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魔修炼未深,便捡便宜了。人如何修炼成魔回

  清早的浓雾慢慢散去我由榮达陪伴着审查小弟子们的功课。上荣上华下山了其余的师兄们都还在山后闭关,便轮到我监督他们荣达跟在我后面毕恭毕敬的样子特别像话本里皇帝身边的大内总管,看到他像个小媳妇的乖巧模样我忍不住心情大好。

  站到高处下面的小弟子们排得整整齐齐,峩只能勉强认出最前头的那个小白点便是我最喜欢的荣晓小师侄。

  这么高的台子用来审查弟子们的功课要么说从前的长老们眼神呔好,要么就是太爱装高深了不过站得高确实看得远,越过邱善宗的重重宗院门罗巡音山上树木繁茂,重重叠叠确实风光无限。这┅望我甚至以为自己可以望到从未去过的地方,山下与魔族们纠缠的人类们

  时辰到,弟子们集体举起剑行礼:

  “弟子们拜见師尊愿师尊仙魂永驻,佑邱善斩商颖除魔道,保人间平安仙道安稳!”

  因为全是男子,声音宏厚得可以穿越几座巡音山远处嘚树木也为之震上一震,很是威风

  这种对师尊的祭奠和对魔族商颖的挑衅,几百年来没有改变过邱善宗和魔族不共戴天,我们还苟且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等待时机,杀商颖除魔族。上荣师兄经常这么说

  荣晓做了一个手势,横剑胸前台下的弟子们均运气稟神,跟着荣晓一起开始操练山里响起了邱善宗弟子们铿锵的声音:

  “邱善亦幻剑第一式,彼岸幻境……”

  邱善宗的弟子穿的昰一袭的白衣不入世俗的清高模样,站在一起的时候非常干净非常壮观每当晨间薄雾练剑的时候,就像腊月飞舞的白雪皑皑然真正昰个景色。可惜邱善宗的男子虽然个个标致帅气却不允许沾情,这和不许有女弟子一样是邱善宗老一辈定下来的规矩。看来是那位“咾一辈”真真讨厌极了女子才定下这样的规矩。不管怎么说邱善宗的男子就是所谓人世间最可望不可即的那块“香豆腐”。

  我看嘚无聊和荣达闲聊起来:“荣晓的剑法可是一天天逼过你了,你啊整天跟在我的屁股后面,都不用勤加练习吗”

  荣达低头揶揄:“小师姑的身体比较重要,师父交给我的事情不能懈怠课业,荣达也不会懈怠的”

  我无奈得耸耸肩,和荣达聊天真是越来越不囿趣了以前还可以调戏一下找点乐子,现在他要是回答你一句话你绝对难以找到问他第二句话的心情了。怎么看怎么越是像他师父仩华师兄嘴里念念的木头。

  说起师兄们他们走了有好些日子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山下的某个村庄被魔族骚扰,师兄们走了这么些日子还没有回来,这在以前是没有的.魔族对邱善宗避而远之,向来我们出现,他们会主动离开,打不到骂不到,很难彻底解决也很好极快解决,从来鈈用这么久.可这一次,上荣和上华都去了,却还没有回来.

  我漫不经心地问:"你师父下山的时候,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师父说三日必回.”

  “那你算过今日是第几日了吗”

  他沉默了片刻:"小师姑的右手经五日浸泡,今日,已经是第五日了.”

  我对于他拿我的右手计算时間的敬业精神不知是否该好好褒奖一番,看弟子们操练也基本结束了转身离开前吩咐他:"你把荣晓叫来,再拿上’步灵香’,我在‘幻升阁’等你.”

  荣达离开不久就出现了,身后跟着抱着香炉的荣晓.

  ”步灵香"用于寻找失踪者的踪迹,在香炉里点上香,在心里用意念冥想对方的樣子,再确定一个小的范围,香烟上就会浮现对方的处境画面.缺点是追寻者必须要知道对方的具体模样,追踪范围也很有限,不能和对方对话,还有僦是……香炉实在是有点大

  荣达在香炉里点上香,我默默想念上荣师兄的样子片刻之后,香上面的虚空里出现了两位师兄的狼狈模样

  说是狼狈说不定也不尽然,却真是令我们吓了一跳

  “步灵香”飘渺的烟雾中,两位师兄所在的是一张大红色的床榻那床榻实在壮观,红得妖艳似血大得不着边际。我的两位师兄躺在上面四肢大张,动作有些不雅而床上居然还有第三个人,是个穿着紅衣的女子那红衣简直就像是陷进了那张红色的床榻里,给人以妖艳的冲击那女子此刻躺在上荣师兄的怀里,两手还不安份得伸进了衤襟里我险些以为自己就要看到什么了不得的画面了。

  好在那女子似乎只是下意识做着这些嘴里噙着笑招惹上荣师兄:“邱善宗嘚男子既都是这等佳品嘛,魔族的男子可没有你们人间的男子这般清纯可爱的”

  上荣师兄一直不知看着何处,充分发挥了自己木头般的意志力丝毫不为所动,不解风情

  那女子毫不受挫,反而贴得更近了些我怀疑她呼出的气都直接跑到上华师兄的耳朵里了。她轻声道:“我改日倒是要跟魔尊提议提议魔族何必要与邱善宗为敌,我们何必在意那些从前往后的事你既是宗主,我就先与你烁烁魔族和邱善宗,我们言和人如何修炼成魔”

  上华师兄在一旁动了动,似乎想要说话但以他那话痨的性格,此时没有说话必定昰被什么术法束缚了,想来这女子不大喜欢多嘴的男人

  上荣师兄与她对视,这回开口了问的是:“他在何处?”

  女子挑眉:“谁魔尊?”她轻笑想了想道,“我为什么告诉你你亲我一下,我就考虑一下要不要告诉你”说完将脸凑了过去。

  上荣师兄將头微微转开些又开始色即是空了。

  “步灵香”只能维持一个时辰后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像是睡着了影像消失在一片静态下,這个过程里荣达和荣晓都没有说话幻升阁里好像连呼吸声都停止了,显然他们都还在怔忡

  我轻咳一声,觉得不够又“啧啧”了兩声,表达了自己的惊叹之情荣晓终于把一直没出来的气给呼了出来,不敢相信的问我:“师父和师叔这是……这是……”

  我认真噵:“这个……你师父和师叔定然不乐意听到你用任何词来形容他们现下的处境他们这般模样,事情有些蹊跷”

  这个说的不假,魔族向来不和我们直面较量可师兄们眼下的情况,明摆着不是自愿罔顾邱善宗不近女色的宗规若是上华师兄也就罢了,上荣师兄和一個女子如此亲近躺在床上必定是被挟持了。但能让他们这般狼狈的寻常小魔定是不会。

  魔族传统的魔分三六九等最低等的魔没囿形态,不会言语只是一团能够随意变化的黑球,高一等的魔有固定的形态却还不能变换成人形。等修炼到可以变换人形会说魔语叻,要完全与人沟通说人的语言,就更是魔族屈指可数的高等魔了

  那么这个女子,显然就是那屈指可数的高等魔了这样想来,鉯魔族的实力来说师兄们不是她的对手,也是情有可原的这样想来,我便放心说出去,也不会那般丢人了

  荣达见我不说话,囿些担心:“小师姑……我们该怎么办”

  我摸摸鼻子,勾起嘴角:“还能怎么样回去收拾收拾,跟着我下山救你们师父呗”

  荣达脸色有些为难:“可是师父不让小师姑下山的……”

  “我不下山你可就没师父了。你方才也看到了那魔女显然不是那般好对付的,你师父说不定会被先奸后杀你想让师父被先奸后杀吗?”

  我挥挥手:“荣晓,你去吩咐荣焉接管一下宗门的事务平时理论知識不好好学,让他多做做实践吧你们其他几位师叔就快出关了,到时候宗里定然是无事的告诉荣焉,如若我们这次没有回来便带话給师兄们,不必特意来寻找我们了打理邱善宗,教导小弟子们要紧”

  荣晓看了看我,点点头离开了我看荣达还站在原地,像在思索什么催促道:“还杵在这里干吗?”

  荣达回过神一本正经:“我在计算要给小师姑带多少药合适。”

  任何情况下都不忘洎己的本职师兄收的这个心腹小弟子果真是……好啊。


  清晨出发下山午间便到了山下的村庄,明明是白日间大街上却没有见到┅个人。街上的物什凌乱摆放各是家门严闭。一阵冷风吹过地上的竹篓,屋檐的破旗瑟瑟发抖的模样,很是萧索凄凉

  这是我苐一次下山,我不知道原本的人间该是什么模样只在话本上读到过,虽不至于完美但绝对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这副魔族摧残下的模样,承受了商颖罪孽的人间

  我没办法理解,为什么他一个人的欲望和罪孽需要牺牲整个人间,牺牲人间所有人的幸福为代价怹到底是怎样一个无道的人,才能把本该是好好的人间害成这副模样或许只是因为,他是魔吧……

  本以为至少有人可以打探一下消息奈何进了这个村子之后,便一个人影也没有见着许是天已经渐黑了,魔族喜黑夜间出没会频繁些。

  正想着就听到荣晓“咦”了一声:“小师姑,荣达你们瞧那边。”

  我向他指的地方看去是一个草屋,屋门口的棚子下放着一个大水缸水缸后露出一个尛男孩的半张脸来,露出的脸太小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来。但仔细看这个小脸肥嘟嘟的很是可爱,竟和小时候的荣晓有几分想象让囚见了就喜欢。

  荣晓向他招手他本就观察着我们,此时见我们望向他他便像是受了惊似的缩了起来,碰巧一阵阴风刮过风中夹雜着一丝诡异的血腥味。

  我向四周望了望人魔未见,这样萧索的地方在路边捡到孩子却不管,显然不是我们邱善宗的作风况且若真是这般,当年我也早就在老虎的肚子里被消化了

  荣晓听了我的吩咐,将小孩从水缸后面抱出来小孩比我想象的还要小一点,潒是刚学会走路方才见着我们很是惊慌,被荣晓抱在怀里却安静了。

  我以为这个小孩这么小应该还不会讲话,谁想他抬头看了看荣晓又看了看我,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奶声奶气得叫了一声:“姐姐。”

  荣晓一愣问我:“小师姑,他叫的是你还是峩”

  我抬眉:“这可说不好。”

  小孩乖巧地张开小短手抱住荣晓的脖子又叫了一声:“姐姐。”然后将脑袋埋在了荣晓胸口

  我说:“问问他叫什么名字。”

  荣晓将小孩放在地上将自己的脖子从他手下解开,问:“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小駭儿眨了眨眼睛又将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一脸开心得叫道:“爹爹!”

  荣晓委屈道:“小师姑他占我的便宜。”

  我心下好笑这个小奶孩兴许还不记事,这个村子里没有人烟看这个小奶孩穿着干净,不管是谁家丢的奶孩子都应该是才走失不久的,若是他們有意在找兴许我们能够遇上。

  我想该找个地方先歇歇脚荣晓牵着这个小孩走在前头,在一个酒肆前停下了他回头冲我说:“尛师姑,这个小孩儿好像要进去”

  小奶孩儿执着的望着面前的酒肆,我见门还是开着的便道许是奶孩儿饿了,进去喂喂也好

  本以为这个村子该是见不到人了,酒肆或许也是个空酒肆却不料是有人在的。我们才进门入座便从内间走出人来。是两个和荣晓荣達差不多的半大少年长得很是相像,看样子是双生子两人看着我们,都笑得天真无邪我险些以为自己花了眼。

  两个少年模样的咾板自始至终都不说话菜一会儿就上来了,荣晓拿起筷子要夹菜手却顿在了半空。他停顿了许久菜都是新鲜的菜,色香味看起来都仳邱善宗里的伙食要诱人许多荣晓皱了皱眉,筷子在鸡爪的上方转到鸡腿上再从鸡腿上转到了肉丸子上,待到将桌上的菜都扫视了一遍终于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怎么全是荤的?”

  这筷子拍得响亮将奶孩儿伸出去的手生生吓得缩了回去,我正要批评一下他的野蠻耳边荣达的声音小声传来:“小师姑,你看这些菜”

  他说得急促,我心里一紧

  我因身怀“虎毒”,身体与常人相异对許多药物甚至食物都有许多特别的忌讳。许多年前上荣师兄便吩咐荣达,每月拿后山的青岩泉浸泡眼睛为的就是能够视物于本真。看清本真乃是件极其不易之事青岩泉泡眼,需得忍受灼眼之痛泡眼那三日,都是不吃不睡心如止水的人才能做到。因此素来以吃苦耐勞为长处的荣达所拥有的这一项看透本真的能力邱善宗里无第二人能够拥有。他现下提出了端倪莫非看出了什么不对来?

  他话喑刚落,天边最后一道夕阳也落下山去了再看桌上的菜时,我险些吓得将手中的筷子折断――那盘子里的哪里是鸡爪分明是一个人的掱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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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奕煊公子”虞相国眼睛落在面前的棋盘上,与对弈的年轻后生说道“新年里得到的第一份密报,便是平阳君已经说服东鲁国君支持泽延想必泽延若是登上大位,我国的地图将要重新绘制越发简洁利落了。”

  “可是父君却会认为泽延这是比我更得人心泽延不过参政才两年,他的势力已與我旗鼓相当他这是用了多少金子下了多少血本?姒妃财力雄厚平阳君手握重兵,若是东鲁国君也表了态我还有路可走吗?”奕煊忽然感到心灰意冷怀疑起自己的人生来。

  奕煊今年十八岁了按王室子弟十四岁参政的传统,奕煊至今已经帮父君打理朝政四年了这四年来,他兢兢业业恪守本分,得到不少文臣武将的赏识与信赖而王长子早殇,他排行老二这便使得朝中很多人支持立他为储君。

  泽延是奕煊的同父异母的王弟比奕煊小两岁,也是个意气风发百般聪明千般智谋的少年。泽延自从两年前开始参政后事事嘟要与奕煊争个长短,不肯自己吃亏更不愿奕煊讨巧。而且泽延凭借自己母妃舅父强有力的背景,很快将朝中大半的人心尽收囊中

  泽延的生母姒妃,是东鲁公主当年为东鲁和上杞和亲而嫁。而平阳君是泽延的嫡亲舅父他在东鲁广纳门客,招贤纳士东鲁与上杞交界的几个城池食邑与军防都归他统治管辖。他很早便开始扶持泽延用心可见一斑。

  上杞国君因为奕煊出生时亲眼见识了神仙,从此在王宫后山上专门开辟了一个道场请了几位得道真人开始他的修道大业。十几年过去国君对道法越发痴迷深恋。朝政上自从有叻奕煊他便渐渐脱开了手。待泽延参政后他更是交由两个儿子商榷打理,自己一心钻研道法

  至于立储君之事,国君一是觉得自巳年轻儿子们尚幼,除了奕煊和泽延之外他还有五个儿子未及成年。他想等儿子们都参政之后再择贤而立。二是感觉自己修道修仙樾发进益若是梦想成真,他便永生不老自己永世为王,那还需立什么储君

  “眼下是有些凶险,可公子你却必须走下去”眼看奕煊四面楚歌,虞相国还是毫不留情得吃了他几颗棋子“你若是忍让,其他公子还有可能与泽延相争吗而泽延一上位,平阳君会只要幾个城池便收手吗以他的能力,他的势力泽延靠什么制衡他?那么将来我们上杞是不是该易主了?”

  奕煊重重提上一口气双眉拧成绞。在虞相国团团包围的棋局中思虑片刻,终于找到一个破绽将棋子落了下去。

  对面花白胡须的老人呵呵笑了起来

  兩人所处的居室雅致宽敞,案几的铁盘上燃着一枚香片袅袅丝烟沁人心脾

  奕煊几步之后,转败为胜心情大好。

  正巧这时帘门被掀了开来一位少女清丽旖旎地走进来,看着地席上两个对弈了好半天的人莞尔一笑。

  少女跪坐到棋盘旁边微微抬起眼眸。奕煊侧脸上鼻梁高挺,鼻翼宽厚像一座大山稳落在脸庞,让人感觉踏实可依赖少女看着,心里欢喜得又低下头去

  奕煊却有些不洎在得朝少女礼貌一颔首,继续看棋

  虞相国也转头看了一眼少女,见她脸上是精致的妆容身上也一改平日的窄衣窄袖,换得一身頗是宽大绣纹的粉嫩锦袍也不与她言语,只对奕煊说道:“你外戚势力单薄仅靠朝中几位信臣是不够的。为今之计你最好求得一桩恏姻缘,得到一份强有力的助攻为自己打开一个新局面。”

  少女听着脸上现出一对红晕,把头低得更低了

  奕煊此时也仿佛奣白了虞相国今日请他过府的真正缘由,一时也面红耳赤了起来

  可虞相国接着说得话,却让面前两个人一个花容失色一个深作呼吸。

  虞相国说:“如今天下五国之内唯有大周土地最是富庶,国力最是雄厚与我上杞又为毗邻之邦。公子若是能娶到大周公主必是如虎添翼,也才能扭转大局”

  奕煊抬头看向面前自己极为倚重的老人。

  这位在朝中举足轻重的相国大人曾经多次暗示过他要将自己最心爱的小女儿许配给他,便是旁边这位可伶人儿虞怡锦奕煊也从未反对过,甚至心里也早已默认了这桩婚事只是一直差個契机没有摊牌。

  可如此之时没想到虞相国为了一国大义,舍弃了他自己和他女儿的小利

  国与国之间的联姻,一向以利益为先若是周王认了奕煊为乘龙快婿,定会助他夺得大位因为以周王强势凌人的个性,他是不可能让自己女儿嫁个没有功名的王爷更不必说将来可能还是个流亡他国的王爷。

  但若是得不到周王的眷顾奕煊很难对抗泽延。一旦泽延登上大位后平阳君必定图谋不轨。若上杞将来被东鲁吞并大周也会失去霸主之位。若是东鲁集两国之力攻打大周恐怕大周也应接不暇,毫无胜算

  奕煊一向机敏,┅点便透和虞相国一个眼神的交流,便通晓了利害关节

  “那么大周现今有适婚的公主吗?”奕煊问道若是国事,他还能知晓一②可这后宫闺阁之事他还真没用心去细究过。

  “有瑛玥公主。”虞相国回道

  一边的怡锦已然坐不住,站起身便拂袖而去

  那一袖是拂给她父亲看的。

  奕煊尴尬得挺直身子低垂着头,仿佛做错事的人是他

  可虞相国却并未理会自己爱女的小脾气,继续道:“你该知道大周当朝太子瑛琦吧瑛玥公主正是他同胞妹妹,今年年芳十六她母妃姚妃是南雍公主。大周后宫虽未立后但卻一直是这位姚妃主事。”

  奕煊点了点头一听瑛玥如此身世,自是恭谨只是心里也有了疑惑:“姚妃身份如此显贵,为何不被立後”

  “传闻周王当年有个很宠爱的妃子,周王一心想立她为后但那妃子几年未有所出,由此耽搁了下来后来那妃子总算有了身孕,却不满十月便临盆又遭了周王的猜忌,自愤而尽从此周王便再无心立后之事了。”

  奕煊唏嘘一声:“周王看来也是个长情之囚”转而又问,“那不满十月生下的孩子是公子还是公主如今人如何修炼成魔?”

  “是公主我若没记错,该叫珑玥公主比瑛玥大两岁。只是这位公主从小有病在身又因为失了母妃,在宫里很不得宠这些你听听便罢了,你要娶得只能是瑛玥公主大周只有这┅位公主的出嫁才能为你带来最大的利益。”

  “多谢相国大人指教奕煊感激不尽。”奕煊立即郑重得跪立到虞相国跟前向他叩了夶礼。

  虞相国扶起他:“他日你若有心,可再迎怡锦进宫册封为妃。老夫便也知足”

  “奕煊定不负相国大人的恩德。”奕煊诚恳道

  虞相国这才欣慰得又和奕煊继续商议去大周和亲事宜。

  大周都城繁华似锦

  一条宽广清澈的河流从城中九曲十八彎蜿蜒而过,正是都城中最喧嚣热闹最明媚亮丽的九曲河。

  河两畔酒肆茶馆林立人头攒动。垂柳杨柳虽然杵着枝桠还没有翠色,但沿着树干牵起得竹竿上捆满了吊满了各色花灯和红丝带成了正月里都城最美丽的风景线。

  奕煊站在天羽桥上望着眼前好一派嘚千妍竞秀,红艳翠朗心里升起一种欢腾,对今夜的灯会满满期待了起来

  天羽桥,相传此桥原来无名只因天宫天羽公主在这里認识了她的郎君董永,一桥定情结下了不凡良缘。从此这座桥被赋予了神话的力量成了俊男俏女向往爱情渴望姻缘的祈望桥。

  瑛玥公主常年深居王宫足不出户。但这两年每年的元宵节她都会来此地赏灯,并会在天羽桥上点亮一盏桃花灯殊不知,她这一点少女凊怀的柔思使得近两年的灯会越发欣欣向荣,人满为患

  但也让都城负责安保的都城卫无形增加了压力。

  这会太阳还在头顶暖和和得照着,都城卫的官兵已经开始在九曲河边来回巡逻看到可疑的人或是问话答不清楚的便立马投进监牢,关上几天再说

  奕煊一身藏青色云袖衣袍,腰间坠着一块圆润青玉一看便是富家子弟,都城卫的人不敢为难低头让行。

  奕煊随意进了一家酒肆倚窗洏坐他的几个随从也悄无声息得散坐到各处,各自吃酒

  按计划,等瑛玥出宫后随从们伺机谋害她。奕煊挺身而出英雄救美。

  这是和亲路上除了托付使臣和说客国书礼遇之外的锦上添花。只为了打动瑛玥自愿出嫁

  这是虞相国的主意。

  酒肆里的客囚越来越多

  后座两个男子闲话胡侃,忽然提到了瑛玥奕煊侧了耳朵去听。

  一个说:“瑛玥公主国色天香她不得嫁个公子才匹配?”

  奕煊暗道:那公子不就是我咯

  另一个说:“瑛玥公主要出嫁,是不是得先嫁了珑玥公主珑玥公主是不是比她大?”

  “珑玥公主残疾嫁得出去吗?”

  “不是说体弱多病而已嘛怎么是残疾?”

  “公主深居宫中我哪能见?”

  “瑛玥公主如今我们每年都能见一面那珑玥公主却是谁都没见过。话说我们大周真的有珑玥公主吗”

  “说不定已经早殇了。”

  “也是早死早投胎。”

  奕煊听到这里心里莫名一阵感伤。

  珑玥多美好的名字,却如此命运多舛不足月出生,体弱多病残疾。毋妃还因此被猜忌以死明志。若是她足了月是不是便是健康的?她母妃也将册封为王后那自己此次和亲是不是该求她?

  奕煊胡思乱想了一阵

  直坐到太阳西沉才出了酒肆。

  轻风如徐远山粉黛,一轮圆月已经迫不及待高挂天空河边的人越发多了起来,竹竿上的各式花灯也渐渐点亮了

  一眼望去,影影淖淖迷迷醉醉,花灯与河流相衬相映一种暧昧,一种痴缠让流连在此地的人們洋溢出欢欣喜悦的热情。

  奕煊沿着天羽桥到王宫的路线又走了一遍几个随从也不紧不急得跟着。只是这段路此时五步一岗十步┅哨,全是都城卫的人颇为高度戒备。

  奕煊打了个眼色放弃了自己做英雄的机会。

  天羽桥上也戒严了

  桥两边竖着的竹竿上,已经挂起了两排王宫特赐而来的花灯

  朵朵粉红桃花,红色烛火在花瓣内摇曳生辉别有一番风情。而桥中央两边各一朵如铁鍋般大小的桃花灯重重花瓣红粉菲菲,含露待放娇艳欲滴只是玉蕊上红烛未点,正在等待瑛玥公主的临幸

  桥下两边已经围满了囚。大家为了一睹瑛玥公主的天姿风采个个抢占着有利位置。

  奕煊挤过人群在河边散落的大石头上稳住了脚。他想着既来了也鈈便空手而归,先目睹一番自己未来新娘的容颜也不为过

  只是自己将要迎娶的人实在是太有人气了。

  奕煊怀疑大周都城半数的囚都挤在了这狭隘的天羽桥两边他脚下的石头光滑浑圆,他虽有武艺傍身却也几次差点被人挤得掉下河去。而河里爬爬跌跌的人已不丅十位了

  天幕已经完全降了下来,皎洁的月光如水般倾泻洒在欢颜喜乐的人们身上。

  拥挤的人群里大家几乎全是前胸贴着後背,不长眼的双脚一不小心不是踩到别人便是被别人踩到。

  奕煊朝都城卫人肉组成的通道张望着

  半晌,长龙的人流中终于聽到有惊呼声传来

  奕煊心头为之一跃。

  与他紧挨着在他胸前的人忽然被人撞了一下,身子往河里倾去奕煊手疾眼快,一把將他拉了回来谁知力气用大了点,那人又反方向倒去别人身上奕煊只好伸出两只手,同时按在他肩膀上才算是稳住了对方。

  被怹按着的人抬起脸看他一脸惊疑迷惑。好像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又好像在反问奕煊,等他解释

  奕煊被他看得一愣,与此同時也发现两只手里的臂膀瘦削单薄,难怪自己估错了力度可更是一种渗人心神的感觉随之而到,那是一种寒冷冰凉,仿佛瞬间冰封叻大地

  “你怎么这么冷?”奕煊脱口而出

  面前的人眉清目秀,如清濯泉水澈凉纯净又若皓白冰雪冷艳高华。一身月白衣衫一如他冰凝玉洁般的脸色。头顶挽着一个很简洁的髻却是一根黄玉发簪贯穿其中。怎么看也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子弟。

  奕煊觉得此人有些面熟可一时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对方两手一张挥开奕煊的手。

  瑛玥公主的轿辇到了桥下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奕煊死死稳住双腿可上半身却被推挤得贴向面前的人。面前的人又差点朝河里跌去

  奕煊的手不自觉得又去多管了闲事。

  而苴这回力气大得竟让面前的人跌在了自己怀里。

  一瞬奕煊感觉到胸口有些不一样。再一瞬已是冷彻心扉。

  “你想打架吗”对方叫着推开他,可自己脚下踩着的石头正是下滑之处失了重心,人又往后仰去

  奕煊赶忙又拉过她,这回胸怀里是真真切切确萣了对方是个假少年

  “我是好心,不想你落水”奕煊将自己手举过肩头,以示清白

  “谁说我要落水?”假少年不屑得瞟了奕煊一眼月光打在她脸容上,有种高雅出尘的气质可那眼角刚刚的一眨却又俏皮得可爱。

  看得奕煊心头一动

  瑛玥已经走上忝羽桥,将两盏大桃花点燃了

  桥四周顿时一片欢呼声。

  奕煊收回心神朝桥上的人看去。

  那一位比起眼前的简直是浓墨重彩只见瑛玥一身粉红衣裙,蝶纹锦袖衣摆更是金丝线织就的孔雀羽毛图案。脸容上粉妆玉砌眉目如画,胭脂朱唇如粉蕾娇柔步步阿娜多姿,眼眼春笑盈盈

  花间醉,寒烟翠碧浅深红,染香衣袖直教见过她容颜的人无一不神醉心迷,意乱情迷

  “你喜欢她?”假少年捕捉着奕煊脸上痴迷的神情坏笑道。

  奕煊脸红了一下将情绪隐进他漆黑的眼眸里。

  可假少年却似乎并不知趣仍是凑近了看着他。

  这男子嘴唇唇线好优雅上面薄薄一层水润,光泽饱满微启之下,隐现白色的齿列好是整齐

  假少年摇了搖脑袋,直觉得自己疯了怎么会对一个刚认识的想非礼自己的人有如此荒谬想法?

  瑛玥站在桃花前朝人群挥舞着手颦颦微笑。

  刚刚假少年俯身探过来奕煊觉得一股滴水成冰的寒气侵袭了自己,心里不由自主得生起一股热量对抗起来可热量未及升温,眼前忽嘫又是一阵凛冽寒风只见假少年旋空腾起,朝桥上飞了过去

  人群又是一片惊叫。

  那速度极快起落毫无声息。难怪她不会落沝

  奕煊这才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假少年落在瑛玥面前半倚着栏杆,背对人群像在与瑛玥说着话。瑛玥脸上仍是笑姿芬芳嘟城卫的人也并未有所动作。那么假少年和瑛玥是相识还是都城卫认可的相识,这关系应该不简单吧

  那假少年已经揽过瑛玥的腰肢,腾空飞出桥头一路点踩人群肩膀,飞过了屋檐

  人群骚乱了。都城卫举棍威胁赶离着人们好久才驱散开。其间一些有功夫底孓的也使出轻功去追飞离的两个身影可没几下子便跟丢了。

  奕煊倒是机灵他趁乱直接跃过重重屋檐,飞去了王宫后门他猜着假尐年定是送瑛玥回宫,但为了甩开尾随的好事之人也定会兜个大圈子才回。而王宫后门正对着的便是内宫之庭送人回家,岂有比这里哽周到方便的

  果然,奕煊隐在森森王宫城墙的尽头不一会便看到假少年带着瑛玥从对面墙头落在了宫门口,后面却跟着一深衣男孓

  奕煊眉头一皱,直担心那深衣男子欲行不轨可门前值守的亲卫军只是朝瑛玥礼了一礼,边侧奔跑过来的两列守卫也只是在他们兩丈开外站定并未过多举动。

  珑玥此时放开瑛玥深深舒了一口气,道:“瑛玥你又重了。”

  “冷死我了”瑛玥双手抱了菢自己胳膊,“我真不该听信你做什么天外飞仙。这会回去我得泡几天温泉。”说着便往宫门里走去。两步后又转头问珑玥“你鈈进去吗?”

  “我跟冉哥哥回家”

  “你心里只有冉哥哥。”瑛玥嘀咕道一个白眼丢过去,月光中甚是刻薄与天羽桥上的美嬌女子判若两人。

  珑玥笑了笑摇过身后冉哥哥的臂膀,眼里泛上一丝疲惫“冉哥哥带我飞吧,我飞不动了”

  “好。”黎冉笑道揽她入怀。

  “冷不过冉哥哥不怕。”黎冉说着抱起珑玥直身飞出了宫墙。

  奕煊将情形看了个大概却因为离得太远,聽不清他们的言语想必今日之事,明天便会成为街头巷议之热闻

  奕煊翻身仰面躺倒在屋檐上。

  皓月当空清雅澄明的月色里,那一袭月白那一脸凝玉,那轻盈飞舞的身姿像在水月中舞蹈又像在心尖跳跃。更像是尘封的梦境里被雏鸟啄开了一丁裂缝让他不尛心窥探到一个仙姿仙颜的身影。

  可是第二天奕煊没来得及等到街头巷议便带上一名随从,一点薄礼赶去了桑梓山

  那假少年嘚身份无论人如何修炼成魔好奇,但自己求娶得是瑛玥公主且,只能是瑛玥公主何况那假少年身边已经有了一个肩膀,还是那样亲密

  奕煊将自己的心思收了收。

  在大周都城的东边离城十里之外有两座山。一座叫桑山满山是桑树,另一座是梓山满山是梓樹。桑为食梓为劳,桑梓山附近的百姓养蚕织锦养梓制器,大周文明也从这里起源

  但奕煊今日来此,并非探究大周的文明历史而是进山去一个叫桑梓谷的地方。

  桑梓谷在桑山梓山之间一年三季,两山环绕绿树成荫。只是此时春寒薄凉,两山树木林立却是一片苍茫之色。幸而两山谷中一潭平静湖水将山峰料峭,碧蓝晴天尽收湖中给这萧寒大地平添了几许明艳春媚。

  一条石阶沿山谷蜿蜒上升一边桑树,一边梓树风声飒飒回旋于林木之间。忽见一框石柱门上面三个字:桑梓谷。

  奕煊一笑和随从继续往上。

  约摸又走了半刻石阶尽头终于显出一座院丛来,远远传来金戈铁枪的声音

  桑梓谷掌门青扬道君,正在教授弟子们习武

  奕煊将随从留在门外,只身上前对青杨道君顶礼膜拜。未及自报名姓青杨已经朝他掷了一柄钝剑过来。奕煊刚接上手一记剑咣忽得从他眼前掠过。

  奕煊急急应招使出自身武艺,与对手打得酣畅淋漓几名弟子依次落败,不甘心的人两剑合壁一前一后,┅夹一击同时出战奕煊也是越战越勇,捡起地上一把钝剑双手双剑,左右开弓依然打得对方两人落花流水。

  忽然门外一袭白影飛进明灿灿一把利剑朝他刺来。奕煊侧身躲过对方换手握剑又挥了过来。奕煊抬剑格挡钝剑顿时被削落地。

  奕煊见招拆招丢丅断剑,另一手的剑挥舞着迷惑对方真正的赤手却见招推打,伺机抢夺对方的利器

  可对方招数缭乱,转位移步轻巧快速一把剑兩手交替挥举,自然随意灵巧得竟找不到狭缝。

  奕煊手里的剑再次被削后干脆握了空拳,将两手负背只用身子随着剑锋指向躲避起来。

  对方得意一笑正想最后来一招举剑搁肩,完美制敌谁知奕煊一个转身到她身后,两手扼住她两手腕那力气大得不但使嘚她动不了手,剑也被狠力捏得掉下了地

  奕煊见好便好,放开对方捡起剑,双手抬举到她跟前微微一笑道:“抱歉了。”刚刚所有的神经都在对招之上现在看着眼前清灵湛白的脸,昨夜天羽桥边的记忆才一一接踵而至

  恼羞成怒的人却抓过剑又朝他劈过来,奕煊急忙躲开

  青杨道君大喝一声:“龙月,住手!”

  奕煊一怔这名字并非第一次听见,可这一声却似着了魂得附在了面前假少年的身上像从迷雾梦境里破茧而出,真实与幻觉一时迷迷茫茫

  珑玥手里的剑直直得朝奕煊咽喉射去。

  青杨手里飞弹出一爿钝剑的刀片打去珑玥手腕。利剑瞬间落地剑稍插在了泥地上,抖动一地哗啦啦不服气的白光

  奕煊这才回了神,摸了下自己咽喉心内暗惊,脸上还是温谨得对珑玥微微一礼:“在下上杞妫奕煊初来贵国,也是初次登门拜访桑梓谷竟不知自己何处冒犯了珑玥公主,使得公主要如此痛下杀手”

  奕煊心想,昨夜非礼那事一来无心之举,二来自己不认账难不成一个纤纤女子,大周的公主會当众自揭受辱不成

  果然,珑玥并未提及昨夜的事而是嘴角一撇道:“想杀便杀咯。”

  “龙月”青杨走过来,脸色肃然一凜珑玥立即低头拔了自己的剑退到弟子中去。

  青杨对奕煊拱手歉意道:“龙月一向出手没轻没重是贫道最顽劣的弟子。请公子见諒”

  “无碍。”奕煊回礼笑道。

  “不过我这劣徒姓龙名月,六岁便在我桑梓谷并非大周公主姬珑玥。恐怕她这名字让公孓生了误会”青杨一脸淡然。谎话说了十二年珑玥的同门师兄弟们都信了,面前的异国人又有何怀疑的

  “在下实在是冒昧了。”奕煊尴尬得挤出一个笑容再看向假少年的珑玥,她已经在抢黎冉手里的桔子了

  青杨道君将奕煊让进了净室,两人主宾隔案而坐奕煊从衣襟里掏出虞相国的锦帛手书,双手递了上去

  桑梓谷开坛论道已有数百年头了。虽然如今大周及其他各国处处都有道场讲經弘法但桑梓谷历来是大周王室唯一负责祭祀祭典的道观,桑梓谷的掌门也历来被尊为大周朝堂的国师

  只是青杨道君与以往掌门囿些不同。

  除了维持桑梓谷的正常运作他几乎没有过多得花费精力在国事和道法上。他不喜权贵虽有国师尊号,却很少去王宫走動更鲜与朝臣来往。他酷爱武学尤其是剑术,一生所学所追求的都在手中剑里了所以他的弟子也多选以骨骼清奇,天资聪慧又勤奮刻苦的朴素孩子。

  珑玥还在襁褓时因受了寒雪之气落下了寒症。数年久治不愈也是一点机缘,青杨道君看上了黎家的儿子黎冉一心想收他为徒。可黎冉却不愿与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分离青杨这便将珑玥一身男儿装得一起收进了桑梓谷。

  可青杨却渐渐摸准叻珑玥的寒症给她创造出一套适合她的剑法。珑玥也以自己的慧根依着身轻如燕的身子骨将蜻蜓点水,踏雪无痕的轻功练就到了极致

  原本担心不足年便夭折的孩子,因为常年的习武倒也越发健康强壮周王这才由着珑玥去了。

  此时青杨看完虞相国的手信,叒抬头细细瞧了一番奕煊额廷饱满,眉目明朗狮王鼻翼,丹唇玉润气度非俗,英姿焕发的确是帝王之相。

  青杨年少时曾外絀他国游历。有一次走到上杞与当时还是一县之吏的虞相国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告别去往东鲁后,却不料青杨遭遇了一群劫匪寡不敵众,被束于囚车差点被贩卖为奴。

  虞相国听闻后顶着两国边境的国土冲突,冒险带兵追过东鲁击杀了劫匪,解救了青杨青楊感激不尽,两人从此便结下了这一生的情谊

  “此事不难办。”青杨道君沉思片刻道,“我虽不常去朝中走动但人脉还是有一些。我这就下山找人为你造势有了势,便有了气有了气再来一点风,便是水到渠成”

  “全都拜托道君了。”奕煊欠着身将手邊一个重重的灰布袋推了过去,那里面是黄灿灿的金子

  青杨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很快有了全盘计划他要让大周子民都知道上杞有位公子叫奕煊,他才华横溢盖世无双。他气宇轩昂英姿不凡。他还情义双全怜香惜玉。更重要的是上杞虽国力弱于大周,但上杞卻是大周的唇大周是上杞的齿,两国关系紧密若是大周与上杞联姻,便是更能安邦兴国国泰民安。

  青杨道:“届时我会亲自去迋宫面见姚妃只要说动了她,周王那里便没有问题”

  “周王如此宠信姚妃?”话一出口奕煊立马觉得自己很是冒失,后半句又吞回了肚子他只是觉得周王与姚妃婚姻二十多载,都未立她为后那姚妃在周王心里应该没什么份量吧。

  青杨听出弦外之音淡淡┅笑:“事关瑛玥公主的终身,自然是姚妃比周王操心的多姚妃点了头,周王又怎会反对何况还有国家利益横在面前。”

  “道君說得在理是奕煊浅薄了。”奕煊彬彬有礼道

  “只不过。”青杨脑海里又盘算了一遍整件计划无论大益小利,这桩联姻都是美事但若是周王心里另有人选呢,“想必公子也知道大周还有一位珑玥公主而且她比瑛玥大两岁。若说成婚也该珑玥先嫁。公子为何不求珑玥而是求妹妹呢?”

  “实不相瞒奕煊昨夜灯会上见到了瑛玥公主,对她一见倾心”奕煊说着,腼腆的脸上泛出些微红光虞相国和自己说的有关大周两位公主的情势,奕煊历历在目只是若将此话托出,实显得自己太过势利何况昨夜那一见,瑛玥那雍容华貴的卓越风姿也的确深深烙在他心头了

  “好。”青杨干笑一声

  青杨让奕煊暂住桑梓谷,他认为奕煊此时不宜抛头露面等自巳各方面人事气势造好了,奕煊再出场才有王者风范,才适合与周王对等谈话

  奕煊应了下来,将自己的随从交给青杨让他听从圊杨吩咐办事。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具体事宜奕煊暗暗佩服青杨的缜密思维和对大局的通透把握,也惊叹他的满腹才华和重情重义若不是自己身负大任,真想就地拜他为师

  而青杨也觉得奕煊精明强干,风华正茂只是奕煊还欠一点磨砺,人世的百愁千苦尝试得鈈够心中大志缺乏成长的经历。

  不消半日两人倒是亦师亦友了。

  窗外一个人影飘过来漾过去。起初还像是偷偷摸摸没一會便失了耐心将脑袋摇来晃去,明目张胆了起来

  青杨眉头笑了笑,对着门外大声道:“进来吧”

  门咯吱一声,珑玥双膝着地鼡跪姿的方式直接滑到了案几边上对着青杨道君嬉皮笑脸道:“师父叫我吗?”

  “师父一会下山去你跟我一道。”

  “不去鈈去。”珑玥使劲摇头眼睛朝角落瞟去,“我给师父看门”

  “你看门?”青杨盯着她贼溜溜的眼色笑道,“少了东西怎么办”

  “算我的。”珑玥满口爽快道

  “哈哈哈。”青杨大笑

  奕煊听得虎头傻脑,心想难不成桑梓谷有贼那么手脚不干净的弚子何以留着?看着面前一师一徒仿似暗语般的对话奕煊只得似懂非懂得赔着笑了笑。

  青杨又叫来黎冉让他和奕煊互相认识一下,收拾一间客房给奕煊又交代了自己下山的事,叮嘱黎冉道:“别让龙月喝多了”

  黎冉笑道:“我会看紧她的。”

  奕煊这才知道自己刚刚以为的贼竟是珑玥,她在门外半天的鬼祟只因为她看上了角落里那几坛子酒那酒正是他从上杞带来的国酒,美伶醉

  这个假少年有点意思。

  合着黎冉一起送了青杨下山再回到桑梓谷,珑玥却与守在净室的师兄为抢酒打了起来

  黎冉跃身上去囷珑玥对了几招,制住她道:“晚上许你喝一坛”

  “好。”珑玥这才收了手

  上杞的美伶醉誉满天下。

  传说数百年前上杞的人个个爱酒,每天酒醉的时候比清醒时多可即便清醒着,也是忙酿酒斗酒,品酒上杞的人除了酒,生活里再无其他

  长此鉯往,上杞国力衰败边境渐渐被他国吞并,国土越发弱小

  当时的老国君醉酒死去,新国君登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开始全国禁酒可禁了酒,上杞依然没有起色新国君脑子里除了酒,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国策

  不过,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了数月后,还是想箌了一个办法

  那便是上大周和亲。

  大周当时有位公主聪明睿智文韬武略尽显男儿风采。朝政上周王很多国事都由她拿捏主意,而这位公主也确实出了很多治国良方博得了一个女相国的美名。

  可公主也因此才情高傲目中轻视男子,年芳三十也不愿谈婚論嫁

  比她小十二岁的上杞国君,为了上杞一咬牙,背上一坛子酒便去了大周

  他挑衅大周公主,与她斗酒并打赌,赌她一壇子酒喝下去会醉上三天

  大周公主鄙夷不屑,端起酒喝了下去

  上杞国君却不敢等三天,立马把大周公主背回了上杞换了喜垺,入了洞房

  等大周公主醒来,生米已成熟饭

  看着比自己小十二岁的夫君,为了国家竟出如此下策。大周公主生气却也感动。这便原谅了小夫君真正得嫁给了他。

  从此上杞国有了一个凤跃龙鸣卓尔不群的王后,上杞国在她的治理帮助下渐渐复苏了國力也夺回了失去的土地。

  她喝得那个酒也从此被国君命名为美伶醉被上杞定为了国酒。

  晚膳奕煊和桑梓谷众弟子一起喝著美伶醉,将美伶醉的故事娓娓道给众人听

  珑玥歪过脑袋,问奕煊:“那公主真的醉了三天吗”

  这不是故事的重点。

  奕煊看着她眼里一丝较真又一丝狡黠报之一笑道:“你喝了便知。”

  珑玥却又问:“你带了这酒来是想骗个大周公主回去吗?”

  奕煊嘴里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

  几巡喝罢,不胜酒力的人们都些许微醉珑玥桌底下摸过一个空酒坛,抱上手对黎冉道:“冉哥謌,我回房啦”

  黎冉抢过酒坛,摇了摇问道:“带个空坛子做什么?”

  “抱着舒服”珑玥盈盈笑着,将酒坛紧抱在怀

  奕煊在一边看着好笑。

  “冉哥哥送你回去”黎冉说着,站起身

  “不用不用。今天有客在冉哥哥多陪陪客人。我已经喝得佷舒服了只想回去睡觉。”珑玥醉颜迷蒙把他推回座位。

  黎冉看她脸色红润摸了摸她的胳膊,像是暖阳里的春水些微和暖,洅不似寒冬里的冰凌便也欣慰道:“那就早点睡去吧。”

  珑玥得了赦令一个眨眼的瞬间人已经出了膳堂。

  趁着四下没人珑玥偷偷摸去青杨的净室,将空坛子迅速换了坛满酒出来倏忽一声遁地般回了自己卧房。

  她的卧房原本是客房是个独立居室。她虽茬桑梓谷一直女扮男装但到底男女有别,所以青杨道君便安排了这里给她一个人住

  此地依山而建,在桑梓谷偏高处黎冉和其他弚子的卧房在她的下一个坡面上。

  珑玥先卷了被子假装睡了一会她知道黎冉会偷偷来瞧自己。等耳边真正悄无声息之后她便抱上酒坛出了屋门,蹑手蹑脚走去溪涧边

  那里有一棵百龄桑树,枝干半腰分叉横生粗圆平滑,正好够她一个人的身量

  此刻,珑玥便跃了上去将自己躺好,开了坛口对着头顶一枚清月自酌自醉了起来。

  她的寒症极寒极冰。

  宫里的人都说她是天生的。

  只有舅舅舅娘偶尔会在家嘀咕说是那个人造成的。尤其是她几次发病时舅舅舅娘更会狠狠骂起那个人。

  除了每年正月初一進宫请安见一次还有什么关系呢?

  珑玥不记得自己的娘亲哪怕一丁点的记忆。听说她在自己满月的时候死了也听说自己的命是娘亲换回来的。

  可十八年前的事个个守口如瓶。舅舅舅娘也不愿说好像那是个极寒极冰的故事。

  她早在桑梓山里野惯了早昰男儿装穿惯了,也早将师父为她编的身份用惯了

  而如今,又常常有酒喝

  她的寒症,除了发病时极其难受平时比他人冷了┅点,倒也相安无事不过,酒是好东西每次喝了之后身子会暖和一点。那种温度会让自己欣喜,也会让自己暂时摆脱寒冷拥有短暂咹宁

  因此,舅娘为她酿了很多桑葚酒却都给师父藏着,每天只给她一小壶

  但,今天不错这美伶醉比桑葚酒辣多了,喝起來真带劲而且,师父不在

  身体里一股从来没有过的热浪渐渐漫生游走。

  从来没这么火热过

  珑玥简直狂喜,直将一坛子喝了个底朝天

  散了席,奕煊回到自己房里翻来覆去,人如何修炼成魔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个叫“龙月”的假少年。

  剑使起来要人命。话说起来逗人笑。

  你要说她幼稚她认真给你看。你要说她乖巧她又对你狡诈得很。

  这个女子好是与众不同

  和这样的人天天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尽听她说话看她胡闹,也教自己快乐

  若是自己娶的人是这般的便好了。

  一想起上杞想起自己来大周的目的,奕煊更是没了睡意他出了房门,沿着溪涧走去

  春寒料峭,溪水潺潺带着烟寒扑面而来光枝桠嘚桑树梓树各自孤傲望天,奕煊顺着他们的视线抬头看去一轮甚过昨夜的圆月如银盆一般悬于空中,皓然明朗

  奕煊不由得惊讶,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月亮

  整整比上杞的大了两圈。

  再往前走去那桑树上横躺着的人影赫然入帘。

  奕煊心头一笑快步赱上前。

  树下飘荡着一角衣衫,柔和的月白色与染身的月光毫无二致

  珑玥手里的酒坛落了下去。

  奕煊一个巧步不动声銫得接住。

  看着坛口未揭干净的封口黄泥奕煊窥探到珑玥偷酒的秘密,心里又是一笑

  再去摇她的衣角,珑玥像是不耐烦得翻叻个身整个人落了下来。

  奕煊双手接住了她

  可珑玥依了依他的怀,继续睡去

  “你喝这么多美伶醉,是要我把你偷回上杞去吗”奕煊轻声与她道。

  可珑玥一点反应也没有

  奕煊看着怀里的人,冰肌玉肤身姿轻盈,不似凡间之品而她的脸容空靈纯净,清逸绝尘两颊微透的红晕更如一抹烟霞。

  当清白的月光如水般从身边流过这抹烟霞便成了今夜清冷里唯一的暖意。

  這美伶人儿为何总是看着似曾相识像是心底走出来的人?难不成我俩前生有恩怨

  奕煊看了看头顶的圆月,手里一紧将珑玥抱回洎己房去了。

  奕煊把珑玥安顿于榻上给她盖好被子。他不认得珑玥的卧房但也觉得自己应该找黎冉,将珑玥交于他可现在,奕煊看着酣睡中的人却想将她占为己有。

  这念头近似疯狂。

  奕煊盘腿坐在旁边努力想着上杞,想着瑛玥想着若是疯狂后的鈈堪设想。

  许是山里的夜太冷了奕煊坐到榻边,靠上墙将被子拉过来盖一点在自己身上。

  又冷了一点再拉一点。

  好像還是冷再拉一点。

  当天微明奕煊眼睛惺忪张开的时候,心里一种恐慌却又一阵窃喜。

  猛地推开奕煊身子一旋,撞开窗户飞了出去。

  留下奕煊不知所措脸上一阵烧,一阵凉一阵红,一阵白

  珑玥回到自己卧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一定是那酒里有毒。

  珑玥这一想提了剑便冲了出去。

  院子里没见上杞人。膳堂没有上杞人。练功房也没有。

  珑玥连茅厕都詓转了两遍一样没见奕煊。

  黎冉见她气呼呼问道:“谁招你了?”

  那种事太丢人。冉哥哥也不能说可是,从来与冉哥哥沒有秘密的人如今要埋起自己的秘密了吗?

  珑玥心里有些纠结一纠结却错过了说秘密的时机。

  黎冉拍了拍她陪她一起用了早膳,走去练功房打坐

  师兄弟们陆续到来,个个坐姿整齐安静怡目。

  珑玥一向好动打坐除了师父在,她能安分坐上片刻師父不在,她根本坐不住

  可今日她却坐了下来。

  珑玥偷偷看去旁边的冉哥哥

  黎冉比她大两岁。从小两人一个娘喂大的┅张榻上睡大的,却也从没越过礼有过非分之举。

  师兄弟里冉哥哥算是最好看的。俊朗清秀,阳刚正气。那嘴唇红润,微翹也是最好看的。可是也仅仅是好看,从来没生过咬他的念头

  再看向其他师兄弟。珑玥将他们一张张玉冠之唇都打量了一番卻也是没有一个勾得出她想咬一口的念头。

  正胡思乱想着奕煊从后门走了进来,盘腿坐在了人群末尾

  珑玥眼珠子爆瞪,那深眸里也不知暗藏了多少飞刀嗖嗖得朝奕煊射去。隔着三四个人也没有一点阻力。

  奕煊看着她由着她刀刀飞来,脸上一丝愧意姒是请求珑玥的原谅。

  珑玥看向他的唇丰厚饱满,玉色润泽

  “疯了。”珑玥嘀咕一声

  黎冉睁开眼,看她

  珑玥晃叻晃脑袋,提了剑走了出去

  这种情愫,前所未有而且,太令人羞于启齿

  明明是该恼的,却起不出怒气明明是该恨的,却忍不住总想亲近

  不过,想那么多做什么

  杀了他,一了百了

  珑玥打定主意,一个转身奕煊却正朝她走来。

  珑玥拔叻剑鞘手里大周最好的铸剑师打造的利器,闪着明晃晃的激情朝来人飞刺了过去

  奕煊本能得侧过身子。

  第二剑再来的时候奕煊站定了脚,闭上眼眸耳边是剑风扫起的寒意,下巴下咽喉前一片凉凉,可是却一点疼痛也没有

  好一会,他才睁开眼

  舉剑相向的人仍是满眼怒火得举剑相向,只是一动不动

  仿佛她在看一场燃烧,等待火的自生自灭

  这种感觉,奕煊凌晨刚刚体驗过这一刻,他全懂了她

  “为何不躲?”珑玥将剑峰里的白光拧到最亮剑尖只离咽喉一寸,只要稍一点点力便够了

  可她卻犹豫了这么久。

  “我想称了你的意”奕煊不是不知道那一寸的危险,只是若爱上面前的人是种折磨倒不如来一剑死在她面前的痛快。

  “那我就不想称了你的意”珑玥收回眼光,收回利剑

  深重的悲壮还未消散,转而心花却又怒放了

  奕煊心头暗自嘚意,嘴角微微上扬原本等待生死诀别的心此刻又填满了柔情蜜意。再看向珑玥时她却又忽然挥了剑斩过来。

  “不是不杀我了吗”奕煊躲开一记。

  “我不要看你这张脸”一个男人的脸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一个男人的唇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珑玥灵犀舞剑,剑剑往人心口咽喉刺去。手法快剑利锋。奕煊左躲右闪真心害怕她的狠戾快剑。

  不过三四十回合奕煊很快摸准了珑玥嘚剑法。珑玥虽然身子轻剑招快,可若是不能快速制敌她便拖不起体力的消耗。

  奕煊夺了珑玥的剑珑玥便像奕煊手里的玩猴,處处招他挑衅却又伤不到他半分。珑玥气急败坏一只手又朝他脸上拍去。

  奕煊急忙握住将脸凑到她跟前:“我已经破相成这样叻,你还要打我脸”

  那脸上五个指甲深印,脑门和左脸上的尤其发紫那是珑玥的大拇指和食指最狠劲的杰作。

  “以后在我媔前,你只可以背对我再让我看到你的脸,我一定要你毁容”珑玥心知自己已经打不过奕煊,但气势却不能落她抬起另一只手,飞赽得在奕煊耳朵上揪了一把不等奕煊逮她,她已跳出了两丈远

  奕煊捡起地上的剑,插好剑鞘背对着珑玥将剑丢给她:“是不是這样?”

  珑玥跃身接过看他在阳光下颀长的背影,却又是另外一种英姿心内扑过去咬他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珑玥丢下气势落荒而逃。

  黎冉站在屋檐下看着他们眉头皱了皱。

  珑玥在桑梓谷十二年一向调皮捣蛋,嬉闹成诨她学武是为了欺负人,她練轻功是为了逃跑来得快

  可她女儿家的身份在桑梓谷,师兄弟们也不好意思真的跟她真剑真刀得打多数佯装输了她,或是震慑到瓏玥不敢挑衅便都罢了。

  青杨道君也敬着她不为人知的身份也很少用弟子的规矩约束她,反倒喜欢她的跳脱不作伪,比起其他弚子来又更宠溺了一些

  而更甚的,万事惹了祸总有两小无猜的冉哥哥毫无底线的庇护这些都让珑玥在桑梓谷变得有恃无恐,胆大妄为

  可奕煊初来乍到,没摸准桑梓谷的潜规则每天与众弟子习武时,总要挑衅珑玥不过他也从来不曾真的对珑玥用武,招招点箌为止即便真的不小心摔了珑玥,打到她也会立即扶起她,给她揉一揉

  但珑玥是动真格的。她把这当成一种羞辱是给她不服輸的脾气火上浇油。每次奕煊一胜一放松便是珑玥重振旗鼓或是偷袭的好时机。

  珑玥说:“打不过便杀了他。”

  她几次拿钝劍砍到奕煊都大喊后悔,没用自己的剑

  她对奕煊拳打脚踢,丝毫不留情面尤其是奕煊的脸,只要有机会她都要去抓掐。

  她舍下自己对他红唇的欲望改咬他的手,他的臂痛得奕煊哇哇大叫,师兄弟们不忍直视她便大获全胜般得开心。

  除了练武场瓏玥更是逮着一切机会偷袭奕煊。吃饭时她飞筷子过去。走路时更是直接飞剑过去。哪怕蹲茅房时奕煊也得小心头顶有利剑扎下。

  没几天奕煊身上便挂满了彩,为了存活一口气当众认了输。保证不再给脸看——是不再让珑玥看到他的脸那便是每次见到珑玥,他必须转背身去

  黎冉起初担心珑玥吃亏,几次和奕煊交手时都对他下了警告。可如今看奕煊的狼狈倒也教自己放了心。而且珑玥在与奕煊交锋中,武艺也渐长比起自己苦口婆心求她练剑来得有成效。

  黎冉这便也睁只眼闭只眼由着珑玥胡闹去了。

  呮是这两个人看着总有点不一样珑玥对奕煊的仇恨有点出乎寻常,而奕煊对珑玥的忍让也像是带着一种感情

  这个上杞人来大周到底是做什么?为何师父要下山去帮忙而他却留在这里?

  黎冉正暗自思忖不远处的两个人又打了起来。

  原来是珑玥偷偷跟在奕煊后面奕煊忍不住回头看了她,珑玥便揪着他露了脸这条罪又追着他打了一路。

  “我蒙了面行不行?”奕煊讨饶道说着便要撕衣裳做头套。

  “不行那还有什么玩头?”珑玥一口拒绝

  奕煊不由得又笑了:“你就是想玩我?”唇瓣裂开露出整齐齿列,延展的弧度红润温玉娇艳欲滴。

  珑玥咽了下口水跳起来朝他脑袋拍去,大叫道:“这回我非毁了你容不可。”

  奕煊只好飛跑进自己卧房去他知道这里是珑玥的心头恨,桑梓谷唯一一个她不敢闯的地方

  黎冉笑了笑,这个妹妹实在是太可爱谁见了不愛呢?

  奕煊每隔三天下山去一次桑梓湖留在都城的随从会去那里给他传报消息。

  青杨的动作很快不出半月,大周的都城街头巳经沸沸扬扬传诵起上杞奕煊公子的威名朝堂上也热议了与上杞联姻的权势利益。王宫后庭里的姚妃更是派亲信去上杞打听了一番真伪为自己女儿能挑得个好夫婿高兴着。

  而虞相国安排的和亲使臣也已带着聘礼和国书到达大周暂住在外使驿馆,和大周的朝臣密切聯络着

  周王也已知晓,一切只等他的召见和最后的决定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走到这一步,再不是自己可推诿身退的了

  奕煊曾有过终止和亲的想法,那是他刚爱上珑玥的时候

  他感觉桑梓谷的生活好极了,感觉和珑玥在一起的时光好极了他想┅辈子都这样下去,也不失一种幸福

  他有问过黎冉,他们人如何修炼成魔认识瑛玥公主

  黎冉说:“我师父是国师,认识一个瑛玥公主算什么我还认识珑玥公主呢。”

  那一刻让他萌生了一个念头,一举两得的好念头

  历来公主大婚,成嫁时都会有妾媵作陪那待迎娶瑛玥公主之时,让珑玥随嫁不就好了又或者将来纳珑玥为妃,如怡锦那般

  总之,没有必要真的为了一个珑玥舍丅上杞舍下虞相国和众朝臣对自己的信任。只是这般势必要委屈珑玥。但珑玥若也是真爱自己便不该计较自己为上杞苍生的大义。

  可珑玥贪玩成性这番道理该人如何修炼成魔与她道明呢?

  奕煊站在湖边湖水清丽妩媚,温柔怡然犹如清纯少女般,令人心苼向往不过,绝不是身后鬼鬼祟祟的这位

  随从已经走了很久,就算折回也定不会弯着身子左边跳几步,右边蹿几步这张牙舞爪的黑影投在自己脚下,简直像个作祟的小鬼

  忽然小鬼一个箭冲,跃起身段朝奕煊后背推掌而来。

  奕煊早有准备只将身子輕轻一侧。

  那小鬼飞跃的整个鬼影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可是那小鬼扑通呛了几口水挥舞着手,往水底沉去

  奕煊急忙跳进水里,拖过小鬼将她的脸举过水面,拍着她大喊道:“龙月龙月!”

  珑玥却忽然手脚使力拽住奕煊,将他往水底压去

  “龙月啊,天下哪有你这般顽劣的女子啊”奕煊抱住她,反抗着往上游差一点以为自己要失去她,差一点自己的心跳都要骤停了可這一会,珑玥却又要杀了自己真的要他心跳停下。

  两人在水里推搡斗气珑玥发现奕煊水里屏气不及自己好,更是张狂得起了兴头手脚并用的按他压他,拽他拖他,想尽办法要淹死他

  但她力气总归不如奕煊,何况在水里上浮总比下沉容易

  不用片刻,奕煊已经将她四肢箍在自己怀里因有前车之鉴,奕煊这次特意反身抱她没让珑玥正脸对着自己,让她胸器使不出口上功夫也使不出。

  珑玥使劲挣扎两人沉沉浮浮。

  “快服了我我便放了你。”奕煊要挟道可他内心却是哀求的。

  奕煊手脚不敢松懈一分但他知道自己快支撑不住了。这二月初的湖水依旧寒凉冰冷而怀里的人更如冰冻三尺下的寒石,奕煊感觉自己已被冰封雪盖

  珑玥偏不听,偏要与他作对她甩过脑袋,甩下发际上冰晶莹亮的水珠溅了奕煊满头满脸。

  奕煊贴上她脖颈狠狠咬上她耳垂。本来呮想阻止她的摇头晃脑而已可这一口,唇齿含香却像找到人间美味,忍不住吮噬起来

  珑玥一声娇柔声息:“嗯——”别过粉颈詓的垂眉,更是让奕煊心动不已奕煊拥紧了她,往她耳根深处吻去

  珑玥逮到一个间隙,挣脱了奕煊的怀抱可她并未逃跑,而是轉过身勒住奕煊脖子,朝他唇里厮咬了过去

  好像全世界都冰天雪窖了,全世界好像也都冰虐寒侵了可珑玥的冰舌寒凉入肌得于囚亢奋,奕煊将心底升腾出的火焰回吻给她两人纠缠不清,再分不清谁在谁唇里只是这种快乐,雪阳交融的快乐只有他们两人才懂。

  可珑玥等不及那一点点小舌的焰火身子开始发起抖来,四肢渐渐垂下脸容凝雪般苍白。

  “龙月龙月。”奕煊呼喊着她

  珑玥却挥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得闭上了眼

  奕煊抱起她,飞身离湖一路踏飞树枝赶到桑梓谷。

  “怎么落水了”黎冉一見不省人事的珑玥,揪起奕煊便要打他

  “你先救她。”奕煊急道

  黎冉赶紧进屋取了两床棉被,裹上珑玥便又飞身下了桑梓穀。

  “这是去哪”奕煊不明就里,问旁边师兄弟

  “龙月这是犯了寒症,黎师兄送她回去了”有位师弟回道。

  “没事過些天又活蹦乱跳得回来做魔王了。”师弟安慰道好像珑玥经常犯寒症,见惯不怪似的

  若是这样,便好了

  奕煊心头松了一ロ气。

  两天三天,黎冉没有回来第四天,随从带了青杨的口信来要奕煊下山去。奕煊也正好一颗急切的心早想飞奔去找珑玥

  外使驿馆里,奕煊见到了青杨道君和他上杞来的使臣宋大夫,还有周王指派的几位大周大臣也在大家互相见了礼,大周大臣们热凊款待奕煊把酒言欢,和亲事宜又敲定了一番

  甚是一团和气,其乐融融

  午膳连着晚膳,大臣们好客得直将自己个个喝得酩酊大醉才算尽了心意倒是奕煊心头有着牵挂,也知那美伶醉的后劲偷偷让随从将自己的酒换成了水。青杨洞察到便也要了坛水了罢。

  散席后奕煊和宋大夫将大臣们一一送上各自马车,两人留宿驿馆青杨也告了辞,另居他处

  “青杨道君请留步。”奕煊追仩两步将青杨拉到一边,和他说起珑玥落水的事

  “黎冉回城第一天,我便知道了龙月那孩子实在是贪玩,这事不怨你公子不必内疚。”青杨安慰道

  言语里的深明大义让奕煊心头减了些负担,他想去探望一下珑玥想知道她如今人如何修炼成魔。

  青杨低下头稍一沉思,道:“那寒症并非什么大不了的病她回家多泡泡热水澡马上便好了。公子着实不用替她担忧明天面见周王,这个時候公子切不可有半分差池”

  “奕煊定当谨言慎行,也多谢青杨道君的提点教诲此次和亲如此顺利,全仰仗青杨道君的仗义相助奕煊没齿难忘。”奕煊说着拱手行礼。

  “周王还未决定便不算成功。”青杨道“公子要记住,你此次和亲求的人是瑛玥公主不管周王人如何修炼成魔为难你,你务必牢记这一点”

  路边昏暗无光,只有驿馆门口两只灯笼投射过来一点点微弱的光芒可即便这般暗淡,青杨仍是看见面前英俊的少年脸上眉目深锁,眉心紧凝只怕这与珑玥有关,但此时实不宜再生变数

  青杨只得再三叮嘱一番,直说得奕煊不停点头这才离去。

  “并非什么大不了”“多泡泡热水澡”,这些话是用来安慰奕煊的也仅仅只能安慰奕煊。

  青杨现在正是往王宫赶去他早上遇到黎冉父亲,黎父告诉他珑玥一直未醒。这个劣徒是在湖里耍了多久怎么都已是谈婚論嫁的年龄了还是如此不知轻重?

  王宫里有一处人间仙境般的花苑叫先喆庭。庭院里山石丛堆草木葱茏,鸟语花香一年四季,媄景胜收更甚的是在山石岩洞之下有一池温泉,终年汩汩而出热气蒸腾,水温也是沁人心脾的恰到好处

  珑玥送回来后,便是送來了这里

  从她满月出现第一次寒症时,到如今十八岁大大小小病发的次数已数不胜数,可哪次都没有这次昏迷的时间长黎家夫婦二老,黎冉守在先喆庭四天了,个个焦急万分

  “等珑玥醒了,我们便求了赐婚吧”黎母哭着对黎父道,“那个人心里只有他嘚瑛玥何时为我们珑玥着想过。来个公子和亲也只想着嫁他的瑛玥。不过这样也好让我们免招骨肉分离之苦。这个王宫也就先喆庭還有点用处其他的又与我们珑玥还有何干?”

  “好”黎父干脆道。珑玥和黎冉青梅竹马大家早已默认。黎父原本想着等珑玥满叻十八岁提亲眼下也正有个好机会。

  十八年前珑玥满月时,他夫妻二人兴高采烈进宫来见妹妹黎妃却不曾想见到的是一个倒泊血地的妹妹,而那襁褓中的珑玥已被狠心的那个人丢弃去了荒山野地

  那时候,正是寒冬腊月之时天寒地冻,又连着下了一个月的膤

  那小小人儿在雪山里的哭声夹杂在风雪中,悲凄低哑,断断续续仿佛在给母妃哀唱挽歌,又像是在泣笑自己短暂的生命

  黎父找到了小小人儿,将她带了回去可她却冰彻寒骨,气如游丝不得已,他又只好请旨进了宫将小珑玥养在温泉里,得此续上了命

  只是可怜的小珑玥,从此再没有体会过温暖的滋味

  此时的珑玥,身体在温泉里泡的太久已有些发胀浮肿,肌肤更是苍白無血色几位宫女将她抬了出来,换上干爽的衣裳搬去旁边的热炕,又在炕里加柴添火得烘烤起她来

  这个热炕,先喆庭里原先是沒有的是青杨曾在上杞国见过此炕的用处,特意请了上杞工匠来此打造而成专为配合温泉,治珑玥的寒症

  “爹爹娘亲,你们都囙去歇息吧今夜我一个人守着珑玥便好。”黎冉看着面色憔悴的父母劝道。

  他心里更想的是去找奕煊打他一顿他回来后才知道,奕煊此次来大周是为和亲求得是瑛玥,可此人却在桑梓谷在珑玥面前天天卖弄风骚珑玥贪玩成性,不谙情事黎冉倒是不曾担心过她。可是那上杞人是不是居心叵测知道珑玥的身份故意接近她?

  “四天还不醒我着实担心。回去了我也是睡不着。”黎母说着又去给珑玥掖掖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温泉里刚出来,温度倒是不凉可人却是一直不醒,真的好怕夜长梦多凶多吉少。

  “我僦那一个妹妹就这一个外甥女,她最需要人的时候我这个舅舅又岂能走开?”黎父也不愿离开

  三个人,互相安慰着继续守在瓏玥身旁。

  青杨走了进来看了眼一直沉睡中的珑玥,给她把了把脉心头不由得一沉。问道:“可有补汤药”

  “滴水不进。”黎母挂着眼泪回道

  “这次上杞和亲的礼单里有一株千年人参,可向周王求来”青杨道。

  “亲还没和呢先要人家的礼?”黎父摇了摇头下一句便有些生气,“何况我们珑玥的命在那个人眼里值得一株千年人参吗”

  青杨这便不作声了。若等和亲谈成之後礼车进宫,再取人参别人等得及,只怕珑玥等不得可现在冒昧问上杞讨来,也怕是于理不合何况礼单如今在姚妃手里,到时候若少了人参她追究起来怎么办?

  此事只得周王才成

  青杨这一思虑,立刻又去见了周王

  “她这次这么凶险吗?”周王手裏的茶抖了一抖

  “面色晦滞,心悸气短脉微欲绝,心阳虚脱”青杨脸色凝重道,“以往哪次都没有这般凶险耽搁一时,便是丟一时的命”在先喆庭他没敢和黎家夫妇道明,只怕他们承受不住

  周王踱了两步,一个眼色他的近侍廖公公小步跑到跟前。周迋立即吩咐他去驿馆找奕煊索求人参

  廖公公应了喏,到门口点了几个亲卫军与自己一同前往。

  青杨喊住他特别关照道:“廖公公切勿与上杞人过多交谈珑玥公主之事。”

  驿馆门前奕煊那深切的眼眸里现在想来是饱含了多少对珑玥的感情两人在桑梓谷是鈈是发生了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若是奕煊移情别恋到珑玥身上那现在和亲桌面上的瑛玥怎么办?姚妃又岂能轻易放过珑玥

  这样嘚变数还是不要发生的好。

  待廖公公千年人参取了回来青杨立即让人碾成了粉末,兑着桑葚酒给珑玥灌了下去

  没想,这鬼灵精的女子汤药不进,一着酒却来者不拒大家叹着笑着,前前后后喂了珑玥一坛

  第二天一早,周王去了先喆庭

  看着炕上的駭子,心里的伤痛又被撕扯了起来

  “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是遇见你我这一生,最不幸的事也是遇见你孩子是我生的,你不认她我求之不来。但你要她死便不要假装怜悯得让我活着。你的爱抵不过一句谎言,于我一文不值。”心爱之人诀别时的宣言如同那漫天的雪花飘飘洒洒飞飞扬扬,轻得令人握不住却又重得令人喘不过。

  黎妃擅长作舞翩翩如蝶。她的每步舞姿每袖盈香都昰那样牵动他的心,可她为他作的最后一场舞竟是在他跟前挥剑割喉那血花如泼墨般喷洒,那别过去的脸是那样悲逸绝然那挥眸闭上嘚眼是那样幽怨绝情。

  那一地染红的雪花分明还带着冰清的气息,却霎时都成了悲伤之河

  那一天,那一刻那一时,周王永遠忘不了

  是自己的一念之差,是自己的偏执妄断是自己亲手葬送了自己的爱和幸福。

  珑玥还在黎妃肚子里的时候他便为她取好了名字。他查了那么多古籍找了那么多美字,他是想给这个祈盼已久的孩子所有一切自己的爱和宠

  十八年了,自己站在她面湔还是觉得无法面对她。

  这个孩子眉目清清浅浅,下巴尖尖翘翘真是像极了她的母亲。可是她却怎的如此消瘦如此苍白?

  黎家的人站在一边看着周王眼里全是警惕。特别是黎父好像周王是来谋害他孩儿一般,眼珠子都瞪得快要掉下来了

  周王坐上炕边,一滴泪不小心落在珑玥手背他抓起来,握进自己手心

  十八年了,好像是第一次与这个孩子这么近这么亲。

  父亲做到洎己这般天下也怕是找不到第二人了。

  黎父再也忍不住两步跑过来,夺回珑玥的手将她掖进被子。

  对周王他没有言语,囿的只是粗声粗气的鼻息和横来扫去的眼神

  周王只好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天空微微迷濛,柔丝般的春雨忽然落了下来落在先喆庭里,更衬得整个庭院绿茸烟袅青丽娇艳。

  这是黎妃最喜欢的地方也是黎妃最喜欢的时节。

  周王对身后的廖公公道:“傳朕旨意:今日和亲之事暂缓”

  周王又道:“朕是时候为珑玥做点事了。”

  黄莺往东飞了几天再也找不到一片山头,一路打聽着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东翎山

  碧宸还在那里翻着山洞寻找绝世神功,只是至今无果

  “骗子。”黄莺见到他飞到他跟前,气勢汹汹道

  “咦,你认得我知道我名字?”碧宸一脸诡笑

  “难怪人们都说,你们魔界的人个个道德败坏无情无义。”黄莺苼气道自己三脚猫的法力肯定是打不过对方的,不过她也能分辨出仙与魔的气息先骂上几句出出气再说。而且面前这男子脸容俊秀,一双绿眼却透着阴戾阴险不是魔是什么?

  碧宸哈哈笑起这才将眼前的小女仙打量了一番。脸若鸽蛋眉目清丽,鼻子倒勾樱桃小唇。也算个清新小美人再看她一身黄莹莹,羽袖雀步碧宸不由得又一笑。他早知道绿樱和一只小黄莺金兰交好却从未亲眼见过黃莺。此刻一掐手里的三千年倒一眼认出了她。

  可是这小美人不去找绿樱,却到东翎山是何故难不成……

  黄莺骂了两句,原本还担心面前的妖魔会打她脚下都准备好了逃跑。一见他笑便也放开胆子,走到山岩边四处张望了一下。

  碧宸鼻子里又“嗤”了一声朝黄莺喊道:“黄莺,你来找少谦”

  “你认得我?知道我名字”黄莺转过身,惊奇道

  “你这是学我说话吗?”碧宸挑起眉角又是大笑。

  笑得黄莺颇为恼怒可是面前的人又提起少谦,黄莺不得不忍了会问道:“你是谁?怎知道我找少谦尐谦不在这里吗?”

  “我是少谦十分恼火的死对头”碧宸笑道,故意将“十分”两字咬得很重突显自己的能耐,“我在东翎山怹怎么敢来?”

  “少谦不在你怎么说都行。自大狂”黄莺一脸鄙薄。

  碧宸不气不恼若是十几万年以前,有人敢如此轻视自巳他会视此为挑衅,不置对方死地也要将对方打个半残。可如今许是年纪大了,面对一只几万岁喳喳乱啾的小鸟他只哈哈笑过一陣便罢。

  算算自己在东翎山已经半个多月了所有山峰除了没有把底朝天来个透彻,也再没有自己没摸过的地方了

  碧宸朝甘霖嘚方向张望了一眼,心下打算着该是时候回去了

  他看着黄莺,讥诮笑道:“少谦是不喜欢小女仙的你若想博他的心,以后去甘霖找我碧宸他喜欢什么我最清楚。”

  黄莺瞪起眼睛看他

  “你姐姐绿樱也在甘霖,你想见她便来。”碧宸说完再不与她啰嗦,直身飞走了

  碧宸回到甘霖,眼里却是一片焦燎广袤深远的树林此时千疮百孔,处处露出一片断树枯枝焦败颓息之气。

  他ゑ忙召来八大郡王却只来了六个,个个鼻青脸肿两个没来的说是给静夜抓走了,而那两块地两棵血树也给静夜占去了

  “黑寡妇迉了之后,长矛大乱个个争抢王位,结果谁都没想到给静夜抢去了”六郡王争先恐后哭丧着脸,禀告碧宸“静夜现在是长矛的女王。她说你再不现身她便把我们杀光,占了甘霖”

  “堔冲和蛮海王都不来管她吗?”碧宸怒道他没想到静夜入魔真的会堪比魔鬼,才短短十几天甘霖已似惨遭炼狱。走的时候还是一片青郁葱林百卉含英,如今却已成满目疮痍萧索寒厉。

  “听说堔冲闭关了夕照山现在九皇子少谦坐镇,但他好像只是领着众弟子每天练武论道好像一点也不管我们的事。”

  “他那是想我们两败俱伤他恏渔翁收利。”

  “蛮海王发通告说是和静夜断绝父女之情。仙魔异途从此再不认这个女儿,随便仙界魔界人如何修炼成魔办她”

  “他这是变相维护自己面子,也是变相保护他女儿”

  “静夜说,只要你娶她她不但归还那两块地,还将长矛送你做嫁妆若你不从,她便抢光甘霖让你一无所有。”

  “哈哈哈”碧宸大笑,“绿樱人如何修炼成魔”

  “她没事,囚牛和巫医看着她”

  碧宸心头总算有了一丝宽慰,他对众王道:“静夜这泼妇我宁可开战,也不会娶她你们是站在我这边,还是她那边现在给伱们机会选好。灵翘剑很久没沾血了我今天便要让它杀个痛快。”

  六王立即群起激昂令小妖拎来树血,个个喝得满身血气提了劍,召集所有甘霖之妖往长矛奔去

  一时之间,长矛之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杀声四起。

  甘霖的人一向好强斗狠只是沉寂叻十万九千年,让静夜只看到他们的饮酒作乐和醉生梦死碧宸的忽然失踪又叫他们群龙无首,方寸大乱再遇到捆仙索这种神物,更教怹们闻风丧胆惶惶色变。这才使得静夜作威作福屡屡嚣张得手。

  可是捆仙索碧宸也怕呀。

  碧宸思前想后得了个法子。让陸大郡王全都幻变成和他一般模样并且每人眉心都点上了他自己手腕上割下的鲜血。

  七个碧宸齐齐围困静夜你打我歇,我罢你上

  静夜不过一个捆仙索,捆了一个还有六个在跟前。而眉心带血她更是短时间内无法辨出真身。

  真正的碧宸便隐藏其中对她大打大杀。

  若说之前对静夜还有所喜爱有一丢丢想放纵自己与她在一起的念头,那么今日此般情景却再不容自己有任何美好的想象。碧宸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看清了静夜的暴虐狂妄没教自己深陷泥潭。

  静夜眼看自己寡不敌众倒也不教自己吃亏,立即隐身遁哋得跑了

  长矛的人顿时缴械投降,纷纷弃战

  碧宸带人救回那两个被抓走的郡王,夺回两方土地

  顺便将长矛收归己有。

  长矛本是一条狭长山谷那溪流还是从甘霖流溢而去。归了甘霖长矛三分之一的人拍手称快,三分之一的人无所谓还有三分之一嘚人表示不服。

  碧宸便将那三分之一不服的人统统抓起来吊上了树打到他们个个说“服了”为止。

  长矛有两棵血树碧宸按甘霖的规矩,让众妖们两两对决最终打出两名胜利者,便可成为他甘霖之王之下的十大郡王之一

  这个主意,一时让甘霖群妖欢欣鼓舞个个摩拳擦掌,开始动起武来

  只是一时之内也不可能马上得出胜负。碧宸让现有的八郡王们拟个赛制让大家都出来打一打,鬧一闹

  被毁坏的树木花草碧宸也让大家动起手来,进行清理空缺大的地方,让大家斗斗法变些假花假草出来填补装饰一番,也恏教人看着不那么低落

  如此这般,大家热血沸腾甘霖很快恢复了十万九千年之前那般的勃勃生机。

  碧宸料理好了事务便去清曦洞,看一看绿樱

  这个现今瘫痪的女人,为了守护一棵草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若是烈焰真的回来自己该人如何修炼成魔向怹交代?

  不对那棵草是个女人,已无可能是烈焰

  碧宸心里哀叹一声。

  一进清曦洞碧宸还未说话,绿樱已经朝他嚷了起來:“你还知道回来吗十八天了。烈焰在凡间都成年了”

  碧宸忍不住肆笑:“女烈焰?”又觉得怪问道,“怎么去了凡间”

  绿樱这便把珑玥和奕煊堕入凡界的事说了一遍。

  “相信我吧她就是烈焰。”绿樱躺在榻上一动不能动,可她心里似有一团火真想找个人发泄一番。这些时日她让囚牛去凡界看过珑玥发现珑玥竟有寒症。而今天囚牛一回来便告诉她珑玥和奕煊在一起,而且昰珑玥一直在追着奕煊

  “雪莲稀世罕见,谁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得到一棵何况他是养在了灵芪园,和被奕煊吃掉的那棵灵芪草养茬一起”绿樱分析道,“烈焰为什么会有寒症为什么化为女儿身?为什么他一出世便去找奕煊我想这些都不是巧合。一定是堔冲对烮焰做了什么不然堔冲怎么可能由着我养着雪莲,三千年都不来追究”

  “听起来头头是道。”碧宸随口奉承道他是为自己这些忝没来看看绿樱感到一点歉意,幸好静夜未对绿樱下手不然这瘫子恐怕已经见不到了。

  “我是认真的”绿樱听出他口吻里的敷衍,又急了起来“你去查看一下。我想堔冲若是动手脚定是在雪莲发芽时做的你去看看烈焰七窍全不全?”

  早知道绿樱如此为难自巳便不来了。

  “你让囚牛去也一样。”碧宸推却道

  “他才八千岁,哪里会追魂术”绿樱恨不能自己去。

  碧宸转了两圈一咬牙:“好吧,我去看看若是确定了不是烈焰,你便死了心吧别整天瞎琢磨,给自己添堵”

  绿樱无奈得叹了口气,心想碧宸应了总比拒绝的好这又催着他快去。

  周王的旨意传来教外使驿馆的上杞随从都抬头看向了奕煊。奕煊发冠玉绾一身藏青菱紋云锦,宽袖长袍风度翩翩,风流倜傥

  这一身精致妆容本是要去王宫觐见周王,商谈和亲的

  “也好。”奕煊微微一笑心想周王暂缓的很及时,他感觉自己也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想想这份和亲他现在心里想的念的全是珑玥,他好想立刻见到她亲口跟她说自巳想娶她。他也想知道珑玥愿不愿意嫁自己

  宋大夫却急得很:“周王这什么意思?不和亲了奕煊公子,泽延自从你出了上杞他便开始有所动作。若你和亲不成只怕回去要生变故。”

  “周王将我的千年人参已讨了去和亲是肯定会的。也许是那珑玥公主病情加重周王暂时没有心情去谈另一个公主的喜事。”奕煊安慰道

  他展袍跪坐案几前,令人将小火炉抬到跟前将铁茶壶坐了上去。怹看着木炭上冉冉伸出的小火舌炙热,炽烈一如自己给珑玥的吻。若是换个女子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如此燃烧。可是那样深刻激烈嘚吻他好想只给珑玥一个人。

  “奕煊公子你说周王会不会想让你娶那个病公主啊?”宋大夫猜度道“深更半夜急急忙忙来讨人參,那病公主的病得有多重啊”

  “若是折腾这么久,娶个病公主回去不给泽延和他的人笑话死了?若是病公主再一个不好魂归兮里,我们岂不是全白忙了”宋大夫越想越糟,而他说得又不无道理房里的几个随从也跟着眉头皱了起来。

  奕煊却看着铁茶壶热氣翻腾心里想着珑玥泡在热水澡里是怎样一副模样。是不是又在欢腾打水笑着捉拿溅起的水花?还是潜进水里练习屏息想着下次人洳何修炼成魔淹死自己?呃那可爱的人儿,那玲珑身姿那细嫩的粉颈,粉红的唇瓣还有那冰凉的热吻。

  龙月你人如何修炼成魔会有寒症?真希望我是你的药那般,娶你便有理由。

  奕煊正胡思乱想着

  一随从进来,说是驿馆来了个假少年点名要见“仩杞二公子妫奕煊”。

  “人呢”奕煊急忙起身,走去门外

  “驿馆大人领着去杏花苑了。”

  奕煊也不问问杏花苑在哪便冲了出去。驿馆不大他在屋檐下见过有座院墙内的杏花正在灿烂绽放。此刻便往那里飞跃着过去。

  杏花苑里春风轻拂,落英繽纷暗香袅袅。一袭银白斗篷站在树下风姿清雅的犹如诗画之作。一只纤纤玉手伸臂展在眼前等着花瓣轻舞进她的掌中。

  “龙朤”奕煊一进门,朝那身姿飞奔过去

  银白斗篷转过身,未及看清来人便给搂进了怀里。

  “奕煊公子”银白斗篷羞怯得不知所措。

  奕煊也感觉怀里的人儿不太一样一点冷彻心扉的寒意也没有,急忙放开手

  “瑛玥公主。”奕煊脸上顿时通红一片離开她两步远,深深作了个揖“奕煊鲁莽,请瑛玥公主海涵”

  瑛玥含杏一笑:“你认得我姐姐?”

  “奕煊认得的只是桑梓谷┅名叫龙月的弟子并非大周公主。”

  瑛玥垂脸掩口轻笑一声。心想说珑玥真是可怜让人皆知自己是桑梓谷弟子,却不明大周有否珑玥公主只是,这一见面便相抱是不拘礼节还是相交过甚呢?

  “奕煊公子和她很要好吗”瑛玥问道。

  瑛玥的声音轻轻柔柔犹如飘舞中的杏花。可奕煊听着却感觉芒刺扎身这是个很危险的问题。若回好好到什么程度?好到请求面前的人选了做妾媵陪嫁若回不好,那又何以喊着她的名字拥抱她

  “我在桑梓谷住了几日,打打闹闹一时失了分寸。”奕煊故作轻描淡写道说着又作叻个揖,“请瑛玥公主勿放在心上”

  真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仅主动认错还诚恳道歉。瑛玥心里笑着看着面前的男子,玉树臨风气宇不凡,便也不再计较了她此番来找奕煊,是她母妃姚妃的主意

  姚妃说,喜欢一个人便要去争取他不计成本,不择手段

  瑛玥转过杏花树,摇得红粉飞扬一地娇媚染翠。她对奕煊道:“想必公子来大周这段时日也未好好领略我大周的风采。本公主今日雅兴特来邀请公子与我一道,去九曲河游玩一番可好?”

  奕煊觉得自己应该答“好”可是瑛玥语气里的居高临下,却让怹无端生出一种排斥他平直正身,回道:“我俩尚未定亲如此出游,恐遭人闲话万一有损公主名节,便不好了”

  瑛玥笑道:“你没看见本公主今日特意换得一身男儿装吗?”说着瑛玥将斗篷帽檐翻下,露出只绾了一简髻的脑袋可她脸容上虽只是微施粉黛,卻仍是俊美香艳不像珑玥那般有股子凌厉和英俊,扮起男儿来真的以假乱真

  奕煊低下头,避开她眼睛:“奕煊也想陪同瑛玥公主┅起玩赏只是大周一向以礼义廉耻为训国之策。奕煊此番和亲不仅是想迎娶瑛玥公主,更是想迎领大周文化推动上杞发展。奕煊这廂总不能自打自脸落人笑柄。”

  你这番话才叫我自打自脸,落人笑柄呢瑛玥一脸殷切顿时像奕煊脚底下的杏花,面目全非污濘不堪。

  瑛玥抿紧嘴唇心里怒火中烧。这么不懂风月不通人情的人嫁了他做什么?可刚刚那拥抱分明很温柔很炽热那不就是不偠礼义廉耻的自打自脸吗?可这不要脸的男子此刻却又彬彬有礼谦和得过于生分。

  “你喜欢珑玥”瑛玥这会再不怀疑,压着自己怒气轻蔑道,“你不知道她是野孩子吗”

  野孩子?奕煊惊疑得看向她此刻才想起自己从来不知珑玥的身世,而瑛玥眼眸里的鄙夷分明阻断了他想珑玥陪嫁的心思

  瑛玥见奕煊脸上一惊一诧,却甚是满足若说因为奕煊的言语对他失了五分的喜欢,但这时他的表情又够加满分了

  大周只有两位公主,自己若是不想嫁岂不是便宜珑玥?

  瑛玥胜利般走出了驿馆

  姚妃听闻周王破天荒嘚去了先喆庭,又暂缓和亲之事便马上洞察了周王的想法。

  周王想将珑玥许婚给奕煊

  纵观天下,未婚的王亲国戚王族公子Φ,一表人才的奕煊倒的确如青杨道君所说是最好的夫婿选择。

  那么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自然也必得嫁如此良人方成佳偶

  只不過,姚妃最疼爱的女儿是瑛玥周王心里最疼爱的却是珑玥。

  在周王正找青杨商榷之时姚妃抓住时机让瑛玥去见了奕煊。虽然两人絀游未成行但姚妃安排的人还是迅速将瑛玥公主偷会上杞公子的特大新闻宣扬了出去。

  一时大周子民奔走相告,欢天喜地

  丅一时,木已成舟佳偶天成。

  周王即使是一国之君此时想换主角,只怕观众也不答应

  姚妃这一招,很是巧妙

  周王无奈得笑了笑。

  珑玥躺在炕上今日又喂了一坛人参酒,可仍是未醒

  碧宸隐着身子进来,将倦缩一旁的黎家三口和几个宫女一掌揮过去全打晕了。又让囚牛给他把了门不得许人接近。

  追魂术他自己也要灵魂出窍。一个闪失他可得玩完。他还有大把的青春大把的时光,大把的美人他可不想为看个女人的灵窍丧了命。

  四周是一片迷蒙白茫茫,灰雾雾怎么这么混沌?犹如未开世嘚空间

  碧宸挥开迷雾,往深里走

  渐渐前方出现柔丝般的水草,荡漾在空中又像漂浮于水里,纯白丝密

  碧宸绕开水草,轻巧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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