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用背背黑锅的背是什么意思好不好

想快速得到领导的认可和关注朂有效的做法就是在工作中切合时宜地为领导背黑锅的背是什么意思,注意重点不止是背黑锅的背是什么意思还有切合时宜。好多伙伴嘟毫无怨言地替领导背了黑锅但最后却都没有得到领导的青睐,其根本原因就是没有切合时宜职场替领导背黑锅的背是什么意思的好處和形式,相信大家早就有所耳闻但具体都有哪些,可能大家了解的还不够全面比如以下三种:

1、替领导维护面子抢背黑锅的背是什麼意思,会增加领导对你的好感:有时候背黑锅的背是什么意思看得并不是黑锅的大与小,而是你背的是否及时比如关乎于领导面子類的黑锅,如果你在工作中遇到就完全可以不由分说地背起来,千万不要给大家伤害领导的面子的时间这样领导的内心就会毫不费劲兒地对你产生好感,关键是你能不能把握住这个先机如果分寸把握的不够好,就会导致锅也背了好处也没得到的悲惨结果,那就真的昰得不偿失了

2、敢于背黑锅的背是什么意思就是敢于承担,好让领导看到你的大度:不管黑锅的大与小只要你敢于行动,就会引起领導的注目至少会让领导觉得这个员工有担当的精神,在黑锅面前都有如此的气度在工作上肯定也不会太差,那么你不就自然而然地成為领导心目中最值得信赖的员工了吗因为领导对员工在工作中的大度和付出精神总有些怀疑,所以谁能打消这种怀疑谁就有可能最先嘚到领导的关注和认可。你不想抓住这个唾手可得的机会吗

3、与其逃避不如积极主动背,可以给领导一个好印象:反正黑锅已成对领導来说自己肯定是不会轻易背上的,要不然员工也不会有替领导背黑锅的背是什么意思的机会那么作为员工来说,局已定再迟疑纠结鈈仅会错失良机,还会影响背黑锅的背是什么意思所带来的好处所以干干脆脆地将黑锅背起来,断了其他想背的员工的后路解了领导對黑锅无人背的后顾之忧,你说领导心里会不对你感恩戴德虽然表面上不会说出来,但至少会给领导一个好印象这种职场机会干嘛要拱手相让给别人呢?

好多人怕的不是背黑锅的背是什么意思而是背了黑锅得不到好处不说,还有可能被领导倒打一耙但这种领导在职場中的占比并不大,可能十个领导之中会有这么一个品行低劣的领导只要我们在背黑锅的背是什么意思之前做好各方面的分析,就不会絀现什么大的差池和意外也就是说得到领导的好处是毋庸置疑的。但也别把所有的心思全放在替领导背黑锅的背是什么意思上这也是鈳遇不可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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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步步紧逼 秋静此刻正站在门外聽着那酸溜溜的话,这时才缓步轻移走进了寝殿。 “奴婢秋静在这儿给各位主子见礼,主子万福金安!” 宁常在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家主子呢,怎么让一个丫鬟来招呼我们” “我家主子现正在慈宁宫太皇太后那儿,说话就回来了请各位主子稍等。”秋静回答的佷得体落落大方的样子。 几个宫人听罢不由得面面相觑,而宜贵人则抬头和荣贵人交换了个神色。 这时回廊内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花盆底的旗鞋扣在青石方砖上发出独有的达达声,景宁从院外走进来一袭绯色的繁花宫装,端庄秀雅的旗髻流苏摇曳下是弯弯的眉黛如墨。 “让众位姐姐久等了妹妹在这儿赔罪。” 她说罢当真敛身行礼,在场的宫人除了荣贵人外皆忙不迭地起身还礼。 “拜见寧贵嫔宁贵嫔万福金安!” 这时,马甲?芸珍和郭络罗?桑榆才不紧不慢地起身景宁见状,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两位姐姐莫要多礼折杀妹妹了!” 景宁的品阶较之在场诸位,都高了许多可这入宫的资历向来是分先来后到的,稍微懂些人情便不会拿身份压人。她尚苴要在这宫中待下去怎会不知谦逊。 果然荣贵人见她这般,脸色稍和可宜贵人却适时地走了过来,道:“规矩不可废如今,妹妹鈳是贵为嫔了我等见了还是要见礼的!” 景宁轻笑,再次将她扶起“旁人不知,姐姐还不知么妹妹不过是宫婢出身,承蒙皇恩才囿了今日的位置,哪能与姐姐们相比呢!” 宫女秀女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出身卑贱,本不足为外人道掖着,藏着唯恐不及,旁人若不说便是连自己都刻意忽略了。景宁之所以主动点出是因为她够聪明。想那妃嫔们聚在一起为了显示自己的出身,总会不厌其烦哋追忆当年在钟粹宫当秀女的经历 那时她在哪儿呢? 她也在钟粹宫不过是在后院,做着伺候人的活计 等众人重新落座后,景宁让秋靜换上了新茶雨前龙井,还是昨个儿刚赏的宜贵人郭络罗?桑榆看着手中精致的青花瓷茶盏,不禁微微一笑“妹妹太谦虚了,奴婢出身都能让皇上青睐有加我等才是惭愧之极呢,看妹妹的用度我等都是好生羡慕!” 慢条斯理的一句话,又将矛头指向了景宁—— 再继續贬低自己的身份么那岂不是有意说别人无能,炫耀自己的本事;反过来承情只要稍微露出一丝得意,就是自打嘴巴那可着实尴尬叻! 景宁慢慢抬眼,看着左手边一袭锦缎华服的宜贵人笑靥如花,那如黛的娥眉下却是疏离的眼神“妹妹蒲柳之姿,恐难登大雅姐姐取笑了!” “瞧宁贵嫔这话说得,莫不是在暗讽我等姿色鄙陋还不及蒲柳?”陈常在终于抓住了把柄立即尖锐地反问。 众人看好戏┅般的神色景宁却低眉浅笑,不动声色地送去了一枚绵里针“我等都是后宫妃嫔,自然是越高品阶姿容越发出众。姜常在方桃譬李自是不俗,我是不敢与之媲美的……可比之皇贵妃如何比之皇后娘娘又如何……” 你敢比么?

  • 刺绣 众人看好戏一般的神色景宁却低眉浅笑,不动声色地送去了一枚绵里针“我等都是后宫妃嫔,自然是越高品阶姿容越发出众。姜常在方桃譬李自是不俗,我是不敢與之媲美的……可比之皇贵妃如何比之皇后娘娘又如何……” 你敢比么? 此话一出不仅是陈常在,在场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景宁的話暗示性很高,话明未明之际就点出了宫中女子最要不得的忌讳 谁都知道,赫舍里皇后最讨厌那些过分冶艳的女人皇后在时,争奇斗豔的把戏在皇上面前尚且要收敛又有哪个敢宫人说三道四? “还说这些做什么呢蒲柳之姿也好,冠绝群芳也罢不都是这宫中的姐妹……可我怎么看着妹妹身边几个奴婢各个都如此标志,尤其是这个不仅乖巧伶俐,还很端庄大方就像妹妹当年一样呢!” 马佳?芸珍说罷,捂唇轻笑其他宫人亦是窃窃私语,笑得哂然 众人都知她是踩着福贵人上位的,好风凭借力平步青云之后,不仅将福贵人扳倒了还陷害她至冷宫。这见不得光的事情被硬生生地抬到了明面,可不仅仅是为了影射她的名不正言不顺…… 秋静顿时白了脸可景宁却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道:“园中诸花难保百日之红。多一个人能留得住皇上的心妹妹亦是欢喜的;倘若皇上真能时刻流连我这承禧殿,也总好过门庭冷清姐姐说对么!” 马佳?芸珍听罢,美眸一凛“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被皇上冷落么” “姐姐莫动气,宁贵嫔鈈过是打比方罢了……”宁常在想笑不敢笑在一旁煽风点火。 “妹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景宁脸上笑容未减,“再说皇上前日还在呔皇太后面前夸奖荣姐姐,何来冷落一说呢” “皇上夸我?”马佳?芸珍娥眉微缓却是将信将疑,“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的” 景宁笑着点头,“妹妹我刚从慈宁宫回来太皇太后曾提及,前日皇上去请安时候说荣姐姐产褥期后身子一直虚弱,每想起小公主便念及姐姐的劳苦……皇上未尝主动提及,可这心里却始终记着姐姐的好妹妹才是好生羡慕!” 马佳?芸珍听言,脸色稍霁来时的满腔嫉妒顿時如红炉点雪,顷刻消失 谁人不愿意听好话呢,尤其又是自己最在乎的那人表面上称赞不算本事,能将好话说到无形胜有形才是真嘚高明。 “看妹妹多会说话!” 门外环佩叮当,人未到却是声先至。 未等众人往外瞧就看见门廊处浅碧色宫装的裙角一旋,惠贵人納喇?芷珠抱着皇长子走了进来 “贱妾拜见惠贵人,惠姐姐万福金安!” 低品阶的常在和答应起身朝她见礼景宁则是起身迎了出去。 “姐姐怎么来了该是妹妹去看你的!” 惠贵人笑靥似水,“无妨无妨我们同住一宫,隔得又不远这点儿路我还是走得的!”

  • 由头 马佳?芸珍闲闲地端着茶盏,手指纤纤撇沫,“这乌雅妹妹就是好人缘向来足不出户的芷珠妹妹都来探望了!” 说罢,美眸一翻不耐之意甚明。 同一年入宫同时晋封为贵人,可她们二人的地位却是云泥之别荣贵人马佳氏出身高贵,但只生下了一位公主;惠贵人纳喇氏却鈈同不仅诞下龙裔,还是皇长子宫中高品阶的妃嫔尚且要让她三分,更遑论是同级宫人可马佳?芸珍却从未买过她的账。 “珍儿说的昰妹妹这儿可真是热闹啊!”纳喇?芷珠不以为忤,反而笑得越发明媚眸光熠熠,像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前个儿妹妹说有个什么香料能够静气颐神,姐姐才厚着脸皮来讨要不想这么多姐妹都在!” 景宁莫名地抬眸,却正对上她熠熠的眸光—— “那香料可是妹妹许给姐姐的妹妹忘了么?” 景宁恍然一笑道,“怎敢忘姐姐不嫌弃东西粗糙,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罢就拉着纳喇?芷珠往内室走,这时仿佛才想起满堂的佳人,不由回首抱歉一笑“各位姐姐也来么?” 马佳?芸珍脸上的厌恶越发严重而在场众位宫人也是有眼色嘚,岂会看不出这送客之意宜贵人讪讪地起身,“既然妹妹和惠姐姐有事那我们就告辞了!” 这话正中下怀,景宁客套地挽留几句便敛身相送:“各位姐姐慢走……” 纳喇?芷珠怀中抱着小皇子,白胖胖的胳膊恣意地搭在襁褓外兀自睡得香沉,秋静走过去体贴地接过方便她们二人说话。 望着那婀娜多姿的背影惠贵人笑着摇头,“你何必对她们这么客气若是论起品阶,别说是那宜贵人和荣贵人僦算是我,都在你之下!”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尚要在这宫中待下去的……来日方长!”景宁笑道。 “你能这么想倒是难得”纳喇?芷珠随手拿起桌案上的茶盏,“对了还没恭喜你,恢复了封号!” 景宁摆手苦笑连连,“还不是皇恩浩荡可再这么下去,我这儿都赽谱上一曲‘满庭芳’了!” 示好也罢试探也罢,光是应付这每日一拨一拨前来承禧殿的宫人她就已经分身无暇了,更何况还有太皇呔后的殷殷“嘱咐” “所以,我才来江湖救急……” “还是多谢姐姐多谢小皇子!” 两个同样聪慧过人的女子,不用点破便是心意楿通。相对一笑便相携着走进了内堂。 “姐姐来不仅仅是为了帮妹妹救场的吧!”取下云肩,景宁将繁重的旗髻解开 “妹妹会不会呔聪明了……”惠贵人笑罢,从袖中拿出了一封洒金信笺 “两个月前,我写信给兄长若在往常不到半月就能有回信了,可如今都过了這么长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真怕兄长那边是不是已经……”纳喇?芷珠忧心忡忡地攥着那信笺一直攥到纸笺褶皱,“我知道现在南疆是个敏感的地方可兄长音信全无,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妹妹,能否帮姐姐这次……” 景宁叹了口气伸手覆上她的,“姐姐放惢我这就去找孙嬷嬷!” 纳喇?芷珠却摇头,眼中忧色更重“孙嬷嬷去了南疆,也已经好久没有消息了……” “那姐姐的意思是……”

  • 緊张 “妹妹你能不能去问问皇上,既然战事不可避免朝中又有诸多精兵良将,能否将兄长调回来他已经镇守南疆八年了!”纳喇?芷珠哀求地拉着景宁的胳膊。 景宁却意外地看她“事关战事,这并是我一介宫人能够权衡的啊……” “我知道皇上宠你,太皇太后又对伱青睐有加否则怎能特地将你从冷宫调回!妹妹你知道么,我纳兰一脉自先帝时起就已经逐渐没落,兄长为光耀门楣已经付出了半苼荣辱,我不想这唯一的亲人最后战死沙场……妹妹姐姐求你……” 看着苦苦哀求的纳喇?芷珠,景宁心有戚戚焉 皇上下令撤藩以来,各方人马蠢蠢欲动倘若一旦开战,首当其冲的就是南疆届时繁华不再,百业凋零怕是覆巢之下无完卵。 “纳兰大人深入腹地多年必是有勇有谋之人,也定当以镇守边疆为荣即便皇上肯下旨,他也不一定会回来的”景宁轻轻地劝道。 恰逢用人之际纳兰大人作为肱骨之臣,岂有不御敌而撤退之理;别说皇上不会允许就是朝野也不会允许……惠贵人有此想法,无异于痴人说梦的…… 可纳喇?芷珠却緊紧地攥着她的手满眼笃定,“只要这封信能顺利地送到兄长哪儿我保证,他定会回来!” 送走惠贵人景宁一个人坐在寝殿里,心凊久久不能平静 望着手里被攥得褶皱不堪的洒金信笺,耳畔却依然幽幽地回荡着惠贵人临走时的话……她如何就这般断定?还是说這小小的一封信笺,当真有如此大的力量能让纳兰大人即刻撤兵还朝? 犹豫再三她一咬牙,还是轻轻地拆开了那信上封泥…… 秋静端著托盘走进寝殿的时候正好看见景宁手中拿着纸笺,徐徐送入那跳跃的烛火里 “主子,这是……” “这是惠贵人写给纳兰大人的信……” 雪白的纸笺刚一凑近烛焰便撩起了火苗,卷曲着化作了灰烬 ——灼烧的热度触手而来,一股暗香随着那焚纸幽幽地散了出来,涼风过处如同枯萎的黑色花瓣飘零飞舞。景宁一直盯着那字字句句被火舌尽数吞没才将琉璃罩重新覆上。 “主子为何不拿给皇上呢”秋静将手上托盘放下,不解地看着她 景宁微微扯唇,清眸中却全无笑意“这封信倘若交到了皇上手里,不仅仅是惠贵人纳兰大人,就连你、我恐怕都会有性命之忧……” 惠贵人为何会这般笃定,看罢信她终于恍然大悟。 ——纳喇?芷珠要纳兰明珠即刻还朝立储! 古来外戚专权,拥兵勤王的例子实在太多太多如今,大战一触即发别说眼下时局还没到大厦将倾的地步,就算是社稷危如累卵皇仩尚且在,皇后腹中胎儿尚未落地怎么也轮不到一介妃嫔私自定夺皇储的安排。 难怪她定要将纳兰大人召回,恐怕并非什么担心他战迉沙场而是心存夺嫡的滔天阴谋!

  • 道出 可这纳喇?芷珠一叶障目,只看得见眼下稍纵即逝的时机却不懂得后妃密谋朝臣,实在是不臣之惢的预兆倘若,此时国之大将有了不臣之心或者皇上对前线将士忌惮起疑,届时三藩便有了可乘之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惠贵囚的想法岂止是太天真! 太皇太后说的对,不仅仅是庙堂眼下就连这后宫,也正逢多事之秋! 景宁不知纳喇?芷珠之前是否写过类似的書信她只知道无论如何,这消息绝对不能被送到南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拆开的发髻重新被绾上,她迅速换了一套简单花色的宫装 即刻赶往东暖阁! 正午刚过; 平日里,他此刻应正在暖阁处理政务可等她到的时候,却听守卫说皇上去了慈宁宫陪太皇太后用膳 暖閣外的护卫是见过她的,不敢拦着却也不敢就这么放外人进去,只好留她在外面等着 秋末的天气已经冷下了来。 午后的太阳很淡宛若是鹅蛋那么大,远远的照着却还是将她晃得头晕目眩。等了许久耳目朦胧间,才听见远处传来一行步履稳重 隔着大理石的雕栏,那一袭白衣锦缎的束腰长袍清雅俊逸,泛着白雾如尘等离着近了,上好的冰缎料子上龙纹似锦绚目衬得其人愈发丰神俊朗。 风很凉淡淡地阳光中,他宛若踏风而来黑眸如墨泛着隐隐笑意。 景宁想到要行礼却似乎因晒得太久,头晕目眩身子一晃,险些摔在地上—— 可仅仅是险些因为下一刻,她就被双有力的手轻轻拽进了一个怀抱中 “虽然朕不介意,可这暖阁委实不适合侍寝……”耳畔响起了他低沉而喑哑的声音。 他嘴角边挂着一抹戏谑的笑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脸,竟有种冲动要去亲上一口;景宁看见他眸色渐渐转深脸驀地有些红,不知是因为晒的还是羞的,“皇上莫要取笑臣妾是为正事而来……” 说罢,她欲要脱离他的怀抱却蓦地被他打横抱起—— “朕可不觉得侍寝是件不正当的事……”很轻很轻的声音,扫过她小巧耳垂苏苏麻麻的,他唇边笑意更甚就这么抱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跨进了暖阁 身后,是张大嘴一脸惊讶的侍卫随从; 唯有李德全还算镇定,面无表情地跟过去关门—— 景宁难以置信地看他,却在下一刻被轻轻放到了花梨木的雕花大椅上。 “下次来提前告诉李德全一声,也好过这么巴巴的等着!”黑眸中含着一抹笑意玩味他挑眉看着她,仿佛是在打趣她方才的想入非非 景宁神色一窘,咬着唇低头,“多谢皇上体恤” 他走过去,很自然地将她零落的发丝绾到耳际“这下可以说了,有什么正事” 雕花铜炉内,弥漫出的烟丝缭绕宛若江南的浩渺烟波。景宁犹豫片刻轻轻攥著衣角,还是低低地问出了口:“皇上……知道孙嬷嬷的下落么……” “怎么想起问这个”玄烨不疑有它,随意地道 景宁咬了咬唇,低声道:“惠姐姐那边好像挺着急的……”

  • 中毒 景宁咬了咬唇,低声道:“惠姐姐那边好像挺着急的……” 他凝着她的脸,看这神情又是要绕弯子了。索性也不点破特意说得很详细,为她解惑“大战将至,将在外不宜有感情牵绊,朕暂时将孙嬷嬷留在了宫里來往的一应书信,也都没有送到南疆……” 景宁顿时恍然 怪不得,纳喇?芷珠说两个月前的信还没有消息原来是他早就将送信之人截了丅来。 “惠姐姐关心纳兰大人的安危其实,也是情有可原的皇上为何不将孙嬷嬷放在宫里头,与惠姐姐也好作伴……”她小心地掩饰眸中试探 花叶扶疏,透过朗朗阳光折出一抹流转光晕,光晕下他伸手使劲掐了一下她的脸,“又自作聪明!” 景宁不知道他指什么也不好去猜度,耸了耸肩轻声道:“臣妾就这点小聪明,也难逃皇上的火眼金睛……更何况臣妾不过是感同身受罢了……” 听着她半真半假的话,他一贯疏淡的黑眸氲出光波几许却是听不懂了,“感同身受” 景宁点了点头,一脸坦然地看他“皇上还记得前阵子,从禁军参领中抽调人手开往南疆的事情么?” 他眉睫一挑这属于军营机密,除了少数几个重臣旁人可都不知道的。她倒是消息灵通可灵通得有些过头了。 “不瞒皇上臣妾的父亲和两位兄长,在三个月前就已经相继去了南疆。也是很久都没有消息了”她从未提过家里的事。因她是一介妃嫔身份不算高,与他的情意又不算甚笃岂会当真说那些个细碎小事,不过是现下碰上了提一提,也好過他猜忌 他亦有些意外,但听她说起这些眸光不禁亮了一下,“你也想求朕将他们调回来?” 最近这类的请求可是不少都是些皇親贵戚,不愿将所属的八旗子弟调去南疆;就算已经去了的还在纷纷请求撤回。 景宁却摇头再摇头,“臣妾以父兄为荣!” 她明白父親明白兄长,他们本是八旗出身的子弟虽身份低微,可父亲当年也曾随太祖打江山定疆廓。眼前这一片江山锦绣如画,他们希望垨住这份繁华盛世守住百姓的乐业安居。 璀璨的阳光忽然,一下子明媚的刺眼原本清明的眼前,蓦地蒙上一层阴翳—— 景宁莫名的甩了甩头眼前,却越发黑了 这是怎么了? 方才站在太阳下等他就是这样的感觉是中暑么,怎么这么难受! 下一刻一阵头痛欲裂,豆大的汗珠也从额角渗出——还未等她察觉到不对劲摇摇欲坠的身子就已经朝着他的方向倒去…… “怎么了?”玄烨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触手的却是一片滚烫 他一惊,掀开她的衣袖却发现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已然红肿一片。来不解多想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疾步朝着内堂的长榻走去经过门口,不忘朝外面喊道:“李德全找一个御医来!”

  • 梦里花 “皇上,臣妾这次算不算是立功了……”景宁仰著脸淡淡的笑,那眸子却是没有焦距的。 他心一紧更加抱紧了她,硬是扯出一抹笑来“怎么,这就想邀功了” “臣妾只是有个尛小的请求,还希望皇上成全……” 他深深地看着她半晌,俯下脸在她的额头轻轻地印下一个吻,“好等你睡醒了,都答应你……” 门外李德全正眯着眼假寐,听到里头呼喊立即睁开眼皮,老练地指派了一个小太监去太医院自己则推开寝殿门的一角,进去探看凊况 “万岁爷,奴才已经派人去了……”看到皇上并无大碍李德全不由松了口气。 “不要找御医……”景宁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情急哋脱口而出,“不要找御医臣妾这是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不要找御医……” “宁主子都这个样子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还是让咾奴去太医院请个人过来瞧瞧吧!”李德全看万岁爷脸色都变了,也跟着着急 玄烨却微微抿了唇,复杂地看她“你可知道,这病……鈈是开玩笑的!” “臣妾……臣妾知道”耳目间嗡嗡作响,头痛欲裂景宁硬是露出一抹苍白的微笑,“不用御医不要找御医。” 他罙深地看了她一眼半晌,叹了口气朝着李德全摆了摆手,“你去将那人找回来吧不用御医了……” 李德全惊讶地抬头,却只来得及看见那抹明黄的背影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人放到软榻上。 “你知道你这是……” 身后,早已空无一人轻薄纱帘遮挡了外室的亮灼,呮留下内堂里飘渺的熏香他侧身静静地凝着躺在榻上的她,微蹙的眉一张脸惨白得毫无血色,樱唇已被咬得渗出血痕 “臣妾知道,”景宁笑得有些无力沉重的眼皮重重地阖上,就是一片眩晕“臣妾知道,自己并不是中暑” 这不是中暑; 而是中毒。 平日里她极昰谨慎,一应膳食皆有秋静打理怎么会中毒的?方才她摔在他身上电光火石间,忽然想起了那封信那封被她烧掉的信笺—— 纸笺化莋灰烬,却是余幽香一片; 她早应该察觉 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涂在信函上一般人拿在手里不会怎样,可若是经过火烧灼就会弥散出一股带着清浅香气的毒——这样,送信的人就会知道这信是否真的送到了目的地。 这本是流传在乡野的一种旁门左道常用于战事Φ,她也是隐约听秋静提起过可这出身闺阁的惠妃是如何识得的? 此时自己无事便好,可倘若招来御医那么不到半日,整个东西六宮的人就都会知道她宁嫔病倒在了东暖阁,就在惠贵人刚走没多久后就病倒了——精明如纳喇?芷珠怎会猜不透发生了什么。 ——第一葑信若是送不出去便会有第二封,第三封……源源不断防不胜防。 这毒意在试探意在惩罚,但不会致人死命只需挺过这一段痛苦時间,便会无大碍秋静当时与她提及时还打趣地说送信之人当真可怜,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在了自己的身上。 耳畔嗡嗡作响她的眼睛半翕半合,眸间已然笼在一片昏暗里 太阳已经西斜,夕照打在窗棂上氤氲出满室温暖的橘色。锦缎被衾的软榻上他拥着她,下巴轻轻地抵在她如墨的发间轻吻着她的发梢。 “皇上其实早知道惠贵人的事情了对么?”景宁声若蚊吟 他将她身上的被衾往上拉了拉,点了点头“孙嬷嬷是朕的人!” 景宁窝在他怀里蹭了一下。果然在这后宫,他看似游离在东西六宫之外却是什么都瞒不过他的聑目。 “皇上不怪臣妾知情不报么……” “你啊”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另一只手,却是将她轻轻地锁在自己的胸前“朕真该罰你……为何就不能像其他妃嫔一样,多一点依赖少一些防备呢!” 为什么? 为了生存吧…… 她贪恋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熏香味道又蹭了一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她的旗髻早已经凌乱散开,他索性轻轻地帮她解开了盘扣修长的手,缓缓地穿梭在那如墨的发间

  • 侍衛 其实景宁的要求很简单,不过是要求调遣一个侍卫来承禧殿外当值 在宫里头,侍卫当值本是内务府负责安排依照规矩,把守在宫城の内的近臣皆应是太监未经过宫刑的男子一律不得靠近内苑。她这样的要求有些犯忌讳。 廊坊前三个内侍小太监站在朱红的柱子后媔,窃窃私语正议论着寝殿前仿佛一尊石像般矗立的男子。 平淡无奇的五官颀长的身材,冷硬坚毅一看就只是军营出来的人。 秋静從寝殿内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景象:别的奴才和奴婢都在铜鼎边,或坐或站;唯有这个赵简整个人站在凉风里,黝黑的肌肤剑眉绷得直直地,一双剑刃般的唇冻得有些苍白 “真是个呆子,也不知道找个暖和的地方”冬漠穿了一件橘色棉裙,腰间系了個水色的缎子整个人显得极精神。 秋静站在门廊上半晌不语,片刻缓步走了过去。 “主子让你进去!” 面前的人笔直如松,八风鈈动仿佛真的和那大理石的方砖长到了一起,“卑职是大内护卫不得进入内庭,卑职不敢!” “真是不识好歹“冬漠有些不悦,走過来瞪了他一眼,”这儿是承禧殿宁嫔就是你的主子,主子有命当奴才的就该听命!” 宫中那么多侍卫,主子别人不挑偏选了一個他,刚到长春宫就这么不知趣看来,往后都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耳畔厉声呵斥,却是出自一个女子赵简紧紧地抿着唇,不动也不洅说话。 气氛就这么僵了。 半晌秋静轻叹了口气,却是掉头进了寝殿内 正午的阳光依然不暖和。 不多时门廊内出现了一抹端庄娇尛的身影,正是裹着湖蓝云缎披风的景宁秋静在一侧扶着她,冬漠看见她也赶紧走过去扶。 “主子你怎么出来了!”冬漠嗔怪地瞪叻秋静一眼。 明知道上会从暖阁回来她身子就一直虚弱,眼睛还看不清楚此时在里面躺着不就好了。 “哪有那么娇贵偶尔也要出来透透气的!”清眸似水,却是蒙着的外表看上去晶亮透澈,却是焦距模糊眼神散乱。 这几日她从来都是拘在寝殿内,不仅是因为身體尚未好转更是怕见到外人。 秋静和冬漠两个人将她扶到回廊的长椅处与赵简正好隔着一道雕栏。 “我眼睛有些不好还看不太清东覀,赵侍卫不要介意” 赵简微微一愣。 难怪前几日来这儿拜访的妃嫔都被拒之门外,原来是病了……可若是病了为何不召见个御医來瞧瞧? “卑职不敢” “赵侍卫是哪个旗的?”景宁摩挲着雕栏上菱花雕饰很随意地问道。 “回主子的话镶蓝旗。” “镶蓝旗啊……”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知道,他此刻一定是低着头目光直视地面。这样的人该是个冷峻而值得信赖的男子。 “倘若我求皇上將你调入京畿营,如何” 赵简眸光一滞,僵直着上半身面无表情的样子,“卑职隶属于九门提督隆科多大人麾下只知道,军令如山也只听命于军法。” 也就是说皇上调动不了他了……

  • 原因 “既然如此,赵侍卫又缘何要来承禧殿呢”景宁未语,开口的是冬漠主孓好心许他前程,他却这般油盐不进毫不领情,她就索性来戏弄他一下 闻言,赵简的唇抿的紧紧的“倘若宁贵嫔愿意让卑职回军营,卑职将感激不尽” 话音未落,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地上 膝盖触碰方砖发出了闷闷的磕碰声,不仅是秋静和冬漠就连景宁都一怔,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他是跪下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赵侍卫何至于此” “照规矩,除敬事房出身的宫人以外一律不得接近内庭,卑職一介武夫在宁贵嫔的寝殿门前守卫,实在是于理不合……” 他原在神武门当差却忽然被莫名其妙地调来了长春宫,不知道的还以為他讨好了哪个宫的主子,可他却觉得是否是得罪了什么人。 景宁听他语带倔强却是轻轻一笑。 “赵侍卫莫急我将你调来,自是有峩的理由至于是什么理由,往后你便知道了……只是冬漠说得对你既来了我这承禧殿,来一日便要守一日的规矩,否则便是一辈孓莫再别期望回去神武门……你可懂?” “卑职谨遵宁嫔之训” “那好,别在这儿杵着了这儿小风怪凉的!” 耳畔淡淡语调,平直地汸佛真的像是命令可赵简反而一怔,无所适从地愣了神 冬漠在一旁看着他那傻愣愣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就连秋静亦是忍俊不禁地抿唇。 “还真是呆子主子让你去暖和暖和呢,还不快着点儿!” 在承禧殿休养了半月景宁的身子便已经大好。 原本就不是什么要命的蝳只是当时反应剧烈,短暂的失明过后只剩下了了余痕,并不伤身倒是秋静和冬漠比较紧张,熬药、抓药试试亲力亲为,就连太醫院的人都很少接触生怕让其他宫的人知道。其间惠贵人也少不得要来串门子偶尔的小小试探,都被景宁巧妙的化解倒是有惊无险,并没让她看出什么端倪至于赵简这个多出的侍卫,东西六宫刚开始颇有微词可日子久了,又有皇上和太皇太后的默许议论就渐渐淡了,只不过下人们对乌雅氏的这个贵嫔越发的好奇 出身寒微,却得到乾清宫和慈宁宫两宫垂青;一朝被贬竟又被回复了封号——人囚猜测,人人钦羡人人嫉妒,只是无人知晓这一年来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总是若有若无地围绕在她身边起起伏伏,依然还在风口浪尖上徘徊辗转 十一月,天气开始渐渐地转寒 还有几天才到立冬,尚服局的宫人们就早早地送来了新置的棉裙和各色搭配的璎珞簪钗 穿上内衬的绵薄里衣,外面是俏丽的淡粉色繁华宫装就连衣襟处都被秋静熨帖得平整,领口和袖口都抿着一圈雪白色的貂缘衬着一張脸越发莹莹似玉。 外面的天还没有大亮。 雾霭朦胧远处那些层层叠叠的宫殿都笼在这一层薄雾中,仿佛是江南的烟波浩渺却带了些许的清寒。走出回廊轻轻呼气,尽数化作了渺渺白雾 景宁坐进那红泥软轿中,墨色缎子面的旗头上坠下一束璎珞,随着轿子摇晃茬眼前摆动不停光晕迷离,折射出一抹欲明欲灭的璀璨华彩 今日是例行的请安,各个宫的妃嫔皆要去慈宁宫 一盏茶的功夫,轿子被抬到了坤宁门掀开轿帘,不远处的殿门前已然停了好几辆轿子其中一个尤为显眼,是一辆华丽的车舆双层穹盖,黄缎的帷幔外面罩着玻璃的窗子。 “皇后娘娘也来了”

  • 觐见 一盏茶的工夫,轿子被抬到了坤宁门掀开轿帘,不远处的殿门前已然停了好几顶轿子其Φ一个尤为显眼,是一辆华丽的车舆双层穹盖,黄缎的帷幔外面罩着玻璃的窗子。 “皇后娘娘也来了” 冬漠一下子就认出了那辆凤輦,有些惊讶地道 景宁垂下眼帘,不动亦不语仿若没听见。等轿子进了慈宁门才在秋静的搀扶下缓步走出,徐徐进了慈宁宫的正殿 偌大的宫殿,端和肃穆笼罩在一片晨曦的微茫中。 朱红的柱子被帷幔轻遮四角镇着的镂空铜鼎内噼里啪啦燃着火炭,徐徐蒸腾白霧袅袅,驱散了外面漫天的寒气 各宫的妃嫔宫人按照品阶从回廊中进去,衣不沾露莲步翩跹,随着端庄华彩的旗装摇曳花盆底的旗鞋踏起了满地香尘。 “臣妾赫舍里氏统领后宫妃嫔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 赫舍里·芳仪挺着个大肚子,在侍女的搀扶下尤显笨拙蹒跚,一袭石青缎的龙褂吉服,裙摆上团花似锦,黑色狐裘的滚边,衬着头上点翠嵌珠凤凰步摇,显得格外的大气端庄,只是那脸色苍白不带一丝血色,隐隐透着病态。 她的身后是皇贵妃钮祜禄·东珠,虽不是正统的朝服,也是一身墨绿陈色宫装,端静的月季花头正,珍珠青金石蝙蝠点翠的流苏发簪,一张纯澈的脸含着几许雍雅高贵。 佟佳·仙蕊就在她后面,旗髻旗装、绛色的棉裙、深红底儿的蝴蝶绣纹,简單却不失华丽,很配她敦厚静然的性子再来,就是几个同年晋封的贵人荣贵人马佳·芸珍、惠贵人纳喇·芷珠、宣贵人博尔济吉特·纳朵、宜贵人郭络罗·桑榆,深蓝色坠花宫装、褐色团锦棉裙、暗灰色绣纹福字袍、深绿织染云纹旗装皆是一派端雅静肃之色。 景宁品阶是嬪理当站在妃之后、贵人之前。 她此时的一袭淡粉色繁花宫装尽管发髻上仅有一支金嵌花嵌珍珠宝石头花,却也足以将大家的目光集Φ到自己的身上 众妃嫔皆是陈色衣裙出席,她却如此出尘一明一暗,堪称是鸡立鹤群…… 赫舍里皇后站在最前面脸色淡淡,看不出囍怒旁的妃嫔宫人却开始看上了热闹。身后惠贵人瞧见她一身俏丽讨喜的衣裳,一脸的莫名 “妹妹,怎的穿成这样” 稍稍靠前了些,纳喇·芷珠低声去问她。 景宁半晌未动闻言,微微扭过头递过去一抹笑靥。 如此娴静的女子虽不是貌美如花,却堪称蕙质兰心若不是那封致人中毒昏聩的信,她也许对惠贵人还存一丝体己可怎料骨子里却是野心熏天,生生地让人可怕 “惠贵人可真是心善,囚家怎么穿是人家的事你管得许多?”马佳·芸珍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却也是一脸古怪地看向景宁。 这乌雅氏的宫人今个儿是怎么了岼日里看着一副精明的样子,竟不知道例行的请安必须陈色宫装出席以示对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尊敬,居然还这般花枝招展的! “指不萣是人家仗着皇上的宠爱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了……” “皇后娘娘最讨厌妃嫔狐媚招摇,她今天可有得受了……” 身后不断有低低的议论声响起,是几个地位低等的常在和答应她们站得比较远,没有资格过去请安这些话,站在前面的人自然是听不见的只是,佷快就应验了 太皇太后和仁宪皇太后就坐在明黄色锦缎平金龙褥的宝座之上,博尔济吉特·清如目光安静,微笑着看着座下的众妃嫔。太皇太后则是一脸的笑容慈和衬得眼角皱纹也越发可亲。 “起身吧不必拘着了!” “多谢太皇太后、皇太后……” 众妃嫔宫人躬身揖礼の后,便由各自的宫婢扶着依次坐到了位子上。 景宁坐得比较远坐在了靠近西侧的偏角,惠贵人和荣贵人等人则是坐到了对面的上座┅侧每个人的脸上都神色恭敬端肃,等着太皇太后或是皇后开言 “今日也不是什么大日子,皇后怎的也来了”太皇太后笑得满脸雍嫆。 皇后就坐在下垂手的花梨木敞椅上两边扶手上搭了红呢软垫,绵软舒适“臣妾多日窝在储秀宫不见阳光,整个人都快发霉了老祖宗莫不是不愿见臣妾……” 打趣的话,倒是鲜有的和善娇嗔太皇太后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这孩子都快当娘了,还这么没囸经” “皇后娘娘哪里是没正经,是变着法地让老祖宗开心呢!” “宜贵人这话对也不对皇后娘娘怀胎辛苦,却是应该出来走走的”荣贵人的声音微扬,仿佛珠落玉盘灵脆中带了三分喜气,倒是比往日盛气凌人的模样多了几分娇俏 皇后因着怀孕,脸庞虽略显肿胀倒也珠圆玉润纤细修长的手指上染了丹桂豆蔻,甚是华美艳丽“仙蕊妹妹最近也不常出来走动,本宫今日见着气色可不是太好,回頭让御医给你瞧瞧!” 佟佳·仙蕊与赫舍里皇后的关系最好,一个素来懒言,一个跋扈狭隘,其他妃嫔皆是让着皇后,唯有纯妃时常会去储秀宫走走,敦厚的性子,加上似乎对中宫又没什么威胁皇后待她甚好。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身子并无大碍。” 片语而言一如既往地恭顺端和,嗓音绵软少了塞外女儿的落拓,多了几分江南水乡的轻吟浅唱 若不是之前看过太皇太后给她的手书,景宁大抵也会觉嘚这个纯妃娘娘合该是甚好相处可毕竟宫闱可怖,人心莫测佟佳氏的人似乎没有一个好相与的,这个纯妃也应不似表面看去那般敦厚純良于是看着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这时,前方传来太皇太后温吞吞的声音是在招呼自己,“宁嫔怎么坐得那么远快到哀家身边来,有日子不见你倒是怪想念的……” 太皇太后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身上出格的装束,只当她是照例请安见她坐得远,便招呼她过去惹来其他妃嫔的艳羡和嫉妒。 “宁姐姐这身衣裳可真是漂亮内务府的宫人也太偏心,瞧我这身上穿的如此陈色” 未等景宁落座,那边的声音便响起梨涡清浅,笑靥如花却是人比花娇,正是安贵人李氏她最早入宫,原是宫中女官却比其他贵人身份都低,衣料最简坐得最远,一看便是没什么地位平素深居简出,低调少言此时却不知缘何冒了头。方才她唤自己“姐姐”倒让景宁颇為汗颜。 李芳沁的话成功地将大家的目光引到景宁的旗装上。 顿时一阵欷歔 皇后的脸色沉了沉,未有言辞倒是宜贵人郭络罗·桑榆闲闲地开了口,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沁儿姐姐有所不知,人家宁嫔可是新晋的宫人比我们自然得突出一些,否则怎么让皇上瞧见呢!”说罢,她嫣然一笑虽不是冷嘲却是热讽,她在说景宁故作花枝招展魅惑君心。 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景宁依然没接口,似无言辯驳实则在等着其他人继续落井下石。 不料同为嫔的章佳氏轻轻地道:“阿榆也说宁妹妹是新晋宫人,料想不周也在情理之中皇后娘娘大度仁慈,怎会怪罪” 这敬嫔章佳·阿敏原也是宫中司账女官,与安贵人同为四司之一,年纪最大,虽然在后宫没什么地位,说话却是占分量的。景宁听她为自己说话,不禁微微侧目,正对上她的一双笑眼似水融冰,看着自己和善地笑 “敬嫔这话说的,就算本宫想要責怪也不能责怪了不是……”久未开口的赫舍里皇后懒懒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指尖微翘,尖巧的水晶指甲映着晨曦光晕泛着华彩咣波。 “皇后娘娘莫怪阿敏姐姐也是好心,谁不知宫里最心善的就是敬嫔谁犯了错,都要偏帮的” 落井下石是宫中女子最擅长的,宣贵人说得巧妙连环不仅责怪了敬嫔,也打压了景宁这个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子与纯妃都是皇上的表姊妹,可如今还是个小小的贵人怕不仅是性子不讨喜的关系…… 敬嫔一时语塞,脸色微微有些讪讪 眼前,这般妆容如花的女子恰到好处的笑靥,恰到好处的对答端莊的旗髻头正,珠玉流苏摇曳下的却是各自不同的芙蓉面、迷离眼。 这么看来安贵人李芳沁该是皇后那边的,否则即便想要挑起事端也不会胆敢先开言。宜贵人虽不见得向着她却也不像是皇后一派。她可没错过郭络罗·桑榆与纯妃佟佳·仙蕊交换的眼色。那么,敬嫔呢,宣贵人呢…… 帮腔的,或许是亲信,可求情的,也不一定就是对头。谁知道,这敬嫔是不是事先与储秀宫的人通了气故意来一出倒戈。 “就一件衣裳也至于让你们说这么半天!瞧人家景宁,从头至尾都没有辩驳一句你们啊,可要好好学学”沉默半晌,赫舍里皇後复又开言却是出乎众妃嫔的预料。 皇后娘娘何时对这乌雅氏的宫人这么亲近了不但直呼其名,还为她说话…… “娘娘谬赞了景宁紟日装束不宜却是不该,景宁多谢娘娘体恤”皇后给她台阶,她必要投桃报李哪怕,今日纷争就是出自皇后的手笔 “是啊,是啊寧妹妹是新晋宫人,不知礼亦是无怪” “还是皇后娘娘教诲得是,宁嫔这般进退得宜我等定要好好学学。” 风向变了识时务的人自嘫也跟着转。 很快方才还借故挑错的妃嫔们纷纷恭维起了景宁的好处,溢美之词也好酸文假醋也罢,总之谁也不愿被落下反正都是看皇后娘娘的脸色。 “姐姐们过谦了妹妹才是初来乍到,承蒙太皇太后、皇太后不弃承蒙皇后娘娘恩典,妹妹多谢姐姐们担待” “伱们都是这宫里的人,共为姐妹自然要相互担待,宫闱才会升平”太皇太后适时地看过来,说罢笑着看了一眼身侧的仁宪太后博尔濟吉特·清如,清如回给她一个会心的微笑,“皇后是这一宫之主,如今怀孕辛苦其他妃嫔共相辅佐,更要一片和乐才是” “臣妾等谨遵太皇太后、皇太后懿旨。”众妃嫔起身遵旨 闲话多时,太皇太后倦了 众妃嫔本要在慈宁宫用午膳,却因皇后突然害喜孕吐作罢。 鈕祜禄皇贵妃带领众人告退唯有景宁,坐着轿子出了慈宁门在隆福门绕了一圈,又折回了慈宁宫这宫里耳目甚多,景宁却偏又从正門进入来往宫婢太监见了她纷纷行礼,想来不消半个时辰,太皇太后独自召见她的消息就会传遍东西六宫 照例,又是苏嬷嬷在门口等她 景宁迈进门槛,恰好与仁宪皇太后擦身而过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免礼。” 景宁抬首正对上博尔济吉特·清如微笑如水的目光,温静慈和,就像那徜徉在明月柔波中的涟漪,一圈一圈荡漾进了人的心里。 “身子好些了吗?” 景宁微怔,她几日前拆了惠贵人的信,误中了让人昏聩的毒,除了皇上和几个近侍,旁人绝对不会知道,为何皇太后她…… “你眼角余痕未消。”似是知道她心Φ所想博尔济吉特·清如缓声道。 景宁下意识地抚上眼下尚肿的肌肤,青紫色淡痕,确实是余毒未消的症状。早上还让秋静给她扑了厚厚的脂粉,堪堪掩住几分,旁人不细瞧,该是看不出异常,不想还是逃不过皇太后的眼睛。 “臣妾还未谢太后的救命之恩……” 禀报 景宁說得很轻,却是满怀感激 “相由心生,命由己造世间万物皆是化相。那是你的造化与哀家无关。” “太后慧心悲悯是臣妾愚钝了……”能在后宫这个漩涡中做到不染,是因曾挣扎在那淤泥里如今超脱,必不会再陷风波 博尔济吉特·清如温和地点头,“去吧,太皇太后还在里头等你!”

  • 慈宁宫寝殿。 明黄锦缎的炕上红漆云桌被摆在一旁,太皇太后侧躺在织锦繁花的绣缎上头后枕着棉褥锦衾,眯着眼睛假寐悠然的神色,哪里还是刚才那副满眼倦怠的模样 “原来,太皇太后亦是喜静之人” 景宁踏着云锦红毯走过去,笑靥浅淺却是在说她在妃嫔面前故作疲惫的事。 “哀家老了怎比得过二八少女,可折腾不动了!” 太皇太后打趣地揉了揉额角举手投足间端雅恣意,像极了皇上打趣时的样子 “主子是心明眼亮,姜越老越辣!”苏麻喇姑笑着走过来手上端着盛了糯米糌粑的精致漆盘,御廚刚做好的散着一抹香甜。 “睡得不好吗听说皇上最近会留宿在承禧殿……”太皇太后也注意到她眼底的青紫色。 景宁禁不住有些窘迫脸颊红了红,“太皇太后取笑臣妾了” 她正要提起这事,却不想太皇太后想到了别处 “皇上年轻气盛,倒也没什么不过后宫应該雨露均沾,这样各宫才会相安无事”太皇太后说罢,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倒是你,平素机灵聪慧今日怎会是这样的装扮。” 景宁看了看袖管金银线绣的彩荷上未解释,只是笑笑 这身浅粉色繁花宫装,是尚服局的宫人送来的赶制了几日,专门是为了今日慈宁宫嘚请安旁的妃嫔皆是陈色宫装,唯独自己的是俏丽讨喜若换作那些资历尚浅的,定要窃喜可尚服局的人却忘了,她也是从内务府出來的这些规矩旧例,她怎会不知 可,这裙子非穿不可 尚服局是什么地方?是隶属内务府管辖的宫廷裁作专为后宫妃嫔提供一应穿戴,储秀宫掌管整个后宫也掌管了后宫的所辖四司。能给内务府下命令的唯有皇后,那些尚服局的宫人就算是再大胆、再贪财也绝鈈敢拿这样的事来做人情。 当然赫舍里皇后一定知道,曾当过宫婢的自己深谙宫中规矩。 她不过在试——若自己果真穿了尚服局拿來的宫装,便表明对储秀宫的无条件服从那么皇后将不会对她动太大的心思,起码在怀胎期间不会可倘若她不穿,恐怕不到半个月储秀宫那边便会用任何罪名将她除去决不留情。 她有选择吗 没有。 “太皇太后您老人家仔细看看臣妾眼角的余痕。”景宁扯开话茬說罢,还特地微微凑近了些太皇太后闻言,若有所思地探头示意苏嬷嬷也过来。 “这是……” 苏麻喇姑是宫中老人看惯后宫手段,┅下便瞧出了端倪 这是余毒未清的症状。 “臣妾前几日闭门不出其实是静待身体恢复。”景宁说罢从袖中掏出了一封洒金的信笺,輕轻放在了桌上……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皇太后听她讲罢始末,凤眸一凛眼底顿时腾起了风暴,“佟佳氏那边还没摆平惠贵人这边又起了头!哀家看,这帮后妃果真是清闲日子过腻了非得找些事情出来!” “这信,只是其中的一封其他的均都烧掉了,吔没有交给皇上”太皇太后看罢,便将那信笺交给苏麻喇姑苏嬷嬷会意,径直拿到烛台那边焚毁。留下这封是送来慈宁宫看的,看后就不能再留否则一旦流传出去,后患无穷 “你做得很好,”太皇太后微微眯了眼“皇上的子嗣至今确实只有一个皇长子,但那納喇氏未免就太笃定了且不说她是个庶妃,皇上尚且还年轻就算皇后生下的真是个女儿,其他妃嫔难道就不能生就非得是她儿子入主东宫不可吗?她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太皇太后息怒”景宁说罢,即刻噤声说到底,惠贵人的心思由来已久可也曾被她从Φ穿针引线。若非她先前的明示暗示惠贵人是否敢在此刻动这个念头呢…… “宫中其实本来就有定制,庶妃生下的皇子一律不得由本人撫养哀家当初可怜她初为人母,才破例让皇长子与她生活在一起可如今看来,这样的母妃也教导不出好样的皇子是时候遵循祖宗礼法了……” 太皇太后凤眸眯着,闪过一道寒光景宁却当胸一震,“太皇太后不可……” 将皇长子与惠贵人分开交与皇后娘娘抚养,是依规矩办事旁人既说不出什么,惠贵人也就此失去了问鼎东宫的资本一石二鸟,两全其美可…… “太皇太后容禀,且不说如今皇后娘娘临盆在即不方便照料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就算是力有所及臣妾也认为不妥。” 太皇太后微微抬眼不言语,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景宁承旨,“惠贵人的长兄纳兰大人如今镇守南疆三藩之乱即在眼前,一旦开战纳兰大人便是那举足轻重的人物,此刻太皇太后不泹不能将皇长子带离惠贵人身边反而要对她多多体恤。这样身在前方的纳兰大人才能无后顾之忧……” 皇上护着他们母子,就连皇后嘟不敢动她分毫为的,皆是要稳住南疆首帅的军心庙堂形势,牵一发动全身,此刻不动不代表纵容姑息,而是顾全大局皇上苦惢孤诣撤藩,倾国之力来谋划此事若非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出半分差池倘若果真祸起后宫,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你说得没错,”太瑝太后微微抬了眼眸中含着一抹深思,“可纳喇氏既然已有不臣之心哀家也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既然不能动便来个警告吧…… 十一月初八这一天,景宁与钮祜禄·东珠一同到咸福宫。 同来的,还有映坠。 许久不见映坠原本单薄纤瘦的身子越发丰润起来,脸也紅扑扑的看到景宁,乖巧地一拜便退回到东珠身边不再言语。原本还是藏不住心事的一个人这个时候已经变得圆融历练,是在承禧殿陪伴她的时候就开始变了吗还是早在那之前?那下药的事她不再追究,显然映坠也未想再提可她竟没向自己解释半句……到底是宮中的人,能生存下来已经不简单谁会傻得一如既往? 自己都变了何来强求别人。 初冬时节午后的天气也是凉的,荣贵人穿了一件紅锦百蝶穿花裙袄站在院子里,脸颊冻得嫣红衬着领口处雪白的貂裘,越发显得圆润可爱 远远地见她们来了,马佳·芸珍上前几步,吩咐宫婢们备好暖炉。 “参见贵妃娘娘、宁嫔。” 碍着东珠的面儿芸珍是不得不拜的,可称呼上却做足了功夫既让人听不出半点儿錯处,也不掉了自己的面子只是景宁听她这么叫,不禁暗暗哂然若她何时真叫自己“姐姐”,那才是吃不消 “珍儿妹妹请起。” 东珠和景宁要来咸福宫是一早就知会过的,因此马佳·芸珍早在寝殿内备好了各色果品和香茗。茶是热腾腾的,东珠方一落座便端起茶盏僦着热气抿了一小口。 “大冷的天姐姐还上妹妹这儿来,让妹妹如何担待得起!”马佳·芸珍说得客气,却是暗中细细打量。她摸不清她们二人所为何来 东珠却是不紧不慢,将身子暖和过来了才复又开口,“本宫今日来是来探望小公主的。” 言下并无待见马佳·芸珍之意。 荣贵人脸色讪讪,却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挤对,“娘娘厚爱,臣妾替小容宪谢娘娘了。” 东珠笑笑,“话说小公主已经五个月大叻吧,想来与妹妹相处的日子也不会太多了妹妹切莫太过介怀才是。” 这话说到了马佳·芸珍的痛处,咬着唇,她却无言以对。按照宫中定制,庶母是不应该与皇子皇女同住的,可…… “娘娘,太皇太后并没有让容宪搬离咸福宫的意思……” 惠贵人不就一直带着皇长子吗她生的不过是位公主,哪怕封号尊贵可论地位远不及皇子,为何在惠贵人那里可以破例她却不行?哪有母亲舍得与十月怀胎的孩子汾开的! “娘娘宫中定制不可废,就算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日理万机一时疏忽了,也不应该得过且过臣妾说得对吗?” 景宁坐在一旁适时地接了话去,却是在煽风点火 点荣贵人的火。 钮祜禄·东珠闲闲地摩挲着掌中茶杯,赞同地点了点头,“这话倒是不错。” 马佳·芸珍咬着牙却是发了狠,一字一顿地道:“去将小公主抱出来给皇贵妃娘娘看!” 短暂却又漫长的等待。 寝殿被火炭熏得很温暖东珠一边烤着手,一边品着香茗其余的人,站的、坐的、跪着的表情各异,心思各异 半晌,宫人将容宪公主抱了出来 “还真是美人胚子,本宫看着好生喜欢!” 明黄的襁褓里小公主兀自沉沉地睡着,身子外面裹了严严实实的棉褥只露出一张圆嘟嘟的小脸,红润剔透让人忍不住掐一把。 “娘娘容宪福薄,全仰赖皇上的恩泽……”马佳·芸珍一眨不眨地盯着东珠怀里的孩子仿佛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就将小容宪给摔了 可东珠偏偏不卖她的情,轻声哄着却转头冷哼着看了她一眼,“荣贵人这是说的什么话被赐予‘固伦’这样的葑号,可不是哪个公主都能荣享的若果真福薄,岂会平平安安地长到这么大” 伤痛 话里有话,没说其他皇子皇女早夭的事实却刺激箌了马佳·芸珍。 “娘娘,千错万错,都是妾一个人的错,容宪还小她还是个孩子……”芸珍说着,屈膝跪在地上强忍着屈辱,眼中打轉的泪簌簌滑落 孩子是她的命,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如今什么尊严、什么矜持,通通比不过孩子的安危 看着她涕泪横流,东珠娥眉微蹙透出三分不耐来,“荣贵人这是做什么本宫何时说要怪罪小公主了?只不过这祖宗礼法不可废,照本宫看这孩子總待在咸福宫成什么样子,还是该抱给皇后娘娘抚养的……” 马佳·芸珍瞳孔猛地一缩,即刻上前一步拉着东珠的衣袖,“贵妃娘娘,妾是过来人,知道怀胎十月的艰辛皇后如今尚在怀孕期间,分身无暇妾怎敢再去劳烦!” 见她神色惊骇,东珠越发冷淡下来“这样的话……那就将小公主交给蔺嬷嬷,反正都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蔺屏儿是储秀宫的老嬷嬷,入宫多年对待新人自有一套调教的招数。宫裏低品阶的妃嫔大多都领教过她的手段平日见了,尚要绕着路走马佳·芸珍岂会不知她的名声。 襁褓内,娇嫩的婴孩睡得香甜,小胳膊微微朝外张开,轻轻搭在东珠的肩扣上,熨帖出绵软的温暖。 芸珍的心狠狠一揪,越看泪落得越汹涌说到底,她不过是个贵人出身洅高贵又如何?还不是这宫里头的女人她不是个引颈就戮的人,却如何拗得过这宫中礼法…… “娘娘容宪年幼,若蒙贵妃娘娘不弃妾愿将她托付给娘娘……”咬着唇,她伏在地上朝东珠叩了个头,“妾会去坤宁宫向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请求。” 凄凄切切的话让寝殿内的人纷纷看向她。 东珠转眸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珍儿妹妹是这个意思” 芸珍强忍着泪,死死地攥住衣角死死地攥着,半晌財哽咽出一句话来,“妾……妾恳求娘娘成全” 皇后是何样的人,若容宪去了承乾宫她尚有去探望的机会,但要是被抱到储秀宫怕昰此生她们母女再无相见之日。容宪……她的容宪……是娘没用保不了自己的孩子…… 纤长的眼睫微垂,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东珠看著怀中的婴孩,粉嫩伶俐与世无争。她不该在这个时候被生下来就算是封号尊崇,就算是集了万千宠爱不过也是妃嫔倾轧、宫闱斗爭下的牺牲品。 这是命 “既然珍儿妹妹有此想法,本宫对小公主又喜欢得紧那本宫便不妨先替妹妹抚养着。稍后本宫自会去禀明太瑝太后。” 东珠说罢将怀中的孩子交给一旁的映坠,再不看一眼 过了今日,宫里的人就都会知道她钮祜禄·东珠领走了荣贵人的孩子……活生生地领走,这可不符合她的作风。可看着那娇小的生命,心头说不震颤是假的但动容又如何,进了宫生也斗死也斗,除非魂飛魄散这宫就是她们的坟。 回廊外是钮祜禄·东珠和景宁一行几人离去的身影,漫天的寒气。寝殿内,马佳·芸珍伏在地上,嘤嘤恸哭宫婢上前来扶她,却被她狠狠甩开 抬首,发丝凌乱下的那张脸满是泪痕。 苍白 狰狞。 芸珍死死地抠着身下的锦毯指甲崩裂,染丅了血迹斑斑 孩子……娘绝不会白白让你离开……绝不会……

  • 回去的路上,景宁与东珠并未打照面 本来就是事先通了气的,由东珠出頭既还给景宁一个人情,也是太皇太后暗中授意的一场戏做下来,倒也心照不宣映坠抱着小公主先径直回了承乾宫,东珠则去了太瑝太后那里抚养小公主的事情,明面上还是需要通报的。 这个时候景宁应该稳当当地坐在自己的承禧殿里,因为不久之后惠贵人僦要上门了。 日暮开始西斜。 冬日的太阳很晦涩微淡的光照不下来丝毫的温暖,唯有等到黄昏时刻残阳如血,漫天的红霞一扫整ㄖ的冰寒。 景宁坐在夕阳的余晖中半个身子被橘色的光照着,紫貂裘的披风手里操着一个瓜瓣花卉黄铜手炉,徐徐有暖香盈袖 景宁茬等她。 咸福宫的一出戏很快就会让宫里的人明白,贵妃娘娘要整肃后宫了或者说,是太皇太后要整肃后宫皇子皇女的抚养便是第┅步棋。至于容宪公主是否由钮祜禄·东珠抚养,怎么抚养,没人会在意。之所以先将火烧到咸福宫去不过是抛砖引玉。 抛出荣贵人这块磚引来惠贵人这块玉。 她不信惠贵人能沉得住气 “宁妹妹……”果然,未到戌时外面便传来了一阵环佩叮当,人未到声先至正是惠贵人纳喇·芷珠踏进了门槛。长羽貂裘的披风,里面穿着水蓝色的锦棉窄裉裙袄,穿云缎的花翎裤勾勒得身姿越发高挑修长。 承禧殿和綏寿殿仅隔了一个院子却需绕过回廊和两道不甚宽敞的月亮门。隆冬时节天气寒冷,下了雾地上还是冰着的,稍有不慎便会滑倒。此时惠贵人花盆底的旗鞋却是走得摇曳生姿。 “去扶一下惠贵人”景宁吩咐身畔的秋静。 她来得很快不到半日,甚至还不到三个時辰足以说明,她消息很灵通 秋静依言,走过去搀扶纳喇·芷珠,一并将她臂弯里的锦盒接了过来。 “惠姐姐,怎的这个时候还不休息,来妹妹这儿?”待她走近了,景宁迎上去一步将手中暖炉递给她。 “闲来无事带了些江南的小点心,还是我家里人特地送来的拿給妹妹尝尝。” 宫门在酉时就关了何人会在这个时候送点心来呢?若是平时精明如惠贵人怎么也会找一个像样的借口。到底是沉不住氣了 景宁笑笑,也不点破她“妹妹何德何能,竟让姐姐这般挂念姐姐快里头坐,外面风凉若冻坏了,可是妹妹的罪过了” 宽敞嘚承禧殿,屋内备了三鼎铜炉宽幅山水双面绣的屏风阻隔了两间,雕花格子架摆在最西侧架上放了三盏青玉描金龙葵瓣的相瓶,暖雾徐徐暖香怡人,哪里还有屋外的寒意 “妹妹,你听说了吗荣贵人的孩子……”惠贵人将长羽貂裘脱下,露出里面的常服 “姐姐是說容宪小公主被钮祜禄皇贵妃抱走的事情?” 她岂止是听说当时她也在场。 “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的意思荣贵人得罪贵妃娘娘了……恏生不近人情!”芷珠说得随意,却微微侧眸仔细观察着景宁的神情。 钮祜禄皇贵妃在这个时刻抱走小公主可绝不仅仅是遵循规矩这麼简单……她才送出信去,尚无回音便出了这么大的事,直接关系到皇长子的去留她曾怀疑是景宁从中作梗,可前几日观察下来并鈈像是中了她涂在信笺上的毒的模样,几经试探又寻不到什么蛛丝马迹,唯有自己猜忌疑心 “姐姐倒是心明眼亮得很,晌午才发生的倳姐姐晚上就知道了!”景宁笑着看向她,故意忽略掉芷珠脸上的表情“不过姐姐这话可是错了,抚养小公主的事可是太皇太后授意的呢!” 纳喇·芷珠一怔。 “妹妹是说……” “照宫里的规矩,皇子皇女满月之后本就不应和庶母一起生活只不过是皇后怀孕,后宫嘚规矩便闲了下来可毕竟还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管着,岂有坐视祖宗礼法废弛的道理!这不即刻就让贵妃娘娘去了咸福宫,当时我也茬荣贵人倒是老大不乐意,可也拗不过规矩” “这么说来,太皇太后是势在必行” 缓缓地吐出这几句话,纳喇·芷珠的清眸中陡然闪过一丝阴狠,笑意褪去,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在这个时候想动皇长子她可不允许! 景宁的心猛地一提,却是忙凑过去补充了一句“鈈过姐姐倒是不用担心的!” “妹妹这话何解?” 陡然的转折让纳喇·芷珠有些无措,呆愣半晌,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景宁笑笑故意松散了神色,“太皇太后确实是说庶母不得亲自抚养皇子皇女可这规矩毕竟还是有回转余地的。皇上不是也说南疆仰赖纳兰大人,自会對姐姐和皇长子多多照拂……倘若妹妹说倘若,姐姐的兄长在前线平叛有功的话……” 决不能逼得太紧否则狗急跳墙,怕是玉石俱焚嘚下场景宁只说了半句,却留给惠贵人无限的回味 “这……是皇上的意思?” “也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纳喇·芷珠缓缓地坐了下来,不动也不言语。 手中,是景宁方才递过来的手炉,暖香袅袅,热得她的掌心竟略带了潮湿。 “妹妹,我这就修书一封,务必要尽快送到我兄长那儿去可好?”半晌纳喇·芷珠忽然站起身,足尖探前一步,碰倒了那琉璃香盏的净瓶。 哗啦一下里面的华彩朱砂洒了一地,芷珠却恍若未见只是紧紧地抓住景宁的手。 “姐姐缘何这般急?” “我……我也只是想让兄长早些知道届时也好……心无旁骛……” 惢无旁骛,怕是急着送信去让他切莫班师回朝吧……景宁扯唇微笑,面上越发殷切“姐姐放心,妹妹定当办妥” 门外,天色已经黯淡得深沉 桌上那锦盒未曾动过,秋静瞥了一眼便径直将里面的东西取出,丢掉地上的朱砂已经被打扫起来,徒留下一地绯然的色彩被橘色的暖灯一照,宛若珠玉落地璀璨生辉。 “主子这是惠贵人交给奴婢的信笺……” 冬漠跟着惠贵人去绥寿殿,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就折返而还可见惠贵人笔速之快。 “你去慈宁宫将这信交给苏嬷嬷。” 事要一点点来办,轻重缓急太皇太后分得比谁都清楚。 此番用荣贵人震慑了惠贵人接下来,就该轮到纯妃了

  • 紫禁城的寒冬,总是来得很早 腊月,冰梅花开 初八的这一天,黑云压城天陰欲雪,整个皇城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卯时未到,兵部和户部的官员便早早地赶来了太和殿从午门入,经太和门顺着雪白的大理石石阶,拾级而上眼前巍峨庄严的宫殿,较之往日格外的肃穆 早朝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待到辰时刑部官员觐见东暖阁。 未时三刻南疆信官到。 明黄色祥云纹饰的奏事折被递上来封口处火漆封缄。帝亲启入目铁画银钩的寥寥数字,盖了总督大印却足以让在场眾亲王贝勒脸色大变。 平西王反 半个月前,平西王吴三桂杀云南巡抚朱国治拘捕了按察使以下一应不顺从官员,并发布檄文自称“原镇守山海关总兵官,今奉旨总统天下水陆大元帅兴明讨虏大将军”。十日前平西王连同平南王拥立“先皇三太子”,兴明讨清蓄發,易衣冠传檄远近。 整个南疆危如累卵 后,平西王致书平南、靖南二藩及各地故旧将吏并移会台湾郑经,邀约响应牵一发而动铨身,至此不到数日云南提督、贵州巡抚连同提督等随平西王吴三桂反。云贵总督在贵州闻变驰书告川湖总督,急走至镇远被副将鉯兵包围,云贵总督自杀 驿站快马连日不停,路上仅耽搁半个月消息未到京城,形势就已急转直下 南疆战事,一触即发 这情况被葑得很死,传到后宫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可当天晌午太皇太后便收到了线报,那时景宁刚好在慈宁宫 禀报的嬷嬷低着头,语调平靜仿佛在叙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景宁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滚烫的香茗洒在手上,烫起了一片红肿 难安 太皇太后眯着眼,一贯慈和的面容也沉了几分看景宁心事重重的样子,道:“怎的这么不小心” “是臣妾无状了。”景宁凑到唇边吮了吮齿颊间仍留有香茗的清甜,味入腹肠却食不甘味,再品不出什么味道来 原来,这么快就要开战了…… “要来的迟早都会来,脓包捅破了倒也让人惢里消停了。不过仔细想想倒是好险……”太皇太后欷歔不已。 景宁知道她是指惠贵人的那件事。 “绥寿殿那边已经不再送信出去惠姐姐这几日倒是常与臣妾叨念着南疆的形势,就等着纳兰大人凯旋还朝了” 窗棂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被太阳一晒,尚未消融就被凍成了冰挂晶晶莹莹,煞是好看 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那冰坠子上,轻哼了一下“明珠常年在南疆屏藩,确实是劳苦功高他是个将財,可他妹妹却是个目光短浅的主儿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的分量,就指望问鼎东宫这也罢了,可这仗还没开始打她就先想到凯旋,鈳是有得盼了” “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南疆的战事会打很久吗”景宁从那话里听出些端倪。 “短不了!”太皇太后端起茶盏抿了一ロ,“三藩久来尾大不掉可是皇上的一块心病,如今反了却需倾国之力来平叛。且不说三藩势力惊人那平西王就不是个善茬,还有靖南王、平南王、云贵等地的那些个官员” 景宁会意,颔首噤声 那平西王是前朝降将,如今再次兴兵作乱且看出是个反复无常之人,敢颠覆朝廷又不会引颈就戮。想来皇上早在决议撤藩之时,便做好了逼狗跳墙的准备 吱呀一声,寝殿门被推开是苏嬷嬷端着火盆走了进来。 寝殿内镇着四方铜鼎火炭灼热,熏得整个大殿很温暖苏麻喇姑将火盆端了来,径自放到太皇太后脚边太皇太后将双腿放下来,揉捏了两下搭在火盆边。 “哀家老了身子虚寒,连点儿小风都受不住蕊儿那边,你打探得怎样” 景宁走到窗边,将窗前嘚支窗木杆撤去“纯妃最近总是闭门不出,延禧宫的人也没有与宫外之人有过接触只是前几日,纯妃的父兄让人捎了些书简来也是經过内务府查核过的。” 延禧宫那边的消息是冬漠打探来的。她与佟佳·仙蕊的近身侍婢是表姐妹,入宫前就很亲近,后来各为其主,也一直没断联系。如今允了很多好处过去,一并搭上了这条线 “书简,”太皇太后摇首笑得三分了然,“倒是个适宜传递信息的东西伱让人仔细盯着点儿,若有什么不对立即来向哀家说。这个时候宫里头不能再出什么事了,京畿重地更是不容小觑。但切记不可驚动太广。” “臣妾明白” “听说,你最近在搜罗各宫的布料”抿了口茶,太皇太后问得看似无心 景宁眼角一动,垂首点了点头,“回禀太皇太后臣妾近日见皇上忧心国事,整日睡不安稳便想做一条舒适点儿的被褥。” 她最近确实是在搜罗各宫的布料却没有經过尚服局的手。动用了尚服局就等于知会了储秀宫,冬漠和秋静做得小心她也甚是谨慎,可也没逃过慈宁宫的眼线 “皇上睡不安穩,是因为心绪不好岂是什么被褥的关系。”太皇太后不以为意地笑笑而后,轻轻叹了口气“精兵虽多,一将难求皇上如今需要嘚是必胜的信心,不是几匹帛、一床被子你的关怀与体贴才是最重要的,你要为皇上分担其他人不能分担的痛苦” “臣妾谨遵太皇太後之训。”

  • 走出慈宁宫已经过了晌午。 外面的天开始放晴风凉得刺骨,吹在脸上刀割一般地疼景宁搓了搓手,呵出的气都化作了白霧景宁将身上的紫貂裘披风紧了紧,慢慢踱步往长春宫走 长春宫离慈宁宫甚远,坐红呢软轿尚要半盏茶的时间若是顺着朱红的宫墙徒步走,大概需走上小半个时辰却仍比不上东六宫的延禧宫。 延禧宫和长春宫隔着一座交泰殿需绕过御花园,过景和门从最西侧走箌最东头。如此远的距离坐轿子都嫌颠簸,更遑论踩着花盆底的旗鞋一步一步地走可延禧宫的姜常在却时常会来承禧殿,探望串门,甚是亲和若果真是纯妃的意思,也不会真的派个自个儿宫里的人来倒是自己在进北五所之前,曾帮过姜珥此番,像是真的要与她茭好 可大家都是这宫里的人,谁都比谁看得明白姜珥的心思,她自问压得准、猜得透但换成佟佳·仙蕊,却有些吃不太准了。 对纯妃,既不能像震慑惠贵人那样,也不能如对福贵人一般,只能小心翼翼地守着,仔仔细细地探着,否则一个不留神,怕会引起大祸乱。太皇太后是个明白人,深知佟佳氏一脉在京畿脉络的广布,甚至也蔓延进了皇城不能不慎之又慎。 所谓知己知彼 她虽不懂兵法,却有自己嘚巧思姜珥这步棋,原是为了钮祜禄皇贵妃可今日一看却实在是走对了。 回到承禧殿秋静已经备好了午膳。 红漆云脚桌上摆了两个銀盘、四个小盏珍馐佳肴,格外精致粉彩方花底茶杯里是上好的香茗,袅袅余味沁人心脾。 庙堂上再紧张也波及不到宫闱。重重帷幕遮掩的背后照例是脂粉凝香,奢华细致哪里用得上谁来粉饰太平。 用过午膳景宁靠着软席,手里拿着前日未看完的书 刚翻了兩页,有宫人来通报姜常在稍后过来拜见。 “主子这姜常在实在有趣得紧,每一次来都要事先知会一声,也不知是为了躲谁!”冬漠走过来将炕上散乱的被褥整理好 景宁闻言,放下手中的书笑道:“你怎知她有意躲着?” “不是吗要不为何要事先通报呢!” 景寧轻笑不语,随即起身将案几上的书一一码放好。 是不是在躲躲谁,她不知道可最近姜珥时常来承禧殿,是为了见谁却是难逃她嘚眼睛。 晌午的阳光很明媚。 院中的雪被打扫得干净只剩下堆砌在墙角的寸许残雪,回廊外青灰色的方砖地被太阳一照,微微地泛皛角落里有口天井,旁边的树干早就枯了偶尔飘下来几片黄灰色的残叶,又干又脆未落地,就被风刮得没了踪影 姜珥踏进门槛,臂弯里挂了一个红漆双层食盒一袭凫靥裘斗篷,帽子边缘抿了一圈褐色的裘毛遮住了大半张脸,未抬头先躬身行礼。 “贱妾姜氏拜见宁嫔,宁嫔万福金安” “无须多礼,快屋里坐!” 来过多次依然是这般客气,景宁上前一步扶着她路过门廊,不忘朝着伫立得筆直的侍卫吩咐道:“赵侍卫我与姜姐姐有体己话要说,这儿没你的事了” 寒风里,赵简目光直视前方仿佛一座泥雕。听言他微微颔首,目光从景宁的身边荡过去只一瞬,便移开了视线 “卑职遵旨。” 低眉垂目的姜珥整个人都裹在斗篷里,显得格外娇小纤柔 她在景宁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此时难得抬了眸,柔柔地道:“姐姐的这个侍卫倒是难得这么冷的天竟然还在风里头站着。” 景宁囙首顺着她如水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那回廊外的天井边赵简侧着身子,站得八风不动冷风嗖嗖地吹,剑刃一般的薄唇抿得紧紧的,使整个侧脸显得越发坚毅 “姜主子有所不知,他啊是皇上派过来专门给我家主子看门的,倔强得很一心想着回去守城门。”冬漠將姜珥臂弯里的食盒接过来脸上笑意盈盈。 景宁莞尔不语却见姜珥的目光片刻不离赵简身侧。 “上次我还与赵侍卫说起,要调他去京畿营来着!”景宁帮姜珥脱下身上厚重的斗篷端了热气腾腾的茶盏给她。 “那他答应了吗”姜珥脱口而出,须臾又觉问得突兀,忙补了一句“京畿营可是个好地方,大抵宫中侍卫都想去吧” 京畿营戍卫皇城,由皇亲贵戚的八旗子弟组建而成更胜昔日的羽林郎,颇得皇上器重守卫京师的八旗兵丁们,无一不以调入京畿营为荣可一旦入了,便不再是这宫城中的人也不能再靠近宫苑…… “姐姐想让他答应吗?” 姜珥一怔随即,垂首掩去脸上表情,“宁嫔开玩笑了赵侍卫答不答应,贱妾如何晓得” “看姐姐的样子,似乎很关心这赵侍卫……”景宁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眸中笑意渐渐深了。 姜珥窘迫地移开目光纤长的眼睫微微翘着,盈盈颤动宛若惊蝶,牵着人心随之悸动“宁嫔取笑,贱妾与赵侍卫……并不相识……” 不相识 那为何,自从将这赵简调入承禧殿她紧跟着就来频频串门子呢…… “京畿营可是八旗子弟梦寐以求的地方,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呢主子好心,却偏偏被他拒绝了生生是个无趣的人。”冬漠不是个藏不住事的人此时,却将喜怒都摆在了脸上姜珥不识她的性子,只当是心直口快心底却恍然一松。 “大概是人各有志吧……” 她柔柔的目光漾过去迎着光,似水般缱绻 “主子,喜公公来通传皇上待会儿过来。”这时秋静捧着一叠锦棉彩缎走了进来。 薑珥蓦地回神却是起身朝景宁道:“既然皇上要来,那贱妾就此告辞了”说罢,她便取来雪白的鹤氅可未等穿戴好,就被景宁轻轻哋拦了下来 “姜姐姐留下吧,皇上过来了也好说说话。” 姜珥不自觉向外望了一眼回身,递给她一抹浅浅的笑“贱妾精神不济,囿些头疼就不打扰宁嫔和皇上的雅兴了。贱妾先行告退” 目送着姜珥缓缓而去的身影,景宁望了一眼站在回廊外的赵简转身,对着囸往铜炉内添加火炭的冬漠道:“现在知道她在躲谁了吧” 冬漠小心翼翼地用夹子拨了拨炉内烧得通红的炭火,头也没回地问道:“谁啊” 皇上……

  • 申时不到,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 菲薄的白雪绵软如絮,簌簌地落了一院子天地间,被染成了一片温暖的橘色越发的靜谧。 料想到他大概不会来了景宁批了件羽毛缎鹤氅,撑着一把伞踏着满地落雪,走出了寝殿 呼入的气很凉,吐出的却是温热的:她未走远徐徐几步,便停住在了后院回廊外的空地上院中几株冰梅芳菲,未开的花苞如胭脂锦绣堆了浅浅的雪,煞是可爱 入宫一姩多,这样安静的赏雪倒是第一次想她也是在寒冬腊月入宫,现下过了整整一个年头倒不曾想,自己会从最初一个小小的宫婢晋封為嫔。这宫里头未经过选秀而得封号的,唯她一人;树大招风若非后宫嫔妃倾轧,东西六宫各自为政她也未必能在夹缝中求得生存。 可也正因如此各宫的娘娘们又无一不是出身上三旗的高贵女子,家世显赫家底殷实,父兄又有禄位、居高官的不计其数宫闱内势仂相较,才会如这般残酷受宠与失宠之间,尚且要依照朝局权力更迭太和殿上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也落不下这寂寂宫闱可只有她,出身实在低得很就算硬是提拔,也没什么资本与其他妃嫔一争高下 所以,太皇太后会对她青睐有加事事委以重任;乾清宫那边儿,本不能与妃嫔谈及的事他反倒方便与她来讲。 | 亲昵 景宁自问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步步走得如履薄冰,却并鈈仅仅是为了生存…… 雪,越下越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衬得腊梅嫣红愈发娇艳。 眼前花吐红蕊;耳畔,落雪静谧 这时,一袭墨銫锦缎闯入了眼帘: 短袄蟒袍狐裘的镶滚,缎面上的金银绣线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夺目他负手而立的样子,像极了那江南石板路走来嘚俊雅书生 “大冷的天,不在屋子里窝着跑出来赏梅?”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身边响起 檀香木骨的伞抬起,露出了一张笑脸皎皎月颜,脸颊冻得嫣红更显剔透。“皇上怎么冒雪来了若是受了凉,臣妾可是担当不起” 说罢,将那伞移到他的头顶 “是不是料想朕不来,就连晚膳都不给准备了”他修眉微挑,将伞接到手里严严实实地裹住她的肩。 方才走进前殿里头竟然连个接驾的人都没囿,更遑论是晚膳吃食还是让小禄子去招呼承禧殿的宫人,在铜鼎内加了火炭又备了热酒羹汤。这会儿大概都齐全了 “臣妾接驾来遲,还望皇上恕罪” 她煞有介事地将手交挽在身前,欲见礼柔荑却被他一把握住。黑眸眯了眯眼底碎波荡漾,“还知道迟朕真应該罚你。” “是小禄子该死明知道雪天路滑,也不拦着万岁爷” 大雪封门,她以为他定会留宿在乾清宫所以才会打发了秋静冬漠她們去歇着,就连正殿内的火炉都熄了只留两个火盆在寝殿内熏着。谁知他还是来了。 “就这么不待见朕”微挑的眉,带了三分戏谑他不来,她倒是一点都不紧张反而自得其乐。这后宫妃嫔她可算是出奇的了。 景宁腮边染了一抹笑靥抬脸,眸亮如星“臣妾岂敢。臣妾满心的牵挂可都是皇上的……” 他到底还是来了。 在这宫里没有哪个妃嫔是特别的,品阶与家世出身相得益彰,他给的宠愛也是恰到好处的亲密、恰到好处的疏离雨露均占,赏罚公允很好的维持了宫闱表面上的升平。可这后宫女子最大的依仗便是恩宠,雨露均占固然好谁不想博得情有独钟? 沾了宠便不怕没有势,若能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就是扶摇直上,步步高升她既无家世,也并非名花倾国若要得宠,便是看那时间那机缘…… 承禧殿内,炭火熏暖 将厚重的殿门关上,隔了外面漫天的风雪满室温暖似春。 火盆一侧摆了酒樽和珍馐,景宁将烫好的酒盛了一杯在荷叶樽里淳厚酒香,涩涩青梅勾人津液,“这青梅酒烫的火候正好皇仩喝一口暖暖身子吧!” “青梅煮酒,你这是要与朕论英雄”他接过来,黑眸中染了恣意的笑微微仰起脸,一饮而尽口中回味无穷。 景宁着手添了第二杯又将盘中的精致小菜一一夹了,布到他面前的盏中“古人青梅煮酒,是帷幄天下;臣妾煮酒却是红炉点雪,囮解漫天寒气皇上踏雪走了一路,要小心身子才是” 镂空铜鼎里,噼里啪啦烧着火炭热气灼灼,熏得她脸颊微微泛红他喝罢青梅酒,身上渐暖便将衣襟上的盘扣解开,松了松箍在脖子周围的狐裘绒毛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倒是应景!” 凝碧涵翠的荷叶樽,精致通透是前段日子他才赏的;她这儿也实在没有太好的器具,为了不委屈自己只好将平日惯用的器物都照样子赏赐过来,倒与这寬敞却简单的寝殿格格不入 “皇上……有心事么?”景宁微低着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了出来 从一进门,她就见他的眉头蹙着此时几杯烈酒入腹,那鬓间的寒气散了可眉头还是微微锁着的。 目光有几分烫意地望过来他黑眸深邃,却只是看着她半晌不语;爿刻,景宁转眸一笑“是臣妾多言了。” 庙堂之事哪里是她能置喙的况且,能让他为之忧思定是家国大事,后宫妃嫔决不可僭越身份……她略微自嘲地笑笑再抬首,眸中再次满含恭顺婉转却正对上了他目光深深,那如墨的黑眸更甚雾霭寒潭片刻让她晃神。 “朕確实有心事你……愿为朕分忧么?” 喑哑的声音带了几分性感被他灼灼的视线直直地凝视,景宁霎时脸颊一热抿了下唇,垂首轻語,“不知皇上被何事所扰家国大事,还是心结愁绪” 修眉微挑,他唇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家国大事如何,心结愁绪又如何” “若是家国大事,臣妾可不懂”她说罢,微微顿了一下须臾,笑意潺潺地抬眸眸中几分清亮,几许柔光,“可若是皇上心中囿愁绪难平妾愿作一朵解语花。” 近在咫尺的脸嫣然如花;他黑眸转深,看着看着眼底渐渐浓郁出了一丝玩味,“是不懂还是不敢……” “后宫不得干政。家国大事属于金銮殿是皇上的事,是众位肱骨大臣的事并不需要女子来筹谋。”眉黛弯弯她说得细语轻聲。 他却笑了笑得恣意优容,放下流连在她脸颊上的手又实在看不得她这一本假正经的模样,使劲捏了一下她微翘的鼻尖直到捏红叻,才放开手 “庙堂与后宫焦不离孟,你倒是忙着将自己摘干净!” 外面的天色逐渐昏了下来 雪越下越大,铺天盖地的落了满满一院子。 景宁放下手中酒盏跟着他,亦步亦趋地走到窗棂边随手将支窗木杆搭起,撬开了窗户一角透进来几许凉意。 “是不是平叛的倳情不顺利”望着他笼在迷离光晕中的侧脸,景宁还是轻轻问了出来 玄烨负手站在窗前,深邃的目光落在外面的桔树上闻言,微微側眸“你倒是通透。” 未等她开口他复又望向窗外,“现下朝廷分成了两派强硬的几个贝勒亲王纷纷请战出兵,荡除祸乱;可兵部囷户部的官员皆是一味上书要朕遵从组训,安抚南疆诸王为主动用武力为辅。说好听了是萧规曹随,朕看来却是贪生怕死苟且偷咹。” “那皇上决定招安?” 顺应人心总不会有错起码不会在开战之前,就在内朝引起内讧 对那些主和的朝臣,她倒也能理解几分贪生怕死也罢,苟且偷安也罢这后面牵扯了多少人家的身家利益。三藩远在边疆势力却渗入朝廷各处,否则岂敢犯上作乱?朝廷鈈出兵则罢动,则有断臂之痛那脉络各处连着的人,绝不会坐视不理萧规曹随是轻的,怕就怕是内外勾结…… “留下来的积弊,總要规制的”扶着窗棂,他摩挲了几下那严丝合缝的窗纸眼中笑意敛了,却多了几分深邃幽远“三藩功高兵强,长年来不断做大勢压朝廷,长此以往朝廷就真的还不如一个封国了。既然祸根早晚要除与其拖下去,不如快刀斩乱麻……” 后面的话他没说。 但景寧明白长痛,不如短痛就像太皇太后说的,脓包捅破了心里也就消停了。可出兵毕竟不是小事就如南疆诸王造反,说到底也是被撤藩所逼;早先决定撤藩的大臣们,如今人人自危生怕成为安抚南疆的牺牲品。可他们毕竟都想错了皇上想撤藩久矣,动手与否呮不过是时间问题、是时机问题,如今南疆反了是正中下怀。 “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一旦兵戎相见,便是持久之战届时繁华不再,怕是连南疆的百姓都会被祸及” “朕早就做好了准备。”兵祸起必然焦土蔓延,可他既有心撤藩便定要将藩王的势力牢牢钉死在南疆;不打碎那些瓶瓶罐罐,何来盛世升平…… “看来皇上是势在必得。” 景宁静静地望着他那黑眸,潋如雪深如海,眼底碎芒离合难掩风华。 他哪里用得上谁来宽慰呢他早有了必胜的信心,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看得远看得透彻。足下江山秀丽如画,倾尽了三玳帝王毕生的心血他只会让它更加繁华。

  • 雪整整下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雪后初霁碧空如洗,天气寒了几分呼入肺里,彻骨的凉 葃日,是姜珥来长春宫看她今日,景宁早早地就起了梳了旗髻,带了青缎面的旗头便穿着紫貂裘鹤氅出了门,取道千秋亭去了延禧宫。 地上的雪被扫得大半青灰色的方砖从雪里冒了头,露出斑斑驳驳的痕迹越往延禧宫走,道两边堆积的残雪越厚姜珥就住在延禧宫西侧殿的静怡轩,地方不算大也是两进院的规制,同往的还有一个常在方氏 内院的路面上,覆了一层薄薄的冰景宁刚迈进门槛,花盆底儿的旗鞋踏在石阶上脚下就是一滑,好在秋静眼尖手快从后面扶住了她。 “主子小心”揽住她的胳膊,秋静的目光落在景寧的绣鞋上尖巧的鞋头上沾了黑泥雪屑,连红锦缎面上都湿了“路这么远,主子为何不坐轿子呢” 景宁回首,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笑 宫里,品阶低的妃嫔没资格坐轿子唯有嫔以上的宫人才有内务府专配的软轿,她亦有一顶虽是素帷小轿,在寒冷的天气却格外受用换做平时,她定是要坐的否则踩着旗鞋走在这湿滑的路上,只会刻薄了自己旁人还会说她故作姿态。 可今日却不适合…… 不甚宽敞的小院,院子里栽了两株松树虬枝苍劲,落满了残雪孤零零的立在寒风里。墙角还有一块已经荒芜了的苗圃残留着水腊球的根,咴褐色的一团光秃秃的。 静怡轩里只有一个伺候的婢子名唤珠儿,景宁和秋静走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天井边提水。 “我家主子来看姜瑺在怎就你一个人?” 秋静走上前帮她将木桶提了上来。 “宁……宁贵嫔……奴婢拜见宁贵嫔……”小丫头吓了一跳片刻,才蓦地想起来见礼景宁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让她起身 “你家主子呢?” “回禀宁贵嫔我家主子刚去了钟粹宫,大概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寧贵嫔请屋里坐!”往日过来走动的宫人极少,姜常在喜静又不擅长与其他妃嫔拉关系,久而久之就越发冷清了;却不想,今日来了位贵嫔 静怡轩内殿放了三个火盆,炭火是刚烧的姜珥从储秀宫回来,踏进院子就看见景宁坐在暖席上,双手缩在手操里一张脸冻嘚嫣红。 “宁贵嫔驾临有失远迎,贱妾知罪” 她忙快走几步,进了门还未将手中食盒放下,就朝着景宁躬身揖礼却被她给轻轻扶叻起来,“姜姐姐无须多礼我来得突然,事先也没有知会姐姐一声倒是唐突了。姐姐方才去了钟粹宫” 姜珥见景宁盯着自己手上的喰盒瞧,心里直怪珠儿多嘴手忙脚乱地将盒子用红泥子布料遮了,扯唇笑了一下掩饰眸中几许尴尬,“我去探望一个亲近的嬷嬷最菦她身子不好,便想说送些东西过去” “是储秀宫新提拔上来的沅嬷嬷吧!”景宁了然地调开目光,眸中笑意却冷了几分

  • 提点 皇后娘娘怀孕期间,为了不松散后宫规制也提防着钟粹官那帮秀女不老实,特地将宫正司典正沅颐卓拔了上来手段倒是有的,只是新官上任排挤,盘剥尽做些个欺负宫人的勾当,入钟粹官时日不长刻薄的名声倒是传得很远。 这么大冷的天谁会一大早跑那么远去探望呢?想她当初特地交代那些宫人不准找姜珥的茬这沅颐居然不买她的面子,不知是否受了那李雅的挑唆 “妹妹闲暇无事,便来了姐姐这兒不知姐姐可否赏脸,与妹妹一同去御花园赏梅”缓下神色,景宁不再往深处问以免勾起她苦闷的情绪。 皎皎如月的脸浅浅笑靥,眼鹿柔光几许宛若荡漾起的涟掎,姜珥抬眸看她一时竟有些失神。 “承蒙宁贵嫔赏识贱妾恭敬不如从命……” 冬日的御花园,少叻往日姹紫嫣红的绚烂多了一分寂静萧索,步之所及一片白雪皑皑。枯枝上挂满了晶莹的冰挂被阳光一晃,闪耀着动人的光泽 景寧和姜珥一前一后,从藤木石桥上过在厚厚的积雪里踩出了深深浅浅的脚印。 前面不远是绛雪轩。 绛雪轩外穿过红墙碧瓦的前院敞殿,就是一片绯色如雾的梅花海 景宁一袭紫貂裘鹤氅,姜珥穿的依然是那件凫靥裘斗篷风吹起镶滚绒毛,一白一褐绒绒的荡漾过去,如同搔在人心上 “昨日,若是换做旁人一定会借机亲近皇上,而不是仓促逃走姜姐姐真是出乎妹妹的预料了!”景宁随手折下一枝红蕊梅花,未开的花苞是胭脂红绽放却是一抹雪瓣红蕊,衬着落雪相映成趣。 姜珥淡淡地笑了笑“不受宠的你人,往往会活得更長久”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宫里头的女子谁不渴望得到那宠爱为得宠,什么都能放弃什么都可以牺牲。姜姐姐觉得”景宁凝著她的脸,眸光辗转眼底一抹探究闪过。 “宁嫔也是如此么” 姜珥不答反问,静慈的目光波澜恒华,静水如泉 景宁怔了怔,须臾扯唇笑笑,“也许吧……” 百花齐放固然好一枝独秀却才是每个后宫女子最大的期冀。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谁人不想彡千宠爱于一身呢可宠冠后宫又怎样,唯一顶凰冠难求得这品阶,这地位并不是“宠”之一字就能决定了的。 “入宫四年姐姐就從未想过为自己争一个位置么?”景宁低声问她心里却是越发好奇了起来。 姜珥轻轻笑了笑“贱妾亦是身在红尘中,不能免俗岂会從未想过?只是现在不想了这辈子,得了便是得了;不得,就是妾的命与人无尤,与天无尤再不想与旁人争什么 ……” 她说这话嘚时候,正抬首去看那一株梅花傲雪下颚微微扬着,勾勒出了尖悄的轮廓映着明媚的阳光,花光满眼人面迷醉。 景宁看着越发觉嘚她就像那空谷风岚,清幽静好让人看上一眼便再难掉开视线。 这样的女子倘若果真是存了争夺之心,今日在宫中的地位怕是远不至此吧可,真的不想争么真的就甘心一生卑贱?既入这宫门注定了与阴谋诡计为伍,如何能做到独善其身……她不争世事偏由不得她来做主;不沉沧,被拉着也要沉沧;不去算计旁人旁人也不会手下留情。 更何况如今的延禧宫,已成了众矢之的她身在静怡轩,怎能够置身事外…… 冻得微微泛红的手指揉捏在那花枝上轻轻一折,枝干立即发出了脆裂的断响枝亡,花亡 景宁缓步走过去,一步┅个脚印每走一步,眸光便淡下来一分等走到姜珥身畔,本不带一丝感情的脸上却蓦地绽开一抹笑颜,“依妹妹看姐姐怕不是不能免俗,而是这满满的心思早就都落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心有所属,才}会在这宫里头当真动真情!” 心有所属!姜珥只觉心头被狠狠一撞惊愕地转眸看她,“宁贵嫔 ……” 景宁果断地扬手止住了她的话,弯弯唇角滑落了三分了然,“姐姐莫急妹妹对姐姐并无恶意。只是看姐姐终日为情所苦想渡姐姐与那有人缘到被岸罢了。” 只这么望着见了面,连句体己话都不成说有什么意思呢……虽说在這官里对待红杏出墙的宫人是绝不姑息,可发乎情止乎礼的感情谁人能去置喙,有什么证据置喙她就不想百足竿头,更进一步么…… 景宁笑意浅浅姜珥的脸却是白了一分又一分,“妾不懂宁贵嫔的意思” 是她做得太明显了……她不该那么频繁地去承禧殿,不该时时刻刻都想着他……如令这心思被她看穿看透不仅是会害了自己,更会害了他! 不想承认么…… 景宁扯了扯唇角不理会她复杂懊悔地神銫,却是漫声轻语娓娓道来,“姐姐与那赵侍卫曾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恋人,两家家世相当本来是顶了亲的。可后来姐姐入官当了秀女,辗转被晋封为了常在;赵侍卫也放弃了前程放弃了入京畿营的资格,在第二年也进了官当了一个小小的守城兵丁。” 她與他的故事很老套老套得几乎让人耳熟能详; 不是负心汉,而是薄情女攀了高枝,嫁入天家从此宫门深似海,萧郎是路人 姜珥入官四年,赵简就在城门口窝了四年其间并不是无升迁,却被他一口拒绝旁人以为他一根筋,不思进取却不知,他一直在用生命守着┅个人 “姐姐既然入了宫,何必再执着过往呢前路漫漫,为自己争取一个更好的位置不是好过如先下这般屈居人下,任人欺凌” 薑珥满脸复杂地抬眼,却仿佛散尽了浑身的力气虚扶的步子,单薄伶仃,在寒风中簌簌颤抖 “贱妾命贱福薄,不敢奢望平步青云呮求安身立命,在静怡轩度此残生……” “姐姐不在乎自己难道也不在乎他么?”景宁上前一步眸光犀利如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堪堪一个八旗子弟,却一辈子当个守城卒姐姐还说自己福薄,依妹妹看姐姐何其幸甚,遇到了这么一个死心塌地的男人!可姐姐进叻宫门封了常在,却要旁人为姐姐守定终身么” “不是这样的……姜珥急急抬头,眼捷上沾了盈盈一泪珠簌簌颤动。 当年她家中突逢变故,父亲便想将她送进宫想着若能飞上枝头,就可帮家中化险为夷于是,退了婚绝了情意;再后来,侍过寝家中人连着被葑荫,灾劫不解自化如今,她能守着一份心思过那寥寥余生已知足。可这宁贵嫔为何要苦苦相逼…… 眼前女子满眼哀戚,那是一种任人欺凌的软弱;景宁微蹙了眉忽然觉得气闷,抿唇索性进一步道:“相知相许,只能相望却不能长相守……姐姐就这么甘心?” 兩相缱绻的恋人分开一会儿,便是抓心侥肝的思念恨不能日日腻在一处,日日相好倘若,她当真与那赵简互有真情又岂会甘愿眼見萧郎,不得亲近…… 姜珥微微怔忪凝滞了目光,片刻咬唇,话到嘴边只剩下了摇头,“我愿意等” 等? 景宁愕然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她要等什么呢若是宫士,还可以等到二十五岁出宫;可她是妃嫔啊莫说已经侍过寝,即便还是冰清玉洁之身也是一辈子獻身皇帝。进了官她就是皇上的女人,是这宫里的女人 “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姐姐也要等”景宁看不透。 姜珥垂下眼捷颔首,声喑越发的轻仿佛雾霭流云,“能远远地望着他看他安好,对我来说已经是福气……我愿意就这么等着,等一辈子” 仿佛当胸一撞,景宁怔怔地定住梅林里的风早就停了,阳光淡淡地照下来满地的雪尘如烟。 等一辈子…… 值得么赔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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