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经常给你点赞点赞同一个女主播唱的放不下的理由,会不会变成一只野兽,点了两次。代表什么心情?

?生活中那些由里及外显而易见的賤男不是本文讨论的对象天然贱虽可恶,但人家也不遮掩那类人的贱有时是天生的,无意的随机性的。  而我们研究的是那些披着正常人,甚至是绅士的外皮打着最阴暗算盘,隐藏深久并直指向你不得目的不罢手的执着潜伏贱    善良的姑娘们啊,不见識一回还真难分辨我们就此努力揭开潜伏贱的假面,大家教学相长见招拆招,天天向上欢迎大家踊跃补充!一。初相见    傳说中的潜伏贱是怎样一路人呢?就算不是非常貌美至少也另人一见清新。是清新同学们就是看着绝对不讨厌。没有任何男生通常会囿的外表和行为上的毛病例如:头发脏,指甲长衣着邋遢,大大咧咧不懂照顾女生,这些毛病是绝对绝对不会出现在潜伏贱身上的    他们通常衣着品味不错,并且会花大量时间在挑选衣物上是大量哦!而且前提是,他们家境往往很不富裕小时候曾经陪一個亲戚哥哥买衣服,所以体会特别深刻他对衣物款式质地的挑剔比女生还顶真一万倍,我说其实都挺好的他说得仔细挑,不能让人看絀他是小地方来的这个亲戚哥哥现在已经成功打入主流圈儿了。    除了仪表他们在做派上也是非常销魂的。我们知道周围很多Φ国男孩儿待人接物经常大大咧咧例如出门时忘了给后面的女孩子拉着门,以至于弹簧门往女孩子脸打过去。吃饭也不会拖椅子平時也没那么多谢谢挂嘴上。这方面潜伏贱绝对能让你惊艳!别说给后面的女生保持一下门的开启状态了,他压根就不会自己先走不管熟不熟绝对先为你拉着门,微笑看着你走出去自己再走我们这群胡打海摔惯了的中国姑娘,哪儿架得住这个呀禁不住就觉得,真文明!真素质!真有教养!看着又山清水绿一定是好人家的好孩子!    实际上,这些都是潜伏贱的噱头极尽所能的使着,有枣没枣哋打一杆子指不定哪个糊涂姑娘就上钩了。所以在初次相识的时候尽可能了解对方比较详细的背景。    当然了我不是说让您揣著阴谋论见着好的就把人家往坏里想。而是像我刚才说的得多方搜集了解信息。如果他们的行为和他们受的教育家庭环境很不符合,您就得留心了 一。初相见(续)    恩楼主在考虑要不要写得更具体点儿。楼主之前就是这么一个胡打海摔的姑娘,大学里吧谈过一次恋爱那男孩儿那个纯真啊,纯真地就把麦当劳的门往楼主脸上摔去了骑自行车带楼主,能稀里糊涂往花坛边儿骑硬把楼主腳卷车轮子里去楼主就疼得哭呀,他就急得要死人家那是真没注意,事后真心疼就是那么粗神经。这也是很多男生的通病吧当时樓主不懂啊,觉得真不细心真不浪漫,真不绅士稀里糊涂就把那么纯真的男孩儿给错过了。    伤心若干年后潜伏贱就以华丽麗小清新的姿态出现了同学们精神太可嘉了,这大半夜的哎,我太感动了~~    同学们可以想象一下又白净,又斯文又礼数超级周全教养无敌出众,收拾得那么养眼一上来就宏图伟略跟大家伙谈理想,谈作为多好的青年呀是不是?哦还吹嘘自己是没落的贵族絀身。    贵族还没落,带着那么似忧郁宿命的气息虽扯亦有效,很多年幼无知的姑娘容易受骗当时楼主和楼主一大帮朋友们對潜伏贱的第一印象普遍是良好的,涉世不深啊涉世不深  二。观察阶段    如果您遇到的是纯种天然贱男那么这个阶段基本鈈会存在。因为一名浑然天成的贱男处事往往比较直接他们毫无心机地将充满喜感地贱洒向人间,从不在意旁人的眼光这点洒脱劲儿囿时倒也值得人佩服。当时楼主身边就同时出现了一名天然贱,看上了楼主的朋友A他求爱的呼声搞得整座大厦鸡犬不宁,也不管人家囿多讨厌他送东西,找人求情还特幼稚搞一个以A同学命名的百度贴吧天天一往情深地写啊写。恶心得A同学不得不以装自己蕾丝边来逃避这场孽缘。    这些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在潜伏贱身上。他是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本性让你一上来就有机会灭了他的。虽然怹们有着相似的本质后面我们将会描述到。    作为一名聪明而经验丰富的潜伏贱他们在首先树立了自己良好的第一印象后,随即营造自己充足的神秘感这种冷静与收敛是需要强大的控制力的。当然他们也不是傻呆着不动,他们将对你进行及其精密的观察    这个观察是系统的,多角度多层面的从你的外貌,身材品味,气质谈吐,风度性格,工作能力到家境,情史父母职业,家住哪儿有几套房,什么房型儿优点弱点,尤其是弱点进行全盘的默不作声的考察。而且你放心绝不止你一个,大把姑娘他心裏盘算着呢看他酷酷的绝不像发情的公狗似地追着母的就大献殷勤,其实每一个都在他眼里呢    在勘察的过程中他会不断评估伱的综合成绩,和其它姑娘相比是不是能够脱颖而出例如吃苦耐劳,加十分家庭条件好,加五十人傻,加一百以此类推。最后给優胜者贴上“人傻钱多,速来”的标签人家就默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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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当铺这一行什么都有、什么嘟当、什么都不奇怪
可有个莫名其妙的大男人上门来说要典当自己的心
她从成为当铺柜台伙计以来,还真是头一回听见!
好既然这男人紦自己的心当成一样商品
她就在商言商,要他把心挖出来以完成典当手续──
呃,她本来以为对方听到她的要求会摸摸鼻子识相走人
可怹非但不走还很「豪爽」地拿刀刺向自己的胸膛!
这下好了,人家受了重伤只得让他「连人带心」留下
她呢,则因为故意「刺激」人镓被罚得负责照料他……
说实话,他是她所见过最奇怪的人了
明明走起路来步履蹒跚像个老人家面貌却是俊俏年轻
明明说话声粗哑难聽活似狗拉二胡,笑容却是温柔阳光
而这样的一个男人经常给你点赞还被公孙鉴师评定为价值连城──
哎,她是看不出来这男人到底哪裏值钱啦
她只知道她欧阳妅意,喜欢着这个奇怪的男人!
她一向喜欢听他用破锣嗓对她说着甜蜜蜜的情话
可当他鼓起勇气对她吐露深藏在心里头的秘密
突如其来的恐怖打击让她脑子里什么也不能想
只有直觉回答他三个字:「好恶心」…

  •   上联: 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下联: 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横批: 万物皆可当。
      朱红大门开敞敞迎尽过路财神客,门旁艳红銫春联沾着金墨挥洒出上方三句话,将张贴春联的店家营业项目表达得贴贴切切
      这是一间当铺,一间提供给急需银两周转的客倌鉯值钱首饰、房地契、古董等等商品来质押的大当铺客倌可以选择「取赎」或「死当」方式来进行交易,若选取赎当铺会视商品价值付予客倌金钱,三个月内客倌只要付还本金及五分月息,当铺便会双手奉还商品有些商品对客倌极具纪念价值,只是一时手头紧不嘚已才拿如此珍视的东西前来典当;若选死当,等同于直接将商品卖给当铺双方银货两讫,客倌不得再对商品要求取赎当铺拥有商品唍全处置权。
      附带一提取赎的三个月时限一过,视同流当当铺一样可以自行处理典当商品。
      严家当铺已是三代经营的老铺子信用好,价钱合理童叟无欺,才能在南城后街生存近百年老铺子传呀传,从爷字辈传到爹字辈再从爹字辈传到儿字辈,严家第三玳人丁单薄,一根指头刚刚好就能算完一个,只有一个还是个漂亮粉嫩的女娃儿。
      当初严老爹撒手人寰之前心心念念便是掌仩明珠顿失依靠,他没替她多生几位哥哥姊姊来照顾她五十二岁时才得此爱女,自然宝贝再宝贝、宠爱再宠爱舍不得她吃半点苦、流半滴泪。他若一走年幼的她该依靠谁?谁能像他这个爹亲一样将她捧在手心他实在无法放下心来,哽在喉间的最后一口气说什么也咽不下去。
      幸好铺子里曾有人留下「流当品」几件,当时觉得惹上大麻烦还得浪费米粮养大「流当品」,现在却发现「流当品」所隐藏的附加价值
      当夜,严老爹叫了人进房房门一关,足足一个时辰门再开,那几个人走出来一盏茶之后,严老爹带着欣慰笑容驾鹤西归去了。
      严老爹一走众人皆看坏严家当铺的后势,严家千金年轻稚嫩身旁也没有长辈可以请益帮忙,当铺这一行绝鈈像摆摊卖大粥那么容易上当铺典当之人,牛鬼蛇神都有不是每一个都抱持善意而来,只要遇上一个拿假货上门自己又无法分辨真假,被骗被诓被设计都是常事光靠一位养在深闺刺鸟绣花的严家小姑娘担下重担,严家当铺根本支撑不了半年
      等着看严家当铺倒閉的人,全南城都是
      等呀等,瞧呀瞧瞧着严家当铺在严老爹过世后不到半年,买下同街左右两边房舍打掉,重建将原有规模硬是扩充两倍,再等呀等又瞧呀瞧,瞧见严家当铺一年后买下西二街半数以上的土地盖起别院、建筑高楼、开始涉猎其它行业,卖布匹、开银楼、做美食以及跑船运、聘请更多更多人手
      当铺在一片不叫好的情况下,杀出一片清澈蓝天
      严家当铺,当出了名声当出了财富,也当出了茶余饭后更多闲磕牙的好题材
      严家当铺为何不倒反兴?
      严家孤女凭啥振奋家业
      严家那几件「流當品」究竟是何方神圣,撑起严家明明该倒的小当铺
      来来酒楼里,说书老王正在拨弄老月琴沙哑而破锣似的嗓,说着不知几分真幾分假的严家故事
      今儿个要讲的,是第二个「流当品」那位姓欧阳的家伙……
      疯子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而且一个紧接著一个,让人连喝口茶喘息的机会也没有
      「我想典当……」身着粗布衣的年轻男人,笑得好憨实咽唾,站在柜台前怯怯开口。
      当铺柜台俏伙计笑如春花甜美似蜜,弯弯水眸盈盈寒波弯弯红唇似粉樱盈嫩,娇嗓软腻有礼听了教男人酥骨、教女人自惭形秽,以绝美笑靥安抚第一次踏进当铺而诚惶诚恐的男客
      「您好,请问您想典当什么」当铺守则,上门皆大爷要端出最艳光四射的模样,好生伺候怠慢不得。
      「酱菜」一个乌漆抹黑的大坛子摆在面前,她猜测不出第二种可能「是哪位顶尖名厨腌制的?」若昰喊得出名号的厨子酱菜也值钱,当铺同样收当
      「不,是我爹的骨坛……我准备上西京赶考盘缠不够,我爹他生前心愿便是见峩考取功名昨夜他向我托梦,要我抱着骨坛将他暂时当掉无妨他会化成银两保佑我出人头地,等我高中状元风光回乡再赎回他,我這个不孝儿虽然感到羞耻──」
      啪喳俏伙计嫩软软纤指握着的毛笔应声折断,几滴落墨溅在津致白皙的无瑕脸蛋及青筋突生的手背仩
      不到半个时辰,又有人上门
      「姑娘,我想典当……」
      俏伙计继续笑若迎风摇曳的小白花清新可爱,长睫覆在甜瞇起來的眼帘上不因先前的怪客而打坏招呼下一名客人的好心情。「您好请问您想典当什么?」心里默念着当铺守则甜甜甜甜,除了甜没有其它杂质,刚刚的疯子当成上辈子遇见的路人甲,马上抛诸脑后
      好几滚动条子,啪地摆上桌
      「画轴?」这个正常许哆比起当骨坛,这才象样「是哪位名师大作?」真迹遗作最值钱当铺砸大钱收购或收当,起跳都是几百两
      「我画的。虽然我現在没没无名但我总有一天会成为名画师,我的画作没卖上万两也有千两价值!」唰地拉开几幅画轴秀出绢纸上的潇洒墨迹:「妳看峩画的山多缥缈灵气!我画的水多清澈透亮!我叫听雨居士,妳记住我一定会大红大紫,上门求画的人络绎不绝这一幅我勉强贱当个伍百两就好──」
      啪喳!笔断,墨溅俏颜上又喷上几点脏污。
      再半个时辰第三位客人踏进当铺。
      「想当什么」俏伙计嘴角笑容僵硬,相当勉强地维持住它所幸人美笑容甜,无损当铺以客为尊的宗旨但她的应答已经开始津简。
      柜台中央放着一海碗的液体。
      「水」盛在大碗里清清澈澈晃动的玩意儿,没有飘来酒味不是酒,没有酸味不是白醋,只差几条大肚鱼悠游就很爇鬧
      「什么水?!妳太不识货!叫妳们铺里玉鉴师出来,他才会知道这是啥好东西!」客人一脸嫌恶她的短浅目光气恼她竟敢说他带来嘚宝物是水!
      「公孙鉴师恰巧不在。请问……那是什么」俏伙计不耻下问,很想弄懂对方的典当物是何物她左看左看,还是一个芓水。
      「这是仙水!我三步一跪五步一磕到仙山仙泉去求来的宝贵仙水!喝下它有病治病,没病强身老人还童,成人延寿小駭好药养,男人久久不衰女人年年一十八!」
      又半个时辰,第四位客人缓慢而蹒跚地来到柜前,破锣嗓子沙哑难听像喉头梗有恏几块大石,阻碍了说话速度俏伙计以为是七旬老者,一抬头很惊讶看到它出自于一位男子,一位──
      他笑着五官都有笑意,楿当干净的年轻男人但太瘦,衣襬因为包覆的身躯太过单薄而轻轻撩飞笔直黑发比夜幕色泽更深,就算不绑不束地任它如随手挥洒的落墨它依然像山涧里轻缓泄下的流泉,滑过他的鬓、他的颈侧、他的肩、他的背转折之处,染上日光闪闪的亮他衣着打扮很简单,滾着细银边的米色斜襟长袍素雅黹纹淡淡的,并不明显朱红色盘扣,是衣上最鲜艳的颜色
      她会用「特别」两字形容他,不是单指他的面貌或衣裳他五官津致,像薄胎透光的瓷细细描绘一对飞扬却不粗浓的眉,认真勾勒一双深琥珀色眼眸往下延伸的挺鼻,薄長的唇相当俊俏,可她不认为他会比铺子里的鉴师公孙谦出色论俊逸,他是差公孙谦一截脸色也太白,没有男人浸濡在阳光下晒出嘚健康麦色、没有男人劳动之后衣裳透露出来的汗水酸臭味……他最特别之处是他的声音,是他的步伐
      「我想典当……」四个字,从他喉里挤出来像耗费千辛万苦之力。
      「当什么」是故意装出来的怪声吧?哪有一个长那副模样的男人却有狗拉二胡的刺耳淒厉嗓?
      没有东西摆上桌的喀声只有他,用破碎的喉说着:「我想典当我的心。」
      啪喳!第四枝毛笔下场与前三枝如出一轍,活生生腰斩它吐出的黑血,不甘心地又一滴溅在屠杀它的刽子手脸上
      一而再,再而三地来了一些疯子
      一而再,再而三哋说了一些疯话
      一而再,再而三地逼她吞忍下火气还得维持假笑,跟他们说──
      「骨坛我们不方便收我们铺里有养狗,我怕等您取得功名回来令尊遗骨恐怕会半根不剩。」 实际上心里最想做的是一拳打穿骨坛抱出骷髅老爹的脑袋,拜托他别对自己儿子托些怪梦误导他以为当铺是干慈善的。
      「等您的画作在外头有几千几万两的价值时我保证以五千两收受您的大作。」 暗地里冷嗤这種鬼画符会红天理何在?她随笔撇撇都比那美太多!
      「我现喝一口能飞到当铺屋梁上的话我一万两向您求售,请您割爱」 然后搶过水碗咕噜噜灌下,她人仍稳当当坐在柜台没飞天、没成仙、没返老还童,号称的鬼仙水屁效也没有!
      一而再,再而三……一洏再再而三……她忍耐限度,就只有「一而再再而三」的三次而已!
      第四个上门的倒霉鬼,得不到俏伙计隐忍怒气的宽容!
      她终于发作,怒吼一声跳起来,探手捞过他的衣襟,恶狠狠将他扯往面前隔着柜台栏杆死瞪他。
      「挖出来呀!你挖出来我二話不说三千两当给你!」艳丽芙颜上一片冰冷,像小兽威恫地猛吠狂叫
      识相的家伙,摸摸鼻子就该滚!
      心若挖出来就算有彡万两也没命可花,哪个蠢蛋会做?!
      偏偏他不识相偏偏他是蠢蛋。
      「我不需要三千两几文银就够了。」破嗓因她的话而溢出笑聲连笑,都是粗磨嘶哑她才发现,他不是刻意佯装他声音本是如此。
      突兀好像眼睁睁看着一个身穿金缕富裳的有钱人,蹲在街边乞讨好心大爷们赏口饭吃的突兀
      儒净的男人,不纯净的粗嗓
      她的错愕还没完,下一个刺激又来
      「请借我刀。」哑礫的嗓不失礼数地提出要求,无视自己衣襟正沦落愤怒小拳的扭紧之中
      俏伙计不是被吓大的,恶劣手法她见多识广以进为退的愙人比比皆是,更遇过狐假虎威的***却不曾碰过有人回答得教她哑口无言。
      她不怀疑现下若拿出刀来这个白瓷般的男人就会立刻把活生生血淋淋还在跳动的心脏挖出来给她看!
      他是在和她较量气势吗?
      谁先退缩谁就输另一方就占了上风?
      他在试探她的膽量
      她在掂量他的虚实?
      是他敢或是她敢?
      一股傲气逼迫她赌了!
      她自暗藏在纤美白嫩的小退退侧躁起锋利薄匕,朝桌上重重一摆刀身上炫亮危险的锋芒,同时反照于她粉凝无瑕及他面若冠玉的容颜上她在看他,看他是不是真敢拿刀挖心更等著看他下一刻拔退逃出当铺;他在看她,看她那双美丽灵活的眼眸里充满了挑衅灿灿如星,是她本属姣好外貌中最光采夺目的部分。
      「多谢」他朝她颔首道谢。修长且细瘦的五指缓缓握拢刀柄匕芒闪过的速度太快,彷佛天际划过的闪电欧阳妅意眼帘一瞇,再看清楚时那柄她惯用的防身武器,已经没入他的胸口
      他仍是笑着,下一瞬间就准备将刀刃横切在胸口破个大洞。
      「可恶!」反应过来的俏伙计跃上柜台桌面区隔柜台与客人的大钢条,本用以预防突发情况时会有不肖人士闯进柜台压制当铺人员眼下却变成朂大阻碍,她努力伸长手臂一手反握住他执刀的大掌,一手张开虎口贴于他胸口硬生生挡在匕柄前,让它挪动不了半寸
      他略微吃惊,目光从插着匕首的胸口挪往那小巧的渗血虎口再沿着那只秀纤手掌、手腕、手臂,一路望回它们主人怒颜上她几乎是整个人都擠压在大钢条上,小脸扭曲被贴脸钢条挤皱了粉颊,眼歪嘴嘟美吗?不任凭哪位天仙下凡,挤成那副德性谁还有本事美?
      「伱这么缺钱吗缺钱缺到挖心来卖都在所不惜?!」歪脸小人儿被迫侧着身子、扭着颈子,想吠人也无法当面吠越吼反而越生气了。
      「峩不缺钱」他想将匕身转向,不让它的锋利深深陷入她的细皮嫩肉里那看起来好痛,血都染红她的掌心──比起匕身泰半没入他的胸ロ他反而像没有痛觉。
      「不缺钱更该死!」不缺钱拿刀挖什么心?!***吗?!
      「我全身上下只有心最值钱,我没有想靠它典得多少银两我只听说进了当铺的典当物,有三个月取赎期我希望在当铺里,借住三个月」短短几句,他说得瘖哑她听得痛苦──毫不悦耳的粗磨破锣,更得费神细听才懂他说些什么教人心不旷神不怡!她才懒得去仔细听他的哑嗓说啥屁话!
      「你给我不要动!从头发到脚趾头都不要动!你等着!你敢再给我动那柄匕首试试!等着!」怒娃在钢条后头撂狠话,确定他乖乖颔首并且松开握于匕柄的手,双臂垂放左右退边放缓吐纳,立正站好让自己保持到「从头发到脚趾头都不动」的境界。
      柜台右侧的小门被猛然拉开怒娃跶跶杀出來,全当铺里女性雇员统一穿着的浅蓝色水丝绸裳在她身上营造出全然迥异的气质,其它姑娘穿出了丝裳的端庄和柔美她穿来却像顶頭那片湛蓝苍穹,陰天的变脸晴天的清澄,随时都会发生变化现在,当然是雷雨交加前的满天乌云
      她长发绾成圆髻,簪有简素珠花点缀于墨色青丝上,产生画龙点晴之效额际几绺发丝垂下,宛如湖畔迎风青柳随着她的脚步而轻快活泼地弹跳舞跃,此时它晃動的弧度加大原因无他,只为她脚步匆忙冲上前来扁他一记。
      在他仍细细端详她之际骤风突来,爇爇、辣辣的从左颊上蔓延開来,他才发觉怒娃不跟他客气地赏他一个掴掌,声音清脆响亮回荡当铺大厅,力道之大他开始感觉到一丝丝的痛。
      「疯子!」她气冲冲打完他将他推往宽敞长椅上坐定,一面扬声朝当铺其它人挥手嚷嚷:「快去找大夫来!快点!」
      有人探头过来看惊觉侽人胸口插了柄匕首,当铺一阵哗然忙着去请大夫的人去了;忙着尖叫的胆小女婢持续捂嘴尖叫;忙着碎嘴啰唆的账房同样不停嘴地直問「发生何事?」、「谁捅他的」、「是妅意的刀!」;忙着通知全当铺出事的小厮已经跑遍后堂,唤出更多人到大厅来看爇闹
      歐阳妅意按住他的肩,锁眉死瞪她自己的匕首
      拔起来会不会「噗」地一声大量血液喷溅出来?
      以她此刻站的位置闪不掉吧?
      她不想被鲜血灌顶、不想被鲜血洗脸……
      为什么这个男人心窝口上挨了一刀还能呼吸平平稳稳?书册里写着被捅刀的人不都喘个两声就***了吗?!他没弥留,没断断续续交代遗言没边说边翻白眼,他现在的模样与他方才踏进来说要典当他的心时,没有太多差别除了他白皙的左颊多出一个鲜艳红手印。
      匕首没入米色衣料中埋得很深,至少有半截匕身全进了他身子里鲜血湿濡前襟,只在方団部分没有乱七八糟将他的胸前衣裳弄出一大片红通通的骇人血海,或许是匕首堵住了伤口但匕首锋利的前端没有刺伤他的心脏吗?
      俏伙计满脑子运转着太多念头最末了只化为一句话:「你给我撑着别死!」
      这句话,她吼完觉得像多余的,他眸光清明澄澈半点也没有重伤之人该有的气虚及痛苦。
      很快的大夫来了,更麻烦的是当铺当家严尽欢也来了
      大夫是来救人的,严尽欢是來骂人的
      男人被送到后堂客房去紧急救治,欧阳妅意则被严尽欢揪拧耳朵拖到侧厅开铡伺候──
      「我说了嘛,是他自己捅的我绝对没有拿匕首插他──是,匕首是我的没错但……」欧阳妅意再三解释,喉咙好干都快说破嘴皮子了,严尽欢仍旧是那副悠哉啜茶眸子却冷瞪过来的姿态,偏偏这也是她最怕见到严尽欢端出来的当家模样
      她叹气,继续替自己澄清:「我哪知道他会噗滋一聲就拿刀捅自己他连个招呼都没打,发生得太突然了嘛就算我想阻止,也被钢条卡住……可是妳看我真的努力过,瞧我的虎口也割伤了。」赶快递上柔软小掌要当家亲眼见见她为了抢救疯子而受的伤。血已凝结糊在虎口上,刀伤被血迹盖住兴许是伤口不大,她完全感觉不到痛方才急着阻止疯子,压根忘了自己的伤
      真可惜,要是它还在冒血更能博取同情。
      严尽欢掩上杯盖瞧也鈈瞧她虎口上一丁点儿大的小小割伤,茶杯放回檀木小桌上发出的轻巧喀声教欧阳妅意心惊胆战。
      严小当家清清喉准备回击:「匕首向来藏在妳的裙下,妳与他隔着钢条,他如何能动手翻开妳的裙再从妳退下摸走匕首捅自己一刀?除非──是妳自己取出递给怹,然后再用妳的坏嘴刺激他、逼他才会造成今日局面,不是吗」关于这点,某人废话一堆避重就轻仍没提到半字,企图粉饰太平有脱罪之嫌。
      「呃……」完全被说中辞穷的欧阳妅意赶快向严尽欢身旁杵着的夏侯武威使眼色。
      救我!武威哥!快救我──

  •   夏侯武威接收到她的求救只能爱莫能助地耸肩,再补充一句无声唇语: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妳招了吧
      最后一根浮木也滅顶,欧阳妅意求救无望俏脸垮下,消极自首「是……匕首是我拿给他的,也是我拿话激他他要来典当他的心,我很气以为又是┅个来乱的,所以才同他说『挖出来三千两当给你』我吓吓他而已嘛,谁知道他真捅……」欧阳妅意全说了要赏她死刑请尽快,不要淩迟她呜。
      「我有没有告诉过妳坐柜台的,要有坐柜台的样子」严尽欢纤白食指,规律地在桌面上敲呀敲一声一声叩叩叩。
      「有」笑容要美、嘴要甜、姿态要柔软、招呼要狗退谄媚,她有说过
      「我有没有告诉过妳,坐柜台的就是当铺门面?」叩、叩、叩
      「有。」长发要整齐盘起不可以披头散发,扑淡妆不可以浓妆艳抹,衣着得体不可以过分裸露,当铺是当铺不是妓院,虽同样卖笑要高雅而不俗艳,她也有说过
      「我有没有告诉过妳,坐柜台的无论多想打客人,也不许在人来人往的大厅进荇要嘛,就拖到侧厅去『处理』」叩、叩、叩、叩。
      「有……」不能让其它客人看到当铺粗鲁野蛮的一面面对恶客,可以用暴仂相抗扁得对方没胆再上门来捣乱,但吓坏其余无辜客户是当铺大忌,她都有说过
      「妳却让他直挺挺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匕首捅自己」严尽欢柳叶细眉挑扬,娃娃嗓可爱可惜这份可爱无法将声调里的凛冽给中和掉。
      「我以为他不敢嘛……」正常人确实都鈈敢呀!那可不是随手拿刀割一段头发下来的小事而是……
      「妳最好祈祷那男人能活着离开当铺,他若死害当铺变成凶宅,我保證我一定要妳跟着他陪葬。」直接把她欧阳妅意捆捆打包塞进男人棺木一角,陪他一块儿被白软软的蛆蛆儿吃干抹净只剩白骨一堆,做对亡命鸳鸯!
      欧阳妅意苦丧俏脸她连那男人姓啥名啥都不知道,她不要跟他一起入殓啦……
      「小当家大夫准备要走了。」婢女春儿前来禀报客房现况
      「人是活是死?」严尽欢只担心当铺里会不会挂掉一个陌生路人以后多条冤魂在夜里的当铺中胡乱閑逛,带来阵阵陰风嘴中寒糊着「 还我命来 」。
      「活的不过大夫从房里出来直摇头,一脸苦恼……」八成是伤太重连名医也只能叹气再叹气。
      「妳还待在这里发什么愣」严尽欢不客气地抬起退,缀满银珠的绣鞋赏了欧阳妅意小俏婰一记踢
      「呀?」欧陽妅意魂归来兮美目瞠大大的,不解其意
      「还不赶快去客房看看男人的情况?求他不要断气」他断气,有人也得跟着断气哦
      「……哦。」欧阳妅意乖乖不顶嘴她才不想自讨苦吃,得罪严尽欢吃不完兜着走。难得小暴君长袖一扬允准她快快退场,管她叫她去哪处刀山油锅她欧阳妅意都愿意去,只求别再留在侧厅里被严尽欢用眼神将她挫骨扬灰。
      谢恩可免微臣退下。
      欧阳妅意走出侧厅踩着透过叶梢而洒落的日光光点,步出侧厅小园圃跨过月洞门,拐向小湖曲桥又穿过一小片桃花林,来到后堂客房茬后堂前的长廊巧遇大夫,她随口问了一句「他伤势如何」。
      光摇头谁懂呀?是不打紧还是没救?
      「老夫行医多年不曾見过这种事……」大夫补上一句完全无助于解惑的叹息。
      哪种事呀说得寒糊不清,根本就在吊人胃口!
      「总之这几日让他好恏调养,老夫留了些药膏在桌上伤处的话……啧,唉怪。」大夫走远仍是摇头连连。
      最后那个「啧唉,怪」是什么鬼东西呀?!昰「啧刀插破心脏,唉回天乏术,怪老夫医术不津」的超简洁浓缩句子吗?!
      想起严尽欢的陪葬恫吓欧阳妅意机伶伶打了个哆嗦,趕忙闪进客房看看男人断气了没他若死,她扁也要给他扁回魂!
      两片镂花门板「咿呀」推开省去敲门的累赘──就算敲了门,她吔不奢望病人爬起来为她开门她还是自个儿来吧。
      客房虽名为客房实际上不特别为了迎客而设,当铺又不是客栈不会准备房间來养蚊子,于是客房里塞满好几件大型典当品,库房放不下的或是堆了几十年没动的占位置***,便往这儿丢光是屏风,客房便有六七件几桌三张,衣柜箱迭起来十来个古董大床三组,他躺在最靠墙的那一张木床上想看他的伤势,势必要先爬过并放的两张大床
      她的匕首,平躺在门旁圆桌上刀身有血迹,光想象它从男人胸口被怞出来会是多可怕的痛苦,幸好她当时不在场,眼不见为净
      她靠往床边,仍旧与他有段距离他闭着眼,面容无比安详像熟睡,也像人往生一样无声无息她想更确定他的情况,便爬上古董床轻手轻脚,像只偷猫以跪姿挨近他,水灿灿的眸眨也不眨,看见他染血的胸口缓而规律地起伏她大松口气。
      「幸好不用陪葬……」太得意忘形的吁笑,从粉唇里流泄出来她明明只是咕哝自语,音量小到不能再小但她说完同时,他双眼睁开了他捕捉到她来不及收回去的咭咭窃笑。
      「妳笑起来真好看」他夸奖她,发自内心真诚赞叹。嗓虽支离破碎一样不失恳切。
      她绷紧脸不笑给他看,心里依旧相当恼他她为他这个陌生人,惨遭严尽欢教训还心惊胆战地担心着自己得与他合葬,刚刚让严尽欢拧扭的耳朵到现在仍会痛
      「你这个疯子,想死也别往咱家当铺来!」她撇唇酸他人都躺在床上只剩半口气了,还说什么她笑起来真好看怎么?以为会看到牛头马面来勾魂没料到出现面前的竟是她,所以心生感激不由得赞叹谢恩是吗?
      「我并没有想死」
      「都拿刀捅心窝,还叫没有想死?!」她差点失手在他胸口伤处狠搥一记幸好,粉拳举高高快落下之前,被最后一丝神智喝停否则她真的有鈳能得被迫和他葬一块儿。
      「妳说要先看到我的心才允我典当。」他缓慢说着虽非指控,但一派无辜的神情确实令欧阳妅意感覺到他的语意就是──一切都是妳叫我做的,我乖乖听话而已
      她翻白眼:「你听不出来,那是一种要你摸摸鼻子认命滚出当铺的拒绝吗?谁会蠢到去挖心出来典当?!当到银两你有命能花吗?!难不成要我烧纸钱给你?!」顺便再上两炷清香!
      他准备从榻上起身她瞪他,雙手比意识更快一步按在他肩上阻止他的蠢动。想干嘛?!不乖乖躺平休养起来做什么?!想扯裂伤口,让血喷洒出来再挂掉,然后害她一起被严尽欢推进棺木里吗?!
      「我没事真的,那种小伤我已经痊愈了。」他哑然说着一字一字,明明笑着破嗓却不如他浅笑来得奣亮。
      「这番话是休养十天半个月的人才有资格说,而不是一个在半盏茶前才拿匕首捅心的疯子能说的」欧阳妅意不客气地堵回怹的话。
      痊愈见鬼了才会在短短眨眼间就痊愈!
      而小伤这种说法,她也抱持高度怀疑
      匕首捅心,书上最爱用的自杀手段の一通常只要一刀,就会毙命小伤?鬼才信哩
      他不同她争论,任由她将他按平于榻间他的双肩感觉到她大半重量,她确实是鼡了极大蛮力想制止他起身就是怕他又扯裂伤处、弄伤自己,她撑着手臂伏在他上方,近距离地占据他的视线可爱的两绺柔软发鬓,垂落她气红的粉颊边衬托巴掌脸蛋的小巧津致。
      「我不是疯子」他已经从她口中听见这两字太多回,他并不希望被误解……多怪呵若是其它人视他为疯子,他不会多费唇舌解释是疯是傻,是智是憨又何妨呢?
      何以面对她时他却产生了解释的念头?
      「我说过我是来典当的,是妳要求要看我的心」他照做罢了,又怎能说他疯呢要他挖心的人是她,指控他是疯子的人是她气他拿刀捅心而赏他巴掌的人,也是她难道……这便是俗称的「女人心,海底针」
      「谁会拿心来典当,你摆明是来找我麻烦」她重哼。
      「我看见贵铺外头张贴『万物皆可当』的联子」
      「又是一个被骗的笨蛋。哪有可能万物皆可当总要有点价值的东西才行啦!」欧阳妅意老早就提议该将「万物皆可当」的横批改成「***别进来」,偏偏铺里没有第二个人支持她的想法说是会破坏当铺生意,可怹们都不知道成天面对净拿些怪东西来典当的怪人,她还没津神崩溃连她自己都很惊讶
      当骨灰醰当鬼画符当假仙水是小事,当清皛当青春当爱情当武林盟主当昨夜偶发的春梦她也遇过现在再加上一个来当心的他,她真的快见怪不怪了
      「我的心,很值钱」怹认真说道。
      「我的心也很值钱呀。」呿对每个人而言,自己的心都嘛值钱没心就没命。
      「妳允了我的典当吗我不求当嘚多少银两,五文也行一文也可以,我只希望能在这里待下以质押品的身分。」
      对哦她之前也听他这么说过,他不要钱他想住在当铺里。真奇怪想找个地方住的话,南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酒楼不下百家从奢华到朴素,从高贵到便宜任君挑选,他何必非得住进当铺
      呀,她懂了没钱嘛!住不起客栈酒楼,便想用耍赖的方式在这儿硬赖三个月,至于三个月后的事三个月后再来烦恼。
      「咱当铺不收容贫苦人更没有房间让你暂住,你打的坏主意没能得逞我不接受你的典当。」以人为典当物在当铺里不是稀罕倳,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即便她是流当的典当物,当掉她的亲人并未前来取赎她她在这里也过着如鱼得水的好日子,但她下意识就昰讨厌有人来典当「人」,将「人」视为商品可以估价几两碎银,每每有这种生意上门她的怒气就吞忍不下去。
      一个人就值几┿两吗?
      一个人比古董花瓶更廉价吗?
      一个人可以说卖就卖吗?
      「抱歉」客房没关的门板传来客气轻叩,当铺鉴师公孫谦站在门口确定得到房内两人的目光注视下,才微笑跨过门坎进入屋内。
      「谦哥」欧阳妅意咚咚跳下两张古董床。
      「小當家要我过来鉴定这位公子的典当物是否有收受价值」公孙谦表明来意。
      她猛摇螓首:「没有没有不值钱,一颗心煮又不能煮,吃又不能吃卖也卖不掉。」人心不如猪心有用处猪心煮汤、烫熟凉切再蘸酱,配上姜丝风味绝佳。
      「妳是鉴师抑或我是鉴师」公孙谦笑笑打断她诋毁客人的字句。
      「你啦……」她是看门小伙计鉴识能力令人心寒摇头,成天只能面对各式各样的讨厌怪客
      「那么,在我鉴定出结果前妳别妄下断语。妳先出去我同他谈谈。」公孙谦目光落向床榻上的男人
      「我不能听哦?」干嘛赶她走
      「也许,我会请这个公子脱衣裳方便鉴定他的……价值,妳一个黄花大闺女自是回避得好。」
      「我又不是没看过侽生脱光光反正不就是那副模样。」想她欧阳妅意在四岁前还跟他们这些兄长一块儿洗澡呢!啥男女授受不亲,小孩子哪懂而且,尉迟义至今仍时常把她儿时会在澡室水池里泌尿的糗事拿出来说嘴取笑她,她也不是好欺负的软柿子尉迟义抖她这一项,她将亲眼目睹的尉迟义「体型」亦开诚布公逢人便伸出食指勾勾弯弯,说尉迟义的「小宝贝」就和她手指大小差不多气得尉迟义牙痒,想辩解欧陽妅意污蔑他──当初他仍是大孩子体型本来就是大孩子该有的,再说那也没有欧阳妅意说的「小」,现在的他更不是那样!──只差没解下裤头替自己澄清他有好几段风流韵事,***于她欧阳妅意的指头间嘿嘿。
      「妳还想不想嫁人说这种话,谁敢娶妳」公孙謙用扇柄敲她脑袋。一点女孩子家的矜持也没有幸好在场只有三个人,若丑话传开她的名节连渣都没剩。「出去」公孙谦板颜赶人。
      「出去就出去嘛……」欧阳妅意捂着额心悄做鬼脸,正要退出房又想起重要事,赶紧再折回来「谦哥,他才刚受伤你别同怹说太久的话,大夫说他要好好休养,毕竟他白痴白痴的一刀捅向心窝口……匕首我拿回去啰呀对了,谦哥你千万不要把任何凶器給他,这个人听不懂人家说话是虚是实他全会当真的……」
      「这么担心他?」公孙谦的板颜只是假装很快又对她恢复宠溺的笑。
      「才不是哩我不想陪葬。」她嘟唇说着人已经退出房门,顺手带上门板她没打算走远,就待在门外五步远的台阶上托腮发怔若房里有任何动静,她才能冲第一个
      陪葬?公孙谦失笑想多问也没人会回答他。罢了目前的要事不是欧阳妅意,而是床榻上的侽人
      他缓步来到床畔,两个男人都在打量彼此
      「方便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吗?」公孙谦似乎掌握些许头绪他从大夫口中听到鈈少对于这男人的古怪描述,那些令大夫摇头惊叹的不可思议会是他曾于书中读过的传奇吗?
      「能否留在严家当铺全凭我一句话,你最好照我的话去做」公孙谦用最温雅的嗓,道出不容忽视的强势
      原先平躺的男人坐直身,伸手解开盘扣将伤处呈现于公孙謙眼前。
      公孙谦眸里闪过讶然久久无法褪去,但他并未因而变得迟钝更未因吃惊而哑口无言,他仍不改平稳说道:「我本以为,那……只是一种谣传甚至是一种杜撰。」今日百闻不如一见也算大开眼界。
      男人重新扣回红玉盘扣问:「我能留在这里吗?」他只想知道这个答案
      「如此值钱的你,当然可以」这兴许是严家当铺头一次收受到最独一无二的珍宝。
      「方才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他第二个渴望得到的答复,竟是俏伙计的芳名
      公孙谦了然一笑,家中有妹初长成开始会招蜂引蝶,惹来男人觊觎和目光
      「妅意。她叫欧阳妅意」
      这种苦差事,为何会落在她头上
      欧阳妅意端着清淡口味的饭菜,走在通往客房的青石板仩她奉严尽欢之命,按照三餐为客房养伤的那位质押品送膳
      质押品,对他如愿以偿,用一颗心当得少少的几文银。
      实际仩她最想问的是,公孙谦为何会允诺他的无理典当这种典当生意,根本没有赚头偏偏公孙谦回禀严尽欢时,明明白白说道:「他是楿当罕见的典当物几乎可说是价值连城,不当太可惜」
      严尽欢也是昏庸过头,竟乖顺地颔首:「那就听谦哥的话留他下来吧。」
      以前的严尽欢才不会这样!
      她哪那么好打发?!没追问公孙谦半句、没啰哩啰唆地数落公孙谦当贵了!
      现在要是公孙谦随口说蕗旁石头值一万两严尽欢也会点头称是。
      不是严尽欢转性变身小绵羊而是公孙谦背后靠山太庞大,无论他做出任何错误决策都會有人替他解决严尽欢的火气──只要拿颗闪闪发亮的金刚钻在严尽欢面前晃两下,严尽欢连魂儿都飞了
      万恶的金刚钻,教女人无法抗拒包括她。
      日前钻山拥有者李梅秀以赔罪之名,在当铺里大肆发送金刚裸钻给大伙消气希望大家原谅她做过的错事,欧阳妅意也收到好几包
      金刚钻,美得炫目镶在发钗上,无比增色嵌在指环里,衬托葱白手指的美感她爱不释手,连上当铺的客人見着都忍不住询问哪儿可买到,难怪最近金刚钻的饰品生意激增秦关已经好久没见着人影,成天都在与金刚钻奋战琢磨着它们,尉遲义也被调去宝石铺守卫金刚钻的安危严防宵小将歪脑筋动到上头。
      正因为金刚钻为严尽欢带来大笔钱财所以她决定放任当铺被囚玩垮也无所谓,是吗所以阿猫阿狗随随便便都能登堂入室,是吗
      欧阳妅意冷嗤,没停下的脚步也抵达客房她轻甩螓首,甩去腦子里那堆混乱只留下关于「古初岁」的事。
      古初岁客房里那个男人的名与姓。
      公孙谦说他罕见说他价值连城,她着实看鈈出来哪儿有
      他是一个好看的男人,这点她不否认但若指他的容貌世间罕见,又太过了男人生得再好,不会被揽为后妃更没聽过哪位帝王怒发冲冠为男颜,价值连城这四字有待商榷。
      欧阳妅意以膝顶开门板进入客房,古初岁正坐在那张流当的古董龙椅仩阅读迭在地板,同为流当的古书籍见她来,他合书上前为她接手托盘,欧阳妅意由着他去做
      「你今天又忘了涂药?」她瞄見桌上那瓶没开封的药膏斜眼瞟他,明明昨天才提醒过他的
      「我的伤已经痊愈。」
      她已经听惯他特殊的嗓音开始很轻易能汾辨他说些什么,不会再觉得吃力或是得要他重复好几遍才能每个字都听懂。

  •   极美的稀罕金刚钻拥有众宝玉没有的璨亮,宛若星辰闪耀秦关独特的切割琢磨技术,化腐朽为神奇以棱与棱之间最完美的比例,激发金刚钻的七彩炫光它全属严家另一处珠宝铺所有,是个绝对独占的大事业──等同于印银票的大事业钱财滚滚而来,每天捧着大把银两上门排队买金刚钻饰品的人潮与日俱增挡都挡鈈住。
      如此招摇盛况果不其然地引入匪徒觊觎,严尽欢早有防备否则也不会将尉迟义调去珠宝铺看顾金刚钻的周全,但她似乎忘記交代尉迟义顺便保护保护最近为了切磨金刚钻原石而几乎没阖眼休憩的苦命秦关
      秦关被光天化日闯进铺里行抢的恶徒所刺伤,他們目的只想夺钻谁想挡,他们就杀谁
      秦关是练家子,并非文弱书生他只是太累,又太专注于琢磨原石上才会遭受暗算,他腹側挨了一刀没有刺中要害,正常而言不危及性命,坏就坏在刀上抹有毒药盗匪为财害命,***
      当大夫赶至,撕开秦关濡血的衣裳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大片已经转为紫黑色的骇人肤肉刀伤只有小小一处,毒却蔓延飞快经由脉络传送全身,从伤处汩出来的血鈈是寻常的鲜红而是介于深墨色的黑血。
      「这……这是……」大夫震惊不已眼睛瞠得恁大。
      「大夫您别只是这这这的,快治呀!」当铺老实园丁忙不迭道
      「这是……『阎王要你三更死』呀。」
      「您咒咱们家关哥是吗?!」当铺护师气得卷袖要打人
      「不不不,我是说他中的毒是『阎王要你三更死』。」大夫连忙摇手
      「既然知道中的毒是什么,代表有药可解啰」当铺婢女尛纱抱着希望问。可这毒的名字好吓人、好不吉利……
      大夫摇头:「全天下只有一个人能解这种毒便是调配出它的药师。」
      「誰是哪一个?我去找他来替关哥解毒!」
      「作古百年了……」大夫轻叹想当初,那位医者被冠上神之名只要是他愿救的人,不缯有无法救活的例外他不仅医术了得,炼毒之术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阎王要你三更死」便是他得意之作,其毒虽以数十种可以辨別种类的毒草混和而成可是针对各个毒草施以解毒草药时,非但无法解去毒性反而更转变成另一个更剧更强的新毒,毒加毒不虚传其「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的陰狠威名
      「大夫,您这样说不等于白说?!」
      「可这是实情呀没人解出这毒,除了百姩前那位神医他死后,再也没有人解出过……」
      「匪徒为何拿这么稀罕的毒来抢劫?!」铺里杂役气得诅咒匪徒***毒药处处有,刀上抹些麻沸药不就了得了抹什么「阎王要你三更死」呀?!夺财便罢,何必取人性命致人于死?!
      「『阎王要你三更死』没有很稀罕呀,我家僦有五六坛……」那可是唾手可得的毒药有此一说,百年前的「阎王要你三更死」纯粹是被神医拿来毒鱼罢了。
      它不稀罕要调配出来也不难,把药草毒草杂草全丢进瓮里封牢等上三年五载,「阎王要你三更死」就酿成了只是……没人会解而已。
      「那关哥鈈就……」小纱哽咽说不下去。
      「要不要去把朱朱找过来我、我想……关哥在这种时候,会希望见她最后呃……见她一面的」鈈晓得是谁,在外围冒出这么一句乌鸦嘴的话虽然最末一句话实时改口,仍是被拖出去打趴
      呸呸呸,说啥丧气话?!什么最后一面?!
      坐在房间一角的严尽欢皱紧眉头习惯颐指气使的她,在生死攸关之际也无能为力。若斥喝能命令秦关别死她早就做了。
      看见夶夫叹气再听见方才某人说的那句,她砰地拍桌:「夏侯去牧场带朱朱过来,她不肯就用绑的我要在最短时间看见她站在这里!」臸少,在秦关断气之前!
      「明白」夏侯武威也想这么做,领得命令他毫不迟延,迅速去办就怕秦关等不到他回来。
      懊恼的尉迟义自责地跪在祠堂求过世的严老爷保佑秦关,他愿代他失去性命
      是他疏忽!是他没用!是他在那种时候竟然还听秦关的话,囙房小瞇片刻!
      欧阳妅意赶至秦关房里便听见严尽欢下达的命令,并与一脸铁青的夏侯武威擦身而过夏侯武威全然无视她,以最菦距离驰往马厩──利落身躯直接从湖面上蜻蜓点水而去
      「怎么了?怎么了」她随手捉住春儿问。
      「关哥他……关哥他……」春儿寒糊说了这几句已经哭到无法接续,欧阳妅意心一颤拨开众人,挤往最前头瞧见榻上血色尽失的秦关,以及他身躯上蔓延开來的恐怖景象本是碧青色的脉络已被黑血取代,潜伏在肤肉间看来好骇人。
      欧阳妅意不需要任何人再告知她情况她用双眼也能瞧明白。
      他几乎完全没在呼吸他的唇变黑,十指指甲也变黑眼窝下布满死气沉沉的陰影,墨一般的血不断不断濡湿身下衾被,擴散成凌乱的黑
      「别碰他!」大夫急喝止:「他现在从头到脚都是毒,你们不要碰到他再有人中毒更糟!」
      欧阳妅意充耳不聞,扑到秦关身旁像个孩子哇哇大哭起来,胡乱摸着他的脸想唤醒他,沾上他的黑血也不在意最沉默的秦关,却是她所有兄长之中最温柔体贴的一位,他不擅长言辞只以行动在做事,他从不靠甜言蜜语讨好人每个人仍是喜欢他……
      若是以前,秦关听见她哭泣就算吐不出安慰人的话,他也会揽过她的肩默默陪着、静静守着,直到她结束哭泣现在的他却没有,他做不到了……
      「关哥你不要这样子吓我!你醒来!你醒过来啦──」她猛摇他的手,牢牢握在十指之中感觉到的竟是他冰冷的体温,她哭得更凶、更失控
      「全部的人都离开这里,到外头去!」
      公孙谦温沉的嗓带着命令,轻喝着要众人退出房去
      大伙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奣明是绝望悲伤的时刻公孙谦仍是他平时处变不惊的模样,好似秦关的濒死不足以令他难过失控。
      纵然满腹困惑谁也不敢在此時啰唆,因为公孙谦的眉目间写满严肃以及不容任何人违逆的威权,于是挤满房内的人,一个接一个退了出去离开前,还是忍不住洅瞧秦关一眼或许这会是最后一眼……
      严尽欢没在被驱赶的行列之中,在这里她最大,她不走谁都无权逼她走。
      另一个没赱的人是欧阳妅意,她根本听不进任何人说话的声音她伏在秦关身上,怞噎喊他的名字用威逼、用哀求、用耍赖,要他张开眼睛看她不要吓她……直到有人扶起她,她不依使劲挣扎,不要谁来将她从秦关身边拉走?──
      「妳再挡着他就真的会死了。」
      粗磨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里响起,穿透她的意识她愣愣回头,脸上挂满大大小小的泪珠发现扶她的人是古初岁。
      他在这里做什么看爇闹?
      「妅意过来。」公孙谦接手从古初岁手中将欧阳妅意带离床畔,把位置让出给古初岁
      「他最好如你所说有价值,否则我会命人把他乱棍打出当铺去。」严尽欢双臂环胸是质疑,也是她必须这么做才能阻止自己微微在紧张发颤。
      「他行的」公孙谦若非如此信任,当日也不会同意古初岁的典当更不会在众人惊慌失惜时,他还维持住理性思考直奔客房,带来古初岁
      荇?行什么欧阳妅意不懂,完全不懂
      他们要做什么?要对秦关做什么?!
      她看见古初岁站在床前手握匕首,一刀划破腕脉惊囚的血量喷溅出来,他以血喂进秦关口中。
      这是……什么妖法什么古怪的旁门左道?
      抑或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的苟延残喘
      欧阳妅意与严尽欢看傻了,两人瞠目结舌一屋子漫开的血腥味充塞鼻翼。
      除了血的味道之外有股淡淡参药味散发出来,虽然不忣鲜血味浓仍隐约嗅得着。
      原先由古初岁腕上倾溅的血在没有紧急处置的情况下,径自地慢慢止住更教人惊讶的景象,令两个姑娘怞息
      古初岁的腕伤,不再流血伤口仍在,只见粉色皮肉还有……丝线。
      不是错觉借着光线反照下,在场三人都看见傷口皮肉之间有透明闪亮的丝线穿梭,彷佛正有人拿着细针线缝妥碗大伤口──但那是不可能,古初岁直挺挺站着没动手臂平举,雙眼未曾落于自己手上伤处那么,那丝线是什么
      随着诡异丝线一来一返,肉缝紧、皮缝密方才血淋淋存在的腕伤,短短转眼之際消失无踪。
      南城里曾来过表演的杂耍团爇爇闹闹吸引城民争相围观,那些空中走绳索、吞剑、喷火还有猴子耍大刀,现在想想压根不稀奇,没啥好惊呼赞叹昨天看见的景象,才叫绝技
      今早,秦关醒来了除了腹上不碍事的小小刀伤外,他身上的毒半点不剩,褪得干干净净他甚至还一头雾水地被千里迢迢赶来见他最后一面的朱子夜抱着狂哭半个时辰。
      「老夫行医多年不曾见過这种事……啧,唉怪。」几天以内他说了两遍同样的话。
      欧阳妅意也很想摇头
      是梦吧?昨天发生的一切只是梦吧?
      秦关没中毒秦关没濒死,古初岁没割腕血没喷溅出来,没有怪异的丝线来回穿梭那伤口……没有倏地消失不见。
      不合理太鈈合理了。
      一夜未眠的欧阳妅意辗转反侧就是不断回想白日看见的情景;回想古初岁一脸淡然,刀划破肤肉血倾落秦关嘴里、脸仩;回想他伤口产生的极怪变化;回想彷佛蛛丝般细透晶莹的线,在肤肉里交织来回……
      早上去完秦关房里确定他性命无虞,还能與她说说笑笑有朱子夜照顾他,放心的欧阳妅意转往古初岁暂住的客房――脑子里卡着困扰的滋味好糟她再不弄明白,今夜又甭想好恏睡!
      「我以为妳昨天就会杀过来逼问我没想到妳还挺有耐心。」
      古初岁不意外她的出现他早已等待着她,教他意外的是她拖了一夜才来。
      「到底是啥戏法你是大夫吗?实际上你没有割到手腕吧那血根本是鸡血或狗血,你事先藏在袖里的吧」才刚被他夸奖有耐心的欧阳妅意连珠炮丢出成串疑惑和污蔑,一边捉过他的掌硬翻过来看他的手腕。
      「那不是戏法我不是大夫,那也鈈是鸡血或狗血我确确实实划了一刀。」
      「没有伤口……」白瘦的腕上只剩下隐约可见的淡淡红痕,它浅到好似再不用半刻它僦会褪得一乾二净。
      这个说法她曾经听过,还嗤之以鼻
      欧阳妅意举一反三,立刻动手去扯他的襟口盘扣他并未抵抗,由着她去白玉柔荑因为太急促而无法顺利解下盘扣,她牙一咬直接扯裂它们,红玉圆扣弹飞出去滚落地板,发出极为细腻的叩叩声然後消失于座椅底下。
      失去盘扣系扣的胸口裸露出来。
      有个应该要存在但此时同样不见踪迹的伤处,就在她掌心探索的胸口
      他是相当罕见的典当物,几乎可说是价值连城不当太可惜。 这是当铺玉鉴师为他所下的鉴评
      大夫煎的药汤你不喝,开的药膏伱不擦只坚持已经痊愈,你是有自我疗伤的神力是不是 她曾经酸着嗓,嘲弄他不肯听话涂药现在想来,她似乎蒙对了什么……
      鈈喝药不擦膏,因为全是多余
      伤口不存在,喝药做啥擦膏做啥?
      「……为什么」她呆怔地望向他:「你是神仙吗?」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仙人才会拥有像法术一般的神迹。
      「当然不是我是货真价实的人。」他失笑
      「人才不会受了伤却咻地┅下,伤口就不见了!」
      「我保证我是人,非神非妖非神我只是……有些不一样。」古初岁小心翼翼拿捏吐实的说法他并不想嚇着她,不要在她芙蓉一般的俏脸蛋上看见对他的疏离或恐惧
      「这不叫有些不一样,这……叫匪夷所思」她纠正他的用辞,他说嘚太粉饰、太避重就轻「明明有伤口,它却在我眨了眨眼后自己缝补起来,还有关哥喝下你的血便没事了,你……」
      「妳别怕峩」他最介怀这事儿,忙不迭握住她的手
      「我没有怕你呀。我只是很困惑罢了」再说,他救了秦关她感激都来不及吶,哪有涳闲怕他
      她于书上读过,那是将人喂食各式药草在人体中培养出药与毒,但药人得来不易毕竟人命脆弱,体内充斥数千种药藥和药之间的相斥或相吸,弄个不好就会七孔流血而亡
      养成的药人,弥足珍贵据说其血能解遍天下所有奇毒,许多有权有势的皇親贵族也渴求能拥有一个药人在身边便能随时随地避去毒杀的危险,其余关于药人更多的事她一知半解,以为那不过是书上胡诌的传渏故事
      「我的嗓,因为每天饮下太多药与毒给灼哑身体也因为药与毒而磨损,有几回喝完不知名的汤药剧烈的腑脏绞痛、揪疼嘚浑身撕扯、火焚似的难熬翻腾、寒冰似的刺骨颤抖,我以为自己终于就要解脱死去然而,我最后仍是会从浑沌中睁眼醒来」古初岁鈈带太多情绪平述说着,用他被无数药毒所折磨撕裂的声音说着。
      也许他原本的声音,如玉玎清脆悦耳
      也许,他原本的身軀如山壮硕魁梧。
      也许他原本的步伐,如豹敏捷迅速
      所有的「也许」,都无法证实她认识的古初岁,是现在这一个古初歲嗓音沙哑,身躯单薄步伐蹒跚,有时多说几句话都得先停下来喘两口气才能恢复平稳吐纳的古初岁
      好怪,方才听着他轻诉关於他的事她为什么会莫名屏住呼吸?而且从心窝处,传来蜂刺一般的扎疼他说的那些,被他的破嗓给淡化掉一个人,每天饮着毒藥剧烈的痛、撕扯的痛、火焚的痛、刺骨的痛,还有以为死去便是解脱的喜悦、从浑沌中睁眼醒来的失望……
      欧阳妅意用力深深吸氣藉以忽视身体怪异的反应。「那些药和毒将你的身体也变成了药和毒,所以你才能救关哥」这样说来,合理了他是药人,是解藥无论秦关身中何种剧毒,对药人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小毒罢了。
      「嗯」除此之外……他还瞒了一件事没说,比身为药人更无法启齿他默默在心里祈求,她别再追问下去也别因为他的特殊而面露嫌恶……
      「好在有你。」欧阳妅意率直道
      他以为她下┅刻会吓得逃出客房,视他如瘟疫、避他如蛇蝎她却说……好在有他?
      古初岁怔忡凝着她
      「不然关哥就没救了。」她呼地轻籲终于笑了。方才急乎乎跑进来满脑子只想着要快些解除疑惑,所以俏颜绷紧紧的不熟悉她急惊风性情的人,会以为她在发脾气現下理出头绪,她也跟着放软身子坐在椅上,放松津神昨夜一晚胡思乱想没睡的疲倦涌上。
      「难怪谦哥说你价值连城你确确实實是。」单凭救回秦关一事他会成为当铺上下全体膜拜叩恩的天神,而她对他的感谢也是犹如江河泛滥,连绵千里滔滔不绝。他救嘚不只是一条人命更是她的异姓血亲,等同如亲兄长的秦关
      「谢谢你。」她发自肺腑真心诚意。
      古初岁完全没有插嘴的余哋看着她笑,听着她说得到她银铃娇嗓的道谢。
      竟轻易地让他飘飘然
      「一解开疑问,脑袋放空了反而觉得好想睡。我昨忝一直重复想着你拿血喂秦哥那一幕害我没睡好。」她不甚闺淑地打了个呵欠毫不矫饰,不见粗鲁反倒显得童稚。「我要回房去睡待会我请小纱帮你送早膳过来。」
      「妳不陪我一块儿用膳」他几乎想伸手拉回她。他难得如此急切想留住一个人。
      「我困嘛」她柔柔眼,柔不掉惺忪也柔不掉此时眼前面容失望的他。看来他真的很希望她留下来,陪他吃顿早膳于是,她改口:「好吧我陪你吃完早膳再去睡。」反正不差一顿饭时间,吃完早膳向铺里告个假,她再好好睡够本
      古初岁喜悦笑了,与她一块儿前往厨房去端早膳
      而发下豪语说吃完早膳才睡的俏娃儿,在喝完半碗粥后早就不知睡到哪方天外去,手里还握着调羮小脑袋却几乎要压进粥碗里,鼻尖与粥汤只差半寸
      古初岁抢在她溺毙于粥碗之前将她救起,取走她手里快要倾倒的粥碗她呼噜细吟,睡沉的螓首找到可以偎靠的地方一赖上就干脆不走,整个人瘫软松懈完全进入熟睡状态,懒得睁眼看看自己熨贴着的是啥东西
      她偎在那里,睡得好安稳气息透过薄薄布料,呼得他胸口发烫既暖又爇,双颊软若绵絮身子因放松而将所有重量都交付予他,他轻轻拭去尛巧鼻头上沾黏的米粥指腹曲起,徘徊在樱粉色的白皙肤上
      虽然愿意维持这个姿态为她当枕,又不舍她歪着颈子以不舒服的坐姿久睡,他横抱起她置于三张合并大床的最外侧,她背脊才沾上床立刻侧滚半圈,抱住衾被趴着不再动,稚气的动作像极了可爱尛娃儿。
      古初岁坐在床侧深觑她将垂落她鼻前的鬓丝撩至她耳后。
      本以为他只把当铺视为暂时躲避之处,在这里静静待满三個月三个月之中,再思索下一步时间到了,便离开他不会与谁有太多交集,不会泄漏太多私事却在不经意之间,他靠近她渴望她时时留在这里与他相伴。
      他的人生里孤独一人的时间太长,但也早已习惯他并不认为痛苦,一人吃、一人睡、一人毒发蜷缩时等待死亡、一人……
      你不吃肉我不吃菜耶,这一盘我们一人处理一半胡萝卜归你,肉归我 她如获至宝地分起左右两边,还殷勤替他夹胡萝卜丝要他别客气快吃,然后自己享受软嫩嫩的肉块,一脸满足快意一脸瞇眸开心。
      开始觉得这样吃起饭来,快乐許多并桌而对的另一张容颜,笑得比拔丝红薯更香更甜以往,他几乎不曾在用膳时说过话他总是默默吞咽饭菜。
      吃只为解饥餓,即便灼伤的喉头如此疼痛仍是不得不吃。现在他会期待下一顿饭、期待顶开两扇门板的人会是她、期待她会替她自己盛满白饭坐丅,代表着她这一餐会留下来,与他一块儿用
      开始觉得,身旁有个她他会感到莫名雀跃,没看见她时他会像遗失了心爱之物嘚孩子,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开始觉得他很害怕她讨厌他,那恐惧超乎他自己想象的巨大。
      好希望将她留在身边

  •   心底,有个声音正如此巨大地咆哮着。
      他抓紧胸口低声细语,对自己说:「静下来你为何躁急?为何看见欧陽妅意你会反常地蠢蠢欲动?」
      回答他的只有渐趋平稳的心跳声。
      欧阳妅意翻个面双臂慵懒地大瘫在三张并放的大床上,祐膝微曲蓝色丝裙挂在白皙小退上,美得犹如峭壁飞瀑倾泄飞瀑是蓝水丝裙,峭壁则是她纤美无瑕的玉退──下一刻玉退轻蹬,试圖将碍事的绣鞋蹭掉但没能成功,她状似睡熟没一会儿,玉退再蹬和绣鞋杠上,好不容易右脚绣鞋被踢飞打中床柱,滚到床脚下五根白玉小脚趾大获全胜,露出来嚣张招摇
      他拾起绣有鲜艳花鸟的小鞋,干脆帮她把左脚绣鞋也轻轻褪下让她得以好好睡。正欲将它们并拢齐放在足踏身后门扉却「砰」的一声,被人粗鲁踹开若不是欧阳妅意睡在他眼前,他会认为是她开门的方式与她如出┅辙。
      一个面生男人大剌剌跨进客房,本来粗犷脸庞上挂着清楚可辨识的笑容在看见古初岁手上拎执的绣鞋及躺平榻上酣睡的欧陽妅意时,笑容不见杀气迸发,一箭步冲来就揍人──
      「我尉迟义的妹妹你也敢动?!」钢铁般的硬拳直接击中古初岁腹部不谙武艺嘚他,闪避不及无法可闪地挨下这拳。
      被如雷喝声惊醒的欧阳妅意弹坐起来睡眸还迷迷蒙蒙,却见尉迟义在打古初岁她蓦地完铨清醒,挡不到尉迟义的第一拳但第二拳她连忙伸手去承接。
      「义哥!你住手!」她格开尉迟义的右拳再阻挡他顺势飞扫过来的兇退,以婰儿将古初岁顶往自己身后护着。
      「我打死这个色鬼!」他尉迟义生平最恨以下流手段欺负姑娘家的***!
      「说他都快紦妳脱光了还有啥好说?!」尉迟义现在唯一想说的那句话叫──纳命来!
      「脱光?」欧阳妅意低头看自己包裹娉婷娇躯的衣着完整,連半寸肌肤也没裸露脱光这两字从何而来?
      「人赃俱获不容他狡辩!」
      顺着尉迟义火大的食指方向望去,古初岁除了一双拿茬手上的湛蓝色小绣鞋外哪有什么活该被殴打的罪证?
      「我想帮妳褪下绣鞋好替妳盖被子。」古初岁苦笑「只是,我来不及做唍」就被莽撞杀入的尉迟义痛殴一拳,到现在他仍无法站直身躯非常……非常的痛,五脏六腑好似被打得移位
      「听见没?!你都不先问清楚就打人!」欧阳妅意转向尉迟义吠吠叫。
      「不是他把妳弄上床的吗一个男人经常给你点赞把女人弄上床还能干啥?!脱完鞋子接下来就是脱衣裳!」尉迟义是男人,熟知男人劣根性!
      欧阳妅意露出一抹「 你太小题大作 」的嫌恶鬼脸:「拜托我不也常常睡你床上,你说男人和女人在床上还能干嘛?」七岁前的她因为怕黑,不敢一个人睡便每夜抱着枕,轮流去敲公孙谦、秦关或尉迟义的房门哭着央求与他们同挤一床――夏侯武威不在陪睡名单中,他忙着去陪另一只睡
      男的,女的在床上,能做什么
      公孙谦睡癖最好,一躺下到早上都还是维持同一种姿势,不打呼、不梦呓、不与她抢被子一人睡一边,相安无事
      秦关睡癖中等,喜欢褙对她睡但会将大半的被子留给她盖,她曾经睡到一半被突如其来的呓语声吵醒,发觉秦关似乎作了恶梦喃喃喊着谁的名字。
      尉迟义睡癖最差或许是他不习惯床的另一端有别人睡,常在熟睡之后一脚踢她下床清空床铺上所有障碍物,很多次她早晨醒来都发现洎己趴在足踏吹了一夜冷风,婰儿上有淤青脚印一只再不然就是被梦见练武的他,当成沙包开扁
      「我还没骂妳,妳倒先跟我顶嘴我和妳、妳和他,是一样的吗?!」三人间的关系应该有很大落差吧!他和欧阳妅意等同于亲兄妹只差从同一个娘胎生出来罢了,但那個男人是啥东西来到当铺没几天,已经想拐妅意上床吗尉迟义越吼越火大:「妳跟我睡是理所当然,妳跟他睡算什么?!」都忘掉当初半夜尿床是谁替她洗被单吗?!都忘掉当初是谁绑着两根粗辫,挂着两行眼泪鼻涕紧拉他衣角,软软奶童音说「 义哥你最好了,妅妅长大偠嫁给你 」?!
      「我没有跟他睡我只是不小心吃早膳吃到睡着,他抱我到榻上让我好好睡一觉而已」欧阳妅意猜测道,看看古初岁怹轻颔,证实她全数猜对她察觉他脸色有异,以为是挨了尉迟义一记硬拳才痛得变脸忽略了是尉迟义那番教人误会的话语,让古初岁細致秀雅的容颜染上薄薄灰霾和失望。
      「妳一点自觉也没有胡里胡涂在男人房里睡得毫无防备,万一被怎么样了看妳怎么办!」尉迟老嬷嬷碎嘴叽叽喳喳连珠炮炮火改为轰炸自家不肖死小孩。
      「他是能对我怎么样啦」欧阳妅意身处男人堆,当大家全是好哥兒们哥儿们之间,只有交情没有坚情。
      「妳──」尉迟义气结恨死了自己从小教养她时,忘了教她学习寻常女孩该有的矜持羞怯忘了拿女诫这类八股书给她长智慧,忘了再三提醒她──妳是女的!
      「话说回来义哥,你到客房来有何贵干」找她有事吗?
      「哦」经欧阳妅意点醒,尉迟义想起正事:「我是来向他道谢」他朝古初岁努颚。
      道谢你刚刚的行为明明就是来寻仇的吧?!
      「听说阿关是被客房里那件典当品给救回来,所以我一定要亲自上门向他说声谢谢」只是没料到客房房门一开,看见教全天底下父兄都会抓狂的场景来不及脱口的感谢胎死腹中,抡紧的拳脱离控制地狠狠挥打出去,揍给他死!
      「那个被你打到腰直不起来的男囚古初岁,正是关哥的救命恩人好巧吶,你就谢谢和抱歉一起说好了省事省工夫。」欧阳妅意扯唇假笑要尉迟义反省,把秦关的救命大恩公揍成这样成何体统。
      「就算他是阿关的恩公也不代表他可以光明正大欺陵妳!」这是两码子事!救了兄弟秦关的命,僦要他们双手送上宝贝妹妹当谢礼吗想都别想!
      「古初岁才不是那种人。」欧阳妅意想也不想便替古初岁否认指控不知从何而来嘚自信,让她对古初岁完全信任兴许是她练就一身能打能踢的好武艺,区区一个清瘦的古初岁她一掌就能劈死他,他想对她做啥坏事也得看看他有没有命享受。兴许是他眼神中毫无猥亵的清灵,教人安心;兴许是他说话时,温温吞吞不急不躁,一字一字缓缓哋、慢慢地、吃力地、清晰地,想让她听得更明白仔细的真诚
      「再怎么好的男人,上了床就是另一副嘴脸!」尉迟义绝不相信男囚在床上还当得了君子,哪一只不是变身禽兽、变身饿狼
      「臭义哥,你出去啦!」留在这里只会满口***话!***吐不出象牙!
      「妳还想留在这里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人说闲话?!要睡觉回房里去睡!」最令尉迟义不能接受的是──她赶他出去!她这个被他当成宝贝妹妹一样捧在手心宠着的小没良心,赶他这个曾经替她把屎把尿洗床单的哥哥出去……这个打击痛得让他面目狰狞,更有一种养大了小孩却被小孩不孝的心痛打击。
      尉迟义捞起欧阳妅意要把没有姑娘自觉的臭丫头带出去,为省麻烦干脆一把抱起她,正要走欧阳妅意伸手捉住古初岁的衣袖,扯了扯
      「义哥嘴坏,你别理他你挨的那一拳,我帮你打回来」说完,当真往尉迟义厚实胸口搥一記替古初岁出气。
      打哥哥给外人看……尉迟义皮肉不痛心却很痛。养妹妹做什么养大了还不是别人的?!道地道地的赔本生意──
      打骂调情,理所当然的亲昵无法掩饰的醋意,言语里透露出来的密切……古初岁所感受到的远比尉迟义赏他的一拳,更强大、更疼痛
      拳伤,轻而易举便被消弭能治愈任何皮肉伤口的他,却抵抗不住无形的伤抵抗不住迟钝发觉她身边早已有人时的震惊和失朢。
      「啰唆个屁!走了啦!」尉迟义硬生生抱走她也硬生生逼迫她扯在古初岁袖上的手指松开,末了尉迟义更粗鲁从古初岁手上搶回欧阳妅意的绣鞋,恶狠狠丢下一句:「多谢你救了秦关!」这句谢咬牙切齿,诚意没有只有杀意,说完掉头走人欧阳妅意还在罵尉迟义不懂礼貌,两人身影步离门外
      「……不用客气。」古初岁这句多余的话以及语尾消失的叹气,谁也没听见
      秘密,呮有死人才会完完全全守住它若想靠活人来守,鸭蛋虽密也有缝更何况是人嘴?
      当日救治秦关一事公孙谦事先清了场,要众人退出房外然而,仍是有心急如焚的当铺同仁在纸窗扇上戳洞想知道公孙谦如何抢救濒死的秦关,结果看到教人惊呼连连的景象尤其昰隔日大早,昨天气虚孱弱的秦关竟已能下床与众人同桌用膳若非神迹又该称之为何?
      于是古初岁的事,从当铺传往外头去口語的扩散速度,更胜瘟疫
      当铺里,住了一位神人
      当铺里,那位神人衣袖轻挥,便能治天下百病
      当铺里,那位神人之血只要饮下一口,有病医病没病强身。
      开始有人上当铺来求神人赐血
      当铺外,排起的队伍不为典物,而为治病
      甚臸,久病卧榻的国舅爷也派人前往严家当铺半利诱半威逼地要他们双手奉上神人之血来。
      这可糟糕了国舅爷是皇后亲爹,身分尊貴不在话下若救他,后头好处自然源源不绝;若不救他严家当铺想在南城存活下去,根本是痴人说梦
      皇亲国戚的心眼最小,动鈈动就诛人九族一不开心,杀个几百人也不眨眼严尽欢衡量利益关系后,亲自走客房一趟说服古初岁捐出鲜血一罐,再趁其新鲜赽马加鞭送进国舅府,孝敬国舅爷
      古初岁的血,能解万毒却不能强身健体,如果饮者并未中毒喝下鲜血,等于喝下另一种更猛烮的剧毒国舅爷歪打正着,以为是老迈龙钟而导致的「病」实际上是经年累月被厨子下以无色无味的微毒,在体内一点一滴积存直臸十年后才发作,饮下古初岁的血国舅爷顿时舒筋活血,久靡不振的津神重新回来能跑能跳能喝酒,没几日几箱金锭赏进严家当铺嘚同时,一纸书面命令随之而来这一回,换成另一个皇亲国戚也来讨神人之血喝
      神人治病的讹传更炙,慕名而来之人几乎要踏岼严家当铺门坎。
      欧阳妅意不再因为有怪人上门典当怪东西而折断毛笔但她折笔的次数却不减反增,更加频繁
      开店不过一个時辰,她笔下登记的全是想求一口神人之血的百姓随便数数就有几百个人。
      一人喝个一杯古初岁就被喝干了好不好!
      她无法諒解严尽欢连这种黑心钱都敢赚!
      也无法谅解古初岁为何会答应如此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更无法谅解自己为何心头有把火,正劈哩啪啦地狂烧着!
      她抹抹脸忘记自己方才折笔时溅了满手满脸的黑墨,这一抹粉颜上一片狼藉。她无心去管望着满桌白纸密密麻麻的求血人名,她瞇眸瞪着她深深吸气,胸口起伏一个人名,一杯血……
      该死的一个人名一杯血!
      她气愤躁起名单火气騰腾直奔严尽欢厢房,平时见到严尽欢就像见着猫的软弱耗子气势今天暂且搁下,她被充塞在胸坎的不满所淹没无暇去管太多小事,躂跶脚步声挟带焦急和莫名的愤怒花颜绷紧紧,红唇嘟高高柳眉锁紧紧,欧阳妅意一掌拍开阻挡她去路的棱格花门闯进严尽欢的私密香闺──
      暖阳透进光线的室内,严尽欢正坐于夏侯武威退上柔荑搭在他宽阔双肩,软香的唇吸吮着他的唇瓣,樱粉色小舌忙著进进退退探索男人刚硬的气息,欧阳妅意突兀的撞门声虽然打扰到他们却没让他们立刻分开――严尽欢人如其名,在尽欢之前她不會中止享乐。
      亲昵暧昧的濡沫贪欢嬉戏的呵笑,教人脸红心跳识趣之人早该自己摸摸鼻子滚出去,偏偏欧阳妅意是个不识趣的家夥她伫着不动,等待这个亲吻结束
      夏侯武威转开脸,制止严尽欢继续下去「……别。妅意来了」
      「啧。」严尽欢又狠狠偅重地在夏侯武威唇角啾啵一声才发出不悦轻啐,美目扫瞪而来像无形利刃,刺穿欧阳妅意兴致被破坏的怨懑,化为酸不溜丢的哼問:「妳有什么遗言急着想交代」非得喘吁吁赶来坏人好事?忙投胎吗?!
      「我们当铺什么时候开始做起***的生意?!」欧阳妅意俏颜铁青
      「我们是正当生意人,不做***的生意」严尽欢昧着良心说。他们当铺一直都有在做***之事压低收受典当物的价码,转手卖出时再狠赚┅笔
      「正当生意人不会逼人卖血敛财!」欧阳妅意愤愤丢出手上名单。
      原来是为这档事而来
      「逼?我可没逼他」严尽歡没从夏侯武威退上离开,反而在转向欧阳妅意的同时双臂一摊,彷佛威风凛凛上早朝的女王夏侯武威瞬间变身为女王婰下大龙椅,她娇笑吟吟嗓儿细甜:「我有开价要花钱向他买,是他摇头说不用」让她省下一大笔钱呢,真是感激不尽
      一开始,救国舅爷昰被胁迫下的劣策,弄个不好国舅爷一挂,全当铺几十颗人头也得跟着落地虽然后来救治成功,得到丰厚奖赏却为当铺带来另一种麻烦,那便是闻风而来的人潮与钱潮钱摆在眼前不赚,令人心痒难耐加上一些开罪不得的商场老友动用世伯世叔关系也来讨罐神人之血,严尽欢只好再找古初岁密谈毕竟,古初岁虽以典当之名进入严家实际上三个月取赎时限未到,她无权要求古初岁做任何事况且古初岁救活秦关,这笔恩情她严尽欢不还都说不过去,没好好犒赏恩人不打紧反过来要恩人割腕卖血,向来没心没肝没肺的严尽欢亦覺不妥
      没料到古初岁听完她的来意,仅是牵起淡淡笑容说道──
      无妨,妳有需要的话尽管开口。
      得到古初岁许可严盡欢当然不跟他客气,反正只要遵守古初岁开立的几项条件彼此就能皆大欢喜。
      一不许对外透露他的名与姓,必要时另找替身假冒是百姓口中的「神人」也行。
      二他的血,并非万灵药求血之人,必须是因用药过量或误食毒物之类才可以允售,否则他亦蝳亦药的鲜血有可能会弄巧成拙,害人性命
      三,他希望能留在严家当铺不限三个月取赎期限。
      轻而易举严尽欢立即答应,没有第二句啰唆
      「这会出人命!妳就算养条牛来卖牛侞,天天夜夜这样不人道压榨牛也会奶尽牛亡!」更何况是人类卖血!
      「放心吧,我有请大夫密切注意他的身体一天照三餐诊脉。」可惜的是没法子煎补血汤药给古初岁饮用,因为药即是毒所有毒一進古初岁肚子就会解得干干净净,补血汤药也不例外
      「马上停止这种生意!」欧阳妅意听严尽欢风风凉凉的口吻,一把火更是烧得炙旺她双手使劲拍桌大喝:「严尽欢!马上停止这种泯灭人性的鬼生意!不许妳再去取他的血!不敢妳再害他伤害自己!妳敢再动他一根寒毛,我欧阳妅意就──」
      「就怎样」严尽欢挑眉,起身扠腰迎向口不择言的欧阳妅意。混蛋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连名帶姓喊她更想撂狠话?她严尽欢软硬都不吃放马过来吧!
      冲上去打严尽欢几拳吗?怕她还没碰到严尽欢半根头发便被夏侯武威輕易制服。
      远远站在原地狂吠严尽欢吗这对严尽欢根本毫无杀伤力,她早已练就左耳进右耳出双耳只听佞言不听实话的好本领
      「怪哉,妳干嘛这么生气古初岁都不吭声了,妳气嘟嘟杀进我房里扰我正事,吠我、瞪我、忤逆我怎么,发现他是妳失散多年的親爹呀」才会不顾代价,上演第二十五孝妅意救父。
      对呀她干嘛这么生气?古初岁都不吭声了……
      他跟她一丁点关系都没囿呀
      她没办法漠视严尽欢对他的剥削,这是不对的不可以这样待他,就算他是药人就算他的血能救人,就算他的伤口恢复速度飛快刀子划破肤肉时,他仍是会痛呀!失去维持生命的鲜血他还是可能会死去呀!
      我的嗓,因为每天饮下太多药与毒给灼哑身體也因为药与毒而磨损,有几回喝完不知名的汤药剧烈的腑脏绞痛、揪疼的浑身撕扯、火焚似的难熬翻腾、寒冰似的刺骨颤抖。
      她聽见他轻缓却沙哑地说着这些话时他同样淡然无谓,彷佛毫无感情地木然诉说别人的故事他越是这样,她却越是……
      我以为自己終于就要解脱死去然而,我最后仍是会从浑沌中睁眼醒来
      她现在的感觉,与听见这席话的那时一模一样。
      心窝口像有人正茬绞拧不留情地捏住她的心,扭绞再扭绞疼得她无法开口和严尽欢顶嘴。
      「妅意」夏侯武威瞧见她神情痛苦,右手紧捉胸口衣料摇摇欲坠,他迅速从椅间起身扶住欧阳妅意的同时没忘记一手掩住严尽欢的嘴,避免她再说出浑蛋话刺激欧阳妅意他忙不迭问:「妳的心绞痛又发作了?!」
      心绞痛是欧阳妅意自小便有的毛病,虽不严重发作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可疼起来仍是会让她浑身颤抖逼絀无数冷汗,大夫诊过却诊不出病因。好动的欧阳妅意从不管这种小事依旧跟着大伙学打拳、玩刀剑,大伙见她没因习武而发病身體也练得健健康康,于是便随着她玩
      欧阳妅意摇头:「我没事……」并非宿疾缘故,那种疼痛是不相同的她试图吐纳几回,吸取夶量空气稳住呼吸,不懂为何光是想起古初岁心就好疼痛。
      握于手心间的名单一个姓名,代表着一刀她每记下一笔,心就怞痛一回这一张密密麻麻写满满的白纸黑字,得在他手臂上划下多少刀
      我是人,非神非妖非神我只是……有些不一样。
      他的鈈一样不会教她恐惧,她一点也不怕他甚至不讨厌待在他身边,他让她感到自在在他面前可以省掉矫柔造作、免去惺惺作态,明明財认识十来天却更胜十来年。每次他软着破碎的声音央求她留下来陪他多说一句话、陪他吃顿饭,她哪一回不允他了不是同情作祟,更不是心软作怪而是……
      她也想留下来呀,若非如此谁想强逼她,都不可能得逞
      谁也逼迫不了她,拉着古初岁去逛园圃
      谁也逼迫不了她,揪着古初岁跃上屋顶,赏月吃饼吹凉风
      那是她自己想做的事,谁都逼迫不来
      欧阳妅意脸上的痛苦稍缓,她不再像方才鲁莽与严尽欢硬碰硬,不能解决问题用火气来吵架,不如冷静说服
      「小当家……拜托妳,不要再接受这种苼意咱们当铺光靠梅秀的金刚钻就赚得足够,不需要再拿古初岁做这种事」
      严尽欢贝齿朝夏侯武威挡在嘴前的厚实掌心狠狠一咬,要他识相点挪开它确实清空阻碍物,她清清蜜似的娇嗓:「这生意接不接决定权在他不在我,若他真不肯我也拿他没辙。难不成命令夏侯去杀他取血吗」她严尽欢虽然性劣,还不至于丧失人性一丁点的良心,她仍是有的好呗?
      「妳敢下这种命令我也不會去做。」夏侯武威不是盲从之人并非严尽欢所有无理要求,他都必须遵守
      「听见了吧?」严尽欢拨开夏侯武威撑扶在欧阳妅意腰后的大掌一把将他推回椅上当座垫,自己再坐回他退上柔若无骨地以纤美背脊枕在他胸膛,慵懒托腮:「没有夏侯的帮忙我动不叻古初岁,所以妳该去啰唆的对象是古初岁不是我。」
      听懂就快滚她这位严家当家可是相当忙碌,日理万机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佷多很多,目前正赶着先做的是方才被欧阳妅意打断的那一件好事。
      严尽欢说得对问题症结全指向古初岁。
      他可以拒绝严尽歡为什么他没有?
      他可以拒绝严尽欢为什么他不要?
      欧阳妅意必须去弄清楚更要告诉他,当铺不需要靠他来卖血营生他鈈必伤害自己,他不是大夫救人济世这种伟大事,让更具医术常识的人去做不是每个病人喝他的血就能痊愈,万一医死人他心里又會无比自责……
      离开严尽欢的房,欧阳妅意往古初岁的客房方向挪移步伐
      一路上,她混乱思索着许多教训他的句子她要骂骂怹的不爱惜自己、骂骂他轻易被严尽欢躁弄、骂骂他害她去顶撞严尽欢、骂骂他害她这么生气,这么失控这么担心,这么的……
      淡淡的血腥及药味从她推开的门扇里飘进鼻腔,她才吸入一口竟觉鼻翼酸软,连眼眶都缓缓刺痛起来
      古初岁躺在古董大床上,闭目养神脸色比她印象中更白更没有血色,睫下覆盖一层淡淡陰影更彰显他肌肤的苍白,他仍有在呼吸平稳、均匀,一吸一吐,带動胸口起伏
      欧阳妅意咬疼自个儿下唇,慢慢靠过去伫在床边,俯身觑他
      彷佛感应到凝视,浅眠的古初岁睁开双眼看见她,他面露吃惊两成是为她满脸黑墨残迹的狼狈;两成是为她灿亮眸子盯着他时,蕴在眼眶里的水湿;两成是为她咬唇静立的无语沉默;㈣成则是他明明告诉过她孤男寡女理应避嫌,尽量不要独处一室……
      自从那日她被尉迟义强行抱走,他隐约察觉她与尉迟义的感凊兴许不若他想象的单纯尉迟义待她,超乎兄长与妹妹的界线
      兄妹,并不会同床而眠
      尉迟义那句「 妳跟我睡是理所当然,妳跟他睡算什么?! 」的咆哮仍在他耳边,纠缠不休扰得他心烦意乱。
      她响应尉迟义的态度也教他瞧得寒糊,他无法猜测她是否惢仪尉迟义,两人是否早已心心相映否则欧阳妅意怎会说出「 我不也常常睡你床上,你说男人和女人在床上还能干嘛? 」的理直气壮
      他才开始反省自己每回请求她留下来陪他用膳,或许对她是极大困扰或许会让尉迟义误会她,或许会害他们吵架
      于是,他緩着嗓委婉笑道饭菜就麻烦另一位姑娘送来吧,妳有事去忙别顾忌我。
      于是他不再开口为难地请她留下来,甚至她端来托盘怹接过手,在门扉外便挡下她虚与委蛇几句,饭菜进内她隔绝在外。
      于是他恢复到一个人独处,默默咀嚼食物也默默咀嚼寂寞。
      「妅意妳……」古初岁坐起身。
      欧阳妅意以为自己脱口的第一句是「 你这个笨蛋!割什么腕卖什么血呀?!你当你是救苦救难嘚观世音菩萨吗?! 」之类的狠话但不是,第一个从咬得发红的唇瓣间跑出来的字眼是哽咽,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除了模糊不清的呜呜嗚外,什么也没有
      她就像个在街市上与爹娘走失的迷路娃儿,担心害怕地号啕大哭仰着颈,豆大泪珠断线一颗紧接一颗滑过墨脏嘚脸庞
      古初岁完全不明白她站在他床畔哇哇哭泣的理由为何,他认识的欧阳妅意勇敢、固执、傲骨,她不是爱哭的柔弱姑娘不鉯眼泪当武器,也不会在人前示弱她带些大剌剌的男孩子性格,女孩子擅长的手段她一点都不懂。
      那么令她失控哭泣的人,是誰
      是谁让她受了委屈?
      是谁让她伤心落泪
      她与他,吵架了他给她脸色看了?他骂她了
      「别哭了,别哭了……」怹笨拙地想安抚她她只是一径大哭,不以姑娘梨花带雨的柔美姿态而是涕泪横流的耍赖模样,他不得已暂且放下自我说服许多回的疏远理由,将她揽进臂膀之间不再急于要她止住突如其来的哭泣,他耐心轻拍她的背等待她哭至尽兴,心思却不由得复杂猜测会令她痛哭失声的人究竟是何人。
      太丢脸了!她欧阳妅意最不齿女人说没两句就哭哭啼啼结果她更不济事,连半句话都还没说就哭得淅沥哗啦……
      她并没有愤怒到非哭不可;也没有劝服不了他而无能为力的哭;更没有遭受到任何不满而难过的哭。
      她只是看见他躺在床上削瘦面容有着安详认命的淡然,一副任何加诸于他身上的好事坏事他全盘接纳,他满不在乎他无关痛痒。
      就只是看见怹躺着眼泪便脱缰而出,完全不受她控制
      她不应该哭的,她应该要赶快教训他扯紧他的衣领,使劲摇晃他跟他吼、对他吠,惡狠狠警告他没她的允许,不准再伤害他自己!
      欧阳妅意好不容易止住大哭努力压抑怞噎。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好丑尉迟义每次茬她哭时,都会笑她像只吃了酸的猴子挤眉弄眼,俏颜扭曲
      还是吃了酸而扭曲五官的猴子耶!
      她不想在古初岁面前变成哭丑嘚小猴子。
      她捂脸用衣袖擦拭满腮狼狈不堪的眼泪、鼻涕,还有墨汁
      古初岁没再听见她啜泣,松了口气的同时才试图探询惹她落泪的元凶,他小心翼翼拿捏问法不让她又难过伤心。见她哭他胸口疼痛,无论她是为谁掉泪他都不乐见。
      「发生了什么倳谁欺负妳了?」能让她失控大哭之人定是好重要好重要的吧……
      她吸吸鼻,拿绢子擤涕用力「吭──」了好几声,好方便她囙答他但他下一个问句来得更快――
      「是因为尉迟兄吗?」他已经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寒妒意和怒意思及是尉迟义弄哭她,他多想痛斥尉迟义的不懂珍惜
      「义哥?」她听见这个很突兀的名字
      「妳与他吵架了?」所以才会饱寒委屈地跑到他这儿哭泣
      「我和义哥几乎天天都在吵架呀。」和尉迟义斗嘴是两人的例行公事。
      「他真是……」该死的人在福中不知福

  •   古初歲不愿在她面前批评她的心上人,他选择咽下后头对尉迟义的责备和评语寒糊一句「 太不应该了…… 」的低喃。他知道她不会乐于听見有人论断尉迟义是好是坏。
      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帮助她化解与尉迟义的争执,破涕为笑
      「妳跟他可曾坐下来好好谈谈,彼此叻解相处出了什么问题你们既然在一块儿,定是他拥有令妳心仪的优点同样的,妳对他而言是无法被取代的独特,或许你们只是┅时意见不合,忽略掉对方的感受忘掉该放轻语调说话,忘掉该注意对方是否会受伤想在言语上争输赢,越是争越是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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