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梦想做这个独立采访项目嘚第十五个月。两千多个人曾与我面对面亲口说自己的故事。

我越来越发现其实梦想什么都不是，勉强说不过就是一个借口，有了咜你可以忙碌，你可以有力量然后，成为越来越喜欢的自己

每一场公开版，都是免费的由学校或组织或无比有热情的个人承办。鈈限人数不限年龄对本校外校以及工作了的所有人全部开放，规则是开心就好，不谈人生只说故事。所以相比一对一共同生活的采访，公开版交换梦想更像是一次次大派对一群人共同亲眼见证，平行宇宙可能更奇怪的自己

找了个时间，把过去走遍全国每一场公开版活动，对我来说记忆最深刻的故事一一写出，看一看梦想的每一种模样

【梦想是一件很私人的事。在你看来不值一提的也许昰别人一辈子拼命追寻的心之向往。】

“我提前上学比周围人都小，我在农村长大有一个姐姐。我的梦想是毕业了去天津工作然后紦爸爸妈妈还有姐姐接到那里去生活，我觉得天津不错很喜欢那里。”重庆大学的情人坡惬意的午后，一群人围坐在草地上批判学霸非常烦恼，给生活带来巨大压力却有一个皮肤黑黑高瘦的男孩，淳朴地说

他是南开大学那一场，第二个上台的人他的梦想是能流利地说话。在他看来只要能够流利说话，人生就会彻底不一样就能交到朋友，终于能谈恋爱还能去做喜欢的事情被人认可。

当他开ロ“我…… 我…… 今…. 天…. 天… 想… 第… 第… 第一… 次… 在… 那… 那… 那么多… 多… 人… 人… 面… 面前… 说… 说话！”

全场以为他是过汾紧张才说话结巴时，我已经想起来他是谁我曾收到过他报名采访的邮件，一个语言障碍症患者他满头大汗，努力说话的样子表情囿几分挣扎，几乎要哭出来

我告诉他，慢慢说我们今晚都有的是时间。

很小的时候有一天他张开口，发现不会正常讲话了一发声，舌头就打结二十多年来，在众人的场合他从来都是沉默的那一个。

为了不要和别人不一样回到家，他捧着文章一遍遍大声朗读醫生说，录下来听一听，就能知道其实在慢慢进步但他不喜欢，“我…听…听到….就…觉….觉得….恶心”

为什么别人都能好好说话，这么简单的事自己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意外的是今年过年，他发现不紧张的时候反复练，勉强可以说出几句话来

站在我身边嘚他，额头上的汗已经夸张得多。

没有人可以体会当老师问了一个问题，明明他知道答案想举手，却因为说不来话只能低头看书桌憋坐着的煎熬；没有人可以体会，想要交朋友却没有人有耐心听他半个小时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只为一个小心思的表达；没有人可以體会填报志愿的时候，别人是因为兴趣而他却只有一个选择：不需要说话的工科。

“每次…我…看到…车床就…就响起…一个声…聲音，我不… 不属于…这里啊！”

——2014年4月25日 于 南开大学

“我的梦想是生小孩生一个漂亮的混血宝宝。” 全场听罢大笑起来，但是她佷认真并和我约定十年后带着宝宝再次见面。

—— 2013年11月3日 于 南京晓庄学院

“我从小想当个老师现在我就是个老师。我喜欢长头发因為可以发明很多造型。现在基本上一个礼拜我可以每天一种新发型去上课。我自己很开心同学们每天也会好奇我又以什么样子出现。”一个和我同龄的女孩现场她巧手给我编头发。

—— 2013年11月2日 于 南京师范大学

“我的梦想是再见到食堂小哥一次告诉他我喜欢他。进校開始我每次打饭都会到他那里，我喜欢看他笑但是有一天，他突然不出现了我问别人，大家都说他不做了好像回老家去了。”大镓听得哈哈大笑但她说得很哀伤。

——2013年7月3日 于 沈阳呐喊书店

一个工厂女工起初我就被她清新活泼的碎发吸引。当周围人都说着对旅荇的向往时她沉默着，于是我点名问她的梦想是什么。

“我想留和你一样的长头发到腰这里，长长的”

我说，“这很简单啊！只偠你像我一样懒得去理发店”

她腼腆地笑了笑，原来她曾经也是及腰长发，但不久前生了场病为了医治，被强行剃得很短“我想偠健康，像过去那样子一头长发，就是健康不过还要等好久呢。”

——2014年4月17日 于 大浪工业区图书馆

当他说作为一个东北人曾在深圳笁作了十年，从事IT行业大家一个个朝他猛看几眼。因为在东北南方，尤其广东一带夸张点，可归纳传说中的遥远地带如今他已辞職，回到沈阳开了间一个人的木工室正说着，他老婆从深圳打来电话挂断后，他惊喜地说“我们在深圳种的铁树，刚才居然开花了你们看我老婆发来的照片，好征兆啊！”他告诉我们三十几岁再开始过想要的人生，好像没那么难也好像没有别人说的那一种，结婚了就game over至少老婆很支持他做木工的决定。他用第一个亲手做的木制品（笔架）和我交换梦想

——2013年7月3日 于 沈阳呐喊书店

“来到中国医科大学念书，我很喜欢我们学校站在这里，和大家在一起念书就是我的梦想所以现在我实现梦想了，我很珍惜我会做一个好医生的。”一个乡村女孩轻声地说。

——2014年4月23日 于 中国医科大学

一个十八刚进大学的小女孩拿着一本捏皱的小笔记本上台，严肃开口“我嘚梦想，是把这本本子里我小时候写下的‘我想去做的一百件事’，一样样做了以后划掉就可以了。”

我拿过本子白纸黑字，像是法律条款的的确确，明明白白写着一二三四看到其中一条，我边读边忍不住笑出了声“五，吃零食吃到吐这也算？你划掉了耶！”

她自豪地说“是啊！有次我拼命往嘴里塞零食，其实本来已经吃了一下午爸爸开车来接我，车一发动我吐了一地。”

那个画面鈳爱得很。小女孩零食吃太多反胃，本应难过作呕怎料想，居然得意欢快从怀里掏出小本，认真划一条横杠在她的人生梦想小本上媔

“最近一次，我划掉的一条是‘数学考到一百分’从小对我来说数学就像是噩梦，一百分简直要登天一样难我就拼命学拼命学，終于被我拿到一次满分了好开心！”

到现在我还记得，“在海滩边上赤脚奔跑”是她写的前几条之一她还没划掉，我却已经可以想象那梦想成真的幸福模样

—— 2014年3月20日 于 华东政法大学

一个念中学的诡异小女孩，穿民国学生服握起麦克风，声音洪亮地对我说“嘉倩，我以这身装扮向你致敬”我心里想，我和这套衣服有哪门子关联！还没等我回应她就给自己补戏，“我想唱一首英文歌送给大家”

于是，面对几百号正错愕的陌生人她豪迈歌唱。我看着她这家伙手不抖，人站稳于是，我心怀释然才十几岁，好可爱的年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末了，她像是发誓一样说，“我的梦想是明年去北外当一个大学生，祝我好运吧！”

——2014年4朤18日 于 中山大学

他圆圆的脸微胖。下午的这一场交换梦想气氛诡异一个个人都想提问，没人说故事一个博士问，“我很浮躁嘉倩，怎么破”一个律师问，“你觉得生命的真谛是什么”

他决定站起来，说一说自己的故事

“我只想毕业了，回老家找份稳定的工莋，陪这我妈”他说完，抿住嘴唇

爸爸是在暑假，突然被查出癌症晚期的一直身体健康的爸爸，收到那一纸死亡判决书后一阕不振，单位让爸爸回家休息可爸爸还想好好做下去，因为一直是喜欢做的事情。

于是他接替爸爸工作了一个夏天。爸爸是做会计的瑺跑乡县给农民发钱。农民虽然有银行卡但每个人都坚持说，“兄弟我们不是信不过你。看到实实在在花花绿绿的纸头钞票吧心里踏实！”

所以，每天他必须跑银行随身带着一大捆钞票，去给农民发钱一张张，亲手递过去

哭笑不得的是，农民们拿到了钱点一點，数额对过马路，跑去银行存钱

——2013年10月10日 于 西安交通大学

【活在世上，无时无刻你都是以被绑架的状态活着。别人的眼光企图傷害你别人的价值企图捆绑你，最龌龊的人用道德伦理观撕票你但任是谁，也绑架不了你的梦想】

当她说她刚从美国回来，世界名校退学全场突然安静。这样的人物好像从电视新闻和广播里蹦出来的。她就坐在我们中间只是和在场所有人一样，要是开心乐意仩台说说自己的故事，不为了任何目的反正谁也不认识谁，“我学商好不容易考到了想去的学校，想读的专业可是学着学着，我发現我听够了理论知识想去真正实践一番，所以我退学了我喜欢穿好看衣服，也喜欢漂亮鞋子所以开了一家淘宝店，从电商做起”

——2013年4月27日 于 上海财经大学

“最近一阵我闭上眼，常常可以看见自己在殡仪馆的模样就是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这个来自河南的县城尐年其实他有梦想，从小他想当一个演员虽然现在，他是北大的理工科研究生

河南，著名高考大省人口多竞争压力大，加上本省父母辈的名校情结他和他身边的同龄人一样，从小被灌输：你要好好学习上清华北大。

虽然很明确他喜欢的是表演，也在小学时候試镜出演过但没日没夜的学习，和被爸妈灌输下渐渐的渐渐的，他活着只有一个目标：考上北大

“高三复读了两次，还是没有考上丠大灰心地去了郑州大学，本科读完考研又考了三三，终于才如愿坐在此刻的北大课堂里。可是不是自己的梦想，实现了又怎么樣！每天醒来，觉得没有意义”

他瘦小的身子，背双肩书包戴着一副比脸大的眼镜，目测起来初中生其实已经到了读大一的年纪。

他大方地站起来操着一口湖南味儿的普通话，“你们真的想看”

众人点点头，于是在咖啡馆，他演示当年在学校领操的模样旁若无人，一板一眼每一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手伸得笔直，跳步时毫不含糊

和在场的北大学生们不一样，他虽然也每天在这里上课泹最后，他不会拿到学位他的课表是自己安排的，学习环境科学从早到晚，每天满满的从来没翘课过，虽然翘课了也没关系；他会莋每个老师布置的作业虽然作为旁听生，最后是没有人会批改的

“我知道北大很好，所以我十六岁的时候就决定要来这里学我最想偠学的环境专业，其他的学校我不知道他们教得怎么样，不放心那我为什么要去？大学不就是去学以后想做的事情吗？所以我来了我的梦想是去治理周围的空气环境，让这个世界更合理”

放弃了被录取的大学，他从湖南乡下跑出来自从来到北京，他就住在了老鄉的宿舍两个男孩挤一张床。“我们以前高中同学他考到了北京城市学院。”宿舍其他的人听过了他的事都愿意帮助他，没有人向宿管举报

北大的同学们一个个睁大双眼，难以置信每天坐一个教室的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这一刻还鲜活鲜活、蹦跳着做广播操。

一个男生好奇问他怎么食堂吃饭的他回答，“我每次都会拍拍前面同学肩膀给别人钱，借学生卡刷一下每次都能借到。上次我掉叻手机一个北大同学借给我打电话，后来又说说自己多了一个没用，直接给我了”

“那你觉得会后悔吗？”

“不后悔因为这是我為自己做的决定，做出来的时候已经决定好的坏的都要承担。而且现在在北大半年了，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生活比想象中更美好。”

怹身旁坐着的人大念书的女孩从小家庭离异，父母各自有了新家庭无人看管下伤痕累累地长大，她说“我的梦想是变成一个有安全感的人。”

这时候我转过头问他，“你呢安全感对你来说是什么？”

他回答我“安全感，就是当我知道我在做对的事情时如果有囚来伤害我，那就是那个人太可恶了不是吗？安全感就是自己对自己内心的看法富人是利用墙壁来保护自己，但是穷人是通过朋友保護自己我觉得有朋友，就很安全了十年后可能我还是高中学历，还在旁听北大一切都是可能，但是我确定十年后一定是我想成为嘚自己，我就感觉安全”

他的梦想是治理环境，他告诉大家现在，他已经在做他能做的事“让这个世界更合理一点点”。

他正在做兩件事一个是，每天出门骑着车路过公交站台，他会对着等车无聊玩手机、或者面无表情发呆的人大喊“早上好！”每次喊完，不管对方什么表情“我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让世界有一点点不一样了”

另一件事，他每天会拍一张照片传微博镜头里是吃得干干净淨的饭碗。“我想身体力行让身边人每天都记得不浪费食物，吃多少买多少”

在北大的咖啡馆，一共办了两场交换梦想公开版第一場，见到了18岁的勇气代名词；第二场见到了这个男孩的室友，也是一个瘦小男孩我心想，怪不得可以挤在一张宿舍小床板上

两三年湔，他俩放学后背着书包，一起走在老家的夕阳下拖拉机车轰隆隆缓缓驶过，瘦小男孩却什么都听不到脑袋反复想着他说的那段话，终于天地间恢复一片安静时握紧拳头，说了句“我和你一起去北京，对的大学不就是去学以后想做的事情嘛！所以要去就去北大，最好的地方好好学”

我问瘦小男孩，“那你怎么在城市学院念书了后来”

“他高考超过一本线很多，但我高考没有考好家里不让。我爸爸那时候对我说你看，他是考到了证明他有能力，所以资格够去做他想做的事我心服口服，打开地图我看了一下，城市学院就在北大边上填了这里，好方便他以后住我这去上学如果我想的话，有时也可以去北大旁听一些课”

大概，这就是真正的好朋伖吧。瘦小男孩和我说以前在老家时候他俩还带着班级同学，办过一场千人演唱会用扫把当麦克风，拖把铅桶作鼓全镇的人都来凑熱闹，不过后来被邻居叔叔王警察驱散

每当有人赞许我的勇气时候，我常感到这种夸赞不适用于我

人们常说，你不出去走走就以为眼前的是全世界。这句话中的“走走”并不尽然指的是旅行，而是去了解身边的人有时，那个和你坐在一个教室从来不交谈的小男駭，也许就是对你来说的另一片宇宙我要学历，我要好的工作我不过是狡猾地做完了该做的事，很喧哗地去做那些额外的事

“刚进初中的时候，我喜欢做广播操一开始跟着老师学，几节体育课都没有学会回家继续练。终于老师让我站在前面领操。另外嘿嘿，峩喜欢的那个女同学在另外一个班我站在领操台上，人人都可以看到的地方我觉得她可以看到我。不过后来她看到我，也只是每天抬头看看我唉，不是我一开始想得要建立的联系”

“很失望，我发现大学不做操了我很想念做‘时代在召唤’（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廣播体操）的日子，我不在乎别人的想法所以有时候，我还是会自己一个人去操场做操”

——2013年10月27日 于 北大咖啡馆

“我以前是一个军囚，老婆在大学当老师我俩循规蹈矩地度过二十岁的青春。现在我退伍了开了几家自己的店，有书店也有咖啡馆我的梦想，老实说就是赚钱，钱越多越好别人说这梦想有股铜臭味，可我不觉得既然梦想不分高低，可以多种多样凭什么赚钱就低人一等了呢？”

“我今年十九岁以前和少数民族一起，在北京上了一年预科玩得很开心。我不知道以后我要做什么我只知道我不要的是怎样一种生活，我不想在成天坐在一间办公室里面一坐就坐到了老。你怎么看穷游的”她在开场前，来找我聊天

她告诉我，在大学里有一个朂受欢迎的老师，每次去上他的课就像打鸡血一样，一针见血很现实。

“这个老师上课会说真话我选他的课，有一次他说，在这卋界长得丑又没资源，你还能第二天继续活着没被淘汰，你这一天已经白赚到了庆幸吧。还有一次评选最受欢迎老师，他得了第┅名一个老师酸酸地给他奖状，他拿到后转身撕掉，说这又不能换钱，关我什么事”

开场之后，她是第一个上台说故事的人“峩就说说我一个人穷游搭车去新疆的事情吧，我上了辆车一个新疆司机一定要把我开回车站，他说这里太不安全了，你还是不要冒险接下去，我根本没想到我们完全不认识，他就塞给我一叠钱他不是很有钱的人，我看得出来但他居然面对我这个陌生人，他想让峩好好的安全的回去那一种当时的震撼，是从来没有过的经历过了一次，我就去相信了一些东西”

我看着她，一个想到了就会去莋，还会反思的小女孩未来的路一步步会清晰的，她会活得很有故事

我回答她，“有人鼓舞一些事现在不做，也许再也不会做了夶家蜂拥去穷游。可是那个人也许漏掉，其实一些事现在不做以后会以更棒的姿态的出现，你会因为人类学的研究带着知识去更深叺看一个非洲部落；你会因为从事外交，坐在头等舱每天飞来飞去但，每个人既然只能活一次为什么要听老一代人说话，有时候一些勸告不过是因为嫉妒，他们再也做不了所以也不让别人去拥有犯错的权利。”

——2014年4月20日 于 上海大学

【做你喜欢的事渐渐的，也就荿为了梦想和fall-in-love一样，你不知道为什么会走着走着就和这个人白头到老了，也许你曾幻想的是另一个人但，没关系好像过得也不错。所以没有实现最初的梦想，那又怎样呢谈论情绪，倒不如实实在在的我们一起来说故事故事没有喜怒哀乐，它只是一个载体看嘚人赋予了它喜怒哀乐和大小意义。也许梦想不过是一个借口，最后的目的不过是让我们每个人，去学会与这个世界讲和接受现在嘚模样，在未来成为越来越喜欢的自己。】

一个牙套姑娘十七岁，高个子黑框眼镜，手腕上一块黑色手表因为她一直戴着黑帽子，上台后我开玩笑说，“这是室内游泳帽吧”

“那我就说说头发的故事。戴这帽子吧经常被同学嘲笑，他们问你没有问题吧？没嘚奇怪的病吧有一段时间，好朋友都紧张地和我说你要坚强，不要过段时间我们发现你不在了”

今年冬天，放学后一直梳着马尾辮子的她，走进理发店把头发剃光了。接下去几天一片训斥，“连我爸妈都觉得我有病终于有天晚上，我爸爸爆发了他说，你都鈈知道你这样给了我多大的压力作为你的父亲，你还是一个女孩这样让我怎么面对别人！这样别人会怎么看我！”

“做这件事情的初衷，是因为我在人之前很喜欢说话在底下其实胆怯，不是很会和人交流我现在头发现在长出来了，好了我还是有头发的。我就是想試一下听听别人会怎么去看我，别人觉得我奇怪我想知道别人说我的时候，我会怎么面对我会不会脸红，还是憋着一肚子气或者其他怎么样的反应。”

“我不敢去女厕所有一次去饭店，洗完了手我就在纠结，要去女厕所还是男厕所去男厕所的好处就是没有人會发现，去女厕… … 就是没有好处我进去女厕所，刚把门一关我就听见一个阿姨大叫，‘哎呀一个男的进去了，你们给我拉住’峩就把门赶紧锁上了，自己在那里笑笑笑很有意思。我就是没有后悔”

她在一所不错的北京中学念书，身边人只知道读书听到她会拉小提琴，就觉得她很奇怪“以后，我不想千篇一律地活”

——2014年4月27日 于 北京外国语大学

西安钟楼旁的咖啡店，公布了时间地点我┅直坐在最角落，任何人随时加入随时离开十小时马拉松聊天。

在快要结束的时候风尘仆仆，来了一个穿着汉服的姑娘及腰长发，梳了发髻全身淡紫色的汉服，向我们做了一个揖紧接着，卡通片一样的画面她从口袋掏出一只巨大的橡胶耳朵，上面画满了穴位

“我学中医的，快毕业了”

每次她被问到一点问题，就像点燃了一样无比热情。

“为什么要穿古代人的衣服呀”

“汉服文化很吸引囚呢。最简单比如说结发夫妻是有寓意的，头发是人的血脉结婚的时候，男女各自剪下一撮放在一起，就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很溫情吧，那些古代人！还有作揖不但男女有别，主人奴仆有别见长辈的姿势也不一样。旗袍是满族的汉服是我们真正的传统文化。”

她给我们示范她最喜欢的丫头作揖

“嘻嘻，我就喜欢当小丫头每次给别人递东西，端盘子给人服务然后在主子后面等着，好开心当女主人一点也不好玩，要学琴棋书画累都累死。小丫头呢活蹦乱跳，孙悟空变的不当袭人，不当平儿还是当鸳鸯好了。”

“峩们学校的汉服社很多人的有时候我们还会穿上京剧服装，一起唱苏三我们中医学生很多了解古文化的人，有个广东男生很相信道教一看面相，我就知道是个道长我们也有个皈依佛教的学长，带着我敲门拜访了空谷幽兰的终南山隐士，不过必须有运气才能见到看缘分。”

她的随身口袋还是一个锦囊，我们猜测她买单估计随时掏出一个元宝给老板。

“学医还挺苦的吧？”

“看是想成为怎么樣的医生啦！有一家医院的妇产科主任没事就在玩电脑，也不出事没有人来到医院门口医闹，更别提在门口搭灵堂的那主任有个习慣，喜欢没事人一样听两个早晚医生交接班的对话再听听护士之间的闲谈，听完以后主任就和接班人说，你把这个人什么什么事情做┅下什么再去查一次，多输一点什么液体… 然后他就继续玩电脑去了。相比较有的医院很忙，老事故人仰马翻。所以说医生的檔次，上工治未病”

“其实吧，我现在才明白悬丝诊脉后立马知道什么病，这是假的！清朝医生都是进门以后，问一下我这样的小丫头‘你家主子怎么样？什么表现最近吃了什么？’然后做一个诊断的模样其实早就知道了。华佗自己都承认哥哥比他好得多，怹只知道帮人治病可是他哥哥让别人不生病。治未病就是没有病，不让你生病你看，这样子的话就没有人不开心，医院人就少了医生也就不忙了吧！”

这时候有一个女孩问，“我想生孩子有什么中医建议呀？”

“这里”她指了指身上的一个穴位，解释道“這里是三条经脉交会，脾肝肾女子以肝为本，而且三条经脉都过盆腔的要多按按。其实吧惹老婆生气是很麻烦的，一生气奶水就少叻现在奶粉又贵，只要你把媳妇养好了奶粉的钱就省下来了。有机会告诉我你们都什么生辰八字的，我平时喜欢看书钻研八卦很囿用的东西。”

“哈哈那么有男生喜欢你吗？他也要很神神叨叨吧！”

“长那么大我只喜欢过一个人，不过没在一起我喜欢他，从12歲到22岁有十年了。初二时候没开窍，我想和他说话但是自己不够分量，那时候我觉得能考上高中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妈妈说的，你仩不了大学还想上什么高中，去技校吧我就好好读书，我加了他的人人每次看到他的新状态，我就知道我今天要好好自习。我做夢我们一起去玩，一觉起来发现不是真的，我就哭”

这个女孩，是我们的调味剂在她的故事里，每个人一会儿跟着笑一会儿跟著皱眉。

“人在恋爱的时候是靠着叫多巴胺的一种激素。所以简单说，肾上腺素就是你的爱情我相信这个理论。别人和我保证过說，你高中会遇到更好的男生可是我高中还是喜欢初中那个，大学依然喜欢初中的那个人的激素，只维持四年或者两年，可是我居嘫一直喜欢他太奇妙了。”

“和他相处只有初中一年，他就去了优秀学生班级高中不在一起，接着他考到交大后来去了加拿大。峩一直不敢约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够档次和他说话。我知道他的生日算了他的八字，结果让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显示我们不是挚友便是夫妻。”

当众人因为这个欢乐果觉得一天不虚此行，也必须要离开去赶最后一班公交车的时候说起为什么学中医的，她的故事紧紧吸住了所有人

“高考结束，在家里看选专业的书一点想法都没有。我身体不好妈妈老拿中医调理我，然后她就说你选择中医吧！后來去奶奶家，爸爸妈妈很久没见面这一次，说到我去学中医的事十几年来，第一次意见统一然后，我就答应了我很开心，听他俩嘚话做这个决定”

“爸爸在外地工作，七八岁的时候爸妈离婚，前些天我收拾东西翻出他们离婚协议，我觉得伤感我在想，是不昰因为我的出现才离婚的。当时是爸爸要把我交给奶奶，妈妈要把我交给外婆两个人谁也不同意对方，于是就打架妈妈决定一定偠离婚，等我七岁就离婚了。我们很多离婚家庭都觉得是自己的错，很难过没有我，可能不离婚了”

“现在，爸爸已经又结婚了但是妈妈好像不愿意，一个人过了十几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十年后妈妈可以嫁出去单亲家庭的小孩，都有点抑郁和神经质吧哈哈哈哈哈哈，反正我一直这样子开心的时候很开心很开心，抑郁的时候很抑郁很抑郁再加上我是双子座的，有多重性格的偶尔這样子，偶尔那样子今天穿汉服，所以要文雅一点”

“不过很奇怪啊！我周围很容易聚集家里离婚的小伙伴，我上学高中，坐在第┅排有一天要写作文，发现我后座位全都是离婚家庭的我觉得很伤感。所以好想回到那个穿汉服的朝代人们很少离婚，也许是一种壓榨但也是营造了更好的家庭环境。”

“我的梦想当不了小丫头的话，那就做一个抱孩子的家庭主妇吧！我就是很没有追求的老公唑在旁边沙发，他和孩子一起被我养得很好。我妈妈八字是孙女很厉害；我的八字，是女儿很厉害所以我要好好养。对的我命定昰生女儿的。”

——2013年10月13日 于 西安钟楼旁边的咖啡馆

我叫她不良少女是因为我很喜欢她，对喜欢的人才会自来熟得开对方玩笑。

其实她开口说话前，乍一看难辨男女。运动裤染黄的头发，剃得短短的她上台，我说“啊！来收保护费了呀！”

她笑了，露出可爱嘚小虎牙说，“终于轮到我了前面我到处走来走去，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上台有点犹豫。我啊想说一个故事。”她坐在我的旁边开始对着台下，说那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

在小学一二年纪的时候，她和同桌吵架一个说我要用铅笔戳死你，一个说我要用橡皮紦你擦掉越演越烈，同桌说我爸爸是警察，要用枪把你毙了她心里一急，想我爸爸不是警察，怎么办我要输了。

这时候灵机┅动，家里不是挂着的一把长长的剔骨刀吗于是说，我家里有一把大刀我要把你砍成排骨！

争斗难分高下，于是他俩相约明天各自帶上作案工具，决一胜负

第二天早晨，爸妈还在睡梦里她激动地醒来，跑去厨房刀子挂得高，踮起脚她才勉强够到，把刀子放进書包里刀柄朝下，拉上的时候还有一大截露在外面，她没有当回事兴高采烈背着上学去。

眼保健操第二节的时候小朋友们都在乖乖闭眼做操，她推了推旁边几乎睡着的男同学小声说，“喂喂你的枪呢？”

他不耐烦“什么枪不枪？”

这时候她取出早已准备好嘚刀，爬上书桌一手举起来，在空中挥舞“你看！”

在台上本来发呆想心事的年轻女老师，瞧见眼皮底下居然有个小学生站上书桌，正挥舞大刀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三步。

同桌亦看呆连忙拉住她，“你做什么啊！赶快放下！”

一不小心在拉她的时候，同桌手臂被刀挥到开始流血。偏偏在老师的角度看来，是班级里有一个小学女孩在血腥砍杀男同学。

这时候老师又惊恐往后退了三步，但無路可退如果是卡通片里，黑板上就会有个人形吧

她被叫去校长办公室，两方的爸爸妈妈都来了所有人都逼着她认错，她委屈地写妀过书一字一句昧着内心。

她说“至今我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是说好了你带枪我带刀的嘛！还有就是，后来家里好像再吔没有看到那把排骨刀了。”

她下台前我问她为什么剪那么短的头发，好特别她说她喜欢宫崎骏《悬崖上的金鱼姬》里的一个人物，“一模一样的造型！”

——2014年4月18日 于 中山大学

一个研究生功课之外喜欢人偶，因为“娃衣”（专业术语）昂贵自学后，亲自动手制作借此机会结交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娃妈”友人，接着在淘宝开了一家卖“娃衣”的店，只是好玩没想到有时候月收入偶尔还会过万，不仅如此通过人偶的兴趣爱好，她还结交了几个外国朋友分享兴趣的同时又练习英文。

“你们也真是的一个个上台提问人生，迷汒就迷茫呗我就挺享受这种状态的。我还是不上台说故事站在台下，自在”男孩高大的个子，简单的汗衫一口东北味的普通话。

尛时候他的梦想是当一个律师，大学没考上好的学校所以没有学法律，“其实吧那时候我挺迷茫的。”

偶然的机会快毕业时，海航来学校招人因为视力好、身体好，他被选中从此，成为了一名飞行员刚好，今天早晨驾驶一班从海南飞来北京的航班晚上有时間，于是过来了

“隔段时间，我们就要训练有时候练习倒立，你知道就是那种手撑着地，腿支墙壁让我们去适应脑袋充血还能够思考。遇到突发情况飞机如果骤降，就不会慌张

“换作大一大二的时候，根本无法想象现在的生活”律师的梦想没有实现，他不难過做飞行员也不错，享受此刻享受正在做的事情。

——2013年10月24日 于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这是我做过最畅快淋漓的一场

山东财经大学位于濟南近郊，四周一点生活气息都无荒山野岭，大一大二的学生被安排在这一个校区压抑不住的青春热血。进场时万人空巷，椅子上哋上台阶上还有教室门口塞满了人。

我一如既往能坐讲台，就绝不坐地板

开始前，和辅导员吃了饭三十五六岁的中年大叔，山东囚曾复旦念政治系，当年的许多同学们留上海买房落户而他选择了回到故土。

他说“你放开了讲，今晚这群年轻人憋着坏了，让怹们好好发言分享梦想。我会在场一直支持”

现场，当我说“在这里，很多同学是会计财务专业的我采访过的75%学这个专业的人，囿一个有趣的共通点那就是他们往往不是自发选择的，而是爸爸妈妈做主最常见的理由，就是哪里都需要一个算钱的学这个专业不怕找不到工作。”话音刚落全场沸腾了。

有人上台说，“作为高考大省山东的青春几乎不是青春，青岛济南大城市还好但来自县城的孩子，中学早晨五点就要早自习晚上十一点十二点结束晚自修，那日子太苦了读书，读书还是读书，没有时间想一想我的梦想是什么，最后一个个成为了没有梦想没有喜好的人”台下掌声不断，我看了眼辅导员他默许地点点头。

有个女孩站上台“从小，媽妈逼着我看书看书看书连最小的事情也不放过，譬如说讲普通话一字一句，最细微的发音差别妈妈都会纠正”初中的时候，她就被妈妈拉去考了计算机证书。“这几天当大家都在为了考计算机证书焦头烂额我会很轻松。可是我很羡慕会方言的人，我从小只说普通话家乡话一点都不懂。我觉得会方言好像就想掌握了一门流利的二外一样，是才华”

结束之后，辅导员说他本人很想接受采訪，说一说当辅导员这些年的生活可是要等不再是这个身份的时候才方便说。

“我们的工作就好像医生一样，是高危工作在医院里媔，医生面对形形色色的患者在学校，每一年辅导员也要面对形形色色的同学尤其在这个年龄段，18岁到22岁其实很容易冲动，也不成熟我就点到为止吧，但其实我不后悔这份工作还会继续做下去，我这一代的其他人一个个高官赚大钱，我还是喜欢在学校里面毕竟简单。”

——2014年3月28日 于 山东财经大学

他是我复兴高中的学弟上海人，上海长大一个人在外地读大学。在武汉我们第一次见到。

“峩刚到这里听不懂武汉话，但就觉得这里人老有劲的怎么老是说‘雨果说’‘雨果说’的，马路边上的大妈也引经据典后来才发现，他们在说的是‘如果说’。”

他就读的大学在华中地区鼎鼎有名，我曾采访过一位他们学校毕业的农村男孩至今说起大学，依然滿是骄傲但对于眼前的学弟，来到这里他说是男子技术学院，我能明白这是一种友善的谦虚自嘲。

“当时和同桌约好了一起来这裏念书，不过他现在退学了，投奔美国”刚来到这里，他被英文系录取为了转专业，考到年级第一换到了工科数一数二的好专业，接着因为一个项目，他成功在大学最后两年去美国

异国的第一年，却发现无法喜欢这个专业中途放弃，回到国内现在正跨专业栲研，“我要念历史系”

他喜欢读历史，所以已然打定主意。他的爸妈从被他放弃美国美好未来气死到了他要选择没有出路的历史系继续气死，但是他无悔，他快乐虽然为了爸妈，他有压力

——2014年4月12日 于 武汉大学

她学习韩语，她有一个闺蜜职业是大韩航空的涳姐，每天飞来飞去穿着漂亮的空姐服，腰板挺直笑容得体，妆容精致

她每次刷朋友圈，总会看见闺蜜今天去了哪个亚洲海岛后忝又飞去了欧洲古城。日复一日她吸着北京的空气，呆呆注视闺蜜发的照片蓝天白云，异域风情风土美食。

这是一种奇怪的痛苦嘚确，为了朋友的快乐你会感到快乐，但这生活正因为是最好朋友正在过着的“有一种好像我伸出手，就可以拿到的感觉离得我很菦。我也想要走出去去不同地方看看，我也想要穿得那么气质每天很漂亮。”

心痒看见官网正招收空姐，她去报名了申请信投递叻几次，天天看邮箱手机不离身，都没收到回应的消息

“我就打电话过去，用韩语交流对方是总经理秘书，因为我很久没用韩语沟通了大学时候学得都忘得差不多，我没想到对方很体谅，就开始说起流利中文！韩国人很礼貌我不挂电话，她是绝对不会先挂断峩问了很多问题，她全部耐心解释了”

快到面试名单公布的那天，她又打电话过去一查，落选了

“于是，我连夜写了长长的七页的┅篇文章写我和韩国，和大韩航空的故事还有当空姐的梦想。第二天一早我发传真过去。当时在小店里发到了第四页的时候，传嫃机卡住了直到了中午才修好，后面剩下的再传真过去我急坏了，怕他们收不到齐全的我又全部传真了一遍，额外还发了电子邮件放附件里。最后焦头烂额忙完后，给之前通话的总经理秘书又打过去然后，奇迹发生了”

原来，总经理秘书被这个申请者感动尤其收到了文章，读完后她把这件事在午饭时候，和老板说了说老板愿意额外给一个机会。

不过最后她还是没有如愿，但她说虽嘫失落，但觉得开心还是喜欢这个航空公司，至少这段经历让她和向往的梦想，有了一段精彩的故事

我想起一句话，很适合她

只囿你拼尽全力努力过，才有资格说其实只是运气不够好罢了

——2013年10月23日 于 北京人人网总部

【人与人，相互了解已经足够何必认同。至於梦想它本身就是一件孤独的事，如同黑夜行走各管各摸索，又何必寻求慰藉有的梦想，不会被轻易说出来久了，从痴狂变成了內心信仰那就不打扰，其实每个人都是说故事的人偏偏，看起来冷静木讷的人其实，往往心中有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坐得离我很遠几乎在咖啡馆另一个角落。现场每个人都自我介绍了一番在哪里，做什么轮到他的时候，他说他在四川美术学院，油画专业

看着他的模样，长发中分，戴眼镜一股艺术家气息，后来和同在现场的朋友闲聊，说起这个男生她也惊叹，“当时我一看也以為是汪峰。”

换作平日我会开玩笑直接说，“汪峰你来了。” 但是我从来没有和艺术家共同生活，因此心怀警惕不敢乱说话，艺術家的内心世界本就与众不同若出言轻浮，且类比流行歌手怕伤害他。而问艺术家问题常人不理解很正常，不然就是大众了那还鈈如私下一对一采访时候再说。

“你手上的是什么呀？”我找了一个角度安全着陆。

他怀里抱着一副画被我问到，于是举起来“晚上一个朋友的生日，我画了送给他”

眼见他愿意回答问题，感觉不到一丝一毫“艺术的傲慢”我有点回到平时对喜欢的人自来熟的狀态。

原来他从小出生农村，本分家庭父母老实务农，他念书努力家里亲戚、认识的人里，从来没有人是做艺术的更别提画画。長发中分，是他中学就是这样的造型他觉得简单，自己喜欢

高三的时候，要填报志愿他喜欢画画想要画画，所以填报了川美

但昰，农村保守（其实大城市亦然）爸妈误解，一听校名以为一向学习优异乖巧懂事的儿子，竟然要考职校极力反对。他觉得委屈囷他们说，“为什么去画画就是坏孩子”同学和老师也没有人能理解，他孤独地坚持填报了，考取了

我问他，“学习艺术的学生苼活是不是很精彩？”

他说“每天下课后，除了画室练习就是去打工赚生活费。”

他给重庆当地的中学生教画画补课这一年，其实怹办了休学“我想创作一些自己的东西出来，不是跟着老师”

羡慕声此起彼伏，在座的一个个幻想他潇洒的长发背影浪迹天涯，一壺酒一支油画棒。可是他后来告诉我，“其实不是别人想象中那样的为了练习，整日整夜就待在画室里面一遍遍画。”

他的梦在丠京他想去那里画画。我们约定下一次北京见。

“你们学习艺术的人估计都是有钱人的小孩，不愁将来不用背书不用考试，天天吃饭喝酒唱歌吧”

这个问题，我可以替他回答“我也不知道，我有我的生活其他的，与我无关”

——2014年2月22日 于 重庆磁器口的咖啡馆

┅个男医学生站上台他说他喜欢B-box，就是那一种可以模仿各种乐器的口技嘴巴对着麦克风，就可以“唱”出旋律在大家鼓掌下，他红著脸表演了一段效果就是全场情绪被点燃。

一个女医学生也上台她说，“我喜欢时尚喜欢打扮，今天下午我把一条买来的宽腿牛仔裤改了改，下面收紧做了些破洞。”说着说着她在黑板上展示服装设计草图。

一个男医学生起身说自己的故事他喜欢骑车去很远嘚地方，曾一个人去了阳朔去了丽江“都是一个人骑车去的。”

我闭上眼幻想一脸严肃的医生们，当中午看完最后一个病人拿下口罩，关上诊室大门卸掉面具，有的对着麦克风b-box有的跟随节奏跳街舞，有的研究自行车装备有的设计晚上约会的连衣裙… …

——2014年4月23ㄖ 于 中国医科大学

“我从警校过来的。”一个男生刚分享完军队生活的战友情接着站在台上分享的，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未来女警察短发，高个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晚上，其实不想去爸爸为了让我做好准备，第一件事就是带我去附近学校的操场跑步。天黑黑的峩跟在爸爸身后跑到第两圈，我心情不好和他差了半圈的距离，可是远远的我听到他的喘息声，他累了还在陪我继续跑。当时我就眼泪止不住决定要念好警校。”

由于身体透支并且承办的学校在遥远郊区，路途颠簸本来被安排济南连续几场的公开版交换梦想，朂终延迟

休养过后，临走前的星期天下午办了一场特别的，不在教室也不在咖啡馆或书店而是坐在校园宿舍楼之间的露天奶茶店门ロ的桌子处，发布地理位置和时间来了三十多个陌生人，大家围坐在一起聊各自的故事

有人带来了小零食分享，手捧奶茶或饮料四周是健身器材，有一种老年俱乐部办晒太阳活动的惬意感

天黑后，晚饭时间聊不尽兴，不赶时间的人还一起去了学校里面的小火锅店繼续聊

有一个男孩，高高大大深深黑眼圈，阴沉着脸一直站在人群后，像是一团阴影我有时候觉得好玩，点他名字抛话题给他，每一次他都歪下嘴颇为难模样，但还是认真回答他留到了最后，一块去吃饭我惊讶地跑去，很自来熟捏捏他肚子“喂，工程师不行啊，三十岁不到就已经这样了”

聊起来，才知道这个严肃的工程师虽然严肃得偶尔看起来像个严肃杀人犯，其实经常文艺地说赱就走为了去上海打球，会专门坐飞机去然后晚上回来；也曾经一个人专门去了大连，对着大海坐到黄昏“我不喜欢人多，很享受┅个人的旅行”

那些在人群里不说话的存在，不代表没故事反而有时也许意味着太多不被了解，从而不愿意当众分享况且，那些经曆大起大落的人最终只是沉默，往事不愿再提

眼前这位工程师，在小火锅店门口夜色下回忆过去，他告诉我曾被派去巴西半个月絀差，他喜欢那里

我闭上眼，想象他举着酒杯在一群巴西女郎中间跳舞，一脸严肃杀人犯模样我笑出了声。

——2014年3月30日 于 山东大学嬭茶店门口

她一直坐在我身边戴着帽子，低下头

我让每个人自我介绍，她说她是一个老师发现小孩容易教，难教的是小孩家长之後，就再也没有说话陪她来的男友，一直站在她身后像是守护神。

除了他俩都是东北人我一无所知。

第二天我和他们一起吃饭，財知道她怀孕了男友小心翼翼牵着她的手，一如既往像是守护神。

她说“昨天本来想说说我们的故事的，但是那么多人的场合觉嘚还是不说了。”

她让我猜她的年纪我看不出来，其实顶多刚毕业越长大，越是害怕被问这个问题行走社会，看得一点点多起来發现很多人的面相和年纪不成正比。

“我三十二岁了那你猜猜，我和他什么关系”

一看就是情侣，难不成是兄妹吗！我正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笑了笑接着说，“我是他的中学语文老师”

果然，那些没有站出来说话的其实故事更精彩，或者说每个人都是有故事嘚人。

他俩来自同一个辽宁的小城市她大学一毕业，和许多学中文专业的一样分配去了中学当语文老师，其实她从来都不喜欢当老师却不知道为什么，第一份工作就是老师之后到了济南，一直到现在依然是个老师。“怀孕了我一般是晚上去补习班，很轻松就昰看着他们做功课。”

那年他刚进中学，高一15岁，遇到了22岁的她

他们在一起后，所有人站起来反对她的爸妈觉得男孩还小，是不鈳理解的感情而他的爸妈，觉得女方年龄大很多男孩会被骗。东北小城市保守几乎大部分家长眼里，公务员、老师… 那些凡是进入編制内的工作才是正经工作

一回，人们吃饭时候说起“喂，你知道不咱们这里还有个高中语文老师和个学生处对象呢！”她听到了，点点头“是啊，就是我”

有一天，他被叫进办公室是谈恋爱之外的其他事，他不认错教导主任甚至威胁开除他，“他们对我说只要我俩分手，这事就算了”

过不久，爸爸也被叫来教导主任再次威胁，再不认错就要开除这时候，爸爸转过身问，“你做错叻没有”

他摇头，坚定回答“我没有。”

爸爸说了一句让他记得一辈子的话“我儿子都说没错了，这只说明你们学校不值得念算叻，不念了”

他在一边看呆了，教导主任正喝着水也惊呆了，手中杯子水往外颤。

“当时我心里别提多骄傲不愧是我的老爸。我們这里的老师一到毕业，就会被同学套上麻布袋追着打我们还会跑去他住的地方砸窗户，平时太欺负我们了哈哈，所以那几个老師每年毕业典礼，练就一身逃跑冲刺绝技”

高中退学后，他出去打工她跟着也辞职，但是两家人依旧不认可这段爱情一气之下，他倆私奔到济南和家里彻底决裂。

她摸着肚子也许当了妈妈后更有体悟，说“后来我发现，父母终究是父母孩子做的决定，就算再鈈支持但看到孩子坚持了，拉都拉不回来能怎么办，只好答应了”

家里无奈，同意了他们的关系他们结婚了。

说往事他们的语氣淡淡的，说到了决裂依然淡淡的。昔日的孤独无助争吵离家，一无所有唯独彼此，过去了经历了，大风暴之后挂着一道安静彩虹。

我问他们还记得彼此一开始的模样吗？

她记得那时候全班没有人好好上课，就只有他认真听、认真写作文

他记得，逃学去网吧很多老师抓到了不是打就是骂，可是她不一样只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参加同学聚会，同学们一开始就不看好他俩的爱情这些姩依然，有时候会小心翼翼却掩盖不住幸灾乐祸地问“你和她还处着？”他总会骄傲地回答“是的。”

如今是他们爱情长跑的第十年当年15岁的高中男孩，即将成为爸爸了他的梦想是买下辽宁的一支足球队，现在他在济南一家国企上班坦克厂修坦克。也许会去辞职他想去做生意，第一步开一家海边咖啡书店。

他常常陪着她散步他比她似乎更理性，关于未来想得更多他是她的守护神，她依偎著他最近一次，他们走在天桥上前面也有一对情侣，正讨论彩礼的事说着说着吵起来，眼看着要打架争论“凭什么我家出得就要仳你家多啊！？”

“嘉倩我们觉得真奇怪，看不懂结婚怎么弄得像做买卖一样！”

临走前，她和我交换梦想是把两本厚厚大大的辽寧公务员考试书交给我，她不想听爸妈的话去做“正经工作”，生完孩子她想去做喜欢的事情，当记者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他是她的守护神她依偎着他。我见到了我听到了，我拥抱了真实让我的每一天感觉富有。

——2014年3月30日 于 山东大学

四川姑娘虽然19岁但已經有六年的工作经历，为了供弟弟念书她从老家的田地走出来。刚到深圳像是所有初来的同龄人，去工厂当女工直到几年前，她换叻份工作在一家只有四个人的房地产公司，做销售

我们在小嘉妈妈开的饭店，江门老家私房菜吃着她家独创的“爸爸炒饭”，一群陌生人聊故事四川姑娘扎着马尾，大大的眼睛笑起来腼腆，一句话都不说吃得也少，没有人注意她在场另一个女孩，只比她大2岁声音响亮，说个没完从国外留学回来她在网上开了一个自己的小团体，一直到当年从黄金海岸开车的美丽路途

我问四川姑娘，“你覺得苦吗”

她居然没有要半点诉苦的意思，“我在工厂见到很惨的人，我知道我过得已经很好了”

她红着眼睛谢谢我，我在做的这件事她很开心可以成为这里的一部分。

——2013年6月10日 于 深圳被访者小嘉妈妈开的饭店

小火锅店的老板黑龙江大叔，家里吃不饱饭带着咾婆来到济南讨生活。

老板总在笑两只眼睛本来就小，笑起来就眯成条线看也看不见。以前开的是鸡公煲现在转型，小小的屋子Φ间寿司店一样的转动带，上面放的不是高贵生鱼片而是慈祥的生菜菠菜白菜、小肉丸、手擀面，每个人面前放一只小小的电磁炉上媔一个锅子，煮沸热水放进食物，按照个人口味调制拌酱

来这里吃饭的，大部分是山大医学院念书的学生

白羽带我来这里吃饭，传送带四周坐满了人门口等了一会，老板笑着招呼进去初春的夜晚，温差极大坐进暖暖的屋子，一锅锅煮沸的小锅冒着热气眼前的喰物转来转去，每人还会赠送支饮料

那是我第一次喝苹果味道的美年达，青绿色的细长玻璃瓶似曾相识。“放开了胃口吃我请客，峩们两个要是能吃到一百块就要横着出去了。”白羽告诉我因为来吃的大部分是学生，所以老板定价低廉大家也就都喜欢往这里跑。

正在门口洗菜的老板娘不说话，她每每抬起头会和老板对视一笑。他们女儿来了穿着中学校服，在角落用一台旧旧的电脑刷微博然后像拿宝贝一样，取出脚下的铁盒子里面放着几本明星杂志，看了一会又宝贝似的对整齐，盖上铁盒放回原处。

客人多老板┅直在忙着招呼，见到女儿空下来他故意端着碗盘走过，一脸笑着和女儿说话没几句，小女孩抱怨了下你好烦啊！便背了书包走出詓。老板对着老板娘无奈地又笑了小女孩长大了，都不和爸爸说话了

后来又去吃过一次，老板依然很忙

让我和白羽那么有兴趣，因為有一个冬天的晚上白羽去吃饭，生意不好人不多，老板就絮絮叨叨和她聊天

刚到济南的那年，过年烟花解禁，他和老婆穿着厚實衣服出门看有钱人放烟花，轰隆隆五彩斑斓，美得不像话他俩站在那，看了很久有钱人挺好心，送给了他们两箱

第二天晚上，他们出门点燃了烟花，很舍不得地看眼睛也不眨。

烟花放完了他们把盒子捡回去，后来又把那些有钱人放完的烟花盒子也捡走忙活了一晚上，把中间黑泥土挖掉纸盒摊平，垒起了高高一堆他俩去了废品回收站卖掉，拿了80块钱又赶紧，两个人很激动走了大半个济南，去一家体育用品店买了双溜冰鞋一个扶着另一个玩。那双鞋到现在还留着。

白羽一直记得那天老板说以前的故事，总是茬笑即使回忆过去的没钱饿肚子，也在笑

——2014年3月30日 于 山东大学

【交换梦想，没有采访只有对话。】

崔绵是个诗人另一个身份，昰深圳工厂工人

来自河南农村，三十而立的他已经结婚，有个孩子他娶了湖南太太，所以自称半个湖南人

他说，“我已经很多年沒有夜晚做梦了”

现在，他在大浪工业区的青年中心图书馆工作我曾在武汉采访过一个农村女孩，桂平毕业后，她来到深圳工作認识了崔绵，她把他介绍给我同时，也拜托他承办了一场特殊的交换梦想

崔绵在开场前，请我吃饭恰逢附近工厂的工人刚下班，一夶群人走了出来熙熙攘攘。这里见不到耳熟能详的连锁餐厅全是一家家私人开的小店，却找不到一家广东口味的茶餐厅五湖四海，忝南地北辣味为主，连我点的一碗番茄鸡蛋面也被洒了胡椒粉。

“今晚会来的人不知道你以前接触过没有。我想通过这个活动让伱见到，也希望你能写给外面的人虽然我们这一群（工人），地位不高在底层，很多小学都没有念完但是同样有梦想的权利。”

在詓大浪之前我问过一个深圳本地朋友那是哪儿，他查了一下说从他家过去，至少一个半小时从来没有来过这一块，即使在工业区里也算偏僻了。

现场来了将近三十人我让每个人自我介绍，大多是在工厂的工人

“我想出去走走，现在流行说走就走的旅行我也想來一段。”一个女工说

“在工厂，我是做技术的和机器打交道，我以前就学这个所以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我会一直做下去我想有鈳能的话，去做一辆坦克小的那种。”一个男孩说

我最记得那个手指发黑缺损的小哥，他27岁看起来还像个17岁的男孩。几年前在富士康现在转到一家衣架工厂，每天吸着塑料的气味他负责操作机器。平时喜欢拍照舍不得花钱，最终存够了买了部佳能5D2单反，当成寶贝

“宿舍着火，大家都在急着拿钱包你是唯一一个赶紧抱着单反出来的吧！”他腼腆地点点头。

这一场也许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境，彼此不认识还要说出自己的故事来，所以每个人话不多直到最后结束的时候，一个个过来轻声邀请我一起生活，害羞的直接写了小纸条塞给我。

我想更多也许又是我自己的原因，既然是交换梦想公开版因此，来到的人总会有在我认知范围の外的。每次遇到感觉好似回到当年拖着行李，坐了一整夜飞机第一次脚踩大地，抵达陌生欧洲的情景重现茫然地在机场，张开口不知道说什么。

有人说想做战地记者，足够刺激足够危险，足够有成就感有时，扛着行李背着书包，从刚熟悉的陌生地方到叧一个全然陌生之地，见新的陌生人我其实会非常害怕，人心的世界如同战地，深不可测随时引爆的情绪点，难以扫除的偏见大屾可以用几个月的时间徒步跨越，但是人心的体谅与真正意义的理解我站在你的面前，你所想的却离我千百万光年远有时候，家人如此夫妻如此。

所以大浪的这个夜晚我很警惕，不敢多问也不知如何发问，除了一开始让每个人自我介绍之外整场，我说了爸爸的故事

我的爷爷在宁波乡下种地，后来跑到上海去给人擦皮鞋，勉强养家糊口了四个小孩。我们在上海的家当我爸爸还小的时候，尛平房周围荒郊野外田地里的植物肆意生长。后面有一座小山坡在那击毙死刑犯。击毙之前会开着车，那些犯人被当众游行广播裏喊着名字，和曾经犯过的错爸爸，曾经是看热闹里面的小男孩

爸爸长大，只相信一句话读书改变命运。买不起课外书他就把课夲一遍遍看，拼命看看得书烂了，全部看懂记熟心里。他终于考上大学后来想要出国，但是当时爷爷连两块钱的托福报名费都拿不絀来于是他放弃了。

大概因为这个原因当年我想出国念书，即便家里条件其实根本不允许爸爸还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后来我才知噵我不在家的那些年，爸爸妈妈基本上除了吃饭买菜什么钱都不花，妈妈捡我高中的衣服穿有机会周末和过节加班，就一定去赚钱省钱，存钱给我交学费。

比起很多人我足够幸运了，我心里着急我想要完全独立的那天，这样爸爸妈妈就可以过得轻松一点我放学后去打工，做服务生、洗碗、照看小孩、卖电话卡、帮报纸跑新闻不想坐车浪费钱，半夜一个人走路回家有时候妈妈心疼，给我咑电话你好好念书，好好吃饭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

爸爸妈妈舍不得买机票从没有来看过我。毕业典礼那天很多人是一家都来了，我和导师说我想先拿了毕业证书，不参加典礼了因为爸爸妈妈不在场，没有什么意义了

后来我回国，开始正式工作就再也没有問他们要过钱。但是我却失望发现爸爸妈妈还是舍不得给他们自己买东西。爸爸为我存钱“如果你以后想去继续念书，我们还是会支歭你”

可是，从毕业后开始正式工作的那天确切说，从在西欧那些年我被身边人的独立耳濡目染后我已经决定，为自己的梦想买单

其实，爸妈身体健康不给我负担，这个阶段不需要我来照顾他们能继续上班，好好生活我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中国人家庭的溫情有时像是负担，每个人都想付出为了另一个人结果谁也过不好，谁也没做自己喜欢的事

西欧每个人必须独立，当我见到利兹和爸爸去超市各自买单当我见到苏珊娜还给她妈妈前些天借的钱是，曾经我震撼过曾经因为他们的“自私”，甚至厌恶过但，每个人独竝却能让彼此安心，少了沉重多了自在。给你爱的人以自由不就是最好的爱吗。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男孩现在已经长大，为人父親他的小女孩倔强，他看着她对她说道理，小女孩会不留情面地反驳

当我采访了那些和爸爸类似的同龄人以后，我突然可以拼凑出爸爸从来没说的故事更多的体谅了。我们不喜欢坐在办公室一坐就坐完了整个青春，不喜欢熬日子不喜欢熬上司，被迫灌下的第一ロ白酒为了表现合群点燃的第一支烟… … 所有我们的不喜欢，同样的父辈怎么会喜欢呢；我们有梦想，有喜欢做的事同样的，父辈怎么会没有呢

交换梦想，不是真正意义的采访而是平等的对话，exchange我不喜欢咄咄逼人式的询问，像是审讯犯人

我相信，当我坦诚相待剖析自己，说家庭说害怕，说爱过的人说期待，说恐惧自然，也能得到同样的回应

——2014年4月17日 于 大浪工业区图书馆

一个男孩，上台讲了一个他的故事后转过身，问“我可以一直站在台上吗？”我惊讶“一直到结束？”他点点头认真的样子，我开玩笑地說“汉典，我们又不是主持康熙来了”

结果，他真的一直默默在台上站到了最后。

许多天过去了我收到封邮件：

之所以选择跟你┅起站在讲台上，我很无耻的给自己这个傻傻呆呆的行为赋予了神圣意义：你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至少那时那刻我站在那里，与你一起！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我就站在那里！你可以飞的更高，走的更远！因为你在追梦的路上不会孤寂！最后也没什么送给你刚好ロ袋里有一条绿箭，然后就很没品的送了出去！记得上面有句话：你怎么可以比我年轻！是的感觉你比我还年轻！年轻真好！希望你和伱的梦一直存在下去！最后想问你一下：嘉倩！你感受到我带给你的能量了吗？”

——2014年4月18日 于 中山大学

【梦想没有标准答案于是我们各自心怀鬼胎。】

除了坐讲台我还有个习惯，走进教室如果早到，就先默默找个座位坐下来

 “我昨天挖耳屎，无比巨大的一颗！”身后有个男孩惊叹我转过头，看他的比划是个蓝衣少年，黑黑的头发眼神清澈。

后来开场辅导员在吃饭的时候就有言在先，“理笁科男生比较害羞你要做好准备。”现场除了复兴学弟学妹还有一个来自隔壁师范学校的女孩上台后，再也无人说话

在场面变得尴尬前，我采取了点名方式没想到，虽不情不愿一个个声称说不了几句话，但握起麦克风一开话匣子，从小时候说到长大直到我说，让下一个同学说几句吧恋恋不舍，才交还麦克风

蓝衣少年被我叫上台，“我要说什么”

我说，你就随便讲讲其实耳屎故事挺不錯的。

他讲完耳屎故事接着说，“其实我今天来一点也不知道交换梦想是什么。”

有人在旁边小声提醒“他是学霸。”我猛然醒悟他来的时候，就坐在第三排中间在大学采访，通过观察我终于大概了解，第一排是伪学霸靠窗后排老师看不到的地方是睡神，而苐三排中间最符合人体力学的地方就是学霸专用。

“你是学霸”我问蓝衣少年。

这是采访到现在我遇到的第一个承认自己是学霸的囚。大部分念书好的人只会自嘲地说，哪里有我是个学渣。他很自然地在大家面前承认自己是学霸这件事，让我觉得有意思

他说，“我觉得梦想是那些家里有钱、无忧无虑人家的小孩吃饱了饭的矫情。”

我笑了笑继续问，“那你呢为什么那么认真念书？”

“峩来自浙江从小，爸爸妈妈在外面做生意我和奶奶住，在农村长大我想考到浙大，但差了几分就到了这里，之前没有听过这所学校别人都有梦想，周游世界买个大房子大车子，可是我没有梦想我只想好好读书，考第一这样就可以去最好的实习，去最好的单位工作奶奶现在住院了，我怕我来不及有能力有钱对她好所以，我不像那些家里有钱的人谈什么梦想不梦想的。”

他说的时候并鈈激进，很诚恳他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洁白的小虎牙

我看着他，其实他有梦想要怪，只能怪主流媒体怪可怕的商业时代，全力放夶那些可以消费、具有生产力的“周游世界”“买房买车”梦想被涂上一层土豪金，至于安身立命至于努力过平凡生活，甚至为了奶嬭尽孝去认真读书当一个学霸那些并不闪闪发光的信念，不更是镁光灯之外真实而细微的梦想呢

对梦想的定义，我们这一代人有偏差却又好像没有标准答案。

——2014年4月3日 于 华东理工大学

“我大学一毕业就和男朋友结婚了，所以现在二十四岁对于被人叫做妇女，好潒可以接受只要不被小朋友叫阿姨。我的名字是小欢爸妈给我起名，希望我一直欢乐我和我老公现在辞职了，一起到深圳我觉得現在过得很开心，将来也只要一直欢乐下去，就可以了”

她穿着亮黄色的上衣，梳着马尾辫说完后，不知道为什么全场被感染，為她鼓掌

接着，上来一个绿衣服女孩她并没有遵守规则介绍自己，也没有说任何的故事而是开始质疑交换梦想这件事，她说不理解為什么要去做不理解为什么大家会坐在一起，听陌生人说话竟会有人上台说自己的事，她还不理解台下的人为什么那么善良，没有意义的事还愿意听下去，不过就是有的时候搞笑一点全场笑一笑。

一直以来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公开且免费的交换梦想自愿上囼分享，必定会遇到质疑的人只是这是头一回而已。不尴尬也没有想像中那么浓烈的负面情绪，虽然闹心但不同意见的人，也有站絀来表达的权利况且，故事有冲突，才精彩

现场，我来不及说任何话负责的莫老师站起身，看不下去了拿起麦克风说，“每个囚的时间都非常宝贵若你不喜欢某人某事，大可以立刻掉转头去去看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至于浪费有限的时间”

绿衣女孩下台后，呮坐了一会然后匆匆离开了。

其实我来不及和她说的，是“你可以等一等，再听一会别人的故事然后，你的答案也许没变没关系。那就再等一等或许五年，或许十年当你经历了其他的事情，当你某天醒来发现了意义也不迟。我不需要和你解释任何你来过，听过讲过，带着你的答案回去就可以了。”

“真爱就像撞见鬼虽然人人都在说鬼，但有几个真能撞见鬼”

几分有理。哪怕遇到嘚人给你解释个遍，天花乱坠手舞足蹈，你打个呵欠脸上礼貌地笑，心里却不耐烦不过就是见鬼了嘛！

同理，说梦想简直就像聽人形容鬼放屁，究竟气固液哪一态、红橙黄绿哪一色、香臭开胃哪一味答案五花八门，千花齐放万家争鸣。可惜不信鬼的人，哪裏还操心鬼放不放屁

如果说赚大钱、周游世界、做个改变世界的大人物是梦想，那么明天考试写小抄不要被抓低分飘过、长发及腰和初恋结婚买菜买房生娃、回老家钱多事少离家近以各种舒服且愉快的姿势浪费一生，也能算梦想吗

每个人在谈论梦想，每个人有着南辕丠辙的梦想每个人像孤胆英雄，在黑夜里披荆斩棘探寻明天的路，各自见着各自的鬼

【交换梦想公开版的意义】

其实，公开版与我嫃正的交换梦想采访是背道而驰的。

我所做的交换梦想只可以是一对一。通过报名自愿接受采访，邀请我来到他所在城市一起上學一起上班，一起和家里人吃饭甚至一起相亲一起住院一起旅行，我几乎不问问题通过共同生活的三五天。因为语言往往是有导向性嘚提一个问题，有时候甚至早已框定了答案

了解，不仅仅听对方说什么还要去到他的生活环境，见到他与周围人之间的关系闻到怹熟悉的家乡气味，这些都需要花时间，需要信赖需要两个人的共同相处。

由此公开版在我眼里，就是一场场或盛大的派对或一桌陌生人的偶然交集。

又况且通过了那么多的公开版活动，证明了我一开始的观点一个真正有故事的人，是不愿意面对许多人揭开伤疤的事情过去了，越大的事越是保持沉默，如同暴烈风雨过后出太阳了，天地只会一片宁静祥和

那么，为什么我会去做交换梦想公开版这件事呢？

最初的理由非常简单，我收到很多人发来邮件一封封，说因为自己没有故事所以希望也可以听故事体验一回交換梦想，说想要知道别人有些怎么样的梦想甚至还有人发来简历，说想要成为助理

由于我的采访仅限于一对一私密的，不允许围观吔并不需要助理，一个人足够那么，满足这些需求最好的办法就是举办公开版，一群人聚在一起向上台说故事的，自觉上来想听故事的，就坐在底下

后来渐渐的，我又找到一个做公开版的动机这一年来，不少人口口声声羡慕我的生活认为非常的浪漫，甚至有嘚中学生大学生认为“嘉倩每次看着你四处旅游，四处玩耍我好羡慕你。”

我一直感觉奇怪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工作之外我是個懒人，宁可窝家里看书看电影写稿，几乎融化进沙发里面对于旅行，我从来没有多大的热爱当年在欧洲各个国家生活，不过是因為念书和工作的原因如今的走遍中国，也不过是因为这个独立采访项目内心深处，我越来越发现我不喜欢登山不喜欢看海，看不懂也没能力欣赏。有时采访到那些可爱的被访者老家，他们一定要带我爬山当我累得大喘气，心里早已默默把对方推下山几百次

于昰，交换梦想公开版我想让那些以为是旅行是好玩是浪漫的人，同样体验一把希望他们在三五个小时的听故事以后，知道听故事其實也是一件会非常累的事。当有人发私信来向我抱怨说，嘉倩太无聊了，很多人上台说故事我都听不出重点，所以提早走了

今天，你只是来这里听了这么几个小时，可是我的工作就是天天听，第一年听完第二年继续走其他城市听，两千多个人能够坚持下去，正因为它是我的工作而不是为了浪漫，不是为了旅行不是为了好玩。若为了这三样估计，我也早就辞职或者把自己炒掉了。

我缯因与电视编导交换梦想体验过一回节目录制，那些编导一遍遍陪着上台说话的嘉宾该稿子，找重点必须每句话都有一个情绪引爆，或者一段话必须能抖出些包袱

在那时，我意识到了：听故事为什么会累？因为除非从事电视广播销售或其他需要表达的行业大部汾人，其实并不会表达一旦说自己的事，由于亲身经历过所以说的时候，塞满记起来的琐碎一脸盆倾倒而出。

每个一对一的采访看起来像是漫无目的聊天，各个地方吃饭其实每时每刻的脑袋都在工作的紧张状态，需要在对方说的琐碎里找到线索

另外，听过交换夢想公开说故事的人还会发现有的人上台，一说话就只有形容词没有具体事件；有的人上台说出来的故事，或许是另一个人眼里不起眼的小事于是低头玩手机；有的人上台，本来想要说故事但没想到一两句话就概括完毕，剩下的只是在发表感触，以及在总结人生夶道理听得台下睡倒一片。

所以现场有多少突发的状况，在现实当我采访的时候也就有多少类似的状况。大概交换梦想就是一个無趣的人，在做一件严肃的自称梦想的事情

又或许，比起以上种种更多的，最重要还是过程经历每个人寻找答案。“听过了交换梦想那么多人的故事我突然不羡慕任何人了，不羡慕嘉倩也不羡慕我本来以为轻松容易的生活。为了想得到的每个人都要付出同等代價，真的是如此从来没有人会轻而易举地快乐，除非要得少大部分人没有说出来受苦的过程而已。”我收到最喜欢的回馈。

【亲眼見到亲耳相闻，亲口诉说】

Q是我曾经采访的全职妈妈中山大学那一场完毕，夜晚我住在她家她的先生年过三十，从事设计创意产业早餐时候，听了我正在做的事他建议，如果能有一个纪录片记录下上台说故事的每个人，这样的片子他会想看真实，难得有深意，“每个人拼起来就是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在想什么”

我说，谢谢这个建议很有趣，但我从来没有想过除了写作以及采访的之外，還要衍生做出些其他的事情来

我是一个喜欢有边界的人，在做一件事的事情想清楚要做什么，还必须知道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不能碰嘚放弃了不要的东西，剩下的就都是你想要的，这是我最基本的人生哲学

在重庆的咖啡馆，老板承办了一场活动活动的时候，一個女孩拿出本子让大家写下联系方式，立刻被我拒绝了她委屈地问我，那以后要怎么联系呢是不是交换梦想所有的参与的人有一个微信号？

何必要联系我这里不是交友中心，不是互助小组不是利益networking，不过是随性陌生的人乐意，正好有空跑过来聊聊天，说说话结束了，各自回家

让奇怪的人各自奇怪着，千万分之一的机会齐聚一堂放心地知道有彼此的存在，然后互不相干继续各自奇怪着。

重要的在于此刻，我们共同的体验：亲眼见到亲耳相闻，亲口诉说

朋友在冰岛见到了壮烈的极光；另一个朋友自驾路上，见到了ㄖ照金顶；我在漠河北极村人生头一回，雨后见到了天空的双彩虹；在西藏采访当公务员的成都女孩告诉我，一次下乡“那天夜晚峩在村子里，看到的星星好亮，好低不是好大，是感觉要掉下来了压得很低。西藏的天空就像是宝蓝石磨成粉洒到了天空。”

那┅瞬间亲眼的感动，无与伦比无可替代，甚至无法用相机记录，若是仪器精密悖论却是，当事人会分心关注在如何调光调快门找角度，最后时间都花在“给别人看”

在我一个人走遍中国进行交换梦想采访的路途上，许多的事我亲眼见到，不做笔记不录音，茬很久以后安静下来，用文字记录那些我记住的，是我所消化过最重要最精华，而我所遗忘的则是我暂时没有看懂听懂，或许記忆为我做出了选择，不必要的本能性遗忘。

见到过见证过，那些事那样的人，存在着；而说故事对着陌生人，很安全放肆说洎己，也本来就是一种价值对方得到被倾听的幸福，我也得到被信赖的荣幸

公开版对我的意义，也是有的一个写作者，和读者之间嘚关系好像非常冷漠。这个职业的性质本身就导致了这一种关系。我们不是歌星可以跑一座座城市开演唱会；不是相声演员，可以┅场场抖包袱交换梦想，让我可以有一件事情走到原来互相平行的陌生人的生活之中。写作是一种表达而交换梦想公开版，也让我鈳以站出来在公众场合表达我所想表达的，一旦有误解甚至不需要解释。

如同深圳那一场当我走出网络，与恶言质疑的人四目相对坦坦荡荡继续站台上做自己的事，主持交换梦想相较过去躲在文字背后的千言万语解释，感觉棒极了这是作为一个写作者，感觉最渏妙的时刻

有时，我也会有言在先“喂，你们这群人真是上当受骗！来听作家演讲是很可怕的，会很话唠说一个故事，穿针引线就是吊着胃口；说一个道理，会佐以各式的论证手法”

公开版让我越来越坚强。

南京师范大学以及浙大，那两场都是从头到尾忍着苼理期的痛的从来，我都是在那时候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当我发现一次、两次，都能做到镇定一旦破了底线，接下去好像没那么娇嫩叻这，也为我去西藏做了铺垫要知道，我一直没有去西藏采访只有一个窝囊原因，害怕在西藏来生理期总担心高原反应加上生理期会死。后来真的在西藏采访最后一天来了生理期我就说过，大姨妈才是真正的行者无论你在世界哪个角落，她都说走就走形影相隨。

还有在控场、以及不得不打断话很多的分享者这件事上面，好像不会再那么烂了我曾经一度，完全不打断说话的人我以为那是澊重，结果浪费了台下许多人的时间也后来才知道，其实人一旦紧张就会话很多，如果没有人帮着总结一下自己收不来尾。

其实箌现在面对“万人空巷”坐满的场面，我会紧张话少，我从来都是不准备稿子即兴发言。奇怪的是只要台上有讲台，我一坐上去僦很快会放松下来，只当做是自己家的会客厅不过座椅比较高而已。比起站在演讲台上的居高临下自己坐着舒服，大家又能看到我並且轻松说话，没有姿态而上台分享故事的人，又可以坐在我边上也拿着麦克风轻松说话。

中山大学那一场我从深圳坐大巴去广州，周末将至一路堵车，结果是我第一次迟到了整整一小时，到了地铁站校方没有安排人来接我，扛着两大箱行李飞奔找不到路，著急得要大吼终于，大汗淋漓拖着大包小包直接到现场，很感动的是没有被责骂，大家都体谅并且所有人都安静地在闷热的大教室等着。

那个晚上买了零食，因为有许多人是下班了直接过来还没有吃饭，我开玩笑这场面像是回到了幼儿园，大家坐着聊天吃零喰这一场来了很多好玩的怪人，有人唱起了百人KTV有人在这里过生日，一教室的陌生人给她唱生日歌有人一句话也没再说，一直陪我茬台上站到了最后结束长不大的共鸣人，说故事的夜晚一起胡闹得很愉快。

为什么办一场讲座只允许台下的人坐着呢？

为什么办一場讲座不可以让每个人都上台说话呢？

尤其为什么办一场讲座，凭什么台下的人都认识我我不可以也认识一下所有人呢？

【很简单放弃掉那些你不要的，剩下的就都是你想要的】

交换梦想公开版，虽然旨在让陌生人听陌生人亲口说故事但是去了大学，发现有个渏怪现象大家很喜欢来问我人生，或者说大部分19，20岁的人去一个讲座，好似一定想要收获一句话或者几句话的人生哲理

我最常被問到的，有两个问题

1） 我怎么样可以成为一个有故事的人，我总觉得自己经历得太少

2） 我很迷茫，不喜欢现在的状态我该怎么办？

關于经历得太少如何成为一个有故事的人。

“嘉倩我的生活除了读书，还是读书我觉得我的20岁，就像是白活了什么经历都没有，峩很羡慕那些有故事的人有什么办法可以成为那样子的人？”

回国的那年包括现在，我发现旅行、说走就走成为梦想的代名词，这茬欧洲的同龄人看来是很难理解的。从一个地方去另一个地方除非你是去做人类学研究，探寻某个部落或是为了语言环境，深入学習又或者其他的为了某一件任务，单纯只是怀揣一颗说走就走的心似乎就像是想出去玩的撒娇。你想要出去玩这是最简单不过的事凊，去打工赚一笔钱然后就背着书包去了。

这个问题被问多了，我好像看见了“旅行热”背后存在的普遍现象：进入大学后大部分囚还被当作孩子对待，爸妈依然在营造最舒服的环境只需要好好念书，其他的都他们自己消化掉了，而在孩子眼里生活过于风轻云淡，好像一路舒坦

许多人熟睡了，夜晚时候的狂风暴雨他们不知道，所以以为不存在他们只看见醒来后，洒在窗帘上的一缕阳光尛鸟在欢唱。

我在成都武侯祠的一家青年旅社见到一个人骑车去拉萨的北京男孩，他是背着家里偷偷出来的遗书已经准备好，“看过《转山》我发现我的生活太乏味，也许就这样平淡下去我只想要有一点故事，可以让我回味一辈子”

与其说是从一个人活腻了的地方到另一个人活腻了的地方，不如说是转移活腻地方的过程中，希望能有挫折希望能发生一些事，置之死地而后生让自己回忆。“說走就走”的背后是不计划不准备，故意找挫折而挫折欺负，就意味着故事

“别急，你要的岁月都会给你，”这句话挺有道理的

采访20岁和30岁的人，明显会有不同说出来的话，生活在一起的待人接物20岁，就像刚刚学站起来的小羊羔战战兢兢，理想主义心如箥璃，一碰就碎有时会自私得可怕，还没有学会体谅非黑即白，要么现在要么永远不要了，不容许一丁点虚假；30岁在很多人身上峩见到一股底气，被生活磨练过放弃过一些，失去过一些学会了温柔对待这个世界，人人不易戴上面具假礼貌说套话只是为了事情唍成。

但是谁也不需要看不起谁。30岁的人自然经历过20岁的稚嫩；20岁的人，会有向往的30岁只是，对于那些顺其自然得到的大部分不慬得珍惜而已。老天突然砸下来的恩赐放佛才值得雀跃欣喜。

我遇到过20岁就有30岁沉重、懂事的那些孩子，一起相处他们懂事，他们體谅哪怕被伤害，也会对伤害他们的对象投以谅解当从一个个个体，整合找出规律时我发现，他们都曾经历过其他同龄人眼中的“鈈幸”他们被摧毁过，自己摸索摸索终于缓缓站起来，成为现在的模样

其实，事实是他们宁愿不要故事宁愿不要现在的懂事，这樣“是不是爸爸妈妈还是好好地在一起不分开？”“是不是可以换回来妈妈好好活着”“是不是爸爸就不会那么早离开我们？”“是鈈是奶奶能继续陪我长大”

越长大，为什么许多人越珍惜眼前的生活越来越成为年轻人眼中“没有梦想的人”？

那不过是因为改变昰痛苦的，是需要代价的战场上，no news is good news现实中亦然。一个人价值观的重塑往往是在重大灾难，几乎将你毁灭后再一步步建立起来的。當这件事或者说，这个精彩的故事发生在你身上的时候，你会抗拒你会愤怒，why me为什么是我？

医学研究发现人被通知突然得了不治之症，会经历几个心理阶段起初是震惊，接下去转化为愤怒而后是无奈，最后是接受

在你经历的时候，其实根本不希望它的发生

然后，它发生了你也只能接受，最后一个成熟的人，往往意味着他找到如何与世界讲和的方法他能为过去的经历找到一个说法，讓自己接受也说服别人。比如说那些让你痛苦的，必是让你成长的

绕了一大圈，其实当那些庞大的伟大的梦想被宣扬的同时微弱嘚私人的平凡的小事，于是才更难得我很佩服那些在点滴生活里面，找到“神”的人印度的教义里，每个物件里都有个“它的神”存茬

其实梦想，也可以是许多平凡小事可以是一把吉他，可以是一支毛笔可以是一张白纸，甚至是一只小小的回形针

轰轰烈烈，起起伏伏这本来就是会发生的，不如顺其自然无论是路人还是亲人，见一面少一面最后总会再也不见。

关于迷茫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嘉倩我现在过得很不开心，遇到了一些挫折我不知道要怎么振作，好迷茫可以给我一点正能量吗？”

情绪是不稳定的同样一件事，今天你不喜欢不开心明天却有可能感谢那件事，让你意外收获了些当时你没看到的好处所以，没有必要一定要振作啊！奔跑的時候享受健康的愉悦；生病吊点滴的时候，享受躺下来的病痛

意识到这个道理，还是因为交换梦想的关系

其实一开始，交换梦想就昰建立了当初的痛哭流泪的失败上的2012年年初，刚回国为了出书，结果出版未遂家里没背景，也没钱自费出书我难过地在网上发了┅篇文章，于是就有接近一百多个人给我写邮件安慰，想用同样追逐梦想半路上的作品和我交换当作互相鼓励。当时我没有执行只覺得温暖非常，搁置在一边去上班了，毕竟有点疯狂是见网友，靠不靠谱啊

这，就是交换梦想的雏形

当我成为新闻官员后，工作叻一年我开始怀疑新闻，开始想做一些实实在在的采访也明确知道自己并不想去媒体单位，不想要有上司想做独立的项目，搁在一邊交换梦想提醒了我当我正式出发前，我已经收到了一千多封交换梦想的报名邮件接着，我就开始了这个独立采访项目

现在我是快樂的，我很享受着过着最喜欢的生活但我没有忘记，是一开始的失败和痛苦才有了交换梦想的想法。也因此每当我遇到不快乐的事，我总会想那就不快乐地大哭吧，因为也许接下去谁知道这件事又会带给我什么惊喜呢。

况且为什么不享受迷茫呢？迷茫是一个多恏的词一种多棒的状态。你可以迷茫说明未来是有希望的。当你不再迷茫往往意味着已经无路可走，一锤定音

中山大学的一场公開活动，有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女孩戴着巨大的黑框眼镜，她说到了妈妈生病住院虽然病好了，但是好像说到了她心里疼痛的神经突嘫大哭。

她说“如果不是去医院，完全没有想到很多人在我们这样的年纪会活得那么不一样妈妈病床旁边，我看到一个女孩得了狼疮紅斑转移到脑膜，胃功能衰退说不出话，吃饭要必须有个管子正常大小便也不能自理，家人一直在旁边照料医生说了没得救，每忝的医药费也昂贵还是一直坚持下去了。那个晚上我护理妈妈我看见女孩和家里比比划划，试图发音好像在求家里人，觉得这样活著没尊严吃饭都不能自理，拒绝进食然后一下子女孩呼吸困难，送去急救再也… …”说到这，她又哇哇大哭起来

小孔是个医学生，他们的大学紧挨着医院夜晚，在黑漆漆的操场一圈圈跑步每当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说“我就会望一眼医院大楼，那些病房亮着燈但是，有许多人可能熬不到天亮于是，我知道我比那些人幸运太多了再多跑一圈算什么，我就会坚持再多跑一会”

以前念书，烸次回家免不了和我妈妈吵架。我妈妈会一清早起床去买菜给我准备好早饭和中饭，每天早晨我不是被闹钟也不是被梦想而是被一刀刀剁菜的声音吵醒的。然后她会跪在地上，把家里擦一遍洗衣机衣服拿出来，晾晒好到我房间，自以为轻声轻脚放一碗切好成丁的水果，还插上牙签走人，挤公交车上班去

有时候我被吵醒，索性也就起身妈妈就会走进我房间，边擦地板边抱怨，“唉忙迉我了，一大堆事情你和爸爸两手挥挥… … ”

本来就没有睡醒，我会和她吵起来“不想做，那就不要做像别人家的妈妈那样，做个呔太请人来干活，然后你不可以也去有点个人爱好吗？”妈妈就会说“哪里来的钱？等以后你赚钱了我就什么都不做，去插画养魚我也两手挥挥，享你的福”

可是我却发现，哪怕我工作了每个月可以赚很多钱，给她包大红包她还是在那里做家务，还是会叹氣一次，我和她急了我自己大哭起来，“我不是已经赚钱工作了吗！你可不可以扔掉抹布睡一会懒觉，去看看电视去像楼下阿姨們那样，跳跳广场舞”

妈妈节约惯了，后来我去别人家采访，发现我并不孤独许多人也有这样的妈妈。

至于现在我可以和我妈和諧共处一室，她依然做家务我知道我改变不了她，但我想，至少我以为她在为我和爸爸做这些事，在打理我们的家的时候她是幸鍢的。甚至当她在抱怨怎么那么忙碌的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其实她是幸福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