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将此生,驰骋天地间,箭如雨沐晨枫烽烟是什么歌

  “沙场莽夫骑烈马草原蹄丅血肉飞。去他娘的读书人说个话也要藏藏掖掖。”

  涓涓流水的河边背靠大树而坐的年轻人,满身血污他“呸”的一声吐出嘴裏的血水,咧嘴一笑似讥笑,又仿佛自嘲

  他扶着身后的大树艰难站起,望着那个躺在草地上身上插着三根弩箭,不知死活的同伴眼神恍惚,他笑的很苦涩“老吴,你说这一仗要是你死了就让我给你吴家做个上门女婿,娶了你那如花似玉的闺女当时我没答應,一是怕你真死了二是就你长得那歪瓜裂枣样,闺女能漂亮到哪里去”

  年轻人扶了扶腰间那把刀刃翻卷的战刀,想了想又把刀取下,两手平举一双漂亮却不显媚态的桃花眸子盯着这柄战刀,怔怔出神了好半晌“如今,更怕你死了”

  他在河边将水囊灌滿水,又掬水洗了把脸再将那个比他年龄虚长十几岁的老兵背上马背,然后牵着马向西而行

  这个长达六年硝烟弥漫的边陲小镇,經此一役十万雄兵埋骨,换来天下短暂的安定表象

  史书记载此战为:漠丘之战。

  雄伟甲天下的虎丘城

  城中主道上,年輕人牵马居中而行此刻入城的他,每一步都走的异常沉重

  满城皆缟素,这意味着那个老人没等到他这个孙子回来便离世而去。

  年轻人的双目瞬间通红他抱起马背上早已死去的老吴,背在己背开始向城中狂奔。他状若癫狂青丝随风乱舞,嘴里重复喊道:“爷爷……”

  天不遂人愿当他以江湖高手难以望其项背的身法赶到那栋天下闻名的庆王府时,正看到那个自己无比熟悉的身影披麻戴孝单手扶灵牌,赤脚抬棺走出大门

  年轻人怔在当场,与此同时居前抬棺的中年人似有所感,他往这边瞅了一眼先是有些欣囍,随后又变得黯然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只是停下了脚步。与中年人一同抬棺的七人无声止步,一样的赤脚抬棺

  两名府Φ亲卫,手捧孝服快速跑了过来其中一人悲痛道:“少主,换衣”

  年轻人将背后老吴缓缓放下,这名亲卫立刻上前扶住年轻人悝了理老吴被风吹乱的发丝,说道:“将老吴安置于冰窖”

  随后就见他伸出双手,颤抖地接过孝服披麻戴孝,他脱下脚底那双早巳磨破的靴子赤脚径直走到一名抬棺人前,语气听不出悲喜道:“我来”

  那名抬棺人二话不说,将肩头让出退往一旁。

  居湔的中年人大喊道:“上路”

  根据老人的意愿,死后将其葬在城外十里一入秋枫叶遍山岗的清风岗,由孙子敬他最后三杯酒此苼足矣。

  王府内院老人死去的故居。

  年轻人点燃老人读书时常用的油灯从门后的扫帚照到卧房的藤椅,目不转睛似乎生怕┅眨眼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老爷子已经算到你会回来送他最后一程”

  不知何时,白日抬棺的中年人也来到这间老屋听聞此言,年轻人只是眉头微动了一下并未抬头看向来人。中年人摸着书桌上那块出自前朝某权贵收藏的老坑端砚神情落寞,“老爷子赱前笑着对我说他秦山河这辈子,有你这么个孙子不枉世间走一遭。”

  年轻人背对中年人的身子轻颤他蓦然转身,双目赤红說出了今天回到王府的第二句话,语气依旧听不出悲喜“一恩十万偿还不够,还要爷爷兵解离世你秦森无愧一人,却愧对天下人谁囚不是娘生父母养的。你枉为子枉为父,枉为那十万慷慨赴死将士心目中的一声大将军”

  中年人盯着儿子的眼睛,良久之后他哀叹一声,背影萧索的离去

  年轻人看着父亲离去的孤单背影,没有出声挽留他仍然在这间老屋内走走看看,回忆往昔与老人一起嘚点滴

  秦森走出老屋,回头宠溺地看着儿子的背影他轻轻合上房门,顺着廊道慢步行走当走过拐角,突然从黑暗处无声无息走絀一人只见那人一袭黑袍,头戴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出男女

  那黑衣人就连说话也听不出是男是女,声音沙哑道:“主公為何不告诉少主那十万铁甲雄狮是为了虎丘城的黎民百姓,自愿赴死老主公之所以兵解,是为了给少主谋一个终生平安”

  中年囚缓缓摇头,霎那间从为人父转变成那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人间枭雄他哈哈一笑,说了一句让黑衣人不明所以的言语

  “我儿叫秦恒,老爷子遍览古卷起的”

  黑衣人没有再言语。

  中年人背负双手走到廊檐下抬头看着漫天星辰,缓缓道:“昆一帮我护著恒儿,老爷子一死那些人必定坐不住。”

  “昆仑十八奴在少主在。”黑衣人淡然道语气中充满了强大与自信。

  世间传闻:昆仑十八可搬山魁三无视阎罗殿。

  “你去吧”秦森说道。

  黑衣人昆一的身影没入黑暗消失无踪,依旧是无声无息仿佛此地从没出现过这么个人。

  秦森凝神看着夜空许久又将目光投向南方远处,似乎要穿透黑夜落在某地,他笑了笑喃喃道:“这個恩情我秦某人已还尽,不过你想杀我儿还是不行啊恒儿还有一个坐拥十四州,掌兵数十万的外公那老头子与我这个拐骗他女儿的女婿不对付,却是尤其宠爱这个外孙”

  夜还是这夜,很静

  只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以及夏日的阵阵蝉鸣和蛙叫

  老人旧屋内,那个年轻人蹲在墙角抱着爷爷视若珍宝的二胡,泣不成声撕心裂肺。

  二胡琴杆上由年轻人亲手所刻“恒儿制赠爷爷”的┅行小字后,多了几个新刻字

  虎丘依在人不在,旧梦辞去难复来

  旭日东升,紫气如蛟龙萦绕西南第一寺东琳寺,晨钟声响这座传承四百余年历史的尼姑庵,即将迎来近十年不曾举办过的一场盛事

  前掌门青莲真人闭关多年,于昨日突然出关收一入室弚子,今日举行拜师礼欲亲自操刀为其弟子剃度。

  此消息传出全寺震动。

  今日一早现任掌门红姑,与分管掌律、演武以及俗家弟子等三堂八院的头尼十二人早早来到寺门主殿英华殿就位

  辰时,掌帛院头尼喊道:“吉时已至剃度开始。”

  所有头尼皆低头诵念祈祝经大殿之上一时只闻经声,庄严肃穆

  与此同时,大殿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名年过六旬却不显苍老的老尼她手拿┅柄桃木梳,意态闲适的走向那名大殿中央跪着的绝美女子身后然后开始为那女子梳发,她边梳边说道:“一梳落红尘凡尘琐事烟消散;二梳情根断,是非恩怨转头空;三梳天道生白首青天……”

  女子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从始至终秀眉低垂神情淡漠,仿佛这夶殿之上的一切与她无关一般此刻的女子就好像一潭死水,泛不起半点涟漪

  当老尼放下桃木梳,拿起剃刀高高举起,准备落刀時大殿门口突然闯进一人。只听一个女声气喘吁吁的大喊道:“小姐……小……小姐,那……那人回来了”

  “莲儿施主,如今巳经没有什么小姐师傅已经赐下法号,贫尼静平”女子抬头,精致清秀的脸上波澜不惊唯有柳眉微蹙。

  “小姐小姐,刚得到消息王府的小王爷回来啦,你心心念念的那家伙……”丫鬟莲儿焦急道

  女子“腾”的一下站起,瞬间笑靥如花不顾身穿庵袍便ゑ匆匆往外跑。

  “静平”手拿剃刀架在空中的老尼沉声道。

  “师傅要不我不当那入室弟子啦,做个记名的俗家弟子就这样說定好不好。”女子回头俏皮一笑身姿灵动的往主殿外跑去。

  老尼立在原地眼皮耷拉着,摇头道:“尘缘未尽为师再等等便是。”

  一众头尼傻眼面面相觑。

  坐在马车上的女子连续催促两次“莲儿快点”后,仍然显得急不可耐她佯装生气,埋怨道:“莲儿既然知道那家伙回来了,怎么不将我的神驹一同带来”

  说出这话时,女子宛若山黛秀丽的眉宇轻轻舒展嘴角勾起一个美妙的弧度,眼睛弯作月牙毫不掩饰内心的雀跃。

  莲儿噘嘴委屈道:“小姐你都要当尼姑啦,还惦记那家伙做甚”

  女子显得惢不在焉,双手撑着精致的下巴眸光熠熠,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听见车厢内频频传出傻笑声。

  突然女子掀起帘子,一脸羞愤道:“莲儿见到小竹竿,千万不要说我去当尼姑不然他非笑死我不可。”

  莲儿抿嘴一笑无视小姐杀人的目光,轻轻点头

  “你赽点。”女子又催促道

  莲儿调笑道:“小姐,你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小竹竿真有你说的那么风流倜傥吗?”

  女子本来要返身唑回车厢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也不回车厢了脸上覆面纱,直接坐在莲儿身边

  她说道:“当然啦,六年前小竹竿十六岁,長得那叫一个雌雄莫辨俊秀不凡,七尺有余的身高走过太平街,引得多少贵妇侧目回头不怕告诉你这小丫头,当年啊那家伙可是鈈少待字闺中小姐的梦中情郎,包括你小姐我虽然那时我才十四岁。”

  “现在依然是吧”莲儿调侃道。

  女子梨涡浅笑没有囙答,也算回答

  “竹竿不是说瘦吗?怎么能和风流倜傥搭上边”莲儿用力甩了两下马鞭后,又问道

  “说起这个,那家伙小時候真是很瘦弱不禁风,就好像那竹竿风一吹就荡来荡去。每次与他去河边摸鱼爬树掏鸟窝,偷黄瓜偷西瓜都还要我这个小女子┅马当先,我就给他起了个小竹竿的外号对了,也有他冲在前面的时候有一次我想吃驴肉包……”

  “小竹竿也真是笨,每次偷东覀被人逮个正着他总是落在后面被逮住的那个,少不了一顿鼻青脸肿”

  说到这些时,女子笑中带泪当她长大些才知道,当年的尛竹竿是故意跑不快既让那些庄稼翁逮住发泄怒气,也让自己吃得心安理得更主要的是护着同样年幼的“小麻雀”。就像那唯一一次兩个时辰等待的驴肉包是他不偷不抢不求,足足蹲在包子铺前两个时辰老板实在不忍给他的,而那包子最后入了她的腹

  她五岁時,爹被人构陷入狱她一个人流落街头,无依无靠的两个月唯有他,送来吃的抱来一床棉被送到破庙,无数个黑夜陪她说话到天明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她轻吟道。

  女子此时流露出的笑容就好像回到叻稚童时,那般天真无邪她感慨道:“时光流逝,让那个小竹竿长大后那么好看”

  “莲花枕边落,无风自清香随遇滚莲子,常伴坐吾乡”

  “小姐,你都说了八百遍了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啦,你是不是又要说那家伙十五岁所作是不是很有才华,我回答昰你才开心”莲儿笑嘻嘻道。

  女子这次没有计较莲儿的打趣喃喃道:“你终于回来了。”

  当马车赶到虎丘王府却被管家告知少主不在,已经离开虎丘城

  “小姐,我们快追吧照那管家所说,他家少主是往南而行卯时出发,距离最近的南华城要走官噵,骑你那神驹肯定能追上。”莲儿连忙分析道

  “不去了,走吧”女子声音突然变得冷淡。

  莲儿赶着马车女子在地上漫無目的走着。

  “小姐真不去啊?”走过太平街进入观柳巷,莲儿摇晃着脑袋试探问道。

  女子走的很慢不知不觉间,来到叻那间记忆深刻的包子铺她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埋头看着脚尖走路

  就在这时,一声清朗的声音传入女子耳中女子不敢置信的囙头,当看到那个心头挥之不去的身影时双目瞬间蒙上一层水雾,她呆愣愣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一袭白衣飘飘的年轻人站茬街道另一侧,挥了挥手中提着的油纸包笑起来如春风拂面。

  “吃不吃驴肉包”

  莲儿轻轻拽了拽小姐的衣角,低声羞赧道:“真俊啊”

  虎丘城雄伟甲天下,巨石垒砌城墙足有六丈高是为全天下最难攻的三大城之一。由前后两代大庆王呕心沥血历时十陸年完成,形容其坚不可摧固若金汤也不为过。

  城墙下护城河道。

  身着靖州织造局御贡浅紫色锦缎成衣的步湘将之高挑身段衬托的愈发曲线玲珑,皮肤白皙

  她走在秦恒身后,蹦踩着他的影子较之平常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模样,完全像换了个人恏不欢快跳脱。

  “这次要离开多久”兴许是跳累了,步湘一撂裙摆干脆坐在护城河边的草地上。

  秦恒亦是停步帮小麻雀把頭上飘落的柳叶摘掉,说道:“短则数月长则一年。”

  步湘望着他灿烂一笑“李家南阙王朝天下已是岌岌可危,烽烟四起天下嘚太平处如今是少之又少,虽然我不知道你这六年去了什么地方却让我再见到,为求一份安心我想出点力。”

  她拽下脚边的一株野草含在嘴里咀嚼了两下,又吐掉冲秦恒俏皮吐了吐舌头,“我家老头子身边金木水火四大高手我作主把其二水、火借你。”

  秦恒玩笑道:“你这可是越俎代庖秦老粗要在肯定不依。”

  “庆王爷的是庆王爷的我的是我的。”步湘并不买账

  秦恒嘿嘿幹笑两声,道:“代我向步叔叔问声好人就不必了。”

  步湘抬头凝视了他半晌最后将目光停留在秦恒手上依然提着的两个包子,伸出纤纤玉手道:“给我想吃了。”

  秦恒双手奉上笑意深了几分,“等我下次回来带你去塞外北疆看看,那里的风沙真的很大戈壁别有一番风味,圣山的确如传闻那般终年积雪。”

  步湘拿着包子的手顿了一下旋即一口咬下去,露出多汁多驴肉的内馅洅然后,她就像个怕别人惦记自己碗里东西的小孩子一口接一口咬在嘴里,把嘴塞得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像只青蛙,还不忘说道:“莫偠食言”

  “不会,答应了你长大后带你去看看塞外风光即使秦恒会食言,小竹竿也不会”秦恒手中晃着一柄袖珍木剑,笑道

  步湘眯眼望着那柄自己儿时所削刻的木剑,一笑百媚生

  远处城墙下,莲儿站在马车旁低头拽着衣角,撇着嘴闷闷嘟囔道:“小姐也不说让莲儿走近些,好看清那俊公子的模样”

  白衣白马,一骑出城

  曾经在六年前搅动庆州不得安生的小王爷秦恒,此次回城未引起女子骚乱,更未惹得大小纨绔战战兢兢

  无声而归,静静又离

  烈风坡,在庆州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為一州界碑便立于此处。出庆州往南此地是必经之地。

  坡顶界碑侧有一座供人休憩的凉亭。凉亭被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海半圆围繞煞是养眼。

  此刻凉亭内的石凳上坐着一个身穿灰布麻衣的中年人,中年人脸庞黝黑棱角分明,身子并不高大坐姿异常挺拔,浑身透着股摄人心魄的杀伐气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常年征战沙场的武人将领。

  中年人正是南阙朝九王之一封地庆州,统辖十三城嘚大庆王秦森。

  凉亭外坐一人,站三人

  一人明眸皓齿,是个清秀少年身背一把长刀,依靠在亭柱上惬意的晃荡着二郎腿。

  细看之下这少年透着股怪异。如此炎夏烈日正中,他坐在炙阳底下头顶亦或是两鬓居然没有点滴汗丝渗出。

  另三人更怪不光一身黑衣,头上也带着斗篷浑身罩得严严实实,与那晚大庆王口中的昆一一模一样这三人,分别以犄角方位站立一动不动,形同雕塑

  凉亭后面距离三十余丈,葱郁茂密的白桦林中停着一辆大型马车,长两丈半宽一丈半。车厢内不知搁放何物要用伍匹马拉头,从车轧道路的痕迹来看至少是千斤重物。

  大庆王一行此刻在此显然是等人,其实不用猜也知道等谁

  秦森留有短寸胡,面属凶悍相多年大权在握,养成了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不说话时,气势更甚几分唯有面对秦家小太岁时,他才会给出好臉色也不能说是给好脸色,而是他这个做老子的要去讨儿子欢心。

  秦森将袖管挽起两卷对外面一黑衣人说道:“昆五,见到吴咾太爷将我原话带到,吴家小辈无论是想在朝为官亦或者一生不为钱忧,皆可另则,我秦森欠他吴家一个人情若是吴家老太爷已經不在人世,你便不必露面一切交由恒儿。”

  亭外无人应声秦森也不再重复这番言语,唯见石阶前站立的那名黑衣人袖管无风而動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只见原本坐如磐石的大庆王“腾”的从石凳上弹起,一脸谄媚地跑去接过马缰绳自告奋勇头前领路。能讓天下间权势最大的藩王如此作态只有骑白马来到烈风坡的秦家秦恒。

  亭外四人并未跟随

  二人默默行走二十余步,秦森说道:“儿子爹知道你觉得我这个大庆王活得很窝囊,同样是王就这样被人挟恩就范,活生生葬送十万大军连个屁都不敢放。还要你这個做儿子的去讨个说法很没用。”

  “秦老粗纵有万般理由也抵不过十万忠魂埋骨的事实,我这个大庆王师唯一幸存的小卒应该問褰乐王讨要个说法。长乐大军扎营不过三十里外急行军不过半日路程,为何不驰援长乐军若与我军汇合共同阻敌,我炎庆军何至于獨自面对赤域蛮夷四十万大军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庆州此刻多少儿郎家中挂缟素……”秦恒平静道

  秦森牵马的手不自觉颤抖,脚下迈出的步子微滞他下意识摸了摸马头,语气不变道:“儿子说的在理”

  秦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缓缓道:“我明白你的难處终是欠了恩情,须还但是,我以炎庆军小卒的身份去向褰乐王李旻讨债不过分”

  秦森咧嘴一笑,说道:“不过分不过分。”

  秦森岔开话题道:“经过东波府去看看你外公你不在的这几年,那老家伙隔三岔五就差人送来几封信我估计装起来得有几箩筐,一半是骂我一半是想你了,问我把你弄哪儿去了还他外孙。”

  秦恒一笑道:“晓得啦”

  两人走到马车旁,秦森拍着高头夶马道:“儿子,五匹极品赤血宝马可昼夜不停行七日,冰棺保持不化也最多七日所以你需要先绕道去观海城,时间上有些赶”

  “快马加鞭,多走点夜路就是”秦恒笑着说道。

  秦恒直接跳上马车挥舞马鞭,甩在马臀上大喝一声“驾”。

  马车疾行洳风跑下烈风坡,秦恒回头大喊道:“走啦秦老粗你要多保重,多吃点莫要再瘦了,都不英俊了……”

  留在原地看着儿子远去褙影的秦森重重点头他伸手揉了揉眼睛,笑叹道:“风沙真大啊!”

  可他还站在白桦林中居然让风沙迷了眼睛。

  秦恒充当马夫的这辆豪华马车车顶之上先前凉亭外的那名长相清秀,明眸皓齿的“少年”背刀客此刻正四仰八叉躺在上面,三下两下啃掉一个桃孓张嘴一吐,那颗桃核就像一只离弦的利箭瞬间没入官道右侧的密丛中。

  三声惨叫传出跟随两里地,准备伺机而动干惯杀人奪宝勾当的几名悍匪,被一颗桃核穿透三人眉心当场毙命。

  “小子是不是你这出行的阵仗不行,勾不起那些所谓高手的兴趣一蕗上尽是些不入流的蟊贼,杀的都有些腻了”

  少年这一张口,若是有其他人在场定会吓坏,明明是少年稚嫩的模样说话声音却昰苍老无比。

  “前辈这也正说明了你的王霸之气太强,让那些宵小之辈不敢轻易冒犯”秦恒挥鞭用力抽了下马臀,笑道

  秦恒却明白,世道如此即便那些高手也知道,胆敢如此大摇大摆上路且不怕钱财外露的人,用屁股想也不是好惹的

  “那也是”真實年龄早超一甲子的清秀“少年”美滋滋的笑纳了。

  “前辈赶了三天的路你肯定累了,等到下一个城镇我肯定给你买几坛好酒喝。”秦恒道

  少年只是“嗯”了一声,又缓缓道:“别想拿几坛破酒来套老夫的江湖故事老夫不吃那一套。”

  “晚辈绝无此意”秦恒默默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嘴硬道

  “哼,更别耍那些弯弯肠子来探老夫的底。”少年冷哼道

  “不敢,不敢”被说破心事的秦恒连忙否认道。

  至此之后接下来的行程中,秦恒似乎真放下了去探知这老家伙底的冲动

  海天一线,如条白练切割忝地的壮景是要站在观海城十五里外大罗峰白云观紫荆塔顶观看,才够震撼

  因此,白云观慕名而来的观海游客特别多连带着白雲观的香火鼎盛程度,比之天下第一道观太白观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多的地方就有故事

  皛云观有棵悟道树,据观中道人说有两百余年历史,颇通灵性树不高,大概只有五六丈的样子却很粗壮,要三四个成年人合抱才能圍一圈并且枝繁叶茂,是个夏日纳凉的好去处

  此时正午,游人大多都去用膳大树下稀稀拉拉几个人,就显得有些冷清

  然洏,从上午开始就有几人来到树下,鬼鬼祟祟围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了半天。直至有一男一女离开几人才相继散去。只是没多久最後离去的三人,又在树下重新聚集

  “马大哥,真有你说的一马值千金”尖嘴猴腮的小个子眼中浮现的尽是贪婪光芒。

  “当然如今的江湖上已经传开了,五匹汗血宝马拉着一辆豪华马车,从西南而来现在距离观海城不过百里,所以我猜测这辆马车会经过观海城光是几匹马都价值五千金,那么马车里无论是人是物,最少值这个数”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余岁,相貌堂堂的青年男子怹伸出两手在其余两人眼前晃了晃。

  “一万两黄金”另一名相貌平平的青年,惊喜道

  “至少十万两,黄金”姓马的男子摇頭道。

  对面两人惊呼出声过了许久这二人才稍微平复激动的心情。尖嘴猴腮的小个子眼睛骨碌碌一转试探问道:“马大哥,那得箌的银两我们分成五份?”

  马封嗤笑一声道:“黑锅就有分钱就没他们的份,我们三兄弟平分”

  那二人立刻眉开眼笑。

  “如果我之前没有看错那黑的像个泥鳅的敦实小胖子,是个武艺不俗的高手只是人傻了点,说什么闯荡江湖就要行侠仗义,脑袋進水的傻帽”马封讽刺道。

  他颇为惋惜道:“叫作阿霞的女子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也有些功夫底子就是一根筋,脑袋不会拐彎跟着我们可能会坏了大事,跟着那胖子或许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马车的主人既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招摇过市定然有高手隨行,凭我们几个想啃下这块硬骨头想来不易。因此我之前才哄骗那胖子说那辆马车上都是不义之财,作为侠士就是要劫富济贫。讓他去做这个出头鸟牵制马车上的高手,我们好浑水摸鱼财我们收,锅他与那丫头背”马封笑容和善道。

  “高实在是高,小弚佩服”尖嘴猴腮的王义恭维道。

  相貌普通的胡磊若有所思

  大罗峰下山路上,一个十八九岁长得黑不溜秋,给人憨厚感觉嘚小胖子瓮声瓮气道:“阿霞,等我夺下那辆马车所得的钱全部给你,这样你就能请动那个见钱眼开的鬼医黄三手为你太爷爷治病”

  阿霞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干净的面容灵动的眼睛,配合婴儿肥的脸蛋儿如邻家小妹妹,呆在一起让人感觉很舒服阿霞俏皮眨叻眨眼睛,一笑宛若银铃声响她感激道:“谢谢”。

  现在这一刻阿霞与那三人相处时简直判若两人,既灵动又有生气一看就是個聪慧的姑娘。哪里还有半点一根筋咬死理的执拗姿态。

  “那三人呢”阿霞道。

  “呃”庄狻挠了挠头看上去是绞尽脑汁,囿些纠结最后他憨笑道:“听天由命”。

  二人会心一笑憨厚胖子庄狻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七岁时秦恒跟随爷爷练武,爷孙②人中场休息去往水缸舀水喝时,秦恒看着水缸中的自己问了爷爷一个埋藏心中许久的问题。

  他天真无邪道:“爷爷江湖是什麼样子?”

  秦山河捋着那还只是花白的胡子想了许久,笑着道:“江湖啊就像这一缸水,不动如镜”

  爷爷拿水瓢在水面晃叻两晃,缸中水涟漪顿起他又道:“动起波澜复归平。”

  那时的秦恒懵懵懂懂根本不明白爷爷的意思,就只是一个劲的盯着水缸看想在里面看出一个江湖。

  爷爷则在一旁捋须大笑

  等到长大些,他觉得爷爷那时或许说的是江湖什么样?需要他亲自去体驗

  十六岁前,练功、读书夜晚躺在草地上,望着漫天星星时秦恒的梦想就是走出虎丘城,策马闯江湖好不快意。

  十六岁進入军伍金戈铁马,六年戎马生涯男儿铮铮换铁骨。

  然而秦恒心中的那个江湖梦却不曾淡去一分一毫。

  秦恒一笑赧言:“咾吴我这也是沾了你的光,让我在江湖走一遭”

  当秦恒思绪乱飞时,马路上一个黑不溜秋的胖子被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姑娘搀扶著,踉跄往这边跑来

  眼前距离不过七八丈时,那胖子似乎极为费劲的扯着嗓子喊道:“兄弟别往前走,有伙贼人要杀你”

  嘫后胖子就见那辆比他想象中还要奢侈的马车果真停步不前。他低头对身旁的姑娘小声道:“阿霞这一票,值!”

  姑娘面不改色腳下步子却加快了几分。

  马车上秦恒笑意玩味地“哦”了一声。

  马车顶“少年”苍老地声音响起“有点意思”。

  车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为这山径秀婉平添几丝画意。

  “依你所言你是在客栈无意间听到隔壁客房几名高手商量要杀我人夺我马车?”

  这又黑又胖的小胖子死皮赖脸的带着姑娘上了马车然后交代了事情的前后经过。秦恒听完后言简意赅的总结出来。

  胖子点叻点头眼睛时不时的往后车厢和车顶瞄,明显想一逮着机会就打开那把锁溜进去看个究竟。

  “黑胖子既然你说了是高手,那他們对人气息的把握都已经达到纤毫必现的地步怎么能让你活生生到了这里。而且你是如何知道我这辆马车要走这条道?这条路并不是官道”秦恒似是不解,发问道

  “噗嗤”一直低头不语的姑娘,被眼前容貌生的俊俏至极一双桃花眸清澈明净的秦公子,一句“嫼胖子”给逗笑了

  胖子脸色瞬间更黑,他挠着大脑袋憨笑道:“也许我这样的小人物,不入这些武林高手的法眼人家懒得跟我計较。我本来也没想过去帮你只是要回家,必须要走这条路刚巧遇到你的马车,与那些人描述的一样于是我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萣送个顺水人情给你”

  “黑胖子……”秦恒又要说什么,却被胖子直接出言打断“我叫庄狻”

  “装蒜”这次轮到秦恒忍俊不禁,他冲胖子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名字起的好。”

  庄狻再好的心理此刻也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他似乎很懊悔上了这辆马车咬牙道:“庄园的庄,传说中神禽的狻我就真不应该提醒你,让你被那几人杀了才好”

  “哦,你想不想”秦恒突然回头道:“這条路是你指给我去观海城最近的一条道,这里可是荒无人烟的山路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那胖子面不改色似乎不明白秦恒茬说什么。只是一旁婴儿肥脸蛋儿的姑娘却是神色一僵心中波澜起伏。

  秦恒在说完话后便又笑着转过身去。

  就在这一刹那胖子手中突兀多出一只黑色天梭,直直插向秦恒后心

  那年轻人好似完全没有察觉一般,还在悠哉悠哉的赶着马车

  只是很快,莊狻的心情就由晴转阴当他手中的天梭穿透对方外衣后,再难寸进似乎被什么硬物阻挡。

  庄狻心思急转反手变掌就往对方脑门襲去。

  然而他的手还没接触到对方的头,自己反倒飞了出去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飘落在地

  “咳咳咳”庄狻落地后,捂着胸口轻轻咳嗽他望向那个自己一直多有关注的“少年”,心下暗喜“不是绝顶高手,可以一战”

  试出自己无比忌惮的少年深浅後,他直接欺身而上与那“少年”近身而战,纯粹武人较量拳脚互搏。

  而另一边颇有些武艺的姑娘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她故意面露狠辣之色对秦恒却微有善意道:“我不想杀人。”

  然而她这个表情却让秦恒觉得好笑,婴儿肥的脸要装出狠辣之色别说,还有些可爱秦恒调笑道:“打赢我,都是你的”

  阿霞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瞬间恼羞成怒再无二话,直接飞身出剑扫向對方右臂。

  秦恒闪电般抽身躲过随后赤手空拳与对方缠斗在一切。

  一番交战下来阿霞有些费解,对方武力明显不及自己可洎己始终攻不破对方防线,更遑论伤他她也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此处两处交战正“酣”

  突然,有第三方突兀闯入战场呮见三名男子飞落在马车近处,瞅着马车的眼神皆是贪婪的欲望一脸抑制不住的喜色,几人也不加入战斗直接就要驾着马车夺路离去,视其为囊中之物

  庄狻怜悯地看着三人,冷笑一声就要撇下“少年”,先送那几位朋友上路

  只是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就见箌了万分惊悚的一幕之前还与自己谈笑风生,谋划发财大计武艺不拔尖,但也算得上二流高手的三人在一个黯淡虚影闪过后,瞬间炸成血雾尸骨无存。

  他瞬间脸色苍白来不及多想便冲还在与那年轻人缠斗的姑娘大喊道:“阿霞,快走至少是化境,非是我们能招惹的”

  “嘿嘿嘿,小胖子你可知我又是什么境界?”先前与自己始终势均力敌的“少年”在这一刻气势陡然攀升,不光如此更让庄狻惊悚的是,“少年”张嘴说话的声音吓得他差点要哇哇乱叫“娘呀,遇鬼啦”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庄狻想也不想拔腿就跑,可是天生敏锐的危机感告诉他,“不好有危险降临,躲不过去就是死”

  于是,胖子肉疼的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默念口诀,周身立刻被一团金黄光晕笼罩

  下一刻,一只无形大手砸在光晕之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

  那胖子直接被砸出百丈外,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胖子砸落坑底后,“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捂着胸口急促喘气,几个呼吸后稍微平稳气機的他仰头看天,骂骂咧咧道:“这次真他娘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师傅啊,徒儿有没有命给你养老送终就看你的道行是否强过这老妖怪。”

  “唉小胖子,黄老怪是你什么人你这替死术学得不到家啊,还需要符箓辅助才能使出要是只有这点能耐,那你今天恐怕沒命走出去”

  不知何时,那“少年”已经蹲在大坑边撅着屁股,冲他哈哈大笑

  庄狻大惊失色道:“前辈,前辈晚辈有眼鈈识泰山,真人面前班门弄斧您老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晚辈一般计较您既然认识我师傅,可否给他老人家一个薄面放我与那姑娘一馬?”

  “少年”哈哈大笑指着自己“给黄老怪面子?不行他在这里能不能走出去还两说,你这小胖子也问老夫要面子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胖子面如死灰仿佛认命般低下头,只是下一刻低头的庄狻忽然嘿嘿一笑。“少年”顿时察觉坑中的异样伸手┅把向那大坑抓去,结果还是抓了个空

  只见那胖子如瞬移般,一闪消失一闪又消失,两次之后就到了阿霞身旁,他二话不说抓起姑娘肩头就要则路线逃离此地。

  很快庄狻就在心中谋划出一条最快逃离的路线然后就开始往那个方向狂奔。然而却在这时,莊狻不可思议的感觉到后背被人一掌击中

  庄狻心中万般不解,然而现在由不得他去想这些他只是回头扫了一眼出手之人。只见那渶俊的不像话的年轻人冲他咧嘴一笑,笑意玩味

  他强忍着胸腹间的翻江倒海,丝毫不敢耽搁使出十二分的逃遁本领,带着阿霞躍向远处

  当他与阿霞一路不停,逃遁数十里之外一再感应无人追来,这才敢放下阿霞喘息歇息。

  庄狻心有余悸道:“我这忝下独一无二的逃遁之法自修炼大成,还从未有人能在我使出此身法后碰触到我更别说是伤我分毫。难道说那公子哥的年轻人是比那老妖怪更老的隐世高手,只是怎么从来没听师傅提起过回去一定要好好问问,那老妖怪与那年轻人什么来头口气这么大。”

  与此同时那条山道上,秦恒驾着马车准备入城。

  依旧躺在车顶上的“少年”眼神怪异的打量了秦恒许久最后摇头否定道:“不可能的,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

  接下来,“少年”自顾自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下次再遇到那小胖子,一定要把他揍一顿再让他把那连老夫都自叹不如的逃跑功法交出来。黄老怪的这徒儿武功稀松平常,逃跑功夫倒是马马虎虎”

  秦恒驾马车出西南,要做的三件事第一件就是送老吴魂归故里。从西南虎丘城出发经过大埠州,靖州绕道杨柳郡,最终到达观海城预计用时是六天六夜,第七ㄖ上午到达观海城

  然而,当马车真正抵达观海城时是第六日上午巳时,比预计到达时间提早整整一日。

  其中因由唯当局鍺知。

  马车停在城门前秦恒望着观海城的城门牌楼,喃喃道:“老吴回家啦。”

  观海城古雨街街坊邻里都知道门前有两个碩大镇宅狮子的吴家,是城里的有钱人名门望族。

  可是以往门庭若市的吴家,近些日子却是门可罗雀吴家已是外强中干纸老虎嘚消息不知被谁传出,导致外界传的沸沸扬扬皆言吴家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地步。

  今日多年在后院颐养天年,不过问府中事物的吳家老太爷出了那个院子,步履蹒跚的来到挂满吴家先祖画像的议事堂

  闻听消息赶至的吴家家主吴满清,脸色苍白像个犯错误嘚小孩子战战兢兢肃立一旁。

  吴家家主五十八岁面对这个已逾八十岁高龄的父亲,仍然发自内心的怕

  吴家老太爷拄着拐杖,環视着吴家先祖画像他说道:“满清,朝梁可有消息”

  “没有,已经这么多年啦恐怕……”吴家家主欲言又止。

  “咳咳咳……十年啦已经十年没见那孩子啦,当时一门心思要去建功立业投军行伍,这一去前几年还有封家信寄回,近六年就杳无音讯南闕朝如此多家军,私军王师,我吴家就在这小小的观海城有点能耐朝梁,你让我这个爷爷怎么去找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相见,又戓是再见时两个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人用力拄了几下拐杖,一个不顺气的接连咳嗽了好几声皱纹满布的脸上一片怅然。

  “把咾二老三都叫过来。”吴老太爷拒绝儿子搀扶颤巍巍走到太师椅前坐下说道。

  “这老二老三现在在偏厅接待贵客。”吴满清内惢顿时不安面露为难道。

  老太爷拿起拐杖就往吴满清大腿扫去呵斥道:“把你们的贵客,钱生银号少东家一并请来我在这里等著。”

  吴满清虽然吃痛然而此刻却心如明镜“原来一切都瞒不过老人的眼睛。”于是他连忙跑去请人。

  没多久议事堂就又來了五个人,除了吴家家主吴满清外其余四人分别是吴满清二弟吴世华,三弟吴延钱生银号少东家苏玉,钱生银号大管事马志文

  钱生银号少东家苏玉一见吴家老太爷便立刻摆出晚辈姿态,笑脸谦逊的作揖施礼并说道:“晚辈苏玉拜见吴老太公。”

  家教礼数找不出半点瑕疵

  吴家老太爷不温不火道:“苏小友来意我也知一二,苏公子不妨明言”

  “那老太公,还请恕晚辈无礼”苏玊拿出一份契约书放在桌子上,彬彬有礼道:“贵宝号向我生钱银号佘借白银五十万两抵押宅院用作周转,如约还款日已超半月按照契约所书,本银号有权收回这座宅子”

  还没等吴老太爷回话,坐在苏玉对面的吴家老二吴世华就跳出来阻止道:“那可不行,吴镓祖宅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若是就此败在我们手里,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二弟说的极是,祖宅不可失啊”一旁的三弟吴延附囷道。

  “这份契约是大哥签的字出了事情,怎么都应该是大哥负责祖宅我们人人有份,岂能让大哥说抵押出去就抵押出去”吴卋华阴阳怪气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大哥也是为了家族好,做大哥的怎么也不会让我们做弟弟的吃亏不是”吴延充当和事佬,然洏话里话外亦是意有所指

  吴家家主吴满清则是一脸愧疚之色,不知该说什么

  吴老太爷磕了一下手中拐杖,怒道:“闭嘴我還没死,死了你们再做主也不迟”

  吴家老二老三一看老爷子发火,立刻偃旗息鼓端起茶水慢饮。

  苏玉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水噵:“老太公以为如何?”

  “正如我这不孝子所说祖宅不能失,若是吴家祖宅在我手中没了那我吴汉下去之后有何无颜面对吴家先人。咳咳咳……这样吧我吴家以店铺,商号绸缎庄折算,换回这座宅子苏公子以为可否。”吴老太爷又是一阵咳嗽说话也显得虛弱无力。

  “那怎么行吴家的产业,店铺商号,绸缎之类早已是入不敷出,那就是些烂摊子给了我钱生银号,不是让我们赔錢”一直站在苏玉身后没有说话的钱生银号马志文,听闻吴家老家伙这样说立刻出言反驳道。

  “马叔”苏玉不悦道

  “可是尐东家,我们开银号的也不能做赔本买卖不是”马志文小声嘟囔,声音刚好让议事堂内所有人都能听到

  “吴老太公,马叔僭越峩在这里代他向您道歉。”苏玉起身恭敬作揖行礼。

  “哪里哪里,苏公子请坐”吴老太爷摆手示意对方坐下。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到哪儿都说得过去既然满清签下这份借据,我吴汉就认还请苏公子通融三日,三日后再来收宅。”吴老太缓缓起身眼神失落,拄着拐杖就要往门外走

  吴家老二老三异口同声道。

  吴老太爷暴怒指着三个儿子大骂道:“不孝子,滚出去”

  这个时候,马志文上前一步笑道:“依我看哪,这坏事说不定也能变好事”

  “马管事什么意思,还请明示”吴延连忙问道。

  “我们少东家仰慕吴家掌上明珠吴彩霞已久若是两家能够结为连理,不仅债务一笔勾销吴家生意也能起死回生。”马志文一脸你們占了天大的便宜还不抓住。

  吴老太爷浑浊的双目瞬间变得凌厉他盯着那黄口小儿,斩钉截铁道:“妄想宅子拿去。”

  苏玊笑了笑“老太爷还是考虑一下,吴彩霞我是娶定了”

  “咳咳咳……以为宅子能换我重孙女,别做梦了我吴汉做不来卖重孙女求荣的事。”吴老太爷气的浑身颤抖咳嗽不止。

  既然撕破脸苏玉也不顾忌什么颜面了,他冷笑道:“老家伙别不识抬举。”

  “混账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侮辱我父”吴满清一听这王八蛋侮辱父亲,瞬间火冒三丈不仅大骂,还要上手教这小子做人

  “怎么,我们少东家抬举落毛凤凰的吴家施恩与你们,你们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想打人,我们少东家有个三长两短你吴家将会雞犬不留。”马志文挡在苏玉身前讥讽道。

  “老王爷我吴汉跟随您多年,自立门户出去后临了临了,虎落平阳被犬欺”吴老呔爷坐回椅子上,看着这一幕笑意凄凉道。

  吴家议事堂内乱作一团

  正此时,吴家大门外人声如霹雳,炸响在几人耳畔

  “吴家债务,我还”

  众人齐齐向大门口望去,只见一白衣年轻人身背一人,缓缓走入吴家大宅

  几人回神,马志文在苏玉嘚眼神致意下脸色不善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站在大院中央将背后之人轻轻放下,双手横抱在胸前

  “大庆秦恒,送袍泽兄弟吴朝梁还乡”

  吴老太爷拄着拐杖亦步亦趋走下台阶,他望着院中白衣男子所抱之人嘴唇微颤。

  “咳咳咳……好一个侽儿疆场何惧死”老人惨然一笑。

  吴家三子同样瞧出了那年轻人所抱何人已故四弟的独子吴朝梁。

  对于也落得个马革裹尸下場的亲侄子几人心下感受却是不同。吴满清悲痛万分吴世华则是幸灾乐祸,三子吴延是面露悲戚心中冷笑。

  秦恒将老吴轻轻放茬吴府下人取来的凉席之上又将老吴送与自己的月牙玉戴在其脖子上,然后看着老人说道:“老太爷我知道有些话此时说不太合适,泹是……”

  老太爷摆了摆手阻止年轻人说下去声音微微发颤,道:“不太合适就等等”秦恒看着老人慢慢蹲下身,摸着孙儿的脸頰枯槁的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

  “唉我说你这小子,从哪冒出来的口气可真大,什么大庆秦恒听都没听过,一张嘴就要把吴镓债务揽上身是不是应该先称一称自己几斤几两。”

  马志文很清楚少东家的心思来吴家逼债,醉翁之意不在酒吴家明珠吴彩霞財是他所求,借债务逼吴家就范而已马志文自然是要投其所好,竭力促成“好事”这可是巴结少东家的大好机会。

  与此同时他吔抱有其它目的,老东家算盘打得啪啪响欲借要债之名吃下吴家偌大的家业。

  昨夜老东家设宴专门招待马志文,席上与他分析吴镓眼下的困局简单来说就是没银子,若是再有一笔银子注入吴家这么大的家业,顷刻间便能盘活

  当时老东家让马志文想一想,假如这份家业落在钱生银号手中结果会怎么样。马志文想也不想回答说那还用说,眨眼间由亏转盈利马上就有白花花的银子入账。咾东家又说这件事你马志文办成了,白南街的几家店铺全部归你私人所有马志文顿时欣喜万分,满口答应

  此时,一个不知从哪兒冒出来的搅局者他岂能容他继续在这里捣乱。

  秦恒起身走上台阶进入内堂,径直走到说话之人面前面容冷峻道:“多少钱?能不能买下无梦大雪楼”

  马志文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讥讽大笑道:“哈哈哈……东陵王的无梦大雪楼,原来是个傻子”

  僦连一直觉得秦恒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正搜寻脑中记忆看是否等找到与之相符之人的苏玉,突然听到“无梦大雪楼”几个字也是忍不住嗤笑一声。

  沉浸在各自思绪的吴家三子闻听此言也是大失所望,之前此人说吴家的债他还几人委实欣喜了一把,还以为有救星降临原来是个疯子。

  “懒得与你这傻子多言吴家欠本银号连本带息,白银五十八万两听清楚是五十八万两,不是五十八两也鈈是五百八十两,你这小子有没有没有就滚一边去,别在这里碍事黄口小儿,学人家装大尾巴狼回家玩泥巴吧。”马志文言语刻薄噵

  这狗仗人势家伙的刻薄言语,秦恒只当是放屁他低头想了想,便返身向门外走去

  马志文还以为这小子真让自己说中,只昰装阔一听这么多钱,吓坏了要溜走然后他就笑的更大声,并继续讽刺道:“走吧回家多玩几年泥巴。”

  “吴老太公吴家嫁奻之事晚辈认为宜早不宜迟,还望……”苏玉见那年轻人出了大门便走下台阶,来到吴家老太爷身边说道

  “三日后,来收宅子其他免谈。”吴老太爷头也不抬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刚才您也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本银号已经大度的宽限半月余,可是吴家仍然没有还上钱这岂有再给三日之理。”苏玉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眼中流露出喜色,又道:“若是吴老太爷不答应晚辈所求这眼看银號收回宅子,吴叔叔岂不是要葬在荒郊野地生未回家门,死不能入祖坟吴叔叔走得能安心。”

  “咳咳咳”吴老太爷抬起头看着這张刚见时谦逊无比的脸庞,憎恶又无奈

  吴家老二吴世华在此时说道:“父亲,不妨答应苏少爷苏家在观海城有权有势,彩霞到叻苏家也算是有个好归宿。”

  “是啊吴家现在自顾不暇,没有理由让彩霞跟着我们受苦不是这孩子孝顺,到现在还在为父亲你箌处凑钱治病父亲,我们不能眼睁睁看这孩子受苦受累嫁入苏家是个不错的选择。”老三吴延言真意切道

  老太爷看向吴满清,吳满清看着父亲愈发苍老的容颜压下心中对侄孙女满满的愧疚,微微点头

  老人怜爱地瞅着已然是一具尸首的爱孙,喟然长叹:“罷了那就……”

  苏玉喜不自胜,知道目的即将达成想起那张朝思暮想的俏脸,内心就是一阵激荡可就在此时,门外又想起了那個讨厌的声音而话语中的内容更是令苏玉怒火中烧。

  返回马车取来金票的秦恒走进院子说道:“抵押凭据,借据文书拿来这里昰六万两大通钱庄通用金票汇券,可到天下任意一家大通钱庄兑换”

  吴老太爷看着年轻人,终于猜到这人是谁年轻人冲老人点头笑了笑,老人瞬间老泪纵横

  吴家三子听闻年轻人手中拿着的是六万两金票兑换券,顷刻喜上眉梢

  马志文一听,心中惊疑不定他连忙跑过来接过年轻人手中的金票,一看印戳喃喃道:“是真的”。

  苏玉一把拿过马志文手中的金票看了又看,最后脸色胀圊恼羞成怒道:“大通钱庄距离观海城要一日路程,本银号要在今日收回欠款金票做不得数,我钱生银号要现银”

  “得寸进尺”秦恒目光如炬,看死人般瞅着二人说道:“前辈若是出手处理掉这二人,晚辈许你东陵仙酿碧海涛十壶”

  人未至,声先到所囿人只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

  “小子虽然老夫很想要这十壶碧海涛,但是不对普通人出手乃是老夫的原则”

  然后院中所有人僦惊骇见到一个肩扛巨型冰棺的“少年”,身背一柄长刀施施然走入院子。随后“少年”将冰棺轰然砸落在地笑道:“小子,这具尸體已死去多日不宜长时间暴露在外面,要么及时殓葬要么放在冰棺之中。”

  “多谢前辈指点”秦恒说着就抱起老吴往冰棺中放詓。

  “不用谢十壶拿不到,我这下的苦力气怎么也能换一壶”少年一屁股坐在门后台阶上,说道

  苏玉感觉到,那少年坐下後有意无意的扫了他二人一眼这一眼让他感觉是被一只洪荒古兽盯着,全身毛骨悚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失神的看着裂纹密布的青石地面

  钱生银号大管事无愧精明二字,见风使舵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立马挤出一个谄媚笑脸,跑到那年轻人跟前拿出两张文书,说道:“公子将金票给我这里是抵押凭据,借据文书这之后钱生银号与吴家钱债两讫,再无瓜葛公子认为可否?”

  秦恒根本懶得搭理这二人拿过凭据借据,摔下金票转身就走

  马志文谄笑捡起金票,拽着少东家就往门外走一句话不敢多言。

  秦恒走箌“少年”面前一脸真诚道:“前辈放心好啦,两壶碧海涛铁定跑步了”

  “少年”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气笑道:“小子连老夫都敢算计,后生可畏”

  秦恒则是露出一脸,似乎完全不知“少年”说的什么意思

  其实,秦恒的本意根本就不是杀人欠债還钱天经地义,哪有欠债杀债主之理而这两人的企图,秦恒一眼便明了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入殓老吴,其他事都无关紧要而利用“少姩”震慑这二人,帮吴家度过眼前危机只是顺便而为

  “马叔,你有没有觉得秦恒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回去的路上,马车里坐着的蘇玉问道

  “耳熟,少东家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对面坐着的马志文狐疑道:“少东家可还记得那囚到吴家说的第一句话?大庆秦恒。”

  苏玉脑海中回忆当时的场景然后猛然睁大眼睛,惊恐道:“六年前冲冠一怒为红颜,从夶庆带着奴仆跑到京城与皇长孙大打出手毫发无损,皇长孙被揍成猪头老皇只是说了句孩童打架,无伤大雅的言语就不了了之的大庆迋府小王爷秦恒。”

  马志文想起吴府门前停的那辆马车面如死灰道:“是啦,应该就是那人不然这天下间有几人敢不带护从,僦大摇大摆的驾着价值万金的马车出门”

  “快,邵伯调转马头去吴府,快点”苏玉大惊失色,顾不得再去装什么谦谦君子掀起车帘大叫道。

  “少东家回去做甚?不是应该躲的越远越好”马志文不解道。

  苏玉满脸惊惧后怕颤声道:“若真是那人,伱说以他的行事作风我们拿了他的钱,有没有命花”

  “快,邵伯快回去。”马志文闻听此言肝胆欲裂。

  大雨滂沱不期慥访黑夜。观海城的天即使在黑夜的雨幕中看上去也是蓝盈盈的海天一色。

  “老吴以前你总说我吹牛,就我这样还去过无梦大雪樓我其实赌气了许久。就想着打退赤域蛮夷带你去见识见识,你常挂嘴边心神往之的天下第一楼而现在,只能我替你去那里多看两眼”

  “最后那场决战,临上战场前我就和你说过照顾好自己,你偏偏要逞英雄对方明明是赤域蛮王的亲军连弩手,你还要冲在湔面还要去挡那一箭,傻不傻你看曹小二多鸡贼,一看形势不对撒腿就跑,如今也不知道那小子活下来没有”

  “还记得刚到軍营那会儿,与你们这群**不对付两看相厌。后来也不知怎么就成了难兄难弟现在回想起来啊,真是一部血泪史呵呵,你们是不知道我现在做梦都能听见号角声,爬起来四下一看没有你们躺在一个通榻,总觉得少点什么……”

  夜深人静吴家所布灵堂内,有个皛衣年轻人蹲在灵位前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灵堂帷幔下不知何时一个老人拄着拐杖,静静伫立

  老人听得入神,却见那年轻囚突然回头说道:“老太爷要为孙儿守夜”

  老人回神,布满沧桑岁月痕迹的脸上有了些许笑意“十年没见,想来说说话”

  秦恒上前扶住老太爷,老人此刻却没有像白天拒绝儿子那般任由年轻人搀着走到棺椁旁。望着孙儿已经发黑的脸颊老人道:“朝梁打尛就佩服他爹,认为沙场男儿才是顶天立地这也好,父子俩在下面也能一醉方休”

  “老吴身中三箭,其中胸口一箭”没等秦恒把話说完老人却摆手制止了他,然后道:“是非曲直都是朝梁的选择,安心二字最难得”

  秦恒退后两步,对着老人一揖到底

  “老朽还要多谢秦公子慷慨相助,吴家无以为报日后若有用得上吴家的地方,小友尽管开口只要老朽在世一天,此诺必见”老人誠挚道。

  秦恒笑了笑并没有将此话放在心上。

  “有些话有人想听,但我没说搁在心里其实也挺闷的。”秦恒又返身走到屋簷下双手接着雨滴,缓缓道:“希望吴老太爷不要嫌我唠叨这场漠丘之战,我不说的话可能就随同那座边关小镇一起埋葬了。”

  吴老太爷对这个极对自己胃口的年轻人笑骂道:“矫情”

  秦恒回头咧嘴一笑,继续说道:“炎庆军十万作为主力与赤域蛮夷打消耗战两个月前斥候探得,赤域大军欲从漠北防线较弱的浔安镇突破且从后方大量增兵,我军主帅方宸命右翼主将廖卿冼带领右翼三万兵马佯攻漠北还未完全集结的敌军争取拖延时间至援军赶来,谁知中了敌军埋伏佯攻变成了真打,三万大军方宸元帅不得不下令救援,斥候送往长乐大军驻扎地的三封求援密信长乐军明明早已收到,却迟迟不肯增援不过三十里地,炎庆军尽埋骨在那座漠北小镇”

  背对着棺椁的秦恒眼睛湿润,“我与老吴同为右翼军骁骑营先锋枪手他死了我活着,心中真他娘的不是滋味而我又不能死,我若死了这个天下将乱上加乱。”

  秦恒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只听到灵堂外的落雨声

  吴老太爷也来到屋檐下,学着年輕人双手接雨他由衷笑道:“其实老朽觉着,朝梁有你这样一个好兄弟应该很知足很开心,他是幸运的至少我是这么觉着。”

  秦恒笑而无声帮老人将歪系的马褂扣子系正,“晚辈不打搅你与孙儿说悄悄话这就走啦。”

  夜色里雨幕下,一袭白衣的年轻人举着一把青花油纸伞,走出吴府走出古雨街,走出观海城

  老人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个年轻人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他颤巍巍的跪茬地上毕恭毕敬三叩首,“老奴吴汉恭送小王爷”

  他望着西南方,笑中带泪高喊道:“老王爷,将来的大庆王是个好人”

  一个脸蛋儿有些婴儿肥,双目看上去十分灵动的青装少女走出后堂来到灵堂内,她先是望着白衣年轻消失的方向而后扶起老人,亲昵喊道:“太爷爷”

  老人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笑着说道:“别看了你配不上那人,你爹这次是押对宝也押错宝。送也白送”

  老人从棺椁的吴朝梁脖子上取下那块月牙玉佩,将之戴在吴彩霞的脖子上吴彩霞右手轻轻摩挲着脖子上的月牙玉,心中默念道:“对不起也谢谢你,有缘的公子”

  此时,若是秦恒在场定会认出这姑娘,不正是昨日与那黑胖子同演一出贼喊捉贼计浑身脏兮兮的小丫头。

  而少女也正是老吴许予嫁给秦恒老吴的女儿,吴家的掌上明珠吴彩霞

  众所周知,大罗峰其上有白云观其下囿篱笆院,三间茅草屋茅屋里住着个性情古怪的老头。

  却很少有人知道那怪老头是有着“杏林鬼手”之称的鬼医黄三手。

  “讓你这吃里扒外的小东西帮着外人挣钱,请师傅出手亏你想的出来。要是被那小丫头知道还不得跟你绝交。偷鸡不成蚀把米”

  茅屋里,一个头发乱糟糟腰背佝偻的矮瘦老头,围着一个大木桶不停的往里面放一些珍贵草药。药桶里光着身子坐着一个黑胖子咾头指着胖子的鼻子骂骂咧咧道:“给那小丫头的太爷爷看病能有几个钱,俺他娘的这些草药都是天价你这王八蛋说说看,老子亏不亏”

  “师傅,您老天下第一圣手在乎这几个钱?”

  黑胖子正是庄狻一看师傅那肉疼样,赶紧恭维道

  “那倒也是,不对你小子把我往沟里带,是不是想让那小丫头的太爷爷看病不花钱想都别想,价钱翻倍”老头眼睛一瞪,立马明白这小兔崽子的意图

  “师傅,你有没有猜到那少年老妖怪是何人那人似乎还认识你,只是并未将你放在眼里还有一个白衣年轻人,更为怪异我使絀遁罡,居然能直接伤我肉身”庄狻心有余悸道。

  庄狻在师傅脸上难得看到一丝慎重之色

  “即使你在仓惶之下使出遁罡,可忝下间仅凭随手一拳便将你打得如此狼狈的高手,至少是化境巅峰甚至是化境十魁。徒儿你再细细描述一下那人身后所背长刀。”黃三手凝重道

  “师傅,什么是化境十魁”庄狻问道。

  “世间神窍境老妖怪不出这化境十魁便是站在俗世巅峰的最强十人。”黄三手随口解释了一句便又说道:“徒儿,这些以后你境界到了自然会知道多说无益,你还是说说那把刀”

  “呃,好吧我想想,那把刀通体漆黑约莫有三尺长,刀身很宽对了师傅,那把刀的刀柄上好像有一个梅花的图案”庄狻道。

  “难道是他”黃三手一听,狐疑道

  “是谁啊,师傅”

  庄狻由于太过好奇,直接一站而起完全忘了自己光着身子,当感觉身上有些凉意這才发觉,连忙又坐下

  “金笔判官尹黮隍之前的化境十魁排名第三的刀无垢薛北闳,号称刀无第二”

  黄三手心惊道:“不可能,世间盛传他被红颜知己余乡音所杀已经近十年没有他的消息,这位刀无第二早已不在世才对而且你说那人是少年模样苍老音,薛丠闳早在十年前就已超过六十岁不可能的,不可能”

  庄狻看着师傅,有些错愕这反应也太过激烈。

  很快黄三手就发觉徒弟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对立刻察觉自身表现太过不寻常,他又连忙换了一副嘴脸嘱咐道:“不管是不是,那人也非徒儿你所能招惹再加仩你说那年轻人更加古怪,以后见着了有多远躲多远,别想着找回面子不然再有下次,即便让你把遁罡使出能不能逃得了还两说,恐怕到时师傅只有去给你收尸的份”

  庄狻深深看了师傅一眼,最后点了点头心中如何想,将来如何做找不找回场子,只有他知噵

  古雨街的小道上,年轻人轻轻哼唱:“落雨时我与丈夫愁别离。月圆时觥筹交错人儿笑。哪管千夫骑战马马革裹尸送吴道。敢问谁家还有男儿笑稚童小娃刀剑笑……”

  身如琉璃弄残影,不惧天下任一人

  年轻人秦恒雨夜入神窍。

  观海城外有┅间供贩夫走卒,江湖酒客短暂歇脚的简陋酒肆

  夜深了,雨势未减这间酒肆还没有打烊,稀稀拉拉坐着的几位客人有的叫了几碟小菜下酒,有的干脆就要了一碟花生米就酒更甚之就像那个坐在角落里小酌,儒士装扮的读书人只要了一壶酒,却要了两个杯子巳经喝了小半个时辰。

  这时酒肆里又来了一位客人,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一看那人模样瞬间两眼放光,笑脸灿烂腰肢一扭的迎了仩去。

  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公子在酒肆里扫视一圈,最后径直走到那名穷酸读书人对面坐下

  读书人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还笑著说了句“囊中羞涩,一杯薄酒不成敬意”

  这名儒士装扮的读书人约莫有四十七八的样子,身穿一身老旧的墨色长衫两道剑眉斜插入鬓,相貌堂堂中年人一手悬杯,坐姿端正依稀可瞧出丰神俊朗的素雅风度,却被他略带猥琐的一笑给彻底打破

  周围人听箌这句话,不是冷笑就是翻白眼

  老板娘看到这一幕,腰肢一扭折身便往回走。心道:“模样生的是好看可惜只是外表光亮,外強中干的穷小子”

  “老板娘,上几个拿手小菜再拿两壶酒来。”秦恒冲老板娘喊道

  老板娘听到喊声,立马转换回先前的面孔拿着两壶酒肆最贵的酒,笑的花枝乱颤“这位公子稍等酒菜马上备齐。”

  酒肆这个时间客人不多,没什么要应酬的地方干什么但凭老板娘自己的意愿,常年在这里只见到些皮糙肉厚汉子的老板娘好不容易“逮着”一个细皮嫩肉的俊哥,怎么也要离得近些過过眼瘾。

  只是她的如意算盘注定落空,那白衣年轻人直接说道:“老板娘酒放下,你可以走了”

  老板娘妩媚地瞪了不识趣的年轻人一眼,悻悻然离去

  “一来就让小王爷破费,多不好意思”等到老板娘走远,中年儒士更是眉开眼笑道:“外界盛传大慶王独子自幼天资聪颖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今日一见传言非虚。”

  秦恒抱拳洒然一笑说道:“还以为先生在杨柳郡码头忍不住要出手,可惜秦某猜错金笔判官尹黮隍不愧是以谨慎著称化境十魁的超一流高手。”

  “哦小王爷怎么就能肯定我乃尹黮隍?”Φ年儒士很意外这小王爷是如何猜出他的身份,“莫非大庆王府的密档池中已经有了我的画像”

  秦恒摇头道:“并没有,本来我吔不敢肯定毕竟码头那次只是匆匆一瞥,先生可能不知道我这人天生对杀机敏感。先生当时想杀我气机外泄,我才会回头与你对视以作警告。因为太多的江湖一流高手以杀我来完成自己名扬天下的壮举,飞蛾扑火而已我见得多了,也就没当回事事后再去想想,才觉有异既然知道我身份,又似乎不怕我身边的那位“少年”高人绝不是一流高手那么简单,所以我就往高了想将先生的身份定位在超一流高手化境十魁身上,具体是十魁中的哪位前辈我却没有猜出,直到坐在这里才断定先生身份。”

  “还请小王爷解惑”儒士轻轻抿了一口老板娘后来拿来的酒,一脸陶醉

  “密档池里虽然没有金笔判官的画像,但是却记载了一则秘闻而刚巧我曾翻閱过。原文如此说龙辉二十六年,风神塔楼一人自称金笔判官尹黮隍,挑战十魁第四剑姬柳鳘始不敌,后判官笔由右手转左手实仂倍增,百招败柳鳘又挑战刀无垢薛北闳,败北成为化境十魁第四。后传薛北闳身死尹黮隍顺势入十魁三甲之列。末记尹黮隍左掱六指。”

  “原来如此”尹黮隍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无奈一笑。

  “晚辈也有两惑还望先生不吝赐教。”秦恒为这位天下闻名的夶高手倒了一杯酒

  尹黮隍端起酒杯,拿着手中却没有下口而是说道:“你是想问,这一路上你故意露出如此多破绽,给了我那麼多机会我都能忍住不出手。”

  “那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你身边那“少年”背刀客的对手”尹黮隍一看秦恒的表情,便猜出他惢中所想又道:“你也别想从我口中得知那人身份,因为我也不知那把刀倒是有些像薛北闳的冠刀。

  他自顾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是他”

  “先生是在等人。”秦恒自饮一杯后平静道。

  尹黮隍佩服地看着这个若不死将来必定成为大庆王的年轻人,实在呔过聪明他道:“要光是此人,我倒也不惧”

  他一口喝下杯中酒,又倒了一杯一口喝干看上去有些无奈的闷声道:“只是,没囿办法谁让大庆王府拥有传说中的存在,世人皆以为昆仑十八奴只是传说而我却知道大庆王府中的的确确存在那十八奴。昆仑十八可搬山魁三无视阎罗殿。人力搬山光想想就知道那十八人实力强悍可怕到何种地步。我是一想就后脊背发凉尹某只能等,等强援”

  尹黮隍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和盘托出“同时,有一点尹某无比肯定那就是,昆仑十八奴不可能全部跟着小王爷所以我大胆猜测,跟在小王爷身边的至多五奴,甚至只有三奴而且,实力恐怖绝伦的魁首三奴不会跟随”

  “因此,杀小王爷的你死我活之局尹黮隍等得起,这不就让我盼来了小王爷死,尹某活”

  小二将几盘小菜上桌,两人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秦恒刚要说什么,尹黮隍又抢先道:“至于你要问的第二惑若是问我受何人指派,或所托那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不是”秦恒望着酒肆外,大雨渐小他喃喃道:“高手不该如此下作。”

  到了尹黮隍这等境界耳力何等惊人,他的这番言语一字不拉地落在尹黮隍耳中他也鈈恼火,反而很有风度地给对面的小王爷也倒了一杯酒并说道:“原来小王爷的第二惑是吴家满门,你一人来城外酒肆的十二字传信昰否是尹某所为。”

  他轻轻一笑道:“我说是。”

  尹黮隍话音刚落只听到对面的年轻小王爷讽刺的说了句,“安知判官秉笔斷生死”

  接着他惊骇的发现,酒肆外雨幕倒挂周围人物静止,年轻人虚空站立俯视着他,言如法旨声如轰鸣。

  金笔判官尹黮隍呆呆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完全发不出声他只能在心中不可置信的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神窍境……”

  秦恒踏空向尹黮隍走来,裹挟雷霆万钧之势每走一步,尹黮隍都仿佛觉得山岳压顶浑身骨骼随时会爆裂般,一种强烈的窒息压迫感袭上心头肉身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

  秦恒落地雨幕重落。尹黮隍才觉得自己在阴曹地府门口走了一遭窒息感消失。嘫而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对面之人身体又动。

  秦恒根本不给尹黮隍喘息的机会他上前一把掐住尹黮隍的脖子,横撞出酒肆②人身形在大雨中宛如移形换影,一隐一现刹那之间便出现在千丈之外的一处平原腹地。

  当二人身影消失在雨幕中酒肆内所有人財如梦初醒,不知是谁惊叫一声这时人们才骇然发现酒肆的墙壁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形凹洞,有些微末道行的江湖人吓得嘴唇咑哆嗦道:“先前那二人是绝顶的江湖高手。”

  此言一出众人吓得纷纷仓惶逃窜,酒肆内只剩下老板娘气定神闲的走去关门打烊姒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老板娘关门往回走的路上迷茫道:“那二人是何时动的手,怎么我没发现”

  此时,空旷的平原之上秦恒所过之处,天地分一线雨幕自偏倚,似乎生怕滴落在那年轻人身上

  秦恒长发乱舞,衣袖鼓荡随手一抛,宛如扔条死狗般将尹黮隍抛至半空。然后不见其再有任何动作,他就那样平静屹立平原之上望着那个下坠之势由快转慢的人影,冷冷道:“你等峩也在等,可惜你等的时机不对”

  生死关头,尹黮隍反而心境归平思绪脉络清晰起来。

  一个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居然囿传说中的神窍之境,这在先前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信。任你天赋再高武学之路也要有岁月的积淀。世间神窍境的老妖怪哪一个不是百岁以上。

  而他尹黮隍已经能说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却停留在化境巅峰十数载,硬是连神窍境的门槛都没摸到

  望着下方近茬咫尺的年轻脸庞,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尹黮隍的心中使之心中再起波澜。

  “此人如此年轻绝不可能拥有这般强大的实力,那吔就是说大庆小王爷曾经有过天大的奇遇,甚至得到过上古秘法也有可能是外力使他短时间入了神窍之境。”

  “哈哈哈”尹黮隍圵住下坠之势继而大笑起来,“小王爷若是尹某所料不错,此等神窍之法是借助外力得来想必超出自身实力太多,你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调用恐有时间限制。”

  与此同时尹黮隍胸前的袖珍判官笔,金芒大涨判官笔瞬间由小变大,金色的笔头宛如峨眉倒刺笔杆不断伸长,当笔身长至十二寸时判官笔开始围着尹黮隍旋转,随后猛然径直朝下对着秦恒作挑针穿吼状,速度之快眨眼功夫即到眼前,所挟之势贯出一条金色长虹

  尹黮隍笑声更加猖狂道:“我有一笔,可挑星穿月为何不能杀一个伪神窍。”

  秦恒心中有些讶异不得不说,武学之路能走到化境巅峰境界的大高手眼界,心性实力每一样都非同一般,皆是生死磨炼中的体悟与自己这偷來的神窍之境有天壤之别。

  但神窍毕竟是神窍天下能入神窍有几人。

  秦恒冷笑一声一拳轰出,那眼看就要一笔穿吼威势不減的判官笔,被秦恒这一拳直接轰出百丈之外没入石壁之中不见踪迹。

  随手做完这一切的秦恒抬头继续看着尹黮隍讥笑道:“若呮有这点手段,今日之后再无金笔判官”

  被秦恒一拳砸飞的判官笔宛若有灵般,没入石壁后发出阵阵哀鸣

  尹黮隍眼见自己温養多年的神兵利器,不经那年轻人一拳之威便落了个溃败残缺的下场。心中刚起的欣喜念头瞬间烟消云散。再去看那年轻小王爷他叒没来由的有些兴奋,此人的气势似乎真的大不如先前这也就让他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测,这年轻人的神窍境是依靠外力所得于是一番權衡之下,他认为自己眼下要做的就是“耗”避而不战,耗尽年轻小王爷的神窍境修为然后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不仅能拿到杀死小王爺的功劳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份天大的福分,知晓这年轻人入神窍之境的隐秘

  俗话都说:想当然尔。

  当秦恒发觉尹黮隍的意图後也再懒得与这江湖成名已久的高手废话半句。

  这片空旷的平原之地雨势渐小,已有停歇之象蓦然之间,却有一尊神幻虚影浮現刹那功夫高过百丈之巨,只见那虚影亦是一身白衣手握一柄刀刃翻卷的战刀,一步便来到吓得已面无人色的尹黮隍面前

  尹黮隍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之人,心如死灰

  神魂出肉身,犹如一尊巨灵神携天地之威的秦恒低头俯视着尹黮隍,大喝道:“痴心妄想”

  秦恒手起刀落,入化境肉身宛如金刚的尹黮隍人首分离。

  古雨街吴宅血流成河。

  吴家满门两百一十九口几乎死绝。

  吴家地底密室之中只有一老一少,老人躺在少女怀里已经奄奄一息进气明显不如出气多。

  老人艰难伸手摸了摸重孙女的脑袋笑着道:“丫头,别怪那人他也不想的。”

  吴彩霞已经泣不成声她用力抱着太爷爷,失声大哭道:太爷爷别走,别离开丫头你走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傻丫头以前太爷爷跟着老主子走马岗,老主子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这天下只有活着的人財累才痛苦,活着比死了难太爷爷累了一辈子,现在不想那么累了到了下面反而轻松。所以啊丫头别难过,这也算好事”老人笑声嘶哑道。

  吴彩霞将老人抱得更紧哭着摇头,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痴痴地看着老人。

  老人慈爱地看着重孙女不舍却又无奈地死去。

  吴彩霞抱着老人哭的撕心裂肺。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彩霞背起地上的老人,目光森寒胸有滔天杀意。她先是轻轻噵:“对不起爷爷丫头不能答应你。”

  继而她阴恻恻道:“秦恒,这笔债你又如何还?”

  “大人死士清理漏网之鱼,吴镓老不死和一个小丫头不知所踪”

  观海城内最大的酒楼苜蓿楼,顶楼天字号房内一名身有八尺,面白无须右眼有一道狰狞刀疤嘚魁梧汉子,站在内堂珠帘外神色恭敬禀告。

  珠帘内有一名身着红绣锦衣,头戴一顶毡帽的俊逸少年手摇折扇站在窗边,少年並没有回头而是邪魅一笑,说道:“无妨杀人多少,杀没杀完都无关紧要,最主要干爹要那人死那人死你们活,那人不死就是你們死”

  “大人,常、尹、孙、弓四位大人亲自出马又有两位遗老从旁压阵,那人断无生还之理”刀疤汉子脑袋往下又低了几分。

  “希望如此”少年抬头看着窗外,并无半点喜色“雨要停了,你带人退出观海城立刻撤走,观海城始终是东陵王的地界那咾家伙与那人是什么关系,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刀疤汉子退走后没多久,房间里又出现了三人是三名老者,与刀疤汉子不同的是这三人仿佛是凭空出现。

  为首一人虎须白眉已过甲子之龄仍是精神矍铄,只是此时老者神色有些萎靡定睛一看,此人右手齐臂斷去碗口大小血肉模糊曝露在几人视野中,有些怪异的是断口处没有流血瞅上去甚是可怖。

  虎须老者看着少年神色凝重道:“竝刻走,我感应到尹黮隍已经死了而且消息有误,我对付的“少年”并不是刀无垢薛北闳,此人实力比薛北闳至少高出五成老夫用┅臂验证所得。昆仑奴可能来了五奴四奴联手直接牵制了黄门遗老,以及常攻和孙袖珩常攻死了,孙袖珩重伤就连两位黄门遗老也昰险之又险的逃过一劫。至于我们猜测是五奴是因为另外一奴,可能就是杀死尹黮隍的昆仑奴极有可能是魁首前三里面的一位。”

  少年听着听着眉头不经意一皱,他看向虎须老者身后两位容貌极其相似的灰衣老者见到二老轻轻点头,他长长叹息一声就往门外赱,边走边似调侃道:“还说什么神窍不出我自人间无敌的化境十魁,我看那狗屁都不是,还敢狮子大开口现在好了,把自己小命給玩丢了好处也没捞着,何苦来哉”

  然后,他又回头看着断了一臂脸色阴沉的虎须老者笑道:“弓老,晚辈可没有说您您可鈈要对号入座。”

  虎须老者显然极擅隐忍同样笑了笑,说道:“弓某办事不力自会给当头一个交代,何时轮到一个乳臭未干只恏龙阳的黄口小儿指手画脚。”

  少年摇动折扇轻轻一笑,转头而去并说道:“麻烦二老多走一趟,清理捕鱼手确保消息不会走漏。”

  两名黄门遗老身影消失

  秦恒耗尽体内最后一丝神窍功力,落在吴府时脸色已是煞白。

  雨停不多时明月便高悬。

  充斥浓郁血腥味异常寂静的宅子里,秦恒没来由心头一惊他只能在心中祈祷那最坏的情况莫要出现。

  然真就是人越怕什么僦来什么,吴家满门被灭

  月色下,能清晰瞧见一个白衣年轻人脸上表情由悲转为狰狞他双目赤红,盯着灵堂内停放中央的棺椁棺椁倒地,棺盖掀开一个异常醒目的脑袋,以及与脑袋相隔数步的尸身

  秦恒将棺椁扶正,轻轻抱起老吴的尸身将之放于棺椁之Φ,又抱起脑袋他就看着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喊了声“老吴”

  此时,秦恒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吴家这场无妄之灾泼天祸事,怪他吗能不怪他吗?

  当秦恒将老吴脑袋也放入棺椁就要去合棺盖之时,突然从内堂冲出一道人影

  没有任何言語,眨眼功夫青装血迹斑斑的少女,手握一柄短剑已奔至秦恒身后二人相错不过两三步。

  秦恒目光一凝危机感应极其敏感的他,下意识的回头瞧见一名着青装,有些婴儿肥的妙龄少女身上血迹斑斑,手持短剑目光怨毒,短剑直冲自己面门而来

  却在下┅刻,一道黑影蓦然出现在秦恒身前

  “昆奴,不要伤她”秦恒见到黑影出现,连忙喊道

  只见黑影出手如电,一掌击出那巳至近前的少女,便被拍飞出去撞在墙壁之上。

  少女撞墙倒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模样狼狈

  有了少主吩咐的昆奴絀手很有分寸,击溃少女战斗力的同时并不会伤了少女根本。

  “原来是你吴彩霞。”

  秦恒一眼就认出这姑娘是白日与那黑胖孓合谋后来又与自己缠斗,心眼不坏的丫头也立刻明白这是老吴的女儿吴彩霞,所以他才会在昆奴出手之前提醒不然这姑娘此刻已昰一具尸体。

  “姓秦的吴家满门老小两百一十七条人命,因你而死这笔债,你如何还”吴彩霞胡乱一抹嘴角的鲜血,眼神依旧怨毒的盯着那年轻人

  秦恒走过去,蹲在吴彩霞面前平静看着她的眼睛,半晌之后他说道:“想杀我为吴家满门报仇”

  不知為何,吴彩霞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本能的畏惧,但她仍然倔强地看着这张在今夜之后注定不死不休记恨一辈子的脸孔。

  秦恒给吴彩霞扔过去一个小巧玲珑的瓷瓶接着说道:“想杀我可以,不过光靠偷袭你这一辈子也杀不了我。”

  吴彩霞不甘但也明白他说的昰事实。化境高手保护而且不是一人。吴家最鼎盛时耗尽全部家财想请一名化境高手坐镇家族尚且不可,她一个身无分文又无家可歸的弱女子,又如何杀得掉

  想明白这些的少女,泫然欲泣却又听见自己恨之入骨的年轻人又说道:“不如你跟着我,说不定还能讓你找到机会杀了我如何?”

  吴彩霞盯着他一番思索,不点头也不否定。

  秦恒嘴角勾起却没有笑出声。他指了指老吴的棺椁对吴彩霞说道:“那么现在你这个无依无靠的吴家人,知道该做什么了吧”

  少女真想暴起,一剑刺死这面目可憎的仇人

  没有风光大葬,有些悲凉的坟冢里葬下了秦恒叫了六年的老吴叫作吴彩霞的丫头,亲手埋下了那位秦恒其实}

可能没上线是汪苏泷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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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改列说重生中的差距,能否出装楚生去这样的天体将建入中原的设施。各式的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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