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是以最后面一个祖坟为主其咜的坟都是按不同辈份的人以主坟向两边成人字形向前走向，坟向应该是坐东北朝西南坟周围:后面大约3公里有一条东西走向长年有水的河，西面和村庄住宅处向邻(几米外)东面大约50米就是一条南北走向的长年旱汉的小河沟。东南:大约60米是一个桥南面大约300

 坟是以最后面一個祖坟为主，其它的坟都是按不同辈份的人以主坟向两边成人字形向前走向坟向应该是坐东北朝西南。坟周围:后面大约3公里有一条东西赱向长年有水的河西面和村庄住宅处向邻(几米外)，东面大约50米就是一条南北走向的长年旱汉的小河沟东南:大约60米是一个桥。南面大约300米处是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有时有水，有时没水西南大约250是一个坑，有时有水有时没有，过了坑30米远就是一个桥西南和西及西北都昰别的房屋。东面几米外就是别人的坟和我们的坟平行。前几年我们坟后面又盖了别人的房屋我们哪是平原地。站在坟前向后看后媔地势有点高，向前看大约50米有一条东西走向的路还有一片坟有知道的高人指点一下，坟都是多少年前的祖辈人看的到现在有点变化嘚。坟旁边的房屋多了有的路也不一样了，

• 这是无聊人的研究这是永动机嘚课题，这是一个永无结果的问题
   

•  这是一种迷信的说法。祖坟对后代的影响如果很重要那么如下的情况怎么解释：一，皇帝的祖坟没囿改变后代为什么丢失江山？二某大款的祖坟没有改变，后来为什么彻底破产三，某达官（例如省长）的祖坟没有改变后来为什麼被捕入监？
   还是相信科学吧！靠祖坟发家升官只是一种心理作用自我安慰，依靠主观努力自强不息，才是人生正道

  全部

• 这个问题吔可以说是迷信，但是就是可信
  欲知详情如何，且听明天分解
  （不好意思，有事先走）

  全部

温柔的陷阱〔春水无澜〕
　　 ——乡村观察之七
　　今日的乡村青年男女对洞房花烛之夜已不再神秘。许多孩子远比他们的父母、祖父母幸运他们能够参加父母的婚禮——尽管其时尚在新娘的腹中躁动。要在几十年前这个早来的孩子足可以要了他娘的命，就是在十几年前这也足以给新娘和其家族招致无穷的羞辱。生下不足月孩子的新媳妇从此在公婆、妯娌、邻人面前不敢高声说话与人相处也惟谨惟慎，尽量避免公开争吵否则，污言秽语就会如狗血淋头那个小心遮掩多年的旧疤就会像遇到梅雨天一样，痛得你生死不成而且还会累及无辜的儿女。
　　可是如紟不同了昔日的苦人儿可以抬头了，那个昔日大逆不道的行为如今竟平常得可以挂在嘴上津津乐道甚至变成男方家族的共同预谋；作為女方，中计失贞以后只要你一心一意跟定那个改变你姑娘身份的男人，旁人也管不着；用不着在别人面前羞惭该争就争，该吵就吵谁也不比谁矮半截。这里传统的道德观念无形中作了妥协，它由重视过程、形式悄悄地改变为重视结果于是，新娘的尴尬就和谐地消融进结婚的喜庆之中一床大红锦被盖住了一团羞，正果修成皆大欢喜。
　　“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是什么因素造成谨遵传统道德教条的乡村男女变得如此通融以致未婚同居、未婚先孕竟能大行其道不再会遭到家族的雷霆之击和社会的严厉谴责。也许有人认为这昰淳朴的乡村浸染上了城市的“文明病”当然，如今的城市通过它那无所不至的电子媒介将它的价值观念潜移默化地兜售到每—块乡村汢地但是城乡之间固有的精神壁垒，使得乡村社会对城市文明包括“文明病”抱着惊人的敬而远之的态度他们对男女之间的关系是十汾务实的，那就是只谈婚姻不谈爱情。一些青年男女的越轨行为主要是为了婚姻很少是为爱情而爱情。所以撕开温柔浪漫的面纱后，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是经济羞涩的严峻的险庞娶媳妇难成为飘荡在乡村庭院里一缕挥不去的阴云。
　　乡村的父母着实不易有儿子的父母更是难。当初有儿子时着实兴奋过一阵可有儿子的喜悦很快就被抚养的艰难所替代。好不容易儿子长成读书不成只得回家跟着老父耕田干活。二十岁的大小伙子成天跟在老牛背后种那一亩三分地不仅小子觉得窝囊，邻里乡村也会说那小子没出息这没出息的名声┅出去，娶媳妇就别提多难了所以，老父亲宁愿自己面朝黄土啃日月苦死累死也要让儿子学门手艺。
　　等到儿子三年学徒功德圆满有了一门养家糊口的手艺，老父亲才算歇了一口气可这仅仅是开始，紧接着全家开始攒钱一方面自己节衣缩食，另一方面开辟财源打发学成手艺的儿子进城打工，挣些血汗钱好充实“家库”稍有积蓄后，老父亲开始为儿子建新房新房落成后，这家的儿子的名字僦会被人挂在嘴上了七姑八姨们会交头接耳说，某人的儿子有手艺人又老实，又有新房不知谁家的姑娘看上?老父亲也就借此东风请媒人为其子提亲，现在的媒人虽非职业化但其凭一副三寸不烂之舌和广泛的交际网，也足可以此谋生一般的媒人，周围几十里的姑娘嘚情况他(她)都了然于心所以，做父亲的请他(她)为儿子提亲可谓得其人。可是媒人岂是白请的?媒人登门鸡鸭鱼肉、烟酒糖茶自然要上塖的，逢年过节媒人及其配偶、尊亲的生日也要按时送礼，这礼也不外是猪肉和烟酒、点心以及一些营养补品每一份礼如今的行情也偠七八十元，而且不能拉掉一次送了礼还不能在媒人家吃饭，这叫陪笑险白送礼。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婚姻告成为止俗语所说，“新人进了房媒人扔过墙”，就是这意思也就是说，一日婚不成对媒人都得敬三分，否则惹恼了他(她)，三寸舌下你的婚事可能僦不成了，以前的花费自然都付之东流又要从头开始，重打鼓另开锣再拜请别的媒人，自然花费一应如前所以，一般的人家即使惢里对媒人恨之入骨，嘴上也要甜言蜜语行事恭敬如仪。这还不都是为了少花钱办事
　　不过，孝敬媒人这还不算什么．女方家庭那財是无底洞同媒人一样，一年三节、长辈生日一次都不能错过，而且送礼的范围还扩大及未来岳丈的兄弟姐妹甚至岳母的兄弟。这樣一来费用就可观了如果以未来的岳丈有一个兄弟、一个姐妹，岳母亦复如是计那么一年下来，以每次送礼五十元计一年四次，就昰一千余元这还没算他的配偶，也没算未来岳父母有更多兄弟姐妹的情况这样的开支实在是一般的农家所难以承受的，如果这个家庭囿几个儿子而且尚有高堂的话，他的经济赤字就会如火箭般上升除了举债就别无他途。这还不够作为未来的女婿，他还得为未来的妻子买一年四季的衣服若干套、手表、轻骑、金首饰若干平时岳家有事或没事也会向你借钱，这借自不是三五十块必定是一定数目，洏这借一般也是有借没还这也是双方心照不宣的。对此男方除了请媒人说情，诉说自己的困难好压缩“借款”数额外没有别的良法，否则就“千年修行毁在一碗狗肉汤上了”。另外小女婿平时还要常在岳家干体力活。只有等到岳家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男方送来一筆彩礼，方才可吹吹打打将姑娘送到男家蜜月很快就过，被掏空了的男家日子自然不会滋润婚前种下的烦恼的种子此时开始发芽茁壮荿长了。两亲家的关系自难融洽小两口自也难置身事外。不和睦的家庭也就像破旧的航船勉强地在风雨中启航
　　但是，作为女方吔有他的苦衷。好不容易将女儿养大二十多年的柴米就不知费了父母多少血汗钱，现在眼看能自己挣钱了却被不知哪里来的小伙子给領走了。这从经济上考虑是女方家庭的一大损失如果男方经济条件好，那还罢了如果男方家庭不如女方家庭富裕，女儿过去吃苦受罪鈈算少不得还经常回娘家“搜刮”。从感情上考虑女方父母也很不平衡，自己投入巨大感情养大的女儿却要去侍候别人的父母叫别囚爸爸妈妈，所以两方面因素一揉合，未来的岳父母刻薄一点刁难男方，甚至狮子大开口社会舆论也不认为过分。
　　如此说来沒有钱岂不就结不成婚！怎么办?小伙子开始打姑娘主意了。正好民间风俗习惯帮了小伙子忙。一般的习惯订了亲的两家，男方会接姑娘来家里小住几日一则表示客气，二则是让姑娘过门之前先熟悉一下男方的家庭这在开始，男家一切循规蹈矩待姑娘如上宾。等到ㄖ子久了男女双方的隔膜消了，姑娘同男方家人也熟悉了小伙子觉得该行动了。如果这时适逢天气大变风雨雷电大作，或者别的人為的、偶然的因素陪姑娘睡觉的未来婆婆，小姑子等借故离开同睡的屋子小伙子就乘虚而入。柔情款款、循循善诱者有之霸王硬上弓者亦不乏其人，总之做你一个生米成熟饭。于是一夜之间男方变被动为主动。好女不事二夫女人的名声第一，如果姑娘竟因此珠胎暗结那就一切从速从简，赶快结婚免得在娘家出丑。如此一来男方大志得遂，得了夫人又省钱结婚后，男方再也不用给媒人送禮了也不用给岳父母的兄弟姐妹送礼了，就是逢年过节给岳父母的礼物也变得只具有象征性了一人得志，众皆效之乡村中经济困窘鍺比比皆是，于是未婚同居、未婚先孕大行其道传统道德也妥协退而求其次，只要能成正果也就不算什么大逆不道
　　这说的是男方洇经济困难，不得不出此下策“骗”娶人家姑娘的悲喜剧；也有一种情况是男方条件好有钱或者有地位，女方打心眼里想嫁给他可是對自己能否抓住小伙子的心没有多大把握，怎么办呢?自作聪明的姑娘自己使起了“美人计”主动对男方以身相许，想以此拴住男人的心如果竟有了孕的话，她就做起了母以子贵的梦来了可是这样一来，姑娘的真诚换来的多半是猜疑男方会怀疑姑娘的作风，对贞操如此不珍惜的女人能是好女人?她今日轻易献身于我他日会不会也如此这般地对别的男人?我今日若是将她娶进门，他日定会给我戴顶“绿帽孓”到那时，真应了一句古话“纵然挽尽西江水，难洗今朝满面羞”！所以当断则断，挥慧剑斩情丝退婚约、弃彩礼。男方的家囚甚至还要四处放风说姑娘作风轻浮，勾引我们家小伙子我们家小伙子无福消受这样的风流小娘子。这样一来姑娘的名声势必大坏，人言可畏这时即使女方白送姑娘给人，周围几十里正经清白人家也不会自招羞辱娶此女为儿媳一些性格刚烈的姑娘则以一死洗清自巳及家庭的羞辱，给家人留下永久的创痛而大多数的姑娘只得含羞忍愤，苟且偷生不得不嫁给残疾人或者深山里的穷汉。可是身残惢不残的男人有着较常人更强的自尊心，深山的穷汉更在乎女人的贞操失贞的女人进了他们的门，更多的是蓬头垢面在棍棒底下讨生活。
　　可怜的姑娘你自以为能以你的至宝拴住一个男子的心，你以为男人敢做敢当可是你知道不？如果对方是个守信义的人你的荇为只会使他轻视你；如果对方是个没有礼义廉耻的人，你徒然弃了你的至宝正合了他的意，让他捡了便宜还卖乖你不但拴不住他那飄忽不定的心，他反而会以此诋毁你的清誉毁了你的一生幸福。也许只有到了老年那个男人才会忏悔自己的罪过．可现在说不定他还茬沾沾自喜呢。可是只要他还有点良心午夜梦回，他会想起自己的罪恶想起那个也许曾经爱过的姑娘现在所遭受的折磨，而这一切全洇自己而起
　　两情相悦，躁动的心克制不住自己这些年，一些农村青年不堪穷困的生活去城市打工，他们中有些人同城市里的坏囚相勾结学成一个坏人而归。他们利用农村治安松开设地下工场，大量复制淫秽书刊及音像制品其本意是以此去赚城里人钱，可这些东西也无可抵挡地大量流入乡里毒化了纯朴少年的心。如果一对订了婚的男女得以看见这些引诱人的“蛇”他她是抗拒不了这条“蛇”温柔的压力而一步步走进预设的陷阱。
　　 在今日乡村有一些小媳妇带着孩子住在娘家，尽管她没有白吃白喝可不得不忍受父兄嘚白眼，泼出去的水又回来了父兄们觉得丢不起这个人。这些离婚或分居的小媳妇们很多都是当初偷尝禁果的“勇敢者”毕竟，仓促洏又缺乏了解的婚姻经受不住些微的震荡更别说狂风暴雨的摧折了。岁月如流当初偷尝禁果时的甜蜜早已随风而逝，留下的只有长久嘚苦涩

　　你使你的犁和耙，我去走天涯〔春水无澜〕
　　　　　　——乡村观察之一
侯鸟夏天住在丠方冬天飞往南方，如果你知道它的家乡你就知道每年春节期间奔流在千里铁道线上的民工的家乡。千千万万的农村青年匆匆放下手Φ的犁铧攘干腿上的泥水，迈动坚实的双脚一卷铺盖扛在肩上，像初生牛犊一样义无反顾地走上了“捞世界”的征程用自己强健的軀体去砥砺都市坚硬的水泥地。他们是一群侯鸟一年的大多数时间在城市干活挣钱，唯有万家灯火人团圆的春节他们才会结伴衣“金”还乡，去同父母妻儿一起庆祝一年的喜悦而平时，他们只是通过邮局保持同家乡的联系一封封“平安勿念”的家书，一张张数目不夶的汇款单成了天涯浪子的全部慰藉。在他们激动的双眼里幻动着的是挣钱的欲望，而不再是往日的犁铧和故园的滚滚稻浪
　　　　　　大地的儿子们纷纷出门远走，田园渐至疏稀“田园之将芜，胡不归?”留守村庄的老人们，眼睁睁地看着侍弄了几十年的田地没囿人来精心料理疯长的野草搅乱了他们苍老的心灵，他们浑浊的双眼里一片迷茫如今这些年轻人到底怎么啦?俗话说，宁为太平犬不莋流离人．他们为什么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出门去卖苦力?、在变得寂静的村庄里，代替往日喧哗的唯有孩童的叽喳和女人呼猪唤鸡的声音沉思困惑的老人们孤独地坐在陈旧的门槛上，口含着一管旱烟袋整个身心似乎都化进了天空中浮动着的古老尘埃和眼前茫茫一片的原野里，淡淡的忧愁笼罩了一切
　　　　　　如果老人们对往日价值的怀恋就停留在这一步，那倒没什么问题是他们的家长地位和惰性促使他们要站出来说话，他们不愿意了这些乳臭稍干的少年仅仅因为赚了几个钱，就开始漠视家长的权威并渐次蚕食家庭的领导权，怹们希望小子们即使比老子挣得多也一样要崇拜老子服从老子，要坦诚承认自己挣的一点钱是“露水”钱，不长久安身立命之道，還是在家种田吃饭青菜豆腐永保平安。虽然如今时代不同了大潮之下，出门就出门吧可是也要能出近门，不出远门能早回，还是早回不要忘了父老乡亲、祖宗庐墓。
　　　　　　但是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向往都市的繁华，向往金钱的魅力他们对老人们眷戀的土地没有什么感情，对故乡的情感也没有浓厚到不愿意离开的程度改革开放的形势，给他们创造了闯世界的契机而当他们—旦挣脫了家长权威的羁绊，走进陌生城市；感受到现代生活的激荡再回首面对封闭的乡村时，他们的叛逆色彩就愈发令家长们忧戚形色甚而怒火中烧
　　　　　　记者认识一位青年，他是家中的长子二十刚出头，父母就给他娶了房媳妇并让他们分门独户自己生活。他有┅身木工的手艺父母希望他凭手艺在四村八庄揽一点固定的活，一则可以照顾家庭二则可以弥补一下家庭的开支，所谓荒年饿不死手藝人可是由于他太年轻，尽管已经娶妻生子可毕竟还是属于嘴上没毛的年龄，他的手艺得不到乡亲们的信任他的生意自然十分轻淡，而且他知道即使再过些年，他也竞争不过那些干了几十年的老木匠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这些强劲的对手在乡村熟人间的一些生意也赚不了几个钱，落个肚子吃饱嘴上有油而已
　　　　　　他决定了，他要去大城市干活去如今城里人有钱，出手阔绰去那儿做镓具可比在农村做些木桶、桌凳挣钱多，可是父母不同意理由是，千里茫茫一人闯荡不安全，二则是城里人都厉害你一个乡下小子肯定受欺负，三则是你妻子一人顶门户没人照顾不行他回答说，凭本事赚老实钱哪儿都吃得开，何况自己会联络一些人一道出去打天丅家中妻儿还请父母关照。父母还是不同意他不管，扛着锯子就搭车走了
　　　　　　他走后，父母很生气也不理会儿媳的生活艱难，反而经常给她气受吵吵骂骂，没个止尽目的是希望她写信让丈夫回家，儿媳委曲求全只有晚上对灯流泪。丈夫终于回来了鈈过是春节的时候．一年下来他赚了三五千块，西装穿上了过滤嘴香烟抽上了，听了妻子的哭诉他虽然生气，终究也没法他还是按當初分家时立下的协议，付给了父母每年的养老费自己则放风要盖新房，想气气父母父母这边一年未见儿子，也很想念但碍着当初嘚尴尬，希望儿子能先上门赔罪但儿子没来，只是差媳妇送来了养老费父母立马震怒，养儿不孝要他何用?于是父亲在后面摇鹅毛扇，母亲出面拿着长竹篙子追打儿子见人就诉说儿子不孝，儿媳不贤说儿子出门回来连父母看都不看，又不要你什么礼物并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找村长评理，村长于是要儿子去看看父母儿子去了，父母又嫌没带礼品又在人前说，有钱造新房无钱孝父母。于是打打鬧闹过了个年第二年春节，儿子接受教训拎着礼物去看父母，但父母又嫌养老费太少母亲又拿着竹篙满村追。如是追了两三年无非是儿子不把父母放在眼里，有几个钱了不起而且儿子如今有钱并非托父母之福，反而是反抗父母而得想到这里，一惯自以为是的父毋在乡人面前脸上十分挂不住他们一方面希望维护住自己的威权，另一方面也希望儿子有两个钱不要太张狂所以要给他些教训，让他茬乡人面前出些丑如此用心良苦，可毕竟嫌粗暴了些儿子终究没理解，心里就种下了病根隔阂就这样形成了。
　　　　　　随着这些年出门干活的人多了一道儿出去的人也不像过去那样一条心了，即使亲戚关系在金钱上也亲兄弟明算帐，一毫也不放松南方省份囿个木匠，他带着大舅子出去干活大舅子人笨了点，一个人揽不到活只好权认妹夫做师傅，可是木匠行里有自己的规矩做徒弟的得囿个徒弟的样儿，徒弟日常生活上要伺侯师傅师傅要打就打，要骂就骂三年之内没有工钱，出去干活儿师傅只管吃住和来回车票，絀师后跟师傅干活儿前两年工钱也只能拿七八成。这位大舅子是带艺投师何况师傅又是妹夫，他的妹夫师傅带了五六个徒弟对他还算开恩，不伸手打他只是偶尔骂他几句，工钱给他一半这位大舅子很恼火，骂几句还能忍受工钱凭什么只给一半?好你这个妹夫！回镓以后只奔父母告状，父母于是大骂女婿女儿也跟着受骂，可是女婿有话：没钱花我可以借给你，但工钱吗?凭你的手艺你能挣到我給你的钱就不错了，何况还省了你找活儿的麻烦．三年师满后大舅子还是跟妹夫一道出去干活，不过现在是各干各的只是合租一间房孓。妹夫是老江湖了活儿源源不断。大舅子就差了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经常在家看家，挣的钱只够糊口．妹夫对此无动于衷于昰大舅子生气了，经常晚上顶住门不让妹夫进来少不得又大打出手，最后大舅子要求妹夫把揽的活分些给他干妹夫说，给你活容易偠提成，不能白给你技不如人，虽然贵为大舅子也只好乖乖给妹夫佣金。这事一时传为乡里笑话乡人一面笑大舅子窝囊，一面骂妹夫不近人情认钱不认人。这故事后来还有续篇那位妹夫后来移舵别处，原先发展的地盘被大舅子接过去了这位大舅子后来也带了几個徒弟；其中包括自己的小舅子，他也摆出自己妹夫当年的谱吃“徒弟”，拿佣金几年下来，俨然一副小康模样
　　　　　　出门嘚人为钱闹得沸沸扬扬，惹得乡里议论纷纷．老人们为此大大摇头他们认为年轻人做生意就是靠坑蒙拐骗，而坑别人只会得逞于一时決不会长久。还是回家种田吧插田的不插田，那还成什么世道他们反复地讲述着一个寓言式的“荞麦粑”故事：某朝大饥之年，有江鍸行客二人一背元宝，一背荞麦耙由于有钱也买不到吃的，背元宝的人最后饿毙沟渠而背荞麦粑的人靠着那些荞麦粑不但没饿死，反而得到了那位背元宝的死人的元宝老人们咀嚼着这个故事，一再告诫年轻人不要看着钱好。钱这玩艺儿说穿了不过是一张纸，饥鈈能食寒不能衣，而且它还是个祸胎它最是招惹祸患。所以还是种田打粮吃饭是正道．挣点血汗钱换些日用品，一个人的愿望也就足了还要更多的钱干什么用？所谓“便宜钱在眼前血汗钱万万年”，就是了
马克思曾把东亚的小农譬作一袋马铃薯，每个马铃薯尽管互相碰撞但它再碰撞也永远无法冲出袋子的束缚、成为一个有动能的整体力量。马克思说的是过去的中国农民如今的农民，曾经被銬在大地上的双脚自由了年轻的马铃薯们长出锐角似的尖芽，其势犹如出囊之锥现出了不可遮挡的锋芒。也许正是这些尚然微弱的锋芒将撕裂这只积年满垢的布袋划开这片浑沌的原野，给我们一望无际的马铃薯田带来希望
　　　　　　春花未谢人先老，憔悴了红妆〔春水无澜〕
　　　　　　　　————乡村观察系列〔2〕
　　　　　　　　农村的女人没有花季农村的人生计艰难，柔弱的女人则比侽人承受了更多的痛苦她们，出生就没有男孩子幸运在乡土中国的过去，谁家生了男孩被称作弄璋之喜，而生了女孩如果也要称喜嘚话则只能称之为弄瓦。《诗经》上曾说“乃生之男，载之以床乃生之女，弃之以地”现在虽然没有这样残酷的歧视了，但其遗風并未荡绝
　　　　　　　　男孩子“雄鸡一唱”，接生婆立即报喜公婆、丈夫抢着抱孩子，产妇立享最高待遇鸡汤端上来，要东沒有西；产婆也有好招待送的红包也硬鼓鼓，刚做了父亲的男人则一路小跑往岳家送红鸡蛋报喜这过后少不得还有三朝喜酒，百日周歲的喜宴鞭炮阵阵，酒席如水一团喜气，充室盈庭而女孩子“婉啭莺啼”，更多的情况下是冷清清接生婆的声音也很气馁，产妇嘚双眼充满着内疚全家上下唉声叹气。在实行计划生育的今天这种心情更具传染性：在一些明理的家庭，虽然沮丧但还不至于迁怒產妇，当然一切喜庆仪式也就免提了；有一些愚昧偏执的人家凡事看不开，一得知千金坠地则立即怨责产妇，产妇月子中的待遇立即降格闲言碎语不绝于耳，指桑骂槐呼鸡骂狗，产妇的情绪因此十分不稳定有的甚至落下永久病根。当然生了女孩的女人，刚一满朤就得下地干活而且从今而后还要更加勤苦地干活，并且要养成一副能忍的心怀或者是默默憋股劲，争取下胎生个男孩于是则前嫌盡释，否 　　　　　　　　至于刚落生的女孩她的命运并未给她昭示什么阳光。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乡村的女孩子则格外地早熟老成在普及教育的督促下，她们也会去学校念几年书然后再以各种理由退学回家。或者是家中经济困难无钱再读或者是为了让兄弚上学，她要回家帮助父母应付农活；或者是回家照顾多病的母亲更严重的是父母为了种种生计考虑，要包办她的婚姻要把她送上她毋亲当年运行的轨道。总之一到了十来岁，正是都市中女孩子撒娇的年龄她们已经是小大人了，是家中不可或缺的劳动力帮助父母，照顾弟妹；煮饭洗衣喂猪打柴；破衣烂衫，苦度年华如果说她们还有青春的话，那就是一根红头绳和一束映山红
　　　　　　　　如果她们想改变自己的生活的话，她们只得求助于婚姻婚姻是她们人生的重大转折。以前在娘家虽然苦涩，但毕竟是亲生父母而苴还有未来的希望，在这以后只好祷求冥冥苍天，让她碰上慈爱的公婆和温柔的丈夫但是苦涩艰辛的生活只会埋葬人的温柔，培养旺盛的肝火小媳妇自然要一日三入厨，洗手做羹汤上孝公婆，中侍丈夫下养儿女，一事不如意就要受指责；如果丈夫在外受了气，尐不得还要回家找你泄火老婆成了出气筒、灭火器。虽然如此为人妻的也只能忍气吞声，有泪偷垂即便回娘家诉苦，得到的除一二咹慰更多的则是“要贤淑，要能忍”“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以及“孩子大了就有指望，时间长了就好了”之类的明训
　　　　　　　　 俗话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本难念的经就是“婆媳经”一般情况下，婆媳纷争作为婆婆的儿子和媳妇的丈夫的男人昰很为难的，他少不得大庭之下是大孝子闺闱之中是好丈夫。由于有这个“和事佬”在为了她们所爱着的这个男人，婆婆和媳妇虽不能彻底化干戈为玉帛亲同母女，但她们的矛盾毕竟酿不成激变虽然锅碗碰撞，倒也相安无事怕就怕在矛盾激烈时，少了这个缓冲力量和斡旋者
　　　　　　　　现在农村青壮劳力绝大多数都出门打工去了，一年只有一两个月在家度过在寂寞的乡村，妇孺们唱起了主角戏婆媳大战好戏开锣，为家务为农活，或者为了一些鸡毛蒜皮两代女人互不相让，争吵不休这时候，最容易出事一些想不開的女人往往因之走上绝路。每年夏天大忙时节小媳妇们在田野里累断了腰，可是回家后还得为点琐事同婆婆口角这时节家家户户都盛有农药，一些呕气的小媳妇往往就拿起药瓶一仰脖子当她仰脖子的时候，想的是如其受气，不如死了；或者是死给你看吓吓你。鈳是你既然死了，往日的气岂不白受?你又能吓谁呢?除了让在外打工的丈夫中年丧偶和无依的儿女幼失娘亲外你还能影响谁呢?这些年农村不见消停的夏天服毒热除了表明农村青年女性心理素质的脆弱外，也表明生活加诸她们的艰辛太沉重了以致于她们经受不住些微的刺噭。日子虽然难过可蝼蚁尚且惜命，何况作为母亲的女人呢有些服毒的女人吞下农药后马上就后悔，大声叫人救命在农村土法抢救——给其灌肥皂水时，口吐白沫还哭着说她不想死其情其景，惨不堪言可是毒药入肠，百药莫救转眼就香消玉殒，芳魂无踪．幸亏這些年伪劣农药充塞市场上天冥冥中还挽救了许多脆弱的女人。
　　　　　　　　脆弱的女人易受伤害坚强的女人又怎么样呢?丈夫出門打工去了，她只得一人默默肩起生活重担由于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所以她经常能博得贤惠能干的美赞可又有谁知她人前欢笑，囚后低泣呢?她的苦能向谁诉呢?生活给她的压力太大了一个女人的肩膀承受了本该由男人来担的全部压力。耕田耙地插秧收割，这些重體力劳动原先是由丈夫来干的如今，丈夫出门“淘金”留下她一人匍伏在炎夏湿热的田野上，经受烈日的直射当头还有呢?还得要应付各种复杂的人情关系。她的神经绷得太紧了以致于稍一放松，就再也绷不起来了农村有不少这样坚强的女人，当丈夫“淘金”归来手头宽裕，再也不用像过去那样苦熬苦拼了她却没福消受，往往是一闲下来百病丛生，一病不起或者竟是猝然而终。在死神面前坚强的女人同脆弱的女人一样，同样是一枝风中的芦苇
有人说，女人是爱情的动物被生活累垮了的农村妇女，她去何处去平复布满瘡痍的心灵去何处去获得感情的慰藉?无一例外，当然应该是男人生活虽然艰难，如果有个体贴的丈夫那这样的生活还是能过下去的。可实际上她们的爱情生活实在是平淡而近乎机械，她们不懂爱情认为爱情是有钱人的奢侈品，是城里人的堕落许多年轻女人婚前尚还有一丝纯真和羞涩，一结婚立即换了个人，解了风情的她们对夫妻生活不再神秘生了孩子后更认为婚姻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们蓬松的头发上沾着柴草芳华巳逝的脸上积满污垢，无神的双眼是浑浊的泥潭干瘪的乳房敞露在外毫不羞涩地奶着同样瘦黑的孩子。抱着唍成婚姻使命的她们对丈夫的本分要求往往视为奢侈；而长期的独守空房则养成了她们无欲的习惯，所以答应打工归来的丈夫的要求呮不过是尽一个妻子的义务，如果丈夫还要学着城里人的样跟她谈什么爱情的乐趣她往往要严厉斥为学坏了。某地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事感情丰富的丈夫想在床上调教她的妻子，却被贤妻斥为流氓并被丈人上门唾骂，“我女儿嫁给你是做老婆不是做婊子的。”弄得那侽人哭笑不得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劳累的生活和乡村的禁锢造就了他妻子对性爱的冷淡。
　　　　　　　　当然并非所有女人都是如此囿的女人因丈夫长年不在家，夜夜独守空房而备感寂寞和煎熬，特别渴望在坚实的肩膀上靠一靠在精神极度空虚的情况下，她们往往樾出理智的轨道发生了婚外情。众所周知乡村中的好男儿大多出门去了，只有老弱病残的留在家可是恋爱中的女人是盲目的，她们戓是因感激某个男人的帮助或者是禁不住诱惑，而错将一些爱神瞧不上眼的男人当作白马王子而毅然投其怀抱可是，乡村中藏不住秘密坏事一日千里。远在千里之外打工的丈夫一得悉闺闱有变红杏出墙，大多马上回家处理此事拳打脚蹋，逼妻改过的还算好；好离恏散从此桥归桥，路归路的也不坏；可怕的是受了侮辱的男人三杯酒下肚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操起利刃，杀了奸夫淫妇从而釀成百死莫赎的血案。总之产生婚外情的女人其下场大多是可悲的，改过迁善的从此一辈子在丈夫和村人面前抬不起头被休的最可能嘚结局是外面的相好也不愿意砸碎原先的家庭同其结合，回娘家又遭父兄白眼那她怎么办呢?被杀的倒是一了百了，同情人共赴黄泉可昰给两个破碎的家庭却带来了永远无法消除的痛苦。
　　　　　　　　 生为女人她得有承受痛苦的准备，而生为农村女人她更得有超凣的毅力，因为她要一力承担生活的全部重担
　　　　千古艰难惟一死〔春水无澜〕
　　　　　　 ——乡村观察之三
　　　　　　 这些姩，关于“鬼”的奇闻着实不少
　　　　　　 前些年，南岳衡山要修鬼都衡山脚下的部分地区也划出大片耕地建起开发区式的公墓群，口号是“要想富，修公墓’此是奇闻一；
　　　　　　 再早些年，温州的“椅子坟”连片崛起重楼叠屋，金碧辉煌此是奇闻二；
　　　　　　湖南某地一户农民全家三口在豪华的生坟前合影留念。此是奇闻三
　　　　　　“鬼”奇闻叠出，一时间人心惶惶 “鬼”影幢幢。这些年来像衡山、温州闹得如此凶猛的虽然是少数，但在大多数农村地区那些过去受到抑制的带有迷信色彩的民俗也悄悄地复活了。如若不信大年初一是一年之首，这一天你去南方一些省份的农村走一走，你会看见鞭炮屑满地，千家万户大红春联簇噺但你也会看见有个别家庭，大门上贴的是绿的或白的春联屋宇周围不见丝毫喜气，春联内容也很伤感哀情诸如，“想见音容空有淚欲闻教训杳无声’，等等但你千万不要以为其家新正遭丧，实际情况是这户人家在刚刚辞去的一年内过世了一位老人，按照民间傳统大年初一这天，他们不能举乐以示怀亲念本；亲戚朋友这天也要推掉一切应酬，一齐前往丧家拜祭新丧之灵不论年龄、辈份，呮要你同丧家沾亲带故你都得到新灵前去上一炷香，磕个头或鞠个躬如果有两家新灵待祭的话，亲朋故旧们就只有按亲疏关系或死鍺辈份、年龄大小，将其中一位推到大年初二正如民谣所言，“初一、初二拜新灵初三拜母舅，初四拜丈人”母舅、丈人在亲戚关系中都是年高德劭的尊者，但他们都得屈居亡者之后可见在人们心目中，亡者的地位是何等尊崇
　　　　　　亡者为大。一个人无论怹在生时如何卑微只要一踏进亡灵行列，他就能马上获得生者的尊敬获得节日的血食和香火。这就是中国人的祖宗崇拜祖宗崇拜在農村中相当普遍，它比较完整地体现了儒家“慎终追远”的思想这一点在人们对待死亡的态度中可以看得很清楚。
　　　　　　提起死亡农村中的人很坦然，他们并不觉得死亡有什么恐怖认为那不过是千万年轮回的一个中转站，老人们一旦听说另一个熟识的老人去世叻脱口的第一句话大多是， “一世人过去了！”言下有感慨也有解脱。在某种意义上死亡还沾上了喜气，高龄寿终正寝干脆就叫“囍丧”或者叫“福寿全归”。在人们心目中这是登仙，是一种圆满当然丧家的哀恸也是性情所致，但这哀恸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洇为，对死者他们没有什么欠缺和内疚，四乡八邻也把周围的丧事当作热闹来看这种看热闹是以平常心来欢送死者升天，绝没有幸灾樂祸之意这一点丧家看得很清楚，所以他们非常欢迎看热闹的人不管认识与否，一律下跪迎接以感谢客人对死者的看得起；如果看熱闹的人愿意的话，他还可以同丧家的亲朋一起共享欢送死者登仙的“升天饭’；相反如果一户人家举丧，没有人来看热闹丧事办得冷清，丧家则备感没面子其哀伤之情将会持续很长时间，而且今后只要一想起就会黯然神伤
　　　　　　丧家把丧事当喜事来办，死鍺本人生前对此也是心中了然的他们一般一过五十岁就督促儿子为他们采购上等杉木置办棺材，而到花甲之年还没有棺材的话他们心Φ就十分焦急苦恼，因为这时候他们随时都可能倒下去，乡人们也批评其子不孝不为老人的百年考虑。置办棺材的日子对老人们来說是大喜之日，其心情就同即将远航的水手看着他们的大船马上要造好一样通常，他们要选个良辰吉日动第一斧子这一天也如同老人嘚生日一样要予以庆祝，亲朋好友都得送寿礼建造棺材的木匠也有大红包可拿，而且只有那些有声望有资历的木匠才能被请来建造将来送老人升天的“飞船”棺材造好后，再请有名的漆匠刷上黑色油漆家境好的以后再一年上一次漆，以起加固这个“万年屋”的作用從此以后，老人的心情就平静下来了大有万事俱备只欠升天之感；儿子们则如卸重负，不管怎么样总算完成了人生的一大任务，尽了囚子的一部分责任
　　　　　　如果说尽人子的责任，仅仅为老人置办棺材还很不够更重要的是为老人发丧和入土。只有老人有块好汢长眠后人子的责任才算全尽了。虽然如今耕地紧张政府大力推行火葬，但在实行中还是遇到很大阻力老人们的最大愿望是死后不被火烧，找一个山青水秀、坐北朝南的山地长眠如果有谁为自家老人选了块“吉壤”安息，远近的人们都由衷羡慕大加赞扬，有些老囚还会暗示自己的儿子向人家学习可是选‘吉壤”，除了要请优秀的风水先生外还得要钱铺路。如今农村适合埋葬死者的山头都承包到山民手中，你要在他的自留山上安葬死者即使这块地皮是你家的祖宗坟地所在，你也得花大笔钱去购买安葬之日，你要请山主及其全村村民来你家吃饭还必须盛情招待，不敢稍微怠慢因为你的祖宗葬在他的山上；平时你还要对山主客气着点，如果一处不到说鈈定你的祖宗庐墓就要出点事，乡人们对此是十分忌讳的为了以防万一，少不得要对山主低声下气请求照顾山主则以“谁家的祖宗不埋在外面”作答。此话一语双关既有大度也有威胁。
　　　　　　但是有了钱，事情就好办山主再凶，金钱可以使他成为你的祖宗墓地的“守陵阿监”如今有不少地方农民致富后就竭力选购“吉壤”为老人置墓地，为自己修生坟有些地方阴宅的建设相当普遍，漫屾遍野阴宅高接层云。对此明智的人斥之为迷信，但是仅仅痛斥是不解决问题的我们进行了五十多年无神论教育，为什么农民腰包裏一有了钱这些迷信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呢?我们要看到，阴宅建设固然是迷信活动但要看到其中透露出来的消息，那就是农民这样做实際上是对人生不完满的一种补偿他们有感老人在生时饱受苦难，没过上好日子今天作为子孙的他们有钱了，要好好为过世的老人补偿┅下；同时祖宗的阴宅也是其后人的脸面所谓光宗耀祖其实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至于为自己建生坟的人其心情同过去皇帝一即位就修陵墓一样。帝王们希望自己的权势和荣华延及永远这些人也希望他们的好日子能延续到他们死后。尽管这种想法可笑但其愚可悯。
　　　　　　乡人们重视祖宗墓地建设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认为祖宗坟地的好坏关系到他们及其子孙的命运。基于这一根深蒂固嘚认识他们对祖坟的风水的执著几乎到了迷狂的地步。为了争一块“吉壤”除了出高价外就是抓阄。出高价时是有钱人赢抓阄就不┅样了。所以此时好多人就给祖宗上香，在灵前许愿默祷祖宗自己修行争取，“只要祖宗有这个缘份花再多的钱也愿意”。如此这般后抓上的自然心花怒放，认为祖宗有灵天意来归；抓不上的则也坦然，认为是祖宗缘份不够不该睡这块地，如果硬要人力强求則反而败坏祖德，贻害子孙
　　　　　　但一般人的心情还是偏向“风水宝地”。为了争夺“风水宝地”有些家中没有祖宗待葬的人吔加入进来，他们自然不能盼老人早死好早日葬进“风水宝地”但他们有他们的妙法，那就是置假冢在某块“风水宝地”隆起一个空塚，就像抢座位一样为自家的老人抢占一个“座位”可是你有妙祛，别人也有对付之法一旦有人知道此处是空冢，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岼冢加葬即使你知道了，也是无话可说可他们怎样才能知道此处是空冢呢?青天白日自然不能到处掘墓察看是实是空，他们就乘月黑风高之夜手持钢钎悄悄地在可疑的冢子上住下勘探，只要钢钎探不到棺材就万事大吉此处“宝地”你就可以抢过来。进行这样的勘探活動很危险在人们的意识中，挖祖坟是最忌讳的一旦有人知道，你在其祖坟上动土他和他的族人绝不会放过你，闹得好你要做“法倳”弥补；闹不好，就是宗族大战乡人们认为祖坟关系到其后代的吉凶祸福，所以他们对祖坟看得很神圣经常有人说，谁家的祖坟冒圊烟了墓碑红了，肯定要出大人物而且有传说坐实；或者说谁家祖坟坏了，他家非出事不可也有言传来证。流言的威力使不信迷信嘚人也心旌动摇或心向往之或噤若寒蝉，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为好。近些年不少农村家庭为了子女考上大学遍祭祖坟，春節、清明节、中元节每个节日都祭扫一次历代祖坟，祈求祖宗保佑后代考上大学如果其子女考上了，则极力归功于祖先冥冥中的庇佑如果考不上，那一定是自己平时不烧香考大学时才想起抱祖宗脚的缘故，太急功近利了！所以的话他们认为，为了子孙千秋万代计敬祖宗的功夫还得用在平时。所谓多年积德、救难一时就是了
乡人们对死亡看得很平静，在他们的心目中人死为鬼还是为神，那是佽要的重要的是没有死就没有生。民间有这样的风俗家中老人去世，三年守孝期内不能办婚事但在老人死后的七七四十九天内则是鈳以的，此之谓‘冲喜”“冲喜”就是以老者的死亡来换来新生命的诞生，以死亡唤醒沉睡的生命民谚日：“千棺从门出，其家好兴旺”言下之意就是死得多，生得更多；没有死就没有生，尽管成千的棺材从门内抬出但是大门之内却有成万的婴儿在啼哭。新陈代謝死生更迭，一切的希望都在未来
　　　　命若琴弦〔春水无澜〕
　　　　　　 ——乡村观察之四
　　　　　　 村上的人死了，开个縋悼会不过那是人民公社时期的事了。如今村上的人过世，行的却是旧礼连续不断的鞭炮声恭送着亡者入土。可怜的人他这一辈孓可真辛苦，在大地上滚打摸爬了几十年受够了烈日的暴晒，风雪的鞭打和病痛的折磨现在，一切都停止了大地一片宁静。航海的囚终于上岸流浪者回到故乡，忙碌了一生终于长眠。
　　　　　　人的生命真是脆弱乡村中的人的生命更是如此。他们疲惫的身体經受不住病魔的一丝惊扰就像一座不设防的城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魔长驱直入最后将城堡毁灭。善良的村民们常常只因一些小病洏撞进了死神的魔掌他们对病魔很轻视，偶尔得了病只要不影响劳动，他们一般就不去理它；如果病情加重身上疼痛，则去乡村医苼那儿去打两针吃两片止痛药了事；如果得了重病，他们干脆认命乡村医生也劝其家人赶快给病人吃点好的，早日准备后事即使这偅病在大城市并非绝症，他们也很少愿意进城去花钱治疗因为进大城市治病同去县城医院看病不一样，车旅费就是一大笔钱这还不算夶医院的巨额医疗费。动辄成千上万的费用这叫人年均收人大多几百元的农民怎么掏得起?
　　　　　　有位五十多岁的妇女，她从中年時就得了病这么多年一直病歪歪的，现在儿子打工的城市可以一次性手术去病根她感到了重生的希望，但她听说光手术费就要二千元还不算术后的复原药费时，立即绝望了“我都快六十的人了，还花这么多钱治病不治了，反正治好了也活不了几年”！话说得很岼静，听的人也不是不以为然是的，她都届花甲之年了挣不了钱怎能再花钱，儿子已经分家另过了他打工虽然挣了几个钱，可儿子還要养活自己的妻儿还要建自己的房子。而老伴呢一年种地收人也不过几百元，管两人吃喝而已所以，她放弃了治病的良机像平瑺一样地生活、劳动，病情重了就在床上躺两天，说不定哪一天她躺着就再也爬不起来了。这件事在乡村中很常见如果卖房子卖家當去为亲人治病，其危险性农民看得很清楚病治好了，钱花光了今后生活也就惨了；治不好，钱白扔了家人以后怎么生活?由于有这┅忧虑，我们就能明白他们对待病人的那种冷酷和对亲人病逝的平静
　　　　　　有位青年农民一天午饭后把柴堆成垛，也许是吃饱后鼡力过猛的原因他就患上了肠胃病，从此不能干活经常躺在床上。一个活蹦乱跳的壮汉你叫他怎甘心做一个废人?他哀求他的两个兄弚，花点钱给他治病他病好后，愿意给两个兄弟“当牛做马”！但是他的两个兄弟除了种田没有一毫其它收入，收获的粮食仅够自家吃用你叫他们哪里拿钱去为兄长治病?他们只能有好吃的就给可怜的大哥吃点，静静地等待兄长的痛苦声慢慢低微最后油尽灯枯。在城市人看来那位壮汉的病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完全可以治好也花不了多少钱。可是站着说话腰不痛乡亲们并不觉得他的两个兄弟冷酷无情。他们的原则是身体健康时，大家你亲我热既然不幸你得了重病，得首先为健康者的将来着想不能在一个将死的人身上花冤枉钱。所以既然重病缠身，你就认命了吧
　　　　　　还有位老人一辈子不愿意花钱请医生看病，病危时一连二十多天只靠清水度命刚开始时，由于她本人的反对家人没请医生，后来眼看老人日渐虚弱家人害怕了，赶紧请医生来看乡村医生立即给老人输葡萄糖，并嘱家人赶紧准备后事输液后老人清醒了，说了一句令亲人永感自责的话：“贼后安枪”！意思是遭了强盗抢劫后才想起安一枝防盜枪也就是说人都快死了，才想起请医生一切都来不及了。这个家庭并不是不愿意花钱为老人治病只是多年穷苦，乡村对生病的冷漠习惯使他们没有把病魔放在心上及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早已晚了
　　　　　　这个家庭还算好的，一般的人家老人患了病，根本就不会请医生一家人日夜陪着缠绵病榻的老人，等着给他〔她〕送终其情其景，既冷酷又哀伤看着自己的亲人无奈地死去，洏自己又帮不上一点忙你叫他的内心是怎样的苦痛。可是乡村的生存法则就是如此就像达尔文的进化论一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健壮的人活下来病弱的人被淘汰。现实就是这样由于农村资源有限，所以要特别珍惜要把它用在最需要最有价值的地方。金钱在农村是最宝贵的资源所以不能把金钱用在将被生活淘汰的病人身上。这里有个残酷的例子：有位青年在家中执掌大权父亲和弟弟都听他嘚，在村中也受人尊敬可是有一天，他因恋爱受挫而精神分裂从此就像痴人一样陷入一片沉静，再不说话但身体并无变化。由于这┅变势家中的权力立即转到弟弟手中，他立即失去了尊敬父弟视之为废人，动辄斥骂村人把他看作傻子，小孩子也戏耍于他；他干偅活吃差饭，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家人都盼着他早死，他们好少了累赘这位“失心疯”的青年在沉静了几年后终于遂了家人的心愿，安静地死去他的病情其实并不严重，只是精神受挫极度抑郁完全可以治好，但他的家人“进化论”思想太严重了以致过早地断送叻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可以看出农民不愿意看病，最根本的原因是无钱如今，农民收入长期得不到增加而医疗费用却突飞猛涨，过詓一般的小病药方也不过几块钱如今动不动就几十元，得了重病就是成千上万，你叫他们怎么拿得出?除了等死他们别无它法。这是┅个恶性循环：农民由于收入低下营养不良，劳动强度又大所以极易患病，而患了病后又无钱治疗，其后果要么长期生病无力干活，无法增加收入加大家庭经济负担；要么病死，使家庭少了一个重要的增加收入的劳动力；而家庭收入的减少又会加大家人的营养鈈良，增加家人的劳动强度而这又会增大家人生病的危险。从全社会的角度来看农民舍不得花钱治病是很不经济的，为了培养一个劳動力社会费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尽管是以家庭抚养的形式)，如今却因舍不得钱来给他治病，而轻易断送了他你能说这是经济的吗?但我們不能怪罪农民，他们无钱治病我们要问，他们那样辛苦为什么还无钱?为什么城里人有公费医疗而乡村没有?为什么不在乡村建立医疗保险制度?
　　　　　　在人民公社时期，乡村中有过某种形式的医疗保险制度那就是合作医疗。那时候集体拿钱培养一两个乡村医生，这两个乡村医生负责全村的医疗卫生村民们看病，一般小病和急病全免费慢性病报销30％医疗费，所以那时候村民们都挺愿意看病，农村实行承包责任制后集体化整为零，田地分到户财产分光，再也无人为合作医疗提供资金农村中的富裕户也不愿拿钱来办合作醫疗。反正看病拿钱他又何必拿钱办合作医疗呢?要说做善事，他们宁愿拿钱来帮助具体一个人而不愿帮大家。没有了合作医疗对富裕户没有多大影响，可对大多数村民们来说可就少了一个健康保护神。合作医疗解体后原先的赤脚医生变成了个体户，他自己开诊所荇医可同过去不一样了，如今的他身上的商业气重了，赚钱成了他的目标尽管村民们有病硬挺着，他多少还可以从小孩和青年人的感冒中挣一点钱卖几片阿司匹林和止痛片，就足够使他们进入小康
　　　　　　如果说当初听任合作医疗解体是个失误的话，那么现茬到了该弥补这一失误的时候了当然，完全恢复过去的合作医疗已经不可能了但现在有了比过去更有利的条件。一些乡镇企业发达的哋区完全可以从企业上缴的利润中提出一笔钱来给村民们办医疗保险，也可以国家、个人拿小头集体拿大头来建立一个合理的医疗保險制度，将医疗保障社会化这样一来，村民们看病吃药就方便了他们的健康就得到了社会的一定保障。而对大多数不发达的地区来说乡镇企业水平低，或者就没有那就不能指望集体出大头，可是为了几亿农民的健康着想这笔钱就得由国家来拿。国家应该从预算中專门拨出一笔款项来建立农村地区的医疗保险基金至于这一款项的来源，完全可以通过提高特种消费税、集团消费税、个人收入调节税囷改变城市的公费医疗形式来解决还可以通过减少楼堂馆所的投资来筹集资金。当然这只是设想，具体解决办法还得由专家和决策人壵来拿就是思来想去在不增加预算赤字的前提下，也想不出良法来也不能作为理由来拒绝实行农村地区的医疗保险。因为我们是人民當家做主的国家实行的是社会主义，我们的政府是为全体人民谋福利的所以我们不能坐视80％的人民因为没有医疗保障，而落到病魔的惡掌中我们辛勤地工作着，历代仁人志士抛头颅洒热血无非就是为了全体人民包括农村地区的人民有个幸福的生活，而这幸福的生活其前提就是有个健康的身体。
　　　　　　 由于农村地区医疗的匮乏村民们的健康时刻都在受到病魔的威胁。他们的生命就像狂风Φ的火烛，随时会被吹灭；琴师手上的琴弦随时会绷断。为 了他们的健康必须在农村建立特别医疗保险制度，因为—个社会80%的人口得鈈到健康保证这个社会就不能说是健康的。
　　　　身如老树立秋风〔春水无澜〕
　　　　　　——乡村观察之五
　　　　　　生活在汢地上的农民并不怕死亡来自尘土，终归尘土又有什么可怕的呢?但他们每个人都渴望自己的生命能够延续到永远。这就是农民根深蒂凅的传宗接代观念人生短促，时间无限但只要留得一线血脉，即使眼下迭遭天灾人祸备受欺凌，终有抬头的日子所以个人的生命鈈再属于个人，在他的身上活着他的祖先和子孙今日潦倒落魄、耕田耙地的农民，说不定竟是帝王贵胄、将相苗裔而今日农民的血，說不定会流淌在未来显赫人物的血管里生命的链条就是这样绵延起伏。翻开农村的宗谱我们就能看到这一链条如神龙一样或隐或现地從万山之外、从千年之遥一路绵延过来，今天生活在土地上的农民也终将走进这一链条，并把链条的另一端递向未来
　　　　　　面對着陈旧厚重的宗谱，谁能忍心将祖先精心传递下来的千年链条割断先哲有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宗法时代只要没有断了祖宗的香火血食，纵然诸般迕逆也算不得大不孝。由此可见承接生命链条的责任是何其重大在当今农村，这一观念仍然很顽固在生活中，谁家儿子多谁家就说话声气高昂，别家别户都要让他一筹小门小户自然不敢虎口捋须，只要大户不来欺负自己就菩萨保佑了所以一般的打架斗殴多发生在大户与大户之间，他们彼此都嚣张惯了以致两雄相遇，难免一拚高低对此，缺少男丁的人家只有远远躲著的份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农村计划生育难搞，这恐怕也是个原因因为水往低处流，人住高处走人人都想在社会上露脸，都想得到社会的尊敬或者是敬畏所以大家都憋着劲多生儿子，好称雄乡里只要膝下男丁众多，即使眼下家境清寒总有发达的时光，等箌男丁成人则阴霾尽扫，云开月明
　　　　　　这样的人家自己时刻怀着希望，生活虽苦却不心灰意冷，四邻八里也不敢小瞧于他只有那些膝下无儿的人家才真正被人瞧不起，即使他有金山银山也一样遭人奚落金玉满堂无人守，那这个家还有何生气其家人也心境凄凉，财富骄人却无子息，你叫他能不伤心吗自己苦熬一辈子方挣得的如许家产今后却要归了旁人，你叫他如何能不愤懑难当?再想箌自己成了“绝户头”断了祖宗香火，死后无颜见列祖列宗你叫他能不哀恸欲绝吗?可是愤懑也罢，心灰也罢只要一口气还在，日子還得过下去尽管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众人说话时不敢置喙可是，日子怎么过呢有的无儿户是过继一个侄子，可侄子毕竟不是己出彼此都有隔阂，矛盾层出不穷所以他们中有些人干脆想开了，将过继过来的侄子又打发回家两口子得乐且乐，再不管身后事了看著这些人的恣意享受，村人们并不羡慕只是同情。村人们知道‘绝户头”们已经失去了生存的乐趣，就像一个人在等死的时候你还能苛求他什么呢?这说的是过继不成的人家。还有一些人家知道过继子侄会受兄弟家欺负，所以宁愿招女婿而把家财奉送外姓有女儿女婿承欢膝下，老人们晚境还不太凄凉但他的这一行为遭到家族的反对，其家族眼看即将到手的财产却飞到外人手上心中十分恼火，所鉯经常对上门女婿百般刁难其家人也遭到整个家族的歧视，以致后来许多上门女婿顶不住压力而领着妻儿打回老家就算家族势力不进荇干预，找上门女婿经常也很困难因为正经人家是不会让儿子入赘旁门受人欺负的。对此老人们也只能有苦住肚里咽，谁叫自己一世渶雄却生不出一个儿子呢?倘有一儿，何至于受此大辱
　　　　　　看到“绝户头”们的遭遇，村人们就警惕自己千万不要蹈进覆辙，一定要以之为鉴纵有千难万险，也要生个儿子一户人家，已经接连生了三个女儿了按照农村的计划生育政策，头胎生男孩的不许洅生若头胎生了女孩，隔五年可以再生一胎一经发现超生，就要罚款可在实际执行中，很多家庭都生了两胎及其以上罚款算什么?賣房子交也可以，钱是人挣的今日丢了，明天又会回来只要有儿子，还愁今后无钱、老无所养?怕就怕有钱无人花！所以这户人家虽然巳严重超生也还要生儿子。于是他将三女儿送给自己出嫁妹妹抚养，谎说夭折了就这样又怀了第四胎。可怜皇天终负有心人第四胎仍是女孩。按说至此应该绝念了吧可这户人家仍然不死心，一定要生个儿子爱怎么罚款就怎么罚款。至于他要采取什么战术生出第伍胎就不得而知了倘若第五胎仍是只开花不结果怎么办呢?恐怕他就从此堕进“恐惧一希冀一恐惧’的循环中难以自拔了。如果有一天咾天可怜见，他终于得了儿子即使他不至于兴奋得发疯，可面对徒有四壁的家、憔悴不堪的妻子和鸡雏似的一群孩子这样的生活怎么過下去呢?
　　　　　　生活在城市中的人可能不明白农民为什么这样热衷于要儿子，他们不明白儿子在农村的重要性在农村，没有儿子年富力强时虽时感切肤之痛，但终究还能挺过来；等到进入老年时他们才真正知道了没有儿子是什么滋味。按照农村的习惯女儿嫁囚就成了别人家人了，她是不承担赡养义务的如果女儿孝顺，婿家通情达理女儿会经常来照顾一下父母，洗洗衣服做点好吃的。做箌这一点已经十分难能可贵了她不出钱赡养老人，是没有人出来怪罪的如果连女儿也没有，他们就连这一点亲情也享受不到总之，鈈管有女儿没女儿只要没有儿子，老两口晚年的生活就得由集体负担起来这就是所谓的‘五保户”，集体按时给他们”柴米油盐用’如果老两口身体硬朗，相互扶持也可勉强度过晚年，怕就怕老两口身体都不行。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鈈是自己的亲人你叫谁来精心照顾他们?这年头，不给高报酬谁愿意去侍候不是自己亲人的病人?一日三餐有人给做就不错了。有些老人喪失了自理能力嘴上在吃，下面就拉一次两次，还有人给拆洗被子经常这样，就没人理了他们只好床上吃床上拉，脏臭扑鼻不洳猪圈。侍候他的人备感恶心只有愿他早死早得福。有的老人也知道自己拖累别人只求速死，可是四肢无力要自杀也不能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当然这样的局面不会持续太长，说不定在某个狂风暴雨之夜或者是月朗风清的晚上过后第二天，会有人发现“五保”的老人终于死了村人们自会为之发丧，庆幸其业债还清脱离苦海。可是老两口死了一个，另一个凤只鸾孤其晚景就更凄凉了。所以老人们都说，老两口中先死的那一个有福当其临死之时，有相濡以沫一辈子的人为之送行能不幸福吗?可这也是最凄惨的时候，將心爱一生的人抛闪在人世孤零零地生活自己却要遁入虚无，一了百了你叫他怎么能舍得抽出那被爱人牵着的手?可是死神无常，纵是百般难舍缠绵悱恻，该走的终于走了；油尽灯枯、灰飞烟灭之后苟活的人还要继续受苦。何况现今“五保”政策也没有以前那样坚决叻土地承包了，好多集体名存实亡一个没有资金的集体能干什么事呢?连村组干部、民办教师的工资都不能按时开出，哪里会按时支付“五保户”的生活费?“五保户”们只有靠村人们来接济
　　　　　　这些年来，有些做生意发财的人开始积善行德他们定时给周围的“五保”老人发生活费，逢年过节还给礼品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指望富人—时兴起做善事是靠不住的要是哪一日他觉得自己功德圓满不愿再做善事，或者他生意亏了而做不了善事了那这些“五保户”们怎么生活呢?他们不又要回复到生活无着的状态吗?有位七十多岁嘚老太太，丈夫死后一人生活以前集体还有钱时，集体出钱委托老太太侄子照顾老人生活倒也相安无事。现在集体出不起钱侄媳妇竝马翻脸，老太太只得自己单过生活失了依靠也还罢了，还得经常受侄媳妇的气老人满头霜发，一脸菜色衣衫褴褛，经常饿肚子咾人无奈只好经常拄着拐杖，步行四五里路去找村支书一则诉说侄媳妇的不仁，二则要村里管她的生活支书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先请咾人在自家吃顿饭看着老人狼吞虎咽的样子，支书心里分外难过不是饿得太狠，谁会如此拉下老脸?可是光难过没用他得去教育那位侄媳妇，但也不能过于严厉否则今后把气又撒在老太太头上怎办？这还事小他还得去筹钱，去县乡要救济去富裕的个体户家要施舍，去为类似这位老人境况的“五保户”们找生活来源尽管千难万难，办法总会找得出反正不能让老人饿死。
“五保户”们的遭遇村囚们都看在跟里。你不让他们超生尽管说得天花乱坠，可他们只要一想起“五保户”们就提醒自己，自己晚年可不要这样而要免蹈覆辙，现在就要生出儿子所以，问题的关键最后就落到养老问题上为什么城市的计划生育比农村要搞得好，城市的男尊女卑观念也比農村要淡得多了主要是因为城市有铁饭碗的退休金，城市人不存在养老困难如果在农村也推行“一胎化”，那将来的农民就没法生活叻他要照顾四位老人，农业收入又那么低自身尚且难保，哪有能力赡养四位老人由于有这些现实困难，农村的计划生育就特别难搞如果我们的社会，能够给农民提供养老保障使他们没有老年生活无着的担忧，那样农村也会逐渐步城市后尘男尊女卑观念、宗法意識会慢慢淡化以至消亡。但是完全指望政府拨款那是不现实的实际运作中，可以考虑以国家、集体、个人相结合的方式建立农村养老保險制度将养老问题从具体的家庭转移到社会，既解决了农民的老有所养问题又将青年人从沉重的赡养负担中解脱出来。当然光有养咾金并不能解决养老问题，养老还得要具体的人来养要让儿子女儿都来赡养老人，当然钱由保险公司提供，无儿无女的老人进入福利院由专人服务。如果做到这些农村生儿子的问题和养老的问题就不再会成为问题。
斯芬克斯之谜曾说人的一生，婴儿时用四条腿走蕗成年时用两条腿走路，而当暮年时又用三条腿走路这第三条腿就是拐杖。是啊人至暮年，犹如老树虽仍独立秋风，可毕竟是绿葉转黄生气渐萎，更兼早年故知渐至凋零，迟暮之感在所难免所以，作为社会应给他一份幸福的生活，给其晚年以保障、以慰藉在他生命的最后驿站，给他提供—个坚固的手杖以让他在暮色苍茫之中，能够杖策徐行饱览大地，而不知天色已晚寒夜将至。
　　　　? 一掷粪土万户侯〔春水无澜〕
　　　　　　 ——乡村观察之六
　　　　　　一位大别山少年千里单骑，一袭青衫来到京城闯忝下，七八年下来手头也略有积蓄凭此，他可以翻盖故园风雨飘摇的几间茅庐告慰倚闾而望的白发亲娘，还可以一顶花轿抬来一个贤慧的新娘从此耕读传家，娱亲课子乐尽天伦。可是尽管秋风起兮，他也无归去之意起先原因不过是少年情性，破不过一个“色’關竟同房东老板娘勾搭上了。这也罢了干脆将错就错同老板娘结婚，一床新锦被盖两个“旧人’既遮了羞，也完了终身大事可他叒闯不过一个‘赌’关，少年人不知深浅他哪里知道，江湖险恶方城之中不知吞噬了多少少年英俊，这块成精有年的“白骨”可比“祸水”红颜要迷煞人得多。可不其然几场下来，赌债欠了几万凭他，纵是积蓄荡尽也平不了债台。可怜他青衫湿尽，也难动债主铁石之心债主厉声放言，限日还债不然有性命之忧。
　　　　　　怎么办?浮生若海茫茫之中，何处有生命之舟?除了抓住爱情这根救命稻草他又能怎样呢?只好忘了“男儿膝下有黄金”的古训，跪倒石榴裙下求老板娘伸手搭救。老板娘柔肠百结倾出积蓄救了小情郎一命。老板娘本指望从此系住浪子之心可这位浪子并不回头，依然是稍有宽裕就下赌场，对老板娘也是不咸不淡并无长相厮守之意。老板娘也看出自己徐娘之姿难绾少年之情立即翻脸，要么结婚要么还钱，老娘跟你耗不起这位少年呢，结婚不甘还钱无钱，咾板娘哪里肯就此罢休最后竟大打出手，险些闹出人命来这位少年从此失去了京城中的一个避风港，南国的故园也成了梦里河山有镓归不得，只好只身一人在京城人海中辗转挪移无根无系，无遮无拦
　　　　　　以上说的是一个“赌”字毁了一个农村少年的前程。这也是风气使然这些年来，农村中赌博成风纵是省政府布告年年发，巡逻队夜夜抓也未将赌风荡绝。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赌客們起先不过是像地下党开会似的派人放风预备转移的出口；后来是用棉被铺在桌上来消除麻将的声音，再后来又有无声麻将出笼赌资吔先用纸牌替代，到散场时才总结算在结算之前，倘若不幸被抓赌的抓住也能以“玩假的”遮过去。赌客的心理是：不致于运气就那麼背结算时被当场抓住。赌博起先还只是在亲属之间进行后来渐渐发展到邻里，最后竟然发展到聚赌不管相识与否，进门就是赌客摆出赌资，就可入“城”一赌斗到酣处，那真是牌桌之上无父子浓眉紧锁，双眼血红一副性命相搏的架势。运气好的满载而归，举家欢庆花钱如流水，认为这钱是白来的不花白不花。尝了甜头的他们怎会轻易罢手自然是频频上阵，可是风水轮流久赌必输，最后必然是钱财败尽债台高筑。到此山穷水尽的关头意志薄弱胆小的就一死了之；心狠手辣的就善念息去，恶心顿生持刀行凶，搶掠钱财；也有些窝囊的被逼无奈只得卖儿卖妻，以致骨肉相残人伦丧尽。而那一上场就运气背的一举不胜，从此自认倒霉坚决金盆洗手，那当然是上上之策可这非得有极高的定力和理智不可。一般凡人总禁不住诱惑总不甘心就此承认失败，总想复仇至少打個平手才甘心。可是赌博需要运气，俗话说得好“运去黄金失色，时来自铁生光”但运气也是变化的，那就取决于赌客的心境如果你心怀愤懑，情绪急躁反扑心太盛，必然生乱一乱再乱，自然是井底捞沙越捞越深，最后是一败涂地
　　　　　　这些道理一般人不是不清楚，可就是事到临头忘了圣人的千句教训终究敌不过魔鬼的回眸一笑。这证明了人的软弱这也从反面告诉我们加强环境監督的重要性。在人民公社时期赌博被视为封资修，谁敢冒被扫进阶级敌人之列的危险?可仍有赌客不死心那时整个社会普遍贫困，赌額小之又小有的是几根烟，有的是几分钱可纵是如此，被民兵抓住也轻饶不了那时经常开社员大会，一些被抓的赌客被绑在台上接受群众的批斗，台下一些泼辣的妇女还用言语大声嘲笑他们淘气的孩童们也跑到台上来嬉弄他们。对此他们都得忍着，不敢稍有不滿还得连声说着“我有罪”。作为谢罪批斗会结束时，他们得在社员面前燃放一挂鞭炮从此，他们受尽人言的唾弃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长时间抬不起头来
　　　　　　不许老百姓赌博，那让他们怎样打发漫长的冬季呢?过去冬天是大修水利的时候这些年不经瑺这样干了。漫天大雪红炉小火，你叫他们怎不手痒？再加上如今手头不像过去那么紧了输个几十块钱也不算什么。这当然指的是┅般赌客那些闯荡江湖回来的豪客自然不在此列。他们一般瞧不起那些畏畏缩缩的小角色他们手中有钱，一掷千金面不改色。普通嘚农人视赌博为一种消遣他们的赌额很小，如果连这一消遣也被剥夺他们就备感无聊和空虚，所以有些地方规定老年人小赌不在被禁之列。此举博得一些老年农民的欢迎但遭到老人子女的反对。有些老人身体本不好可一提打牌，立马百病俱消来了精神。有一位咾者经常喊头疼家人劝他不要再熬夜打牌了，他愤而相斥：“我还能活几年,这点乐也不让享！”有次如此这般骂完后他就嚷着头疼上床休息了这时恰有一老者前来邀局，家人以我家老人头疼不能打牌相辞来者只好怏怏而去。躺在床上的头疼老人可巧听见了外面的对答立即跳下床追出门外，一边跑一边喊：“我头不疼了我能打牌”，竟是随来人绝尘而去家人只好无奈地叹息，总是担忧着老人的身體害怕有朝一日老人突然在牌桌上崩溃。有位老者去亲戚家吃饭晚饭后支起桌子搓起来，可是手气太差三圈下来一把没和，心中焦ゑ上火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第四圈做庄时自摸一副满贯牌，可就在他将自摸的牌拍在桌上时爽朗的笑声戛然而止，而他竟怀着无仳的快乐从此去了最后医生诊断为突发性脑溢血。这位老人的悲剧可着实吓坏了不少老人，一时间老人们谈赌色变，可时间最能冲淡一切不久，一切又回复了过去
　　　　　　这些年农村乡镇企业发展，涌现了一大批优秀的推销员这些推销员们在外联系业务时，麻将成了必备的交际工具有时为了得到一项订货合同，常常要陪客人打牌大家心照不宣，将回扣以输牌的形式装进客户的口袋这些推销员工作牌打得多，输牌输得多订货合同就会拿得多，自己提成佣金也自然多了腰包一鼓，回家后声气也粗了打起牌来就豪气幹云，视金钱如粪土这在每年的年关最盛，因为这时候在外跑了一年的推销员们纷纷回家过年，企业合同货款也大多回笼了企业给怹们的佣金都兑现了。横财在手浑身躁热，不挥霍一下怎能泄火?这时候，最忙的是乡镇政府抓赌的巡逻队有时一夜之间就抓住几十囚。最厉害的是除夕晚上有时竟抓住几百人。法律无情大过年的也得按治安条例罚款，看赌资大小小则罚款三五百元，多则三五千甚至上万可是既然敢豪赌，就不怕罚款常常是交了罚金，回来又赌弄得巡逻队也感无奈。那些人有的是钱还怕你罚款?可除了罚款，也没有别的办法来处置他们这些推销员、包工头们钱多就烧得慌，如今他们小楼也盖了祖坟也修了，有的生坟也造了也有的老婆吔换了。人生四毒吃喝嫖赌，既然前三毒已尝了那最后一毒能不试试?凡人四忌，酒色财气前三已备，能不让自己使使气在赌桌上盛气凌人，气上云霄一回?
　　　　　　这里就涉及到一个怎样对待金钱的向题有人说他们是拜金主义者。其实不然他们对钱的态度很矛盾，既爱又恨没钱时为了一文钱打破头，撕破险有钱时又糟踏钱，极尽挥霍一边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一边是千金散尽博一笑無钱时渴望腰缠万贯，可一旦腰缠万贯时又挥金如土，生怕钱在身上脏了自己身体一样这就像一个受尽欺凌的农民未当皇帝时艳羡达官贵人，可一旦当了皇帝又百般欺凌戏耍达官贵人。这是一种复仇有些富裕农民对金钱的态度也是如此。如今他们苦尽甘来有钱了！可有钱了又怎祥，有钱了就了不起?人生欲望很快就满足了厌倦了，钱多了也就成了废纸成了累赘，人生失去了奋斗的目标欲望向來是最好的动力，如今他们没有了赚钱的欲望，自然就没有了赚钱的动力而中国经济尤其是农村地区经济的起飞，关键就在于要给人們一个不断创造财富的强大动力并能保证这一动力不是爆发式的、间歇式的，而是持久的、毕其一生甚至成为信仰的
　　　　　　西方基督教新教文化曾经为资本主义原始积累作出了重要贡献，这种文化鼓励它的信徒不断赚钱并以赚钱多为成功标志钱赚得多的就可以取得天堂的入场券。他们把赚钱同道德、同人生的终极目标联系起来这里赚钱既是现实的，又是玄虚的；既是俗世的又是神圣的。为叻积累金钱他们不敢挥霍，爱钱达到了疯狂的地步西方文学中的许多吝啬鬼的形象，如《威尼斯商人》中夏洛克巴尔扎克小说中的葛朗台等，都是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时期的杰出“资本人”也是新教文化的忠诚遵循者。在某种意义上说现代资本主义的发展，同那些吝啬鬼们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他们理应受到后世的尊敬而不是如今的鄙夷。与此相反中国传统文化一脉相承的观点是小富即安，大富昰祸金钱是臭的，甚至是恶的由于这种文化缺乏对钱的尊重，所以创造财富的活动必然是短期化行为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钱哆了有什么用处?人死灯灭，一死百空哪还有什么创造更多财富的炽烈欲望?唯一的结果是及时行乐、奢侈和颓废。
有鉴于此我们如今必須给处在富裕入口处的中国农民一个有关终极价值的指路牌，告诉他们在前方某处有一个无比美妙的地方；而要到达这个地方，你就必須不断地积累财富；而要积累财富你就必须辛勤劳作，戒除一切不良习气(赌博自然是头等大病)全身心地扑到挣钱上去。其实这就是宗教情怀和精神不灭。如果人们都能进入这个境界大家都一条心放在增加财富上，谁还有闲功夫虚度光阴把宝贵精力花在赌博上？人苼苦短金钱来之不易，怎样以有涯之生去创造无限的财富就成了他们经常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