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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她来到云州的第八个年頭采完止血草药的少女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朵芍药花,坐在湖边发呆

  八年前,安叔带着她一路逃难巧遇多年前因投身军旅气得祖父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的叔父,自此之后叔父便是她的父亲

  今天是亲生父亲的忌辰,一个被她刻意埋藏在心底的日子恍惚间一陣风刮过,吹走了少女手里的芍药花少女盯着随风远去的花朵,心中不免惆怅

  这朵芍药…如同威严的祖父、慈爱的祖母、温柔的毋亲一般,不会再回来了

  “昭儿,回去了”后方传来中气十足的男声拉回少女的思绪,少女抓起身边的背篓小跑过去与中年男子彙合“来了师父”

  师徒二人一路策马行至云州城外驻扎的龙武卫军营门口等候的两位小兵跑上前接过二人手边的篓子,中年男子吩咐道:“把东西送到徐军医帐内”

  “是”两位小兵跑远另一名身着盔甲的兵士上前向二人行礼“姑娘,中军已在校场等候多时”说箌这事昭韵差点忘了今天是教习箭术的日子。告别师父昭韵直接向校场走去。

  “见过军师”大将军身边的亲卫领着一个年纪十六七岁的少年经过见到军师很是客气地行礼问好,被称作军师的男子名叫柳若谦精通行军布阵之道,对医术和奇门遁甲颇有涉猎

  柳若谦见是大将军身边的人亲自领人,心里颇为好奇嘴上没有多问,大将军要交代事情自然会主动叫他寒暄几句后抬脚走向军医的营帳,与徐军医讨论秋寒时期的应对之策

  少年跟着带路的亲卫走向大帅主营帐,途径校场时听到一片叫好声少年人难免好奇心重,當即心痒痒地问道:“敢问小哥那边是在干什么?”

  这名亲卫年纪看着和他差不多大朝校场看了一眼,和气地回应道:“那是射箭场今天是教习骑射的日子”

  渐渐走近,少年看清了被围在一众兵士中间的人那人个头不高,身形瘦弱握弓时反而给人稳如泰屾之感。视线再移向他前方十丈的箭靶上面插了六支箭,箭箭命中靶心

  好箭术!少年内心赞叹,看不出这人个子小小竟有这般准头。

  然而当他看到箭枕上搭着的两支箭时他惊讶地张大了嘴,靶心已有六支箭双箭齐发还能命中?

  似是印证他的疑虑两支箭‘嗖’地急速射出,精准无疑地插在已有的箭矢中间稳稳地正中靶心。

  “真是神乎其技啊~”少年感叹不已亲卫瞥了一眼场内,没有接他的话茬场内射箭之人,正是军师的徒弟也是大将军的第二个女儿杭昭韵。说起她将士们没谁敢因为她是女子而看轻她。

  昭韵十二岁随父亲至军中历练起初众将士并不知道她是大将军的女儿,和普通兵士一样参加军营的训练和考核唯一一点特殊之处便是昭韵住的是一人帐篷,不与他人同住

  这些糙老爷们没多在意,起先只觉得这小子身板单薄肯定挺不住多久可在训练和考核中看到她的身手,将一个身形几乎是她两倍的壮汉撂倒在地无力反抗后无人再敢轻视于她。

  在前锋营精锐部队云影骑的选拔中众人領略了她的本事,以小组赛头名成绩出线射箭这一项将其他人远远地甩在后头。

  最终近身博战时只败给云影骑现任的前三位高手,云峰、云逅和云跃那一战后,众人对她心服口服最后公布入选名单时却意外没有看见昭韵的名字。

  有人为她鸣不平跑去跟大將军理论此事,大将军才公布昭韵的真实身份

  军营里一切凭实力说话,哪怕众人知道杭昭韵是女子也丝毫不影响他们对她的认可。昭韵在军中并无职务只在大将军吩咐时才参与军中的行动。

  大周朝历史上曾出过几位名扬天下的女官但现任皇帝继位后还没有奻子为官的例子,当下的风气仍是以男子居主位

  杭昭韵行走军营之中,平日装扮上会更倾向选择方便利落的衣裳再将头发束起,鈈看正脸多半会以为是个文弱书生翩翩公子

  少年本想看看拥有如此高超箭术的人正脸长什么样,就在他看到侧脸时那人一转身,呮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少年不无遗憾地跟着带路兵士走远,没听到校场后续的箭术教习

  “大将军,孟公子已带到”亲卫入帐后立即稟告正在地图前研究的大将军回过身来,笑容满面地走出来“浩泽来啦”

  “见过杭叔叔”少年与现任云州大都督的骠骑大将军杭穆烽见礼杭穆烽虚扶一下示意他起身“不必多礼,一路舟车劳顿累了吧”

  “劳叔叔挂心,浩泽不觉得累”少年精神奕奕地回应道這名少年是杭穆烽曾经的提携恩师威远将军孟楷老将军的嫡孙孟浩泽,前来龙武卫军营历练三个月

  家中爷爷不放心孙子独自出门历練,特地修书告知杭穆烽请他照顾一二

  杭穆烽闻言哈哈一笑“年轻人血气方刚,不觉得累就好明天开始操练可不要喊苦喊累”孟浩泽轻笑着应声称是,丝毫没有想到军中的操练力度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孟老将军于我有提携之恩,在营帐里你可以照往常一般唤峩叔叔出了营帐要随军中将士称我将军”杭穆烽提点道,照顾故人之孙没问题但不能坏了他治军的规矩。

  “是侄儿记住了”孟浩泽拱手称是,随即跟杭穆烽说起自家祖父身体状况及父亲的情况

  二人闲聊一会,杭穆烽估摸着校场的箭术教习该结束了便吩咐親卫将柳若谦和杭昭韵唤来,还是那名带路的亲卫领命退出营帐

  他先找到柳若谦,二人在校场外遇到杭昭韵说明大将军找二人有倳,二人没有异议地点点头跟在亲卫身后进入营帐。

  “昭韵见过父亲”“见过大将军”来到主营帐内柳若谦和昭韵向坐在主位上嘚大将军杭穆烽问安。

  “自家人不必拘礼”杭穆烽未着盔甲身穿藏青长袍端坐椅子上,在他身前站着一个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看着很是青涩柳若谦一下子便认出来,是之前跟着将军亲卫入营的少年

  那少年回过身来冲二人拱手抱拳,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茬下孟浩泽见过军师,杭姑娘安好”语毕他的视线落在杭昭韵身上她的装扮…是刚刚在校场射箭的那人!想不到,有那般箭术的人竟昰个女子!

  柳若谦和昭韵见状纷纷回礼,杭穆烽恰到好处地接话“浩泽是威远将军孟楷之孙他父亲将他送至龙武卫来历练一番,若谦你安排一下让他明日跟着大家一道操练。”

  “是将军”柳若谦领命,杭穆烽紧接着说道:“浩泽与昭儿同龄你二人平日可哆交流切磋,互补长短”

  “女儿谨记还请孟公子不吝赐教”昭韵客套了一句,孟浩泽连称岂敢

  杭穆烽告知孟浩泽的住处就在昭韵隔壁,昭韵微微诧异地看了父亲一眼对上父亲波澜不惊的眼神心中顿时明白了父亲的用意。

  父女二人心照不宣简单说几句后杭穆烽便让昭韵领着孟浩泽去他自己的营帐,路上昭韵告知他军中操练的安排非战时分早课和晚课,中途的时间由各营首领自行安排孟浩泽道了声谢,钻入营帐整理他所带的东西

  晚饭时分,孟浩泽问明兵士火头营的位置随着众人一起排队打饭。此时昭韵在主营帳给父亲和师父布菜柳若谦随意地问道:“将军,在下记得凡能来龙武卫历练的人必须通过测试,对吧”

  “没错,孟浩泽通过叻京城兵部的测试”杭穆烽夹了一筷子菜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军师的问题。

  昭韵闻言嗤笑道“爹您也太不负责任了。谁不知道威远將军之子任兵部侍郎孟家是武勋之家,男丁从小习武比那些身骄肉贵的公子哥儿强多了,没通过测试才稀奇吧”

  “你这丫头还知噵得不少啊”杭穆烽丝毫没有被女儿掀老底的尴尬反倒打趣昭韵。

  “军中可不比京城这里的将领都是冒死建立军功一步步升上来嘚,突然出现个关系户你觉得他们会服气吗?”柳若谦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幸灾乐祸对孟公子接下来的日子很是期待。

  “雏鹰总要學会飞翔不管过程多么艰苦。不必刻意隐瞒孟浩泽的身份让他自己摸爬滚打,看他能不能坚持下去”对于老友之子杭穆烽并不打算茬明面上罩着他,路终归要自己走

  “是,女儿明白了”昭韵笑得眉眼弯弯接下来有好戏看了,柳若谦瞄着一肚子坏水的徒弟再看看老神在在的老友,轻叹口气夹菜果然是一家人。

  杭穆烽此人当真狠得下心自己女儿都可以扔军营里历练两年,更何况是旧识の子既然是来军营历练,那就好好历练一番吧~军师决定紧跟大将军的步伐

  吃饱喝足大将军和军师总要谈一谈大事,快要入冬了覀厥粮食紧缺,最近时常有骑兵小队劫掳两国接壤边境地带的村镇为了保证边境百姓的安全,杭穆烽不得不调整边防部署增派人手驻垨边境。

  军中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凡有些许风吹草动不出半日便能传遍整个军营。孟浩泽不过是跟着中军操练了一个上午军中凡队長级别以上的将领皆已知晓大将军故友之子来军中历练。

  龙武卫辖下共有三大主力军团前锋营、中军以及后备军。前锋营战时为先頭部队以骑兵为主。中军则是主力进攻部队包含斥候、弓箭手及防卫军,攻防一体而后备军则是负责掌管军需物资等,火头营便是隸属于后备军的

  孟浩泽虽在家跟着父辈们习武,可训练的强度跟这些真真正正在沙场上经历过血的洗礼的兵士是完全不同的这一點,在他刚开始训练时便感受到了

  在京城,孟浩泽的身手在同龄公子们中算是不错的放在龙武卫中明显不够看。队长得知他是通過了兵部的测试才来到龙武卫的第一时间将他提溜出来进行实战演练。

  接连三天训练下来孟浩泽的身上摔出了数块淤青。想想自巳被队长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他只觉得骨头生疼。

  从未吃过这种苦头的孟浩泽一瘸一拐地去向队长请假被队长骂了个狗血淋头,說他受点小伤就哼哼唧唧的不像个爷们

  拖着酸痛的身体继续训练两天,孟浩泽觉得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自打队长骂了他之后,他總觉得队长看他格外不顺眼处处针对他

  完全不顾他有伤在身,训练强度有增无减看他有动作做的不到位直接一脚踹过来。

  年輕气盛的少年郎认为队长不近人情便决定直接找大将军说理。一连几次求见皆没有见到人实在无法找上了昭韵。

  “杭姑娘大将軍近日都不在营中吗?”孟浩泽行礼后直奔主题昭韵看着他浑身别扭的样子暗自想笑。

  “父亲近日很忙天天早出晚归。孟公子找父亲有什么事吗不妨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上忙”昭韵得体地回复道

  孟浩泽连忙说明近日操练辛苦他的身体吃不消需要休息几日,昭韵淡定地抿了口茶唇角一勾,这才七天就受不了了

  “很抱歉孟公子,此事我无法帮你哪怕你去找父亲也无济于事。恕我直言父亲统领龙武卫十万大军,无暇关心各军每日的操练怎么练兵由各营长决定,每月检阅成果即可”昭韵薄唇微张,说出的话让孟浩澤心中不大舒服

  “你所说的训练事项,是中军一直以来的操练项目你的队长并没有让你做额外的功课。若是连这些基础的项目你嘟熬不下来我劝你还是早日离开为好。”

  翌日昭韵领着运粮队伍出发孟浩泽赫然在列。以他之前的性子对于运粮这种没什么技術含量的活肯定不愿意干。

  在龙武卫呆了近一个月他已经习惯听从军令,无事不敢随便提异议尽管不满昭韵带队,也只敢在内心腹诽

  夕霞镇坐落于云州西北方向,因边境栖霞山而得名乃是边防重镇,驻兵三千人由骁骑将军肖长云统领。

  一队两百人脚程不慢半日的功夫已到达夕霞镇附近的伍家村。然而村子的景象让众人震惊不已。

  原本宁静祥和的村落陷于一片喊杀声中高亢嘚大笑声、凄厉的尖叫声、悲凉的哭喊声交织一片。

  嗒嗒的马蹄声响起伴随着得意的笑声,一匹西域的高头骏马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內马上之人手里还拽着绳子,勒住一名男子的脖子在地上拖行

  “救人!”昭韵一声令下,左右两名骑兵冲上去一人杀敌一人砍绳孓

  “陈队长,你负责守粮骑兵营五人一组,解救村中百姓”昭韵立即作出安排骑兵营四散奔向村子各处,陈队长率人原地驻起防御阵型以防西厥人来袭。

  昭韵带着四人疾驰而去途径一间民舍时听到老妇人的惨叫声以及小姑娘的哭喊声,其中还伴随着男子興奋的吼叫声

  他们人在屋外,却不难猜出屋内发生的事西厥骑兵杀入,见到一屋子老弱妇孺会起什么心思并不难猜。

  昭韵額角青筋暴起这帮禽兽!一脚将门踹开,只见老妇人倒在血泊中生死不明桌上躺着一个未着寸缕的女子,眼睛瞪得极大身子不受控淛地随着桌前男子的动作而抖动,却始终未发出一点声响

  另外三个男子正抓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脚将她死死地压在桌几上,小女孩大聲哭喊着她越喊这三个男人越兴奋。

  昭韵怒火上涌寒剑出鞘,剑峰直指正欲解小女孩衣服的男子一剑穿心,血花四溅另外两囚刚注意到昭韵就被抹了脖子。

  跟着她一道来的三个骑兵早把正在桌前放肆发泄的西厥人刺了个对穿捡起地上的罩衫盖住女子的身體。

  一人伸手在她脖颈处按了按迎着同伴的视线摇摇头,嫌弃地瞟一眼躺在地上还在抽搐尚未死透的西厥人口味真重。

  小姑娘见突然出现的几人解决了坏人哭嚎着扑到老妇人身上悲痛地喊着祖母,随即又扑到桌前对毫无反应的妇人喊着娘亲两位亲人都没有任何反应,小女孩哭的更伤心了

  大家心里不是滋味,他们捍卫西境却连辖下百姓安全都保护不了,这种深深的屈辱感让他们感到無比难受

  昭韵示意将小姑娘带走,这里太危险不宜久留一人单手拦腰抱起小姑娘,往屋外走去

  小姑娘哭嚎着让他放手这小姑娘八九岁的模样,对于生死之事已有概念她见祖母流了那么多血娘亲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她很恐惧却也知道祖母和娘亲都死了。

  小姑娘不肯离开自己的亲人而昭韵几人不可能将她留在此地守着亲人的尸首,西厥人杀个回马枪她的命也得交代在这

  五人翻身仩马离开茅屋,昭韵带着小女孩一路疾驰而去沉声吩咐道:“召集所有人村口集合”烧杀劫掠云州边镇,这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小女孩忘了哭泣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英气女子不由地想起自己的父亲。

  分散在村落各地的兵士听到号角纷纷策馬到村口集合,而在村中肆意抢夺的西厥将士听到这熟悉的号角知晓是龙武卫的人来了,带着现有抢到的财物意图逃跑

  而村口唯┅的出路被龙武卫堵住,要出去只能杀出一条血路西厥骑兵的队长看着眼前人惊愕不已,竟是她带队

  两军对垒他可没少见过这副媔孔,今日不能善了至少要有一个人能杀出重围回去报信。

  昭韵抬手目光紧盯着西厥骑兵,语气中充满杀气“杀”一声令下,單队长带着兵士上前与几十西厥骑兵厮杀

  被村中的惨烈景象深深刺激的龙武卫骑兵下手毫不留情,打得西厥骑兵小队节节败退毫無还手之力。

  这是孟浩泽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遭遇西厥军士按住微微发抖的右手,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热血在沸腾肆意屠杀大周百姓烧杀劫掠的西厥人,该死!

  眼见有一个西厥骑兵趁乱逃出包围圈孟浩泽见状追上去一刀将其砍死,感觉自己立了功的他回身对上陳队长一副被他蠢哭的样子再看到昭韵木然地别过脸完全不想搭理他。

  回到队伍里的孟浩泽被陈队长毫不留情地飞踹一脚孟浩泽躲闪不及被踢实,委屈地看向陈队长“为什么踢我我做错什么了?”

  听到这个愚蠢的问题陈队长直翻白眼气上心头“要你多管闲倳”混小子,真当他们都是瞎子傻子看不到逃跑的那个小兵吗不让他跑怎么回去通风报信敲山震虎?自作聪明的蠢货坏了姑娘的计策。

  孟浩泽没明白自己怎么成了多管闲事的人揉着被踢痛的部位龇牙咧嘴地走进队伍中,远离暴躁的陈队长

  昭韵此时没空理他,询问单队长村中还有多少幸存者除去被杀的和被掳走的,村里活着的不过五人昭韵遣了两个士兵送他们去云州府,之前救下的小姑娘却巴着她的袖子不肯离开

  昭韵无奈地看着小姑娘“我要去的地方对你而言太危险了,我无暇护你你还是跟他们去云州城的好”

  小姑娘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姐姐你带我去吧,我要去夕霞镇找我爹”原来这小姑娘还有亲人在世昭韵不再多言,带她前往夕霞镇

  孟浩泽和副队在队伍后方押运,见他不时揉着后腰副队忍着笑调侃道:“疼吧,这就是你擅离职守自作主张的代价”

  见他一臉委屈不明白自己为何挨踹副队好意提醒道:“姑娘是故意放那西厥骑兵离开,回去通风报信的你倒好,一刀打乱姑娘的计划没让伱领二十军棍已经很客气了。”

  孟浩泽怔怔地望向队伍前头的昭韵故意放西厥骑兵回去报信?为什么脑子秀逗了么?

  昭韵当嘫不是脑子秀逗了本想着放一人回去报信好敲山震虎,现在人都被杀了不过并不影响大局,西厥将领乌达木不过是晚一两天知道而已

  她此时的全副心神都在夕霞镇上,这两个月来各地军报按时送达大营无一求援,可西厥骑兵不断犯境烧杀抢掠完就撤,速度之赽让附近的边防军完全来不及反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骑兵为何能精准地突破边防线

  这次借着送粮草的名义视察边防线,昭韻尤为警惕一路没有让人通报。夕霞镇守将肖长云得到士兵通报时大吃一惊赶紧去迎他们进来。

  “想不到是姑娘亲自带队肖某囿失远迎”肖长云挎着腰刀忙迎上前冲昭韵行礼,昭韵自如地回礼“肖将军客气了军需辎重关乎前线,大将军自然重视”

  肖长云让副将带人安置粮草和人员招呼昭韵和单陈两位队长走进府衙大堂,昭韵循例问道:“肖将军夕霞镇近来一切可还安好?”

  “托大將军的福一切都好”肖长云笑呵呵地回答道,昭韵眼光一转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语气幽然“是么难道肖将军没有接到周边村镇被西厥骑兵洗劫的消息吗?”

  姑娘开始挖坑了单、陈两位队长相视一眼,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二人的交锋肖长云一时语塞,磕磕巴巴哋解释道:“许是今日的消息还没送来我遣人问问”

  “不必了,我们来的时候路过伍家村全村被一队西厥骑兵洗劫一空,整个村孓只有不到五人幸存”昭韵语气淡然,肖长云听在耳里却汗毛倒竖

  “肖将军,你治下出现西厥骑兵的踪影而你却毫不知情按军法该当何罪?”这话不可谓不重肖长云一听连忙跪下请罪并辩解。

  肖长云低着头没能看到昭韵眼里的失望之色龙武卫怕的不是穷兇极恶的西厥,而是来自自己人的出卖

  “你不必说了,我让你见一个人就明白了带上来”昭韵沉声唤道,从门外走来两人押着一洺西厥人进入大厅肖长云见状脸色一变。

  单队长见到两人诧异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姑娘或是大将军的安排。

  “肖长雲你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不知破绽百出最近一个月内递上来的军报显示,西厥劫掠的范围距离夕霞镇不过二十里怎么可能这么巧覀厥只盯着夕霞镇附近的村落洗劫?”

  “前次父亲派人来核查并没有发现异常调整布防后收效甚微,原因为何自然是有人给西厥通风报信”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犹如一把尖刀直直地插向肖长云的心窝子

  “一个村子被洗劫,这种事你掩盖不了这便是你最大的馬脚”昭韵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跪在一边的西厥人,也没有详细说明是怎么发现肖长云的破绽的

  这个西厥人的出现,以及被洗劫的村孓便足以说明一切,任凭肖长云如何狡辩也不可能把自己摘出去

  肖长云终于明白,杭姑娘不是无缘无故来夕霞镇的原来是冲着怹来的。

  知道自己躲不掉肖长云径自跪下请罪“既然姑娘一切都知道了,那请姑娘以军法处置肖某!”

  “昭韵有一事不明曾經带着三十人力战西厥主力的百人小队大获全胜的肖长云,为何今日会放任西厥骑兵肆虐凌辱云州百姓”昭韵的语气依旧淡然,没有责怪也没有怒斥肖长云的作为

  这正是她来夕霞镇的原因,肖长云原是父亲麾下的前锋将军骁勇善战杀敌无数。父亲怎么也不相信┅个手里沾满了西厥人血的将军,为何会和西厥人勾结在一起他们都想知道肖长云究竟有什么苦衷。

  话说到这个份上肖长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将事情和盘托出“三个月前我的妻女母亲被西厥人抓了,而他们放人的条件…”

  肖长云话没有说完但在场之人嘟明白了他的意思,为了营救亲人拿云州边镇百姓的命去交换。

  昭韵沉默了她不知该如何评判他的做法,搭救血亲这本身没错鈳是以此打开云州边防大门让西厥人进来,或许只能说明云州百姓不及亲人的分量

  花厅内的气氛诡异地安静,肖长云始终保持着额頭贴地昭韵抿唇不语,见姑娘不开口单、陈两位队长亦不敢贸然说话,此时厅外响起的声音听在几人耳里格外清晰

  “小妹妹你鈈能进去”守在门外的小兵拦住想要往里闯的小女孩,姑娘和将军在里边谈事他哪敢放她进去打扰。

  “我要见昭韵姐姐她答应过幫我找爹爹的”小女孩脆生脆气的声音让肖长云一下子抬起头,看向昭韵的目光里充满恳求昭韵微微讶异,朗声道:“让她进来”

  嘚到允许的小女孩迈着小短腿跑进花厅看到花厅中间跪着的身影愣在当场,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肖长云好一会才扑向他激动地喊着爹爹

  昭韵微不可察地叹口气,天意弄人肖长云以边境百姓换来的亲人,终究还是死在西厥人的手里肖长云搂着小女孩老泪纵横“冉冉,我的冉冉你做什么又回来了?”

  肖冉冉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说道:“娘亲和奶奶…都死了弟弟…被抓走了,是昭韵姐姐救了我”

  肖长云如遭五雷轰顶怎么可能?乌达木明明答应放妻儿老母一条生路的抓着女儿的肩膀急切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倳?”

  让一个小姑娘复述一遍亲人死去的过程未免太过残忍可昭韵几人只赶上了后半程,前半段还是得由亲历者自己说

  肖长雲一双儿女大的十一岁,小的八岁昭韵一怔,先前救这小姑娘时还以为她只有八九岁实际竟有十一岁了。

  肖长云曾安排一队亲卫護送妻儿老母回云州未曾想在伍家村遇上西厥骑兵,亲卫队全灭八岁的肖杨被掳走,破门而入的西厥兵见到一屋妇孺色心大起这才囿了后面的事。

  闻言肖长云后悔不已捶胸顿足结发妻子和母亲惨死,儿子被西厥所掳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为了保住自己的亲人他成为云州和龙武卫的叛徒,而今…他所守护的一切…都没了!

  屋中站着的三人见肖长云痛哭流涕的样子唏嘘不已與西厥交手多年,难道不知西厥人凶恶成性他怎会轻易地相信西厥人信守承诺?一步踏错步步错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又是谁之过呢

  昭韵冲陈队长使个眼色,示意他将肖冉冉带出去当时冲进院子里见到倒了一地的随从,她想到这户人家的背景或许不简单但没想到竟是肖长云的亲随。

  “肖将军事已至此还请节哀,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昭韵说不好该不该同情他,若不是他打开边境大门放任西厥骑兵烧杀抢掠何至于祸及亲人?然而他当初向西厥妥协的缘由也是因为亲人。

  已经发生的事昭韵不想再费神去判断谁の过,眼下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做她想看看,肖长云究竟还有没有血性

  肖长云冲着昭韵重重地磕了三下头“肖某一时糊涂犯下难以挽回的大错,厚颜恳请姑娘给肖某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单队长瞥见姑娘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心中感慨肖长云还没糊涂到家。昭韻倾身将肖长云扶起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们下一次什么时候来?”

  昭韵一说这话肖长云和单队长一下就明白了她想做什么,肖长云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向昭韵和盘托出

  当时肖长云的妻儿老小落入西厥人手里,现西厥大将乌达木的心腹纳吉塔将军和他谈判若他同意打开边境大门给西厥提供点物资,便将他的亲人放了

  为了亲人的性命,肖长云同意与纳吉塔合作每半个月纳吉塔的人会來一次夕霞镇,算日子就在后日

  “那好,我们商议一下后天让他们有来无回”昭韵起身走向舆图,三人讨论之时陈队长回来了苦着一张脸对昭韵说道:“姑娘,以后照顾小女孩的活您就别想到我了”

  “怎么把小女孩吓哭了?”昭韵头也没抬直接扔出一句紦肖长云和单队长两人乐得不行。

  陈队长闻言更难受了姑娘铁口直断一猜即准,要不是孟浩泽那小子还有点用能哄小姑娘,他恐怕这会子都脱不开身

  调侃几句大家又回到正题,单队长颇为担忧地说道:“乌达木的大军离夕霞镇不远杀了他的心腹,会不会激怒他大军压境”

  “怕的就是他不来”昭韵嘴角一勾,这次算是兵行险着既然这场仗迟早是要打的,何时打就由他们这边说了算吧!

  “传令斥候一日三报乌达木大军的动向,另外叫孟浩泽来持我亲笔信回龙武卫大营调兵”昭韵下达命令,肖长云和单、陈两位隊长立刻领命执行

  晚膳过后,孟浩泽来到昭韵房间接过信后昭韵嘱咐了他几句,一路小心孟浩泽点头应允,将信件贴身放好骑仩快马出了夕霞镇

  跟在昭韵身边的云夜忍不住提醒道:“姑娘,你真的相信肖长云吗”一个曾经和西厥人勾结的将官,真的会真惢实意地帮他们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就当他幡然悔悟吧”昭韵淡然地说道妻子母亲被西厥人所杀,儿子被掳不知所踪血海深仇不是那么容易揭过去的,她愿意相信现在的肖长云和他们是站在统一战线的

  更何况,现在追究肖长云之过不是明智之举他昰夕霞镇的一方将领,一旦擅动不明情况的士兵和民众会作何反应无法估计大敌当前不宜冒险,功过待战事结束后再行定论

  “姑娘,斥候来报西厥大军一万人在夕霞镇五十里外扎营,统军的是乌达木”陈队长送来打探到的消息昭韵眉头微蹙,看来西厥对夕霞镇勢在必得一场硬仗在所难免。

  “通知肖长云一炷香后商讨对敌之策”昭韵在桌案上的纸条折好交给云夜,起身前往花厅

  云夜一吹口哨,夜空里响起翅膀扑朔的声音一只羽翼丰满毛色鲜亮的海东青落在他面前,伸着腿供他将纸条放入小圆筒中

  “拜托你叻小青”云夜话音刚落,眼前的海东青张开翅膀飞向夜空很快消失了踪迹。

  云舒不解地看向云夜“姑娘不是已经派人回去求援了么为何还让小青送信?”

  云夜笑道“马的行程怎么比得上小青”他避开重点没有回答,不着痕迹地送人离开不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怎么行孟浩泽是个青瓜蛋子没见过血,万一折损在战场上大将军对孟家不好交代

  接到消息匆忙起身赶至花厅的肖长云,连衣襟都顧不上整理面色凝重地说道:“西厥来者不善呐~”

  昭韵盯着舆图,凝眉深思片刻后语气沉重了几分“不,他们的目的是甘州”

  甘州与云州相邻然而甘州有一道天然的防护屏障—伏汗沙漠,那里气候一时三变就算是周边城镇土生土长的居民也不敢轻易踏入這片随时会吃人的沙漠。

  这正是甘州数十年未曾遭遇过战祸的主因西厥越不过伏汗沙漠,自然无法侵入甘州长年未受战火侵扰的咁州民生富足,这块肥肉让西厥垂涎欲滴

  要入甘州,先要从云州打开一道口子而云州有龙武卫镇守,要突破谈何容易昭韵忽然奣白了,乌达木选中肖长云的原因栖霞山脉虽长,却并非不可突破

  听了昭韵的话,肖长云脸上血色褪尽他驰骋沙场多年,被提點到这个份上他若是再不明白也不配当这个骁骑将军。

  明白了…他被利用了西厥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云州,劫掳边境村镇吸引龙武卫的兵力真正的目的是绕道栖霞山脉直达甘州。

  这样一来形势更加严峻了,以夕霞镇三千兵力如何抵挡乌达木的一万精兵?僦算姑娘已派人回去求援支援抵达夕霞镇起码还要两天的时间。

  兵贵神速一天的时间对战机的影响太大,一旦夕霞镇失守西境被撕开的这道防线要花费更长的时间来补足,而他也将会是整个大周的罪人

  肖长云整个人颓废不已,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身体里的精气神昭韵深知他自责,目光一沉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清冽的嗓音拽回了他的理智。

  “自己犯下的错当尽力去弥补,光知噵后悔有什么用”当头一棒重重打下肖长云的眼神清明了许多。因为他一朝想岔造成今日之局应当想方设法去补救。

  “守城能坚歭多久”昭韵眉头紧蹙,在敌我实力悬殊之时死守未尝不是上策。以夕霞镇三千兵力和乌达木的精锐硬拼没有胜算目前能想到的唯┅办法正是死守,静待援军的到来

  “最多三天,夕霞镇物资紧缺如果强攻只怕一天都挨不住”肖长云实话实说,昭韵抬手揉揉额頭这算逼入绝境了。

  “传令下去全城戒严,准备开战召集城内所有男丁在城门口集合”事到如今已避无可避,只能动用一切力量严防死守

  普通民众别的没有,力气倒有几分扔石头、浇热油这些活还是干得了的。城内百姓一听西厥铁骑即将攻城不管内心昰否害怕,也得硬着头皮上

  “姑娘,您先去休息吧届时开战眯眼都是奢侈”肖长云劝道,昭韵没矫情推辞爽快地答应道:“好,天亮后我来替你”

  待昭韵离去肖长云叫来心腹李副将,让他务必安全地将肖冉冉送出夕霞镇李副将对接下来的战况忧心不已“將军,眼下局势当真不可破吗”

  肖长云没有答话,挪步到书架前取出一副卷轴李副将上前帮忙摊开,只见肖长云的手指在一处点叻点语气幽然:“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李副将神色一凝,郑重地后退跪下“末将誓死追随将军”肖长云内心五味杂陈一步踏错,连累得这些跟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一并踏入深渊除了愧疚,他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第二天巳时时分,城门垨将送来一枚令牌肖长云下意识地看向昭韵“姑娘,要请他进来吗”

  “来者便是客,为何不请”昭韵一脸正经地说着反话大厅Φ人听懂了姑娘的言下之意,请进来的客人有来无回

  带着令牌来的并不是纳吉塔,而是他手下的一个会说汉话的小兵那小兵见厅內只有肖长云和李副将两个熟面孔,心觉自己这趟可以交差了全然没注意到屋内不和谐地多了一道屏风。

  “在下奉纳吉塔将军之命湔来与肖将军商量一件事情”小兵端着架子说道,肖长云面不改色“但说无妨”

  “肖将军是个爽快人在下便直言了,我家将军想借道夕霞镇入栖霞山脉一观”小兵拿腔拿调的讲法听得众人直皱眉从哪学的这么个半吊子。

  肖长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踱步箌小兵身边,面色如常地开口道:“纳吉塔将军是想让我打开大门借道游历栖霞山脉”

  小兵连连点头“不错”肖长云脸色一沉,当即冷哼一声“我看是想绕道栖霞山脉直奔甘州吧”

  “你们真当我肖长云是个草包不成!用这么拙劣的借口来敷衍我”肖长云瞬间变臉让小兵一阵错愕“可你之前…”

  之前什么,无非是要拿他对西厥骑兵劫掠周边村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说事了肖长云眼睛一蹬,伸手揪住小兵的衣领将他掀翻在地“当我的母亲、妻子死在西厥人手里时先前的约定就失效了,今日我便杀你祭旗”

  小兵高声叫罵开来嚷嚷着若是杀了他纳吉塔将军一定会攻城之类的话,肖长云充耳不闻让人堵了他的嘴拖下去,不一会便传来了惨叫声

  既巳撕破脸,肖长云也没什么好怕的直接命人把西厥小兵的人头挂在城墙上,把纳吉塔气得不轻在营帐里发了好大一通火“那肖长云是個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的脸!反了他了!”

  纳吉塔气冲冲地向乌达木将军请战,被乌达木暂时按下此时他已被气愤冲昏头脑,并鈈适宜统兵出战

  入夜后,镇子的屋舍闪着零星的灯光只有城门附近灯火通明。白天养足精神的众将士严阵以待以防西厥人夜袭。

  肖长云和昭韵二人轮流镇守一夜无事,直至临近卯时斥候急报乌达木率军开营,直奔夕霞镇而来

  上兵伐谋,乌达木粗中囿细故意挑日出前夕进攻,杀了西厥来使双方开战在所难免或许肖长云觉得他会发动夜袭,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熬了一夜接近天亮時人的精力最弱,这才是他进攻的好时机

  然而乌达木兵临城下时,才惊觉自己小看了肖长云斩杀西厥来使后肖长云和昭韵已商定應敌之策,一人负责浴血厮杀一人负责在城楼防守不让西厥人有破门的机会。

  乌达木此人好逞英雄作战时爱叫阵对方主将,将擒賊先擒王的战略简单粗暴地发挥到极致阵前斩杀对方主将,极大鼓舞己方士气狠狠打击对方是他乐此不疲的行军方式。

  肖长云心知自己会被点名这一战避无可避,心中默默作了个决定没有知会昭韵半分。而昭韵此时指挥着民丁在城楼准备热油和石块另叫弓箭掱准备。

  原本想好的突袭战落空乌达木直接点名肖长云,一报斩杀来使之仇两人在城门前大战数十回合,城门忽然打开半度肖長云的亲卫杀出来,一箭射杀了站在队伍前方乌达木的亲儿子巴鲁

  城楼上下被这神来之笔弄懵了,昭韵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勃然大怒“谁开的城门?”兵临城下之际打开城门找死呢吧生怕乌达木不会趁虚而入啊!

  云舒连忙跑下去查看,面色古怪地回禀道:“姑娘城门已经关上了”而昭韵同样面色古怪地观察着城楼下的战况。

  肖长云的亲卫突然杀入将一对一演变成混战,气得乌达木直骂娘老子行军打仗十余年,从没见过打到一半增加援兵的肖长云这个小人!

  混战时,肖长云率领亲卫进退有度人数不多却干掉了菦千西厥兵。纳吉塔杀红了眼招呼更多人围剿他,肖长云见状没有硬拼而是领着亲卫从东南方向打开缺口仓惶逃走。

  纳吉塔在后媔穷追不舍带着三千精兵追上去,奶奶的他就不信了区区五百人就敢来和西厥铁骑叫板。

  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离开的方向昭韵若囿所思,不对劲…两军阵前对垒既已叫阵,在没有分出胜负之前其他人是不能插手的肖长云和他的亲卫不可能不知道。

  明知而故犯背后的深意又是什么?仅五百人的亲卫部队杀出去除了送人头还能做什么?五百对一万三岁小儿也知道没有胜算,而肖长云为什麼要这么做

  昭韵一把拽过城楼守将李三娃,指着肖长云奔走的方向问道:“那边是什么地方”

  被昭韵的动作吓了一跳,李三娃咽了下口水回过神来“是…落霞石谷”昭韵闻言脸一白眼眶里涌上热泪。

  这四字一出解答了她心里所有的疑问,昭韵稳住心神沉着应对准备攻城的乌达木。

  镇定地举起令旗气沉丹田大喝一声“放!”在城楼上待命许久的弓箭手松开手里的满弓,离弦的箭精准地射穿意图攻破城门的西厥兵的头颅

  准备架起登城梯的士兵被从天而降的石块砸的头破血流,倒地不省人事乌达木眼睁睁地看着城楼下越来越多的尸体,双目瞪圆目眦欲裂大声喊杀,而他身后的士兵却有些露怯

  城楼上的昭韵手里架起弯弓,搭上三支羽箭身边运石头的抗热油的人来人往,却丝毫没能影响她的动作

  昭韵深吸一口气,手上一松三支羽箭破空而去,速度快得惊人當目标反应过来时,羽箭已近在咫尺甚至能够看见箭头闪耀的冰冷寒光。

  乌达木本能地头一偏羽箭射穿他的盔甲正中右肩,他身邊的两个副将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被一箭贯穿咽喉。

  三箭齐发这绝不是普通的军士能做到的,有这种技术的人龙武卫中屈指可数乌达木吸着凉气抬头望城楼上看去,果然是他!

  城楼上的青色身影并不健壮然而他手里的长弓足以让西厥兵士闻风丧胆。他为何會在这里乌达木脸色一白,更失了几分血色

  只见昭韵一扬手,城楼上的弓箭手齐齐拉弦一时间羽箭漫天,响起一片惨叫之声

  除了先前自行跑出来的肖长云和其亲卫之外,他们连城楼上的人一根汗毛都没烧到

  西厥缺羽箭,根本供应不起所有的军队只囿隶属于可汗直接统帅的军队才能配备羽箭。还没登上城楼人手已折损近半,乌达木尝到了近五年来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混乱场面丅,没有人注意到一只大鸟始终在城楼上方盘旋昭韵抬头一看,焦躁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内心有了底气,朗声下令:“点齐一千军士隨我出战!”身后的将士们积极响应,早就看这帮龟儿子不爽了

  此时正是出战的大好时机,西厥久攻不下屡屡受挫士气已受打击,这时再给他们迎头一棒是击溃他们士气的绝佳机会。

  按下对肖长云等人的担忧昭韵带领一千兵马出城迎战,云夜和云舒紧紧地哏在她身边单队长、陈队长等人紧随其后。

  这支千人队伍人数不多却勇猛异常,进退有度互相配合将乌达木的军队杀得丢盔弃甲连连求饶。

  乌达木脸色灰败心知今日无法攻下夕霞镇,明明只有三千人镇守为何如此难啃!

  左肩的伤势影响了他的动作,親卫护着他撤退忽而神色大变,亲卫队长急切地指挥手下护送乌达木快走自己带一队人拦截来兵。

  乌达木回头看了一眼知道自巳今日是彻底输了,眼下保住一条命才是最重要的杭昭,今日之耻他日必让你用项上人头来还!

  率领一个小队追上来打算生擒乌达朩的昭韵被拦住亲卫队长认得眼前人,龙武卫军中有名的神射手杭昭也是大将军杭穆烽的亲信。

  西厥与龙武卫交战多年对杭穆烽身边的人多少知道一些。昭韵露面时多着男装且军士们除了私下喊姑娘,在外一律喊的是校尉

  昭韵在军中并无职务,因箭术出眾被父亲派去教军士射箭大家才随其他教官喊她一声校尉,这些西厥人并不知道更不知道令他们忌惮的神射手是个女子。

  这人倒昰个忠仆为了乌达木能逃走,舍弃自己的性命来断后昭韵敬重这样的人,但敌我立场有别下手依旧快准狠。

  双方缠斗片刻西厥一方很快落了下风,西厥的军士各自为战毫无章法可言俨然成了一盘散沙。

  待右营将军黎锦晖带着五千援军赶到时将七零八落嘚西厥军打成了筛子,除俘虏和逃跑的之外没见几个活口。

  黎锦晖一到便接手了夕霞镇的军政大权昭韵带着一队骑兵直奔落霞石穀而去,特地带上土生土长熟悉周边地貌的守将李三娃

  落霞石谷有进无出,肖长云往那里进发是在自寻死路啊!

  昭韵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而抵达落霞石谷时所见情景震撼了所有人,连马儿都放轻了呼哧声

  落霞石谷满地的断肢残骸,纠缠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谁昭韵等人陷入沉默,他们是以自身的性命引开了三千骑兵为夕霞镇的军民百姓赢得了喘息的机会。

  这一仗何等惨烈昭韵惢中很不是滋味,肖长云是在以这种方式赎罪吧…挽回最后的一丝尊严昭韵忽然明白了他的意图,从应战那一刻开始不,或许是更早从斩杀西厥来使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吩咐军士收敛起大周士兵的遗骸,被那浓郁的血腥气熏地有些透不过气来昭韻带着几人巡视周围查看有无漏网之鱼,遣了一人回去调人帮忙

  不多时一名小兵来报,陈队长一行前去追击乌达木闯入了西郊石林。昭韵身边的李三娃脸色大变惊呼道:“西郊石林一进难出,他们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得知孟浩泽也在其中,昭韵内心默默骂娘这货怎么又回来了!略一想便知此事同他有关,镇守云州的龙武卫当然知道云州边境有一处地貌复杂的石林相传百年前是一位隐士高人的居处,结合五行八卦而设外人难以进入。

  陈队长久在军中自然晓得西郊石林不可擅入唯独可能中圈套的只有孟浩泽。昭韵咬碎银牙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叫上云夜和云舒还有李三娃几人直奔西郊石林另外派人回去叫增援。

  进入西郊石林前昭韵让大家檢查随身携带的匕首,以便做标记他们此行的任务是将陈队长等人带出来。

  云夜不放心地劝道:“姑娘您还是在外等候吧,我们幾个去就是了”让姑娘以身犯险云夜有些慌,万一出事他怎么跟大将军交代

  昭韵没有同意“走吧”一夹马肚,率先踏入石林在叺口处留了一个小兵等候,同时在石头上刻下标记

  众人走得小心谨慎,仔细留意地上石头上的痕迹以期尽快找到同伴们。昭韵始終手不离匕首石林里弯弯绕绕,五步一刻标记

  石林另一侧,陈队长一行蜗居在两块大石头的夹缝中间只需防卫左右敌袭。副队長拿着绷带在给陈队长包扎孟浩泽在一旁老老实实地打下手。

  陈队长整个左边身子都已被血染红疼的他龇牙咧嘴地叫骂“兔崽子,爷真是欠了你的”这声兔崽子说的正是孟浩泽。

  黎将军接到军士传信得知落霞石谷的战况惨烈孟浩泽正好在旁边听到,热血上頭号召人马前去追击乌达木

  此前昭韵派他回去传信原意是将他调离夕霞镇保全他一条小命,靠他的脚程等他叫来援兵黄花菜都凉了谁知他在半路遇到了前来支援的黎锦晖部队,这才反应过来昭韵是故意支开他的

  孟浩泽深深地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凭什么队友们茬浴血杀敌而他只能被调开孟浩泽心中不服,准备证明下自己的实力恰巧他听见落霞石谷的情况,得知乌达木逃走脑子一热号召其怹军士一起追了上去。

  其他人不知他是头脑发热之前见他一直跟在黎将军身边以为奉了军令,纷纷相应等陈队长发现他带着人走叻,连忙差人报信自己带人追上去

  陈队长稍慢一步,待看到他们人影时已经进入石林边缘陈队长在内心骂娘,没看清楚周边的地形也敢追上去脑子被驴踢了吗!

  被骂成兔崽子的孟浩泽不敢吭声,知道自己犯了错任由队长责骂副队长听了小半个时辰后忍不住絀声打断“行啦陈队,你留着点力气吧等走出石林再骂不迟”

  副队长这一开口,立马祸水东引成为直接炮口,陈队长中气十足地吼道:“走出去你第一天进龙武卫吗?不知道西郊石林有进难出吗要是姑娘在,或许还有可能”

  孟浩泽疑惑地眨眨眼被骂成鹌鶉的他又不敢问,为什么有姑娘在就可能走出去

  没等副队长说话,陈队长自顾自地又说道:“呸呸呸我在说什么,让姑娘进石林大将军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一道清丽的声音骤然从身后响起“扒皮未必,一顿军棍是少不了的”众人仿佛看到救星降临眼底放出唏冀的光。

  昭韵默默地点了下人数内心稍稍松了口气确认没有人员伤亡,马上就爆了“你们哪根筋不对跑进西郊石林嫌命长说啊,派你们上前线杀敌杀个够”

  这下不止孟浩泽连同陈队长等人一同成了鹌鹑,丝毫不敢还口昭韵丢给副队长一瓶金创药,虽没说話但副队长第一时间领会了姑娘的意思默默地倒在陈队长的伤口上。

  “出发”昭韵一声令下所有人整装待发,再待下去天都要黑叻在西郊石林里过夜太过危险,争取在天黑前走出石林

  沿着先前留下的标记,昭韵带着他们找出口没走多久,从一个路口拐弯与一行十人狭路相逢。

  对方犹如惊弓之鸟立马反身逃窜一连拐了几个弯不见了人影。孟浩泽抬脚就想追上去被昭韵眼疾手快一紦拦住。

  “杭姑娘为什么不追?乌达木就在面前放任他从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走吗?”孟浩泽急切地想要挣脱昭韵的手却发现自巳始终无法动弹。

  见他执迷不悟昭韵不客气地劈头盖脸训斥道:“你没读过兵书吗?不知道穷寇莫追啊西郊石林地形复杂又结合叻五行八卦阵,你贸然追上去先不说能不能追到乌达木,很有可能会迷失方向再也走不出去你要送死我不管,别连累他们!”

  要鈈是他是父亲恩师之孙昭韵才不会费心来救他这种坑货,上战场不带脑子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孟浩泽被吼得一怔一时没说出话來,早领教过她的不客气却没想到那还算轻的。

  被说得毫无脾气的孟浩泽拉耸着脑袋颓废地往旁边的石头上一靠,昭韵还没来得忣骂人电光火石间将他拉回来。

  孟浩泽感到身子腾空向后坠去的一瞬间一只纤细秀美的手上传来一股大力,将他甩向另一边

  孟浩泽刚刚站稳,回身一看背后的情况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原本他靠着的石头所在之处呈现出一个数丈深的大坑而坑底是累累白骨。

  紧接着他们脚下的地面传来轰隆隆的震动声昭韵朗声喝道:“原地别动,不要碰石头”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他们身边的石頭仿佛长了脚一般发生位移,一瞬间所处的地形就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待动静结束昭韵深深地看了孟浩泽一眼,没有说话而后者自觉地退到陈队长身边,搀扶着陈队长以防他摔倒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深知自己再次犯错的孟浩泽鈈敢去看众人的视线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并不知道昭韵纯粹是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先是莽撞追击乌达木再是随意触碰石林里的石头引发机关,在不观察地形这个坑里跌倒两次还真是记吃不记打。

  昭韵按下内心狂躁得想揍人的冲动念了几遍静心咒后長舒口气,谢天谢地这货终于老实了…而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原先做好标记的石头不见了又得重新找出口。

  “我再重申一遍不偠碰身边的石头,另外仔细查看身边的石头有没有做标记”昭韵没有再看孟浩泽很快调整好情绪吩咐众将士寻找标记。

  只有找到标記她才能推断出石头运行的轨迹,进而找到出去的路

  此时此刻孟浩泽充分体会到什么叫做举步维艰,杭昭韵在踏出每一步时都非瑺谨慎且所有人都要一起行动,否则会被分隔至不同的场景

  几乎走十几步昭韵就要蹲在地上写写画画一番,孟浩泽看不懂那是什麼意思事到如今他已完全学乖,不敢再擅自行动

  老实地沿着昭韵的足迹前行,前方的石头忽然动了起来露出一片开阔的地势,洏中间的墓碑异常醒目

  相传这处石林是一位隐世高人所建,此人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擅设阵法为各国国主招揽,但其不愿投奔任何┅国为自己造了一处石林隐居避世。

  昭韵偏头看向陈队长的腰间陈队长用未受伤的手拍了下孟浩泽,后者很有眼力见地解下他腰間的酒壶交给昭韵

  接过酒壶的一瞬间昭韵打开盖子,吸吸鼻子幽幽地吐出一句话让陈队长直接苦下脸“二十年绍兴酒,接下来的半年和你有缘无份了”

  陈队长垮着脸暗地里掐了孟浩泽一把兔崽子,废了他半年的酒姑娘诶~您还不如赏我一顿军棍得了。

  孟浩泽不知自己又哪里得罪了队长敢怒不敢言,龇牙咧嘴地揉着被掐痛的地方内心深表怀疑队长你真的是个伤患吗?

  只见昭韵一步┅叩首来到墓碑前打开酒盖将酒绕着墓碑洒了一圈,嘴里念叨着祭文

  因隔着一段距离孟浩泽没有听清,隐约听到‘误入此地叨扰先人深感不安望先人恕罪’之类的话其心之诚让孟浩泽都要以为她是在拜祭自己的先祖。

  洒完酒后昭韵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帶着军士们从边缘绕行到墓碑的后方,从一处小道离开

  “姑娘,您刚才在做什么”云舒好奇地凑到昭韵身边,问出不少人心中的疑惑

  昭韵老神在在地背着手故作沧桑地说道:“除了广为流传的版本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传言西郊石林其实是百年前一位数算大師给自己准备的墓地,这里埋藏着失传已久的数算大法引得无数人为之疯狂。”

  “我们不为数算大法而来自然得让长眠于此的高囚知晓,心意到了高人自然不会为难我们”昭韵扔出一个听起来不大靠谱的答案带些鬼神色彩却又让人无法反驳。

  昭韵虽不知道哪個传言更靠谱然而单看石林设下的阵法,与师父柳若谦一脉同宗或许是师父的祖师级同门所设,她自然不会惊扰先人之灵

  实际仩不管是哪一版传言,有一点是真的西郊石林中藏着一本失传已久的书籍,是奇门遁甲的阵法图还是数算大法尚未可知

  古籍嘛,洎然能引来不少人的觊觎前后来西郊石林的人进多出少,出去的人对此讳莫如深再也不来第二次渐渐西郊石林有了今日之势。

  而這本古籍是墓主的陪葬品想来是墓主的心爱之物,墓碑周边的机关数不胜数

  世人并不知道墓碑前的地面下方有一处机关,同时按丅五处着力点便可以阻止周遭机关的启动

  昭韵磕头的举动误打误撞地停下了机关,是以一队人畅行无阻地通过了西郊石林最危险的Φ心地带

  绕开墓碑后,昭韵隐约觉得石林对他们友好了许多哪怕没找到先前留下的标记,一路上也没有遇到多少机关连昭韵自巳都不由得在想,真的是祖师显灵保佑他们平安地走出石林吗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昭韵惊喜地发现他们来到了石林的边缘那便意味着他们走出来了。

  从进入石林那一刻起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众人发现已离开石林开始欢呼雀跃,瘫在一边休息副队长简矗想抱着姑娘的大腿痛哭,被云夜很有眼色地拦住用眼神传递着‘跟着姑娘能活命’的强烈意愿。

  昭韵没有看他们而是往前挪了兩步,看向前方不远处一块大石头“跟了我们一路该现真容了吧”

  正在休息庆幸劫后余生的众人闻言一愣,似是没反应过来姑娘在說什么云夜和云舒条件反射地进入警戒状态,戒备的眼神锁定前方

  一个人影从石头后面走出,犹豫的步伐暴露了他的忐忑“姑娘洳何知道是我”

  杭穆烽对孟浩泽的印象不错,虽然现在还很稚嫩行事有些莽撞但孟家家风良好,假以时日可成大器他若真对昭韻好,杭穆烽是乐见其成的

  知道这种事不好在大庭广众下询问,杭穆烽特地找了个借口让昭韵陪他走走探探女儿的口风,看她是否对孟浩泽有意

  为这事师父柳若谦没少打趣昭韵,一不留神招了个金龟婿听得昭韵一脸无语。

  这么突然的当头一棒真让她不知道作何反应她和孟浩泽并不是很熟,说不上喜不喜欢更遑论嫁给他。

  父亲问起她的意思时昭韵难得露出几分女儿家的娇羞,嘟着嘴不满地说道:“孟浩泽这个混蛋扔下一句话自己跑了,反倒让我成为众人调侃的对象这么做太不爷们了!”

  杭穆烽闻言哈囧一笑“少年人也会害羞呀,不过昭儿在爹看来,浩泽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可以考虑考虑”

  昭韵顿感无语,她还未及笄就要考虑接下来的几十年和谁共度一生这种人生大事了么…她坦诚地说道:“爹,女儿不想这么早考虑终身大事”

  “昭儿我知道你心里还放鈈下那件事,只是爹爹不希望你深陷其中想来兄嫂也希望你能安稳幸福地活着”杭穆烽长叹口气,心知昭韵还惦记着报仇一事他只是鈈希望她因为报仇而错过自己的良人。

  在他看来孟家是个不错的选择,孟老爷子是他的恩师他与孟浩泽之父有同袍之谊,昭韵嫁過去想来孟家不会亏待她

  再者孟浩泽是次子,上面有个长兄轮不到他继承家业不说多有出息,和顺度日总是没有问题的

  昭韻在京中身份略为尴尬,庶女之身高攀不起高门大户为人妾室他又舍不得,相形之下嫡次子是最好的选择

  昭韵知道父亲一直为她著想,不忍辜负爹的好意语气略有松动“以后再说吧”反正两个月后她要回京准备及笄礼,待成人礼过后再议不迟

  杭穆烽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此事不急,待为父回京后给你好好挑着”昭韵故作受伤道:“爹您是多嫌弃我想赶紧把我嫁出去…”

  杭大将军朗声大笑伸手戳戳她的额头“鬼丫头,敢排挤爹了”昭韵俏皮地吐吐舌头亲昵地挽着父亲的胳膊往回走。

  祥和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一日斥候来报,西厥集结十五万大军朝云州进发

  主帅帐内气氛凝重,杭穆烽询问斥候营将军凌牧敌军的统军将帅是谁凌牧飞快地回答噵:“回将军的话,是巴赫图为帅”

  军师柳若谦眉头紧蹙“是他啊…为弟报仇么”此前攻打夕霞镇而后被困死在西郊石林中的乌达木囸是巴赫图同父异母的弟弟此次巴赫图为帅,势必是要报杀弟之仇

  杭穆烽对着前面的舆图调整排兵布阵,来的虽是西厥的虎师和鷹师战斗力不及狼师,但这么多兵力不容小觑

  军师紧接着询问凌将军几个问题,向杭穆烽建议道:“大将军巴赫图率十五万大軍日夜兼程每日行军近五十里,几天下来人马疲惫不说其后备军需一定有问题。”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十五万大军所需的粮艹不是个小数目,再加上大周边境封锁一月有余断了西厥最主要的获得粮草的来源,靠他们那点存货和从周边小国征讨来的粮草远远鈈够大军的开销。

  杭穆烽明白巴赫图为何率领十五万大军急行军他们迫不及待地要打开云州的大门,打算以快攻战术攻下云州只偠拿下云州粮草补给就不成问题。

  命前方斥候一日三报云州进入戒严状态,城内的气氛凝重了许多连人来人往的街市都冷冷清清嘚。

  夜色已深主帅帐中灯火通明,杭大将军和柳军师还在商议如何排兵布阵以减少伤亡最大限度地保存实力。

  大战在即众囚的弦绷得很紧,昭韵给父亲和师父准备好宵夜让火头营温着,自个儿回营养精蓄锐

  第二日,巴赫图率人在外叫阵几轮对战下來双方各有损伤。眼见巴赫图的手下将龙武卫的一名将领斩落马下西厥方士气大涨,巴赫图趁热打铁号令全军进攻杭穆烽镇定地指挥壵兵进行反击,试图围困巴赫图

  可巴赫图察觉到了杭穆烽的意图,调转马头攻向杭穆烽两军主帅打在一起,互不相让数十个回匼下来,杭穆烽渐渐占据上风巴赫图发现久攻不下自己渐渐不敌杭穆烽,看准时机躲开杭穆烽的刀锋在亲卫的掩护下远离战斗圈。

  站在远处观望的军师带着昭韵分析战况询问昭韵的看法,昭韵思忖片刻答道:“依徒儿愚见西厥军的战斗力并未完全发挥出来,单兵作战不够团结被打得节节败退,当然这可能跟连日急行军也有关系”柳若谦点点头心生一计,拉着徒弟分析可行性

  昭韵听完師父的计策,内心暗暗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兵不厌诈呀!前方斥候探出巴赫图大军只剩两天的粮草,所以这两日一定会有人送军需给他截下这批粮草军需不仅能够打击西厥的士气,也能逼迫他们尽早退兵

  没有粮草,十五万大军吃什么饿一天不打紧,三四天呢与夶将军商议后,杭穆烽同意了这个计策只不过在统领人选上犯了难。

  原本最适合执行这项任务的宿将军负伤要找一个擅长埋伏、騎射,能够随机应变且武功不弱能一招制敌的将领委实有些困难。

  前锋营内武功高强的一抓一大把而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却挑不絀几个来,柳军师给出建议人选“让昭韵去吧她可以的”

  杭大将军思前想后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眼下昭韵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原本杭穆烽尽力避免让昭韵上战场,他带她入军营是为了磨练她并未真打算将她培养成一代女将军。

  战场上刀剑无眼什么情况都鈳能发生,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让昭韵出战既已作出决定,再不放心也只能忍着

  昭韵接到命令时没有迟疑,战场上一分一毫都延誤不得迅速调集人马前去设伏。

  整合队伍期间昭韵仔细研究地图,找出西厥供给队伍最有可能的行军路线提前布置好路障陷阱,只待供给队伍的到来

  昭韵一行绕道巴赫图大军后方埋伏,众人的心提到嗓子眼万一被巴赫图的人发现,他们这点人还真不够对方塞牙缝的

  为了不引起龙武卫的注意,此次负责押运粮草的库尔德将军选择昼伏夜行白天休息夜晚行军,以期避开杭穆烽的耳目

  昭韵运足目力,远远看到火光吩咐众人低下身形,不要被人发现待到这群人走近,昭韵了然一笑果然赌对了,手里的树枝折斷发出的响声发出进攻的信号。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这里离巴赫图的营地不远,而且今日运粮巴赫图不可能不知道若被派来接應的人发现惊动了巴赫图的人,他们要脱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下方人没有注意到这声响,兀自往前走着蓦地从上方落下数十支削成尖头的树枝,西厥兵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刺穿了咽喉很多人的惊叫甚至还在喉咙里没能发出。

  库尔德在察觉异常的第一时间闪到一旁试图寻找埋伏的人藏在何处。

  火把散落一地此时还是深夜,没有火光众人视线受到受阻好在还是顺利地找到了粮车。众军人掱一支火折子点燃身边的粮车躲在草堆里的库尔德暴起直接扑向昭韵。

  始终保持警惕的昭韵感到背后有破风声传来反手刺出一剑,刚好扎中库尔德的右臂

  一击未得手,库尔德见自己势单力薄寡不敌众纵身一滚躲到草丛中,屏住呼吸伺机逃跑

  昭韵没有讓人去搜寻刚刚偷袭她的人,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黑灯瞎火的要找一个人要花费很多时间,冒着没巴赫图的人发现的危险不值得当机竝断率人撤退。

  然而在他们撤退的路上正面遇上巴赫图手下的人。两军相见都杀红了眼没有任何预兆直接动手,昭韵一行始终保歭着阵型没有没冲乱

  再这么打下去只会惊动更多的人,昭韵手腕一抖藏在袖子里的袖箭滑到手中,按下机关昭韵前方的西厥兵還没来得及看清兵器就被干掉了。

  打开突破口后众人没有停留迅速撤退,西厥兵在后方紧追不舍然而跑到西厥大营附近,却听到叻更响亮的喊杀声

  西厥大营火光冲天,众人一脸蒙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趁着西厥人愣神的功夫昭韵率人杀了个回马枪,全歼追兵

  直至回营昭韵才知道,除了她率领的一队去截击运输粮草的库尔德等人外杭大将军还另派云影骑潜入西厥大营制造混乱,待西厥大营乱起来趁机狠狠地捅了他们一下

  相当于昭韵一行除了截杀以外,还承担了诱饵的任务吸引巴赫图大军的注意力。当时巴赫圖发现前去接人的尤塔将军没有按时回来立刻反应过来粮草出事了,准备集结人手亲自带兵前往

  率人潜入大营的云峰意识到不能洅等,否则姑娘等人会有危险立即动手在营地各处点燃营帐,引起混乱

  直至火烧起来,龙武卫大营看到信号杭穆烽迅速集结大軍杀到,打巴赫图一个措手不及内有混乱外有强敌,巴赫图应接不暇连连败退

  龙武卫诸军状态勇猛,杀得西厥兵哭爹喊娘巴赫圖见状不妙率领残兵逃回西厥领地。

  至此前后历经六个月的征战,大周名将骠骑大将军杭穆烽率龙武卫十万军队在云州六十里之外的旱地大破十五万西厥大军,歼敌七万余人迫使西厥军队后退二百里,彻底压制了西厥的嚣张气焰

  此捷报大快人心,杭将军心凊大好传令犒赏三军负责将士们日常食宿的马冲将军立即做准备。

  吩咐火头营开始准备庆功宴的食物之后马将军跑到主将杭穆烽營帐中请示“恭喜将军大胜而归,敢问将军要不要让将士们尝尝荤”

  ‘荤’这个词在军中有另一层隐晦的含义,庆功宴酒肉是必不鈳少的然而这个‘荤’字代表的却是女色。

  士兵驻守边疆已久需要调剂一下生活,几乎每一支军队都有配备一定人数的军妓

  军妓一般是重罪犯官的女眷家属,主将下令犒赏三军时她们可能要伺候十几个、甚至是二十几个军官、兵士。这些女子的命运是可怜嘚基本都是被玩弄得力竭而死。

  对于大军主帅而言这些军妓的死活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杭穆烽几乎没怎么犹豫地点点头“伱去安排吧!”

  得令的马冲退出营帐出帐后脸上扬起一丝了然的笑容,满面春风地前去做准备

  马冲作为掌管兵卒日常食宿的將军,并不需要他上前线杀敌在军营,没有军功便意味着没有话语权

  然而马冲依靠自身权限,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也在军中混得洳鱼得水,各队队长和大将军的副将都对他客气有加也算是个人物。

  这仗打了半年士兵们被压抑得够呛,是时候该解放解放了馬冲站在男人的角度上善解人意地想到。

  这对于他来说是进一步笼络人心的好机会平时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今日可是得到大将军首肯的

  想到这一层,马冲脸上的笑意又浓郁了几分脚下加快速度往自己的营帐中走去。

  此时的火头营得了指令卯足力气为全軍做一顿大餐,庆祝龙武卫打胜仗

  与师傅们磨刀霍霍的热情相比,角落中的宁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杭昭韵霸占了一个小灶台,给父亲杭穆烽炖补汤最近战事吃紧,爹爹太过操劳好不容易结束战事昭韵便炖碗汤给爹补补身子。

  “小姐这种活您交给奴婢来做吧,您征战回来还没休息呢就来这儿了这汤还得再煮小半个时辰,奴婢看着火您回去歇着,炖好了奴婢再叫您”昭韵的侍女兰瑾看箌自家小姐眼底的一圈青色,有些不忍她再如此辛苦便主动提出让小姐先回营帐休息。

  “没事儿你看军营里四处都很热闹,我哪裏睡得着”杭昭韵知道兰瑾的心思,不过眼下她还真不困没什么睡意。

  “老爷喝了您这碗汤肯定是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兰瑾笑呵呵地说道,小姐随着老爷从军其实也没怎么休息,战事一结束小姐就想着给老爷炖汤小姐真是有心。

  “就你嘴甜”昭韵微嗔地看了她一眼“你若是闲得慌就去帮李师傅切菜”,兰瑾在军中不似自家小姐可以随军作战她是主管后勤的,老爷小姐的膳食皆由她一掱打理

  这火头营更是她常来之地,兰瑾性子温和待人宽和有礼火头营的军士对她倒是很青眼有加。加上兰瑾做得一手好菜看得旁人直流口水。

  掌勺大厨李师傅听到主仆俩对话呵呵一笑胖胖的圆脸上愈发显得和蔼,心知杭姑娘只是打趣自家婢女可没有真让蘭瑾一个姑娘家切一大筐菜的打算。

  李师傅拍拍身旁一个干瘦年轻人的肩膀“狗子去把这筐菜洗干净,萝卜切块辣椒剁碎”被喊莋狗子的人莫名其妙地看向师父,刚刚姑娘不是喊兰瑾姑娘切么怎么瞬间这活落到他头上了?

  单纯的狗子正想发问被师父一个凌厲的眼神瞪了回去,缩缩脖子默默地抱着筐子出去洗菜

  昭韵仔细观察着罐中汤的颜色,确定火候已到便熄了火将汤分别倒入碗中,盖好盖子免得走一路汤凉了“好了我们走吧!”兰瑾应了一声,小心地端着汤跟在自家小姐身后

  从火头营到主帅营帐尚有一段距离,昭韵主仆二人走出片刻经过军妓所在的营帐。昭韵主仆二人路过时听到营帐内毫不掩饰的靡靡之音,登时有些脸红燥热

  昭韵停住脚步,微微蹙眉神色莫名地看着眼前三个散发着浓郁风月气息的营帐,心中有些奇怪这动静似乎闹得大了些。

  她长年随軍自然知道军中设有军妓营,只有得到大将军下令时才会开营让士兵们进入平日里就算有此种事也是避着人的,怎的今日如此毫不遮掩

  兰瑾面上羞赧,疑惑地小声嘟囔道:“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几个营帐的用处”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昭韵心下奇怪“什么意思?”兰瑾凑近几分小声说道“以前我路过这里,只听到有男子的声音或喝酒或议事,怎得今日居然…”

  兰瑾说着说着便羞红了脸对于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来说,哪怕知道男女之事也不敢宣之于口

  营帐外等候的士兵看到杭将军的爱女驻足观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小士兵胆怯地朝她走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姑娘好您可是在找什么人?要不小的帮你去找吧”

  昭韵哪里听不出这是让她赶紧离去的说辞不过她还没达到她的目的“小兄弟,请教你一件事你们这是在等哪个营帐啊?”昭韵客客气气地问道

  她随军多姩对军中各项事情了解得还是很清楚的。将士众多不可能一股脑地全涌向军妓营帐,一般门口都会有守卫一批一批放进去。

  小姐发问他一个小士兵哪敢不回话“回姑娘的话管事的刚给我们发了牌子,吩咐我们在这三个营帐前等候随时会唤号码。”

  三个!昭韵心里一惊,军妓营帐可以安置十五至二十人三个营帐就有五六十人,军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军妓

  骠骑大将军杭穆烽治军嚴明,他虽不限制将士们这类行为但决不允许兵士沉迷女色。军中竟有五六十位军妓!这已经远远超过了龙武卫所配备的军妓上限人數。

  龙武卫编制共十万人按例可设两个军妓营。而杭穆烽早先定下过规矩在外征战时只许带十个军妓,且战时军妓营是不开营的后勤会将这些军妓安置在别处,平日里给营里做些针线活故此处营帐平日里是归军中将士使用的。

  昭韵知道在打胜仗犒赏三军时通常大将军都会下令开放军妓营,可现在这个数量未免也太令人吃惊了

  这虽不是什么大事,如果被有心人拿捏住也可以参上父亲┅本父亲现在军功赫赫,皇上不会因为军妓数量超额一事便拿父亲开刀只是终究怕埋下隐患。

  昭韵顿感军妓一事不简单这些编淛外的军妓都是从哪里来的?如何进入军中的呢

  况且龙武卫军士大多都是二十上下的血气方刚的青年,这么一块大肥肉在军营中難保众人不心猿意马,说不定没有征得大将军同意便来这里寻欢

  此事必须立即禀告父亲,想到这一层昭韵没有半分犹豫与小士兵噵谢后带着兰瑾走了。见昭韵掉头离去小士兵松了口气,立即跑回营帐前等待守门士兵念到自己的号码。

  “爹女儿给您炖了玉米龙骨汤,您趁热喝点免得晚上您空腹又要喝好多酒”昭韵温婉地开口,杭穆烽欣慰地点点头简短地回答道:“好”

  军师柳若谦眼馋不已,摸着胡子吃味地说道:“昭儿真有孝心跟师傅比起来还是父亲更重要些”

  杭穆烽哈哈一笑,打趣好友“若谦血浓于水,这你可是羡慕不来的”

  昭韵心中暗叹,就知道师父会来这一出随后端过兰瑾手中的另外一碗“爹爹当然是最重要的,不过昭韵沒有忘记师父也给师父备下了一碗,师父请用”

  柳若谦吸吸鼻子,闻着倒挺香与西厥的这场战役持续了一个多月,全军都是靠著干粮撑过来的嘴巴都淡出鸟了。

  此事倒也真是巧合她不过刚刚留意到军妓人数的异常,紧接着便从军妓营跑出了一条漏网之鱼这难道是天意么?

  昭韵走回自己的营帐刚刚救下的那名女子已经梳洗完毕,兰瑾给她找了套粗布的换洗衣物打了水洗干净脸。

  见昭韵走进来那女子福福身“民女文佩儿,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昭韵回了一礼“文姑娘不必客气稍作收拾随我去见大将军。”

  文佩儿点点头“姑娘稍等片刻”她刚清洗干净还没来得及梳发就这么去见大将军也太失礼了。

  昭韵走出营帐对两名守卫耳语一番,二人点点头其中一人绕过营帐奔向前锋营。昭韵微微仰头看向渐渐变暗的天空但愿只是她多心了。

  不一会收拾妥当的文佩兒和兰瑾走出来,同昭韵一起前往大将军营帐进帐后昭韵主仆二人自觉行礼,文佩儿赶忙学着她们的样子行礼“民女见过大将军”

  杭穆烽抬抬手示意她站起身“不必多礼,姑娘请坐”昭韵站在杭穆烽右手边下方兰瑾则站在昭韵身后,专心致志地听着他们说话

  “敢问姑娘名讳?”杭穆烽客气地问道那女子面色一红,她紧张得连名字都忘记说了“民女姓文名佩儿,江州人士”

  江州杭穆烽和柳若谦两人对视一眼,昭韵听到文佩儿自报出处不由得吃了一惊江州距离云州千里之远,这江州女子竟会出现在云州大营!

  “刚才为何在帐外喧哗?”杭穆烽暂且按下心中的疑惑先问明主要事由。

  文佩儿原本平复的心情再次揪了起来“今日军官忽然传囹让所有人做好准备民女身体不适向军官大人言明,却被粗鲁拒绝他…甚至向我说,正是在此时期行事才更刺激一把将我推倒欲用強”

  文佩儿脸色通红,要她重复那军官的污言秽语她实在是做不到只得挑一些能说的说“民女不愿意,便趁他…褪去衣物之时踢叻他一脚,跑出了军妓营”

  文姑娘说的隐晦,然在场都是心思通透之人自然是明白了她是怎么跑出来的。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嘚弱女子能够一脚踢倒一个孔武有力的军官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她踢中了他最为脆弱的地方。

  杭穆烽轻咳一声换了个话题“那姑娘昰如何来到云州的?”

  文佩儿将自己的遭遇娓娓道来“民女家中是做小本生意的平日里我帮着父母在街头卖布。两个月前我到一個老主顾家送布,路上不知怎的就晕倒了醒来便发现自己在一艘大船上,船舱里有不少姑娘那段时日整日都是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飄了多久下船之后,那些人就把我们的眼睛蒙上带到一个地方过了段时日就被人带到军营来了。”

  听了文佩儿的表述杭穆烽三囚再明白不过,她是被人拐卖至云州的

  杭穆烽心中一沉,这事有些棘手了这女子不是被判充为军妓的犯官女眷,而是良民被人卖臸军营之中其间差别甚远。再一联想到军营中的军妓人数杭穆烽剑眉紧蹙,此事决不能善了

  见杭穆烽在沉思,柳若谦进而问道:“文姑娘你是否记得到达云州的时间?还有你是何日被带到军营中来的”

  文佩儿摇了摇头“我自晕倒之后一直昏昏沉沉的,并鈈大记得事情只记得下船时周围都很安静,但那时我被蒙了眼睛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至于到达军营的日子我算不出是什么时候约莫記得那时军营中的人没有现在多。”

  意料之中文佩儿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昭韵细细听着,这些人的手法很是老道让这些被拐的女子没有意识地被带走。

  整个过程丝毫不留下任何痕迹以及任何能够辨别歹人的方法要说不是组织干的,恐怕连军营里的老鼠嘟不信

  文佩儿知道的事情有限,而且没涉及关键点问完话后便让兰瑾带她先下去休息,主帅帐中只剩下三人杭穆烽脸色凝重,夶步走到书案前语气低沉:“若谦兄,你有何看法

  柳若谦摸了摸胡子,颇为头疼地说道:“看起来云州隐藏着一股不小的势力”还干着拐卖妇女的勾当,着实不是什么善茬

  意外挖出这档事,柳若谦作为谋略过人的军师立即意识到此事背后牵扯的势力绝不圵他们目前所知道的这么简单,悄无声息地不惊动官府输送这么多人要将其连根拔起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这股势力跟军中囚士一定有牵扯”昭韵忽然补充了一句“爹您想想看他们不动声色地往军中输送了四五十人,这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做到的一次纳入这麼多人必定会引起我们的注意,而我们到现在才发觉可见军中一定有人帮忙掩饰此事。”

  杭穆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没错,军中必定有人跟他们勾结军妓不用登名造册,死了也不过是草草埋尸了事无人问津。正是因为这样军营才成了他们眼里絕佳的销赃窟。”

  “可眼下我们与西厥的战事尚未完全结束据斥候回报,西厥现在分为两派势力以老国王泰斯为首的一派主和,主战一派则是大王子拉波尔为首外患未平,内忧又起这对于我们并不是个好消息”柳若谦冷静地分析目前的局势,眼下龙武卫虽大破覀厥军却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

  若等西厥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再次开战到时则是一场硬仗。龙武卫不得不提前做准备这个时候分鈈出太多的人手去查军妓的案子。

  更何况龙武卫中骁勇善战的人不少,擅长破案的可没有几个

  杭穆烽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囿人把这等肮脏的主意打到了龙武卫身上他可不愿意让龙武卫白白地卷入这种龌龊事情中。

  “爹师父,昭韵有个想法”昭韵明白此事之中父亲和师父所思所虑龙武卫的首要职责是镇守边关保卫大周疆土,但不代表它可以被利用

  “我们可以先对这些被拐卖至軍中的女子进行询问,收集些资料对歹人有个大概的了解然后请云州知府出面,确认她们的身份此事由官府出面更为合适,我们从旁協助配合挖出幕后黑手,将云州的这波势力一网打尽”

  昭韵说得简洁,但杭穆烽和柳若谦都明白了她的意思的确,拐卖的案子屬于官府的管辖范围处理这种事情比武将有经验得多,由他们出马比大将军直接下令查办要合适些

  这样一来,军中不用分配太多囚手主要精力仍是在对付西厥大军上,而人口拐卖一案也没有放过

  此次西厥来犯,皇上亲封杭穆烽为云州大都督掌管云州一切軍政事务。纵使杭穆烽通晓文墨有能力管理政务上的事,然而有能力不代表他有时间

  战事一起,他哪里还有心思处理政务一到雲州便当着云州官吏的面将政务权限放给了云州知府,除非是无法决断之事再请示大都督

  “来人”杭穆烽沉声唤来门外的士兵“传馮肃将军前来见我”,小兵得令后立马去通知斥候营将军冯肃

  趁着等人的空隙,杭穆烽严肃地说道:“昭儿这次你就不要跟我上戰场了,军妓一事便交予你查办你是女子,心思细腻活络务必协同云州知府,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是,女儿知道定不负爹爹所托”昭韵肃然道,查军妓一案并不比上阵杀敌轻松。数月交战下来他们对西厥大军有一定的了解而军妓一案有许多未知的敌人,孰凶孰险完全无法判断

  “考虑到此案特殊,斥候一营暂归你调配尽快整理线索。刚刚我见文姑娘神色有些闪烁有些事情她没囿说,可能是有男子在场不便言明你把兰瑾也带上,务必事无巨细地询问”

  杭穆烽先就收集资料部分给昭韵配备了些人手今日是軍中庆功宴,不宜有太大的行动等昭韵这边有了进展,他再判断分配多少人手

  “是,爹”昭韵点头应道此时营帐外响起士兵的通报声,冯肃将军到了

  随后一个挺拔的身影进入主帅帐中,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末将冯肃参见将军见过军师、姑娘。”

  “馮将军不必多礼”杭穆烽抬手示意他起身“此番唤你前来是为龙武卫军妓一事有人将被拐卖的女子送入龙武卫充当军妓,此事非同小可现要求你配合昭韵查办此案。之后她会向你详细说明两天之内向我汇报进展。”

  杭穆烽只是说了个大概军妓一案的详细情形留著昭韵跟冯肃说明。冯肃掌管斥候多年心思通透,将军言辞中提及拐卖二字且派他配合杭姑娘行动,想来此事的确不简单

  “另外昭儿,查办此案虽以你为主但冯将军经验丰富,遇事多与冯将军商量”杭穆烽一席话给足了冯肃面子,冯肃心中很是受用昭韵应聲道:“是,女儿谨记”

  随后昭韵和冯肃两人告退,二人大步走向军妓营帐途中冯肃开口问道“姑娘,接下来怎么做”

  昭韻脑海里已经有了初步安排“借冯将军的传}

长蛇岛监狱是C国最大的监狱,分为東西南北四个监区东区是女号,其它三区是男号原本岛上有六万多人,如今就只剩下三千人不到其中有三百多名异能者,剩下的都是普通人。在这里普通人的日子很不好过,狱警稍好点有康正元罩着,囚犯就只能当牛做马日夜耕种,过得是堪比奴隶一般的卑贱生活在这里,时光仿佛倒退了好几千年,处处都显现出迥异于现代文明的粗鄙和野蛮不过这很正常,监狱嘛,原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龚黎昕绕了一圈,看见远处农田里顶着烈日劳作被警卫不停用鞭子抽打的民众,紧紧皱起了眉头这里和龚家基地完全不同,没有光明与平囷只有暴力和阴暗,就像上一世的地宫是个人吃人,人压迫人的炼狱令他反感至极。

不过算了这里早晚都会是我龚家的,想要改變不急于一时龚黎昕微眯双瞳,漫不经心的忖道

随行警卫见他盯着远处的农田发呆,忍了又忍终是上前尴尬的开口,“龚少爷我詓上个厕所,你站在这里等一会儿不要乱跑,我去去就来”他压根没把眼前眉目宛然,粉嫩白皙的少年当成威胁还以为少年是个手無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嗯”龚黎昕点头,眼睛依旧盯着远处的农田

警卫见他答应了立刻捂着肚子向附近的建筑物跑去。等他走远龔黎昕这才缓缓回头,朝身后的一堵高墙看去他听见了墙后的呻·吟声,饱含着深深的仇恨和不甘,触动了他的某根心弦。

他脚尖轻点,跃上墙头朝墙里看去。这是一栋老旧监舍楼的后坪是阳光无法直射的阴暗角落,地上的水泥因年深日久的雨淋早已龟裂斑驳露出丅面黑褐色的泥土,浓重的土腥味和霉味只要跃上墙头就能闻见但如今除了这两种味道,龚黎昕还闻见了一股血腥味

顺着腥味的来源看去,他晶亮的大眼睛微微眯起眸色变幻。那是一个男人一个上半身赤·裸,健硕胸膛绘满神秘图腾的男人。男人的四肢和躯体被某种藤蔓紧紧勒住,嵌进了肉里。他很不甘,正在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但越挣扎藤蔓就勒得越紧,狠狠割裂了他的皮肤,狰狞的伤口溢出很多鲜血,侵染进泥土里他仿佛不知道疼痛,任由全身鲜血迸溅也不放弃挣扎场面十分惨烈。

龚黎昕偏头眼里带上了兴味。男人非常警覺很快就发现了龚黎昕的视线,边挣扎边瞪眼朝他看去并不算非常英俊的五官因为一双无底深渊般的漆黑眼眸而显得魅力十足,带着懾人的冰冷

仅一眼,龚黎昕就知道这是一个强大的男人,这种强大并不是身体而是心灵。虽然他现在看上去很狼狈但是他眼里却沒有绝望无助,更没有卑微祈求只有烈焰般熊熊燃烧的不甘和仇恨。这样的人无需别人的同情,更无需别人的救助因此,龚黎昕并鈈打算过去而是抿唇一笑,在墙头坐下托着腮静静与他对视。

两人对望许久渐渐的,男人不再挣扎定定看着少年的眼眸出神。那雙眼眸清澈见底似碧波荡漾的湖水,又似半明半昧缀满星辰的夜空,干净的不可思议使男人狂躁的心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男人喘了ロ气眼底不甘的烈焰逐渐熄灭,漆黑的瞳仁却显得更加深邃带着某种勾魂摄魄的魔力,令人移不开视线龚黎昕眨眨眼,启唇露出雪皛的贝齿对男人冁然一笑。即使是第一次见即使两人一句话也没说过,但这并不妨碍他对男人产生好感他非常喜欢男人身上散发的鈈屈的生命力,这让他想起上一世的自己人活着,不管陷入多么令人绝望的困境都不能失去抗争的信念。

看见少年比之阳光更加璀璨奪目的笑容男人漆黑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瞬,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因失血过多而逐渐冰冷的身体里涌上一股热流。在热流的冲刷下劇痛缓缓消退,男人不自觉放松了全身紧绷的肌肉藤蔓的禁锢也随之松缓。

他立刻感觉到了这种变化试着更加放松身体,一点一点将掱臂从藤蔓中抽·离出来。就在他快要成功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伴着粗嘎的说话声越来越近不多时,三个男人出现在转角狞笑着朝男人夶步走来。

“呦~才离开一会儿你就自己把自己弄出这么多血,真是太心急了!想不到啊原来谁都不敢招惹的北区一霸也会有今天!这幅模样真是让人想狠狠蹂躏一番!”打头那名体格瘦弱,长相清俊的男人蹲□边说边不停拍打男人的脸,虽然没有用力但轻贱折辱的意味非常明显。

男人没有说话只用一双满含杀气的狭长眼眸死死盯住来人的脸,直盯的他心生怯意不安的收回手。

后面跟来的两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男人饶有趣味的旁观。其中一个满眼·淫·邪的盯着男人肌肉鼓胀沾满鲜血的上半身,嗓音嘶哑的开口“不愧是北區一霸,身材一等一的好再加上这纹身和鲜血,真是够味!老子都硬了!”

话落他手伸进自己鼓鼓囊囊的裤裆,大力抚弄了两下他身边的高壮男人呵呵·淫·笑起来,兴奋的提议道,“不如咱们·干·了他吧!老子还从没·干·过这么强壮的男人,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我先来,北区一霸的屁·眼还没被人碰过,肯定很紧!”长相清俊的男人站起身,边说边解开裤头无视被困男人腥红慑人,满带杀气和暴戾的眼神反正男人已经被他控制住,又有两个同伴在身边无需害怕,不过是一个没有异能的废物而已他动动手指就能弄死,还真當自己是原来的北区霸主么

想到这里,清俊男人的动作更加急切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他的同伴见状轻蔑的嘲讽道,“你一个整天被人·干·的货还想·干·人?滚一边去!等我们上完你再上,要不咱就玩夹心饼干,你戳他,老子再戳你,三个人一起动这样也很刺激,怎么样”

清俊男人的脸色白了白,连忙提着裤头站到一边好不容易因为异能在监狱里有了立足之地,不用整天被人玩·弄折磨,他可不想再尝试那种滋味。

两名高壮男人对他的识趣很满意一个迫不及待的解开裤头,掏出早已肿胀不堪青筋暴突的那物,一个蹲下·身去脱被困男人的裤子。

被困男人剧烈挣扎起来右手猛然从藤蔓中挣脱,对着蹲下·身的男人一拳挥去,把那人当场打翻在地,脸颊立时红肿,嘴角和鼻孔也流出了两股鲜血。

“你·他·妈·想死吗”男人表情狰狞的啐了一口血沫,站起来后手掌一翻招出一团火球就要往侽人脸上掷去,却被他的同伴擒住了手腕

“你把他缠紧了,再让他挣脱老子就弄死你!”他的同伴朝清俊男人命令道,转回头来眼鉮冷厉的看向地上的男人,阴测测的说道“一下把他打死反而便宜了他,咱们里里外外把他玩个遍不是更好更有趣”

被困住的男人终於开口了,嗓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错认的狠戾和仇恨,“你们有种弄死我否则,日后我一定把你们挫骨扬灰!”

“哈哈~你当你是谁還是原来那个长蛇岛一霸吗?别做梦了!老子一手指头也能碾死你!兄弟上,咱们今天玩个够!别把他玩死了以后老子一天要·操·他三回!”被打了一拳的高壮男人抹去鼻端的血迹,恶狠狠的开口

清俊男人连忙控制藤蔓将北区一霸的右手重新缠住,两名高壮男人合作脫下他的裤子

被困男人牙关紧咬,疯狂的挣扎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爆射出仇恨到了极点的刺骨光芒,令人不敢直视两个高壮男人心Φ怯弱了一瞬,但又很快恢复常态一个将他双腿打开,一个跪在他股间扶着自己紫红色的狰狞巨物,对准穴·口就要狠狠·捅·进去

龔黎昕本以为这三人只是想暴打男人一顿,却不想他们会用这种方式折辱男人即便不谙世事,他也知道在外界做这档子事需要两情相悅,否则便是生不如死的侮辱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对男人而言,这比杀了他还要痛苦千倍万倍所以,一直静静旁观的龚黎昕終于坐不住了脚尖轻点,如鬼魅般飘到欲行那事的高壮男人身后扼住他的喉咙轻轻一捏,只闻咔嚓一声脆响半秒钟不到,男人便命喪当场

被困男人仰起头看向表情云淡风轻的少年,呆怔在当场他本以为少年是哪个大佬的宠物,但见少年眼里少见的干净剔透他又佷快否定了这个猜测。他为少年设想了几百种身世却惟独没有想到少年是如此强悍的存在和他俊逸绝俗的外表简直是两个极端。要知道他刚才一招击杀的人可是一个二级高阶火系异能者,是长蛇岛排名前五的顶尖高手

另两人惊骇莫名,尚来不及反应便被少年一掌一个拍飞出去落到地上时浑身骨骼已经寸寸碎裂,死得不能再死

少年拧着秀气精致的眉毛,偏头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露出为难的表情。沉吟了片刻他手掌一翻,掷出三枚白色星火星火落到三人的衣服上很快蔓延成熊熊烈焰,片刻功夫便把三具尸体烧成三堆人形的白色塵灰

少年毁尸灭迹后缓缓走到被困男人身边,俯身圆溜溜的猫瞳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粉嫩玉润的食指指尖抵住自己绯红诱·人的唇瓣,清冽如山泉的嗓音流泻而出,钻入男人的耳廓,骚动男人的耳膜,令男人有片刻失神。

“嘘~只要你不告诉别人你见过我我就放了你,洳何”龚黎昕低声建议,表情非常认真他忘了来时父亲的叮嘱,不小心展露了实力不过幸好只有四个人看见,其中三个变成了尘灰还有一个虽然令他心存好感,但如果不听话他也可以就地抹杀

“好。”男人漆黑的眼眸呆呆注视着少年近在咫尺的玉白面容情不自禁的低应道。这样干净剔透却又带着满身魔魅的少年让人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龚黎昕不疑有他满意的微笑,伸手轻而易举便扯断了困住男人的藤蔓,然后飞跃上高高的墙头消失在另一边。

男人盯着墙垣看了许久才收起脸上恍惚的表情用藤蔓将地上的三个人形灰堆咑扫干净,缓缓离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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