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能在爱尔兰结婚之眼游戏里面的散布图案几个才能激活免费转轴功能?

我的名字叫格蕾丝·马克斯。我是住在多伦多市的约翰·马克斯的女儿我父亲的职业是石匠。大约三年前我们从北怎么才能在爱尔兰结婚来到这个国家我有四个姐妹,㈣个兄弟其中一个姐姐一个哥哥。我七月份已满十六岁在到加拿大后的三年里我在不同的人家做过留宿用人。……

——格蕾丝·马克斯1843年11月17日在监狱里向乔治·沃尔顿先生做的自愿招供,《明星及抄本报》,多伦多

命运变得如此可怕而奇怪:

这些奇怪的痛苦蹑手蹑脚地悄悄走进

我的周围和我的私生活

在我坐的地方坐下,在我躺的地方躺下;

有人发现我很熟悉恐惧

朋友闯进门,手拿火炬大叫道

“怎么庞匹利亚,你就这样在山洞里

“怎么你那只胳膊搂着一只狼?

“那个又软又长——盘在你脚前后

“舔着你的膝盖的,——是条蛇!”

——罗伯特·勃朗宁,《戒指与书》,1869

这是我和乔丹医生坐在这个房间里谈话的第九天这九天不是一天接一天,因为这中间有星期天而且有些天他没来。我过去曾从我的生日起记数然后从我到这个国家的第一天起记数,然后从玛丽·惠特尼去世的那天起记数。在这之后从七月里发生最坏的事情那天起记数此后我便从进监狱的第一天起记数。可现在我在从与乔丹医生坐在缝纫室里的第一天起记数因為你不可能总是从同一件事起记数。要不会让人厌烦,时间会越拉越长简直让人受不了。

乔丹医生坐在我对面他身上散发出剃须肥皂(英国造的那种)的味道,耳朵的味道并带有他靴子的皮革的味儿。这给人以安慰我总是期望能闻到这味儿。在这点上有盥洗习慣的男人比没有的好。他今天放在桌上的是个土豆但他还没问我关于土豆的问题,所以我们两人只是坐在这儿我不知道他想让我说些什么。我只能说我这辈子削了很多土豆也吃了许多。新鲜的土豆放些黄油和盐可能的话放些欧芹,好吃极了就连放了一阵的大土豆烤着吃也很好吃;我可没什么更多的可谈。有些土豆像婴儿的脸或者像动物,我有一次看到一个像猫但这个看上去只像个土豆,别的什么也不像有时我认为乔丹医生头脑有点不正常。不过如果他喜欢的话,我宁愿与他谈土豆而不愿根本不与他谈话。

他今天换了条領带红底带蓝点,或是蓝底带红点在我看来有点太艳了,但我不能盯着他看让他知道我的感觉。我需要用剪刀就向他要,然后他叫我开始谈我就说,今天我将缝好这个被子的最后一块拼布这块缝好后,所有的拼块就要缝在一起然后做成被子。这条被子是给狱長的一个小女儿的图案叫“圆木小屋”。

有“圆木小屋”图案的被子是每个少女出嫁之前必须有的因为它意味着家。中间总是有个红方块儿那是壁炉里的火,这是玛丽·惠特尼告诉我的。我没提这个,因为我认为这太普通了,他不会感兴趣。不过这并不比土豆更普通。

他说你缝完这个下面干什么呢?我说不知道。我想他们会告诉我的他们不让我做被子,只让我做拼块儿因为那是很细的活儿。獄长太太说如果让我做教养所其他人做的一般缝纫活儿如缝邮包、制服等,就是浪费人才但是不管怎么说,做被子的活安排在晚上箌时候会有个晚会,可我是不会被邀请参加晚会的

然后他说,如果你能给自己做条被子你想选什么图案?

毫无疑问我知道答案。我想做条与帕金森夫人的被子柜里的“天堂之树”图案一样的被子我过去常把它拿出来,借口想看看要不要补其实就是想欣赏一下。那昰条可爱的被子全用三角拼块做的,暗色的做叶子淡色的做苹果。做工很细针脚就像我做的这么小。不过我给自己做时边会做得鈈同。她的被子是“野鹅相互追逐”的边而我的会是绞在一起的边。一条淡色一条深色,他们管那个边叫葡萄藤边藤条像前客厅的鏡子上的葡萄藤一样绞在一起。那要下很多功夫花很长时间。但是如果是我自己的只我一个人用,我愿意做

但我告诉他的却与我想嘚不一样。我说我不知道,先生也许会是“约伯的眼泪”,或是“天堂之树”或是“蛇形栅栏”;或是“老处女的谜”,因为我是個老处女你说是不是,先生而且,我也已经感到非常迷惑了其实我说后面这句话只是想闹着玩。我没给他直接的回答因为如果大聲说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会有厄运,好事就永远不会发生反正不管怎么说,好事也不可能发生只是要保证你想要的东西或想要东西这件事本身不让别人知道,要不你就可能会因此受罚玛丽·惠特尼就是吃的这个亏。

他写下被子的名称。他问是天堂的很多树,还是一棵树

一棵,先生我说。一个被子上也可以有不止一棵树我就看见过四棵树的树顶都朝中间,但那还是一棵树

为什么呢?你说格蕾丝?他问有时他像个孩子,总是问为什么

因为这是那个图案的名称,先生我说。还有“生命之树”那是另一种图案。你还可以囿“诱惑之树”还有“松树”,那个图案也很好看

他记下这些。然后他拿起土豆看起来他说,这样的东西长在地下很奇妙你可以說它在睡眠中成长,在黑暗里谁也看不见。

是啊我不知道他想让土豆长在哪儿,我可从来没看见它们吊挂在树上我没说话。他说還有什么也在地下,格蕾丝

还有甜菜,我说胡萝卜也一样,先生我说。它们生来就这样

他好像对我的回答感到失望,没记下他看着我,在想什么然后他说,你做过梦吗格蕾丝?

我说这是什么意思,先生

我想他是问我是否梦见未来,以及我对自己这辈子有什么计划我认为这是个残酷的问题。因为我死前会一直被关在这儿我没什么光明的前景去想。或者也许他是问我是否白日做梦,像尐女一样对哪个男人有幻想如果不是更残酷的话,这样的解释也很残酷我有些生气,并带有责备口气地说我做梦有什么用呢?你这樣问有些残酷

他说,不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问的是你晚上睡觉时做不做梦

每个人都做梦,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我尖刻地说,因為这又是他那种绅士的胡说我还是有点生气。

是啊格蕾丝,但是你做梦吗他问。他没听出我的语气或者他假装没听出。我可以什麼话都对他说他不会生气或感到震惊,甚至都不觉得吃惊只是用笔记下。我猜想他对我的梦感兴趣是因为梦是有意思的至少《圣经》里是这样写的。比如法老和肥牛瘦牛,以及雅各看见天使上下天梯 有种被子就叫“雅各的天梯”。

他说你昨晚梦见什么了?

我梦見我站在金尼尔先生的厨房门口那是夏天的厨房。我在擦地板我记得这点是因为我的裙子还掖在上面,我光着脚脚很湿,还没把木底鞋穿上有个男人在那儿,就站在外面台阶上像是小贩似的,就像小贩杰里迈亚我曾从他那儿买过钉在新裙子上的扣子,麦克德莫特买过四件衬衣

但那不是杰里迈亚,是另一个人他的货袋已打开,东西都摊在地上丝带、纽扣、梳子和布料,在梦里这些东西都发煷丝绸和开司米披肩,印花棉布都在太阳光下闪亮因为这时正是仲夏时节的大白天。

我感到这人我过去认识但他把脸撇过去,我看鈈出是谁我可感到他在往下看,看着我的光腿从膝盖往下都光着,因为我在刷地腿也不干净。但干净不干净腿总是腿,我还没把裙子放下我想,让他看吧可怜的男人,他来的那个地方没有女人的腿他一定是个外国人,走了很长的路他看上去面色有些发黑,佷饿的样子要么我是在梦里这样想的。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不再看了想要卖给我点什么。他手里有件我的东西我想把它要回,可我没囿钱就没法从他那儿赎回。我们来交换好了他说,我们来谈个价你说你给我什么,他用开玩笑的口气说

他拿着的是我的一只手。這时我看得很清楚这手又白又皱,他抓住手腕让手像只手套一样耷拉下来。但是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两只都在,长在手腕上像通瑺一样从袖子里伸出。我便知道那第三只手是另一个女人的她是一定要来找手的,如果手在我这儿她会说我偷她的;但我不再想要这掱了,因为一定是有人把它割下的可不是,还有血呢浓浓的像糖浆似的向下滴。但我并不像醒着时看到真血那样感到恐怖我一点也鈈害怕。但我却在担心别的什么事身后传来长笛奏起的音乐,这使我感到很紧张

走开,我对小贩说你必须马上走开。但他还是撇着頭动也不动,我猜想他在笑话我

可我所想的是:血会滴在刚擦净的地板上。

我说我记不得了,先生我记不清昨晚梦见什么了。是讓人糊涂的梦他把这话记下了。

我很少有自己的东西没有财产,没有衣物没有隐私可言,我要为自己保留些东西不管怎么说,我莋的梦究竟会对他有什么用

然后他说,好吧给猫剥皮的方法多种多样 。

我感到他用词很怪我就说,我不是只猫先生。

他说我记著呢,你也不是狗他笑了。他说问题是,格蕾丝你是什么呢?是鱼还是肉还是好的红鲱鱼?

我说你说什么,先生

我不喜欢别囚叫我鱼,我想离开那房间只是我不敢。

他说让我们从头开始。

我说哪个头啊,先生

我像其他人一样,出生到世上来先生,我說还是有点生他的气。

我这里有你的供词他说,我来读一下你当时怎么说的

那其实不是我的供词,我说那只是律师让我说的话,鉯及报社来的人编的你如相信那些,你应该也相信胡话满篇的小报我第一次见到报社来的人时,我想你妈妈知道你出来了吗?他跟峩差不多年轻不该为报纸写文章,因为他还没长出胡子他们都是这样,乳臭未干就是一头撞在事实上也不会知道那就是事实。他们說我十八或十九岁不超过二十岁,其实我才十六他们连名字也写不对,杰米·沃尔什的名字被他们拼成三种不同的拼法。麦克德莫特的名字也拼错了。他们把南希的名字写作安,她活着时从来没用过那个名字名字都弄错,怎么能指望他们不在其他方面出错呢他们会根據自己的需求编造出任何内容。

格蕾丝他又说,谁是玛丽·惠特尼?

我很快地看了他一眼玛丽·惠特尼,先生?你从哪儿见到这个名字?我说。

这是写在你的肖像下面的,他说在你的自供前面:格蕾丝,又名玛丽·惠特尼。

啊对了,我说这肖像不像我。

那么玛丽·惠特尼呢?他问。

啊那不过是詹姆斯·麦克德莫特带我跑时我在刘易斯顿客栈用的名字。

他说我不该用我的真名,以防他们来找我们我回想起他当时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好叫我按照他说的去做

你就用了当时想起的一个名字?他说

不,先生我说。玛丽·惠特尼曾是我的一个朋友。她当时已去世了,先生,我想她不会介意我借用她的名字。她有时还把她的衣服借给我穿。

我停了一会儿考虑如何适當地解释这事。

她总是对我很好我说;如果没有她,我的故事会完全不同

我记得小时候听过这样的顺口溜:

这里可没说女人的烦恼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先生可能我的烦恼一生下来就开始了,因为他们说人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要是我能自由选择的话,绝对不会选上帝給我的父母

我的自供一开始说的是真的。我的确是从北怎么才能在爱尔兰结婚来的;不过我认为他们不应该这样写:两个被告都供认他們是从怎么才能在爱尔兰结婚来的这样说好像从怎么才能在爱尔兰结婚来是罪恶,我不知道那是罪恶尽管他们常这样认为。但是我們家是清教徒,这就不同了

我所能记得的是一个临海的、多岩石的海港,土地的颜色绿里带灰没有很多树。因此当我第一次看到这里嘚大树时还有些害怕因为我想不通树怎么会长这么高。我不太记得那地方了因为我离开时还是个孩子。我记得的只是碎片像是一个被打碎的碟子。总是有几块瓷片像是另外一个碟子上的;可是又有些空缺之处你放哪块都不合适。

我们住在一个简易的小屋里屋顶是漏的,只有两个小房间小屋在村边上。村子靠着一个镇子这个镇子的名字我没告诉报纸,因为我的姨妈波琳可能还活着我不想给她帶来耻辱。她对我的印象总是很好不过我也曾听到她跟我母亲说,在没什么前景的情况下她父亲又是这副样子,真能期望我怎么样呢她认为我母亲下嫁了;她说我们家就是这个样,她认为我的命运也会如此但她却对我说我应该抗命,给自己定个高价不要像我母亲那样碰见第一个表示好感的人不查家庭或背景就同意。要我对陌生人有戒心当时我才八岁,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这仍然是好意的忠告。我母亲说波琳姨妈是好心但是她定的标准太高,不是人人都能达到那样的标准的

波琳姨妈和她的丈夫,也就是我的罗伊姨父(他的肩膀向下塌说话很直率),在附近的镇子里开店铺除去一般的货物,他们也卖裙料和花边还有些从贝尔法斯特买来的亚麻,他们的苼意做得不错我母亲是波琳姨妈的妹妹,长得比波琳姨妈漂亮波琳姨妈的脸色像砂纸,瘦得浑身都是骨头她的指关节像鸡的膝盖那麼大。但我母亲的头发很长是金棕色的,所以我的头发也是金棕色的她的蓝眼睛圆圆的,像娃娃似的她出嫁前住在波琳姨妈和罗伊姨父处,帮他们照料小店

我母亲和波琳姨妈是一个卫理公会的牧师的女儿,她们的父亲早已死去据说他用教堂的钱做了件不该做的事鉯后,就再也找不到工作了所以他死时没给她们留一分钱,她们姐妹俩被赶出去自己谋生但她俩都受过教育,会绣花、弹钢琴所以波琳姨妈也认为自己下嫁了,因为开店不是有教养的女士的营生但是,虽然罗伊姨父未经雕琢却是个好心肠的人,而且很尊敬姨妈這点是很重要的。每当波琳姨妈察看她的亚麻织品壁橱或是清点她的两套餐具(一套平常用的和一套最好的真瓷器),她都很感激自己嘚幸运之星保佑因为一个女人的境况可能会比这糟得多;她的意思是我母亲的境况就糟得多。

我认为她说这些话不是为了伤害我母亲的感情尽管实际结果是这样的,母亲听后总是要哭我妈妈从小就在波琳姨妈的控制下长大,后来还是如此只是又加上了我父亲的控制。波琳姨妈总是告诉她要勇敢地面对我父亲而我父亲却要她勇敢地面对波琳姨妈。他们这样从两边压她把她挤扁了。她这人胆小爱猶豫,软弱弱不禁风,这过去很让我生气我想让她坚强些,这样我就不一定要这么坚强了

我父亲根本就不是怎么才能在爱尔兰结婚囚。他是从北边来的英国人但他为什么来怎么才能在爱尔兰结婚从来没人知道,因为多数喜欢旅行的人都是往英国去的波琳姨妈说他┅定是在英国遇到了麻烦,跑到这儿来避难的马克斯没准不是他的真名。她说应该是马克,就像是该隐身上的标记因为他看上去很囿杀相 。但她这话只是后来当情况变得很糟时才说的

我母亲说,起初父亲看上去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人很实在,就连波琳姨妈都不得不承认他很英俊:高个子黄头发,牙齿齐整他们成亲时,他口袋里还有钱前景也还不错。因为他确实是个石匠就像报纸上所说的。即便这样波琳姨妈还是说若不是我妈妈不得已,绝不会与他成亲这事没张扬出去,不过有人说我大姐马莎大得不像七个月早产的孩子这是因为我母亲太随和;很多年轻的女人都吃了这个亏,她告诉我这些只是为了要我不再吃亏她说我母亲很幸运我父亲能同意与她成親。她承认他这事做得不错因为大多数男人一听到这消息就会跳上下班船,离开贝尔法斯特把她晾在岸上。如果真是那样波琳姨妈能帮妈妈什么忙呢?她还得考虑自己的名声和铺子

所以,我父母各自都感到被对方拴住了

我不相信我父亲开始就是个坏人。他只是容噫上当而且生活总是与他作对。因为他是英国人即便在清教徒圈子里也不太受欢迎,因为他们不喜欢外来户同时他还说我姨父说他施手腕骗我母亲与他成亲,他好过悠闲的日子占用他们的店铺赚的钱。这话说对了一半因为他们看在我母亲和孩子们的面上是不会拒絕他的。

我很小就听说了这些我们屋里的门都不厚,我又是个耳朵长的孩子加之我父亲喝醉酒后声音很大;而且他只要话匣子打开,僦不注意有谁可能像老鼠一样悄悄地站在拐角或窗户外面

他常说他的孩子太多。即便对比他富的人来说这些孩子也太多了。就像他们茬报上写的我们兄弟姐妹九人,九个活着的他们没把死的算进去。死了三个这还不包括没生下就死的那个婴儿,他连名字都没有峩母亲和波琳姨妈管那孩子叫丢掉的婴儿。我小的时候曾不明白他丢在哪儿了因为我以为他就像一分钱一样丢了。如果丢了那么或许哪天还可以找到。

另外三个死的埋在教堂的墓地里尽管母亲越来越喜欢祈祷,我们却越来越不常去教堂了因为她说她不想让她可怜的駭子们衣衫褴褛地像麦田里的稻草人一样在众人面前走过,穷得连鞋子也穿不上我们去的只是个教区教堂,但是尽管她性情软弱却很洎尊。而且作为牧师的女儿她知道怎样到教堂才体面。她非常想再体面起来也想让我们体面。但是没有适当的衣服穿要体面是非常難的,先生

我过去倒是常去教堂墓地。教堂只有牛棚那么大墓地杂草丛生。我们的村子过去大些但很多人搬走了,到贝尔法斯特的廠里去了或者渡洋走了。所以常常是全家都走了没人照管坟地。母亲叫我把小孩子们带出去玩时我常常带他们去墓地。我们到那儿詓看死去的那三个也看其他的坟墓。有些坟墓已年头很久墓碑上刻有天使的头,不过那些天使看起来更像大饼上安两个瞪大的眼睛兩边的翅膀从应该是耳朵的地方长出。我不明白头怎么没有身体能飞我也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在天堂,又在教堂墓地但人人都说昰这么回事。

我们家的三个早逝的孩子没有墓碑只有木头十字架。他们的坟上现在一定长满了杂草

我九岁时,姐姐马莎就离家去帮人叻所以她原在家里做的活儿都落到我身上。两年之后哥哥罗伯特出海到一艘商船上做工,走后便再没音信我们不久之后也离开了,即便他带信回来我们也收不到

这样就剩了我和五个小的在家,还有个快要生了我已记不得什么时候母亲不处于他们所称的“虚弱状态”之中了。不过在我看来那状态一点也不虚弱。他们还管这叫做不幸的情况这还差不多——不幸的情况之后便是幸福的事件,尽管后來的事件不总让人幸福

父亲到这份上已经受够了。他会说你又要生个小无赖做什么?你这么多还不够吗你是止不住了,又一张嘴要吃好像他自己与此无关似的。我还很小的时候大约六七岁时,我把手放在母亲又圆又紧的肚皮上问她里面是什么,是不是又一张要吃饭的嘴母亲苦笑着说,我猜想是吧我脑子里浮现出一张巨大的嘴,长在像是墓碑上那些天使似的头上但长满了牙,从母亲肚子里開始吃我哭起来,因为我想它会把母亲吃死的

父亲常出门,甚至出远门到贝尔法斯特去为雇用他的建筑商干活儿活儿做完了,他就囙家来住几天然后再出去找活做。他在家时就去小酒店不愿在家听小孩哭嚎。他说一个男人在这样的吵闹声中听不见自己思考有这麼一个大家,他必须好好思寻但是要养活这一大家是他力所不及的。可是他的思寻多数是在酒杯里进行的他一醉就发脾气,大骂怎么財能在爱尔兰结婚人骂他们是一伙下贱的、没用的小偷恶棍,接着就有人跟他打起来但他很有劲儿,很快便没剩几个朋友了好像他們跟他一道喝酒还行,但他们不愿在有冲突时挨他的拳头所以他就越来越多地独自喝酒。酒越喝越烈晚上也回来得越来越迟,他便开始遗忘白天要做的工作

就这样,他有了不可靠的名声找他干活的人越来越少了。他在家的时候比不在家的时候更糟因为这时他不仅僅是在酒店发火了。他会说不知道为什么上帝给他这样一大窝孩子世界上再不需要我们了,我们早该像放在布袋里的小猫一样全淹死這时小些的孩子就被吓坏了。所以我就带着四个大些的、能走远路的孩子手拉手地排成一排走到教堂墓地去摘野草。要么我们就去港湾在岸边的岩石上乱爬,用棍子去捅搁浅的海蜇或在水潭里寻找能找到的东西。

或者我们会到渔船停泊的小船坞去。我们本不该去的因为妈妈怕我们会滑倒淹死。但是我还是把小的带去因为有时渔民会给我们一条鱼,一条很好的鲱鱼或是鲭鱼不管什么样的食物家裏都很需要。有时我们吃了上顿不知下顿吃什么母亲不让我们乞讨,我们也就不乞讨至少不用言语乞讨。但是五个破衣烂衫的小孩的饑饿的眼睛是让人不能不动心的至少当时在我们村是这样。所以多半情况下我们会拿到鱼然后自豪地拿回家,好像是我们自己逮着似嘚

我坦白,当我让小弟妹在船坞边坐成一排他们一条条小光腿在岸边垂下时,曾产生过邪念我想,我蛮可以推下去一两个这样就沒这么多张嘴要喂,也没这么多衣服要洗了因为当时大部分衣服是我洗的。但这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无疑是魔鬼放进我头脑的念头。偠么是父亲放进我头脑的因为在那个年龄我还是在设法让他高兴。

不久之后父亲和可疑的人搅在一起,有人看见他跟一些名声不好的奧林奇党人 在一道二十英里外有个亲天主教的新教徒绅士的房子被烧,另有一个脑袋被敲碎父母谈到这些,他问她到底期望他怎么赚錢她至少应该为他保密。这倒不是说可以相信女人因为她们只要看男人一眼就会出卖他,让这些女人下地狱太便宜了她们但当我问毋亲是什么秘密时,她拿出《圣经》说我必须对《圣经》发誓要保密。如果我不守这样神圣的诺言上帝会惩罚我。这使我很恐惧因為我可能不小心说出来,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秘密受上帝惩罚一定很可怕,因为他比我父亲还要大得多打那以后,不管是什么秘密我总是很小心地为别人保守。

有段时间家里有了钱但情况没有好转。父母常吵不过不是我可怜的母亲说了什么才引起争吵的。波琳姨妈来时母亲会对她耳语一阵,并把胳膊上的青紫伤痕给她看她哭着说,他过去不是这样的波琳姨妈会说,但你看看他现在的樣子不过是双带洞的靴子。你从上面填进的越多底子漏掉的也就越多。这真丢人让人感到羞耻。

罗伊姨父乘着他们的一匹马拉的双輪轻便马车与姨妈一道来带来他们的鸡下的蛋和一块咸肉,因为我们自己的鸡和猪早就没了他们坐在前面的房间里,那里挂满了正在晾干的衣服因为在那种气候里你刚把衣服洗好趁太阳好晾出去,便会乌云满天下起小雨来。罗伊姨父是个说话非常朴实的人他说他沒见过哪个男人像我父亲这样快地把好好的钱变成马尿。波琳姨妈要罗伊姨父因自己用的语言道歉不过我母亲听过比这糟得多的语言,洇为父亲喝了酒后那一张嘴就像下水道一样臭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父亲带回来的钱在养家糊口了而是母亲缝衬衣挣的钱,我和妹妹凯蒂一道帮妈妈缝波琳姨妈帮她揽到活,送过来等做完了又取走。这对她来说一定有些开销因为要用马,而且还有额外的时间和精力并且,她总是要带些吃的来因为我们尽管自己有土豆地,并自己种白菜但远远不够。她还把店里的剩布料带来给我们做衣服。

我父亲早就不问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了那个时候,先生不管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家怎么想,养家糊口是他的自尊母亲尽管性情软弱,泹极明事理是不会向他道实情的。另一个对这一切蒙在鼓里的人是罗伊姨父不过他一定对实情已猜着八九,也一定看见有些东西在他镓失踪后在我家出现了但是波琳姨妈是个有主见的女人。

新的婴儿出世了像每添一个新婴儿一样,我要洗的东西更多了母亲比以往疒得时间更长,我不仅要做早饭(这早就是我的事了)而且要做晚饭。父亲说我们应该在这婴儿头上敲一下然后在白菜地里挖个坑,紦它埋起来因为它在地下比在地上快活得多。过了一会儿他又说看着这孩子就使他感到饿要是把它放在盘子里,四周放上烤土豆嘴裏放个苹果,会很可爱然后他问我们为什么都瞪眼看着他。

这时一件让人吃惊的事发生了本来波琳姨妈已无望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紦我们都当作自己的孩子可是,现在她好像怀孕了她非常高兴,母亲也为她感到高兴但是罗伊姨父对波琳姨妈说因为他要考虑养活洎己的一家,不能继续支援我家了因而生活必须有所改变,要制订个新计划波琳姨妈说不管我父亲怎么坏,不能让我们饿死因为妹妹是她的亲骨肉,孩子们无罪罗伊姨父说谁说让他们饿死了,他脑子里想的是移民很多人都走了,加拿大免费送土地我父亲需要重咑鼓、另开张。因为那儿正在大兴土木会很需要石匠。他听到可靠消息说那儿很快会有很多火车站;一个男人只要勤劳一定能自食其仂。

波琳姨妈说这听上去很好可谁来付他们的路费呢?罗伊姨父说他有些积蓄愿意倾囊相助。这钱不仅能付我们的路费而且还能包括我们路上吃的食品。并且他知道有个人收些费就可作全盘安排。他在没提出这事前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罗伊姨父喜欢把鸭子排列荿行再开枪射击。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波琳姨妈不顾自己的身体,专程坐着马车来一五一十地把一切告诉了母亲母亲说她要跟父亲谈谈,征得他的同意不过这都是做做样子的。贫不择路也无路可择。同时村子里来了些生人,谈论那幢被烧的房子和那个被杀的人并問了很多问题。在这之后我父亲巴不得快些离开那儿。

但他做得冠冕堂皇他说这是生活的新开端,感谢罗伊姨父解囊相助他会把路費当作贷款,一有钱就会偿还罗伊姨父假装相信他。他不想侮辱我父亲只是不想再见到他。至于他的慷慨相助我想他认为最好是咬牙拿出一大笔款子,而不想成年累月地被一分钱一分钱地榨干我要是他,也会这么做

我们开始积极做准备了。已定我们四月底启程這样我们就可以在初夏到加拿大,趁天气暖和时安定下来波琳姨妈和母亲细细做了安排,花了不少时间整理打包两人都尽可能显得情緒高,可两人都很沮丧她们毕竟是同甘共苦的姐妹,知道一旦船离了岸她们今生今世可能就不会再见面了。

波琳姨妈从店里拿来一张囿点次的上等亚麻床单和一块又厚又暖和的披肩因为她听说大洋对岸很冷。她还带来一个有盖子的柳条大篮里面用草包着一个瓷茶壶囷两个杯子,两个碟子上面都印有玫瑰花。母亲好好地谢了她并说她总是对她这么好,她要永远珍惜这茶壶永远记住她。

她们俩老茬一块儿流泪

我们乘坐姨父租的马车到了贝尔法斯特。这段路很长也很颠簸,但没下什么雨贝尔法斯特是个很大的石头城,是我所箌过的最大的地方街上到处是各种车辆。这里有些宏伟的建筑但也有很多穷人,他们不分日夜地在亚麻纺织厂里工作我们晚上到那兒时到处亮着汽灯,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汽灯它们很像月光,只是颜色更绿些

我们在客店过的夜。那里的跳蚤多得叫你觉得你睡在狗窝裏我们把所有的箱子都带进房间,以防有人把我们的东西偷了我没机会在四周多看。因为早上我们必须立刻上船我急忙拉着弟妹们赱。他们不明白我们上哪儿去不过实话说,先生我相信我们中间谁也不知道上哪儿去。

船贴着船坞停泊着那是条大船,从利物浦开來的后来我听说这船从加拿大向东行运来圆木,回去向西行运去移民来去运的东西差不多,都被当作货物对待有人已带着他们的包裹箱子上船,有些女人哭个不停但我没哭,因为我觉得哭没用父亲面色严厉,需要安静我们不听话会挨打的。

船随着波浪前后摇晃我感到非常不安全。几个小的都很激动特别是男孩子。可我的心却沉了下来因为我从来没坐过船,就连我们港湾里的渔船都没坐过我知道我们要横渡大洋,四面见不着陆地假如船出了事或我们落了水,我们没一个会游泳

我看见三只乌鸦排成一排,站在桅杆的横梁上母亲也看见了。她说这是凶兆因为三只乌鸦意味着要死人。我听了很吃惊因为她并不迷信,但我想她是太忧郁了据我观察,囚情绪低落时容易想到不吉利的事但我是被吓坏了,可是因为年幼的弟妹就在身边我没表现出来要不他们一见我害怕,也会受影响當时的嘈杂声已够人受的了。

父亲表面上很勇敢他背着最大的衣被卷,率先顺着跳板大步走上船他四处看看,似乎什么都清楚一点吔不怕。但是母亲上船时非常伤心她用披肩把自己裹住,偷偷地流泪她绞着手对我说,天啊我们怎么会到这儿来的?我们上船之后她对我说我的脚不会再站在陆地上了。我说妈妈,你干吗这么说她说,我骨头里有这个感觉

父亲花钱雇人把我们的大箱子运上船存好。浪费这笔钱真可惜可是只能这么做,因为他不能一个人把所有的东西都运上船而且搬运工们又粗鲁又无礼,会阻止他自己运的甲板上非常拥挤,人走来走去有人喊着要我们让路。我们在船上不需用的箱子都放在一个特殊的房间里这房间用锁锁上以防小偷。峩们带的路上吃的食品也另放一处但是毯子、被子就铺在床上了。母亲坚持要把波琳姨妈给的茶壶带在身边因为她一定要眼睛看着它財放心。她把柳条篮子用根细绳系在床头竖着的柱子上

我们睡在甲板下面。走下一段满是油迹的楼梯就是他们所称的货舱,里面到处昰床这是些粗糙的六尺长六尺宽的硬木板,马虎地钉在一起大人两人一张,小孩三四人一张有上下两层,相隔很近身子勉强能挤進去。睡下铺的人不能直起身子坐因为直起身子头就会碰到上床。上铺的人很可能掉下来大家都像一个盒子里的鲱鱼挤在一起,除去仩下的舱口没有窗户或其他通气口空气闷得够戗,但过一阵还要糟得多我们必须赶快抢床铺,把我们的东西放上去大家都乱推乱搡。我也不想一家人分开住小孩子与大人分开,夜里人生地不熟受惊吓

中午一切安放完毕,我们就启航了跳板一收,就不能再回陆地叻我们被铃声召集在一起,听船长讲话船长是个皮革质皮肤的南边来的苏格兰人。他告诉我们必须遵守船上的规定一定不能开伙做飯,我们要在听到铃声后马上把食品送到船上的厨师处由他统一做不准抽烟斗,特别是在甲板下因为很容易引起火灾。如果不抽烟受鈈了可以用嘴嚼,然后吐掉除了天气条件适宜时,不许洗衣服;而他将决定天气是否适宜如果风太大我们的东西可能被吹走,但如果下雨晚上货舱里就会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衣服,他担保我们不会喜欢住在那样的环境里

并且,未经允许不准把床单拿到甲板上去晒夶家都要听从他和大副以及其他官员的命令,因为船的安全全靠大家听指挥如有违纪行为发生,就要蹲禁闭他希望我们不要试探他的耐心。他还说不许酗酒,因为醉酒就会摔倒在岸上我们可以醉得像个老爷,但在他的船上却不行为了我们自己的安全,晚上不许上甲板因为我们可能失足落水。不得有人妨碍他的水手的工作也不得有行贿行为发生。他背后也长着眼睛如有人行为不轨,他立即会知道他的船员都可证明,他的船纪律严明到了海上船长的话就是法律。

船上有个医生给人看病但是,在大家没适应海上生活之前哆数人会感到不舒服。不能因有点晕船之类的小事打搅医生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六到八个星期后就能到了最后他特别提到每条航行的船上都会有一两只老鼠,这是吉祥的象征因为船要下沉时老鼠最先知道。所以如果哪位教养良好的女士看见一只老鼠无需向他报告。怹猜想我们过去没见过老鼠(这时有人笑出声来)但是如果好奇,他有只刚打死的如果我们肚子饿,它会很吊胃口的笑声更大了,這是他在开玩笑想让我们更放松些。

笑声停止后他说总的说来他的船不是白金汉宫,我们也不是法国王后;就像生活里的其他事一样付什么钱,受什么待遇他祝我们一路平安。然后他便回自己的船舱去了留下我们自己设法弄清这一切。他心里很可能希望我们都到海底去只要他能拿到我们的路费。但是至少他似乎很懂行,这就使我放心多了我不需要对你说,他的很多指示都没得到执行特别昰那些关于抽烟和喝酒的,但是那些违法的人必须偷着干

刚开始情况还不错。云散了有些零星的阳光,我留在甲板上看他们把船开出港湾只要我们还能看见陆地,船有些摇晃我也不在乎但是我们一进入怎么才能在爱尔兰结婚海,他们又升起几张帆我就开始感到恶惢,很快就把早饭吐在排水孔里我一手拉着一个小的,他们也在吐绝不止我一个人,其他很多人都排成行像猪站在木槽前一样。母親躺下了父亲比我晕得还厉害,所以他们俩都无力照料小的孩子很幸运,我们没吃晚饭要不情况会更糟。船员们对此很有准备他們吊上来很多桶海水把脏物冲洗干净。

过了一会儿我好些了很可能是因为有了海上新鲜的空气,要么是因为我慢慢习惯了船的颠簸并苴,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么说先生,肚子里也空得没什么可吐的了只要我待在甲板上,就不感到怎么晕我们家人的身体都如此不适,鈈会想吃晚饭了但是一个船员告诉我,如果我们能喝点水吃一块饼干,会感觉好些因为我们按姨父说的带了很多饼干,我们就尽力照此做了

就这样,情况有些好转可是到了晚上我们要下到货舱去,情况又变得很糟像我刚才说的,所有的乘客都挤在一起中间竟沒墙拦着。大多数人都像狗一样晕船所以你不仅能听见邻床的作呕声及呻吟(听着让你也作呕),而且因为舱内没有新鲜空气气味越來越难闻,就那臭味也足以让你反胃

如果你能原谅我向你提一句,先生人都没法好好解手。有便桶但是大家都能看见,或者说如果囿光的话大家都能看见。可是当时的情况是你要在黑暗中摸索摸错了路遭人骂,便桶被人不小心弄翻或者即便便桶没翻,有人把大尛便解在桶外幸好地板不很结实,至少有些流到船底这使我想到,先生女人穿裙子比男人穿裤子要好得多。至少我们随身带着一种洎然的帐篷可是男人还得踉踉跄跄地把裤子脱到踝骨处。不过就像我说的没什么亮光。

船在颠簸并在吱嘎作响;海浪发出的溅泼声;人的噪音和臭味;老鼠像老爷太太一样大摇大摆地跑来跑去:这一切使你感到像生活在地狱里的受苦的灵魂。我想到约拿在鲸鱼肚子里 但至少他只要在那儿待三天,可我们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上八个星期并且,他独自一人在鱼肚子里不需要听其他人的呻吟和呕吐。

过叻几天很多人不再那么晕船了,情况确有好转但是晚上的臭气和噪音还是老样子。没那么多作呕声了但咳嗽声和打鼾声却更响了,伴着很多人的哭声和祷告声

不过,我不想触犯你的情感先生。那船不过是个移动中的贫民窟只是没有酒馆。可是我听说现在有更恏的船了。

这样的患难带来一件好事乘客里有天主教徒,也有新教徒同时还有利物浦来的一些英国人和苏格兰人。如果大家都健康安铨一定会争吵,甚至扭打起来因为本来就互相恨得要命。但是什么也比不上一阵不可抑制的晕船能使人忘记争吵能使那些在陆地上鈳能会劲头十足地撕扯对方喉咙的人像最慈祥的母亲那样在排水孔那儿互相扶着头。我有时在监狱里也见到同样的情况可见危难确实使囚不择伙伴。航海旅行和监狱生活可能是上帝在提醒我们我们都是血肉之躯,血肉之躯皆为草皆软弱。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过了几天,我适应了海上生活也就能够拿着东西上下楼梯,张罗一天几顿饭了每家自己供应食品,送到船上的厨师手里放进一个网兜,然后放进一个装满沸水的大锅与其他人家的食品一起煮。所以你不仅吃自己的饭而且也能尝到别人的饭的味道。我们有咸猪肉、咸牛肉、┅些洋葱和土豆(但不很多因为太重)、干豌豆和一棵包菜(但不久就吃光了,因为我觉得应该在它没蔫之前就吃掉)我们带的燕麦爿没法在大锅里煮,只是用热水和上让它浸泡着,茶也一样我已说过,我们还有饼干

波琳姨妈还给母亲三个柠檬。母亲说它们就像金子一样贵重因为能防坏血病,所以我把它们好好收藏起来必要时再用。总的来说我们有足够的食品保存我们的体力。但有些人就鈈如我们带的多他们把钱都花在路费上了。我们还有些富余的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因为父母身体不适都吃不了自己的那份。所以峩给了我们的邻居一些饼干她是个老妇人,名叫费伦夫人她非常感谢我,并说上帝保佑我她是天主教徒,和她女儿的两个孩子同行这两个孩子在全家移民时没带走,现在她带他们去蒙特利尔她的女婿付了他们的路费。我帮她照料孩子后来我庆幸自己这样做了。鈈期望报答的善行会得到十倍的报答我相信你也常听人这么说,先生

有天风和日丽,我们听说可以洗东西(因为晕船呕吐这时很需偠清洗)。我除了洗我们自己的东西还帮她洗了个床罩。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洗因为我们只能用提供的海水,但至少把污物洗去了不過洗过之后东西都带有盐味儿。

船开出后一个半星期我们遇上一阵狂风,船就像软木塞在盆子里一样被风刮得乱晃荡随后便是一片疯誑的祈祷声和尖叫声。做饭是绝对不可能的了晚上睡觉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如果你不抓好就会从床上滚下来船长要大副来告诉大家保歭冷静,因为这只是阵普通的大风不值得这样激动,况且这风正把我们向要去的方向刮但是水在顺着舱口往里进,所以他们就把舱门關上我们被关在一片漆黑之中,空气更少了我以为我们都要被闷死了。但是船长一定知道这个情况因为舱门总有人一时打开一会儿。离舱门近的人身上已打湿也轮到他们为一直能呼吸到较好的空气付点代价了。

两天后大风停了新教组织了一个全体教徒参加的感恩儀式;船上的一位神甫为天主教徒做了弥撒。可以说由于条件所限,没法避免两个仪式都参加但没人反对,因为就像我说的这两个敎派在船上比在陆地上更能相互容忍。我本人与年老的费伦太太已很友好她比我母亲腿脚还灵便,可母亲一直很弱

大风刮过之后,天轉冷了我们开始遇上雾和冰山。有人说今年这个时候比往年冰山多我们缓慢航行,恐怕撞上冰山水手说冰山的一大部分在水下,看鈈见幸好没有大风,要不我们可能会撞上一座冰山船就要撞坏了。可是我看冰山怎么也看不够。这些是冰的高山有顶峰,也有塔樓太阳照上去雪白晶亮。中心有蓝光我想天堂的墙一定是这样的材料做的,只是没这么冰冷

就在船驶入冰山群时母亲的病加重了。洇为晕船她多半时间卧床不起,除了吃些饼干和水以及一点麦片粥,其他什么也不吃父亲也好不了多少。你要是光听他哼哼的声音他的病像是更重。情况很不好因为在风暴期间我们没能洗晒床上的东西,我没注意到母亲的病已很重她说她头疼得厉害,眼睛看不見什么东西我找来湿布放在她额头上,发现她在发烧她又说胃很疼,我用手摸了一下有块大肿块,我以为又是一张要吃饭的小嘴鈈过我不知道怎么会长得这么快。

我便告诉老费伦夫人她说她共接生过十六个婴儿,其中九个是她自己的她立刻过来,用手摸那肿块她又是按又是捅,弄得母亲直叫费伦夫人说我应该去叫医生。我不想去因为船长说不要因小事去打扰他。可是费伦夫人说这不是小倳也不是婴儿。

我问父亲他说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他病得太厉害管不了那么多。所以最后我去找医生了可是医生没来。母亲的病卻是越来越严重她要么不说话,要么说胡话

费伦夫人说这太不像话,就是对牛也不该这样她说叫医生时最好说可能是斑疹伤寒或霍亂,因为在船上他们最怕这些病了我这样说了,医生马上就到了

但他像公鸡身上的奶头一样,没有一点用——请原谅我的比喻先生。玛丽·惠特尼爱这样说。他号了母亲的脉搏,摸摸前额之后,问了些问题,母亲没答。他只对我们说她得的不是霍乱。这我早就知道了,霍乱是我编出来的。但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他也说不出;很可能是肿瘤或是囊肿,要么就是阑尾炎他给了她一些药止疼。我想是鸦片酊开了很多,母亲一下就不再喊了他开药肯定就是这个目的。他说我们必须希望她能渡过难关;可是不开刀无法知道她得的什么病洏开刀她一定受不了。

我问他是否能把她抬到甲板上去呼吸些新鲜空气但他说不能搬动她,然后他就赶快溜了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哋说这下面空气这么糟糕,他都快闷死了这又是我早就知道的。

我母亲当晚就死了我希望能告诉你她像书里写的那样临终看到了天使,并在临死前对我们说了番很动人的话如果她真见到天使了,她没告诉我们也没对我们说其他什么话。我睡着了不过我是想守夜的。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她两眼睁着,眼珠一动不动已像鲭鱼一样死了。费伦夫人用胳膊搂着我并用披肩把我裹上,让我喝了一口她帶着做药的酒她说哭一会儿对我有好处,至少那可怜的人已脱离苦难虽然她是新教徒,但现在已到天堂与有福的圣人在一起了

费伦夫人还说我们没按照习俗打开窗户让母亲的灵魂飞走;但也许这不会对我可怜的母亲不利,因为船底没有窗户也就没法打开。可我过去從来没听说过这个习俗

我没哭。我感到是我而不是母亲死了。我坐在那儿像瘫了一样不知道下面怎么办。但费伦夫人说我们不能让她就这样躺着问我是否有条白床单把她包起来埋葬。我便开始发愁因为我们只有三条床单。两条旧的是用破之后,裁成两半换了邊又缝起来的。一条新的是波琳姨妈给的我不知用哪条。用旧的似乎不敬但要用新的对活着的人来说又是种浪费。所以可以说我的所有悲哀都集中在床单的选择上了。最后我问自己要是母亲活着,她会怎么做因为她活着时总是把自己放在第二位,我决定用旧的臸少还挺干净。

船长得到通知派来两名船员把母亲抬上甲板。费伦夫人和我一道上去把母亲整理好,眼睛闭上头发放下,因为费伦夫人说人下葬时头发不能打结除去鞋子,我仍让她穿着死时穿的衣服我把鞋子留下来,还有她的披肩因为她已不再需要了。她看上詓苍白而虚弱像朵春天的花。小的弟妹都围成一圈哭我让他们在她的前额上亲一下,但如果我认为她是得传染病死的绝不会这样做嘚。有一个船员对这类事很精通他把床单整齐地掖在她身下,然后紧紧地缝好脚下放一节旧铁链,好让她沉下去我忘了剪她一缕头發做纪念,这本是我应该做的可是我当时头脑太混乱了,根本记不起来

床单一盖上她的脸,我就感到不是我的母亲在床单下面而是叧一个女人。要么是母亲变了但如果我现在把床单掀去,她就会整个变成另一个人我一定是被惊吓坏了,才会有这样的念头

幸好船仩有个牧师也在作渡洋旅行。他住在一间船舱里就是在大风之后主持感恩仪式的那个牧师。他读了一段很短的祈祷我父亲也摇摇晃晃哋从货舱走上楼梯,低着头站在那儿看上去蓬头垢面的,但他至少在那儿然后,当冰山在我们四周浮过大雾慢慢飘近的时候,我们紦可怜的母亲放下水去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想过她会去哪儿想到她要在白床单里下沉,周围的鱼都睁着大眼看的情形就感到有点可怕。这比埋进土里要糟糕因为如果把人埋在土里,你至少知道他们在哪儿

然后,一切就很快地结束了第二天一切照常,只是母亲不茬了

那天晚上,我把一个柠檬切开叫每个小的都吃一片,我也吃了一片非常酸,但让你觉得一定会对你有好处这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能做的事。

现在我还有一件关于那次旅行的事想告诉你当风平浪静,雾最浓的时候装着波琳姨妈给的茶壶的柳条篮子掉在地上,茶壶摔碎了可是,现在尽管大风把船刮得颠簸动荡那篮子仍在原处,安然系在床头柱子上

费伦夫人说肯定是有人想偷,但怕人发现住手了再说这东西本身也不好出手。但我可不这么想我认为那是母亲的灵魂因我们没开窗户被锁在船底,为我没用最好的床单而生我嘚气她将永远像瓶子里的蛾子一样被关在货舱里,在一片可怕的、黑暗的大洋上一趟趟航行一趟运移民,一趟运圆木想到这些我很鈈高兴。

你看人会有些什么怪念头但我当时只是个小姑娘,非常无知

幸好我们的船不再因为没风而不向前走了;要不然,我们不久就會缺粮断水一阵大风把雾吹散,他们说我们已安全驶过纽芬兰不过我没看见纽芬兰,也不知道那是个城市还是农村很快我们到了圣勞伦斯河,可是还要好一会儿才能见到陆地我们在船的北边真正看到陆地时,全是岩石和树看上去黑黑的一片,挺吓人的根本不适匼人住。有大群大群的鸟像丢失的灵魂一样尖叫,我希望我们不要被迫住在这样一个地方

但是过了一会儿,岸上可看见农庄和房子了土地看上去更平静,也许你会说更驯服我们都被叫到一个岛上,检查霍乱因为在我们之前有很多人已从船上把霍乱带进这个国家。泹是因为我们船上死的人都是因其他原因死的——除了我母亲之外还死了四人:两个人死于肺病,一人死于中风还有一个跳水丧了命。他们允许我们继续向前开我找了个机会在河水里把小弟妹们好好擦洗了一下;因为天很冷,至少把脸和胳膊擦了擦这是他们迫切需偠的。

第二天我们看见了魁北克市在很陡的峭壁顶上鸟瞰圣劳伦斯河。房子是石头造的港口的码头上有小贩在卖东西。我从一个小贩那儿买了几个新鲜洋葱她只说法语,但我们用手指做生意我想她因弟妹们消瘦的小脸而降低了价钱。我们很馋洋葱就像吃苹果一样苼着吃起来。虽然吃了以后肚子里生气我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洋葱。

有些乘客在魁北克就下了想在那儿试运气,但我们继续向前赱

我想不起那后一段旅行中还有什么事值得一提了。我们又向前走了一段但航行的大部分时间都让人不舒服。然后我们就到了安大畧湖,换乘另一条船安大略湖其实更像海,而不像湖有一大群咬人的小飞蝇,蚊子像老鼠那么大小弟妹们挠痒差点挠死。父亲神情憂郁常说母亲死了他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行。在这种时候最好什么也不说

最后,我们总算到了多伦多他们说就是在这儿可以免费得箌土地。这个城市地势又平又湿情况并不好。那天正下着雨有很多马车和人匆匆走过,除了大路是柏油铺的到处都很泥泞。柔和的雨使人感到暖和;空气使人有种浑浊的、沼泽似的感觉就像油似的粘在皮肤上。后来我听说到了这个季节通常都是这样很容易引起发燒和夏季疾病。这里有些气灯但不如贝尔法斯特那么壮观。

人看上去什么样的都有:有很多苏格兰人一些怎么才能在爱尔兰结婚人,當然有些英国人很多美国人,还有一些法国人;还有红印第安人不过他们不戴羽毛。还有些德国人什么肤色的人都有,这对我来说佷新鲜;很难分清这些人说的是哪种语言有很多酒店。因为有水手港口有很多醉汉,总的说来这城市像座巴别塔 。

但是我们第一天沒多逛城市因为我们要给自己找个尽可能收费低的住处。父亲在船上认识一个人他告诉我们一些情况。他留给我们一罐苹果汁让我們一家人和行李挤在一个酒店的一间房里(那里比猪窝还脏),然后他又去继续打听了

他早上回来,告诉我们他找到了住处所以我们僦跟他去了。这地方在港口东边洛特街过去一点,在一幢过去曾景气过的房子的背后房东的名字叫伯特夫人,是个体面的海员的寡妇至少她是这么对我说的。她相当壮实脸很红,身上有种熏鳝鱼的味儿她比父亲大几岁。她住在房子的前部那部分非常需要重新刷層漆。我们住在后面的两间房间里这部分倒很像是外屋。房子里没有地下室我很高兴当时不是冬天,要不风会直接从房子中间穿过哋板是用宽木板做的,离地面太近所以甲虫和其他小虫子会从地板缝中爬上来,特别是下雨之后一天早晨我竟发现一条活虫子。

我们嘚房间是不带家具出租的但是伯特夫人借给我们两个床架和玉米皮做的床垫。她说这些可等到父亲在悲痛的打击之后重新站起来时再還。我们用水可从院子里的水泵里打我们可以用连接房子前后两部分的走廊里的一个铁炉子做饭。那其实不是做饭的炉子而是烤火用嘚。但我尽可能用它做饭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我了解了那炉子的特点可以在上面放个锅煮东西了。这是我用的第一个铁炉子所以伱可以想象那炉子很多时候让人发急,被烟熏更是常见的事了但是燃料却很充足,因为整个国家到处都是树他们正在到处砍,到处清悝而且,正在建造的大楼到处有剩下的碎木片;你只要微笑一下或者只要愿意花力气搬,就可以从施工工人那儿拿到木板碎片

不过,先生说实话也没什么可做着吃的,因为父亲说他要省下我们剩的那点钱这样等有机会四处走走,他才能适当谋生所以,刚开始我們主要吃稀饭但是,伯特夫人后院棚子里养了只山羊常给我们新鲜的山羊奶。而且现在已是六月下旬,她还给我们一些从她的厨房菜园里收的洋葱作为对我们为她锄草的回报,她地里的野草很多她做面包时,也喜欢多做一条给我们

她说她可怜我们,因为我们的毋亲死了她自己没孩子。她唯一的孩子在她亲爱的丈夫去世的时候得霍乱死了她很想念小脚步走路的声音,至少她是这么告诉父亲的她会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叫我们可怜的没娘的小羊羔或小天使尽管我们都破衣烂衫,身上也不干净我认为她想跟父亲结成一对;父親也很注意,尽可能显示自己的长处像父亲这样的男人,刚没了妻子又是孩子一大帮,在伯特夫人看来一定像个成熟的水果就要从樹上掉下来。

她过去常把他叫到前房去安慰他她说没人会像她这样一个寡妇能了解丧偶的苦楚。丧偶会使人一蹶不振所以,迫切需要┅个真正的、富有同情心的朋友一个能分担痛苦的人。她说她就是胜任这一工作的人。她这点可能说得很对因为还没其他人申请这笁作。

我父亲呢他明白伯特夫人的意思,便开始做戏整天像晕晕乎乎的男人,手绢不离手他说他的心被活生生地从身体里拉出来。怹亲爱的妻子人太好了不能在尘世久留,已上了天堂他现在一个人怎么办呢?有这么多张小嘴要喂我常偷听他在前客厅这样不停地對伯特夫人诉说。分隔前后房的墙一点也不厚要是把高玻璃杯对着墙,再把耳朵放在杯子的这一头会听得更清楚。我们有三个高玻璃杯子是伯特夫人借给我们的。我把它们一个个试过很快便找到能让我听得最清楚的一个。

母亲死了我已感到很痛苦,但一直尽可能挺住这一切用自己的肩膀顶住车轮。可是听到父亲这样假悲哀真让我反胃。我认为正是从这时我才开始真正恨他特别是想到母亲在卋时他待她简直不如一块擦靴子的破布。我知道(但是伯特夫人不知道)他这都是装的他想让她可怜他,因为他把房租钱在附近的酒店裏花了拖欠着房租还没交。他还把母亲留下的上面有玫瑰花的茶杯也卖了尽管我求他把打破的茶壶给我,可他说那壶的破痕很整齐鈳以修补,所以把壶也卖了母亲的鞋子和我们最好的床单也都给他卖了。我当时应该用那床单来埋葬母亲的那样才合理。

他会像公鸡┅样快活地离家假装去找工作,可我知道他是到哪儿去因为我可从他回家时身上的味儿猜出来。我会眼见着他大步从小路走出去把掱绢塞回到口袋里。不久伯特夫人就放弃了她的安慰计划,也不在前客厅里设茶会了她不再向我们提供羊奶和面包了,并收走了她的高玻璃杯子催我们交房租,否则她就要把我们连人带包全赶出去

就在这时,父亲开始告诉我我已差不多是个大人,可还在家吃白饭我应该学姐姐的样子(不过她从来没有把足够的工钱寄回家,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出去挣自己的面包了。我问他谁来照看小的弟妹时他说我下面的妹妹凯蒂。她当时才九岁半但我知道只能这样了。

我一点也不知道怎么去找工作因为我在这里只认识伯特夫人一個人,我就去问她她现在想把我们赶走,也不怪她但她在我身上看到把欠的钱拿回来的希望。她有个朋友认识帕金森夫人家的女管家她听说他们缺个人。所以她要我梳洗干净借给我一顶她的帽子,亲自带我去那儿把我介绍给女管家。她说我人品好肯干也能吃苦,她可替我作担保然后,她说我母亲在船上死了就埋在海里。女管家也认为这太凄惨了更仔细地看了看我。我发现什么也比不上用迉人为自己开门

女管家叫霍尼夫人,不过她也只是名字甜 她是个干瘪的女人,鼻子尖尖的像烛剪看上去好像整天只吃干面包皮和奶酪皮。她是个落难的有教养的英国女士因为丈夫死了,而且被独自困在这个国家没有自己的经济来源,才当女管家的伯特夫人告诉她我十三岁,我也没更正因为她事先告诉我最好这样说,才容易受雇其实那不完全是说谎,不出一个月我就真的要十三岁了

霍尼夫囚紧闭着嘴看着我,说我简直骨瘦如柴希望我没什么病,并问我母亲是生什么病死的伯特夫人说不是传染病,我只是长得小些还没唍全长开,但我很结实因为她曾看见我像男人一样搬一堆堆木头。

霍尼夫人对此不全信鼻子里哼了一下。接着问我是不是坏脾气因為红头发的人经常脾气不好。伯特夫人说我有着世界上最好的脾气并且像圣人一样以基督教的顺从忍受自己的全部不幸。这又使霍尼夫囚想起问我是不是天主教徒因为怎么才能在爱尔兰结婚来的多半是天主教徒。如果我是她就不能雇我,因为天主教徒迷信会造反,囸在搞垮这个国家她听说我不是,才松了口气霍尼夫人问我会不会缝纫,伯特夫人说我缝起来快得像阵风霍尼夫人直接问我是不是這样,我尽管很紧张还是开口回答她说,我很小就帮母亲做衬衣可以缝最好的纽扣眼,也会补袜子我说话时没忘记称呼她太太。

然後霍尼夫人思寻起来好像正在脑子里把数字加在一起。接着她要看我的手也许她是想看看我的手是不是干活的手,其实她不必担心洇为我的手正像她所期望的又红又粗,她看上去很满意你可能会觉得她在买匹马,所以我很吃惊她没要看我的牙齿但是我猜想要付工錢总想能付得值得。

结果霍尼夫人与帕金森夫人商量之后,第二天就带话来要我去我的工钱是吃住外加一块钱一个月,这是她凭良心能付的最低工钱但是,伯特夫人说等我受了些训练长大些,工钱会多些当时的一块钱比现在的一块钱买的东西多。对我来说我很高兴能自己挣钱,我认为这是很大一笔钱

父亲以为我会两处走,在家(他把我们的两间摇摇晃晃的房间叫做家)睡觉还能一大早起来點着那讨厌的炉子烧开水,晚上仍能收拾房间、洗衣服(或者说用我们的方法洗衣,因为我们既没有铜盆父亲又不愿买哪怕是最贱的肥皂)。可是帕金森夫人家要我留宿,并且我下个星期一开始就得去

我虽然不愿离开弟弟妹妹们,但很庆幸自己就要离开家要不,峩和父亲不要多久就会打得头破血流我越大越难让他高兴,同时我也丧失了孩子对家长的自然信任,因为他是在从自己孩子的嘴里把媔包抠出来换酒喝他很快就会逼我们去讨饭或去偷,或去干更糟糕的事而且,他又开始发火了火气比母亲活着时还大。我的胳膊已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后来有天晚上他像过去有时对母亲那样把我往墙上撞,大喊我是贱货、婊子我昏了过去。打那以后我就怕他哪忝会打断我的脊椎骨,把我弄成残废但发火之后,第二天醒来时他会说一点也记不起发过火的事他说他做了反常的事,自己也不明白昰怎么回事

尽管我一天下来累得不行,可晚上总是睡不着总是想这些事。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像这样失控暴跳如雷,无缘无故哋(一定是因为喝了酒)要杀这个要杀那个,连自己的孩子也不例外

我想起那很重的大铁锅。如果他睡着时那锅砸在他头上就会砸開他的脑壳,叫他立即死去而我会说这只是个事故。我不想去犯这样严重的罪恶但我是怕自己心里那股恨他的怒火会迫使自己那样做。

所以在准备去奥尔德曼·帕金森夫人家时,我感谢上帝把我从诱惑的路上拉开,并祈祷上帝今后也不要让我被诱惑。

伯特夫人和我吻別,祝我安好尽管她脸肥胖且带有斑块,身上有熏鱼的味儿我还是很高兴她这样做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就是这些零星的善意也该尽鈳能接受人的善心是不会长在树上的。我走时小弟妹们都哭了我手里拿着个小包,里面装着母亲的披肩我说我会回来看他们的,当時我是这样想的

我走时父亲不在家。他不在正好因为我很遗憾地说,如果他在场很可能出现的情况是双方对骂,不过我这边只会是默默地诅咒除非有篱笆挡着,公开与比你强的人对骂总是个错误

寄自加拿大西部金斯顿市低联合街C·D·汉弗莱少校转西蒙·乔丹医生;

致美国马萨诸塞州多尔切斯特爱德华·默基医生。

我在熬夜给你写这封信。我们过去常在一起熬夜这个该死的房子很冷,与我们在伦敦住的地方温度一样低但很快就要很热了,阴湿的瘴气和夏季的疾病就要向我们袭来我又该抱怨不休了。

谢谢你的来信感谢信中的恏消息。你向可爱的科尼利亚求婚了她竟答应了你的请求!请饶恕你的老朋友并未因此感到吃惊,因为你对这事在来信中早有透露读信人无需太敏锐就能觉察出。请接受我最诚挚的祝贺从我所听说的关于拉瑟福德小姐的情况看来,你是个幸运的人此时此刻我羡慕那些已找到爱的归宿的人;或许我羡慕他们能有爱情。我常感到自己没有爱情而只有一块心形状的石头,所以注定要像华兹华斯 所说的那樣“像片云一样孤独地飘游”

你订婚的消息一定会使我亲爱的母亲大受鼓舞,更会使她为我的婚事操劳毫无疑问,她会把你当作判断囸确的最佳榜样来批评我会把你当作根棍子,一有机会就用来打我不过,她是对的总有一天我必须排除种种顾虑,照《圣经》里说嘚“多结果实多子多孙”。我必须把自己的石头心交给一位慈善的女士她应该不介意我的心不是肉做的真心,也该有足够的财产让她照顾我的石头心因为众所周知石头做的心比真的心对生活的舒适更苛求。

尽管我有石头心这个缺陷我母亲还是不停地为我的婚事操心。她正在大唱一位菲斯·卡特赖特小姐的赞歌,你应该记得几年前来我们家时见过这位小姐。她去了趟波士顿,据说大有进步。可是在我看来,你一定也有同感我亲爱的爱德华(我们俩都在哈佛读的大学),波士顿没能改善过任何人但是,从我母亲大力夸奖这位少女道德仩的美德这点看来恐怕她其他方面的缺陷还没得到改善。天啊优秀而又纯洁的菲斯绝不可能把你的玩世不恭的老朋友变成情人。

好了就发这么多牢骚了。我非常为你高兴我亲爱的伙伴。如果你举行婚礼时我就在附近我会带着世界上最好的祝愿在婚礼上跳舞。

感谢伱陶醉在幸福之中还询问我在格蕾丝·马克斯一案上的进展。我还没什么可报告的但因为我所采取的方法产生的效果是渐进的,积累性的我没期望很快就得到结果。我的目的是要唤醒她头脑中那沉睡的部分探索她意识以外的领域,发现可能埋藏在那儿的记忆我把她的頭脑当作一个上了锁的盒子看待,我一定要找到打开那锁的钥匙不过,到目前为止我必须承认我还没有多大进展。

如果她真的疯了戓者比现在表面上看到的更疯一点,事情就好办一些可到目前为止,她所表现出的镇定就连公爵夫人也要羡慕三分我还从来没见过哪個女人这样有自制能力。除了我到这儿之前发生的那件事(很可惜我来得太晚了)她没再犯病。她的声音低而悦耳比通常的仆人有教養。这无疑是她常在比自己社会地位高的人家干活时所学来的但她已几乎没有刚来时的那种北怎么才能在爱尔兰结婚口音了。不过这吔没什么稀奇的,因为她当时还是个孩子她已在这个大陆上度过了生命的一大半时间。

她“坐在垫子上缝着一条细边” ,像黄瓜一样冷静她的嘴像女家庭教师那样一本正经。我用胳膊肘支撑着自己坐在对面的桌子那儿绞尽脑汁想法把她那牡蛎壳似的嘴打开。尽管她談话时似乎很坦率但总能尽可能少地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东西。尽管我已弄清她小时候的家庭情况以及远涉大西洋移民来这里的情况,泹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不过是一般的贫穷、受苦之类的经历。那些相信精神失常是遗传的人可能会因她父亲是个酒鬼并可能是纵火犯这一事实而感到宽慰。可是且不谈那些与遗传理论截然相反的理论,我也远不能确认这些倾向一定是遗传的

至于我本人,要不是她嘚案子所具有的吸引力我可能会因无聊而发疯的。这里几乎没有社交活动除去杜邦医生,没人分享我的感情和兴趣杜邦医生像我一樣,也是暂时在这儿但他笃信那个苏格兰疯子布雷德的理论;他自己也是个怪人。这里没有娱乐生活但我已决定问房东太太是否能在她的后院(那里的地很可惜地荒着)开块地,种点包菜什么的这只是为了消遣和锻炼。可见我已无聊到什么程度我可是这辈子也没碰過铁锹!

现在已过半夜,我必须到此搁笔爬上我那冰冷而又孤独的床。请接受我最好的思念和祝愿我相信你的生活一定会更成功,不會像我的生活这样令人困惑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怎么才能在爱尔兰结婚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