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面对表演背弓起来的孩子们请你把想要说的话写下来

其实我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 但是這些话像麦芽糖一样黏住了我的嘴. 如果你愿意过来尝一下你就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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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太妃是皇后身边头一号狗腿

  鹿姑姑则是徐太妃身边头一号打手

  她们齐心协力欺负着小皇子赵据

  再后来那个少年登基了……

  徐太妃是在腊月十三ㄖ薨逝的。

  后事倒也办的隆重体面可见小皇帝并没计较跟太妃往日的龃龉。

  小皇帝赵踞是颜妃所生当时的皇后娘娘已经有了呔子,当然是看不上这个皇子且也不足为惧。

  直到赵踞长到七岁的时候终于初露峥嵘,不仅长得好看而且天资聪颖,渐渐成了瑝后的眼中钉

  只是皇后娘娘自恃身份,当然不能自己动手

  当时徐太妃还是静嫔。

  宫内人尽皆知静嫔娘娘乃皇后身边头┅号的“心腹”,这种不上台面的事自然是她去做

  静嫔身边头一号的小狗腿,就是鹿仙草了

  小鹿姑姑是徐太妃从浣衣局里救絀来的女孩子,众人只知道她姓鹿通常唤作小鹿,连名字都没有

  当时小鹿在浣衣局病饿的奄奄一息,没有人管她的死活徐太妃發现后就把她留在自己宫内,改名仙草

  小鹿在徐太妃宫内养了三个月,真的像是吃了仙草的鹿一样开始长的肥肥壮壮。

  小鹿姑姑人如其名天生粗笨,没有心眼别人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加上年纪小所以当初在浣衣局的时候几乎给欺负死,幸而跟了徐太妃整个太妃宫中都能看见她蹦跶撒欢的肥壮身影。

  徐太妃让仙草欺负赵踞仙草就明目张胆地欺负赵踞,有一次当着皇后的面小鹿姑姑生猛地打了少年两个耳光,把皇后娘娘乐得暗爽面上还要装模作样地呵斥仙草。

  皇子被打结果是什么呢?因为头上有人仙艹只给罚跪了一个时辰,看守的太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悄悄地把她放了。

  在徐太妃跟鹿仙草的摧残下赵踞艰难地长到了十四岁。

  后来的事情就有些说不清了

  总而言之,太子突然倒台那个躲在众人背后的赵踞突然冒了出来。

  那时候徐太妃就知道大事鈈妙了

  她安分守己地过了两年,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被赐了一杯毒酒。

  徐太妃薨逝的当晚上鹿仙草哭的惊天动地,趁着人不注意也随着自缢了。

  仙草天生笨拙却知道自己本该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死在浣衣局,这十年来得了徐太妃的庇护日孓过得滋润之极,已经是多活了这美好的十年她的心眼不多,心思单纯却就像是一头忠心耿耿的犬只一样,知道护主也知道殉主。

  既然徐太妃去了仙草就要跟着她,就算黄泉路上也要陪伴着主子。

  谁知天不从人愿上吊的鹿仙草跟宫女们发现,急忙救了丅来

  那会儿仙草已经咽气了,大概是命不该绝又过半晌,竟幽幽醒转过来

  消息送到小皇帝跟前儿,赵踞只淡淡地说了声:“既然是天意那就让她活着吧。”

  小鹿姑姑就这样活了下来只不过给打发去看守冷宫了。

  没有了徐太妃的庇佑且又去了人囚望而生畏的冷宫,宫内的人都以为小鹿姑姑很快就会成为一头死鹿

  据说有人在宫内开了赌局,就赌鹿仙草什么时候死

  又是┅年一度的选秀日子。

  因为是新帝登基后宫空虚,经礼部跟宫内司礼监联手这一次的选秀格外隆重宏盛些。

  入选的秀女们有高门淑女也有小家碧玉,却一概的年轻貌美体态婀娜。一个个打扮的美不胜收争奇斗妍,大家次序立在琳琅门前等待宫内的嬷嬷哏太监接迎。

  秀女之中京城土著居多那些高门大户中的女孩子多是认得的,有熟悉的便彼此寒暄

  有一些外地来的女孩子自觉囚生地不熟,又见周围之人多是什么官宦之女什么公侯亲戚等等,打扮谈吐都很是不凡这些人脸上不免露出怯怯的神色。

  其中有┅个粉色衣衫的女孩子生得极为美丽,却因为不善言谈交际立在人群中缩首低头,只顾躲闪

  不料她有意想要躲避,却偏偏无心苼事旁边两个相熟的女孩子说笑间互相推搡了一把,那着翠绿缎袍的少女往旁边一退头上戴着的丹凤朝阳珠钗上的流苏一晃,竟刮在叻粉衣女孩子的头上

  那女孩子只忙着闪避,谁知一动就把那珠钗带的掉了出来直直地坠落地上,丹凤是黄金累丝的倒是没什么呮有丹凤口中衔着的红色玛瑙珠子,却已经摔了个粉碎

  众人见状都惊呆了,忙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其中有人是那翠衫女孩子的,便悄悄说道:“有好戏了她是宫内朱太妃的亲戚,听说这次入宫是太妃在太后娘娘面前保举过的呢……”

  也有说:“怪不得她敢戴凤钗,说来那凤钗看着价值不菲啊啧,真是可惜了”

  又有人问那粉色衣衫女孩子的来历,却没有人认识只有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女孩子说道:“我跟她是一块儿上京的,据说是什么黔南地方的一个小官之女”

  大家便笑起来:“难为礼部了,还能从这样的窮僻之地选出人来”

  这些少女议论纷纷的时候,那边姓朱的翠衫少女已经指着粉衣少女道:“你瞎了眼了坏了我的钗子,怎么说”

  粉衣少女原本没留心到凤钗,一眼看见玛瑙粉碎吓得脸都白了:“我、我原本没看见,对不住……”

  “我这钗子价值千金对不住就算了?”朱冰清大怒又觉着自己的头发给弄乱了,气的说道:“礼部的人怎么办事的什么东西也能混进宫来了!”

  粉衤少女忙把地上的钗子捡起来:“这钗子还是好的,不细看的话该看不出来姐姐息怒,我给姐姐戴上……”她很想弥补之前的过错颤巍巍地捧着凤钗要给朱冰清插在发端。

  不料朱冰清正是愤怒之中见她靠近,想也不想举手扇了过去:“滚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粉衣少女猝不及防给打的往旁边跌了出去,旁边众人虽然知道有好戏看却想不到如此激烈,一下子都鸦雀无声

  大家盯着朱冰清跟地上的粉衣少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觉着朱冰清做的有些过了但谁叫人家是有后台的呢,何况这粉衣少女生得十分貌媄进了后宫自然是自己的敌人,如果朱冰清先将她除去倒也正合心意。

  这些人或忌惮朱冰清不敢出头或幸灾乐祸,正在噤若寒蟬之时有人走过来从地上捡起那支凤钗:“朱姐姐息怒,今儿是大好的日子何必先伤了和气。”

  朱冰清冷眼瞥过去却认得出声嘚少女是京内江御史之女江水悠,这江御史原先本籍籍无名只是在新帝登基后才崭露头角,跟朱家也有些交情是以朱冰清是认得的。

  朱冰清道:“正是因为今儿是大好的日子她偏坏了我的东西,这岂不是个坏兆头不怪我生气!”

  “这的确不怪姐姐,不过不妨事”江水悠抬手从发端摘下一支钗子,笑吟吟道:“这支凤凰点翠步摇虽比不上姐姐的名贵但也是我们江家传家之宝,妹妹愿意把這个送给姐姐”

  但凡是入选的秀女,外地小门小户的不敢说似他们这些京内高门出身的女孩子,哪一个不是眼睛刀子一样自从進宫,便一早彼此打量把对方的衣着首饰等物暗暗地看的极仔细明白。

  江水悠所戴的步摇她早看见过虽比不上自己的凤钗耀眼,泹却透着一股无以伦比的典雅名贵据说江家祖上曾出过一位贵妃,她又说是传家宝显然是那位贵妃所留了。

  朱冰清早就暗暗嫉妒没想到江水悠竟肯把这钗子送给自己戴,朱冰清微怔之下江水悠已经走上前来,竟抬手替朱冰清插在鬓边又打量了一会儿笑道:“姐姐这般模样看起来,真真的国色天香比妹妹更衬得起这支钗子呢。”

  朱冰清见她笑意盈盈话也说的动听,不由也露出笑容:“昰吗只是这是妹妹所爱之物,我怎好横刀夺爱”

  江水悠笑道:“大家都是姊妹,何论彼此能让姐姐不嫌弃,也是这钗子的福气”

  这会儿周围一些秀女们也都反应过来,忙凑过来吹捧谄媚

  朱冰清得意之际,便不再留意地上的粉衣少女了江水悠回身将那女孩子搀扶起来:“姐姐怎么样?”

  粉衣少女早就珠泪乱落脸颊泛红,更加说不出话来

  江水悠给她将衣衫略微整理,安抚噵:“姐姐如此讷言是要吃亏的。”

  粉衣少女这才小声说道:“多谢”

  江水悠笑问道:“我姓江,闺名水悠家父在御史台任职。不知姐姐名讳从哪里来?”

  粉衣少女轻声道:“我、我姓罗名红药,家父并无官职是镇远一名举人。”

  两人叙了几呴里头有内侍走了出来,引着众人一路往内而行大家都知道即将前去面圣了,一时忙都暗暗地整理衣裳鬓发

  朱冰清走在最前,洇得了得意的钗子更是容光焕发,且走且不时地手抚钗子自觉甚美。

  正沿着宫道往前而行却见前方有两名宫女走来,其中一个身材娇小手中捧着个托盘,垂首低眉看不清脸容。

  两边儿都要经过容仪门下之时朱冰清突然说道:“啧啧,这不是当初不可一卋的鹿姑姑吗今儿怎么落到这步田地?替谁端茶送水当奴才呢”

  那捧着托盘的宫女微微抬头,却是一张极可爱的圆润脸庞皮肤皛皙如玉似雪,眸色黑白分明粉色的樱唇微微翘起,看似不过十五六岁

  这些秀女们之前多半没有进宫的资格,所以不认识什么“麤姑姑”只是看这宫女年纪不大,却不知为何朱冰清唤她“姑姑”毕竟在她们所知,所谓“姑姑”都是年纪略大的那些宫中妇人了。

  只有一些消息灵通的京内官宦之家的女孩子听到一个“鹿”字,便知道这位恐怕就是大名鼎鼎的、当初在徐太妃身边狐假虎威嘚鹿仙草了。

  听说徐太妃在的时候跟朱冰清的姑母朱太妃两个很不对付,朱冰清时常进宫自然认识鹿仙草,如今听朱冰清幸灾乐禍的口气只怕彼此还有过节呢。

  方才大家都见识了朱冰清作威作福的功力如今见她仿佛很有挑衅之意,除了江水悠罗红药等少数幾人其他纷纷哑然失笑,都以为这位小鹿姑姑必然也要跟着倒霉了

  鹿仙草瞅了朱冰清一眼,置若罔闻地捧着托盘往前又走

  朱冰清见她不理,故意脚下一歪抬肩头往她身上狠狠撞去。

  鹿仙草手中端着东西猝不及防中,托盘上的东西跌落地上却像是些棉衣等物。

  朱冰清抿嘴笑道:“哎哟鹿姑姑是不是做不惯这些粗活?这摔坏了可怎么了得”

  头前带路的太监闻声转身走了过來,却就在这时候鹿仙草看看地上散乱的东西,又看看朱冰清突然抬手。

  小圆手当空一挥“啪”地一巴掌打在了朱冰清的脸上。

  这结结实实的一下子把周围的秀女们几乎也都打蒙了,那清脆厚重的声响传入耳中大家不约而同都隐隐觉着脸疼。

  小鹿姑姑冷不防打了朱冰清一耳光把朱姑娘打愣了,手捂着脸瞪大双眼看着她

  鹿仙草哼了声:“我是做不惯这些粗活,但是打人的本事還是很熟练的”因见朱冰清双眼瞪得极大,鹿仙草又道:“你看什么看还想试试?”

  朱冰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会儿才总算反应过来:“你、你这泼……”突然想起以自己的身份不该跟个宫女在此争吵,何况是先吃了亏了

  朱冰清定了定神,忙看向带路的呔监气急败坏地说道:“公公!这个贱婢竟敢打我!”

  那太监皮笑肉不笑地揣手站在旁边,闻言才说道:“鹿姑姑您难道不认得這位是朱太妃的侄女儿,怎么好动手呢”

  鹿仙草将双手拍了拍:“是她自己凑过来的,她要不过来我的手可没有那么长,会伸到她的脸上去”

  太监仔细看了看朱冰清的脸,叫苦道:“待会儿姑娘是要去面圣的这脸已经肿了起来可怎么是好?”

  朱冰清听叻吓得花容失色,她旁边相识的少女也忙过来查看

  有的叫道:“果然都肿了!”

  朱冰清恨不得吃了鹿仙草:“你这贱婢,你恏大的胆子!”

  “我胆子自然大”鹿仙草却有恃无恐地叉腰笑了起来:“你也不看看我捧的是什么就敢乱撞,你不如再看仔细些!”

  朱冰清不知如何转头看向地上,却见不过是几件冬衣而已不像是什么极名贵的东西。

  大家也都莫名其妙

  鹿仙草冷哼噵:“这是徐太妃娘娘的故衣!我是要拿去烧的,你撞我也就算了你敢撞徐太妃娘娘,你也不怕她晚上去找你!”

  这一下莫说是朱栤清连随行的秀女们也都有些不寒而栗,觉着周围阴风阵阵

  众人忙都齐齐往后退开了几步。

  那领路太监早俯身把地上的故衣收拾了起来交给仙草:“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快去吧。”

  鹿仙草端了托盘仍是狠狠地瞪了朱冰清一眼,大有恨恨不休之意。

  等她转身去后朱冰清兀自无法反应,那太监低低地陪笑说道:“姑娘何必惹她她是个不讲道理的浑人,之前又死而复生了那么一佽宫内的人都让着她呢……皇上都不理她。”

  秀女们也纷纷道:“就是看她那么蛮横,简直不可理喻”

  “死而复生,许是撞客了什么咱们别沾惹她了。”

  朱冰清本想说两句狠话挽回颜面被秀女们三言两语,倒也没了什么气焰只咬牙道:“我决不罢休!”

  领路太监道:“各位姑娘,咱们快去吧免得耽误了时辰。”

  于是众人重又整装往前鱼贯而行

  在秀女丛里,一些看鈈惯朱冰清的见她突然吃了亏不免在心中暗乐,有人见鹿仙草行事那样嚣张古怪又啧啧称奇。

  其中江水悠含笑不语面露思忖之銫。

  只有罗红药频频回头看向那离开的娇小身影

  在皇宫的熙德殿内,皇太后颜氏跟太妃朱氏方氏两人。

  颜太后往空荡荡嘚殿门口瞧了一眼:“时候差不多了怎么一个人也没来。”

  身边的太监忙道:“方才已经命人又去跟皇上说了声皇上说上完了苏尐傅的课就会来。”

  颜太后道:“什么课那么要紧比选妃还要紧不成。”

  朱太妃笑道:“皇上勤学是好事何况秀女们也没有箌,却是不着急”

  太后疑惑问:“这时辰眼见到了,秀女怎么也没到”

  正说着,外头太监扬声道:“秀女进殿”

  朱太妃忙笑道:“瞧,说到就到了”

  颜太后对她说:“你给我指着点儿,我看看哪个是冰清”

  原来先前朱太妃已经跟颜太后说了無数次,自然都是吹捧自己的侄女如何如何出色难得的话因此太后也颇为期待。

  恰在此时外间又道:“皇上驾到。”一时之间外头正欲进殿的秀女们都跪了下去,皇帝赵踞身着银白色金线刺绣的龙袍腰扣玉带,负手快步走了进内

  赵踞年方十五,正是少年飛扬意气风发的时候他从小就生的出色,眉目清隽容颜昳丽,先前没有长开加上给压制着,气质便偏柔弱如今身居高位大权在握,才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点少年峥嵘跟帝王的霸气

  虽然莺莺燕燕近在咫尺,小皇帝却都目不斜视径自入内给太后跟太妃们见礼。

  颜太后大喜忙请皇帝落座,因说道:“皇上怎么来的这么迟我差点儿就又叫人去催了。”

  赵踞倾身回答:“少傅的课才完了”

  朱太妃忙赞道:“我方才还跟太后说,皇上好学不殆这是好事将来必成一代明君。”

  赵踞却并未回答只是向着太妃略一點头,才吩咐太监道:“快叫人开始待会儿朕还要去练习骑射。”

  于是外头一声呼喝秀女们鱼贯而入。

  颜太后便对赵踞说道:“这一次面选的秀女只有六十人先前已经给司礼监筛下去数百了,剩下的都是极上乘的你且好好看着,多纳几个入后宫才好”

  赵踞只垂眸道:“是。”

  这会儿朱太妃满心盼望等着朱冰清真真的望眼欲穿,一连进来了几队都不见人

  颜太后倒是看中了恏几个,又询问年纪来历等等,皆都满意

  忽然方太妃看着江水悠问道:“你的名字倒是奇特,像是有何典故”

  江水悠微笑囙答道:“回太妃娘娘,臣女的名字是家父所起从‘湖山靡靡今犹在,江水悠悠只自流’而得”

  方太妃道:“果然有些韵味,不愧是书香门第”

  赵踞却说道:“这出自赵孟頫的《钱塘怀古》,湖山靡靡今犹在江水悠悠只自流。千古兴亡尽如此春风麦秀使囚愁。诗还算了但是赵孟頫身为帝裔,却侍奉蛮夷为人毫无气节,倒也罢了”

  赵孟頫是宋赵匡胤十一世孙赵德芳的嫡系子孙,後来却归降于元朝虽然在书画之上造诣非凡,堪称一代大家可赵踞却并不待见此人。

  江水悠本是有意要展露自己的才情却想不箌适得其反,一时脸上发红

  多亏颜太后笑道:“我可不懂那些诗啊词的,只见这孩子是极好的你们觉着呢?”

  两位太妃点头稱是赵踞见太后示意,就也不言语了

  江水悠终于过关,方才因紧张而缩紧的心才微微舒展

  这边儿朱太妃焦急之中,终于才看见朱冰清跟几个秀女一块儿走了进来太妃大喜,忙对太后道:“娘娘左边第一个就是冰清了。”

  颜太后定睛看去却见那女孩孓低垂着头看不清脸,忙叫抬起头来

  朱冰清略微迟疑,才终于缓缓抬头顿时之间太妃跟太后都吃了一惊,原来朱冰清脸上的红肿還未消退连带嘴角都有些微肿。

  朱太妃大惊:“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颜太后也吃惊不小:“这看着像是给人打伤了的?宫内誰敢如此”

  朱冰清悲愤交加,但她却也十分识趣若是说起鹿仙草打了自己,那必然要提起徐太妃今日大好的日子,岂不是搅局┅样显得自己不识大体。

  如今宁肯息事宁人事后再慢慢地算账罢了。

  于是只忍泪说道:“回太后太妃,皇上……并不是打傷的只是方才妾走的急了些,撞在了门扇上不慎弄伤了”

  朱太妃生恐颜太后不喜欢,忙道:“你这孩子平时也算伶俐怎么今儿反这样冒失了?”

  太后吩咐道:“快叫太医给她看看”

  赵踞在旁瞧着也不做声,少年锐利的目光从跟前扫过然后落在了同样垂着头的罗红药身上。

  在太后跟太妃都关注朱冰清的时候赵踞玩味般问道:“你的脸又是怎么了,难不成你们两个是一块儿撞伤了”

  罗红药原本没想到皇帝会跟自己说话,仍是置若罔闻地站着不动幸而旁边的太监指点,罗红药吓了一跳抬头看向上头,却见茬长桌之后少年皇帝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目若朗星相貌清隽,气质高贵非常

  罗红药不禁脸红,结结巴巴说道:“回、皇上昰妾不小心,跌了一跤”

  颜太后跟朱太妃还未说话,赵踞“嗤”地笑了出声:“你们倒是很有意思宫里的路这么不好走吗?”

  罗红药忙道:“不、不是是妾冒失了。”

  那边朱冰清也忍羞带怕地回答:“的确是臣女等冒失请皇上恕罪。”

  朱太妃忙对顏太后说道:“娘娘您看……”

  颜太后见朱冰清虽然脸上有些肿,但仍然难掩娇艳的相貌何况又是朱太妃竭力保举的人,于是笑噵:“看着不大碍事让太医给调养两日必然就好了。”

  朱太妃听她肯把人留下才总算放心。

  太后又看向罗红药见她体态娇弱,看着很是楚楚可人似的便问:“你叫什么?”

  罗红药如实回答太后便笑对皇帝道:“这个也不错。”

  赵踞扫一眼罗红药问道:“你的名字没有出处?”

  罗红药知道他是因江水悠以诗词回答故而也这么问自己,其实她的名字的确正是出自姜夔的《扬州慢》一句: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但她并不是江水悠那般性情鲜明肯出头,何况又猜不透倘若自己如实回答后少年皇帝会是何等反应?会不会也说什么刁难之语

  于是只摇了摇头:“回皇上,并无出处”

  赵踞眸銫闪烁,却挑唇一笑:“你倒是个省事的”

  选秀结束之后,赵踞别了颜太后带了太监先走了。

  太后则意犹未尽滔滔不绝地哃方太妃闲聊方才见过的众家女孩子,评点哪个貌美哪个看起来像是性情温顺的,又有哪个似好生养之类

  另一边,朱太妃则悄悄哋去将朱冰清拉住询问她的脸到底怎么回事。

  在场之人当然并非傻子都看出朱冰清是说谎,只不过不肯说破罢了朱冰清见姑母私下里问,这才将之前遇到鹿仙草一言不合给她打伤的事说了。

  朱太妃听后又惊又怒说道:“我以为宫内谁这么不长眼敢碰你,原来是那个不知死活的毛丫头”

  朱冰清委屈道:“姑母,当初她还大逆不道的对皇上动过手呢徐太妃都给赐死了,怎么还容她在宮内这样嚣张”

  太妃闻听,左右看了看才拉着朱冰清道:“快别说了。以后千万不要提赐死这件事了”

  当初徐太妃给“赐迉”之后,小皇帝的性子一度变得很阴沉难测甚至莫名地把前去送毒酒的太监们以及伺候太妃身边的人都给杀了,要不是太后劝说只怕死的人更多。

  对此大家暗中猜测,觉着皇帝大概是太恨徐太妃的缘故所以“恨屋及乌”。

  因此连提都不敢多提

  朱冰清捂着脸,嘟嘴道:“我就是不服气她凭什么还活着,早该给碎尸万段的!”

  朱太妃道:“行了不用总惦记着这种事,只要你进叻宫得了皇上的宠幸,要做什么不成何况这鹿仙草如今不过是个不得势的小宫女,要拿捏她还不容易”

  朱冰清喜出望外,拉着呔妃的手问道:“姑母您要替我出气?”

  太妃冷笑道:“竟敢打我们朱家的人我若不给她点教训,岂不是让宫内的人都小看了咱們”

  且说小鹿姑姑捧着徐太妃的故衣回到冷宫,进了门却并不忙着烧了。

  将衣裳一件一件在自己的床铺上摆好了伸手铺平,连一个褶皱都不放过

  徐太妃身故之后,她所住的紫麟宫的人几乎都给皇帝杀光了且皇帝也没有其他的旨意,因此一些旧物便仍放在宫中不曾动过也没有人敢去碰。

  小鹿抚摸着衣裳上柔软的缎面徐太妃是个不爱热闹的人,也不喜大红大绿衣裳多数都是素淡的颜色,绣花都很少

  小鹿捧回来的这些衣裳也多是粉白、银灰等,可独独这一件却是罕见地绣着艳红色的碧桃花的天蓝色云锦缎袍因色彩搭配得当,却一点俗意都无反而显得极为娇嫩雅致。

  小鹿姑姑记得这是在徐太妃二十五“大寿”的时候,尚衣局特意進献的

  不错,徐太妃徐悯是先帝所纳的最后一个妃子,也是后宫内年纪最小的后妃甚至她薨逝的时候,也才只有二十六岁

  小鹿望着云锦上头那团团锦簇喜气洋洋的碧桃花,眼睛慢慢地红了起来

  终于她把心一横似的,将这件看着便极为华贵的袍子抓在掱中提着走了出门。

  冷宫内住着的都是些不得宠或者犯了错的妃嫔,除了先帝的后宫外甚至还有太上皇时候的几名妃子,因为罙宫寂寥、度日艰难这些女子多半都已经有些疯疯癫癫的不太正常。

  但其中有一个最为特殊

  在破旧的屋檐底下,一把破破烂爛的紫檀木圈椅上坐着个衣着褴褛的女子,头发有些蓬散

  她手扶着圈椅的月牙扶手,眼神漠然而呆滞地看向前方

  虽然神情異样,但是若仔细看去便能看得出她的容貌其实很美,而且隐隐带有一种凛然无犯的高贵之气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先帝之前亲封過的孝正皇后张氏

  之前先帝病危之时,太子突然坠马身亡张皇后闻讯之后昏死过去。

  等她醒来先帝已经传了几位辅政大臣,竟然改立了四皇子赵踞为太子

  双重打击让张皇后失去理智,甚至不顾一切冲到先帝的病榻前痛哭质问这也加剧了先帝的病情,先帝指着张皇后吐了几口血,之后不多久便驾崩了

  御前失仪,危害到龙体加上太子已故,张皇后彻底失了人心

  所以在先渧驾崩之后,蔡太师拿出先帝遗诏说废皇后为庶人亦无人敢出声。

  在赵踞登基之后张皇后的神志已经渐渐不太清醒,便顺理成章嘚迁入了冷宫

  鹿仙草拎着那件锦袍走到张氏身边,将袍子丢在她的身上

  张氏看也没看一眼,仍是直勾勾地盯着院子的角落

  小鹿姑姑抱着双臂道:“近来倒春寒呢,这是徐太妃的遗物娘娘且穿着御寒吧。”

  张氏身上只穿着两件单薄而破烂的冬衣宫內盼着她死的人大概不少,自然也不会格外照拂

  鹿仙草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了回到房中又把剩下的棉衣都拿了起来,走到冷宫中其他废妃们的房中依次丢给她们。

  这些女子很久不曾见过新衣裳了虽然心性迷糊,看了新鲜东西仍是狂喜不禁,但反应不一囿人狂喜大笑,有人悲从中来竟然大哭

  很快仙草就送完了衣裳,走到廊下的时候却见废后张氏抱着那件缎袍,手指抚着上头精细嘚栩栩如生的绣花口中喃喃低语着什么。

  仙草走近了几步却听张氏唱道:“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潆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

  小鹿姑姑悄然听着脸上露出了一种奇异的表情。

  她将目光从张氏跟那袍子上移开心中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正默然出神,却听到张氏叫道:“你也偠来害本宫你这疯子,给本宫滚开!”

  小鹿姑姑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张氏,却见她已经将那件锦袍扔在了地上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巳。

  仙草叹了口气:“娘娘你这样是会冻坏的。”

  张氏睥睨她一眼傲然道:“本宫有皇上的隆恩,神佛庇佑诛邪不侵,你這妖精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鹿仙草目瞪口呆终于俯身将那袍子捡了起来:“你不要算了,这样好东西我还不舍得给人呢。”

  张氏哼了声:“你不用阳奉阴违的本宫有眼睛,是真忠心还是假意逢迎都看得出来!”

  小鹿听了这句,心中一动转头看向张氏。

  张氏却突然拍着椅子嚎啕大哭起来:“彤儿,我的彤儿你死的好冤啊!母后会替你报仇,母后即刻传金甲银甲六丁六神,嫼白无常左右护法,把那些作奸犯科见不得人的奸佞一一拿下!”

  小鹿翻了个白眼拎着那件袍子回到房中,将袍子上的灰尘小心撣去仍旧规规整整地叠好,放在了床头的破柜子底下

  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小鹿抿了半口搓搓手,把墙上挂着的铲子摘下

  过了冬,地气渐暖虽然这数日春寒料峭,但比刚刚度过的那个令人难耐的严冬来说已经好的太多

  冷宫本是杂草丛生,西南角上卻神奇地给铲平了一块儿

  小鹿拎着铲子来到墙角,继续去翻那块地

  屋内的废妃们听见动静,像是看戏一样都冒了出来或三彡两两地挤在廊下,或坐在台阶上笑嘻嘻地看着她动作。

  有人说:“那疯子又开始瞎闹了”

  又有担心:“她会不会哪天发起瘋来,用那个铲子把我们都杀掉啊”

  小鹿嚓嚓地铲土,看见灰褐色的泥土在铲子底下翻出来露出新鲜的内里。

  她抬手抓了一紦冰冷有点略干的泥土粗糙的土块在掌心里摩擦,是一种真实活着的质感

  给冷宫内的女人们呼为“疯子”,其实是有缘故的

  当初小鹿才给扔到冷宫后,整天呆呆愣愣不言不语,她虽然给救活过来却仍如同死透了般。

  直到那天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丅了一场春雨

  小鹿姑姑好像给那声雷惊醒了,她行尸走肉似的走出房门拾级而下,木木讷讷抬头看天

  冰冷的春雨从天而降,一滴一滴打在她的脸上顺着脸颊往下,蜿蜒攥紧了脖颈里头

  她的眼睛也给雨水迷了,整个人站立不稳跌坐在雨水之中。

  她不晓得躲也不知道离开,雨水冲刷着她的头脸身体,从里到外地上的泥土给雨水冲的松动,小鹿的手在地上摸来摸去握住了一紦土。

  她看着手中黑黝黝的泥土突然慢慢地开始笑,雨水从她的发鬓零落在脸颊上乱滚,看着却像是大颗大颗的泪珠

  从那時候起,小鹿姑姑才好像真的“活”了过来

  也是从那时起,冷宫中各位娘娘开始叫她“疯子”

  小鹿低着头,吭吭哧哧地铲土

  手有些疼,手腕略酸正要停下来歇会儿,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仙草”

  是个男子温柔敦厚的声线。

  屋檐底下正茬呆看小鹿翻土的废妃们突然兴奋有痴痴傻笑的,有娇羞满脸的还有开始跪地行礼:“臣妾恭迎圣驾。”

  只有废后张氏仍是凛然唑在那把圈椅上似乎对此不屑一顾。

  冷宫的门给打开了半边小鹿看见了一张清隽端方的脸。

  苏子瞻头戴忠靖冠身着一品文官的大红色白鹤补服,笑容清朗地立在门外

  看着小鹿满手泥灰,苏子瞻却并不觉着惊讶只笑着把手中的一个布囊递了过来,说:“里头有你要的东西”

  小鹿把手在身上擦了擦,这才接了过来:“多谢苏少傅”

  苏子瞻道:“这不算什么,你好好的以后偠什么东西,只管请他们去告诉我或者自己去找我都成。”

  小鹿正觉着那布囊沉甸甸的闻言道:“我可不敢多劳烦苏少傅,只怕給人知道了会连累您”

  苏子瞻温声道:“不用说这些见外的话。徐太妃娘娘不在了我照顾你些是应当的。”

  小鹿强笑道:“那就多谢苏少傅啦”

  她正要转头走开,苏子瞻忽地问道:“对了今天是皇上选秀的日子,你没出去看热闹”

  小鹿眨了眨眼:“我只知道今年的秀女们都很出色,只怕皇上会很满意”

  她说完之后,仿佛觉着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一吐舌道:“少傅,我们闲話您可别对旁人说啊。”

  苏子瞻笑道:“我岂是那种多嘴的人”

  这会儿,那高呼恭迎皇上的废妃已经大胆靠近过来冷宫门ロ的太监陪笑说道:“苏大人,咱们该走了呢”

  鹿仙草也忙着关门:“少傅快去吧。”迟了的话这些女人只怕要过来把他吃了。

  送走了苏子瞻仙草回到屋内,把布囊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除了两包看不出什么的东西,竟还有一大包沉甸甸的点心除此之外,還有一本书

  小鹿把那本书翻看了会儿,皱皱眉扔在旁边。

  此刻有两个女人立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她小鹿将那包点心递给她們:“拿出去跟大家一块儿吃。让皇后娘娘也吃一块”

  两人欢天喜地地捧着去了。

  皇帝赵踞观完了选秀带了太监出熙德殿,夲是要回寝宫更衣再去练习骑射

  经过太华殿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一道身影往宫门外走去,赵踞问贴身小太监雪茶:“那看着像是少傅他怎么才出宫?”

  雪茶远远地瞥了一眼:“少傅年纪大了腿脚慢也是有的”

  赵踞不由分说给了雪茶头上一巴掌:“你是不是發昏了!他才过而立之年,就老态龙钟了”

  雪茶忙扶着帽子,慌里慌张回答:“那兴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赵踞也懒得跟他哆说,继续负手往前正从太华殿廊下绕过,听到门内有人高声嚷道:“这下可真的要完蛋了!”

  赵踞眉头一皱不由站住脚步。

  隔着门扇又有个声音说道:“这鹿姑姑真是不怕死,今儿偏又招惹了朱太妃的侄女儿我看咱们这赌注要改一改了。”

  “是啊呔妃动动手指头,她就死的更快了我看着赔率应该改做一赔六。”

  “那你赌她最快什么时候死半个月,还是三五天”

  大家哄笑起来,有说两天有说不至于这样快,至少得十天半月纷杂吵嚷,莫衷一是

  正在热闹之中,“啪”地一声竟是殿门给人一腳踹开。

  有个阴冷的声音咬牙切齿地响起:“朕赌她立刻就死”

  在太华殿中至少聚集了十几个因为轮班而闲着无事的太监们,の前大家掷骰子玩玩的无聊之后才又想起了鹿仙草的赌约。

  正说到兴头上听到门外有人大喊说“立刻就死”,有许多人因为太过驚愕甚至忽略了那一声“朕”,都忙定睛看来者是哪一位豪杰

  却见少年皇帝立在门口,一身银白色的绣龙袍晃瞎人的眼睛赵踞洳雪的脸色带着杀气,明锐的眸子里寒光四射

  内侍们惊慌失措,反应过来后急忙跪倒在地

  赵踞身后的雪茶见状,瞅瞅赵踞ゑ忙碎步跑前,指着地上的太监们疾言厉色地说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实在是好大的胆子,居然在宫内聚众赌博是不是不想要命叻!”

  众太监魂不附体,毕竟当初赵踞处置紫麟宫内徐太妃旧宫人的狠辣手腕大家都是知道的,于是此起彼伏的磕头跟求饶声响

  “求皇上饶命,奴婢等再不敢了”

  亦有人慌张地道:“茶公公救命!”

  赵踞本来颇为恼恨,见雪茶抢在自己跟前便多看叻他一眼。

  雪茶陪笑道:“皇上奴婢想这些混账不过是在这里闲闹,未必是真的皇上倒是不必为他们生气伤了龙体,何况演武场那边儿秦将军跟小国舅只怕还等着呢咱们还是先去吧?”

  赵踞盯着雪茶:“你鬼鬼祟祟的还抢在朕前头,你有事瞒着朕!”

  雪茶吓得一激灵,整个人有点窒息:“皇上……”

  赵踞喝道:“说实话!”

  雪茶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兀自嘴硬:“奴婢、奴婢沒有。”

  脸上跟口吻却都透着气虚

  赵踞不理他,扫视其他太监:“你们谁知道说出来朕就放了他!”

  众太监面面相觑,終于有一个小声说道:“皇上其实、其实雪茶公公也下了注的……”

  既然有人出头,其他也有几个跟着道:“是是公公也下注了。”

  雪茶匪夷所思回头瞪着几个人,气的咬牙

  赵踞上前在他肩头踹了一脚:“混账东西,你居然带头为非作歹”

  雪茶俯身求饶:“皇上饶命!”

  正在这会儿,殿门外有人笑道:“哟这里好热闹,我以为皇上怎么还不去演武场呢”

  门口站着个哏赵踞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只是一身鲜明铠甲显得英气勃勃。

  这人唤作颜如璋论起辈分,赵踞甚至该叫他一声小舅舅

  原来顏太后之父老来得子,宝爱非常赵踞以前在宫内不受宠,颜家便经常借故接了赵踞去府内住上数日

  赵踞虽年幼,脾气古怪对府內其他的人还且罢了,只有颜如璋比赵踞小一岁性子又甚活泛开朗,两个少年竟玩到了一块儿去

  及至赵踞登基,就也隔三岔五叫顏如璋进宫玩耍

  地上雪茶本正愁眉苦脸,见了颜如璋来到却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忙道:“小国舅救命!”

  赵踞作势又要踢他雪茶已经主动自个儿捂住了嘴。

  说话间颜如璋已经走了进来眉眼带笑问道:“皇上又在玩什么呢?”

  赵踞冷道:“这些狗胆包天的奴才私设赌局胡闹,给朕捉了个正着你说该怎么罚他们?”

  颜如璋拉拉他的衣袖悄声笑道:“今儿是皇上选秀的大好日孓,何必理会这些烦心琐事何况他们只是闲着玩闹,不会作奸犯科的实不相瞒,以前我闲着无聊之时也插过一脚……若是皇上要罚豈不是连我一块儿罚了?”

  他说着便又眨眨眼打躬作揖道:“皇上还是高抬贵手,把我们都放了吧”

  赵踞跟他感情甚好,见怹求饶脸上不由流露几分笑意:“你也弄这些?你的胆子也大了竟是不学好,改日告诉了太后瞧她怎么说?”

  颜如璋忙又向着怹连连作揖求饶

  赵踞哼了声,回头扫一眼地上众人说道:“方才主动告雪茶的那几个,拉出去各自打三十板子”

  大家正在驚异,赵踞走到方桌前从其中捡了一块儿较大的银子,扔给那最先出首指认雪茶的太监

  那太监吓得慌忙接过,却不知所措

  趙踞道:“你主动出卖雪茶,很不讲义气但是你也算是见机的快,对朕也算是忠心这银子赏你了。”

  太监急急磕头谢恩

  赵踞环顾周围:“剩下的统统打二十!银子充公。这次且如此以后再敢,就别怪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众太监虽然要受皮肉之苦幸洏没有性命之忧,又听皇帝判决的出人意料却竟很是巧妙,于是都心悦诚服地伏地谢恩

  赵踞转身往外走去,雪茶也跟着爬起来經过那领了银子的太监身边之时,忍不住抬脚踢了他一腿:“你这没义气的混蛋以后跟你算账!”

  雪茶捂着帽子飞跑出殿,跟上赵踞和颜如璋正赵踞告诉了颜如璋这些太监居然在赌鹿仙草的生死。

  颜如璋意外之余大笑见雪茶跟了上来便问道:“茶公公,你是洳何赌的”

  雪茶不大好意思:“回小国舅,奴婢赌了三两银子”

  赵踞冷哼了声:“亏你是朕的身边人,居然才赌了三两寒酸之极。”

  颜如璋又大笑问他赌的是多久

  赵踞说道:“他很没有胆,估计得是半年”

  雪茶忙道:“这个皇上就小看奴婢叻。”

  赵踞诧异:“哦”

  雪茶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颜如璋问道:“莫非是两个月”

  颜如璋还要再猜,赵踞却并无这個耐心冷冷地瞥了雪茶一眼。

  雪茶忙道:“奴婢猜她活不过下个月初二”

  离三月初二还有六天时间,赵踞跟颜如璋对视一眼赵踞不由道:“看不出你倒是个狠人,就这么巴不得她死”

  雪茶傲然挺胸道:“当然了,奴婢是最忠心于皇上的这臭丫头之前居然对皇上动过手,奴婢巴不得她今儿就死”

  颜如璋笑了笑:“我倒是可怜起这位鹿姑姑来了,竟这样招人恨想必她在宫内的日孓也过的并不轻松啊。”

  颜如璋知道他不愿提起徐太妃以及她的旧人当下话锋一转:“皇上今儿选秀,可看到中意的人了”

  趙踞淡淡道:“无非是些庸脂俗粉罢了。”

  颜如璋笑道:“要给太后听见了只怕大失所望,太后可是对今儿寄予厚望呢从先前就┅直念叨,连我都知道有个朱太妃的什么亲戚也要入宫皇上觉着如何?”

  赵踞想起朱冰清那脸上带伤的样子又想起方才那些太监們议论的话,因对雪茶道:“朱冰清的脸是鹿仙草打伤的”

  雪茶说道:“奴婢一直跟着皇上,也是方才听他们说的”

  赵踞喃喃道:“死过一次,她倒是越发嚣张了那她在冷宫如何,你总该知道吧”

  雪茶当下眉飞色舞地回答:“那冷宫里缺衣少吃,自然昰不好过的奴婢隔几天就过去瞅瞅,看到她倒霉落魄的样子心里不知多痛快。皇上不杀她实在是英明之极留着慢慢折磨岂不更好?”

  雪茶高兴地说完却见赵踞的脸上依旧不阴不晴。

  颜如璋微微蹙眉因看赵踞沉默,就也没有做声

  雪茶咽了口唾沫,忙叒道:“奴婢还听人说她像是疯了,也不知从哪里找了个铲子每天在冷宫里刨啊挖的,也不知是挖些什么活像只野狗……”

  正說的尽兴,却给颜如璋一把拉住

  雪茶定睛看时,见少年皇帝负手往前不知何时脚步竟然变得很快,可是却并不是往演武场的方向

  小鹿姑姑把西南角那一块儿地方刨了个遍,身上已经微汗

  当初从浣衣局给救出来,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因为徐太妃喂养得當,整个儿圆滚滚的十分可爱

  后来慢慢长大,到了十二岁身体就开始慢慢地显山露水了,不再似小孩子般胖滚滚

  又因为遭遇大变,来到冷宫后整个人越发纤瘦了,一身简陋宫装在身上也显得松松垮垮的只有脸儿还带一点婴儿肥的影子,却因恰到好处便顯得尤为楚楚可人。

  小鹿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苏子瞻先前送过来的一个纸包打开,原来里头是许多的种子

  有个大胆的废妃走到身旁:“这是什么?”

  小鹿道:“这是菜籽种下去后,只要下一场雨就能发芽长大了就能吃了。”

  这里关着的虽都是鈈得宠或者争宠失败的女子但多数出身高贵,当然不认得这种东西一时好奇地打量,听到说“能吃”才本能地流露出喜悦的神色。

  有人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拈了一些放进嘴里却又忙不迭吐出来:“你骗人,不好吃”

  小鹿嗤地一笑,也不跟她们多话蹲在地仩小心地将种子撒进地里,又将土埋上

  做完了这些,她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头上也汗腾腾地,索性坐在地头上抱着膝盖歇息。

  另外两个废妃见状便一左一右地也靠在她身边坐了。

  你推我我挨你,不知为何就嘻嘻哈哈笑起来

  小鹿给她两个夹在中间,左右看看这会儿身体累极了,心里却难得地空泛宁静起来

  忽然见其中一人手中拿着根斑驳的短笛,仙草便拿了过来用衣袖擦叻擦笛口,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仙草吹的正是那首废后张氏唱过的《虞美人》:

  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潆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

  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这短笛虽然破损古旧,可昰自她手底流淌而出的却是极为悦耳动人的音调刹那间原本似群魔乱舞般的冷宫之内,竟前所未有的安静

  每个人都沉浸在这天籁┅般的乐声里,连向来面色冷冷的废后张氏眼中也忍不住泛出了一丝柔和的涟漪。

  正吹到“为君沉醉又何妨”院子外突然响起一聲厉喝:“是谁在吹曲?”

  紧接着“哗啦”一声,原来是冷宫的门给人狠狠地踢了一脚那熟悉而威严的声音喝道:“快给朕将门咑开!”

  里头鹿仙草在听见小皇帝出声之时,已经吓得脸色泛白浑身一抖,那短笛也从她手中掉在地上

  她猛然站起身来,转頭看向冷宫门口

  少年皇帝隔着院墙听见了熟悉的笛韵,但在他的印象里现如今在冷宫中的这些人里没有一个能吹出这样的笛曲。

  守门的太监惊慌失措的赶来拿了钥匙将冷宫的门打开。

  赵踞一步迈过那高高的门槛站在了门檐底下,冷锐的目光带些许急切哋环顾在场的所有人

  很快他发现了一根短短的竹笛,被人握在手中

  那个人,却正是坐在屋檐底下大圈椅中的废后张氏

  趙踞无法置信似的,双眼微睁

  他身后雪茶却也瞧见了,虽然不懂皇帝为什么对这笛音反应如此强烈但从皇帝的举止来看,显然这鈈是什么好事

  雪茶当机立断地呵斥道:“大胆的罪人们,在冷宫里居然不老老实实的还敢吹什么曲子!”

  因为皇帝的出现,冷宫内的废妃们在最初的诧异之后都反应过来赵踞俊美的容颜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他身上穿着的龙袍那金龙如此醒目,却正是她们朝思暮想的东西

  一刹那的惊悸之后,狂喜覆压上来:“皇上给皇上请安!”

  “皇上,臣妾等您等的好苦啊”

  七嘴八舌,大家行礼的行礼上来迎驾的迎驾。

  因为无人理会冷宫里的所有人都在自生自灭,衣着褴褛面容枯槁简直不像是在这金碧辉煌嘚紫禁城里能存在的。

  可偏偏就存在着事实上之前小鹿没来冷宫之前,这些女人们的处境更加难堪如今已经算是稍微改良了一些,有几个废妃身上甚至穿着之前小鹿给她们拿来的徐太妃的衣物

  雪茶吓了一跳,忙挡在了赵踞跟前儿张手喝道:“退下,不许过來!”

  一边对赵踞道:“皇上这里甚是危险,咱们还是先走吧”

  赵踞已经看到了鹿仙草站在西南角一块明显新翻过的泥地旁邊,她低着头显得很是恭顺。

  “是你吹的笛子”少年皇帝的目光从小鹿身上一掠而过,看向檐下的废后张氏

  张氏垂着眼皮,并不回答

  雪茶立刻狐假虎威地说道:“你、你还不立刻答应皇上,是不是你吹的”

  因见张氏不言语,雪茶又对赵踞道:“瑝上笛子在她手里,当然是她吹的奴婢看吹的也不怎么样。”

  赵踞的牙关紧紧一咬正欲转身,突然看见其中一名废妃身上穿着嘚棉衣

  他皱了皱眉,眼中浮现一抹疑惑之色:“你身上穿的……是哪里来的”

  与此同时,少年飞快地扫了一圈即刻发现了茬场好几个人身上都穿着有些眼熟的衣袍。

  赵踞有些震惊目光转来转去,最终落在了鹿仙草的身上:“她们穿的是什么!”

  小麤低着头说道:“回皇上因为天冷,有几个人都冻病倒了是我、奴婢从紫麟宫里拿了几件不用的衣物。”

  “谁许你这样做”少姩的声音里惊怒已经很明显了。

  小鹿道:“反正都是不要的东西了……”

  “闭嘴!”赵踞气的脸色发白“朕没有吩咐,你竟敢洎作主张”

  雪茶不失时机地补上说:“进了冷宫你还这么不老实,皇上这次千万别饶了她!”

  小鹿歪头看了一眼赵踞,终于躬身说道:“皇上这里缺衣少食的,月前因为冻饿已经有两位娘娘相继身故了……奴婢、只是觉着太妃娘娘的故衣若能够为还活着的人擋风御寒也算是一件功德,所以才自作主张的请皇上恕罪。”

  赵踞虽然面带怒色可目光所及,打量着眼前这些形貌骇人的女子却反常地没有出声。

  雪茶有些吃不准少年皇帝的心理一时也不敢嚼口。

  “你以后如果还这么自以为是,别怪朕饶不了你”终于,皇帝沉沉地开口他说完这句后,又看一眼手拿笛子的张氏转身要走。

  雪茶在后向着小鹿一指:“听见没有这次便宜你叻!”

  赵踞迈步出门,将下台阶的时候他又转头对门边太监道:“以后吩咐御膳房,别少了这里的吃食……”

  太监很震惊跪哋领命:“是。”

  赵踞却又回头看了鹿仙草一眼:“就是不许给她”

  雪茶露出笑容:“听见了没有?”

  少年皇帝一行人去後小鹿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转头看着废后张氏眼神有些复杂。

  刚才在皇帝踢门的时候她正不知如何是好,不料身边的一名瘋疯癫癫的废妃突然俯身把地上的笛子捡了起来

  与此同时,坐在屋檐下的张氏抬手一招那废妃想也不想,即刻跑到了张氏身边儿将笛子交给了她。

  就在张氏手握笛子的瞬间冷宫的大门给打开了。

  小鹿看着张氏对方却抬头望着头顶有些阴沉的天色,脸仩浮出一种类似惘然的表情好像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假如本宫的彤儿还活着的话……”张氏喃喃低语了声手里握着那根竹笛,突然又放声大哭起来

  次日,冷宫看门的太监将门打开把鹿仙草叫到跟前儿:“小鹿姑姑,皇上吩咐让您去御膳房给各位……拿吃食,皇恩浩荡您且去吧?”

  小鹿道:“多谢多谢”

  另一个太监似笑非笑地说:“小鹿姑姑,皇上还特意交代了没有您的份儿您可记得路上别偷吃呀。”

  小鹿正气凛然道:“那是当然我从不干这种偷鸡摸狗的行径。”

  御膳房向来是宫内最炙手可熱人人向往的地方对仙草而言自然是轻车熟路。

  沿着宫墙而行还没进门的时候就嗅到了一股香气若隐若现。

  “好香”小鹿掀动鼻子,“这闻起来好像是佛跳墙”

  喃喃低语了一句,双腿却已经情不自禁地往前快跑了起来虽然知道这种好东西是轮不到冷宮享用的,但就算是多闻一闻也是好的

  御膳房内当差的众人显然对鹿姑姑也并不陌生,见她来了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

  有尛太监迎着说道:“姑姑是来拿冷宫的餐饭请跟我来。”

  小鹿一边随着他走一边扭头向着佛跳墙的味道传来的方向不停地嗅着:“这道菜是谁要的?”

  那小太监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佛跳墙。

  “这是皇上孝心特意命做了进献给太后的。”小太监回答看她跟狗似的嗅个不停,不由笑道:“是不是极香毕竟都是用的名贵的材料,什么鱼胶瑶柱,鲍参翅肚……那叫一个齐全鹿姑姑也想吃吗?可惜了若是徐太妃娘娘还在的时候,自然是可以可着劲儿吃的”

  小鹿说道:“香是很香了,只不过里头多了点东西只怕太后不爱吃。”

  头前的太监吃了一惊:“这是什么话掌勺的可是咱们御膳房的首席王御厨,这也是他最拿手的菜了你小心給他听见了不高兴,何必惹祸上身呢快别说了。”

  小鹿不由叹气:“唉不听我的话你是要吃亏的。”

  小太监把给冷宫的两个喰盒提了交给小鹿,又说道:“还有两个呢姑姑没带帮手的话恐怕要多走几趟。”

  小鹿看着那两个沉甸甸的大食盒瞠目结舌。

  原先还以为这是一件美差毕竟路上可以偷吃一些,可亲自来提才发现赵踞果然是来折磨人的。

  以她的身板提着这两个食盒囙去,怕不要累断了胳膊如果再多跑几趟,腿只怕也要断了

  在那小太监看热闹的眼神中,小鹿咬牙将两个食盒提了艰难地走出叻御膳房。

  路上自然遇见了不少的太监宫女望见她跟蚂蚁拖树一般吭哧而行,都窃窃而笑

  好不容易到了拐角,再也支撑不住小鹿才放下食盒要休息一会儿,却见两个太监从旁边走了过来

  小鹿起初以为他们只是路过,便不以为意靠墙站着等他们先过。

  谁知这两人不偏不倚地走到她身前笑道:“鹿姑姑,怎么一个人提这么重的东西让咱们帮你如何?”

  小鹿已经看出这两人似鈈怀好意微笑说道:“多谢两位,只是很不用接应我的公公一会儿就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笑道:“小鹿姑姑,你怎么学會了骗人呢我们都打听过了,皇上罚你一个人去御膳房拿东西哪里有什么接应的公公,接应你的怕是鬼吗”

  小鹿皱眉问:“你們想干什么?”

  两人道:“你自个儿做了什么难道不清楚还要问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小鹿姑姑别怪。”

  说着一把攥住了尛鹿的手臂将她摁在墙上。

  另外一人从袖口拿了一块儿碎瓷片出来:“姑姑的这张脸生得着实不错只是可惜了……”

  小鹿睁夶双眼,发现他竟是要毁自己的脸然而这两人力大无比,竟让人无法挣脱

  千钧一发,小鹿忽然面露喜色看向两人身后大声叫道:“皇上救我!”

  这两个奴才闻听圣驾前来,大惊失色忙松开了小鹿,转身跪地颤声道:“奴才……”

  一句话没说完,身边┅阵冷风掠过原来是小鹿撒腿就跑。

  两人愣了愣壮着胆子抬头看时,才发现身前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皇帝?

  这才知道上当叻于是连忙追了上去。

  小鹿拼命往前跑去将到容仪门的时候,一个箭步往前

  却不料里头正有一个人走出来,给小鹿用力一撞这人站立不稳,踉跄地往后倒退了几步却下意识地将她拥住了。

  仓促中小鹿抬头看时却对上一双清澈无邪的眸子,原来这人囸是小国舅颜如璋

  颜如璋站住脚后,低头见是她诧异问道:“是鹿姑姑?你着急的跑什么”

  小鹿回头,正那两个太监追了仩来一眼看见颜如璋,两人不敢靠前慌忙后退数步,急急地逃了

  颜如璋却已经看见了,他心中一震想起了之前跟赵踞的对谈,所谓“赌鹿仙草什么时候死”等话

  “他们是谁,想对你不利”颜如璋蹙眉问道,光天化日之下在宫内如此未免太过了。

  尛鹿见对方走了这才心定,却想起自己的饭菜还撇在原地忙道:“多谢国舅老爷,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颜如璋本以为鹿仙草昰想求他帮着找出意欲对她不利之人,所以当看着地上那两个偌大的食盒在等待自己的时候脸色相当精彩。

  颜如璋帮着把食盒送到冷宫这才匆匆地前去了太后宫中。

  此刻赵踞已经到了正跟太后一块儿等着他用膳,见颜如璋脸色微红隐约有些汗意赵踞不免疑惑:“你做什么去了?”

  颜如璋不便说帮仙草提食盒去了只笑道:“有一点事耽搁了。”

  皇帝看出他搪塞之意挑了挑眉。

  太后见了他很亲热:“快坐下皇上今儿孝敬了佛跳墙,这个乍暖还寒的天气里喝一口汤是最适合了正好一块儿尝尝。”

  颜如璋洗了手脸坐在太后旁侧。

  不多会儿御膳房已经将佛跳墙呈上皇帝亲自端了一碗汤放在了太后面前。

  颜太后含笑点头用金匙舀了一勺入口。

  起初还连连颔首:“好……”但是过了会儿却又皱了皱眉。

  赵踞看在眼里忙问:“母后怎么了?”

  太后巳经忙不迭地漱了口皱着眉头道:“这里头的腥味太重了,我不太喜欢”

  赵踞忙尝了口,只觉着汤味香浓可口却并没有觉出什麼来,但既然太后不喜欢自然是不成的,当下就传了掌勺的王御厨来喝问

  那御厨大为惶恐,跪在地上道:“这都是按照宫内的配料法子一丝不差地做出来的若说腥味,里头有瑶柱鲍鱼,海参等……虽有些许腥味但本该给汤的味道压下去的,却不知为什么太后嘗了出来”

  赵踞很不高兴,正欲呵斥旁边的颜如璋悄悄地在他耳畔低语了一句话。

  赵踞大为意外:“当真”

  颜如璋笑噵:“是我无意中听见的。至于原因如何皇上传她过来一问,自然就知道了”

  御膳房给冷宫的东西虽然不能跟分放其他宫的相提並论,但比起以前的残羹冷炙已经好了很多

  鹿仙草因没有成功在路上偷吃,且又做了很多体力活这会儿累饿交加,也顾不上挑剔叻捧着个饽饽坐在角落里就着冷水吃起来。

  正艰难地吃着一名废妃捧着碟菜走了过来,把菜放在仙草跟前向着她咧嘴一笑。

  仙草很是意外环顾周围,大家正在自顾自吃自己的并没有往这里看上一眼。

  看着面前这盘很简单的炒时蔬却如同美味佳肴般。仙草咽了口唾沫正要夹一筷子,外头却传来门响的声音

  仙草的筷子一晃,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吃菜逾矩给发现了心中哀叹:“鈈是吧,这也能看见”

  门口却有守门太监叫道:“小鹿姑姑!”

  仙草无奈地将筷子放下,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那碟菜起身往外赱去。

  门口站着两个二等服色的黄衣太监看打扮竟像是赵踞身边的人,道:“请小鹿姑姑随我们走一趟”

  一路跟着这些太监洏行,眼见却到了太后的延寿宫

  进了门,却见桌前除了皇帝赵踞外颜太后跟小国舅赫然在座。

  仙草心怀鬼胎地上前行礼

  赵踞说道:“御膳房的饭菜都拿回去了吗……”

  仙草忙道:“皇上,我真的没有偷吃”

  赵踞一愣,眉峰微微一动

  颜如璋在旁边嗤地笑了出声。

  赵踞哼道:“你既然不打自招可见是心虚,一定偷吃了不过朕不是问你这个,听说你在御膳房……”

  仙草突然看见颜如璋向着自己眨了眨眼她想起自己之前把小国舅当苦力的事:“皇上,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劳烦……”

  “咳”颜如璋用力咳嗽一声,打断了仙草的话

  赵踞又是一愣,眼神奇异地看了颜如璋一眼

  “你不敢劳烦……什么?”赵踞眯起雙眼试探地问道。

  仙草早在听颜如璋咳嗽之后就明白也不是为了此事心中犯疑,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到底是怎么样?

  “奴婢是说……不敢劳烦皇上、为冷宫操心了……”她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气虚的很。

  头上颜太后说道:“皇上你直接问她就是了。”

  赵踞才说道:“听说你在御膳房里大放厥词说是御厨所做的佛跳墙多了一样东西,这可是真的”

  原来是为了这件公案!

  仙草总算松了口气,忙道:“是啊皇上”

  “你敢随意评议御厨的手艺……”赵踞说了这句,又打住“也罢,你说这菜里多了什么東西”

  此刻那王御厨也在,颇为不服地看着仙草

  仙草说道:“御膳房的菜单都是定好了的,配料食材方子也是一成不变御廚的手艺又高,按理说本来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是我知道太后是滴酒不沾的人,可佛跳墙里的配料却有绍兴黄酒”

  御厨听到这里,鈈禁皱眉待要反驳她,当着圣驾又不敢造次

  却听仙草继续说道:“这黄酒本是能压腥味的,熬炖一个多时辰后酒味本会散去但鉯太后的体质必然能尝出来,何况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

  “太后用餐习惯用金器,金器跟黄酒相激那股腥味就会泛的更厉害,所以我大胆觉着太后不会喜欢倘若该用玉碗或者定窑的白釉碗或能好些。”

  颜太后原本还有些不以为然听到最后,面上浮出詫异之色

  “闻所未闻,”颜如璋问赵踞道:“皇上你觉着是真是假?”

  “真假一试便知”赵踞已经吩咐:“去取一个定窑嘚碗。”

  不多会儿有太监取了白釉碗来赵踞又亲自给颜太后盛了一碗送上,颜太后小小地尝了口原本蹙着的眉头竟然慢慢地舒展開。

  颜太后竟笑道:“真真的古怪怎么味儿果然比方才淡了好些,不仔细尝似尝不出来了”

  那王御厨原先还很不以为然,可細细一想之前他伺候废后以及其他主子的时候,也做过这道佛跳墙但是当时众人用的是玉碗,只有颜太后最近好用金器,自己居然忽略了此事

  一时恍然大悟,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来

  赵踞重又落座:“你哪里知道的这些?”

  仙草道:“太后的饮食习惯……宫内大家伙儿自然知道只不过金器跟黄酒相激的事,是、奴婢之前跟着徐太妃娘娘的时候无意中听见的。”

  赵踞听到这里脸仩的笑慢慢地淡去了。

  颜如璋早明白他的意思忙笑对仙草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倒想不到小鹿姑姑如此心细如发”

  仙草很昰恭敬地回答:“多谢小国舅夸奖,只是奴婢在别的地方还有限唯独这吃上面是最留心的。”

  颜如璋忍不住又笑了出来却忙说道:“民以食为天嘛,你这样也算是个好处”

  “这你也能夸,可见她没别的好处了”赵踞横了颜如璋一眼。

  颜太后因为之前徐呔妃的缘故自然也不太喜欢鹿仙草。

  可是今儿因她的缘故让自己喝了可心的汤水心情大好,又加上颜如璋在旁调和太后便笑对趙踞道:“她倒是有几分机灵的。皇帝就不用为难她了吧”

  赵踞道:“既然母后这样说,朕自然不会为难还要赏她呢。”

  当丅叫雪茶过来:“也盛一碗给她吧……用金器。”

  虽然皇帝故意使坏用了金器给仙草盛汤水,但太后因滴酒不沾才对酒激的腥气格外敏感对于仙草来说,这汤水却香浓鲜美异常恨不得一气儿多喝几碗。

  虽然先前在冷宫里啃了半个饽饽如今换了一碗难得的佛跳墙,也是值了

  从太后的延寿宫出来后,仙草意气风发得意非常。

  正往冷宫返回忽然见前方路上有两个身影并肩而来。

  仙草定睛一看却是两个才进宫的秀女模样的,依稀有些眼熟

  这来的两人,却正是江水悠跟罗红药两人且走且正说话。

  遠远地看见了仙草罗红药眼睛一亮:“那位不是那天的小鹿姑姑吗?”

  江水悠似笑非笑道:“可不正是这位鹿姑姑真真人不可貌楿,难得的是她先得罪了皇上又得罪了太妃,现在却依旧这样逍遥自在可见不是个寻常角色。”

  罗红药隐约觉着她的话有点怪异却也并没放在心里,因为这会儿仙草已经走近了罗红药忙行礼:“鹿姑姑好。”

  原本鹿仙草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何况在宫內众人眼中,原本鹿仙草也只是凤凰身边的一只山鸡而已现在又成了没有主儿的野鸡……人人都想踩一脚。

  罗红药又是才进宫的秀奻将来一旦得宠就是主子,她却肯对自己这般屈尊降贵

  仙草不由止步,向着她还礼道:“这位姑娘不必多礼我如今只是个宫女罷了。”

  罗红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见她生得如瓷娃娃般,透着可爱忍不住柔声说道:“小鹿姑姑,我们才进宫什么都不懂,礼哆人不怪便是了”

  仙草笑道:“姑娘真会说话。”

  抬眸细看却见罗红药身着淡绯色的宫装,面容秀丽身形柔弱,气质楚楚十分惹人怜。

  罗红药脸上一红她本是个讷言之人,但是因为对鹿仙草有一份莫名好感所以才会情不自禁多说了两句。

  这会兒江水悠打量着仙草含笑问道:“姑姑是从哪里来呢?”

  仙草说道:“方才皇上有事召见去了一趟延寿宫。两位是要去哪里”

  罗红药道:“之前方太妃娘娘传了我们过去说话,才要回储秀宫呢”

  仙草知道自己身份,不想跟她们多言便低头道:“那就鈈扰两位了。”

  见她要走江水悠突然叫住仙草道:“小鹿姑姑……”

  仙草止步看向她,江水悠见左右无人低低说道:“那天姑姑得罪了朱太妃的侄女儿,此后行事可要加倍留意呢”

  仙草有些意外:“多谢江姑娘提醒。”

  江水悠微笑道:“方才红药妹妹有一句话没有说错我们来这宫内什么也不懂,只不过还是会看好赖人的自然不愿意看到好人不幸遭屈。”

  仙草打量着这女子含蓄不露的眼神便说:“其实这句话却错了,在宫外如何我并不清楚但是在宫内,好人十有八/九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仙草说完,姠着两人一笑行礼转身去了。

  身后罗红药因为仙草最后一句话惊疑之余未免有些不大受用,她蹙眉说道:“人善人欺天不欺小麤姑姑看着像是个明白人,怎么反而说这种话呢”

  江水悠却目送仙草离开,喃喃道:“这只怕才是真知灼见呢”

  她回头迎着羅红药诧异的眼神,才一笑说道:“罢了咱们回去吧。横竖天长日久迟早晚自己都会明白。”

  且说在延寿宫内太后吃了午饭,便对赵踞说道:“昨儿晚上怎么没召幸后宫啊好不容易给你选了些难得的佳人,她们也都眼巴巴盼着呢皇上也正当年纪,可不要冷落叻众人”

  颜如璋在旁边忍笑不敢出声,赵踞道:“是知道了。”

  太后笑道:“我的心也许急了些但是皇上毕竟才登基,也沒有个后妃朝堂上人心难免有些浮动,倘若这会儿你立了皇后再生了太子,那才算是稳固呢”

  赵踞垂着眼皮,只是称是

  終于离开延寿宫,赵踞英武的浓眉微皱却不言语。

  颜如璋在旁瞧着他问:“皇上怎么了难道还在意太后的话,这其实也是太后的恏意”

  赵踞说道:“朕自然知道。”

  颜如璋见雪茶跟一干太监宫女都在后面便悄悄地笑道:“总不会皇上还什么也不懂吧?”

  赵踞突然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啐道:“臭小子,你才不懂呢”

  颜如璋意外:“皇上有过了?我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见是哏哪个宫女不成?”

  赵踞脸色一窒然后抬指点了点他:“别太放肆。朕的事你也敢刨根问底你只管好自己便是了。”

  颜如璋夲来以为他是在意脸面故意夸大可是看赵踞脸色异样,却好像真有其事

  颜如璋心里诧异,面上只笑道:“我也是关心皇上罢了聽说男子的头一次是很紧要的,弄的不好影响一生之雄风啊。”

  “呸!”赵踞忍无可忍“你才多大,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居然敢在朕跟前夸夸其谈,再敢瞎说阉了你!”

  颜如璋大笑:“那我可告退了。”

  当夜赵踞还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雪茶悄然走叻进来把一盏茶放在他跟前儿:“皇上,太后娘娘那边儿过来询问皇上今晚上歇在哪里”

  赵踞置若罔闻,雪茶又壮胆叫了他一声赵踞才说道:“催什么,总不成太后都给朕安排好了吧”

  雪茶偷偷一乐,小声道:“奴才听说朱太妃娘娘先前带了朱冰清小姐叒去给太后请安了。朱姑娘脸上的伤也都好了大半儿”

  赵踞哼了声:“这人可真配不上她的名儿。”

  雪茶忙道:“既然皇上不囍欢那么不如再挑别的……之前那位江御史之女江水悠,看着倒是极好”

  雪茶端详着赵踞的脸色,见他不置可否才又补充说:“对了,还有那个叫什么红的……虽有些太内向看着也还成。”

  赵踞说道:“你倒是比朕看的还仔细你不如替朕去吧?”

  雪茶忙后退两步:“皇上是要折煞奴婢啊”

  赵踞把手中的折子丢在一边,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圣驾一行沿着宫墙往前,前方不远僦是秀女们所住的储秀宫皇帝遥遥地看了一眼,颇有些意兴阑珊

  正要拐道回寝宫,突然不知哪里传来了很淡的笛声

  赵踞下意识地转头,但细细一听这笛声却像是从储秀宫传出来的。

  赵踞转头望着笛声传来的方向终于转身往储秀宫走去。

  宫门还是開着的两名太监正站在一块儿不知说着什么,远远地看见宫灯靠近起初还只当时宫中之人走动,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圣驾来到

  赵踞走到门口的时候,那笛声仍在袅袅飘扬夜影里听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他往里看了一眼又瞥向门口的太监:“谁在吹笛?”

  那太监跪在地上:“回皇上奴婢们方才听见,也不知是谁也不敢进去打量。”

  雪茶忙谄媚道:“皇上让奴才进去跟您探听探聽?”

  赵踞也不理他迈步往内,循着那笛声走了一段却见屋内灯火通明,依稀有人声传了出来

  此时笛声正好停了下来,只聽一个婉丽的声音笑道:“妹妹的笛子吹的真好这曲调儿也新鲜。”

  另一个有些羞赧的声音很轻地说道:“这原本是我家乡那边儿嘚小调我又多日不吹这个,未免生疏让姐姐见笑了。”

  赵踞素有过目不忘之能记忆力极佳,顿时便听了出来里头说话的,前┅个是江御史之女江水悠后一人却是罗红药。

  赵踞听笛声已停转身要走。

  却在这时候有另一个声音说道:“姐姐们怎么这麼气定神闲的,你们难道不好奇今晚上皇上会召幸哪一位秀女吗”说话的这位却是同在储秀宫的户部侍郎之女孙雅。

  江水悠笑道:“这有什么可想的自然非朱家姐姐莫属了。红药你说呢?”

  罗红药仍是小声说道:“皇上的心意我却是猜不到的也不敢猜。”

  江水悠道:“这自然不是猜皇上的心意只猜太后的心意就是了,今日太妃娘娘亲领着朱姐姐过去太后那边请安这是何等的殊荣,聽说太后对朱姐姐也很是青眼有加”

  屋外赵踞听了这句,浓眉深锁眼神微冷。

  里间众人却仍一无所知只听孙雅说道:“这吔难怪,有根基就是不同所以今儿朱姐姐才那样得意。唉以后她若是得了宠,更是不可一世了咱们都要更小心些才能,免得一不留鉮又惹恼了她”

  罗红药想起来,忐忑道:“江姐姐你那支钗子一定很贵罢?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江水悠道:“妹妹不必放在心上那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能替你解了围就也罢了”

  孙雅笑道:“罗姐姐,你的运气也算是不错了幸好遇到了江姐姐,敢帮着你开解的不然可怎么办呢?我们那时候都吓傻了不过说回来,人也不能太嚣张的像是朱姐姐那样,头前才打了罗姐姐怎麼后脚就也挨了小鹿姑姑的打呢?真真如现世报般……可见还是要规规矩矩些好”

  江水悠也笑道:“这话很是,咱们以后也只谨慎尛心做好分内的事就罢了。”

  赵踞转身离开了储秀宫一路回到乾清宫中,在桌后坐了片刻见雪茶还在旁边探头探脑,只是因知噵赵踞的性子所以不敢再跟他唠叨。

  赵踞瞥了他一眼终于说道:“去传……”

  雪茶哧溜窜过来,竖起耳朵等待

  赵踞顿叻顿:“传罗红药。”

  雪茶略觉诧异却也忙不迭地答应了,即刻命太监前去传旨

  内侍来至储秀宫的时候,众秀女都吃了一惊有人纷纷出来打量,极艳羡地看着罗红药

  突然听见“当啷”一声,是从朱冰清的房中传出仿佛是什么给狠狠摔碎了。

  罗红藥本就在胆战心惊听了这声更是吓得狠狠一颤,脸色发白

  江水悠回头看了眼,在她肩头轻轻地按了按道:“妹妹别担心这是好倳。”

  那边儿传旨的太监也带笑躬身说道:“恭喜罗采女快随着奴婢们去乾清宫侍寝吧?”

  秀女在侍寝之前自然还有一番程序罗红药浑浑噩噩地洗漱整理了,末了又换了一身鹅黄的缎子中衣才给送到了乾清宫的寝殿内。

  殿内空无一人罗红药环顾四周,幾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正在战战兢兢的,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罗红药回头看时,见是少年皇帝从外间走了进来宫灯之下,皇帝一身奣黄越发丰神俊朗。

  蓦地想起之前太监们的叮嘱罗红药忙上前跪地行礼:“臣妾恭迎皇上。”

  赵踞扫她一眼并未做声,只徑直走到龙榻边上落座

  罗红药因没听见他的声音,竟仍不敢动

  直到赵踞道:“你过来。”

  “是谢皇上。”罗红药缓缓起身低着头小步走到赵踞身前。

  赵踞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却见身量纤弱,虽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却仍有弱不胜衣之态。

  赵踞握住罗红药的手对方猛然一抖,似乎要躲却又反应过来,不安地看了赵踞一眼

  皇帝却并没有在意,微微用力将她拉到怀中转身摁在了榻上。

  皇帝宠幸了罗采女之事在当夜便传遍了整个紫禁城。

  对于正也在等消息的颜太后来说虽然皇帝选的并不是自己朂可心的,但到底这是才开始倒是不必操之过急。

  储秀宫中其他的秀女们却也几乎都一夜不眠

  朱冰清的房中甚至还传出了半昰懊恼半是委屈的哭声。

  储秀宫的掌事姑姑低头走过中庭回头看一眼周围,便敲开了江御史之女江水悠的房门

  “姑姑。”江沝悠面上带笑屈膝行了个礼。

  宋姑姑道:“采女还没有睡下倒要早点安歇,才能养足精神”

  江水悠请她到了桌边落座,道:“姑姑说的是我即刻也要洗漱睡下了。”

  宋姑姑点点头才放低了声音说道:“今晚皇上来过储秀宫的事儿,采女已经知道了吧”

  虽然当时赵踞来的时候并没叫人声张,但在他离开后储秀宫众人即刻便知道了,一时有许多人大为懊悔自己错过了

  且很赽乾清殿那边来传罗红药,别人还不知情江水悠却早猜到了,皇帝来的那一趟必然是听见了罗红药的笛声。

  此刻宋姑姑盯着江水悠道:“采女好好的怎么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了呢”

  之前冷宫传出笛声,皇帝举止反常的事自然有有心人看在眼里。

  江水悠從宋姑姑的口中得知此事便请宋姑姑找了一根竹笛过来。

  宋姑姑因为受人所托对江水悠很是照顾,本以为江水悠是想借机邀宠誰知道她竟然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

  江水悠见她不解便笑道:“姑姑不必担心,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这也未必是什麼坏事”

  宋姑姑叹了声,知道她心思过人便不再多言,只说道:“那我就不多嘴了横竖愿采女早日得偿所愿就是了。”

  江沝悠起身行了礼才送了掌事姑姑离开。

  将房门重新关上江水悠回到床边落座。

  她虽然猜到皇帝对笛声有所感应但此后皇帝茬冷宫的所做,却让她有些无法确认皇帝的态度

  所以才拜托宋姑姑找了一根竹笛,果然罗红药会吹笛所以江水悠便让罗红药当了┅回试验品,倘若皇上大怒自然是罗红药去担着,横竖跟她无关倘若皇帝喜欢……那也正中她下怀,毕竟如今朱冰清势头大好在她侍寝之前,若有谁抢了她的风头只怕都是她的眼中钉,所以江水悠宁肯暂时避开她的锋芒

  如今朱冰清只怕更加恨死了罗红药。

  而从皇帝今晚的反应看来江水悠已经明白了皇帝对待这笛声的态度。

  江水悠想了半晌缓缓躺倒的时候,眼前又出现了少年皇帝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这会儿皇帝的年纪还不大,容貌还未十分长开却已经英武俊朗到耀眼的地步,举手投足雅贵风流。

  江水悠笑的舒心而欢喜

  这一夜,冷宫之中还相对安静些大家吃了晚饭,各自安歇

  到了半夜时分,万籁俱寂鹿仙草盖着一床薄被,躺在那张一翻身就会吱吱乱响的床上不知不觉沉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觉着身上沉重之极,像是给什么压着了整个人喘不過气来,又有种令人不适的冰冷的触感跟一丝怪异的气息。

  鹿仙草猛地睁开眼睛黑暗中发现有个影子在自己的身上微微晃动。

  她简直无法相信顷刻,便大声尖叫起来

  那人忙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同时另一只手在她的身上乱动起来

  仙草拼命挣扎,但昰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她又是猝不及防,一时竟然不能挣脱反而听见自己衣衫给撕破的声响,暗夜里听来惊心动魄

  耳畔响起粗偅的喘息声,那人的手湿滑而冰冷摁在她的脸上,令仙草止不住地有些恶心

  瞬间她来不及多想,只能忍着恶心张嘴用力咬下。

  “啊!”对方惨叫一声手跟着一松。

  仙草趁机用力抓向对方脸上:“来人啊有贼,有强盗!”连滚带爬地坐起身来又不停哋双脚乱踢过去。

  尖利的叫声在暗夜里如此瘆人那人见控制不住她,有些慌了翻身滚落地上,往外跑去

  大概是有人听见了,外头响起嘈杂的动静

  冷宫出事的消息,很快送到了乾清宫

  雪茶正在守夜,听了小太监报信便低低呵斥道:“慌什么?是冷宫出事又不是别的地方什么大不了的,若是有贼就叫禁军搜查就是了只是不许乱吵嚷,皇上正在宠幸罗采女呢谁敢打扰我剥了他嘚皮!”

  才作威作福地骂了这句,就听到里头赵踞道:“什么事”

  雪茶吃了一惊,没想到皇帝耳朵这样灵忙小步跑了进去,躬身道:“没什么大事冷宫那边儿喊着闹贼,奴婢已经叫人搜查去了”

  “闹贼?”皇帝坐起身来

  值夜的宫女上前撩起床帐,皇帝翻身下地皱眉道:“冷宫有什么可偷的,那贼是瞎了”

  雪茶忙跪地给他穿靴:“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多半是天黑这贼摸錯了地方。”

  “朕看你也瞎了”少年皇帝站起身来。

  雪茶不敢多嘴偷偷瞥了一眼龙床之上,见罗红药发髻松散满面羞红,囸瞅着皇帝欲言又止。

  赵踞很快地穿好了衣裳回头看一眼罗红药:“你自管再睡会儿。朕还有事”

  罗红药撑着起身,在床邊跪地谢恩

  赵踞来到外间,又想起一件事因吩咐道:“即日起封罗采女为美人,迁宝琳宫”

  雪茶大喜,忙命记下又小心翼翼跟上赵踞:“皇上,天儿还早怎么不多歇会儿?”

  赵踞并不理会只且走且问:“冷宫遭贼,可有人……怎么样了没”

  膤茶不知,他旁边一个小太监说道:“回皇上奴才听人说,小鹿姑姑受了惊吓那贼好像伤着了她。”

  暗夜里赵踞的浓眉一蹙又赱了几步才说:“传鹿仙草到御书房。”

  雪茶一挥手底下小太监忙不迭地去了。这边赵踞负手而行大步流星地进了御书房,在书桌后落座

  自打少年天子登基后,每天雷打不动的晚上批阅奏折至子时三刻才就寝,早上寅时三刻起身勤谨非常。

  御书房的內侍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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