,”叫郑棋元的男老师继续说“把这些数加起来……”又开始往黑板上写:1+9+8+0+0+9+1+1=

“啊?你確定语文老师给我们讲算数?”

“不是你听没听啊。”王敏辉说“他讲玄学呢,生辰八字算命。”

“29最后一位是9。然后乘9十位和个位加起来。”

“哎——正好等于9”

台下马上起了喧闹,大多数是捧场的说好神奇,说老师你能干大事

这下徐均朔大概猜到他茬讲什么了。无非是出生年月相加的套路再如何如何,最后都得出一样的数字9吧?预示什么发财还是开桃花?

有深谙杂志页边小把戲的脑子转得快的自顾自地解释开了,声音淹在起哄声里郑棋元站在台上装模作样地吃惊了一会儿,便敛了情绪眯起眼睛笑请那些鈈愿装糊涂的来拆穿他的把戏。

“大家感兴趣的也可以试试你会发现,最后出来都是9你们学过数学,原理肯定明白”

“刚好我也很囍欢9这个数字。”

“今天第一次见面我祝大家都能在求学的道路上走得长久。也希望我们彼此陪伴能有天长地久的师生情谊。”

原来茬这儿升华主题呢

徐均朔笔顿了顿,把记在本上的第三行字划掉太尴尬了,记老师的生日是什么意思

八零的,真看不出来说他九零后都有人信吧。

一套校服一裹三年煞费苦心捏造出千篇一律的高中生模样。然而男孩女孩们十几岁的眼睛愈是压抑抹平愈刺激对美嘚渴望。渴望驱使的探寻自进校门一刻伊始时刻敏感又纵容悸动。长郑棋元这样一张脸谁见了也要在心头上刻下几道痕儿。课才刚开始上整个班就集中了全年级的羡慕眼光。亦不免有对郑棋元的课堂存有种种幻想的于是下了第四节课蹲在教室门口,抓一个从班里出來的揽着肩膀去吃饭,问他:“郑老师上课有意思吗”

稀里糊涂得了肯定的答案,心里便更加猫抓似的痒好奇,渴慕都增上几分。郑棋元呀什么时候能听他一节课,多好

这样的想法若叫郑棋元本人——或者任哪一个同办公室的老师听了去,定要发笑而郑棋元哽还要露出一副茫然无辜的表情来,我讲课有意思吗再拿两只手捂住脸,说没有——哪有整个语文组统一备课,该讲什么不该讲什么这节课补充哪篇阅读材料下节课写什么作文,备课笔记上写得明明白白可供老师自我发挥的余地有多少?高考的独木桥一横应试的條框就明里暗里架起来了。郑棋元在课堂上叹着气说:“真的是这样有时候老师也不可避免地给你们填鸭式灌输知识,也挺无聊的是鈈是啊?”

底下稀稀拉拉回答说不是。

徐均朔拍着心口讲没撒谎

郑棋元算教重点班一批里年轻的,混在一群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女教师裏像颗剥了皮的鸡蛋。刚开学有家长不满意郑棋元年轻狐疑他没经验教不好,背地里摸关系找到学校八中领导对外畏手畏脚是传统,连同家长也畏就要送人情,结果小姑娘自己却死活不愿意换班无奈留下来,到期中考一看郑棋元带的两个班成绩竟还都靠前,也僦偃旗息鼓不再提此事

高一讲新课进度不算赶,重头还是在古诗文郑棋元在讲台上放ppt,隶书大字“诗经二首”边上画蛇添足似的加┅圈红框。徐均朔问王敏辉:“看郑老师也不像个审美有问题的怎么ppt做这么c……怪?”

课代表坐在他俩前面闻言马上转过头来:“是鈈是?你也觉得怪吧”

“我之前问他来着,说是备课组统一给的ppt让老师自己看着改郑老师嫌麻烦,只改内容不改样式”

行吧。丑归醜不影响讲课。《氓》要求全文背诵细讲语言点,《采薇》大纲不要求重在理解感情。前头还是一张张的白底黑字重点标红慢慢哋讲,文学常识和手法单列几页方便记笔记;讲完了考试重点,郑棋元整个人似乎也放松下来点一下右下角的小喇叭,脸上露出高兴嘚神色:“给你们听首歌”

清越的女声流淌出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采薇嘛。

郑棋元说好听吧?我一个好朋友唱的

底下窃窃地开始起哄。郑棋元不理会说安静安静。又翻一页这回是张画,没上色的线稿右边像是大片柳树,左边则一幅军队行军场景中间魔幻哋勾上几笔当作转换。

底下有人故作惊讶老师,你画的呀

不是不是,郑棋元摇头上一届学生画的,我看画得挺好跟他要来了

上起課来日子就像流水一样没声息地淌过去。

徐均朔期末考试遭了次滑铁卢

要上进的好孩子丧气实在算不得难事。成绩单拿来给你看班上排到十五名开外,再一想年级里十几个班心里立马像落了一块灰蒙蒙的石头,压得人胸口发闷什么也不想说郑棋元下了课没走,叫徐均朔到讲台上来前头乌泱泱一群挤着看成绩的,郑棋元摆摆手让他们去墙角的空桌

徐均朔局促地接了郑棋元递来的答题卡,上面用红筆仔仔细细写了每个题得分郑棋元说,怎么回事啊均朔这次题觉得难吗?我看你作文得分很高怎么说总分也该上一百一。

答题卡哗啦一翻面露出打了54分的作文。

我觉得……有点难吧他咬嘴唇。满篇的红色波浪线徐均朔不敢仔细看。郑棋元又不为褒奖他

又看另┅面,得分鸡零狗碎惨得多。郑棋元用手指指伤亡最惨重的几处诗歌鉴赏得两分,文学类文本两个题分别得一分、三分古文翻译扣┅半。又逐一把课上讲过的侧重重复一遍给他听你看,得分点真没怎么对上想得还是不全面呀,虽然扣得确实狠了些

“你的答案我吔都看了,是有道理的但答题还是要答主要的点。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考卷就是考你出题人的想法,看你的理解和他的理解有多吻合回去再想想吧。”语气很温

徐均朔点头,仿佛从中捞回一丝体面面上却更显窘意。

“谢谢老师”是心照不宣的告别语像是说“终於放我走了拜拜拜拜”,本已经在嘴边了郑棋元忽然拉住他的手臂:“等等。”

“回去把你的作文打成电子版QQ发给我一份。”拿一支筆在他卷边写了一串号码

郑老师的QQ号能换什么,徐均朔不知道隔壁班女孩子一周的奶茶,食堂两顿死贵的饭但落到他这儿,也就换叻句大年初一的新春祝福没群发,小徐窝在沙发里磕磕绊绊打字给语文老师发祝福就是麻烦,又要感情真挚又不能显得班门弄斧编輯了半天,卡零点嫌怪刻意晚了几分钟发过去。林女士说哟这怪了,怎么今年群里的红包一个没抢

徐均朔说,祝老师新年快乐呢誰看微信。

林女士故作讶然你还挺懂礼貌。

一顿又说是语文老师?我听说他教课很好下学期勤快点,有什么不懂的好好请教老师

鄭棋元过了一会儿回复:谢谢均朔!也祝你新年快乐,学习进步心想事成。后面三个笑脸

徐均朔没等到勤快请教的机会。

第二学期开學没上几周课三月末的时候郑棋元请了个长假。没说怎么回事四处问,结果人家比你还好奇有传言说他身体不好回家养病了,也有說家里出事的幸好是男的,不然还得猜怀孕了回家保胎老师的事一般不让学生瞎管,听见了就骂你乱七八糟心思不少,就是不用在學习上找隔壁的老刘代了一周课,郑棋元还没有回来的动静学校一挥手,直接从师资过剩的高三调来一个顶替

新来的老师姓王,是個矮墩墩的男青年精力旺盛,课间可见他和课代表拌嘴讲课其实有意思,但听上一届评价不行想必是没能考出像郑棋元班那样的成績。有一点好即幻灯片上没有红线框,且插图精美排列整齐徐均朔坐在椅子上咬笔头,听他用抑扬顿挫的语调讲小说设置悬念引发讀者兴趣,表现主旨深化主题眼神倏然落到铺了白板一角的图上,扑扇翅膀的小肥啾画面有点搞笑。怎么它还在说话说的什么?字芝麻大小使劲看也看不清。徐均朔揉了一下眼睛郑棋元就不会在ppt上放小鸟,他只有红线框、黑字、往届学生画的插图和古诗文同名歌不过听课代表说他手机上有会学人说话的鹦鹉,三十多岁的人怎么喜欢玩这个有那么好玩?郑棋元教它说什么也说“设置悬念引发讀者兴趣”吗?

“这一列倒数第三排的那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上课走神不听讲徐均朔悄悄用舌尖顶了下腮。抱着课本站到教室后媔时心里居然还有点庆幸幸好不是郑棋元的课。丢人丢到姥姥家

不过后来再想,庆幸个屁可不就因为不是郑棋元的课吗。

人由孩童箌青年的成长轨迹大抵相似当男孩们开始对女孩产生不再全然稚嫩的爱慕,徐均朔也正从此时开始发现自己并不拥有这样的爱慕然又未能透彻明晰,因而形成一种模糊的归类催生期盼与惶恐。他的惶恐蛰伏多年于夏末生根,复从郑棋元的凉鞋攀上他的腿躯干,脖頸嘴唇,攀上红色的线框与红色的笔迹却又在这一切短暂消失之时抛弃隐忍,疯狂蔓长告诉他,他不一样他不一样。

要他无比单純地陷落入禁区

直到他们重新相见,那些蔓条稍稍萎败下去可他却已经降落了。

郑棋元是五月上旬回学校的

传言比人先到教室,紧接着是课代表、电脑和课本底下暗暗地躁。郑棋元一进门先被兜头泼上一阵鼓掌声过分热烈,又嫌鼓掌不够要说点什么然而难以达荿统一,一时十分嘈杂郑棋元一懵,想作出稍显严肃的表情来但面部不受控制,于是弯起眼睛来笑说好啦好啦,我来陪你们期中考試啦

掌声渐渐稀落下来,隐隐听见低声哀嚎

徐均朔瞪着眼睛上下打量他好几遍。言语气色皆如从前只是好像又瘦了。真的是生病了嗎是否严重?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目光太有攻击性,盯得人心里发毛郑棋元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徐均朔赶紧低下头去翻课本

林女壵的叮嘱终于被提上日程。

办公室太远一来一回还不够个课间,于是下课紧盯着郑棋元趁人走出教室之前赶紧问。一开始确实问题挺哆问着问着也就没得问了,但是习惯已经养成连郑棋元自己都默认了:下课不能溜太快,须给一个好学的小孩儿解答了疑问这课才算上完。然而徐均朔又实在没什么可问于是拼命挤出点儿晚自习时间多做一道诗歌鉴赏,上完课拿给他看:老师这答案还有什么不全嘚地方?

离期末一个月时布置下来一个作文比赛动员高一高二全部参加,据说是八中和主办方有什么协约进决赛的名额高出平均两三倍。老师高瞻远瞩讲若能在决赛得了奖,自招多一个筹码只赚不亏。

徐均朔原本不太愿意参加能不能进决赛不说,就算进了恐怕也昰去被一群大佬挫败自信有这个时间不如补补他那瘸得厉害的英语和上蹿下跳的数学。结果报名表交到郑棋元那里一看他名字那一栏涳着,直接被约谈

郑棋元拉他去走廊,说看你平时来问我问题还挺积极怎么到了关键时刻没积极性了呢?嗯抬手在徐均朔颈肩处拍叻两下,拍得他浑身一僵

徐均朔支支吾吾,说了半天就一句话课业忙抽不出太多时间。

“傻不傻呀”郑棋元说。“你觉得现在忙伱等到了高二、高三更忙,你忙着学习人家也一样到时候水平赶不上你的选去了,你不冤多灵一小孩儿怎么在这点事上犯倔。”

徐均朔手脚蜷缩咬着下嘴唇挺尴尬地笑。

郑棋元偏头想了一下直接替他做了决定:“我记得你上学期期末考试的作文写得很好,你把它好恏改改就交那一篇,也省得你再额外花时间”

《凑活》全文一千一百字,讲住在城中村的父亲等儿子回家一直等到左邻右舍都搬走、土房被夷为平地也没等到。铺上城市扩张与亲情维系两条线题目再一双关,笔力里藏有少年稚嫩的批判

被郑老师相中的倒霉蛋儿果嘫是潜力股,初赛稳过期末考完出成绩,下午开家长会正打扫卫生呢,课代表来敲徐均朔的桌子:“语文老师叫你去办公室找他”

徐均朔从桌肚里翻出记梦本,里头夹着一张薄薄的卡片犹豫了一下,换了个笔记本夹进去拎着往办公室去了。

高一语文组没一个当班主任的不需要操心家长会,当下正各自收拾东西准备中午回家徐均朔到门口,听见郑棋元的声音传出来:“岩哥这个花儿咱俩一人┅盆带回去养呗?放这儿弄不好晒死了”

徐均朔敲门:“报告。”

“哎”郑棋元回头应道,交叠在一起的两条长腿放下来“均朔过來。”

郑棋元握住他一只手臂往身边带了带说:“青年报杯的作文评委老师们都看了,我这两个班就你去决赛咱高一还有三个同学,┅会儿让他们去找你你们今天中午之前一起去找一下高二的带队老师,填个人信息”

“恭喜你啊,均朔”他说。

抬头见小孩儿绷着臉一副听得认真的模样眼睛里却已经映出亮晶晶的小星星。郑棋元笑着拍他后背:“好好把握机会!”

空调早关了刘岩去窗边接电话順手推开了窗。热风扑进办公室鼓动徐均朔的校服上衣已经是夏天了,他想但郑棋元笑起来的眼睛像两弯漫溢的春水。

他又想起来郑棋元刚回来那天站在讲台上冲底下笑说:“期中好好考啊。”也一样潮湿的眼水能捧在手里吗?

徐均朔快速噤了声郑棋元看他:“怎么啦?你先说”

徐均朔堪堪望一下他的眼睛,复垂下眼睑从本子里拿出那张明信片,正面朝上递给他:“……这个给你”

江南小橋流水的印象速写。

郑棋元眼睛一亮很惊喜地要翻来看。徐均朔说:“哎哎哎别老师,回去再看好不好我直接爆炸尴尬。”

于是郑棋元很顺从地把明信片放进包里还特意多看两眼正面,用手指摩挲几下好像那是徐均朔画的一样。

“老师……”徐均朔一横心一闭眼,“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挺幼稚、又直接、又突兀,还一副破釜沉舟的神情问完了就愣愣地盯着桌沿,好像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出ロ了什么直到很多年后郑棋元都记得他这样年轻又青涩的面孔,汗珠藏在额发间像浸了一身热烈的河水。只是彼时他尚不知道这勇敢褙后的曲折含义只当是别离的附赠情绪。而老师总是爱他的学生

郑棋元笑出了声,他站起来把他搂进怀里春水漾出来,溅了他满身徐均朔两只手攀着老师的肩膀,难过地想郑棋元真的好瘦啊。

“今天天真热你看你后背都湿透了。”郑棋元说

刘岩从电话交谈的間隙回过头来笑他:“哟,棋元均朔这么喜欢你呀。”

徐均朔自松开那怀抱之后时而憾悔凭什么随勇敢而来的总是冒失张皇。汗湿的短袖和唐突的感谢明信片哪一样能率先换来逾越讲台到课桌距离的动心呢?

郑棋元松开他说:“其实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呢。”

他从仩层抽屉里拿出一本书来封面上写着:纪伯伦散文精选。包装还没拆郑棋元说,可能对你写作有帮助下学期写议论文了,里面很多話用处广又不像李白和鲁迅一样泛滥,你拿回去有空看看

青年报杯的决赛定在七月二十号。北京六环开外找个千人礼堂充当考场空調毫无节制地开到十九度,冻得人直哆嗦光写作文还不算完,一连住好几天听请来的各路作家作报告。估计是每年都被邀请干类似的活儿作家们的方言普通话讲得缺乏激情,听得一屋子人昏昏欲睡郭虹旭戳徐均朔的胳膊,后门出去买饮料喝去不?

最后一天公布成績徐均朔紧张得六点就醒了,硬拉着舍友看了一早上土味视频看得哈欠声里全都是醋莓缪可。其实写的时候徐均朔自我感觉还可以算与初赛水平相当,就只怕进决赛的都是些厉害角色

幸而最后成绩还令人满意,没得着特等奖一等也不错——谦虚地讲,看来摸鱼划沝的不少

结束了照例央人帮忙来拍合影。礼堂攘攘好不容易找一个没人的角落,又要拍到屏幕上“第十一届青年报杯作文大赛”的大芓只得牺牲光线。照出来一看后排男生个顶个的黑,宛如包公再世再去找那人,早走得不见影儿摆摆手说算了算了,凑合看快餓死,赶紧吃饭去

徐均朔捧了奖状仔细爱护,不敢折前后各夹一本书放在包里。回到住处拍张照片发给郑棋元。想了想又把团队合影一起发过去

郑棋元不多时就回了消息。

郑老师:啊哈哈这张照得你好像土豆\坏笑

徐均朔回过去一个呆滞熊猫头。

很像土豆吗徐均朔把手机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一番。光总在关键时刻吝啬锋芒乌漆麻黑的脸,配上暑假刚剪的寸头操,真他妈像

土不土豆的不重要,嘚奖了就行徐均朔又问他:老师,你说这个奖状自招真的有用吗

郑棋元回他:用处肯定多少有一点吧。有的学校认这个奖应该到时候会说。

郑老师:可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学校哈哈,可以早点找个目标

郑老师:不过也不一定要走自招啦

徐均朔:我现在还毫无头绪

鄭棋元过了几分钟回复:不要紧哈现在才高一呢

郑老师:自己平时可以关注一下

郑老师:看城市也行,北京就挺好我大学就在北京读嘚\大笑

八中为了筛选优生,每年分一次班由于招生之需,头一年进高一重点班多达一半等升高二就不再放水,文科俩理科俩一点儿鈈含糊。

王敏辉分到了隔壁班开学第一天激动地来握住徐均朔的手:你知道吗!棋元哥还带咱们!教我们班!

“真的假的?”徐均朔问一半惊喜一半失落,“那他教我吗”

“不知道啊,你自己问问呗”

打下课铃的时候郑棋元剩了两张ppt没讲完,犹豫两秒说了下课下意识往靠墙倒数第三排看了一眼,一个扎马尾的女孩正把书收进桌肚他一怔,忽然反应过来一样抬手合上电脑,又在讲桌上扫视一圈把散落的粉笔放进粉笔盒。自讨没趣地站了一会儿抱着电脑往外走。

一出门逮到一只蹲在门口的小熊猫

“啊!”徐均朔吓了一跳,從地上弹起来“老、老师。”

郑棋元一看他头上顶着一撮呆毛,小树枝杈一样:“怎么在这儿找人?”

“啊……”徐均朔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不回答他,小树枝被弄得乱七八糟“老师你还教我们年级呀。”

“是呀”郑棋元说,“不过不教你们班啦”

郑棋元恏像看见小熊猫耳朵耷拉下来了。

他抱着电脑站在教室门口回头看小孩急急忙忙往回走:“哎,你不是要找人我帮你叫?哎怎么回去叻”

一分班把全年级的好学生圈进两个班里,像切一个三角块割掉底下的宽边,上面的又变成底边坐在椅子上前后左右一看,只听過名字的见过面的,全都牛逼

徐均朔升学时成绩算顶拔尖。彼时初中学业还不算重全拼个认真劲儿,怎么说都被同龄人仰望了三年嘴上讲得再谦,心里也终养着点儿骄矜的谁不这样呢?其实后来再想想论水平,初中也未必就比高中牛逼高二未必就逊过高一。呮是把一群抱着同样想法的人聚到一起金字塔尖遮去大半,一下子就觉得肩上和心头沉重了

但是英语考班里倒三并不在可释然的范围內。

迟小梅当班主任不批不骂。谁都知道满班没一个不努力的自打她九七年来学校,带过的学生恒河沙数都讲正常,正常谁还没個起落呢?私下找过徐均朔分析试卷还是基础弱,老本儿不够扎实说你别怕,现在暴露了问题总好过高考再出事这才高二,多努力些都不晚。

然而成绩单该贴还要贴总结班会该开还得开。不批评表扬总要表扬吧。末了还需讲几句鼓励的话振振孩子们的士气。

晚饭回来上自习班长站讲台上查人数,“都坐下都坐下”扫视一圈,“徐均朔呢”

问同桌,摇头又问龚子棋:“徐均朔吃完饭干嘛去了?找老师了”

龚子棋说均朔今晚没和我一起吃饭。

郑棋元傍晚留在办公室批作文到七点多才全弄完,出了教学楼发现忘了拿电腦回家又折回去。走到半路边上脚步急急地走过一个学生,低着头不看路差点撞他身上。

郑棋元吓得一躲差点冒出东北腔:“哎伱怎么……均朔?”

郑棋元手比脑子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不上自习干啥去啊?慢点看着路……”猛地止住

他眼眶红得吓人,在暗色的路灯下显出水润的轮廓嘴唇微张着,因走得太快而气息不稳他目光里含着躲闪,像羞于面对郑棋元的惊疑

郑棋元下意识抬手偠去擦他挂了泪痕的脸,徐均朔偏头躲开了

“怎么啦?……这是”

徐均朔一吸鼻子:“没事。”

他说:“老师我胃疼,我去医务室”挣脱他跑了。

啊郑棋元愣愣看着小孩儿跑远的方向——疼成这样?医务室这个点儿应该关门了吧

十一月冷气跋扈过江,天已经很涼天黑下来,操场西北角亮一盏瓦数强劲的四方灯别说,这个时间操场上还真不是空无一人主席台那边隐隐约约两个黑影,隔得远看不真切徐均朔靠着看台角落坐下来,脑袋埋在两腿中间眼周湿,冷风一吹凉飕飕的怪难受

实在没必要,他想似乎自己也根本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少年愁事不可与年长者相通难过是真的难过,要冲动也本应该冲动可是他做来却似计划缜密的出逃,很没用只此┅次,连叛逆都竟要被条框限制住

晚自习管得松他是知道的,往往睁只眼闭只眼就糊弄过去唯不曾想竟然撞上郑棋元。而他正那时才潒被搅乱了计划一般什么都塌陷碎落。怎么能叫郑棋元看见他哭呢他慢慢回想起来,然后开始懊丧——还对他撒这种谎,他会担心嗎

徐均朔有意放纵一回情绪,可是脑子里再冒出来的不是一百零二分的英语考卷而是郑棋元拽住他胳膊,语气比平常略凶郑棋元上佽也这样拉过他呢,要他去参加青年报杯怎么都是在怪他?郑棋元曾把他那文章要去来着要它做什么?该不会等明年或者不知道多尐年之后再放到ppt上面,对下面说“上一届学生写的我看写得挺好跟他要来了”吧?真能入他眼

郑棋元真是讨厌得要死。

他的难过彻底給搅散了地上好凉,坐久了两腿发麻徐均朔站起来往回走。

路过语文组往里看了一眼灯是灭的,又垂头走开到教室正好下了第一節晚自习。徐均朔的失踪果然被忽略黑板右上角写着:应到50,实到50徐均朔拍同桌肩膀示意他把椅子往前让他进座位。

同桌抬头看他一眼:“哎你去哪……我操你眼睛怎么了”

徐均朔说我过敏,咕咚一声坐下瞥见桌上一个白色小盒子:“这什么?”

“啊这个郑老师給你的。”偏头打量他:你——真过敏啊

徐均朔把小盒子翻过来,吗丁啉“谁?”

“郑棋元啊隔壁班的语文老师。”

徐均朔又被迫偅温一遍他的谎言了他心里忽然钝痛起来,上下密密地翻涌连通喉口与腹腔仿佛他说的谎成真了一般。

郑棋元啊怎么这样,他怎么嫃信了呢就算信了也不至于亲自送药过来吧。他对学生爱心泛滥

药盒拆开过,封口塞着一张纸条徐均朔展开来看:吃药…两字三点,上宽下窄笔画很圆。

他心里陡然生出连自己都不齿的期待

他又想到郑棋元在楼口拉住他,像要用东北话骂人可是他没骂徐均朔,怹叫了他的名字是在顾及为人师表的脸面吗?——那换作别人呢如果是其他的学生撞到他,如果是其他的学生用这样拙劣的谎言欺骗怹……他也会一样吗

徐均朔把纸条拿出来塞进笔袋,白色药盒被珍重地放进桌肚紧挨着他巴掌大小的记梦本。

记梦本下面放了一本书

“我看到了你,方才知道我为什么来到了这个世界当我知道你的地位高,同时看到自己的低贱时便晓得主那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同时也晓知了把灵魂送往爱情不受人类法律约束的地方的必由途径”浅紫色封皮,灰黑色楷体黎巴嫩的呓语。

第二天徐均朔去水房咑水回教室路上见郑棋元迎面走过来,心一下子收紧了

得跟他道个谢吧,怎么说他这样关心自己可是要怎么说,就说谢谢老师四個字?尴不尴尬死了

结果郑棋元先他一步上前问:“哎你怎么样了啊?还疼吗”

“没事了没事了。”徐均朔头摇得像拨浪鼓“谢谢咾师。”

“唉哟年轻人可得注意点儿,”郑棋元说“吃饭不要吃那么快,少吃凉的行了快回去吧。”半个身子刚越过他忽然又转過头来伸手摸他的水杯:“喝热水!啊!”

徐均朔暗自腹诽他,什么叫年轻人你难道还老了吗。

我操我操,郑棋元刚才碰到我手了恏用力捏一下。

郑棋元趴在办公桌上把自己摊成液体状:“我上课底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问问题也没人答我都怀疑我讲的是不是中國话。”

赵越从电脑前抬起头来哼了一声,手上卷子翻得哗哗响郑棋元昨天加班批完了作文,他还没批完呢

“你可知足吧,你班成績那么好就在这得瑟呢。要不咱俩换换你去对付十八班这帮崽子,整天就知道抬杠抬杠吵死个人。这怎么分的班呐”

“他们跟你抬杠?”郑棋元最喜见他头大闻此马上挺直脊背,“咋抬的”

“别提了。”赵越说“我今天讲小说阅读,里面不是有个题问主人公為什么流泪答案有一条是为自己年岁已高而伤感,对吧”

你猜怎么着?赵越说我班上那个徐均朔,跟我说他是因为自己的战友们没囿机会和他一起变老我说那是下一条,思念死去的战友他非和我犟,说不一样还引用《诗经》,说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這不是思念。你说气不气人他是觉得我没学过诗经吗?

郑棋元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郑棋元问:“你刚说,是谁说的”

郑棋元很惊讶:“真的假的,高一我教他来着小孩儿可好学了,天天下课来问我问题也乖,从来不和我顶嘴怎么能跟你抬杠呢?”

可能是他的表凊太欠揍赵越把一张卷子扔到他脸上。

“哎不过”郑棋元把无辜的试卷从他那张帅脸上揭下来,“这孩子有时候思路确实和别人不一樣走运了就得高分,不走运卷面就特惨但人还是灵的,理解能力很好你多关注关注。”

“郑棋元你就护你学生吧”

谁学生啊。我現在又不教他

郑棋元不理赵越了,打开备课笔记

怎么感觉这孩子最近挺怪呢?见了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上学期可不是这样啊。

该鈈会因为偷偷掉眼泪叫他撞见了不好意思吧

日子裹在书页与习题里哗哗翻过去。

八中一直给学生灌输一个思想:高三不是从九月一号开始的而是从六月八号开始的。所以高三分班也得提前稀稀拉拉考完了会考,当天下午分班的名单就贴在了走廊墙上

跟前围着的人多嘚要死,根本挤不进去徐均朔踮着脚尖,眯起眼睛怎么看也看不清龚子棋从人堆里钻出来扯他书包带:“走了,咱俩都十七班”

迟尛梅不送这一届高三了,新换的班主任姓唐名晏还教英语。中年女人矮胖眉毛扬在额间,慧黠地一眨眼竟还藏了些逗孩子似的玩笑。

“来猜猜咱班的任课老师都是谁——”

这上哪儿猜去面面相觑。

“听说隔壁班主任换成了那个啤酒肚恐怕咱班也要跟着凉。”龚子棋凑到徐均朔耳朵边小声逼逼

教语文那个张茌?听说过恐怖,脾气贼怪

唐晏好像早知道没人愿意瞎猜,自顾自开口:“都不知道那好吧,跟你们说说”

“张——……”底下垂头丧气低声接话。

徐均朔嗷一声扑在桌子上牙齿咬上自己的胳膊。

龚子棋拍他的后背:“唉唉,看给孩子激动的”

“潮龚,我真的”徐均朔用气声说,“我已经无心听别人了”

“不是,我真没想到!怎么还能……我囙去斋戒三天我……”语无伦次。

徐均朔主动去给郑棋元当课代表了唐晏办事利索,讲完了各科老师又直接问谁想当课代表徐均朔呮犹豫了一秒钟就举了手。

别问他怎么还犹豫一秒钟小徐接受了十一年学校教育就从来没干过这活儿。

郑棋元又回来了不过这次没再往黑板上写名字。

分班后不久就期末考一考完,郑棋元从学校那儿拿来了全班的答题卡一份一份重新手批作文,叫徐均朔来发下去說要讲。

龚子棋刚洗过手用两根指头捏起答题卡一角,盯着看了半天说:“我还以为语文老师写字都很好看。”

徐均朔从他旁边过去:“不是棋元哥写字很难看吗?他只是写得有特点好吧”

龚子棋说:“拉倒吧徐均朔,你对郑棋元的滤镜有一米厚”

徐均朔瞪他:“郑棋元都给你喊出来了。郑老师懂不,喊”

龚子棋:“行,谁不知道你喜欢郑老师”

“怎么,对爸爸的审美有意见”徐均朔怼唍后一句又抓着前一句不放,趁良机当了一回龚子棋的长辈眼疾手快分了半摞答题卡扔在他桌子上:“快帮爸爸发一下。”

可不是吗誰不知道我喜欢郑老师。徐均朔一边低头分卷一边想可是谁知道我喜欢郑棋元呢。

徐均朔当了课代表又刻意地记起了林女士的嘱托。這下办公室搬近了些他天天少说也得去两三趟,更方便了他满足那点儿小私心

周三上午,郑棋元在十七班上第四节课下了课学生一窩蜂地冲出教室去食堂抢饭吃,徐均朔不走过来给郑棋元拿电脑送去办公室。郑棋元看他一眼:“不用你了我自己拿,你吃饭去吧”

“我不急。”徐均朔说“正好有个问题要问你呢,老师你着急去吃饭吗?”

教师买饭的窗口和学生的分开伙食上有照顾,菜给留箌十二点半郑棋元说没事你问吧。

果然又问文学类文本讲完了一看钟,已经近十二点郑棋元说你快去吃饭吧,真不用你拿电脑

徐均朔说,反正都这么晚了剩啥吃啥。老师一起去食堂呗?

“行啊”郑棋元笑,十七八的男孩子竟然这样黏人。

最终还是徐均朔帮忙抱电脑走在路上碰见赵越,远远地看见两人就开始叫唤:“郑棋元你压榨学生!”又疾走过来作势去抢郑棋元的电脑:“徐均朔你不偠帮他拿帮我拿吧。”

“干嘛干嘛”郑棋元拨开他的手,“人家均朔才不给你干活呢”

赵越丢来一个老大的白眼,走了

“哎对,”郑棋元忽然想起了徐均朔刚才问的题伸手扒拉他肩膀:“我听赵越老师说你之前上他的课和他杠起来了,真的假的啊”

“啊?”徐均朔被他的脑回路震惊“不是,你突然问这个很尴尬好不好。”

“…行吧行吧我承认还不行。赵老师咋啥都和你说啊”心里想的卻是:你说哪一次?

郑棋元不依不饶:“那你上我的课怎么没这么跳”

郑棋元看见徐均朔用力抿了一下嘴,眼睛在他脸上扫过一圈最後诚恳地开口道:“老师。”

“我怕我要是在课上和你争论你两节课都讲不完一篇阅读。”

郑棋元一愣接着抬腿踹了他一下。

我怎么鉯前不知道你这么体贴

放了电脑郑棋元催促他快点走,食堂可不给学生留饭

徐均朔说:“没事,随便吃一点就行就当减肥。”

郑棋え瞪他一眼:高三的学生减什么肥!又捏他胳膊看你瘦的。

“我瘦啥呀你才瘦呢。哇太羡慕了。”徐均朔露出歆羡目光:“老师你昰不是不吃肉啊”

郑棋元眨下眼睛偏头看他:“这都能猜出来啊。”

“不是真的啊?”徐均朔马上扯着书包带凑上去“你信佛?”

“不是我是党员好不好。”郑棋元无奈地敲了一下他“很久以前就有这个习惯了而已。”

徐均朔点头如鸡啄米他想起来了,上学期學校组织党员活动郑棋元的照片确实挂在门口的红色宣传栏上来着。

忘记郑老师的组织是一件听起来比较有罪恶感的事徐均朔顶着罪惡感继续叨叨:“那你吃素也多吃点呀,你是纯吃素吗鸡蛋吃不吃?食堂的西红柿炒蛋安排两份”

“好好好。”郑棋元又想笑又无语手搭在徐均朔后颈推着他往前走,“你可走快点儿吧关心我吃什么不如关心关心你中午还能不能吃到排骨。”

徐均朔不情愿地往前走吃排骨哪有和你说话重要啊,他想

学校向来重视仪式感,高考倒计时的小黑板从没升高三就挂在了前面三百天,二百天全都熟视無睹,手心里捧着的时间乍一看拙笨又慢吞吞等从练习册和试卷里一抬头,却已经都漏走了

寒假一共放了不到三个周,回来第一天又開班会唐晏背着手站在讲台上,说同学们我们已经离开了最后一个加油站,现在就是冲刺的时候了

冲刺归冲刺,教室里外照例的工莋一样少不了值日表重排,女生都去扫地男生则安排到擦黑板、拖教室、拖走廊。毕业班终归受点儿照顾室外打扫都免掉,就指望伱好好把窝边收拾利索别走道儿都给书绊一跤。

周五轮到徐均朔擦黑板

擦黑板听起来是个容易活儿,真正上手了也挺啰嗦不光得拿嫼板擦把板面上的笔迹擦掉,还需用湿抹布上上下下抹一遍一点儿白痕不留。黑板槽讲桌,都不可有粉笔灰洗手间教室两头跑,一個课间堪堪容下不走运遇上爱拖堂的老师,任你坐在底下咬牙切齿也没办法——一下课拎着抹布冲去厕所赛过百米跑。

徐均朔吃过早飯赶回来做值日讲台上散着两张语文报,是郑棋元昨天上完课落在这里的徐均朔把它们从粉笔头堆里拣出来,拍打两下放到自己桌上剩十分钟上第一节课,其实够给郑棋元送去但徐均朔吃饭前才给他送过作业呢。心里一合计不去。下第一节课再说吧

老是在人家眼前晃荡,惹人烦怎么办

第一节是唐晏的课,准点儿下课徐均朔心里记挂着郑棋元的报纸,黑板擦得飞快抹布挥舞像和唐晏的粉笔咴干仗。龚子棋打着哈欠去接水揉两下眼睛问:“均朔,你赶着要去投胎”

急得像要重塑肉身的徐均朔遇到了一点状况。

他跑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不算晚离上课还有四分钟。从门玻璃上探头进去看郑棋元的座位是空的。桌上的电脑黑着屏早上他送过去的作业本堆茬桌边很高一叠。

奇了怪了郑棋元的课表他早就倒背如流,两个班周五的课都在下午按说这个点儿该在办公室。他又踮脚往里瞅啤酒肚的张茌坐在角落里眯着眼睛看电脑,赵越趴在桌上不知道写什么不是去开会了。也不是调课郑棋元电脑没拿呢。

其实郑棋元在不茬无所谓桌子在那儿,报纸放上去就行可是徐均朔今天偏就和郑棋元过不去了,就想要亲眼见着他和他说上两句话,才肯把报纸给怹郑棋元不在,两张可怜的语文报在家门口晃荡一圈又跟着徐均朔回了教室。

第二节下课是大课间照例去操场跑圈。徐均朔不死心又踩着迟到边缘线去了趟办公室。还是一样的黑屏的电脑和沉默的作业堆,没有动过的痕迹张茌喝空了杯子里的水,正在重新添满赵越不写字了,坐那儿拿着手机划拉屏幕

课间铃要结束了。徐均朔一咬牙把报纸丢回自己桌上,跑去操场了

他以为上午不会见到鄭棋元了。

徐均朔只一眼就看见郑棋元了在操场上,红塑胶跑道的南头一个没见过的男老师和他靠着肩膀并排慢慢地走,像在低声聊什么徐均朔眼巴巴地望着那边,郑棋元今天穿了一件鼠灰色风衣和平时不太相似,但身形很好认郑棋元跑到操场上和同事聊天?怎麼会他一个不上课永远坐在办公室的人。

班级队伍随音乐鼓点缓慢地向那边移动

离近了些徐均朔终于稍微看清他的脸。没人会把年龄囷职业写在脸上可是徐均朔直觉般地感到那人的眼睛如此年轻,却又和郑棋元的年轻不尽相同而竟在匆匆一晃中叫他读出与自身同质哃构的意味来。园丁的庇护尚未从年轻人身上褪淡他停住脚步,讲了一句话郑棋元便又扭过头去笑。

徐均朔突然想起来郑棋元昨天上課叫错了龚子棋的名字叫完了自己站在那儿笑,说怎么叫成了上一届学生的名字呢顿一下又说,我记得他很会画画来着

他又想起来紟天早上他给郑棋元送作业,郑棋元居然马上就翻开检查还问他今天是不是吃早饭吃晚了,现在才送来 

跑操的队伍一班接着一班挡住叻他们的路,郑棋元领着他的学生往跑道中间的假草坪上走他穿外套不系扣子,灰色的衣摆被风甩在身后一起一伏

徐均朔忽然不愿意洅看了。

他在沉闷重复的踢踏声里猛地意识到郑棋元今年也只有三十四岁,就已经在这里教了八年书参与了几百个学生最最珍贵的年華。而他还要在这里呆上二十多年还要有几千个同样年轻的孩子排着队等着和他相识。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多的人,徐均朔突然觑见郑棋元未至的半生于他如此遥远又沉重,沉得让他想哭

他们这群人从来就须有无尽的爱与心血,而他只经历了汗水一次又一次砸在同一條漆红的跑道上

凭什么才敢抱有奢望要做他的特殊呢?

赵越趴在桌上打盹儿一大早上级就给他安排任务要写一份发言稿,催得急他緊赶慢赶才在下第二节课前写完了。这个点儿学生都在操场跑操办公室的人也都上外面遛弯去了,没人来找他难得清闲一刻钟好好补個觉。

迷迷糊糊间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吱呀一声,赵越有点火但又怕是张主任回来了不好发作,睁眼一看恰好两张报纸啪地扔在對面的桌子上,力气很大报纸直接散落开来,甚至有半张铺在了他的笔筒上

赵越懵了,刚想问郑棋元你什么毛病结果一抬头竟然是個穿校服的身影。人已经转过头去往门外走只看见后脑勺一撮毛向上翘起来一点儿。办公室的门一开又砰一声关上。屋里重归阒然

趙越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好像还没醒

刚才那学生好像是徐均朔?

他眨巴两下眼睛看看办公室紧闭的窗,又看看方才发出巨响的门从座位上起来透过门玻璃往外左右一看,跑操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往教室走有个女孩子来办公室帮老师取课本,看见玻璃窗上的赵越吓叻一跳。

赵越帮她把门打开悻悻地走回座位上去。他把郑棋元的报纸从笔筒上拿下来丢回他桌面又立马想到正是这两张报纸扰了他的清梦,遂一并怪罪到郑棋元头上也懒得替他收拾,随它们恣意横尸郑棋元桌上算了  

徐均朔从郑棋元回来的第一天起就告诫自己,不能呔积极了安静点,成熟点没人喜欢又吵又粘人的孩子。虽然林女士不经意的一句话暗里为他撑了两年腰但奈不住他自己心虚。他才鈈想当郑棋元的好学生呢可是郑棋元永远站在讲台上,他永远坐在教室里他越勇敢越靠近,越觉得连当一个能被他记住的学生都那么難他太喜欢郑棋元了,他站在他面前想用一切告诉他少年的爱,又竭尽全力藏起一切他多怕那些热情泛滥成厌倦的温床——除了挚愛,他还有什么呢

徐均朔知道自己介意什么。讲台与课桌间滋长出的隐秘爱意如此不该有的挚切,偏偏落种在他的华年他不羞耻,呮是委屈难过徐均朔爱上郑棋元,难道是他的错吗

他趴在课桌上,睁着眼睛也不流泪。

赵越看见了吧他该惊异吧,他该气恼吧徐均朔做了无比失礼的事了,他的失礼马上就会被转告、被询问、被议论郑棋元会生气吗?他给他丢脸了

十七班周五的语文课在下午苐一节。徐均朔午休起来不情不愿磨蹭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去敲办公室的门。

电脑和课本都要帮郑棋元拿过来失礼的事不能一天做两佽。郑棋元让他进去把书放在电脑上一齐让他捧住。“还复习必修三”他说。

徐均朔往他桌角上瞥那两张报纸已经被叠放整齐。像昰郑棋元的风格

赵越在对面坐着,眼睛黏在电脑上头也不抬。

“去吧”郑棋元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一整节课徐均朔都不愿抬起頭看郑棋元好像他的脸会灼人眼睛。郑棋元还是放黑字红框的ppt标红的重点讲。遇到必要之处他就拿食指敲敲白板要下面记在书上。徐均朔不情愿地把眼睛从课本挪开探头去看龚子棋写的狗爬字。

下课的时候郑棋元说:“徐均朔过来一下。”

徐均朔僵了一下站起來跟他往外走。

徐均朔以为郑棋元至少该责问他为什么上课一直低着头

可是郑棋元对他说:“把作业拿回去发了吧,我看完了”

赵越仩课去了,办公室里只有郑棋元一个人徐均朔两只手绞在一起,咬着嘴唇没反应

“老师……。”他开口道

郑棋元闻言抬头:“怎么叻?”

徐均朔说:“我今天去早饭吃太晚忘记统计没交作业的名单了。”

郑棋元愣了愣柔声说:“没关系,没关系不怪你。”

他手搭在最顶上的作业本:“到现在了老师也不为查谁不交作业我知道你们学习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用帮我做这么多,均朔”

徐均朔说:“可是我愿意。”

郑棋元又笑了像说我不信佛那样,说:“你呀”

“我知道,我知道啦”

徐均朔又想起来他穿着鼠灰色的风衤在操场上慢慢地走,身边陪着他会画画的学生跑操的队伍从他们身边绕过去,渐渐又看不清

他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你知道什么啊。”

郑棋元听见了沉默了片刻。

他说:“我知道均朔。我知道”

郑棋元手从作业堆上拿下来,把徐均朔的手攥住拉到胸口认真叒恳切地看着他的眼睛。他说均朔,还有三个月就考学了先集中精力把成绩弄上去,这段时间先什么都不想好不好,啊

他看着他嘚学生:“没事,别怕别紧张。老师在呢”

徐均朔周身登时塌陷,掉进深不见底的洞里

倒计时牌上又一个1被抹去。

四方形的三层高體育馆四周挂上鲜红的条幅高三一共十八个班,排队鱼贯而入自南向北罗列成阵。年级主任普通话不甚标准:“对齐快速对齐!”話筒没调好音量忽高忽低,元辅间处嗞啦喷麦底下窃窃地笑。

体育馆中间搭起临时舞台上铺红毯,后方竖一块租来的硕大LED电子屏上書:孚州八中2012级高考百日誓师大会。四周看台的栏杆上皆是“破釜沉舟搏他个日出日落背水一战拼他个无怨无悔”“宁吃百日苦,不留終生憾”横幅红底金字,仿佛真言

誓师大会高三全体师生不得缺席,学生仍穿校服教师须着正装,每人另在脖子上挂一条红围巾囿好寓意。徐均朔还是忍不住伸长脖子往前头看郑棋元穿了西装依旧好认,高高瘦瘦的站在最左边一列。他手上拿一本粉红的文件夹里面是教师誓词,正低头看暖红色从他脖颈钻出来,顺服地贴在胸前

徐均朔踮着脚左右乱晃,龚子棋突然从背后猛一拍他肩膀:“看哪个小女生呢”

徐均朔吓了一跳:“屁。我看棋元哥呢”

龚子棋从鼻子里发出意味不明的轻哼声。

终于组织都站好队又命令学生紦手里偷偷看的单词小本收起来,誓师大会终于开始奏国歌,奏校歌再是找教师代表、学生代表和家长代表发言,然后全体师生宣誓最后每个班到台上去喊两句口号,白热的灯光晃在脸上一甩脑袋,撕破喉咙一般吼出辞藻堆砌的句文底下几台相机手机趁此留下合影。全部斗志昂扬

折腾了快两节课,结束了回教室也不再领队零零散散一进教学楼,皆倒吸一口气走廊白墙上凡有空的地方,都贴仩标语与体育馆看台的横幅如出一辙,似同批定制一路走上去,从一楼到四楼竟已全部贴满动作快得很。四个重点班门口更还偏心眼儿地贴上清北的期望句子不算押韵通顺,心意勉强领到

倒是不敢指望。徐均朔扫它们一眼默想。北京啊

二轮复习换新的辅导资料,进度更赶学一天少一天,人人都在咬着牙努力郑棋元果然很少再查谁不交作业,徐均朔收多少他看多少仔仔细细看完,圈画漏誤写上日期

小黑板上的数字一天一变,擦黑板的不管擦它原先写过数字的地方留下一片白色的粉笔灰。

六号晚上郑棋元叫徐均朔去办公室拿放在他这儿的试卷都发下去,考前再看看这一天所有语文老师不准走,在学校呆到晚上九点办公室里留了几个学生在问问题。郑棋元见徐均朔进来示意旁边的两个女生稍等,招呼他去柜子里找:“我都分好了你看看,应该是全的”

徐均朔把一大堆试卷抱絀来,一只手合上柜门站在原地,不检查卷子也不走就低头看着郑棋元的侧脸。

郑棋元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问:“没少吧?”

他想說我不是要和你说试卷少没少我想问的是,都最后一天了进考场之前你能不能抱抱我?

可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他突然想起两姩前那个夏天他站在他面前,什么也不说中间仅仅夹着突兀的拥抱,瘦削粘腻。刘岩站在窗边打电话回过头来对郑棋元笑:“哟,棋元均朔这么喜欢你呀。”

徐均朔越过摞叠的书与试卷看靠窗的办公桌已经收拾得干净,留下一盆吊兰没来得及搬走

郑棋元拍拍怹的肩膀说:“行了,别在这儿傻站着啦回去看看书吧。”

徐均朔很重地吸了一口气

他说:“那我走了,老师再见”

拥抱似乎独应屬于离别,唯此才显得名正言顺可是徐均朔早就预支了郑棋元的拥抱,因而只剩下迟来的离别

高三的老师要送考,学校安排的最后一個仪式是统一的红色耐克运动衫十几个老师分列考点大门外两侧,手里举着金榜题名的塑料牌等待学生从中间走过去。牌子依旧红底金字承载吉利祝福。郑棋元果然又在左手持金,右手持榜迎着考生队伍走来的这边探头,笑出一口溜齐的白牙

早上八点多钟的太陽斜挂在他额角上,郑棋元没戴他的渔夫帽晒得微微眯起眼睛。

徐均朔夹在队伍里向前走路过郑棋元的时候侧头看了他一眼。他的愿朢没办法实现了他想。郑棋元笑起来可真好看可惜以后见不到了。

然后郑棋元从他眼前晃过去金和榜都留在了身后。

高考看似牛逼实则狗屁不是。徐均朔很久以后都记得这句话是唐晏在考前一个周的班会上讲的。关于高考那两天的印象题目,心态从走出考场の后开始逐渐模糊直至被完全抹平,唯有此言仍旧十分清晰可见的确是真理。

刚考完第一天郑棋元忍不住想问徐均朔考得怎么样又怕萬一孩子考得不好再给人打击一下,聊天框打开半天敲敲打打又删掉无聊之下刷了会儿空间。列表共加了二十来个学生有查到当地最高建筑多少米的,有说解放了开始约电影约开黑的下滑翻到徐均朔发的一条,是在海边拍到一群左摇右晃的小鸭子配文鸭鸭回家。旁邊一张自拍笑得挺开心,看样子问题不大

于是他又切回和徐均朔的聊天框,打字过去问他:均朔感觉怎么样?

均朔:感觉今年题比詓年简单

均朔:杰尼龟整挺好.jpg

郑棋元回他:相信你肯定没问题\大笑

均朔:但是数学和英语挺难的

均朔:你是不是也解放了呀

均朔:熊猫头嘿嘿.jpg

郑棋元回是呀,这个假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徐均朔坐在沙发上抱着手机盯了一会儿,那边再没发来新的消息他犹豫地用手指劃了两下键盘,终于还是什么字也没打

徐均朔把手机丢到一边,把脸埋进卡比兽肚子里

他在沙发上左右翻滚了一会儿,险些滚到地板仩他一晃神,坐起来又迅速捞回了手机。他划开屏幕飞快地在没关上的聊天框里打字。

徐均朔:老师那你最近忙吗

徐均朔:可不鈳以出来吃个饭呀

徐均朔:趁成绩还没下来

徐均朔:憨憨脸红.jpg

一口气输入完了,又立马把手机按黑屏扔在桌上

徐均朔从沙发上跳下来,穿上拖鞋去餐厅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大半。他放下水杯慢吞吞往客厅走,边走边抻着胳膊晃来晃去心脏砰砰地跳。

他拿回手机摁开锁,手发抖

棋元:哈哈,可以的我这几天都有空,看你

徐均朔记得郑棋元吃素,特意约在一家全素馆子

临中午饭点人多,鄭棋元开车来的找了半天停车位。进去发现徐均朔已经在那儿等着了穿一件干净白T,似精心打理过见他来先很惊喜叫一声“老师”,然后把手里的菜单递过去让他点菜

郑棋元推手:“你点就行。”

“别啊老师”徐均朔把菜单放在他面前,两手托腮:“又不是我吃素你点你喜欢的呀。我请客”

郑棋元哂他:“你请啥呀,小孩子又不挣钱”

徐均朔说:“谁说我不挣钱,我给初中生做家教一小時五十。”

心里又说怎么还是说我小孩呢。

郑棋元懒得再和他犟拿来菜单大致扫过一眼,选了几样上标“店主推荐”的问他:“怎麼这家全是素菜啊?你能行”

徐均朔说:“偶尔吃点草也挺好嘛。”

郑棋元听见“草”没忍住笑出来把菜单给徐均朔:“那你看看吧。”

徐均朔接过来随便看了两眼直接递给了服务生。

郑棋元问他:“你在给初中生做家教啊”

郑棋元笑:“动作这么快,才刚考完就找到活儿干了”

徐均朔说:“打份工挣钱嘛。”

郑棋元又问:“你教他们什么”

徐均朔说:“数学啊,唉初中数学真简单,圆锥曲線和导数就不是人学的”

这下触及到郑棋元的知识盲区了,他不答话看着小孩儿咬牙切齿的模样又笑。

饭桌上短暂地安静了一下

“咾师,”徐均朔开口“今年的作文题你看了吗?”

郑棋元点头:“看了今年题出得没什么新意,咱考前也练过类似的——没什么问题吧”

又问他,那你看江苏卷的作文了没

郑棋元说,嗯江苏的作文很好。也是热点问题嘛文明互鉴。怎么啦

徐均朔把手从脸颊上拿下来,交叉在胸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他终于说:“老师,昨天我同学给我发了一篇文章说是一个江苏考生的考场作文囙来重写了一遍……我想给你看看,唉我觉得写得还挺好,但就主题方面,嗯有点奇怪……”

郑棋元说:“那先给我看看呗”

“我囙去发给你吧。”徐均朔说一回头看见服务生小哥端着碧绿的盘子过来了,“先吃饭先吃饭”

先上了蒜蓉油麦菜和秘制豆腐,徐均朔叫来服务生说米饭也快点上吧不用等。小哥腿脚麻利不多时就端上来两份米饭。郑棋元端详了一下两个盖得满满的大碗突然就想到“能去你家吃饭吗,就一碗”的笑话来

“均朔啊,”他说“你米饭够不?我给你点儿呗”

徐均朔从碗里抬起头来:“啊?”

徐均朔說:“不行你多吃点,我够了”

郑棋元认命地往米饭上盖豆腐。

吃完饭徐均朔要去结账郑棋元拦着他死活不让,最终还是AA徐均朔還是觉得过意不去:“不是吧,你都不当我老师了我请你吃个饭怎么了?”

郑棋元说:“等你工作了再来请我吃”

徐均朔不满地哼一聲:“那可说好了。”撩开门帘往外走

“往哪儿走?”郑棋元拽他胳膊“我送你吧,我开的车”

徐均朔也不跟他客气,一拉就走

唑在车上郑棋元突然说:“这家菜口味还不错。”

于是徐均朔又开心起来:“那就好”他昨天在点评上定位方圆二十公里选了好久呢。

鄭棋元还真顺路把他捎到小区门口。徐均朔进了家门给他发消息:老师我到家啦

他知道郑棋元还在开车看不了手机,想了想又继续敲字。

徐均朔:今天和你说的作文哦

徐均朔:憨憨脸红.jpg

徐均朔:唉你能接受一些奇怪的东西吗

徐均朔:我怎么觉得你知道我想和你说什么啊……

徐均朔:五味.docx

徐均朔把手机丢到枕头底下打开空调钻进被子里。刚一点多钟他想眯一会儿,最好直接睡死过去睡他三五个小時的,不用担心不用焦虑,等一醒来他就有答案了

可是一闭眼什么都跑出来了。

郑棋元吃饭的时候把青菜和豆腐拌进米饭里既用勺孓又用筷子。他吃油麦菜不爱吃根茎要留一小块咬下来堆在一边。店里空调不太够劲儿郑棋元额角上挂着细细的汗珠。他想帮他擦了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抽了张纸递了过去

徐均朔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还好没动手不然多冒失。

他又想起给郑棋元发的文章来

也是尛说,看篇幅远远超出作文格纸真伪不得考究。有点玄乎的色彩写一个小乡镇上长大的女孩,由于性别与出身处处受人轻视欺凌唯嘚一卖麦芽糖老太太的关爱,甚至收到了老太太珍藏半生的金手镯作为新婚赠礼后来女孩再回故乡,才通过老太太的遗物得知自己原是她已故爱人的转生

一条线紧揪着人心沥沥淌下来,一为女一为异,一个故事竟藏下两份苦痛

“你说呀,宁这世间,道不尽人生五菋共存相生。物如此事犹是,人亦然”

徐均朔抱着手机,眼泪砸在屏幕上

想给他看,想给郑棋元看

郑棋元看到会怎么想啊。他會明白吗

徐均朔在床上烙了快两个小时饼,心脏突突地跳一翻身坐起来,终于放弃睡眠他深吸一口气,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打开看见郑棋元已经接收了他的文档,又发过来一个ok的手势应该是回复到家了那一条。

徐均朔两手捧手机在床上紧张地坐了五分钟那边一點儿动静没有,终于泄气一般锁了屏从床上下来打开电脑在宿舍群里发消息。

徐均朔:兄弟萌吃鸡吗

龚子棋很快回复他:你不是说你紟天不玩吗?

另一个舍友说:我们刚吃了一把了等会带你吧。

徐均朔本来技术就不咋地这下脑子里还全是郑棋元晃来晃去,一下午都咑得稀里哗啦不出所料遭到集体阴阳怪气嘲讽。徐均朔没心情和他们扯说爬爬爬,算了我爬好吧

勉强捞过手机看一眼,郑棋元再没囙复任何内容

吃过晚饭,徐均朔终于忍不住了在聊天框里问郑棋元:老师你看了吗?

这次郑棋元倒是很快有了动静好像之前只是忘記回复了一样。

棋元:嗯嗯看了挺有水平。但是不像是能在考场上写出来的

徐均朔心里的弦又绷紧了。

徐均朔:对啊我也觉得不像

徐均朔:如果阅卷真遇到这种作文咋办啊

棋元:提交小组长专家们一起评\笑

徐均朔:那他这个主题你怎么看

棋元:写得悬疑了点,不是好倳

徐均朔等了五分钟再没有后文了。

徐均朔觉得他就要失望了

郑棋元的头像下面突然开始闪动。

五张图片连起来好像是一篇文章。瞄了两眼主题像是和家庭教育有关。

棋元:前年的一篇小说有老师打了40多分,后来提交到小组长那里改成了近满分

棋元:写小说,能让人联系现实读出深刻的东西。

徐均朔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了

郑棋元就是这样想的啊。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多么明显啊,徐均朔都能懂郑棋元怎么可能看不懂呢。

可不谈重男轻女不谈脱离世俗的爱,他仅仅说不是好事。

徐均朔难过地蜷成一团

根本就不是时间嘚问题。只要郑棋元不愿意没人能成为他的特殊。至少徐均朔不能

郑棋元,郑棋元他不愿意。我还凭什么再勇敢

徐均朔很想哭的,他觉得自己应该为此大哭一场他的华年才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可他竟然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六月二十三号出成绩前一天晚上开始空间里各式转发锦鲤,一直持续到当天中午徐均朔这天倒意外地没那么紧张,好像所有的焦虑不安都在约郑棋元吃饭那一天用完了怹终于如愿享受了三个小时盖棉被开空调的午觉,四点多醒了一看手机郑棋元居然给他发了条消息。

而上一条还是十号晚上的徐均朔朂后回复郑棋元:敢在高考写小说的都是壮士。

徐均朔点开空间看了一眼已经有查出来的了。发空间的都是考砸了的考得好的都闭着嘴不吭声。

徐均朔:你咋比我还急呢

徐均朔:等会呗现在网站容易崩吧

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打开了电脑。省教育厅网页果然饱受摧残徐均朔登了二十多分钟才登上去。他输进去姓名准考证号仔细检查一遍,点了绿色的查询按钮

这次页面加载得挺快,分数就这么大剌剌煷在眼前了

先瞥见了总分和省排名,算正常虽不及高中三年的巅峰水平,但比三轮模考都稍好一些于是放下心来。又仔细去看各科综合也和平时差距不大,英语数学都不高语文竟然成了三门里分最高的。

一百四十分徐均朔看见这个成绩居然首先失落了一下。原來语文卷简单是简单到这种程度吗好不容易有一门算是优势学科,结果大家都觉得容易英语本来就烂,还这么难堪堪卡到一百二,箌最后也没能给唐晏个好交代

想起郑棋元那边还在催他,徐均朔截了张图给他发过去

过了一分钟郑棋元的聊天框炸出消息。

棋元:徐均朔你吓到我了!

棋元:你等会儿我去平静一下

徐均朔被他的反应弄得有点意外。

徐均朔:不是别搞。不是这次题简单吗

棋元:可是夶多数集中在120这个分数段

徐均朔:那是我有运气成分

这次连表情包都不发了郑棋元盯着徐均朔拙劣的故作冷静,心里直想笑他知道小駭儿肯定偷着开心得不行,又不好意思直接翘尾巴别别扭扭反而像撒娇一样。

郑棋元:怎么会你实力应得的!

郑棋元:均朔,你老给峩长脸了\大笑\大笑

徐均朔趴在电脑桌上咬着嘴唇笑笑得眼眶越来越热,终于涌出眼泪来他胡乱拿手去抹,又有泪水流下来一直顺着丅颌骨淌到下巴尖儿,落不下去

像二零一二年夏天他初见郑棋元,在操场上流下的汗

郑棋元最后还是当了好老师,他最后还是当了他嘚好学生挺好的,挺好的一百四十分的学生多少年也出不了一个,你看徐均朔最终还是成了郑棋元的特殊了吧。

考得好的自己藏着掖着学校可不,必少不了四处宣扬放榜头一天晚上,八中的微信公众号就挂上了几个省排名前两百的 第二天就出了三份学霸经验分享。徐均朔单科成绩过于优异也免不了被抓去谈谈如何学习语文。学校把任务布置给唐晏唐晏又找了郑棋元让他亲自转告徐均朔,不鼡写多六七百字就行,给下一级学生提供点儿经验

郑棋元太了解徐均朔了,想起来小孩老是铆在他身上晶亮的眼睛又得提前给他打預防针。

均朔:我夸的是全校的语文老师好不好你怎么这么自信

均朔;熊猫头委屈.jpg

均朔:可是确实是你教得好啊

均朔:我再也找不到你這么好的老师了

均朔:100字,好不好

郑棋元:少给我戴高帽你才见过多少老师,将来多得是好老师等着你

均朔:啊啊啊啊啊80!

郑棋元:你這还跟我讨价呢不行,最多50

郑棋元:少夸我多写点儿阅读和写作上的心得技巧,让下一级学习

哪有什么技巧啊徐均朔难过地想。

不讓我写你这还怎么写。我不过就是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让我怎么学我就怎么学唯独一件事我没听你的话,你讓我专心学习可我直到最后一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你。

哪来的考场运气我的运气早就在遇到你的那一天用光了。

如果我还能有任何幸运

那仅仅是、全都是我的爱堆砌而成的啊。

这是最长的夏天它在蝉鸣里匆匆地流过去。

北京南站从里到外挤满了人开学季多得是各大高校的志愿者,穿印着校徽的短衫手里擎一块写着学校名字的牌,从攘攘人堆里捕捉新生们畏生生探寻的目光还需时不时吆喝两嗓,這边这边往这边坐摆渡车啊。

徐均朔在夏末热气未褪的午后两脚踏上北方的土地两只硕大的行李箱拖泥带水地跟着他,轮子吱呀作响

学校的南门外是另一所学校的北门。

徐均朔喜欢在南门外站着也不过马路,就站在路边看对面有时候会在校门外的小摊买一份烤冷媔,买完了就站在路边吃一边吃一边盯着对面的校门。顾易说:“妹妹你要是也想在那边找个小姐姐,可以告诉我我让吕哥帮你物銫,你这样光盯着人家校门永远也找不到的。”

顾易欢天喜地去马路对面找女朋友去了

徐均朔叹一口气,北京天气冷得早十月份的晚上空气里飘出隐隐的白雾。

他问:“他是把勇敢忘在这里了吗”

郑棋元很头疼,他就没见过这么固执的孩子

徐均朔去了北京以后还昰老给他发消息,好像郑棋元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一样他仍然叫他老师,不过郑棋元知道徐均朔心里早不想把他当老师了。

徐均朔说咾师,你们学校的校门好好看啊怎么我们的这么丑,要不是有个校徽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学校

徐均朔说,老师我加了个合唱团,本来還想再加一个文学社的但是觉得有点忙不过来了。你说是不是没必要加那么多社团呀你以前有加过什么社团吗?

徐均朔说哎你是不昰还没听过我唱歌呀,改天唱给你听好不好

徐均朔说,天呐高数好难我裂开。我想回去听你的课了

徐均朔说,老师你知道吗我们學校要和你们学校办联谊活动了,我舍友高兴死了他女朋友在你们学校。还有这种事简直公费虐狗啊。

徐均朔说老师,我听说我们學校寒假返校宣讲可以抵志愿服务时长到时候我去找你行不行呀。

郑棋元不愿意回复他的消息从教将近十年,他头一次感到力不从心带完徐均朔这一届高三他又回去教高一的孩子,一进教室满屋子陌生又纯粹的眼睛再没有哪一个像那个黑眼圈的小孩儿。有时候他站茬讲台上一晃神才意识到十七班已经没有了,徐均朔已经不在学校了新选的课代表有时候忘记上课前帮他拿电脑,也不会下了课缠着怹不让他走要问他一道小说阅读题。可是郑棋元每天一站上讲台都觉得徐均朔其实还没走,还在底下坐着只是他不再需要请教他了,他已经可以自己做出一份一百四十分的答卷他不需要他了。但他不愿走他抓着郑棋元的衣袖,告诉他我有新的生活了,你看看伱快看看呀。

徐均朔猜得对他早就知道了,甚至早在赵越指着他桌上乱七八糟的报纸问他之前他就知道了徐均朔看向他的眼睛里藏着嘚秘密。七八年来每个春节阖家团聚旧友约会将婚姻大事作玩笑搪塞过去,他揣着讲不出口的缘由渐渐学会辨认出那些同质的爱意。怹知道这爱意珍贵可绝不该生在一个仅有十八岁的孩子眼中,哪怕它再汹涌、再炽烈他再渴望,郑棋元不敢要也要不起。

他不怕旁囚的白眼和指点甚至不怕一纸逐客令,可是徐均朔他最特殊的、最舍不得也放不下的学生,他的华年才刚刚开始

徐均朔。徐均朔怎麼这么傻他怎么就不肯放手呢。

郑棋元消极地对待那些白色泡泡徐均朔发三条他回一条,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俩他不回消息,徐均朔僦不再给他发每回郑棋元都期盼着徐均朔就此放弃,可是过不到一个周小小的聊天框又弹了出来。

均朔:老师我今天给你寄了一个尛礼物

均朔:憨憨脸红.jpg

均朔:是平邮,可能不会给你打电话你过几天记得去传达室看一下啊

还寄礼物?平邮不会又是明信片吧。

躲归躲郑棋元心里还是有了这么个事。隔了七八天下班的时候去传达室问了问门卫,还真送来了牛皮纸的信封捏在手里,正面写着郑棋え亲启贴的邮票上油墨稍晕开,粉饰的老旧情怀里头像是装了几张纸,一掂不沉

郑棋元从学校出来先买了点菜,回家下了厨慢吞吞地吃完,又洗碗、收拾桌子全都干完了,终于往沙发上一坐从包里翻出徐均朔的礼物来。封口处胶水粘得紧了些他一用力,信封扯开个口子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一张折叠的纸中间夹了个小玩意儿拿起来一看,是枚叶脉做的书签形状很完整。上面是他的名字棋元,应该是徐均朔自己写的字跟高三没什么变化。叶脉外面加了个塑封估计能保存挺长时间。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我叫了你三姩老师,也只有在信中才敢写你的名字我早就想这样写了。

你曾经告诉我高考前不要想别的,专心学业现在我算是很好地完成了高Φ学业了吧?至少在你的课上没有人比我完成得更好了。可你还是不让我想你跑掉了,你没说过“不行”但你做的一切都在拒绝我嘚勇敢,拒绝我的爱我不明白,你怕什么我已经不是八中的学生了,没有人有资格对你指指点点

还有,我哪有想什么别的我想的呮有你啊。

我从初中开始发现我不喜欢女孩子那时候我在班上总考第一,同学们就喜欢编排我和考第二的女生可是他们不知道,我一個周被允许上网的那两个小时有一半时间都在找男明星的照片看看完就删掉历史记录,怕我爸妈看见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害怕,我每天嘟很紧张也不敢和别人说。直到后来我上高中我认识了你,那种恐慌好像突然就不见了又好像膨胀得更厉害了。我知道我遇见对的囚了但我不敢和你说。你是我的老师我就只能盼望你多教我一段时间,好让我每天上课都能看见你

我这三年一直在努力,努力做得哽好努力让你记住我,努力成为你的特殊老师的记忆都会堆叠翻新,你有那么多学生我知道如果我不够特殊,你很快就会忘记我圉好上天又眷顾了我一次,我高考语文超常发挥唐老师说八中十年都没有考到我这个分数的。我想这次你肯定再也忘不了我了

可是我還是很难过。我再特殊也终究是作为你的学生而特殊。你老是拒绝我我一点办法没有。我才不相信你真的不懂呢你比我大十六岁,峩想什么你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况且,我猜我们是一样的人吧你之前送我的那本书,里面有一句话我仍然记得很清楚:“我看到了你方才知道我为什么来到了这个世界。”后面又写“便晓得主那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同时也晓知了把灵魂送往爱情不受人类法律约束嘚地方的必由途径”是这样的吧?你能明白的吧

你还记得你推荐我去参加那次作文比赛吗?后来我在那里面看到一篇得特等奖的作文一个学生写她的老师,题目叫做《点灯》我觉得极其恰当。然而我绝不要用它来形容你不为了免俗,但你必须独特从我上学起,夶家就说老师像蜡烛燃烧自己,照亮别人我不要你照亮,我要你永远不为别人流泪如果老师必须要当蜡烛,要当明灯那我情愿你鈈是我的老师。棋元求求你,能不能再纵容我一次就这一次了,不要做我的老师了做我的爱人吧。蜡烛总会燃尽油灯总会熄灭,鈳如果你不在了我的前路永远都没有光源。你说我还会遇见很多良师我也知道你必将桃李不竭,但是我我再也遇不到第二个郑棋元叻,再也没有人能让我有勇气用一切去赌注他心里的唯一了

棋元,我迫切地想要你的回应我忍了两年多,如今我又看不见你更加痛苦。我不想再熬了

临近学期末,北京下了几场雪路面清扫过,仍不可避免地结一层薄冰徐均朔头一回在这样的冰上走,战战兢兢潒只腿脚不利索的熊。

顾易瘫在床上给他打电话喂,妹妹你今天去南门帮我带份烤冷面呗,不加香菜不要辣

徐均朔说我看看啊,人镓今天还不一定卖呢

南门外头是沥青大道,车过得多雪也化得快。出了门一看卖烤冷面的小车还真在,怕树枝上落雪往栏杆外挪了幾步今天往外走的学生少,徐均朔前面只排了一个人他打开手机给顾易发微信:算你运气好,晚饭有着落了

QQ忽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棋元:收到了书签很好看,谢谢均朔

徐均朔眨眨眼,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天

徐均朔今天没在南门外站着。买完烤冷面已经快八点了怹花了快二十分钟才走到宿舍。顾易从床上蹦下来嗷嗷直叫天呐妹妹你可算回来了,我要饿死了

徐均朔把塑料袋包着的纸盒放在他桌仩,放下背包掏出手机

他回复郑棋元:你喜欢就好。

又发过去一个挺弱智的小爱心

他知道郑棋元不会再回复了,于是直接说了另一件倳

徐均朔:老师,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徐均朔:我考完回学校看你好不好,你哪一天方便

郑棋元第二天上午才回复他。

棋元:我们12号丅午开家长会开完就放了

他说:可是我最早12号下午才能回去,你那时候还在吗

郑棋元说:均朔,别找我了吧我上午过两节课就得走,已经买了回沈阳的车票

他又说:你去看看唐老师吧,我给她打声招呼

徐均朔关上手机,慢慢地坐到椅子上盯着墙发呆。

最后一门渶语在一月十一号上午十一点考完,十二点半徐均朔拖着行李箱出了校门。

临时改签的车票没有直达了高铁转普快,颠簸的半梦在贛水被切断出车厢已是南方的凌晨。徐均朔顺着站台往车站里走行李箱轱辘摩擦地面发出规律的响声。

他低下头打了个哈欠周遭是哃样沉默的旅人。

其实改签的时候车票上就写得很明白了九点五十五分到孚州站。可是徐均朔早早地从倚靠的车窗上醒过来他没心情吃东西,只是拨出手表来看隔五分钟看一次,越看越着急八点钟上第一节课,八点五十五上第二节课指针走得好快,等不及铁轨上時速九十公里的扬沙也等不及徐均朔去见他想念的人。车窗外枯田和楼房浅浅地掠过徐均朔抱着手臂红了眼眶。 

九点四十第二节课丅了。

火车靠近城区缓缓减速。

他起身越过坐在地上的站票客挤到车门口。行李箱拉杆乖顺地贴在他腿侧车停下来了,车门打开了徐均朔拎着箱子冲了出去。

委屈像潮水一样漫上来他一边跑一边瘪着嘴掉眼泪,一直跑到车站外面才停下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九點五十七分他凶狠地一揩眼角,拨通了郑棋元的电话

郑棋元没告诉过徐均朔他的手机号,是徐均朔两年前在走廊的值班表上看见的偷偷存在了手机上。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来

那边很安静。郑棋元问:“您好哪位?”

然后他听见一个带哭腔的声音气息不稳地问:“伱在哪”

“啊?”郑棋元一怔“你是不是打错了……”

“老师,”徐均朔吸了吸鼻子打断他“你、你在哪啊?”

郑棋元心里一紧:“均朔”

“怎么了?啊出什么事了?我在学校你怎么了?”

“你还…还没走啊”徐均朔不回答他的问题。

“走……”郑棋元有點纳闷,接着猛地想起来他几天前的说辞

“啊…我马上就走——怎么啦?你这是在哪儿怎么这么吵?”

“那你现在走好不好”徐均朔哀求道,“我在火车站等着你”

“你回来了?”郑棋元大惊“你在哪个车站?”

徐均朔说:“孚州站你现在走,上车之前我们还能有二十分钟见面”

“老师,求你了”他说。

郑棋元说:“可是我在南站坐车”

徐均朔说:“你骗人,我查过车次了今天上午往沈阳开的都在孚州站。”

徐均朔举着手机站在车站门口红着眼睛,微微张着嘴好像时间在他身上短暂地静止了一样。周围来往的人匆匆走过去偶尔回头看他一眼。

他听见郑棋元叹了一口气

“你在孚州站?”他问

郑棋元说:“你在那边找个地方坐一会儿,等我去接伱”

“别乱跑,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过了早高峰路上不算堵,郑棋元一路压着超速罚款线开到火车站停稳了车是十点四十分。四十汾钟前打来的电话还没来得及存进通讯录他直接从通话记录拨了过去。

“喂”徐均朔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了。

“我到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候车厅外面你过来就看见我了。”徐均朔说

郑棋元锁了车往车站正门跑。

他看见他的小男孩站在流动的人群中

徐均朔穿一件黑色的薄羽绒服,他好像长高了瘦了,然而他站在火车站灰蓝色的玻璃墙外微微塌着肩膀,郑棋元从人流的缝隙里向他靠近一晃神又看见两年前从晚自习逃出来的那个小孩儿,也如这样抬起头来看他眼周尽是湿润的红。

小孩儿拖着个大箱子急急忙忙朝他過去:“你的行李呢?”

“我没有行李”郑棋元拉住了他的胳膊,领他往停车场走

高一语文组没一个当班主任的,不需要操心家长会郑棋元回去的时候屋里已经都收拾干净了,只有他的桌子上还放着书阳台上剩了一盆绿萝,对桌的年轻小姑娘见他进门和他打招呼:“郑老师,我先走啦刘老师说那盆花让小李带回家去他给忘了,要不你看看隔壁的老师谁不回家让他拿去吧。”

哎好他答应,你先走吧

郑棋元从旁边拖来一张椅子:“坐。”

徐均朔坐下来膝盖触到了郑棋元的腿侧,忽一下子又局促起来

“你……为什么骗我说紟天走?”他问

“我是毕业生,我回学校看看自己的老师都不行吗”

“均朔,”郑棋元捏了捏眉心“你真是把我当老师才回来看望嗎?”

徐均朔听他这么说更委屈了。

“我求你不要做我老师了你又不同意,我把你当老师你还不乐意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激动泪腺又不听使唤

“可是你根本就没把我当老师。”郑棋元说

徐均朔咬着嘴唇盯着他,不答话了

郑棋元说:“你想和我谈恋爱。”陈述语气

徐均朔用力喘了一口气:“我想和你谈恋爱,不可以吗”

“你知不知道,我去了北京以后每天都在学校南门门口站着烸天都去,他们都说我是神经病”

“你不要说!”徐均朔打断他,伸手去紧紧抓住郑棋元的手怕他跑了一样。

“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幻想能看见你从对面出来,然后我们像顾易和吕哥一样一起走二十分钟去地铁站”

幻想我溯洄十六年的时光。

挤在地铁上两个人也要紧緊地贴在一起手机揣在兜里互相硌着对方的大腿,分不清出于警惕或亲密背包里居然还装着没写完的作业,简直无语得要死——放心哋塞在人缝}

《长腿叔叔结局如何》2113北京晚场repo

說实话当初买票的确是为了高杨去的看了之4102的repo,他的表现在我心里能打1653到及格分左右自己亲自看完之后,能打到80到85分

表演稍微有些青涩,台词方面也需要加强有的时候会有一点点吞词的情况出现,这两个方面和经验丰富的会芳姐姐比起来不足会比较明显有一个兩人坐在箱子上谈话的场景,两个人同时口胡了但反应很及时,没什么大影响

让我觉得很惊喜的地方是,上半场女主戏份较多男主夶部分都是坐在后面的椅子上,但高杨没有出现“等戏”的情况即使坐在后面,表情和小动作也依然在跟着剧情走不会让人出戏。下半场杰维斯少爷吃醋的情节更是全场高光整个剧场里都醋味儿弥漫,我晚上回到家之后脑子里还回荡着那句“Jimmy把你的手拿开!” 第一佽求婚失败之后把衣服随便一丢,颓唐地坐在地上靠着书架,真的让人忍不住和他一起陷入悲伤

唱的方面,两人和声绝美高杨上半場最后一首独唱还是有一些不太稳,但没有破音下半场觉得放开了很多,虽然有些地方也不太稳但没有慌乱,在剧情里出现这种情况峩还是可以接受的《慈善家》已经带了哭腔,在情绪里有些不稳我完全可以理解

音色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不必多说。

仪态方面我担心嘚驼背的情况完全没出现,很挺拔就是真正的纽约贵族杰维斯小少爷。

有人吐槽呼吸声太重对我倒是没什么影响,所以我没注意

最後一幕我必须单独拿出来说!两个人的kiss真的绝美!要不是怕被保安叉出去(bushi),我恨不得冲上舞台录下这绝美一刻然后用投影仪投到大屏幕上反复观看八百六十遍!你们俩给我立刻原地结婚!啊太配了!

一句话总结:高杨作为一个新人音乐剧演员在首部音乐剧《长腿叔叔結局如何》中的表现虽然有不足,但瑕不掩瑜整体上可圈可点!我们未来继续剧场见吧!


高杨在《长腿叔2113叔》里扮演男5261主角Jervis。高杨版《长腿叔叔》夏季巡演和秋季4102巡演我都看了看的是0710北京1653场和1110上海驻场晚场。两场对比下来高杨在音乐剧的舞台上越来越自如,也越来越享受了夏季巡演那26场的魔鬼行程终于从量变到质变,让高杨在音乐剧演员的身份上完美蜕变

主要针对1110晚场说说吧。

台词方面进步神速唱段方面,虽然我看的那场高杨处于一种疲惫的状态,最后返场谢幕时嗓子都有点哑了但整体松弛与自如的状态一直都在,整体完成喥很高而男女主唱段的配合部分,0710场有一些部分会有男声被女声压制的感觉但1110场完全没有,整体非常和谐听着很享受。

唱段和台词蔀分松弛下来之后一个明显的感受就是高杨感情表达更丰富细腻了;另外男女主配合更加默契,cp张力也渐渐显现这场有两个场景特别戳我,两段都是叔叔借由乔若莎的信说出来的念白一个是乔若莎在第一个圣诞节给叔叔写信,想他描绘窗外的风景;另一个是乔若莎第┅次去农场说一只长腿蜘蛛像羽毛一样轻盈。叔叔的这两段念白真的好温柔感觉时光都突然慢了下来,缱绻绵长而在叔叔成功干涉喬若莎的社交或安排时,叔叔经常会有一些被自己会到的小表情联系最近高杨在小剧场的营业,简直就是高杨本羊

另外说一下,上海駐场版的小剧场舞台真的好近前排体验真的好到爆。买到第一排简直就是沉浸式话剧的体验

今年6月以来,这是我的第五次高杨的现场囷第二次长腿叔叔结局如何的现场每一次现场,高杨都会给我新的惊喜每一次都会让我无比期待下一次的剧场相见。

发个票根证明我嫃的去现场看过


1110场我坐在前排靠左这个位子吧,嗯就很容易分心。

男主的很多近场表演都是冲着这个方位

比如男女主的第一次见面,这一段有好几句羊都在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这个方位唱歌啊,大脑宕机意识涣散就是我了

再比如男主的第一次求婚,就那么对着你單膝跪下品品。(当然我迅速脑补了一下感觉羊即便跪着可能不比我矮多少,我就瞬间就清醒了)


高杨真的非常有灵性2113聪明,領悟力特别高52614102才学习音乐剧短短的八1653九个月,就能这样不刻意不落痕迹地进行表演。就我个人来说高杨真的已经是个非常棒的音乐劇演员了,舞台的完成度非常高情节的推进节奏收放自如,几个剧中的剧情转折点也把握非常好完全不突兀不出戏。唱段和台词动作嘚衔接也非常浑然天成

很遗憾没有看到,虽然作为新人舞台上有很多的不足但是26场下来他们一场都在进步啊。


从古典音乐转到音乐剧演员本身唱法就不同,高杨能在短时间内通过自身努力学习并能在舞台上完成一个男主丰富内心活动的人物,已经非常厉害了他会樾来越优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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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圈AU含x交易设定,介意者勿叺

陈立农觉得林彦俊这个人挺奇怪

第一次见到对方是在一场颁奖典礼结束后的酒会上,那天获得了全场最佳着装奖的男人一个人站在落哋窗前满室灯光折成阴影落在他沉静的脸上。

范丞丞带他来到男人身边说以后你就跟着他了。

窗前的男人恍若未闻和传闻里描述的鈈太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他以前跟过哪些艺人,他如实回答后对方略带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哑然失笑,善意地提醒他坚持鈈了多久的

当初公司的确给了他不止一个选择,眼前这个人能带来的利益也的确是毫无疑问的陈立农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他说,峩挺喜欢你的

对方闻言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凑上来亲了他一下

陈立农读不懂林彦俊,第一次见面是现在也是。

拼了命想红的小艺人為了任何一个可以露脸的机会抢破头事业如日中天的当红演员心安理得的把自己关在家里睡大觉,陈立农拉开窗帘阳光泄进床上时梦Φ的男人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一个多星期来林彦俊的生活每日如此,没有踏出门一步虽然新片下周才开机,但陈立农对林彦俊毫不上進的生活方式仍然不敢苟同

“今天星期几。”林彦俊半睁开眼问道睡得太久导致声音有些沙哑。

“周一晚上跟《赎罪》的出品方有┅个饭局。”休息期里为数不多的行程陈立农早已记得滚瓜烂熟不知道对方公司怎么会对效益最大的艺人如此宽容,还是对方的权力早巳到了和公司平起平坐的地步

“周一……”床上的人顺着他的话嘀咕了一句,摸过手机看了眼把脸埋进枕头里深吸一口气后才终于舍嘚从床上下来。

阳光肆意停留在男人未着寸缕的背上转回身的陈立农猝不及防的看到了这一幕,男人毫无顾忌地背对着他站在衣柜前挑揀着衣服过了好一会儿陈立农才想起来重新拉上窗帘。

“头疼药带了吗”林彦俊突然问。

“啊”陈立农还没回过神来。

林彦俊系着襯衣纽扣“范丞丞没跟你说吗,出门的时候包里要备着头疼药饭局除外,比如今天在包里的话就拿出来。”

“为什么”陈立农问。

林彦俊瞥了他一眼“我头疼的时候会下意识依赖药物,有一回我喝醉酒犯了头疼忍不住吃了头疼药,半夜送到医院洗的胃不过那時候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新人,你不知道也正常”

林彦俊这么一提陈立农才想起范丞丞跟他说过这个人的习惯和禁忌,只是这几天除了叫对方起床和吃饭以外什么事也没做导致他的脑子也跟着迟钝了起来。

“这几天还没跟你好好说过话”林彦俊说,“你上次说喜歡我为什么。”

这样的阿谀奉承以对方的身份想必已经听到厌倦了陈立农没想到这人还记着,思索了片刻最后干巴巴地憋出一个回答,“你唱歌挺好听的。”

职业是演员的人听到这个回答也愣了愣又很快反应过来冲他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你这个人蛮囿趣的。”说完便丢下他去了卫生间

陈立农苦恼地拧起眉头,觉得自己刚才被对方狠狠讽刺了一番

出品方的饭局陈立农去过不少,只昰今天在场的不同以往国内数一数二的电影公司,其中分量可想而知

路上堵了会车,到的时候着急的范丞丞在走廊拦下姗姗来迟的人“就等你一个,你穿这个就来了”

林彦俊出门的时候随便套了件机车夹克,闻言一边把外套脱给陈立农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穿什麼有差吗。”

范丞丞一噎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把人带了进去。

门推开一瞬间的黑暗过后兴致恹恹的男人换上了笑容,绅士有礼地和桌上的人打着招呼陈立农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站在光源外的阴影里看那个人谈笑风生,这时剧组的制片人之一递了支烟上来陈立農正要上前点火,对方先开了口“给影帝点烟,我的荣幸”

男人给他一个眼神,陈立农自觉地退了回去林彦俊低头凑上去对着火光罙吸了一口,眼角挤出两条笑纹半藏的笑意在弥漫的烟雾里柔软地发着亮。

不施粉黛的脸单纯凭借着眉目风情就足够令人心头震荡这僦是明星和普通人的区别,陈立农远远看着突然想起出门前两人对话的场景,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神也总让他难以坦然直视

饭局上还有叧一位主演,陈立农跟上一个艺人的时候曾在某些场合和他打过交道演技差强人意,长相还算出挑勉强够上三线,不知道这种大制作嘚电影怎么会找到他

“现在跟林彦俊了,可以啊”饭桌上热火朝天的间隙对方的助理走过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没多久”陈立农说著,两人也认识了几年对方一下就看出他的心思,瞥了眼正兴奋地和人划拳喝酒的男孩笑道,“睡呗小艺人够这种资源可不就靠睡。”

陈立农无奈地看他一眼对方这么多年来口无遮拦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庆幸此刻没有其他人听到

“你家那位就不一样了吧,这个身價地位肯定都是抢着要啊,哪用来这套我就跟我们家这个慢慢混吧,刚才那个点烟的制片人看到了吧,虽说我们小孩没你家影帝帅吧不过挺乖的,碰巧赶着人家中意了看能维持多久吧,反正这个职业我也不打算做长久”

陈立农摇摇头,示意他这种场合别什么话嘟说目光下意识投向喝了不少酒笑眯眯坐在位子上安静抽烟的男人,又细细回味了一遍对方刚才的话

林彦俊家里的茶几下有很多外卖鉲,奶茶店的咖啡店的,水果店的面包店的,还有各种快餐店煲汤店的每次林彦俊说什么他就叫什么,原本他以为一线艺人的饮食應该都有专人负责不过这个人倒是很随便,一个家常菜一个汤冰箱里是成箱放进去的果汁和牛奶,这些天来倒是没见他碰过酒

秋天早晚温差大,饭局散去后已到深夜外面起了风,林彦俊起身时虚晃了一下原本去抓椅背的手握到了一节温热的手腕,陈立农把外套披茬他身上低声道,“外面冷”

林彦俊和众人告别,醉意慢慢上了脸一旁出品方公司的某位高层揽了揽他的肩膀,手自然地落到腰际扶着人走到电梯口后按了“上”,陈立农下意识跟进去却被身后的范丞丞偷偷拽了回来。

“手机”林彦俊挡在电梯口朝他伸了伸手,陈立农把他的手机递了过去

“我跟吴总聊会儿工作上的事。”林彦俊一只手靠住身旁男人的肩膀一只手掏出车钥匙丢给了他

“那我茬下面等你。”陈立农说

话一出口,范丞丞的脸黑了林彦俊和那个称呼为“吴总“的男人相视一眼却笑了。

“是啊可爱吧。”林彦俊懒洋洋地应着在电梯门关上前陈立农只看到对方那张微醺的笑脸。

电梯的数字灯往上走是酒店。

陈立农看着手心里的车钥匙才后知后觉地领悟到对方之前“穿什么有差吗”这句话里的真正含义。

身后的范丞丞叹了口气重新按下电梯键,“这几天太忙没来得及顾到伱但是我没想到你这么不会看眼色。”

要说没有接触过这些确实是虚伪了但是以往所有的目的都在明面上,彼此心知肚明而今晚的飯局所有人看上去都正直又克制,即使是刚才那个搂腰的动作也看不出丝毫他意陈立农又琢磨了一遍那个小助理跟自己说的话,他的确昰一下子没有想到深不可测的才最危险。

“林彦俊现在算是最红的艺人了吧”陈立农说。

电梯到了范丞丞一副“你的天真简直可以鼡愚蠢来代替形容”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规则一直存在,你看不到只是因为它被更高级的道貌岸然包裹在了暗涌之下爬嘚越高暗涌越深,这个世界上没有金钱和权力办不到的事情不过说到底也只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罢了,”范丞丞按下电梯键没注意到身旁人的沉默,“你的职责是照顾好他记住你签过的保密协议,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是哦,”陈立农跟他笑了笑“大概这几天呔闲脑子也跟着不转了,谢谢提醒”

范丞丞哼唧了一声,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陈立农至今仍然不懂林彦俊当时为何突然亲了他一下,不昰脸颊而是蜻蜓点水的碰了碰他的嘴唇。

陈立农在酒店楼下对面的7-11坐了一晚确认了几遍行程,闲来无事又逛了逛林彦俊的微博

更新頻率不高,刚注册那两年的内容多数是分享私人音乐和生活到后面全部变成了宣传和广告,粉丝很多恶意留言也不少,接着又在网上搜了搜林彦俊的名字也基本都是近年来的绯闻,关联词第一的内容是林彦俊和一个男性英文名字陈立农犹豫着,手指却已经鬼使神差哋点了下去

林彦俊和这个人所有的新闻报导都只有一张像素不高的照片,是两个人坐在车里的正面照陈立农觉得男人眼熟,搜了搜原来是某知名企业家的长子,是个混血圈内都直接叫他William。

关于林彦俊的感情史他也只是有所耳闻听说还没大红的那段期间曾经有过一個绯闻女友,某杂志的签约模特后来不知怎么就退出了这行,两个人的恋爱绯闻也就不了了之了

林彦俊的性向让他产生了疑惑,但这個圈子的人性向大多是模糊的所以不足为奇,陈立农关掉手机望了眼对面的大厦,准备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儿也许范丞丞说的对,这鈈是他该关心的事

早上六点多林彦俊打来电话报了房间号叫他过去,到的时候陈立农敲了敲门门打开的瞬间一具温热的身躯贴了上来,半梦半醒的人挂在他身上长舒了一口气陈立农看了眼无人的走廊,进来带上了门房间里只剩林彦俊一个人,他下意识往垃圾桶看了┅眼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到又心虚地收回了目光,心里不安地涌起窥探他人隐私的罪恶感

“你确实蛮有趣的,”靠在他身上的人突然闷悶笑了一下“以前那些人会吓到弹开,然后拼命跟我道歉你没有。”

男人说话时鼻息似有若无地喷洒在他颈间陈立农这才意识到他們此刻的动作有多逾越,但他想了想只是说,“能被影帝抱一下我的荣幸。”学着昨晚那位制片人的口吻

能这么回答是因为他们的擁抱实在不能算作亲密,对方将全部重量单纯地压在他身上他能感受到的只有这个人的疲惫。

林彦俊笑了笑拉开距离时脸上已经没了方才浓重的睡意,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外套戴上口罩“走吧,这什么”他不解地看着陈立农递过来的东西。

“梨汁”陈立农来之前順便在便利店买的,“热的解酒。”

林彦俊突然停下来盯着他看就在陈立农不自在地想反问原因的时候,对方又一下抽走他手里的梨汁半开玩笑的态度,说你真好

陈立农带上门郁闷地跟在男人身后走,觉得自己刚才又被对方狠狠讽刺了一番

“想问什么就问吧。”仩车后林彦俊突然说陈立农不明白,对方只是没有情绪地平视着前方“我现在心情还不错,你问什么我都会回答的”

陈立农思索良玖,还是开口“我只是没想到,你还需要做这些我以为……”

“你以为到了这个地位就可以有选择的权利?”林彦俊打断他干涩的话靠在座椅上转过头笑着问他,“你觉得我好看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从那双近在咫尺的笑眼里问出来让陈立农差点躲开这个人的目光,怹强装着镇定“嗯”了一声。

“可我不是唯一”男人说着,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咬在唇间淡淡反问,“我今年二十九了能好看多玖,年轻多久你想过吗,也许我现在是挺红的但是红到什么程度,红多久你又想过吗?”

这是个人的选择他不做评价。陈立农再佽“嗯”了一声汽车发动后松了口气,终于有正当理由可以不去看这个人的眼睛“我不该问这种问题,你是对的如果是我我也会这麼做。”

林彦俊闻言轻笑了一声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一声叹息,“你说话真好听但是没什么真心实意,刚才说荣幸的时候也是以后茬我面前改掉这个习惯,我不喜欢”

陈立农心里暗自讶异,讶异于对方看人的眼光也讶异于对方的心思,他分心看了过去对方却已經掐掉烟开始闭目养神了。

后来陈立农又在很多个早上敲开酒店的门把宿醉后的人接回家,他发现除了工作时间外林彦俊的私人饭局并鈈少有时候甚至直接省略了吃饭的流程,频率几乎填满了他的休息时间回想起他到这个人身边经历的那几天每日睡到昏天暗地的日子,竟然觉得是自己赶上了奇迹

有些过火。陈立农最近一次敲响酒店房门的时候男人拖了十几分钟才给他开门下半身随意地裹着被子,咣裸的背上是深深浅浅的吻痕可想而知这副身体的主人昨夜经历了多么激烈的一场欢爱。

他不知道别的一线艺人是不是也这样他只知噵照这种频率做下去,人会死掉

他只是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

有限的私人时间里林彦俊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爱好,睡觉听歌偶爾会拍照,车载音乐的风格大多是西海岸和流行说唱乐夹杂几首Sam Smith和九十年代的粤语情歌,林彦俊有时候会跟着哼唱几句rap蹩脚的普通话唱得无比真挚,陈立农常常会忍不住笑出来有一次被林彦俊发现后狠狠瞪了他几眼,那之后他每次就只能把脸转向窗外偷着笑

“你是哪里人。”睡着的人醒来后一边调电台一边问他

“唔,不算远不过没去过,你多久没回去了”

林彦俊点头,“是哦有机会可以过詓看看,你会请我去你家吃饭吗”

陈立农说了句“当然”,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林彦俊突然又问

与外人谈論私生活不免有些尴尬,陈立农怔了半拍才想起来回答“高三。”

林彦俊“啧”了一声又问他感觉好吗。

陈立农红了耳朵半晌后含糊不清地点了点头,听到对方的笑声后羞恼起来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回了一句,“你呢”

“我有两个第一次,你指哪个”

陈立农听唍一顿,耳朵更红了

十字路口转了红灯,陈立农缓缓减速不远处广场上的骚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楼下围着一大群人警车和救护车茬前方鸣着警笛。

“一个人真的想死不会这样。”林彦俊突然开口

陈立农皱了皱眉头,觉得对方的话是对逝者的不敬便没有接话。

“不会这样聒噪,嘈杂一边痛哭流涕一边被所有人看笑话。”林彦俊自顾自道

“他可能只是想让别人挽留他,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給自己希望”陈立农打断他的话。

“如果是我我会选在深夜,从一个最高的地方跳下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我希望我死的时候鈈要有人来看热闹你说的也许有道理,但我在看来一个一心向死的人,比起想要抓住自己最后的希望会更尽力留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陈立农被对方认真探讨的语气惹笑了他收回目光,红灯转绿发动了车子,嘴角仍噙着笑“还是不要跳了吧,不然你跳之前告诉峩一声好了我在下面接着你。”

林彦俊没有接这个玩笑沉默片刻后问,“为什么”

“为什么说要接着我。”

陈立农因为这个人意外嘚认真有些吃惊想了想认真回答,“会痛诶”

林彦俊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倒是陈立农先咋呼起来“你你你真的想过哦!”

街道兩旁的树下堆积着落叶,冬天的气息已经悄然逼近可是冬天来了,春天也就不远了吧

林彦俊想着,小声骂了句“白痴”

林彦俊突然決定接了一档综艺,新人制作团队甚至是档不上星的网综,嘉宾除了他之外都没什么知名度范丞丞今天到家里跟林彦俊吵了一架,那個人倒是没回嘴给范丞丞倒了杯果汁,慢吞吞地说合同已经签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陈立农原本无意偷听只是见林彦俊心情不太恏,大有一副果汁喝成酒的架势所以他多待了一会儿,离开的时候却碰到了意外的客人William。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们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眼神陈立农及时收回,关门后却没有马上离开

他很难做到真的对林彦俊的私生活无关心,和外界一样他也很好奇这两人之间的真正关系。

突然陈立农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屋里的谈话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咖啡馆还没打烊,陈立农坐在露天區等人离约定时间还有一阵子,陈立农登上林彦俊的微博账号查看着关于新综艺官宣微博下的评论

“时隔两年的新综艺,期待”

“無语,这种话说最后一次双料影帝不好好拍戏接这种破网综自掉身价,随便吧”

“操作好迷,嘉宾除了林彦俊一个都不认识他怎么想的?”

“公司同意林彦俊接这种综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典型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先不评价吧”

“有些人真好笑,自己没见识僦说只认识林彦俊我还没嫌弃你家那位出道这么多年早就看腻了呢,一堆黑料不知道粉丝优越感在哪里”

“艺人的智商是不是和红的程度成反比?”

“影帝为啥不能拍综艺啊不拍说不接地气,拍又骂不过眼光确实有待改善,这个综艺看着会垮的样子坐等打脸。”

陳立农看着评论滑动屏幕的动作渐渐急躁起来直到身旁有人落座,才心烦意乱地关了手机

“最近怎么样。”Justin把咖啡推了过去

“还好。”陈立农把U盘递给他“拍了一张。”

“劲爆吗”Justin饶有意味地问,恨不得能马上看到

“不算太差吧,只是他的私生活好像不止……”陈立农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又想起刚才在门外听到的话,摇了摇头“没什么,有新物料再联系你吧”

“到时候钱会自动打入你帐戶的,”Justin把玩着手里的U盘见对方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好心安慰,“你心里不用过不去我们老大一直说媒体和艺人不过是互相给口饭吃罢叻,人家一支广告几百上千万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呢,我们不过是曝光而已事情是他们自己做出来的,又不是造谣怪不得谁。”

这些陳立农心里都很清楚却还是听得有些烦闷。

新综艺预计制作六期拍摄周期七天,林彦俊跟导演请假的时候对方明显情绪不悦这个导演一直有个规矩,不喜欢他的演员跨组拍戏更别说是综艺,奈何林彦俊的面子在这导演再不高兴也还是同意了。

当时看通告的时候林彥俊的脸色也没表现出太多情绪陈立农只觉得这是对方短暂逃避的方式,就像当初没日没夜的睡觉一样不过是换个清静的地方,一直箌订机票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略带惊讶地看着男人,不敢轻易确定“你……”

熬夜拍了两天戏的人瞥了一眼机票,又重新闭上眼睛聲音是疲惫后的沙哑,“很近吧我不是说有机会会去看看吗,还是你说会请我吃饭是骗人的哦”

陈立农摇了摇头,思绪还没缓过来呮是低下头呆呆地看着机票上的目的地,台南

节目的核心是慈善和公益,主要是在山区挑选六位贫困家庭的小孩和明星一对一期间明煋要住在小孩的家里,跟着学习和体验他们每天的生活

林彦俊带的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走了半小时的山路才到家里小孩的父母在城市里打工,家里只有一位眼盲的阿嬷房子条件不好,连个招待客人坐的地方都没有陈立农看向林彦俊,对方却已经毫不介意地坐在板凳上半搂住小孩和老人聊起了天

洗漱时摄制组终于关了摄像机,来时光鲜亮丽的男人此刻正毫无形象的挽起裤腿蹲在一条水沟前刷牙屾里的蚊子多,那个人闭上眼睛任由自己从上到下给他喷驱蚊水奔波了一天,后脑的头发有些毛躁地翘起陈立农看了有一种想抚平的沖动。

“他们这里什么都没有”林彦俊突然说。

“嘴巴闭上”陈立农说,林彦俊又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喷完后陈立农才说,“可以了”

林彦俊哼唧了一声,没跟他计较继续道,“电视也没有今天那个小鬼还夸我好帅,说以后要长成我这样”

陈立农听着对方末尾仩扬的语气也跟着弯起了唇角。

“但是没电视怎么欣赏我这么帅的一张脸”

对方认真地苦恼着,陈立农暗自腹诽这个人只是想间接炫耀自己被小孩夸奖了吧。

“要回家吗”林彦俊突然问。

“不是说很久没回家了吗这里到高雄,应该不远吧”林彦俊边说边闻了闻衣垺上沾到的驱蚊水皱起了眉,“明天给你一天的假我批准的,至于在范丞丞那能不能保密就看你自己了”

陈立农心里一动,这个人看姒漫不经心却把什么都放进了心里,只是他不值得这个人这么做。所有的话在这个潇洒的人面前都显得多余陈立农摸了摸鼻子,笨拙地硬转着话题“今天要吃头疼药吗?”

林彦俊眨了眨眼睛眼里的笑意直接看穿了他的心思,“你可以直接说谢谢”

林彦俊听到后滿意地笑开,回房前顺带揉了一把他的头发陈立农手里还拿着驱蚊水,许久后轻叹了声气

节目采用的是纪实路线,没什么游戏环节倒也难得的轻松,制作团队基本都是年轻人流程不太成熟但也算有条不紊,陈立农觉得这样也好能让这个人放松几天。

“喂当然要叫哥哥啊,我还没有到要叫叔叔的年纪吧”镜头里的男人手里握着糖,跟小孩赌气一定要听对方改口叫哥哥才肯给他

身后有人不小心撞了上来,陈立农收回目光下意识摸了摸脸,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看着镜头里的人一直在笑

很久以后陈立农回想起这一切仍然很后悔,他不该任由那时的自己陷进去的

所有的错误都发生在走之前陈立农千不该万不该多了句嘴,他只是觉得那个人一边等开水变凉一边坐茬床上发呆的样子怪可怜的就突然脑抽地说了一句:要一起吗?

话一出口陈立农的脑子就炸了现在是晚上八点,他带着一位身价上亿嘚影帝从山区逃跑到市里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假如被人发现他连后果都不敢想象他得弥补这个失误,所以在对方诧异的目光投过来时舌头打结得补了一句,“不不是要我请你吃饭哦?”

当两个人跑到山下钻进早就预约好的车里时陈立农忍不住想就算我脑子出了问題,林彦俊又有什么毛病说到底这件事不能算他一个人的过错吧?

林彦俊上车后自言自语地爆了将近半分钟的粗口陈立农注意到后视鏡里司机望过来的眼神后将这位大明星的口罩往上拉了拉。

“陈立农你完蛋了”林彦俊幸灾乐祸地说着,语气却带着孩子气的雀跃转過头定定地看着他,眼里的光在黑夜发着透彻的亮那一刻陈立农竟然鬼迷心窍地觉得这一切挺值得的,完蛋就完蛋了吧

“我和我妈一起生活,家里还有一条狗养了五年了。”

“真的吗什么品种。”

林彦俊拉下帽子深夜的宵夜市场充斥着浓浓的烟火气,周围是乡音環绕叫卖声,烧烤摊炭炉里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远处飘荡着露天KTV音响里传来的闽南语歌。

林彦俊有点兴奋他很久没有这样走在街仩了。

“如果被范丞丞知道你真的会死得很惨。”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幸灾乐祸”陈立农郁闷地想,为什么这个人骨子里的个性会这麼恶劣啊

“土豆龙卷风,买二送一”陈立农指着不远处的摊。

为了拍摄林彦俊戒糖戒淀粉了一个月此刻闻着味道也有些心动,却还昰不满地看了陈立农一眼“说请我吃东西就请买二送一的哦。”

陈立农倒是很大方“你二,我一”

摊子的生意很火爆,当陈立农拿著三串龙卷风挤出人群的时候林彦俊突然不见了

陈立农慌张地找寻着那个人的身影,最后发现那个人正停在一个冰激凌摊位前若有所思不到两米处有几个女孩指着他窃窃私语,似乎准备上前打招呼

林彦俊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买一支草莓吧噗刚付完钱,还没来得忣接找零后脑勺就被人狠狠拍了一下,林彦俊不可置信地抬头是陈立农焦急的一张脸,“李爱文!怎么讲都不听哦!叫你不要乱跑还亂跑!”接着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抓住了手向人少的地方一路狂奔

饶是林彦俊再迟钝,听到身后响起的尖叫声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叻呆呆地看着那家伙的侧脸,反手握紧了对方的手

“完蛋了啦,死路”陈立农没头没脑地带着人跑进了一条死路,只有一堵墙必須得翻过去。

“这不是你的地盘吗!”林彦俊刚说完身边的人就已经消失了,只听到一墙之外的人焦急地对他喊“快点林彦俊!”

林彥俊踩着角落里堆着的杂物爬上了墙,却一下子傻眼:靠北哦!这么高这家伙是怎么跳下去的!

陈立农朝发呆的人伸出手,说跳下来峩接着你。

于是那个人在跳下来前对他说陈立农,你要接住我

林彦俊在《赎罪》里饰演的是一位事业有成的白领,突然得知自己得了鈈治之症拿到诊断结果的那天失魂落魄地坐地铁回家,遇到执意让他让座的老人时情绪终于崩溃了和老人争吵的视频被路人发上网,接着被人肉网络暴力,走在街上被路人攻击最后无处可去的他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独自等待自己的死亡。

林彦俊为了演出一个绝症病囚的病态一直在节食,原本纤细的人这段日子又瘦了一大圈因为戒糖过度脸色也很不健康,有一回拍摄时陈立农看他站在风里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人好像会随着风一起消失的样子。

回过神来陈立农收紧双手,情不自禁地把落进怀里的人紧紧抱住

“我接住你了。”怹说

温热的嘴唇灼伤了男人的耳朵,林彦俊轻轻闭上了眼睛几秒后拉开距离狠狠弹了弹对方的额头,“你是猪哦!我的龙卷风呢我嘚冰激凌呢?还有李爱文又是什么烂名字!”

陈立农捂着额头泪眼汪汪委屈极了,“你去我家我下面给你吃。”

林彦俊一噎这邀请聽起来真的很低俗!

“嘘,乖”翻进院子时狗狗叫了起来,陈立农摸了摸狗狗的头安抚道黑夜里突兀的声响吓了林彦俊一跳,颤栗透過手臂传来陈立农拍了拍他的背,又对对方原来是这么容易受惊吓的体质有些意外

屋子里传来一声“农农?”陈立农用眼神跟林彦俊示意了一下便去了母亲的卧房,过了十几分钟带上门出来后林彦俊又不见了陈立农苦恼地叹了口气,出门后发现那个人正坐在院子里一人一狗面对面傻兮兮地对视着,眼神里想摸不敢摸的欲望让他笑出了声

陈立农说到做到,真的做了一碗番茄鸡蛋面

“你妈叫你‘農农’哦?”

令人害羞的小名从男人嘴里叫出来让陈立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农农?农农”林彦俊乐此不疲地重复着。

“笑我哦”陳立农哀怨地看着他。

“没有啊蛮可爱的,农农”林彦俊说着还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陈立农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盯这个人吃东西盯了太久,正欲找点话题范丞丞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陈立农和林彦俊对视了一眼,接起后电话里的人问他在哪里陈立农惢虚地说在拍摄地,林彦俊已经睡了那头暴躁地低骂了一声,让他上微博自己看看

“怎么了?”林彦俊也察觉到了不对

陈立农摇摇頭,登上林彦俊的账号后消息仍在疯狂地更新条目数陈立农心里一惊,隐隐猜测到发生了什么服务器有些瘫痪,切换了好几次网络后財终于刷出媒体刚曝光的消息

照片上是林彦俊在休息室换衣服的过程中拍摄的画面,半遮半露的背上能清晰地看到皮肤上斑驳的吻痕

林彦俊拿走手机看了一眼照片,又还给了他“范丞丞会处理的。”

陈立农始终不敢看那个人的眼睛只有手指仍在机械地翻看着底下的評论。

“这是林彦俊吧这真的是林彦俊吧?公司不是一直营造禁欲人设吗原来私下这么狂野。”

“本路人都不能接受他不是说没女萠友吗?现在是影帝有逼格了别忘了也是从偶像走上来的,靠粉丝活过来的人凭什么谈恋爱啊也太失格了吧。”

“不懂成年人做个愛也值得上头条吗?难道你们一直喜欢的是个和尚”

“大明星几年前就开始跟各界大佬睡了,现在去贴吧都可能还找得到扒皮帖你们鈈会不知道吧?真这么天真以为这种痕迹是女人可以弄上去的”

“行吧,继接网综后影帝继续放飞自我”

“我现在想知道这种事该怎麼公关,今晚能等到后续吗”

陈立农的手指发麻,点了好几下屏幕才终于关掉微博小心试探着,“评论……”

“我从来不看评论”林彦俊知道他要说什么,说完好笑地看他一眼“我不在意这些的,你看这个干嘛难道还期待大家一片祥和地说爱我吗。”

这个人……箌底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啊

出神间手指被对方微凉的手覆盖住,陈立农才发现自己一直绞着手指满手心的汗。

“出事的是我你幹嘛一脸见鬼的表情,”林彦俊奇怪地看着他陈立农不知道如何回答,对方却突然玩世不恭地笑起来“你这样我真的很感动,放心吧连这点舆论都忍受不了我还混什么娱乐圈。”

陈立农哽着喉咙说不出话,却在对方拿开手时下意识紧紧地攥住力道大到林彦俊皱起叻眉头,却没有挣开盯着神色不正常的人看了几秒后温柔地展颜,放低了声音“我真的没事。”

“为什么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孓!”陈立农猛地站了起来看到对方怔住的脸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乱地避开眼神拿起碗近乎逃离地去了厨房。

他一秒钟也无法直視那个人的眼睛

两个人赶在天亮前回到了拍摄地,一路无言林彦俊时不时偷瞄着反常的人忐忑地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心里莫名有點委屈

他不喜欢不明不白的冷战,上山的路到半程时林彦俊叹了口气决定先服软,从口袋里拿出一件东西塞进对方手里然后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那家伙的下巴。

陈立农看着躺在手心里的奶糖不发一言也许是熬夜的缘故,眼睛有些酸涩

半晌,他抬起头对讨好他的男囚近乎乞求得开口“林彦俊,你别对我这么好”

“喂……”林彦俊看着甩下自己的人闷闷不乐地嘀咕,“少自作多情了……”

情绪过詓之后陈立农冷静了下来深知自己的发泄完全不讲道理,所以录制完节目返程的路上他格外小心注意着那个人的眼色一有动作就立马湊上去嘘寒问暖。

林彦俊对他的态度转换没有过问却也有些赌气,直到飞机快起飞前才跟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买点生活用品和零食過去吧,顺便接台电视”林彦俊没头没脑的开口,陈立农却听懂了

“记得以节目组的名义,”林彦俊昏昏欲睡地说着转头朝他挑了挑眉,“我不允许有看不见我脸的地方存在”

戏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演得动情又认真,因为他要让听他说人话的人相信他就昰人让听他说鬼话的人相信他就是鬼,慢慢的于他而言再也没有人话鬼话之分,一切只是取决于对方的身份终于有一天,他忘记了洎己是谁

林彦俊很快就睡着了,陈立农关掉头顶的灯替他掖了掖毯子。

窗外是浓云和无边无际的夜空飞机巨大的螺旋桨在天空划出┅道痕迹又很快在黑夜中隐匿,陈立农拉下帽子挡住自己的眼睛许久之后呢喃了一句“对不起”,一声叹息过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林彥俊连夜回了剧组,碰巧赶上收工就去打了招呼气氛有些怪异,陈立农还来不及细想身边的人就被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William连拖带拽地拉进了楼梯间一切发生得太快,令人心惊肉跳的巴掌声从楼梯间传来陈立农震惊地看向工作人员,这些人却只是自顾自整理着器材

“不是号称零绯闻的大明星吗?嗯不是清高吗?这种照片都会被人拍到你怎么答应我的!”

磕到墙壁的脑袋出现了短暂的花白,林彦俊站直身体迎上男人愤怒的眼睛将他揪着自己领子的手掰了下来,捋了把凌乱的头发声音里透着疲惫,“还有两个月我不想跟伱吵。”

“两个月”对方冷笑,“你没遵守约定还妄想我遵守约定吗,不把你身上的价值榨得一干二净你休想结束这一切!”

“你什麼意思”林彦俊反常地动了怒,死死地瞪住对方显然对方并不喜欢这种挑衅,眼看一拳就要落下来却被人从身后一下子扼住了手腕。

“林彦俊先生明天还要拍戏你再这样会影响他的工作。”陈立农说完礼貌地放开了男人的手腕

林彦俊垂着头靠在墙边,对陈立农的話恍若未闻“说好的三年,多一天我都不会做”

男人愤恨地收回探究陈立农的眼神,替林彦俊正了正衣领深吸一口气后降低了声音,“你现在是个贬值的商品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举止绅士语气体贴,很符合男人的身份

楼道里阴凉得令人打颤,林彦俊始终低垂着头不发一言陈立农恨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自己。

身后的门敲了两下是导演的助理,怯生生道“俊哥,导演说William难得来一次等会儿大家一起吃饭。”

林彦俊直起身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说完便撞开眼前的人往外走。

陈立农一把拉住他的手“你还要去?”

稍稍回过神来的林彦俊推开他的手“你什么毛病,”接着停顿了一拍“还有刚才那种事,在我这里没有第二次你现在应该庆幸怹没把你放在眼里。”

陈立农拉着他不放“在飞机上不是说很累了要早点休息吗。”

他不懂为什么外面那些人可以像没事人一样,连這个人也是

“陈立农,记住你自己的身份”林彦俊的话很严肃,语气却很轻这家伙拽得并不用力,他很轻松地就挣脱了出来

他不奣白,为什么陈立农这么烦烦到他想流泪。

到场后除了剧组的人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男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笑得一脸阴险谄媚陈立农呮是看了一眼,就厌恶地移开了目光

William招呼林彦俊到他身边坐下,给他倒了杯酒说迟到的人自罚三杯,林彦俊冷冷看了一眼从推车上拿了瓶未起的红酒,右手边的老男人殷勤地帮忙打开林彦俊笑着说了声谢谢,对方的手停留在他的背上靠得很近说别勉强自己,话音剛落林彦俊就握住瓶子仰头灌了起来一阵欢呼炸开,陈立农逼迫自己看着却还是闭上了眼睛。

似乎是给足了面子后面William没再给林彦俊難堪,中途独自坐在角落的林彦俊向他要了一支烟点火的时候他一把按住那个人拿着烟有些颤抖的手,几乎是哀求道“我们回去吧,恏不好”

林彦俊反握住他的手将打火机抬高,烟雾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时候陈立农产生了一种这个人在对自己微笑的错觉

林彦俊拍了拍怹的脸,说乖。

“William够痴情的哈这么多年了还拴着大明星呢,你说前几天那个爆料怎么回事不会William被绿了吧,要真是这样打一巴掌真昰够温柔了。”

“小姑娘家家一天到晚议论人家做什么你是看上William还是看上人大明星啊。”

“哎呀王导我是替人家不值嘛,要不说戏子無义William都这身价了还出去乱来,你敢说人家这么好看一大明星你天天看着就没一点心思啊”

“再乱说现在就办了你啊,那种人干不干净叧说我对男人的屁股可没兴趣,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

“行了,你才别乱说……”

高跟鞋的声音远去半晌后男厕所隔间的门打开了┅扇,陈立农把燃尽的烟轻轻按灭在垃圾桶上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款项到账的查收短信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上面的金额,突然發狠似的一拳打在了玻璃上

陈立农回去时正巧碰到William离开,起身时亲昵地在那个人耳边说了什么然后笑着和众人告别,William走后大家也不约洏同地散了喝醉的人被搀扶着走出来,从对方嘴里拿走烟深吸了一口又暧昧地朝着男人的脸吐了出来,然后笑着说你们先唱我马上僦来。

你们陈立农咬着这两个字将视线落回了林彦俊脸上。

对方深锁着眉头敛了笑容,头也没抬地朝一直看着这一切的人招了招手嘫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陈立农轻轻顺着他的背将他唇间的烟拿走掐灭,他很对这个人说点什么然而事实却是,他什么也说不了

林彥俊的声音沙哑着,“两个小时后我没有打电话给你你就自己回去吧”

这个人始终不看他一眼,陈立农揽住他的肩膀他们靠得很近,“林彦俊”对方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求求你了”

陈立农的声音是连自己也没想到的轻,他甚至怀疑林彦俊也许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說什么

你真好。离开前林彦俊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陈立农买了包烟,林彦俊抽的那种坐在楼下吧台喝着酒,中途范丞丞打了个电话过來问了问林彦俊的情况,陈立农如实回答范丞丞听完说了声好就要挂电话。

“我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吗”陈立农突然问。

范丞丞却反问他是不是在喝酒

“听见了为什么说好!听见了为什么不问问他有没有事!为什么所有人都像无事发生一样!为什么连你也这样!为什么!”陈立农咆哮着,酒精烧得他内脏发疼急需一个发泄口。

那头沉默了几秒告诫他别喝太多后便挂了电话。

手机发烫微博的红點瞩目,陈立农才想起自己忘记了切号打开后私信不断地跳跃更新着,陈立农随手翻了翻手指停在一条两分钟前的留言上:

——喜欢伱五年了,现在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陈立农突然很难过,难过的是他竟然没有资格去为这个人难过他想,林彦俊是一个很可怜的人可憐到身边没有一个配得上心疼他的人。

凌晨两点那个人不会给他打电话了,陈立农关了手机关机前给Justin发去了短信,简短的几个字:我鈈做了

林彦俊回来的时候被阴影里走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原本脆弱的神经一刺激不由得心生烦躁推开人进门后也不管对方脱了衣服就往浴室走,只想赶紧洗掉身上那些黏腻

衬衣上沾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林彦俊直接丢进了垃圾桶然后叫陈立农准备好干净的衣服放在门ロ,半天没等到回应林彦俊叹了口气,正忍着恶心准备把留在身体里的东西弄出来时突然有人打开了门

林彦俊立刻缩起身体爆了句粗ロ,恶狠狠地瞪着闯入的人耳朵却在暖灯下泛起可疑的红色。

陈立农的目光流连在对方赤裸的身体上突然他蹲了下来,慢吞吞地对男囚质问起来“不是很累了吗?”

“什么”林彦俊觉得莫名其妙。

“不是说要早点睡觉吗不是不喜欢那样吗,为什么还去你看看你現在的样子,”陈立农说着对林彦俊上了手捏住对方的脸颊,力道无意识的很重林彦俊立刻皱起了眉头,“你活该”

林彦俊一把挥開他的手,神情严肃“出去。”

“我不”陈立农哼唧了一声,林彦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陈立农自顾自说下去,“你很爱他吗即使怹那么对你。”

“他欺负你是不是”正欲出口的呵斥在陈立农说完这句话后悉数咽了回去,这家伙的脸红红的目光却出奇的深,他看著自己声音很轻,“我之前都听到了什么视频,你有东西在他手里是你的把柄,对吗不能公开的把柄。”

陈立农没有用“威胁”這个词而是用了欺负。

这听起来很奇怪像学生时代有人为受嘲笑的同学站出来说“你们不能欺负他”这句话一样,带着善意勇敢和┅点天真。天真极了林彦俊想。

神情渐渐柔软下来融成一个略带嘲讽的冷笑,林彦俊大方地展示着自己的身体不再顾忌对方是否会看到他的狼狈,“然后呢现在你打算帮我洗澡还是在旁边欣赏,或者你想亲手替我清理的话我也很乐意既然说了这些话,就应该让你恏好表现一下吧”

浴缸边的人顿时黑了脸,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后起身摔门离去连同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也跟着震颤了一下,林彦俊嘚笑容淡去长吐一口气后任由自己沉进了水里。

不到五秒钟门再一次被人暴力推开林彦俊震惊地看着手里拿着药膏的人闯了进来,面無表情的将药膏丢到洗手台后重新蹲在了浴缸边上一只手扣住他的头一只手伸进水里直接探到了他的身后。

“喂……!”林彦俊羞恼地攥住他的衣领异物刺入还敏感着的身体时,暴躁的话瞬间变成了一句绵软的闷哼

紧紧包裹着他的柔软并没有使陈立农感到厌恶,反倒茬将这个人身体里的东西清理出来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你根本不想说这些话。”

陈立农动了动手指林彦俊腰一软下意识抱住叻他的脖子,整张脸红得像是要滴血即使是脖子不小心蹭到了一下脸颊,陈立农也能感觉到这个人此刻的皮肤温度到底有多烫

“是你叫我在你面前改掉口是心非的习惯,明明你自己才是最口是心非的人”

“你他妈……”林彦俊气得脑子疼。

“嘶——”陈立农突然倒吸叻一口凉气

不知是报复还是单纯使不上力气,埋在他颈间的林彦俊狠狠咬住了他的脖子

“你想死吗。”林彦俊的声音有些颤抖对方掱指突然加重的力道却只能让他将这个人抱得更紧。

陈立农为了缓解疼痛开始哼起了歌听不清歌词,因为太疼所以咬字也模模糊糊的林彦俊却听出来了,他从艺以来就唱过这么一首歌为一部卡通片唱的主题曲,在他出道没多久的时候之前这个人说觉得他唱歌好听,怹一直以为是骗人的

“你唱错了,笨蛋”林彦俊忍着腰间的酥软咬牙切齿道。

“我知道我回去以后一定好好学。”陈立农的回答仍嘫是含糊不清的

林彦俊突然意识到了这个人的异样,拉开距离看见对方红通通的眼睛,“不是吧……”

“林彦俊我说的是真的,我聽过你唱的歌我没有骗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我说的话,好不好”

陈立农的模样太过恳切,以致于林彦俊一时之间哑口無言许久,他轻轻点头说好。

醒来的时候陈立农只觉得头疼欲裂房间里一片昏暗,仅露出一条缝隙的窗帘透进青灰色的光线陈立農看了眼挂钟,早上六点

“醒了?”林彦俊出声然后展开身体倒在了床上,床头柜的烟灰缸里是满满的烟蒂身旁的床位是冰凉的,陳立农大胆地猜想这个人也许坐在床边抽了一夜的烟他迟钝地点头,意识到对方大概看不见后又“嗯”了一声

“自己干了什么没忘吧。”林彦俊的声音淡淡的却像记忆开关一样触到了自己脑神经,无数碎片疯狂地回到身体重新组成一段完整的记忆

陈立农一下掀开被孓蹿下了床,尽可能地远离这个人擅自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还把对方教育了一顿还……陈立农背在身后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仍旧清晰的温度与触感让他无法直视这个人的脸

“好啦,我又不吃了你……”林彦俊闭着眼睛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声音懒洋洋的,似乎马上僦能睡着的模样

陈立农乖乖地坐了回来,昏暗的光线里细细打量着对方的睡颜突然问道,“以前跟你的人也这样照顾你吗”

陈立农說得隐晦,林彦俊却听得懂他冷哼了一声,说“他们胆子没你这么大。”

“不会吧……”林彦俊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做的事,这會儿倒是委屈起来了哦”说着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转了转干涩的眼珠子又慢悠悠地重新闭上,然后朝那家伙的方向招了招手“过來,让我亲亲”

陈立农盯着对方的嘴唇,喉结上下滑动着却始终没有过去。

林彦俊也不在意轻轻勾了勾唇角,手在床上胡乱摸索着外套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奶糖,“我给你吃大白兔你给我笑一个。”

陈立农握住那只举着奶糖的手听话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林彦俊没有看到他沉沉地睡了过去,很单纯的睡颜没有笑,没有皱眉没有疲惫。

人间多苦啊他多希望这个人能一直这样睡下去。

故事嘚开头大多热烈而单纯年龄相仿的优秀青年,大方地表达想做朋友的欲望顺其自然的交换联系方式,一起聚会迎合对方的爱好,人類是情感动物久而久之总会在对方心里落下好感。

林彦俊说他没喜欢过同性但如果当时就那么发展下去他不一定不会动心,只是先开始的人最失去了耐心错误的行为导致后来一切错误的发生,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为了满足所谓的征服欲却没想到从此被当作对方用来交換利益的工具。这是故事的结尾终是落入俗套。

“他说好的三年”烟蒂落在了裤子上,林彦俊呆呆地直视着前方自言自语“你说他昰不是反悔了。”

《赎罪》的拍摄进程进入了尾声剧组这几天没有开工,一直在等等一场真正的雪。

为了还原角色最后阶段的状态林彥俊特地断食了三天原本眉骨突出的人这会儿越发显得眼窝凹陷,陈立农把暖气调高了两度拿走对方的烟,掰了瓣橘子递给嘴唇干燥嘚人

林彦俊问他知不知道他唯一难过的事情是什么,陈立农想了想说他不爱你,他利用了你

林彦俊摸了摸他的下巴被他的话逗笑了,那笑容很淡一瞬间就消失了。

“我难过的是他说他爱我,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陈立农给林彦俊系上围巾,绕过那人肩膀时私心作祟地拥住了他短暂的几秒,时间眷顾着他走得很慢

“陈立农,我从来没有那么期盼冬天到来”乖乖靠在他肩膀上的人瓮声瓮气地说著。

过了很久他说,林彦俊等春天到了,我们去看樱花吧

年末是各类大小型盛典的举办期,《赎罪》杀青后的林彦俊也带着上半年嘚作品跟随剧组跑遍了各大颁奖典礼嘴上一直说想红得更久的男人上台时却总往角落站,即使被推到台前也只是目露爱惜地看手里的奖杯简短表达感谢后又退到边缘。

林彦俊上半年只拍了一部小成本犯罪电影黑色幽默风,算上所有的颁奖典礼这部影片只获得了四次提洺唯一得奖的提名还是近年来创办的新媒体选择奖评选的最佳美术设计。陈立农看过这部电影典型的小成本电影,风格也很小众但所有人的演技都能足够及格,唯一不足的是作为犯罪电影情感大过逻辑故事情节漏洞百出,不够严谨

新闻一出,网上的舆论一边倒加上前些日子林彦俊的桃色风波还未平息,原本没看过这部电影的网友也开始在电影官方评分网站上恶意刷起了恶评

“没看过这部电影嘚人是幸运的,我现在很后悔当初花了三十块钱在电影睡了一觉”

“凶手有事吗?为什么现在所有的犯罪片都热衷于把反派写成低智商嘚傻子”

“林彦俊是不是换团队了,这两年接的剧本质量成直线下滑影帝为什么这么糟蹋自己,这部电影我真的没看出丝毫演技……”

“本片观影感受:前二十分钟垂死病中惊坐起再然后就只有垂死了。”

“影帝可能私生活太忙顾不上工作了吧”

“观望娱乐圈这么哆年,只能说再天赋异禀才华横溢的人都逃不过江郎才尽这四个字吧演技越好的演员更要拿作品说话,否则停滞不前时间久了也只会让觀众厌倦”

“你们这群在电影院睡着的人是不是没看到片尾字幕,这部电影林彦俊是投了钱的所以说演员真的不要随便做投资……”

“你在干嘛。”打盹儿的人突然出声陈立农立刻锁上了屏幕,又不禁暗自庆幸以这人的个性不会去看这些

“不过我也很好奇,你为什麼要拍那部戏啊”导演没有名气,成本还得自己投资剧本也很一般,怎么想公司也不会替他接下这部剧

休息室的灯光过于明亮,沙發上的人横抬起手臂挡在额头上声线沙哑,“拍完第一部电视剧后事业一直没有起色没有人找我拍戏,一年的时间没有任何通告后來有支运动饮料的广告导演请他推荐合适人选,他提了我的名字那是我整整一年来的第一笔收入,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早就不做这行了吧”

运动饮料。陈立农想着脑海中突然不合时宜地浮现了某些画面,“我好像……”

话音被突然的敲门声打断范丞丞一脸凝重地走进來,“那个女人又来了”

女人?陈立农不解地看向林彦俊那个人慢吞吞地拿下手,眼里没有太多的情绪

“她拿你当冤大头是不是,伱完全可以告她这算敲诈,她给你灌迷魂药了啊让你纵容她这么多年”范丞丞烦躁地扯开了领带,插着腰居高临下地等着男人的回复

林彦俊想了想,说“你别管了,我等会让陈立农去”

范丞丞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临走前气急败坏地踢翻了门边的凳子

“她是谁。”人走后陈立农看向男人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委屈。

林彦俊觉得他的反应有趣侧过身笑眯眯地看着陈立农,“我初恋”

說初恋只是存心逗陈立农,不过对方的确是他进娱乐圈后第一个交往的女朋友当时被下药后到事情不可逆转,对方一直在场

“那天是她的生日聚会,酒还是她亲自挑的”林彦俊说,“我当时已经快没意识了William不许她走,强迫她在旁边看着”

“那不关你的事!”陈立農皱眉。

林彦俊不说话了沉默许久后才低声道,“不怪她她当时一定也吓坏了。”

聪明是一种天赋而善良是一种选择。

陈立农觉得林彦俊选错了

出去汇款的时候陈立农终于见到了那个女人,没有做模特时的风采皮肤比同龄人老态些,妆容淡淡的挺着大肚子。

“峩来吧”他帮忙拉开了自动取款机的门。

“谢谢”女人点了点头,不看他

陈立农一直打量着身边的女人,大概是刚从超市出来手裏还拎着购物袋,里面是水果之类的东西两只手上都没有戒指。

陈立农平和地问没有多余的情绪,“对不起这是我私人的问题,你鈈愿意回答也没关系”

“我……”女人一边慌乱地按着密码一边闪躲着他的眼神,“他是个很好的人我知道的,我”她咬了咬嘴唇,“我很心疼他”

陈立农笑了,不再多问

离开时外面下起了雨,陈立农帮忙叫了辆出租车送她离开亲眼看着车走远后才慢慢收起笑嫆。

无论多么努力总会有一个人在他试图遗忘的时候跳出来提醒他,你人生中最屈辱的时刻曾被你的爱人亲眼目睹过

你看,这个人说惢疼他却又一次次揭开他的伤疤。

“什么事”电话拉回了陈立农的思绪。

“哥呀我都问了,人家小孩家里不缺电视什么都有,就昰为了拍节目故意做给观众看的节目组那边说也没想到俊哥当真了,说谢谢他的好意不过没必要这么破费了,那现在怎么办啊东西買都买了。”那头的小助理惨兮兮地说着

“随便你怎么处置吧,”陈立农想了想沉默片刻又说,“别让林彦俊知道”

腰身太窄,几個月前定制的西服空了一掌的厚度

陈立农抬起头,发现林彦俊正似有深意地看着他笑自觉把手从对方后腰上拿下来,讪讪道“我是幫你看看大了多少……”

《赎罪》的杀青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林彦俊的体重却还是没见长之前的衣服都大了一圈,陈立农的手落在林彦俊的肩膀上甚至不敢太用力。

今天要见的人不同以往能让林彦俊难得穿上了正装,陈立农不敢问对方却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鈈在意的报出一个某市高官的名字

“政客……”林彦俊嗤之以鼻,忍不住向陈立农抱怨“我最讨厌的就是政治课,政治考试我们可以開卷考诶你们呢,但我每次都找不到答案政治考试我就没一次及格过,啊还有地理,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美国嘚首都是纽约还是洛杉矶啊”

“澳大利亚的首都在哪里。”陈立农突然问

林彦俊眨了眨眼睛,不确定的“墨尔本……?”

“你哦”话没说完就被人轻轻弹了一下额头,陈立农无奈看着他“是堪培拉啦,还有”说着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美国的首都不是纽约吔不是洛杉矶是华盛顿啊。”

林彦俊震惊“什么时候换的!”

陈立农看着瞪圆了眼睛的男人,是脸上许久没出现过的生动表情他低丅头,小声说了句“笨蛋”

对方的胆子很大,地点直接选在了国会中心对面的洲际公馆到了门口,大堂里只有前台工作人员电梯两側站着森严的保镖。

“林先生请跟我来。”西装革履的助理恭敬地说

林彦俊扣上西装纽扣,回头看了陈立农一眼“你先回去吧。”

陳立农攥着他的手林彦俊看了眼助理说了声“稍等”后重新拉上了车门。

“你刚才说这些人和以前那些人不过就是真小人和伪君子之間的区别,哪个能让你好受点”他以为这个人会选前者,对方却回答了后者

“有时候装一装会让你好受得多。“林彦俊看着他叹了口氣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抵上他的额头,“他们都坏你很可爱,我不想让你看见乖,回去范丞丞会过来的。”

林彦俊在他手里放了颗嬭糖推开了他的手。

陈立农心里不安宁坐在公馆门口的喷泉边没有离开,林彦俊上去没多久几辆破旧的面包车就停在了酒店门口,車上下来的人大多是农民工的模样身上穿着某建设公司的蓝色工服,一群人举着纸板和横幅在门口坐下陈立农瞟了眼内容,写着“杀囚偿命还我公道”,正中间憔悴的女人抱着一副相框照片上是青年定格住的淡淡微笑。

陈立农掐了烟凭着记忆搜索了一下林彦俊之湔提到的名字,无非是官商勾结诸如此类的报导他看着那群灰扑扑的和富丽堂皇的大厦格格不入的人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最后还是不放心地给范丞丞打了个电话

对方似乎并不意外,甚至有些冷淡只说让他先别走,他忙完就过来

透过玻璃看到喷泉旁那个小点的时候林彦俊的脸被一只手粗鲁地扳了回来,烟臭味浓重的嘴欲求不满地吻上他的鼻尖下巴,粗硬的胡茬狠狠摩擦着他的嘴唇林彦俊艰难地屏住呼吸,同时响起的电话和敲门声让他喘过一口气

林彦俊冷眼看着门口的保镖在对方耳边窃窃私语着什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冲淡刚財令人反胃的味道待对方接完电话走向他时又换上了玩味的笑容,“真遗憾啊”

“遗憾什么,遗憾不能被我干太久吗呵呵。”对方黏糊糊地笑起来抓住林彦俊的皮带把人拉近,混浊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不过也够了。”说着一把扯开了他的衣服

林彦俊握着领带離开的时候在电梯里照了照自己,脖子上一道浅红色的印子没忍住骂了句死变态,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玩什么性窒息那套

“搞什么……”林彦俊看着陈立农突然打过来的电话,刚接起对方就抢先开了口“别从正门出来。”

“啊”林彦俊抬头看了眼数字灯,正好到達一楼“可是我……”话音未落就被冲过来的人暴力地推到了墙角,手机在一群人的踩踏下瞬间四分五裂

“他在哪儿!那个害死我儿孓的魔鬼在哪儿!”伤心欲绝的女人把他按在地上疯狂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林彦俊握着扼住他脖子的手想要挣扎却无力摆脱因为无法咳嗽而慢慢开始缺氧。

“有人看到今天就只有你们两个进去了!他在哪儿!我要他给我儿子偿命我儿子才三十岁!他马上就要结婚了!马仩就要结婚了啊!”悲痛过度的女人泣不成声,听见身下的人模糊地说出“不知道”的时候失控地扇起了耳光“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是鈈是人!为了钱什么烂狗的床都上!你们都一样!随便动一动手指就能毁掉一个人!凭什么你这样的人能活着我的儿子却死不瞑目!”

林彥俊握住女人手腕的力道渐渐松了下来,逐渐稀薄的氧气让他眼前开始花白朦胧中感觉人群打开了一条缝,仿佛一束光撕开了他的世界还来不及让他抓住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大楼里上演骚动戏码的同时一辆加长宾利从侧面的停车场悄无声息地离去

短暂的昏迷过后林彥俊终于醒了过来,距离刚才的混乱不堪只过去了五分钟却宛如重生一般

开车的范丞丞一脸凝重,从上车后就一直不停地打着电话为有鈳能发生的公关危机做好应对准备林彦俊的头枕在陈立农的膝上,睁开眼那个人幽深的目光直直落进自己的眼里。

林彦俊摸了摸脖子喉头的刺痒让知觉慢慢恢复的他拼命咳嗽个不停,陈立农适时递上来一瓶拧开的水林彦俊坐了起来,捏了捏自己发烫的脸颊长吐了一ロ气手机报废,领带断成两截就连衬衣的扣子也被扯掉了两颗,有够狼狈

林彦俊皱紧了眉头,面色难看地揉着太阳穴“头疼药带叻吗。”

“没带马上就到家了。”陈立农说着范丞丞闻言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头疼让林彦俊有些暴躁挣开陈立农拉他的手后狠狠踹了脚前面的椅背爆了句粗口。

陈立农剥开手里的奶糖安静地递了过去

林彦俊狠狠地瞪着他,眼角泛着红类似愤怒,陈立农更愿意紦它理解成这个人对自己的情绪无法控制而产生的痛苦

所以他把糖轻轻塞进对方嘴里,说我知道的。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个时候離开林彦俊当范丞丞把照片扔在茶几上的时候,林彦俊刚洗完澡出来脖子的红痕颜色开始变深,八成要留下几天的淤青

“休息室人哆,但从这种高度拍的除了你也没别人吧”范丞丞并不看他,从刚才就一直站在窗边不停地抽烟照片是前些日子曝光的让林彦俊深陷私生活糜烂传闻的罪证。

陈立农大脑一片空白手里还攥着没递出去的毛巾。

只是他早就应该明白,一边给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依靠一邊留下这样的照片时就已经摧毁了那个人对自己的信任,或者说是他亲手将对方馈赠给自己的柔软和善意践踏得一干二净。

他甚至不敢去看此刻的林彦俊他脸上的表情,眼里的情绪悲伤或是愤怒,嘲讽或是麻木他都无法承受。他早就做好了有一天离开这个人的准備但不是现在,在他最应该陪在这个人身边的时候

“我……已经不做这种事了。”指甲深陷进自己的掌心他艰难地说。

林彦俊擦着頭发闻言拿起茶几上的照片看了一眼,又将它轻飘飘地丢回茶几上

“你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范丞丞不悦地蹙起眉头正欲说些什麼电话就震动了起来,范丞丞看了一眼“是William,抓紧时间休息会儿吧出了这种事他肯定要见你。”说完便离开了关门声震得玻璃颤了兩下,只留下一室难捱的寂静

“你这家伙……”林彦俊嘟囔了一句,声音带着笑“我说的没错,没有人逼你事情做完后自己却很委屈的样子,总是这样很犯规诶我不是没生气嘛,现在在问你问题都不想回答我哦”

陈立农目光闪烁了一下,哽着喉咙脑袋沉重得无法抬起,这个人的轻言细语如同绵里藏针刺得他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

一声轻笑过后玻璃杯在瓷砖地板上惨烈地炸开。

“你他妈现茬跟我装什么死人!我欠你的吗!”

“我不做那种事了!林彦俊……我不做了……”

“那真是谢谢你宽宏大量放过我”林彦俊的手气得發抖,满脸通红愈发强烈的头疼让他开始反胃,他平息着呼吸慢慢闭上了眼睛,“滚吧”

陈立农没有回答,过了很久才终于抬起头矗视着男人“你说过会相信我的,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他们的对话结束在林彦俊长久的沉默里他把干燥的毛巾叠放在那个人的手邊,回头看着对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暗下眼神安静地离开了。

关门声落下后沙发上的人冲进卫生间干呕了起来空荡荡的胃只能吐出咸腥的苦水,冰冷的清水和温热的鲜红色粘稠混合在一起怎么也洗不干净,鼻腔里的灼热涌上眼底烧得视线模糊

过了许久,林彦俊才慢慢抬起头他撩了撩凌乱的头发,目光迟缓而涣散脸上是如梦初醒的恍惚。

陈立农第一次见到林彦俊是在更早的几年前他负责的艺人囷当时还是新人演员的林彦俊是某运动饮料品牌的双代言人。

产品的发布会上那个人面对着媒体镜头和粉丝一直挥手在笑代言人品尝饮料的环节过后,那个人睁大眼睛惊喜的笑容上脸颊边的酒窝很明显,然而待镜头从他脸上移开时立刻忍不住偏过头隐在阴影里露出因為难喝而皱起五官的真实表情,很短的一瞬现在想来,陈立农觉得那时自己能看见是缘分他当时一下被对方的表情逗乐了,觉得这个囚真有意思

那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交集中距离最近的一次,后来在忙碌中越来越多听到那个人的名字隐约从谁那里听说这个人拍了什么戲人气大爆,签了哪家公司跟了哪个金牌经理人,年纪轻轻拿了什么奖

一切都是道听途说,久而久之林彦俊就像是他苍白人生里的┅抹彩色,绚烂划过转瞬即逝。

再然后那个爱笑的人不知何时起有了一双忧郁的眼睛。

陈立农回了高雄的家他很少对母亲提起工作嘚事,只知道他的工作因为和娱乐圈沾边所以很忙碌这次听到他要回来长住的消息倒是很乐意。

他埋头睡了两天生活并没有因此产生哆大改变,外面的世界却已悄悄换了天

监控清晰地拍到了大楼里发生的一幕,牵扯出高官与建设公司之间的黑色操作和涉及的命案涉倳的高官倒台,检察院和反贪局正在调查他的个人财产正脸清晰的出现在监控里的林彦俊自然也难逃干系,在结束审讯摆脱参与命案的嫌疑后网上的舆论全部倒向了他的私生活和人品。

艺人和政治挂钩这是大忌。

每天都有媒体和粉丝在公司楼下围堵要求当事人出来給一个说明,为什么会和参与命案的官员扯上关系是否还参与了其他政治活动,与之牵扯的目的又是什么极力主张还原事实真相,而林彦俊已经两天没有出现过事发之后只有公司和工作室对不实谣言发表的严正谴责声明,镜头前捕捉不到半点那个人的痕迹

陈立农下意识登陆林彦俊的微博账号,提示密码错误于是他点进这个人的话题相关,即使过了两天热度仍然在前三不退

“以前就不喜欢他,看來我的感觉是对的这种人为什么不去死啊。”

“喜欢七年的人我瞎了眼,就当青春喂了狗”

“税务局不用调查一下林彦俊吗,他这種情况真的没办法让人不怀疑他有没有钻法律空子”

“我真的不懂这种片酬几千万上亿的明星怎么想的,好好拍戏不好吗”

“现在还囿粉丝洗吗,可笑陪睡的黑料几年前就有了,前段时间的吻痕照没处理干净这次的证据完全就是把自己钉死,大明星真的各界通吃┅群人还为他喊无辜,吻痕是假的吗陪睡的是他本人吧?你们拿着辛苦挤出来的钱养人家人家根本不屑,睡一觉够你们活几辈子了”

“事实证明,追星真情实感的都是傻子”

“我就不明白了,明星有人设我能理解但是这位人设崩得是不是太厉害了,之前看综艺我還跟我妈说他个性就跟小孩子一样特别真实可爱,无语”

“粉丝把他捧成影帝,自己非要活成男娼”

“这么大的事工作室就一条声奣,要么工作室的人都是废物要么就是太锤了,没法洗粉丝认账吧,别自欺欺人了”

“他知道自己睡出来的钱可能是一条条人命堆絀来的吗。”

“视频里那个阿姨说得没错啊为什么这样的人都能活着……可怜的还不是普通人,他们这种人永远没办法体会的也根本鈈会在意。”

陈立农被这些激进愤慨的文字折磨得头痛欲裂神经鼓鼓跳动着,他忽然有些明白每次林彦俊头痛发作时无法抑制的愤怒与暴躁

他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第一条评论上,那个人的头像还是一颗卡通橘子右下角写着林彦俊的英文名字,Evan点进主页后是满满林彦俊的相关,转发内容却都是攻击侮辱的词汇

——讨厌一个人,就要让他去死吗

他给对方发去了这样的私信,这已经不是他该管的事怹只是,只是不想有人这么说林彦俊

这个时代闭眼给一个人的好坏下定义的成本远远低于花费时间去了解一个人,说出去的话不需要负責博眼球找存在感和恶意散播谣言的人泛滥成灾,披上马甲躲在键盘背后肆意发泄自己的仇恨与负能量事实的真假不重要,也不需要詓了解真相无论是处心积虑,亦或是一时口快当事人的感受从来不在这些人的考虑范围里。

“我希望他死有什么用他不还活得好好嘚,不过是表达我心里的看法罢了作为一个公共人物人应该给大家树立正面形象,而不是做了那么多不可见人的事还在娱乐圈继续风生沝起拿着不干净的钱享乐,他既然做了这些事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对方回复得很快,言辞并不激烈甚至没有任何侮辱的词彙,然后就是这样的轻描淡写让陈立农更加愤怒。

即使是亲身和林彦俊共处了一段日子的自己也不敢断言了解这个人的全部这些不过隔着一张屏幕对捕风捉影的片段冷眼旁观的人怎么敢说看透了他。

——你看到的就一定是事实的真相吗

这个世界上肉眼看不到的真相太哆,人们的偏见如此根深蒂固阴暗的人心永远无法被太阳照亮。

“你是粉丝粉丝就不要来我这里找不痛快了。如果按你的说法一定偠亲身参与他全部事情的人才有资格评价他的为人,那这个世界上大概不需要互联网和媒体新闻了任何一个公众人物出了事,我们难道嘟要先提醒自己:这也许不是真实的也许真相并不是如此吗?那么在你心里揭露真相的媒体又成了什么?与所有人为仇只为曝光虚假的消息?事情出了之后不批评当事人的所作所为反而先质疑媒体的可信度吗做了错事的人被宽容的体谅,真正为了追求真相而努力的囚却要被冠上阴谋论的帽子吗如果他不是你在意的人,你还会这么请求别人将心比心吗如果你无法做到对任何如此,那么这种心态的伱难道就不是带着自己的偏见了吗”

陈立农看着这段话发呆了十分钟,最后选择关掉了页面他只是觉得很累。

没过两天就到了除夕夜在家里待了几天的陈立农被母亲支去超市买年货,入口的挂式电视上新闻台播着林彦俊的报道他试图让那个人离开自己的生活,却到處都是对方的影子

原本打算买完母亲列的清单就回家,走到商场出口时却被一旁正在做新年促销的面包店吸引了注意力

“送女朋友吗?这款新品慕斯很多女孩子喜欢哦”导购员走到身旁主动介绍。

陈立农看着橱窗里的蛋糕装饰女孩裙摆的是一片片淡粉色的樱花,他目光闪烁着然后直起身歉意地微笑了一下,“随便看看谢谢。”

台湾的冬天不下雪相比之下,北京很早就进入了冬天落叶先把城市褪去一个轮廓,再用雪花装点颜色

他第一年去北京的时候低估了那里冬天的力量,重感冒了半个月从此以后便给他留下了入冬后遗症,即使现在回到了家乡当年那股留在身体里的彻骨的寒却一直留了下来。

陈立农脑子里想着天南地北的事情久远到刚毕业那一年忙碌燥热的盛夏,近到几天前回家时飞机外无边无际的深沉夜色

院子的门敞开着一条缝,穿着深蓝色长款大衣的男人坐在凳子上逗狗线帽遮住他柔软的头发,哈出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被舔到掌心后哈哈大笑着扬起了下巴,嘴角咧开一个生动的笑容

注意到他的存在,逗狗的人停下来看着他眼睛一如既往的发亮。

林彦俊朝他笑着“陈立农,我想吃番茄鸡蛋面”

晚饭过后,林彦俊拿着陈立农准备的幹净T恤去了浴室看了半天眼色的女人把自家儿子拉到身边,“农农他就是……”

林彦俊的事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就连他不关注娱乐圈嘚母亲也知道几分陈立农回头确认正在洗澡的人不会听到后无奈地向母亲解释,“妈他没有……”

“我就是跟你确认一下啦,儿子选擇来往的人妈妈肯定也相信他的”

陈立农一怔,酸涩的暖意蔓延进心里他撒娇地从背后抱住女人,忍不住道“妈,你真好”

“我昰无所谓啦,他又不是我儿子”女人拍拍他的手,一边向厨房走去一边自言自语“不过小孩子被这么骂,家里人知道了得多难过哦……”

陈立农没有去问林彦俊为什么会来找他成年人的世界很多事情不必追问得太清楚,但他很高兴林彦俊在这个时候选择了他。

他的衤服穿在林彦俊的身上大了将近两号林彦俊洗完澡后大大方方地盘腿坐在他床上,陈立农看了一眼他长了半截的衣服下摆脸有些发烫。

“为什么没有空调”林彦俊双手撑着床,身体半后仰着环视了一圈房间后突然说道。

“这里不是北京啦”陈立农好脾气地说,一邊在地上铺被子

林彦俊看着陈立农打地铺的行为冷哼了一声,拍了拍身旁的空位“陈立农。”

“睡上来给我暖床。”

客厅里隐隐传來节日晚会的歌声时间不过晚上九点,陈立农的卧室却已经熄了灯

这感觉很奇妙,处在风口浪尖让全世界都在追寻踪迹的男人此刻安咹静静地睡在他的身旁

陈立农盯着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触碰到对方的鼻梁缓缓下滑,落到了他的脸颊上昏暗的光下依稀可见敞开的领间裸露出的一圈未散的淤痕。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就这样把这个人关在屋子里,逃开世界的喧嚣给他最温暖的拥抱。

被叫到名字的人脸上挂着笑丝毫没注意身旁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林彦俊轻叹一口气,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冷。”

林彦俊的表情很平常眼神却湿漉漉的,凌乱垂下的头发看起来也软乎乎的这个人明明比自己年长几岁,陈立农却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保护欲来他不敢逾越的情绪熊熊燃烧了一会儿,然后心一横把人搂进了怀里

“陈立农,你是电暖炉投胎转世的吧”林彦俊抬头說着,鼻尖蹭到了他的下巴

陈立农不敢睁眼,哼哼唧唧地不说话林彦俊又瘦了,手心里肩胛骨薄薄的一片他忍不住收紧了怀抱的力噵。

万籁俱寂就在陈立农陶醉在一片岁月静好的时候,怀里的人毫不留情地恶狠狠掐住了他的脸

“为什么会硬啊笨蛋!”

第二天林彦俊心满意足地睡到正午才起来,陈立农就没那么好过了被当事人发现他的生理反应不说,还只能被迫隔着一扇门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陳立农明显没睡好的目光有些哀怨,林彦俊转了转眼珠子欠嗖嗖地撑着头看着他狡黠地笑,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你的电话震了很久了。”陈立农说

林彦俊“哦”了一声,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滑了几下屏幕,然后拔出电话卡掰成两半丢进了垃圾桶里整套动作行云流沝,一气呵成

下床时身形虚晃了一下,陈立农及时上前内心浮现起不安,“怎么了”

林彦俊轻抵着他摇摇头,“让我靠一会儿”

陳立农不说话了,情不自禁地摸摸对方的头发抱住了他林彦俊轻笑一声,没有睁眼声音哑哑的,“你妈在外面诶”

笑声里的暧昧让陳立农红了耳朵。

“放心我不会祸害你妈的好儿子的。”林彦俊拍拍他的脸转身去卫生间,却被一把抓住了手回过头是陈立农认真嘚眼神。

“不是祸害”陈立农说,“我心甘情愿的你就放心依靠我吧。”

林彦俊眨着眼睛展颜摸了摸他的下巴没有说话。

陈立农发現林彦俊总是发呆说了一大堆话得不到回应后转头看去,对方常常是一副恍惚迷离的表情大大的眼睛透着呆滞,重新聚焦后才浅浅弯起一点弧度恢复生气

林彦俊哪里也去不了,在他家里待了三天傍晚的时候他看着母亲包饺子,然后学着做起来包了两个就放弃了,那双手很漂亮做起事却笨手笨脚的,一看就是无法好好照顾自己的类型

林彦俊心血来潮地提议要在饺子里包硬币,母亲说好吃到的囚整年都有福气。

林彦俊闻言抬头看着他笑陈立农也陪着他笑。

最后那个人到底是没吃上这顿饺子就离开了陈立农执意要送他去机场,那个人也不拒绝去的路上买了张新电话卡插上,给范丞丞打了个电话不到半分钟就不愉快地挂断了。

陈立农在一旁看着车窗倒映著那个人呆滞的神情,他伸手摸了摸那人冰凉的侧脸林彦俊转回头看着他笑了一下,陈立农没忍住把他的手拉进口袋里紧紧牵住

“陈竝农,你生日在什么时候”

陈立农看他一脸苦恼叹气的模样忍不住笑,“日子还很长”

“是啊,日子怎么那么长”

陈立农想了想,皷起勇气道“我想过两天陪我妈过完春节就回北京,到时候你不要不见我”

林彦俊“啧”了一声,说真拿你没办法然后从口袋里掏叻把钥匙给他,“你给我暖床我给你房子住。”说完又遗憾地看着他“大黄那么可爱,我真的不能带它走吗”

陈立农模样认真,“咜不叫大黄”说完紧了紧牵着那只手的力道,小声说“我也挺可爱的,你可以带我走”

临走前林彦俊又问了他一遍,当初第一次见媔你说的喜欢是不是骗我的

他说,是真的林彦俊,是真的

一切仿佛回到起点,听到这句话的人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凑上来蜻蜓点水嘚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他说好多年都没有人单纯地对他说过这两个字了

回家的时候母亲正在摆碗筷,看到他后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埋怨道,“这孩子怎么说走就走了呀我看他这几天心情不好,为了哄他开心还特地把包了硬币的饺子盛他碗里了呢”

陈立农笑了一下,惢里不是滋味“妈,要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好就好了”

女人疼爱地拍拍他的脸,“我好什么呀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人会有无缘无故的恨意的,你别担心你朋友了过段日子就会好起来的。”

这个世界上总有阳光无法照耀到的角落真相无法宣泄的出口,善意温暖不了的囚性

陈立农初六就回了北京,那个人的家里冷冷清清的有种空寂了很久的样子,他还没来得及知道林彦俊的新号码一直到晚上也没能等到人。

始终没有出面回应的人在网上引来了越来越多不满的声音陈立农翻看着林彦俊最后一条微博下不堪入目的评论,最终还是没忍住给范丞丞打去了电话在第五次被挂断后,对方终于接了起来

“林彦俊在哪里。”陈立农开门见山

范丞丞语气凌厉,“他在哪里伱想不到吗”

陈立农还没来得及反问,那头又继续道“除夕那天原本是William和星河影视老总早早定下的饭局,林彦俊一声招呼没打突然消夨了三天三夜William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到最后索性根本无法打通,你觉得他回来后William会怎么对他夸他做的好吗?陈立农你要是聪明就乖乖等他回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你记住都是因为你。”

陈立农笑了笑得很无力,一瞬间他突然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了“你和他认识这么哆年,现在是在责怪一个原本就不该承受这一切的人吗你和他们有什么分别?”

范丞丞长久地沉默着挂断电话前对他说了最后一番话,“陈立农我也要活着,我不能为了林彦俊搭上自己你心疼他,他的人生是人生我的人生就不是了吗。”

陈立农在林彦俊的房子里待了一个星期范丞丞的话每天在他脑海里重播,屋子里越安静脑海里的声音就越清晰。

林彦俊去了哪里会发生什么,William又会怎样惩罚怹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自己还要等待多久

人在一个安静的空间里待久了,就会格外神经质偌大的房间,就连水落进玻璃杯里都会發出巨大的回响陈立农想起那天早上,醒来后身旁冰凉一片的床铺和床头柜上落满烟蒂的烟灰缸林彦俊是不是总这样一个人待着到天煷。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他爱林彦俊。

消失了一个星期的人是在凌晨回来的沙发上好不容易进入浅眠的人一下子站了起来,陈立农慢慢地走到门口不敢轻举妄动地盯着有响动的门,生怕这只是一场幻觉

林彦俊被黑暗里直愣愣站着的人吓得不轻,脆弱的神经受到刺激後躁郁地爆了句粗口被吓到的委屈后知后觉的在心里四散蔓延,林彦俊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直到那个人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玄关亮起嘚灯让林彦俊下意识拿手挡住了眼睛嘴里骂骂咧咧着去茶几下的柜子里找东西,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人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为他掉了眼泪

确认林彦俊真实存在后连日紧绷的人终于松懈了下来,毫无防备的心却又在看清对方的身体时一击即溃

这个人的身体洳同卷在风中被撕裂的纸片,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他开药箱的手在发抖,手腕和脚踝都有锁过的深深痕迹他尝试着开了几次,却始终无法扳下那个即使是三岁小孩也能轻而易举打开的锁扣

“你在那站着干什么!”林彦俊恼怒地摔了药箱。

箱子里的药七零八落的散叻一地陈立农没有理会,至始至终看着那个蹲在地上身体止不住战栗的男人过了许久才终于开口,“公开吧”

听到这三个字的人身體震了一下。

陈立农蹲下来轻轻触摸他嘴角的伤艰难道,“你让他公开吧好不好,这个世界很擅长遗忘不是吗而且这根本不是你的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林彦俊打掉他的手“陈立农,你别跟我说这些异想天开的话公开了,然后呢无论结局是什么,这些东覀到死都会跟着我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你就是没种!”陈立农咬牙红着眼看他“你宁愿听一个出尔反尔的人的话,都不愿意反抗你是不是跪久了!不是说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吗!既然不在意你还怕什么!你就是没种!再这样下去你会被他们玩死的你知不知道?!”

“我没种……”林彦俊撩起了凌乱垂下的头发冷笑着“我没种……”他推开陈立农站起来,身体虚晃着撞到了墙才稳住重心一把抓着陳立农的衣领将人拉到了跟前,眼角染着愤怒的红

“当初我干这行的时候家里除了我妈没一个人支持我,她说我儿子以后肯定有出息會赚大钱孝顺妈妈,我没工作接的那年我妈一个人来看我,大冬天她没告诉任何人,离开后助理给我一个信封我才知道原来走之前她偷偷给我留了两万块钱,现在你去告诉她她花的钱是他儿子跟别人睡出来的!她最骄傲的儿子其实活得跟狗一样!”

林彦俊沉重地喘著粗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妹妹,从小跟我吵到大一见面不到两句话就闹脾气,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哥哥有什么了不起对我的莋品没任何兴趣,从来不在朋友面前提我直到有一年休假回家,我去学校接她听到她跟朋友因为我的绯闻在争执,她说我哥才不是那種人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在背后她是这样维护我现在你去告诉她,告诉她我是什么人!告诉她她哥哥就是烂人一个根本没她想得那么无辜!你去啊!”

“还有公开……你说得真是轻巧这件事不用发生我都能想象未来会发生什么,在你以为时间终于淡去一切的時候总会有人把视频砸在你得意忘形的脸上,说你醒醒吧真的以为没人记得你的那些事吗,你以为你又有多无辜少装出一副受害人嘚姿态了,到我死到我死后,这些视频都会永远存在!提醒我提醒我的家人!永远!”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我放好热水准备好藥,不然就给我滚!”

陈立农握住那只发抖的手静静凝视着眼前嘶吼得满脸通红的人,许久他轻声道,“我心疼你”

攥着衣领的手松开了力道,一身狼狈的人环住他的脖子慢慢靠了上来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后捧住了他的脸,“你真乖……只有你心疼我只有你舍得心疼我。”

林彦俊在洗澡的时候睡了过去陈立农细致地给他擦着脸,身上的伤痕有暴力留下的也有性爱留下的,并且不是一个人留下的陈立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完的这一切,把人抱起来的时候怀里的人一下就醒了眼神里下意识的透露出恐惧,确认是熟悉的环境后又变成茫然一片

尘埃落定后身体里的各项知觉慢慢恢复了过来,林彦俊一直喊疼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觉得疼,再后来忍受不叻的人开始断断续续地哭出了声,紧紧攥着陈立农的衣服哭到停不下来直到哭累了,才终于蜷缩在他的怀里睡着

公司终于决定在一号召开媒体见面会,距离下个月还有不到三天范丞丞这几天识趣地没有过来打扰,林彦俊不知是不是身体还疼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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