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许汝运刀削面逢春,岂料人乖命不辰,且到腊梅开放后,自然财物聚家门。抽签解签是什么意思?

<P>  且说那伊豫介自桐壶帝驾崩之后,次年即改任常陆介赴常陆国就任。其夫人空蝉也随同前往。这位曾咏“帚木”之诗的夫人虽身在常陆,遥闻公子流放异乡也不免私下为他哀惋。欲寄相思之情又苦无鸿雁传书。筑波山至京都虽也有传信之人,但总觉不甚妥当因此几年来,二人音讯断絕源氏公子滴居之期原本无定,后来忽遇赦免回京第二年秋,常陆介任期已满带眷属从逢场入关返京。正好那一日源氏公子赶石山寺还愿纪伊守自京中到关上迎接父亲,便将此消息告知了他常陆守闻此消息,决定趁天色未明动身以免途中相遇杂乱。然而女眷所塖车辆太多行动缓慢,一路邂逅前行不觉已日上三竿。
  一行人刚至打出①海边便闻源氏公子已越过粟田山往这边而来。常陆守鈈及避让公子的前驱已成群而至。于是只得在关山下车将车驱入杉木林中,卸牛支辕稍事休息。因公子重获稀世尊荣便让源氏公孓一行先过,前驱随从之人甚多伊豫介眷属所乘之车,除前后不相接外尚有十辆车子。车上五颜六色的女衫襟袖露出车外,一望便知非乡间女子源氏公子一见,觉得与斋宫下伊势时出来看热闹的游览车相似众随从前驱纷纷注目这十辆女车。
  时下正值晚秋满林红叶色彩斑斓,经霜的秋草斑驳多彩景致甚美。源氏公于一行出得关口他们身上的服装多姿多彩,与秋景互为映衬分外美观。源氏公子坐于车中帝内差人唤出常陆介一行人中现已身任右卫门佐的小君,嘱托他向其姐空蝉传信:“今日特迎至此可否谅解我心?”鈈禁又忆起往事感慨万端。但众目股陵之下又不便详叙,心中一时怏怏不快空蝉呢,也难忘昔日隐事追忆旧情,颇感伤悲她暗暗吟道:
  “去日泪雨来如川,行人借认是清泉”无奈源氏公子不得而知,心中独吟也是徒然
  石山寺礼拜完毕后,源氏公子一荇正欲离寺此时,右卫门佐从京中前来迎候请公子原谅那日未随赴石山之罪。小君孩提时深蒙公子怜爱,现官居五位备受恩宠。公子突遭横祸流放须磨时,他因惧惮权势随姐夫到了常陆。故近几年来公子对他略感不快,有些疏远但却不形诸于色,仍将他视為心腹常陆介的儿子纪伊守,现已调任河内守其弟右近将监受公子牵连,被削去官职流放须磨,现因公子重新得势而走了红运小君与纪伊守等人,心中甚为妒羡痛悔当初趋炎附势,眼光短浅
  此时源氏公子召小君前来,叫他传信与空蝉小君却想道:“事已隔数年,我以为公子早将姐姐忘却不知他竟如此记情!”只见信上写道:“前日相逢关口,足知你我宿缘非浅可有同感否?但
  未嘚相逢自枉然我多羡妒你家那个守关人啊!”公子又对小君道:“我与你姐姐多年不见,如今竟似初次相识而我念念难忘旧情,以作紟日欢慰只是提及风情之事,她又要生气了”说罢将信交与小君。这右卫门佐得信倍感荣幸,连忙拿去送与姐姐又劝她道:“公孓乃情感之人,我原以为他早已将你忘却殊料仍是一往情深,你应该写回信与他虽充当这等使者,无聊乏味但感于公子之情,也难鉯推脱身为女人,情动而屈节作复此罪可谅。空蝉此时比往常更为害羞了一时心中颇难为情。但公子之信颇为难得她不胜感动,遂提笔作复:
  “议名逢圾待若何犹自愁叹生难逢!往日之事犹如梦中。”空蝉可爱或可恨源氏公子皆不能将她忘记。以后便时时詓信试探她
  且说常陆介,此时已年老体衰疾病缠身。自知将不久于人世却舍不下这年轻的妻子,于是谆谆嘱咐几个儿子:‘饿迉后或守或嫁,皆由她定你等必须处处照顾,同我在世时一样”日日夜夜反复叨念。空蝉念及丧夫之后孤苦伶仃,凄凉无依便怨自身命苦,夙夜哀伤愁叹这垂死之人也颇觉伤感。他担心身后之事常作痴想:“不知儿子心地究竟如何?我死之后待她怎样我得設法将灵魂留于世间,以便照顾此人”他口上竟念叨出来。然而人生有限留恋也是徒然。大限到时谁也无法挽留,常陆介终于含怨洏逝
  常陆介初死,儿子等尚能增守父命对空蝉毕恭毕敬。但也只是表面如此不顺心之事甚多。空蝉深知人世冷暖故并不怨天尤人,只叹自己命苦诸子中,淮河内守恋慕于她待之较为亲切。他对她说道:“父所嘱托我等谨记。若有用时请随时差遣,定当效劳毋须见外。”实却别有用心空蝉想道:“我如今做得寡妇,乃前世冤孽此子若是无礼,长此以往定讨许多闲话。”因此自怨命薄偷偷别发为尼。众侍女皆悲叹惋惜但此事终是无可挽回。河内守闻讯恨然说道:“她嫌恶于我,故尔出家为尼时日众多,看她如何耐得住寂寞如此贤慧,恐太无趣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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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藤壶母后甚为关心六条妃子的女儿前斋宫入宫之事不时催促,盼望早日玉成此事源氏内大臣也担心前斋宫没有关怀入微的保护人,曾经打算将她接到二条院惟恐朱雀院见怪,便只好打消此念他表面上佯装不知,实际却像父母一样在操持此事
  前斋宫将入宫为冷泉帝女御┅事传到朱雀院耳里,他甚感惋惜因深恐外人讥评,故没有与她通信惟到入宫那日,才遣使将诸多珍奇礼品送至六条宫邸诸如华丽嘚衣物,世间罕见的梳具箱、假发箱、香壶箱及各种名香其间以熏衣香尤为珍稀,乃精研细磨特别调制之珍品。此类礼品早用心置备送时特意装横得分外美观,格外引人注目恰好源氏内大臣来此,诗文长便将此事奉告并请观看。源氏内大臣一见那精美绝伦的梳具箱盖便知为名贵物品。一个装饰的小盒盖上装饰着用沉香木雕的花朵那上面还题有一诗:
  “昔年别君加梯时,临行曾许‘勿再回’神灵莫非闻此语,故叫永无重逢期”
  源氏内大臣读罢此诗,深有感触觉得此事实在太对不起朱雀帝。回首自己在清场上的固執性情愈发觉得可悲可怜。心想:“朱雀院自斋宫赴伊势之日起便一往情深。历经数年才盼到斋它归京,以为可遂夙愿岂料又逢此变,其心之所悲可想而知。何况他现已退位闲居静处,对世事未免妒羡若换为我,不知心绪又当如何”想到此处,不禁为触伤別人而深感歉疚他对朱雀院,虽觉可恨然也可亲。因此一时心烦意乱茫然若失。
  后来他叫侍女长传话于前斋宫道:“此诗如何莋答呢或许还有信吧,上有何言”前斋宫深感不便,而拒绝让他看她此刻甚是懊恼,很不情愿给朱雀院复信众侍女劝道:“若不莋复,不尽人情且对不起朱雀爷。”源氏内大臣闻此只好道:“不作复委实不妥。略表心意以了其心,也就罢了”前斋它不知如哬是好。昔年下伊势的情状又涌入脑海当时惜别容貌清秀的朱雀院,她伤心饮泣其时年纪尚小,童心却无端地感到依恋难舍往事历曆在目,感慨万千不禁忆起亡母六条妃子在世的种种情状。她只以一首短诗作答:
  “昔年临别聆君语今日思忆更伤悲。”并犒赏來使诸多物品
  源氏内大臣极想阅此复信,但又不便启口他想:“朱雀帝容貌俊美,宛若少女;前斋宫也妩媚娇艳与之不相上下。真乃天生佳偶一双冷泉帝年纪尚小。我若如此乱点鸳鸯谱她定会生怨呢!”他想到细微之处,顿感懊丧不已但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只得教人为前斋宫入宫之事筹备务使此事齐全周到。他吩咐素来信任之人修理大夫兼宰相命他料理一切,切勿有误自己便先进宫詓。但又恐朱雀帝疑心便丝毫不露操持入宫一事的痕迹,惟请安之意
  六条宫邪内原有诸多优越的侍女。六条妃子死后有几人暂囙娘家,现又聚集一处邪内繁荣景象胜似昔日。源氏内大臣设想倘若六条妃子在世定会觉得将此女抚养成人,毕竟没有白费心血必嘫兴高彩烈地料理这一切。他忆起六条妃子的性情深觉此人实乃世间少有。如此品质常人决不会有。就其风雅而论此人也出类拔萃,故一有机缘他必然想起她来。
  前斋宫入宫之夜藤壶母后也进它来了。冷泉帝听说有新女御将至睡意顿消,打起精神于它中等候就年龄看,冷泉院显得老成懂事但藤壶母后还是叮咛他道:“有如此优秀的女御前来陪伴,你定要好好待她”冷泉帝忖道:“与荿人作伴,怕极难为情吧”时至深夜,新女御才进入宫来冷泉院一看,此人身材小巧容貌文雅,举止端庄实在可爱。他与弘徽殿奻御早已伴熟认为其人可亲可爱,故毫无顾忌如今此新女御呢,神情庄重令人心生敬意。加之源氏内大臣对其分外照顾因此冷泉渧深感此人木可怠慢。晚上由两女轮班诗寝白昼欲自由不拘地玩耍,则大都往弘徽殿女御那里去权中纳言原希望女儿将来立为皇后,財将她遣人宫现在却来了前斋宫,和女儿相争他心里甚为不安。
  且说朱雀帝见了前斋宫对饰盒盖上之诗的答诗后对她更是魂牵夢索。恰好源氏内大臣前来参见与之闲话种种旧事,顺便谈及当年斋宫下伊势时的情形此旧事复提,但朱雀帝并不明示自己曾有得此奻之念源氏内大臣对此也佯装不知,只是想试探一下他对前斋宫的恋情深浅到底如何便讲了诸多有关前斋宫的事。见其神情相思之惢甚深,便对他颇为同情想道:“朱雀院对她如此难以释怀,想必此人一定生得天姿国色只是未能亲见。”他很想见其一面然此乃┅厢情愿,放心中焦灼再说此前斋官生性甚为持重。若有轻浮之举自然会让人窥见容颜。但随着年岁长大性情越是端庄,也越小心謹慎因此源氏内大臣也仅能于隔帘相会时,想象她是个温顺贤良的淑女而已
  冷泉帝身边已有两个女御陪诗,故兵部卿王便不能顺利地将女儿送入宫中他深信皇上成年后,虽有此二女御陪待也不会忘记自己女儿。便静静等候那二女御也尽其所能,以得宠幸
  一切艺事中,冷泉帝对绘画尤感兴趣想是因喜好之故,自己还可作一手好画梅壶女御也长于此道,因此冷泉帝对她尤为喜爱常至院中,一同涂抹丹青皇上对殿上学画的青年人自是另眼相待,何况如此美人!作画时她神情雅致,不拘主题挥洒自如。偶尔斜倚案幾置笔凝思,姿态美妙可人他甚感心醉,更是频频来此梅壶院愈发宠幸她了。权中纳言生性争强好胜闻此消息,心中大为不平萣要女儿与之相争。便召集众多优秀画家选取各种美妙画材,特备最上等纸张命其各自作画他认为故事画极富趣味,最直赏品便尽量选取此类动人题材。此外他还将描写时令、节气憬物的画再加上新颖别致的题词,奏与皇上过目
  这些画极富意趣,因此是上便湔来弘徽殿看画但权中纳言又恐是上拿画给梅壶女御看,故不肯轻易取画出来而藏之甚好。源氏内大臣闻之笑道:“权中纳言还是駭子脾气片又向冷泉帝奏道:“他只知藏画而不肯爽快取出,呈请御览以致我是圣心烦乱,实在不该!微臣有家藏古画当即取来呈请禦览。”便回至二条院将藏于橱中新旧画幅取出,与紫姬共择新颖可爱的种种画卷其中描写长恨歌与王昭君的画,虽然富有意趣只洇意义不详,便决定不予选用乘此机会,源氏内大臣还打开保藏须磨、明石旅中图画日记的箱子让紫姬看此类磨难之作。
  这些画甚为感人观者纵然不知根底原由,只要略解世事乍一看,也会感动伤怀何况夫妇二人历尽辛酸,心中伤痕依旧,对当年之事更难莣怀见到这些画,便思当日之痛怎能不悲?紫姬埋怨他不早些将这些画给她看吟道:
  “画作注樵乐,浮子忘烦忧岂谅空阎里,独抱愁影过你倒可借此自慰孤寂呀!”言下之意,甚为怨尤源氏内大臣听了此诗,无限同情便答道:
  “感今叹昔堪悲泣,胜卻遭难当年事”忽然想:何不将这些画也给藤壶母后看看。便从中择出一帖不至让见者伤心的画准备送去。当选至画有须磨、明石各浦风物的图画时心中便浮现出明石姬家中种种情景来,一时竟割舍不下权中纳言闻知源氏内大臣正在整理画幅以呈御览,便更加用巳准备,连画轴、该纸带子都刻意修饰,使其装磺更为美观
  时值三月,春光明媚人心悠闲,正是风光伯人的季节此时宫中,無甚重大节会众人皆很寂寞,便以竞相搜集欣赏书画遣发时日源氏内大臣想道:“如此竞赛,何不再将声势造大一点这样陛下也可哆欣赏些。”故特别国心搜集上乘之作尽数送往梅壶女御宫中。于是两女御都有了意趣各异的众多画幅梅壶女御选的全是古代故事画嘚杰作。这些画内容丰富构图别致,引人注目弘徽殿女御所选绘的,题材情趣盎然多以当世珍奇情景为主。若论外表的新颖与华丽弘徽殿更胜一筹。此时皇上身边诸宫女凡稍稍具有修养者,每日品评议论指短道长,皆以绘画鉴赏为事
  藤壶母后也至宫中。她也酷爱绘画诵经念佛可懈怠,惟此事难以舍弃见众宫女各抒己见。便将其分为左右两方:左方为梅壶女御有平典诗、侍从内待、尐将命妇等人;右方为弘徽殿女御,有大工典诗、中将命妇兵卫命妇等人。这些人都是当今颇有名气的女鉴赏家她们互相品前论后,各持己见藤壶母后对此番见解也颇感兴趣。她便建议:“先将左方梅壶女御的物语鼻祖《竹取物语》中的老翁和右方弘徽殿女御的《空穗物语》中的俊前这两幅画并放一处教两方共同来辨其优劣。
  左方的人道:“在人们心中这古代故事与赫映姬本人同样不朽。故倳情节虽并不十分动人但其主角赫映姬出污泥而木染,冰清玉洁心怀清纯之志,终成正果升八月宫足见宿绿之深。这原是神明治世時的故事我等俗尘女子,是望尘莫及的”
  右方的人反驳:“赫映姬奔月,此乃天上事下界无法深知真情。至于结局如何谁也鈈得而知。就其在人间的缘分而论投胎竹筒,可知身分低微她的光辉虽使竹取老翁一家得以显耀,然未能入宫为妃以照耀九重宫阔。那安部多为欲娶取竟不惜千金买下火鼠裘,但忽然又被烧掉此故事何味之有?那车持皇子明知蓬莱山可望而不可及却假造一根玉枝骗她,结果自己受辱也可谓无聊之至。”这《竹取物语》画卷是名画家巨势相览所绘由名诗人纪贯之题字。画纸用的是纸屋纸镶邊用的是中国薄经。紫红的技纸紫檀为画轴,装横倒也十分寻常
  右方的人又夸耀起自己的《空穗物语》画卷来:“俊荫远游中国,途遇风暴漂泊到波斯国。虽人地生疏但他毫不气馁,定要成就当初之志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学得绝世无双的弹琴妙技名闻通这,又传话后世真可谓妙才矣!此画笔法也兼备中国、日本两国风格,意趣丰富天下无双。”这画底为白色裸纸呈青,黄玉为画軸作者为当代名人飞鸟部常,字由大书法家小野道风题写整体观之,新颖多趣光彩醒目。左方无言反驳于是右方得胜。
  其次仳的是左方的《伊势物语》和右方的《正三位物语》两幅画卷二者优劣,双方各执其词难于定夺。但一般认为《正三位物语》以画卷華丽多趣见长它将宫中情景,乃至近世各种风情习俗绘得活灵活现美妙动人。左方的平典诗辩护道:
  “珠晓伊势千寻海怎可乱噵为浅滩?怎能以如此庸俗低下之作来诋毁业平的盛名?”右方的大或典诗随即反驳道:
  “临驾霄汉俯头地深海亦觉难为舟。”藤壶母后偏袒左方说道:“固然不可忽视兵卫大君的高昂气度;但是五中将的盛名亦不可侮辱。”遂吟诗道:
  “一朝方见即疑旧豈可轻辱千古名?”
  众侍女抗声争辩谁也不服准,终不能决定两卷画之优劣那些青年宫女学识较浅,只得多方打探比赛结果然洏此事甚是秘密,皇上和母后的宫女也不得近身外间更不知结局如何。此刻恰逢源氏内大臣进宫见她们争论如此热烈,也对赛事颇生興味便道:“既然争论不下,就让陛下来定夺吧!”他预料此后将有更大规模的赛事因此开初不愿拿出上乘之作。见此情景便心生┅计,将须磨、明石二卷一并取来加入其间。此时权中纳言也忙于制作精美画幅,惟恐落于源氏内大臣之下源氏内大臣声明道:“此次比赛,当以旧藏为限;新作之画无甚意味。”原来权中纳言特地设有一密室让人在内作画,外人不得入内朱雀院闻此消息,便將所藏佳作送与梅壶女御
  朱雀院所送的画中,有前代名家对它中一年内种种仪式的描绘装饰极为精美且画意趣雅,上有延喜帝御筆亲题又有描写朱雀院治理种种事务之画,其中还有斋宫当年下伊势时在大极殿举行加林仪式的画卷。此乃朱雀院最为关心之事故將当时情状细节具告名画家巨势以茂,命其用心描绘此画甚为出色,收藏在一只华丽的透雕沉香木箱中箱盖用沉香木雕的花朵装饰,噺颖别致朱雀院便命使者口传书信。此使者是在禁中兼职的左近卫中将那画卷对前斋宫大极殿前临上轿出发时的庄严情景作了描写,並题诗一首:
  “身在禁外无缘逢铭记昔日加梯时。”此外便无片言只语梅壶女御收到这些画,觉得不作回复实在无礼她沉思良玖,便将当年所用的柿子折为两段在其中一端上赋一诗道:
  “禁中全非昔时景,但恋当初奉神时”之后用宝蓝色中国纸包了此柿端,交与使者复呈朱雀院且犒赏使者诸多优美礼品。
  朱雀院阅罢林瑞题诗感慨千万,恨不得光阴倒转回复到在位之年。于是心Φ不免怨恨起源氏内大臣来怪他当初未能玉成他和斋宫这事。这恐怕便是昔年放逐源氏的报应吧!朱雀院所藏画卷经前太后之手而转臸弘徽殿女御宫中者甚多。还有尚待俄月夜是酷爱书画的雅人,也藏得许多精品
  赛画的日期已择定下来,时间虽是仓促赛场却咘置得精致而风雅。双方的画都已送到五座临时设在清凉殿旁宫女们的值事房中。玉座之北为左方之南为右方。其余允许上殿之人嘟在后凉殿的廊上守坐,各自维护一方左方的画放在一只紫檀箱中,紫檀箱搁在一个苏杨木的雕花台座上紫檀箱上盖着紫色的中国织錦,下面铺的是红褐色中国援绸六个女童当差,她们身着红上衣和白汗衫里面衬衫也为红色,有的则为紫色相貌与神情都傲然不群。右方的画放在一只沉香木箱中此箱搁在一只嫩沉香木的桌台上,下面铺着蓝底的高丽织锦台布扎台布的丝涤及桌台脚上的雕刻,都甚为新颖别致童女身着蓝色上衣与柳色汗衫,里面为橡棠色衫子双方童女各自将箱抬至皇上面前。皇上那面的宫女属左方的在前,屬右方的则在后服装颜色两方各异。
  皇上宣召源氏内大臣和权中纳言上殿是日,源氏的皇弟帅皇子也前来觐见帅皇子生性喜好風雅,对绘画一事尤感兴趣或许源氏曾预先暗中劝他来,所以并无正式宣召恰好此时入觐。皇上便宜他上殿命他为评判之人。
  咗右两方带来的画无不精妙绝伦,优劣一时难定朱雀帝送给梅壶女御的四季风景画,皆为古代名画家精选优美题材笔调流畅,毫无滯涩之感妙不可言。只因此乃单张纸画篇幅有限,不能尽显山水绵延浩瀚之趣而右方新作之画,只是勉强尽笔过于粉饰,因而意趣甚浅但因画面华丽热闹,乍一见也不免叹美似乎不让古画。如此多方争论不休今日的赛况更是多姿多彩,兴味无穷
  藤壶母後也将御膳堂的纸隔扇打开,观赏于倒此母后精于画道,今日参与赏鉴令源氏内大臣不胜欣慰。帅皇子每逢难于判断孰优孰劣之时便向她请教,受益匪浅
  评判尚未至终,天已入夜赛程轮到末次时,左方捧出须磨画卷这使权中纳言看了心中发怵。右方也煞费苦心以最优秀者为压卷之作。岂料源氏公子原本画技非凡况且此须磨卷为他蛰居时所作。画时聚精会神从容仔细,真可谓绝世佳作众人见此画卷,便如睹源氏公子当日邓栖独处伤心落魄之状。帅皇子以下之人无不因感动而流泪。这些画卷将各捕各脱之是尽行繪出,皆为众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各处均以变体的草书汉字和假名题词并非用汉文写成的正式的详细日记,而是记叙中夹有极富风趣的诗歌令人百看不厌,不忍释卷众人全为此画吸引,竟无暇虑及身外之事刚才所见之画,皆逊于须磨画卷索然无味,而此画卷意味之深颇耐咀嚼。果然这画压倒一切左方获胜。
  天将破晓四下沉寂,气象清幽赛事既毕,便开筵共饮源氏内大臣把盏纵談往事,对帅皇子道:“我自幼痴迷学问父皇料我将来略有成就,因曾训诫:‘世人过分看重才能与学问或许因此之故,学问渊博之囚能兼具寿命与福分者,委实不多你生于名门望族,纵然全无才学亦不劣于他人,所以毋需深入此道’因此父皇只教我如何玩弄技艺,再不教我修习学问我于技艺,虽不稚拙但并无特长。推绘画一道虽乃小技,我却常想全心钻研务求能画得称心如意。岂料後来竟成了渔樵之人目睹了海边各处的真实景况,毫无遗漏地赏玩了种种风物然而笔力不足,不能尽情表达其间深奥的风趣因此若無机缘,便羞以示人今日冒昧请教,深恐世人将讥我如此好举”
  帅皇子答道:“无论何种技艺,若不潜心研习终无成就之望。泹各种技艺均有师匠法则。若能从师随法研习深浅暂且不论,总可仿效师匠有所增进。惟有书画与围棋之道极为奇特,全赖天赋常见平庸之辈,并不深入研磨推凭天才,便可长于书画精通棋道。富贵子弟亦有出类拔萃者,能通晓百般技艺父皇膝下我等皇孓、皇女,均研习各种技艺惟我兄长最为父皇器重,亦最善承受教益因而文才之渊博,自不待说至于其他诸艺,弹琴为最其次横笛、琵琶、筝,无所不精父是曾如此裁定,世人也都赞同此道论及绘画,皆认为非我兄之特长仅为起兴时舞弄笔墨罢了。谁知竟如此高明纵是古代名家,也会寒颜三分何况平庸文人!令人难以置信,真觉得毫无道理!”话至此处已语天伦次。大约是酒后易激动の故吧故提及铜壶院往事,他便黯然垂泪萎顿不堪了。
  此时是二十日过后月亮初升。月光未入室内环境清幽宜人。源氏内大臣一时雅兴大起便命人将书司所管的乐器取出,权中纳言操和琴源氏内大臣自然擅长此道,但权中纳言也是此中高手于是帅皇子弄箏,源氏内大臣操七弦琴少将命妇弹琵琶,又在殿中选定一位才能卓越之人按拍子高手联袂合奏,委实美妙风趣天幕渐开,庭前花銫与尊前人影都逐渐清晰可辨。鸟声婉转朝气勃发。此时便由藤壶母后颁赐福物帅皇子屈尊受累,另赐一袭御衣
  此后数日,宮中一时以品评须磨画卷为乐源氏内大臣说道:“此须磨画卷请留存于母后处。”藤壶母后也极想细致赏阅便欣然接受,回答道:“讓我慢慢地欣赏”此次赛画令冷泉院十分称心。源氏内大臣心中甚是高兴权中纳言见源氏内大臣在区区赛画小事上竟如此偏袒梅壶女禦,深恐女儿弘徽殿女御失宠但念皇上一向亲近弘徽殿,对她仍然顾念周至便觉得不管源氏如何偏袒,也无甚可怕
  源氏内大臣欲增设诸多朝廷重要节会议式新树.以便后人引为传述,言冷泉帝时代便有其先例即便赛画那种非正规的娱乐小事,他也苦心设计务求完美。这真可谓鼎盛之世了2”然而源氏内大臣仍痛感人世难测闲暇之时常思虑:等到冷泉院年事稍长,便撒手遁入空门他想:“试看先前古人:大凡年华鼎盛、官高位尊、出人头地者,大都难以长亭富贵我在当代,尊荣已至巅峰全赖其间灾祸沦落依托,故得福寿臸今今后倘再痴恋富贵,恐寿命难永倒不如循太空门,潜修佛法既可为后世增福,又可消灾延寿”便在郊外峻峨山乡选定地域,建造佛堂同时命人雕塑佛像,置办经卷但他又想按己意愿抚育夕雾及明石姬所生女孩,亲见其成长故此出家之事,便搁置起来究竟作何定夺,那就难以预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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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却说源氏内大臣二条院东院修建之事即毕,遂将花散里迁居至西殿和廊房里其他家务办事处及家臣住所,皆有相应安置东殿留待明石姬居住。北殿异常宽敞因此隔成许多房间,布置舒适设备甚是周全精雅。凡以前一时结缘而许以终身之女子源氏内大臣均将其集中于此。正殿闲着自己偶尔來此休息,故也置有必要用具
  他不时传信于明石姬,劝其早日入京然明石姬自知身份卑微,未敢贸然应允她想:“传闻京中身汾高贵的女子,公子对她们尚若好若离似爱非爱,反而增添痛苦我身上究竟有何殊优,敢入京争宠呢我倘入京,只能泄我微贱徒增那孩子耻辱罢了。料想她来世间必定不易。若我在京望眼欲穿专候其临必耻笑于人,自讨没趣”她颇感烦恼。但又转念:“倘教這孩子就此生长乡间不得享受应得荣贵,也太委屈她了”因此她又不敢埋怨公子而决然拒绝。
  其父母亦以为这顾虑不无道理却惟有相望悲叹,无计所出明石道人忽然想起:他夫人已故祖父中务亲王,尚在京郊峻峨地方大堰河附近遗有一所官邸这亲王后裔零落,宫邮无人继承故久已荒芜。这领地如今由一前代管家照管明石道人便找来此人,同其商谈:“我已绝缘尘世决意从此隐居乡野。誰料今已暮年又逢意外,想于京中再寻一所住宅然若即刻迁居闹市,又觉有些不妥因凡惯位乡村者,住闹市定极不相适故想起你所管之宫邸。若修理后尚可住人请立即动工,一切费用由我奉送不知意下如何?”那人答道:“这宅子因多年无人照管业已荒芜残敗。我也只将那几间旁屋稍加修班凑合住下。今春源氏内大臣老爷在那地方建造佛堂附近有许多民夫来往如织,甚为嘈杂这佛堂格外讲究,营造民夫极多若欲在那地方找一清静之所,我以为极为适合”明石道人道:“这倒无妨。实言相告我们与内大臣有缘,正欲托其前庇呢至于屋内装饰,我们自有主张当务之急,乃速把房屋大体修缮”那人答道:“这非我之产业,亲王家又无人继承我業已拨熟乡间闲静,因此长年隐居那里领内田地,早已荒芜殆尽我曾向已故民部大辅请求,并送其丰厚礼物蒙他赏赐,我才生有所依”他怕失去田产,因此那张松皮似的脸变了形鼻子通红,嘴巴高蹑毛发蓬乱。明石道人知其意忙答道:“你不必担忧,那田地の事我们~概不管,仍然由你管领便是那些地契房产尚存于我处,惟因我早已不问世事放那方土地房产多年来未曾清理。此事留待將来再作计较”这管家透其话语,知其与源氏内大臣有缘颇感此事棘手,只得作罢此后便于明石道人处领取丰厚修缮费用,赶紧修繕那宫哪
  源氏内大臣并不知晓明石道人有如此打算,惟不解明石姬为何不肯入京深恐让小女公子孤零于乡下,而遭后世讥议成其一生污痕。大堰邻宅修耷竣工后明石道人才将此事详情报知源氏内大臣,此刻他才顿悟:明石姬一直不肯迁居东院原是此故。他觉嘚此事思虑得甚为周全饶有趣味,心动中甚是欣慰再说那惟光朝臣,凡源氏内大臣一切秘事之策划料理素来少不得他。当然这回吔就派他去大堰河,其悉心办理邸内一切应有设施惟光归后报道:“那地方是致极佳,胜似明石浦海边”源氏内大臣想:如此风水宝哋,此人住了倒挺相配源氏公子所建佛堂,位于峻峨大觉寺南面临一流瀑布,雅之趣皆在其中比之大觉寺并不逊色。大堰处明石邸宅临河流,居松间松间美景不可言喻。其正殿简朴别具山乡意趣。内部装饰布置均出自源氏内大臣之手。
  源氏内大臣密派心腹几人暗赴明石浦迎接明石姬。此次明王姬已无法拒绝只得决意赴京。但要辞别这自小生长的浦滨又觉恋恋不舍,念及其父自此将獨居浦上定然凄凉孤寂,更觉于心不忍烦乱悲伤不已。她自恨此身何以如此多愁却艳羡那些与源氏无缘之人。其父呢近数年来,朝夕企盼源氏内大臣迎接女儿入京今已遂夙愿,自然欢欣无比然念及夫人将随女儿入京,此别于老夫妇俩几成永诀故心中不胜悲怜,痛苦不堪明石道人昼夜怅然若失,嘴里反复唠叨:‘如此我将不能再见小宝贝了么?”此外再无他言夫人也很悲伤,她想:“我倆遁入空门多年来不曾同枕。今后教他独守空浦又谁来照料他呢?即便是邂逅相逢暂叙露情之人,于‘彼此已熟识’后“慕地生离別”也免不了要伤心;况我俩乃结发夫妻,他虽天性清高自傲难于亲近,然这也另当它论既为夫妇,选定此浦为终老之所总想干‘修短不可知’的有生之年共享天伦之乐。如今忽然别离几为永诀,怎不教人愁肠寸断”众年轻传女,早已厌恶寂寞乡间今即将迁居赴京,皆不胜欢喜但念今后无线再见这海边胜景,又觉难以割舍看看那奔腾往返的波浪,不觉泪已湿透襟袖
  秋风秋雨愁煞人,哀怨楚楚泣人心动身之日破晓,秋虫烦乱风声凄凄。明石姬眺望海边但见明石道人已起身,比半夜诵经时刻还早他正暗吸着诵經拜佛。此乃喜事不会有不吉言行,却谁也难禁泪下小女公子相貌格外令人动心,外公视其为掌上明珠常爱不释手,生怕委屈了她当然,小外孙女也异常亲近他一刻不见,便要吵闹他念及自己为出家之人,应绝红尘凡念便要疏远这小女公子。然而片刻不见叒觉胸中空落,极为难受便吟诗道:
  “幸汝一生荣贵福,晓凤歧路老泪横”哎呀,此话不祥疗急以袖揩净老泪其尼姑夫人唱和噵:
  “当年联袂辞帝京,今朝挥手马不行”吟罢竟黯然下泪,这也难怪她回首积年夫妻恩深,觉得今朝仅为此无底宿缘而忽然抛棄复归曾弃之京,实非明智之举明石姬也吟诗道:
  “此去渺无迹,无常事难知依女儿之意,父亲最好陪送我们入京”她言辞懇切。但明石道人道:“因诸种原因难以脱身。”然而念及女眷一路有诸多不便又异常担忧。
  他道:“当年我为你而辞别京都隱居乡野。实指望在此任国守以便朝夕悉心教养你。谁料就任后便遭遇请多患难,以致穷困潦倒如今返还京都,只是一个衰败的老國守实无力改变家道衰落的苦难生涯。于公于私皆落得一个愚笨的恶名,而以此导及祖先名声实若剜心。我辞京之时皆以为我必叺空门。我也觉得世间名利淡薄弃之不足惜。但见你年事稍长更显聪慧伶俐,又觉得我无理将此明珠埋于沙中唉,可怜天下父母心为子女而悲痛,竟永无晴朗之时于是拜倒求佛,但愿自身命穷切勿累及子女,任其沦落乡野长抱此愿,以图将来果然事出意外,与源氏公子喜结良缘真乃可庆之事。但因身份是韩念及你回后前程,又不免顾虑万千终日愁叹。后来有了这掌上明珠方信命定宿缘不浅。教他于此海边度日实甚委屈。料想这孩子必将秀于世人我日后不能见其成长虽感可悲,但我身既已决心绝缘尘世便无他顧了。我这小外孙女身上有荣贵福相她偶生乡野,暂时扰乱我这村夫心目此乃前缘所定吧。我好比天上神仙偶尔堕入三途恶道暂时承受一番痛苦,今日便成永别日后听闻我之死耗,也不必为我追荐古语道:‘大限不可逃’,切勿伤心广其语气甚为坚决复又说道:“我尚在人世一日便存一丝尘心,于昼夜六时的祈祷中定要为我这掌上明珠祝福呢。”言及小外孙女眼泪又欲流出。
  去京若走陸路则车辆繁多,格外惹眼若分为水陆两路,则又太麻烦缘于京中来使也常避人耳目,于是决定全体乘船暗中前去。
  辰时出發一行船在古人所咏唱的“浦上朝雾”中渐渐隐去。明石道人目送行舟渐远心中甚觉悲痛,怅然若失难以自解。船里的尼姑夫人离開了惯居之乡而重返早已陌生的京都也感慨万千,不禁下泪满流颜面。对女儿吟道:
  “欲登彼岸心若失舟至中流复折回。”明石姬答诗云:
  “浦滨更度几春秋忽向浮搓入京都。”这日恰逢顺风走完水路,舍舟登陆乘车抵达京都,不曾延误时日为避外囚非议,一路极为小心谨慎
  大堰的邸宅也颇具意趣。比起居恨之浦土极为相似,并未有生疏不适惟回首旧事,感慨颇多新筑廊房式样新颖别致,庭中池塘也雅致可爱内部设备虽不周全,却无大碍源氏内大臣吩咐几个心腹家臣,赴邪内举办迎接贺筵为其洗塵接风。只因诸多不便他本人何日前访,尚须仔细思虑转眼已过数日,明石姬未见源氏内大臣一眼心中甚感悲伤。她不禁思念故乡终日更感孤寂无聊,便取出当年公子所赠之琴独自弹奏。时值暮秋景物凄凉。独居一室忽意弹奏。弹奏片刻松风飒然而至,应囷琴声更出无限忧伤。那尼姑母夫人正倚窗悲叹闻悉琴声,即兴吟道:
  “独寻幽山静松涛犹旧音。”明石姬和诗云:
  “欲託琴音怀故交他乡知音何处寻?”
  明石姬如此度送日月恍惚又过数日。源氏内大臣欲见明石姬之心不堪再忍便不再旁顾,决意訪问大堰他尚未详告紫姬此事,深恐她会从别处探得反倒不好,便如实告诉了她又对她道:“桂院有些事,已搁置久远今务须亲往处理。另有约定采访者正于附近盼望,不去委实过意不去再则峻峨佛堂里的佛像,尚未装饰完毕也得去照料一下。略要耽误三两忝吧”紫姬曾旁知他突然营造佳院,便估计是为明石姬所造如今果然不假,心中甚觉酸楚答道:“你去那边两三日,怕斧柄也要烂咣吧教人等煞呢!”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源氏内大臣道:“你又多心了!众皆谓我不同往昔惟有你……”一番甜言蜜语后,已日近中忝
  此次微行前往,随行者也只几个心腹日暮时分方抵达大堰。昔日沦落明石浦时虽着简装便服,其风姿也让明石姬赞不绝口哬况此时官袍加身,且精心装扮其神情之责艳竟是世间仅有。她见了心惊目眩愁云顿消,禁不住心花怒放喜形于色。源氏公子到得哪内觉一切皆令人喜爱,尤其见了小女公子格外感动,深悔父女隔绝太久好生可惜!他想:“葵姬所生夕雾,世人盛誉为美男子惟因太政大臣乃其外祖父,碍于权势颜面不得不颂扬罢了这小女公子年仅三岁,便已美若天使将来可想而知!”但见她向人微笑时,那天真无邪的娇痴模样实在教人爱怜!那乳母寓居乡野时形容枯槁,如今已养得甚为丰丽她东拉西扯将小女公子详情诉于源氏公子。公子想像其村居生涯:终日与盐灶为伍满面尘灰烟火色。甚觉可怜便以善言安慰。又对明石姬道:“这地方也甚偏僻我来去不甚方便。不如迁居东院吧”明石姬答道:“初来乍到,尚且生疏待过得见时,再作理会”此言确有道理。这晚两人缠绵悱恻直至天明。
  邮内有些地方尚须修缮源氏公子召集原有及新增人员,吩咐他们分别办理凡附近领地差役,闻知公子驾临桂院皆聚集院内恭候,此刻又涌入邻内拜见公子令其整理庭院中遭损树木。他道:“这院中好些装饰石头已滚得不见踪影若修整得雅观,这也是个颇富意趣的庭院但若修得过分讲究,也是徒然因这不是久居之所,修得太好离去时恋恋难舍,反增诸多痛苦”他追述滴居明石捕时旧倳,时笑时哭恣意畅谈,神情轩昂洒脱那尼姑窥见公子风采,顷刻忘老解忧不胜欢颜。
  源氏公子令人重疏东边廊房下的泉水洎己也脱下官袍,仅剩内衣躬身指示,其姿态格外优雅那尼姑看了赞叹不绝。源氏公子忽见旁有佛前供净水器具遂想起那尼姑,道:“师姑老太太也住此处么我犯不敬之罪了。”便命取官抱来穿上走至尼姑居处帷屏旁,道:“小女能长得如此完美无缺全仗太君修善积德。太君为了我等竟舍弃心爱的静修之处而重返尘世,实乃恩重如山而老大人独居浦上,此间定多牵挂种种照拂,不尽感恩!”言辞极为清真意切尼姑答道:“能蒙公子体谅我重返尘世之苦心,老身苟延至今也不算枉度岁月。”言毕流下泪来略顿片刻,叒道:“这颗小花生长于荒瘠之壤,委实可怜如今移植丰壤,定当繁荣茂盛娇贵艳丽,诚可庆喜推恨托根太浅,不知有否障碍罙为担忧啊!”言辞极显风趣。公子便与她叙旧追述尼姑祖父中务亲王居此邸宅时的情状。此刻泉已流通水声淙淙,如泣诉旧情尼姑便吟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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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主重至不相识,泉咽幽语昔日情”源氏公孓听过,觉此诗甚为质朴且语气谦逊,诗情极为雅致便答吟道:
  泉声犹念昔年事,故主今非昨日音”往事实乃令人恋慕啊!”怹一面沉思往昔,一面徐徐站起姿态极为高雅。尼姑觉得他确是绝世无双的美男子
  源氏公子来峻峨佛堂。他规定:此处佛事每朤十四日普贤讲,十五日阿弥阳讲月底释伽讲。此乃必须无须多言。此外他又增设诸种佛事至于佛堂装饰诸事,均有指示至月上當空,方回大堰邪此时他忆起昔年明石浦月夜情景。明石姬知他心思便随机取出那张公子当年所赠之琴,置于其前此刻源氏公子正莫名凄怆,不堪忍受便弹奏一曲,以倾积郁弦调尚同昔日,毫无改变故弹奏之时,昔日情景跃然眼前遂吟诗道:
  “琴未负昔時盟,方信未绝旧日情”明石姬答道:
  “弦音沥沥永不改,聊慰深情托相思仙韵一曲舒愁肠,松涛隐隐含泣音”二人吟诗唱和尤为和谐相称。明石姬为此分外欣慰
  明石姬姿容,闭花羞月叫源氏公子恋恋难舍。小女公子娇姿更使他百看不厌。他想:“如哬安置这小宝贝呢若暗中抚育,确能避人耳目但如此委屈她,我怎舍得!不如携至二条院作紫姬女儿,以便悉心教养她将来送其叺宫,尚可免遭世人讥评”却又深恐明石姬不允,不得已将此念隐于心中惟有对小女垂泪。小女公子初次见父尚显羞赧后渐熟识,吔与他言笑、搏玩亲近于他。源氏公子便愈觉其女聪慧伶俐娇美可爱。他抱了她父女二人容貌相映,更加漂亮光及!可见他们宿线鈈浅
  翌日,预定返京因为惜别,清晨起身略迟他预计径直返京。但京中达官显贵来者甚众此刻皆汇聚桂院。另有众多殿上人矗至邸内迎他源氏公子对此颇为懊恼,道:“真无可奈何!如此难找之所他们凭何而来户外面人声喧嚣,他只得出去临别无限伤心,脸上毫无神彩走至明石姬房门,不觉缓步停下碰巧乳母抱着小女公子出来。源氏公子见后不忍舍她而去,便伸手抚其秀发道:“我爱她过分。一刻不见便觉心中空空,一无所措这如何是好呢?此地真乃‘君家何太远’疗乳母答道:“昔日久居乡野想念得好苼痛苦!如今到得京中,倘再不照护便更不如昔。小女公子伸出小手扑向其父,要他抱源氏公子便坐下来,拖了她道:“怪哉,峩一生忧患竟无尽时!这孩子片刻不见便觉痛苦。夫人呢何故不同来送别?即便再见一面亦可得暂时安慰啊!”乳母笑着,进去告知了明石姬明石姬此时正愁肠百结,躺卧于床难以起身。源氏公子觉得未免太娇贵了众侍女皆催她即刻出去,不应叫公子久候她財强作起身,膝行而前将半身隐于帷屏后,姿态异常优美高雅如此娇艳模样,即便呈女也无过善之处。源氏公子撩起帷屏垂布向她倾诉离情。
  终于告别源氏公子走出几步,回头一望但见向来羞涩不前的人,此次竞倚门挥手相送明石姬举目一望,觉其真乃儀表堂堂的美男子!其身体本来瘦长如今略胖了些,便更加匀称了服饰也很得体,十足内大臣风度裙据上竟也泛溢出风流高雅之气來。
  昔年削职去官的右近将监早已复职任藏人之位,且兼卫门尉之职今年复又晋爵。如今威武堂皇神气十足,迥异昔年此刻怹手握内大臣佩刀,侍立于内大臣身旁右近将监瞧见一熟识传女,便一语双关道:“昔年涌上的厚思我终身铭记。但此次多有失礼:清晨醒来便觉此地板似明石浦,却无法写信与你以资慰安。”那传女答道:“此穷僻山乡荒凉不亚于朝雾漫天的明石浦。况亲友凋零连苍松也非故人。承蒙你不忘旧情前来问候甚感欣慰。”右近将监觉得此侍女误会太深原来他曾暗恋明石姬,故如此言语此侍奻却深误他有意于己。右近将监甚觉无趣便淡然告别道:“改日再来拜访吧。”遂随公子告辞
  源氏内大臣衣冠楚楚,前驱者高声喝道头中将与兵卫督陪坐于车后。源氏内大臣对其道:“我这简陋不堪之所竟被你们找到真遗憾!”样子颇不愉快。头中将答道:“葃夜花好月圆我们未曾奉陪,深感抱歉因此今晨冒雾前来候驾,以补过失山中红叶尚未红艳,可野间秋花正茂呢!昨日同来某朝臣途中放鹰猎取鸟兽,不料落于后面如今不知如何?”
  源氏内大臣决定今日于桂院游玩便命车驾转赴该地。桂院管家慌忙置备筵席奔走忙碌,满院嘈杂起来源氏内大臣召见鸿鹅船上的渔夫。他听其口音便忆起须磨浦上渔夫的土语。昨晚于峻峨野间放鹰狩猎的某朝臣将一串以获技所穿的小鸟作为礼物送上,以证明他曾经狩猎觥筹交错,酒兴大酣不觉过量。河边散步深恐失足。然而酒醉興浓无暇顾及遂于川过盘桓一日。诸人皆赋绝句晚间月光皎洁,倾泻而下此间正值音乐盛会,但闻弦繁管急甚为热闹!弦乐推用琵琶与和琴,笛类则命增长此道者吹奏笛中所吹曲调,甚合秋天时令水面风来,与曲调相和更富雅趣。此时月亮高升乐音响彻云霄,仿若仙乐阵阵
  夜色渐深,京中复来四五个殿上之人这些人皆侍候于御前。宫中举行管弦乐会时皇上曾言:“六日斋戒,今巳届满源氏内大臣必来参与奏乐,为何久不见人”有人启奏:‘大臣正赏游嗟峨桂院。’崖上便遣使前往问候同往钦差为藏人并,帶来冷泉帝之信其中有诗道:
  “院近檐宫桂,料得清光香我很是羡慕!”源氏内大臣对未能参与宫中奏乐一事深感歉意,让使者傳述冷泉帝但他觉此间奏乐,盖环境不同颇有凄清之感,意趣反胜于官中遂换盏添旧,复增醉意
  此间未曾备有犒赏品,便遣囚去大堰邸内取嘱咐明石姬:不必格外丰厚。明石姬即将手头现成两担衣物交与使者送上钦差藏人并急欲返宫。源氏大臣便赠钦差女裝一袭并答诗道:
  “徒有佳名寒宫桂,苦雾朝雨漫山乡”意在企盼日光照临,即盼望冷泉帝行幸此地钦差去后,源氏内大臣于席上闲吟古歌:“我乡乃校里桂是赔官生。为此盼明月惠然来照临。”因此想起淡路岛便谈及躬恒猜疑“莫非境相异那曲古歌。席仩闻此伤怀不胜感慨,竟有人带醉而泣源氏公子吟诗道:
  “苦去乐来日,月华监手傍昔年渺茫路,遥盼此清光”头中将接着吟道
  “浮云暂蔽明月光,
  清光此夜照万方”右大井年纪甚长,桐壶帝时代就已在朝圣眷优厚。此时他追怀故主便吟诗道:
  “皎月舍弃天宫去,沉落深山在何方”席上诸人皆赋诗相和,甚为热闹好不快意!源氏内大臣谈笑风生,亦庄亦谐众人皆愿看其千年,听其万载永无尽时。但逗留已有四天今日必须返都。便将各种衣服分赐众人众人遂将所赐衣服招手肩上,于雾中朦胧闪光异彩纷呈,望去几疑为庭中花草景致分外别致美观。近卫府中几个舍人因精通神乐、催马乐或东游等歌,亦随待于侧这些人游兴未尽,便唱着神乐歌《此马》之章并和乐起舞。源氏内大臣以下大都脱下身上衣物赏赐之。那些衣服披于肩上红绿错综,恍若秋风Φ翻飞的红叶如此大队人马喧扰返京。大堰邪中人遥闻声息颇感落寞,皆怅然若失源氏内大臣不曾再度辞别明石姬,也是心绪难宁
  源氏内大臣返回二条院,休想片刻然后将峻峨山中情状详告紫姬。他道:“唉我延误一日回家,好生懊恼推怪那些好事者硬留我住下,乃至于今日疲惫不堪”说毕便入室睡觉。
  紫姬心中依旧甚为不悦源氏内大臣佯装糊涂,开导地道:“你与她身分悬殊怎能同她比较?你应该想:‘你是你我是我,二者毫无干系才是”’预定今宵入宫。此时他转向一侧忙于写信,恐是写给明石姬从旁望去,但见写得甚为认真详细又见其对使者耳语多时。众传女看了皆甚不悦本想今宵留宿宫中,但因紫姬心境颇劣终于深夜囙家。明石姬的复信早已送至源氏内大臣并不隐藏,公然于紫姬面前拆阅信中并无特别让她懊恼伤心的词句。源氏内大臣便对紫姬道:“你就撕毁此信吧!此类东西颇令人厌烦置于此处,与我年纪极不相称”言毕,传身矮几望着灯火出神,淮心中念叨明石姬再無他言。
  那信展于桌上紫姬却不正眼相看。源氏内大臣道:“你装作不看却又偷看。你那眼色才教我不安呢!”言毕完尔一笑其态娇憨可掬。他靠近签姬道:“实不相瞒,她已为我生下一小女公子煞是伶俐可爱。可见前世宿缘甚深然其母身分低微,我不敢公然将其视为女儿抚养因此我颇烦恼。望你体谅我替我想个主意,凡事你作主吧!你道如何是好接她来由你抚育,好么今已是娃孓之年,这无辜孩子我怎忍心抛舍她?我想给她穿一裙若你不嫌亵渎,请你替她打结好么?”紫姬答道:“我全没料到你竟如此鈈了解我!你倘如此,则我惟有撒手不管了你应知晓,我最喜欢天真烂漫的孩子此孩子这般年纪,该是何等可爱啊!”她脸上微露笑意原来她天性喜爱小儿,故格外想得此女并倾心抚育。源氏内大臣心中犹迟疑不决:“如何是好呢真个接她来吗?”
  大堰哪内他不便常去。惟有赴峻峨佛堂念佛之时乘便去访,每月欢聚两次而已比及牛郎织女,略好一点明石姬虽不敢再有奢望,但心中怎能不伤怨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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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源氏物语  相当长,最好买本书看看5元店僦有。</P><P>这本书 盗版了不少中国的古诗不过语境真的是描写的蛮唯美。 目前国内的版本大多是丰子恺翻译的  丰子恺把 日文原蝂的 文体结构和 叙事方式给改了,曾经给 好像是钱钟书 骂 丰子恺根本不懂的 源氏物语  到底是本什么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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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十九章 薄云</P><P>  弹指间秋去冬来大堰河畔更是寂落萧瑟。明石姬母女居于耶宅之中闲寂无趣,孤苦无依源氏公子便要她们迁居过去。但明石姬想道:“到得那边只怕‘坎坷多辛苦’。看穿了他的薄情定必夶伤我心,到那时真可谓‘再来哭诉有何言’了”因此踌躇难定。源氏公子便与她婉言商量:“虽然如此但这孩子长居在此亦非良策。我正为她的前程思量;若任她埋没于此岂不委屈?那边紫夫人早听得你有这孩子很想见见她。我想让她暂时到那边去与紫夫人熟悉了些,以使我公开为她举行隆重的穿裙仪式”明石姬一直担心公子作此打算,如今果闻其言更觉心如刀绞,便答道:“她虽然成了責人之女身份高贵,但倘若实情泄露出去反会害了她。”故死不肯放手源氏公子说道:“此言也有道理。但紫夫人这边你勿须顾慮。她嫁我多年不曾生得一男半女,常叹寂聊孤单她生性喜爱孩子,如前斋宫那般年纪的女孩她也硬要当作女儿疼爱。何况你这个唍美无缺的小宝贝她岂肯轻易撒手?”便向她说道紫姬是怎样的善良明石姬听了,暗想:‘借口隐约听得传闻:‘这源氏公子沾花惹艹独话风月,不知怎样的人才能使他安定原来其人便是紫姬。’她已死心塌地地尊奉她为正夫人了可见其宿缘之深。且这位夫人的優越品性亦无可挑剔。似我这样微不足道之人自然不能与她并肩邀宠。倘贸然移居东院参与其列,岂不落她耻笑我身既已如此,無须计较倒是这孩子来日方长,恐怕将来终须靠她照顾如此说来,倒不如趁她尚不晓事时让与她吧”继而又想:“倘若这孩子离我洏去,我不知要怎样牵挂她而且孤寂无聊时再无以慰情,教我怎生度日这孩子一去,我将何以吸引公子光临呢”她思前想后,意乱鉮迷但恨此身忧患无穷。
  尼姑母夫人素有远见她对女儿说道:“你这种顾虑纯属多余!日后母女不能相见,诚然苦痛良多但你應先为这孩子前程着想。公子之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尽管信赖他让孩子过去吧!你看:众星子皆因母亲身份不同而分高下。就洳这位源氏内大臣人品虽然无与伦比,但被贬为臣籍失其亲王之分,只能作个朝廷命官何也?只因他的外公已故按察大纳育官位較其他女御的父亲低一品,致使他母亲只有更衣之分而他也就成为更衣生的皇子。地位之别就在于此啊!皇帝之子尚且如此,普通臣孓更不可同日而语了。再就普通家庭而言同为亲王或大臣之女,但倘这亲王或大臣官卑取微这女儿又非正夫人,则她所生的子女必為人所不屑父亲待子女也就厚薄有别。何况我们这种人家倘若公子住一夫人生了孩子,而她的身份比我们高贵那么我们这孩子就完铨处于劣势。凡女子不论身份如何能被双亲器重,自当受人尊敬倘我们来举办这孩子的穿裙仪式,虽竭尽全力在这僻山深谷有何体媔?倒不如由着他们去办随他们如何排场。”她这样训诫女儿一番复又去征询高明人士的见解,并请算命先生卜篮皆说送二条院吉祥。明石姬心里也就踏实了
  源氏内大臣虽为小女公子作了如此打算,但深恐明石姬心情不悦故并不强求。便写信去问:“穿裙仪式当如何举行?”明石姬复道:“思来想去教她陪着我这无用之人,终会误了她前程然而教她参与贵人之列,又恐招人耻笑……”源氏内大臣看罢复信,甚觉可怜却也无可奈何。
  遂择了吉日命人暗中备办一切事宜。亲生骨肉明石姬到底难以割舍。但念及駭子的前程只得忍痛。不但孩子乳母也非得同往。多年以来她与这乳母朝夕相伴,朝有忧思暮有寂寥,二人皆相与慰抚如今这乳母也走了,她更形单影子怎不伤心痛哭?乳母安慰她道:“这也是命里注定我幸得此缘,能侍奉左右相处多年,盛情难忘岂料囿分手之日?虽说日后会面机会甚多可一旦离你左右,前往侍奉陌生之人心中好生不安啊!”说着也哭了起来。
  不久又是寒冬臘月,大雪纷飞明王姬愈发觉得孤寂。想起今生饱罹忧患非常人所能忍受。忍不住暗自悲怜自叹命薄。于是将更多的爱倾注于这个尛宝贝身上一日,大雪不止翌日清晨,满院一片银妆若于往日,明石姬难得至檐前闲坐但此时此景,勾起如烟往事层层蜂拥。思来日前路漫漫。于是信步来至檐前坐砚池面冰雪。她身穿好几层柔软的白色衣衫对景沉思,仪态娴雅若看那署署和背影,无论哬等高责女子其容貌也不过如斯!她以手拭泪,叹道:“不知以后再有这种天日更当何等凄苦啊!”不禁娇声哭泣。继而吟道:
  “白雪深山丽日少鸿雁望伴行迹来。”乳母也哭着安慰道:
  “深山雪间愁寂人情意和融音自至。”
  雪化之时源氏公子来了。若于往常公子驾临心甚欢欣。但念及今日来此的目的便觉心如刀割。明石姬当然知道此事决非他人所迫完全出于自愿。倘她拒不應允亦无人勉强。但若今日再加拒绝未免轻率过甚。源氏公子见孩子坐于母亲膝前娇痴可爱愈感自己与明石姬宿缘之深厚!这孩子紟春开始蓄发,现已长得有如尼姑的短发了柔柔地披于肩上,异常美丽眉目之清秀,更毋须说了源氏公子亦知身为母亲而将孩子送與别人后,其悲伤挂怀之状甚觉对不住明石姬,便对她多次表白自己的用意数度安慰。明石姬答道:‘“只要你不将她视若低微人家嘚女儿好好抚育她……”说时禁不住泪流不止。
  小女公子自然不解人情一味催促快些上车。母亲抱她来至车旁她扯住母亲衣袖,渐渐哑哑娇嗔道:“妈妈也来!”明石姬肝肠寸断不胜悲郁,吟道:
  “日后小松自参天别时仙姿何日见?”吟诗未已早已泣鈈成声。源氏公子深深同情她觉得此事于她太过残酷,便抚慰道;
  “柔枝茂叶团根固千载长伴偎松翠。但请稍待”明石姬也觉此言甚合心意,情绪稍安然而终于悲不能禁。乳母与一名少将的上级待女带上佩刀玩偶和天儿与小女公子同去。另有几个美貌侍女及奻童另乘一车。一路上源氏惦念滞留邸内的明石姬痛感自身犯了何等深重的罪孽。
  回至二条院时暮色横空。车子行至殿前侍奻们久居乡野,忽见此灯烛辉煌一派繁华。觉得有些不惯源氏公子选定西向一室为小女公子卧居,室内设备特殊小型器具玲珑而美觀。西边廊房靠北一间为乳母卧室。小女公子于路上睡着了抱下车时并未哭闹。侍女们将她带至紫夫人房中喂她吃些饼饵。她慢慢發觉四周景象不同母亲也不见,便四处寻找急得直哭。紫夫人见状忙叫乳母过来安慰她
  源氏公子想着大堰邸内的明石姬,失去駭子后该是何等的凄凉孤寂深感负疚。但见紫姬日夜爱抚这孩子心中又稍感宽慰。只可惜这孩子非她亲生。倘是亲生便堵了外人長舌,真是美中不足啊!小女公子初来几日时常啼哭,要找昔日熟悉之人但这孩本性温良恭顺,对紫姬也十分亲昵因此甚得紫姬疼愛,视如宝贝一般紫姬整日抱着她逗乐。那乳母自然与夫人熟识起来她们又另找了位有身份的乳母,共同哺育这孩子
  小女公子穿裙仪式,虽无特别准备但也足够讲究了。按小女公子身材做的服装及用具新颖别致,小巧玲珑竟如木偶游戏,甚是惹人喜爱那ㄖ贺客甚多,但因平日亦门庭若市放并不特别引人注目。只是小女公子的裙带绕过双肩于胸前打了一结,模样比往日更美观大方了
  大堰邸内的人,对小女公子的牵念了无尽期。明石姬更是日益痛悔尼姑母夫人当日虽那般训诫女儿,如今也免不了暗自垂泪但聞那边珍爱小女公子之状,心中倒有几分慰藉小女公子身上供奉,那边一应俱全落得此间清闲。只是置办了许多华丽衣服送给乳母忣小女公子贴身的侍女们。源氏公子想:‘借久不去看她明石姬定会认定我果然自此便抛弃了她,因此更加恨找这倒是对她不起。”便于年内某日悄悄去了一次邸内本就十分深寂,如今又失去了朝夕疼爱的孩子其伤痛可想而知。源氏公子一念及此也觉痛苦,因此鈈断写信慰问紫姬如今不忌妒明石姬了,看在这可爱的孩子面上她原谅了她母亲。
  不觉又是新岁春光融融,二条院内诸事合意百福骄臻。各处殿宇装饰得格外华美堂皇。新年贺客不绝如缕辈份较长的,皆于初七吃七菜粥的节目前来祝贺门前车马磷群,那些青年的贵子弟个个春风得意,喜形于色身份稍低的人,虽心有所虑面上却也恰悦。处处一派升平盛景东院西殿的花散里,也过嘚很是惬意众侍女及女童等的服装,也照料得很周全日子很是自在裕如。住在源氏公子身边一切自然方便得多。公子每得闲暇常信步到西殿与她晤面。只是不常常特地来此宿夜但花散里性情文雅恭顺,认为一切缘分皆为命中注定对公子不必过份奢望,只如此便足以慰心了是以源氏公子也很放心,四时佳节对她待遇很是丰厚,不逊紫姬家臣左右,都不敢轻慢于她乐意伺候她的侍女也不比紫姬少。境况之好实在无可挑剔。
  源氏公子对大堰邮内寂寞凄苦的明石姬也极为挂怀。待得正月里办毕公私诸事便去拜访。这┅天他着意打扮了一番:外穿表白里红的常礼服内着色泽鲜丽的衬衣,在香熏得十分浓烈告别紫姬时,夕阳的绯红映到脸上浑身光華灿烂。紫姬目送他出门甚觉目眩心迷。小女公子找着父亲衣袂竟要跟出室来。源氏公子停住脚心中涌起无限怜爱。他安抚她一番並随口唱着催马乐中“明朝一定可回来”之句出门而去。紫姬便唤来侍女中将让她在廊房口守候,待公子出来时赠他一首诗:
  “浮舟飘零无人系,翘望浪子明回归”中将吟得异常婉转流畅,源氏公子乃笑和道:
  “夕宿匆匆朝时还哪为伊人片刻留。”小女公子听他们吟唱一片茫然,不解其意自顾自蹦跳筹戏。紫姬看着异常心喜对明石姬的醋意也消减了。设身处地体味明石姬对孩子的想念觉得好不伤心。她端详这孩子好一阵将其揽入怀中,摸出自己那个洁白可爱的乳房来给她含人口中,逗她快乐旁人见此情形,倒也觉得十分有趣侍女们相与言道:“夫人怎么没生育?倘这孩子是她亲生那该多好啊!”
  大堰邸内,境况十分优裕房屋形式别具一格,饶有风趣明石姬容颜举止,日见优雅与那些身份高贵的女子相比,毫无逊色之处源氏公子想:“倘若她的品行如同常囚,并无特别美好之处我不会这般怜爱她。她父亲性情怪痹确实遗憾。至于女儿身份低微却有何妨?”源氏公子每来相访皆只是匆匆一叙,常感到不满足觉得虽然相会,反倒痛苦倍增心中一直慨叹“好似梦中渡鹊桥”。恰好身边带有古筝源氏公子取了过来。囙想当年明石浦上深夜合奏之状便劝明石姬弹琵琶相和。明石姬同他合奏了一会源氏公子深深赞叹其技巧之高明,实在无可挑剔奏畢,他便把小女公子的近况详告于她
  大堰邸原本是个寂寥的的居处,源氏公子时常来此泊宿有时也就在这里用些点心或便饭。他來此时对外常常借口赴佛堂或桂院,并不言明专程专访他对明石姬虽非过分痴迷,却也绝无轻视之色亦不把她视作平常人。可见对她的恩宠是不同凡响的明石姬也深知这一点,教她对公子并无过高的要求但也木表现得十分自卑,凡事谨遵公子之意正是不卑不亢,恰到好处明石姬早有所闻:源氏公子在身份高贵的女人家里,从来不如此礼貌周全坦诚相待;而总是居高临下的。因此她想:“我倘搬至东院与公子太过接近,反倒与她们同化以致受得诸般羞辱。如今住在这里虽不经常见面,但却专为我而来对我更是荣耀。”明石道人送女儿入京时虽然言语决绝但毕竟也很牵念,不知公子待她们如何常遣人来探望。听到了消息有时悲伤感叹;但既为荣咣之事,欢欣鼓舞之时也不少
  正于此时,太政大臣辞世了此老臣乃国家之栋梁,一旦姐殁皇上亦悼惜不已。昔年暂时隐退笼閉邸内,尚且震得朝野不安;今日与世长辞悲悼者尤众。源氏内大臣亦甚惋惜素日一应政务均可依赖太政大臣裁决,内大臣甚是清闲今后势必独担其任,因此倍增愁叹冷泉帝年方十四,然而老成持重远出其年龄以上。他亲临朝政英明果断,源氏内大臣颇可放心然而太政大臣逝世之后,朝野大政非他莫托。谁能代此大任以成就他出家修行的夙愿呢?想到这里便对太政大臣之早逝甚是痛心。因此大办追荐佛事其隆重程度甚于太政大臣的子孙们。又殷勤吊慰多方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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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家的藤壶母后于今年初春染病,到得三月病势已十分沉重。冷泉帝驾幸三条院探问母亲病情。当年桐壶渧驾崩时冷泉帝年仅五岁,末清世事今见母后病重,忧心如焚戚容满面。藤壶母后见了皇帝也悲从心起,对他道:“我自知大限將到难以熬过今年,但也无特别之苦痛倘我明言自知死期,恐外人笑我捏腔作势是以也不大作功德。我早想回宫与你详谈当年之倳。然一直情绪不佳以致蹉跎至今,终未如愿真是遗憾。”说时声音已是十分微弱了她今年三十七岁,仍光艳照人风姿不减当年。冷泉帝见了更觉可惜,不免悲叹人也无常他说道:“今年乃母后厄年,母后定当万事小心孩儿听说母后玉体欠安,心甚忧之只恨未多做法事,为母后消灾延寿”冷泉帝内心焦急,便大作法事祈请母后早日康复。源氏内大臣至今才知藤壶母后所患并非寻常小病深为忧虑。冷泉帝因身份关系不便久留,只得忧思重重返首
  藤壶母后痛苦难忍,言语也感吃力心中寻思:“我这一生,恐是積了阴德故在这世间享尽荣华富贵,无人能比然我内心之苦,恐亦世无其匹吧!冷泉帝怎知我有此等隐情真是愧疚。我于此很死鈈瞑目。地老天荒永无消解之日。”内大臣想起此时太政大臣新丧藤壶母后危在旦夕,国家连遭不幸实可悲叹。再加上自己和藤壶毋后那段隐情悲叹之余又添伤感。近年他们的恋情久已断绝想起藤壶母后既死,重续旧情之梦成空更悲不唱胜。便去探询母后病状母后身边侍女,都是心腹之人早知内大臣的苦心,此时便将母后病状—一相告又道:“母后患病数月,虽精力不济仍坚持礼佛诵經。因长久辛劳历久愈衰。近来连橘子汁也食不尽恐怕已无生望了。”皆掩面而泣藤壶母后让传文告诉内大臣:“你谨奉父皇遗命,竭心尽力效忠当今圣上,其心可嘉年来多承君惠,我常想向你真诚致谢但若无机会,今日又病重若斯遗憾重重,言何能及!”帷屏外的源氏内大臣听到她微弱声音,肝肠寸断泪如泉涌,一时无言可答又怕别人看见不好,只得强打精神极力支撑。复又念及洳此一个美人从此便要玉殒香消,魂归他乡空留无限伤心恨事,真叹老天无眼!终于收泪复道:“臣本鸯钩不足挂齿。蒙陛下不弃委以重任,自当竭心尽职不敢稍有懈怠。月前大政大臣突然仙逝臣重任在肩,木胜惶恐孰料而今母后又染重病,更觉心如乱麻呮恐此身在世之日也不多矣。”言语间藤壶母后象秋天的叶子,终于飘然而去源氏内大臣的悲伤无可比拟。
  藤壶母后虽身为贵人却最为慈悲,对世人广施博爱了无仗势欺人、渔肉百姓的豪门贵族的恶行。凡天下进贡倘兴师动众者,悉数谢绝在佛法功德方面,也有自己的原则她只用自己应得的俸禄和继承来的财产,尽自己所能斋僧供佛。而不像一些富贵人家穷奢极欲地大做功德。此种囚等虽圣明天子时代,也不乏其例是以藤壶母后的死讯传出,国人尽哀葬礼上,殿上官员一律身着黑色丧服,使得草长营飞的阳春三月也一片暗淡
  源氏公子欣赏着二条院庭中的樱花,当年花宴情状又上心头,忍不往独自吟唱“今岁应开墨色花”之古歌又恐遭人非议,使整口呆在佛堂偷偷饮泣。残阳如血山野树梢,皆披金挂彩枝缕分明。而飘浮于岭上的薄云则略显晦暗。源氏公子看着这残阳薄云不住哀思又起。便吟道:
  “淡云蒙岭夕照薄仿佛丧衣暗色深。”但徒然独吟并无一人闻得。
  七七佛事渐次圓满之后一时再无大的举动。皇上顿感官中岑寂百无聊赖。却有一个僧都藤壶母后的母后在世时即已入宫供职,一直作祈祷师藤壺母后视为亲信,对他甚为尊敬皇上也将宫中的隆重法事交与他操办,对他器重有加这谱都七十余岁,是少有的得道高僧近年一直隱居山中,潜心习道修行以祈佛佑。此次因藤壶皇后之病特来京都,被召入宫源氏内大臣劝他道:“同音年一样,今后你仍留住宫Φ为皇上尽忠效命。”谱都回答道:“贫僧年事已高本难再作夜课。而今大臣有命怎敢不遵。况贫增长蒙是恩理当报答。”便留茬宫中随侍皇帝左右。
  一日天将破晓时,皇上与僧都呆在一起僧都咳嗽着,不紧不慢地为他讲授世事常理见左右无人,僧部便趁机说道:“贫僧有一事欲奏闻因恐有逆圣听,反获欺君之罪故犹豫未决。但若因水受蒙蔽而深蒙罪孽贫僧也罪极天谴。况贫僧隱瞒此事毫无益处,恐菩萨也要斥责贫俗不忠”说完这些,便觉难以启齿了冷泉皇帝以为他有什么余恨末解,心想虽是僧人且道荇高深,却终脱不了常人贪馋嫉妒之恶疾真是可恶。便对他道:“我素来祝你为心腹你却对我有所隐瞒,真令我失望!”僧都终于说噵:“阿弥托佛!陛下此言差矣贫僧已将菩萨所严禁泄露的真言秘诀,悉数传授陛下贫僧自身浮身三界外而不染尘俗,还有何事不能告之呢推此事,因涉过去未来国运已故桐壶院、藤壶母后及当今执政源氏内大臣声誉,因此贫僧不敢隐瞒又不便贸然相告。贫僧微賤之身死不足惜,因此获罪也无须追悔。今遵神佛之意奏闻陛下:陛下尚在母腹之时,母后便整日忧惧悲伤不已,曾密嘱贫僧极仂祈祷贫增乃出家之人,内中缘由不便相问,后逢内大臣身受不白之冤贬到荒僻之地成守涵防,母后忧惧愈甚又嘱贫僧祈祷。源氏内大臣闻得密命贫僧向诸佛菩萨忏悔,求菩萨宽恕陛下末登大宝之先,贫僧昼夜不息祈请圣安。据贫僧所知……”便将当年之事—一奏闻冷泉帝听了,好似晴天霹雳他又惊又怕,一时方寸大乱无言以对。谱都自思康突恐一时龙颜羞恼,降下罪来便要悄悄告退。冷泉帝叫住他说道:“这么多年你才告诉于我,我真要怨你不忠了若我今生一无所知,来世不知要遭多少报应呢我且问你,此事除你之外可尚有他人知悉乃至泄露?”僧都答道:“除贫僧外只有王命妇知悉了。近来天行无常瘟疫泛滥,国家连遭不幸贫增思忖恐正是此事所致,因此斗胆启奏往日陛下年幼,未话世事神佛亦念无知而恕罪。而今陛下年事渐长已洞悉世事,而未尽孝道神佛使自降灾以示惩戒。父母者人之根本,吉凶世事往往因之。贫僧将此等秘事告之陛下望陛下知罪弥补。”说时不胜唏嘘其時天光大亮,僧都便即告退
  冷泉帝闻此消息,恍然如梦左思右想,也理不出头绪他觉得此事有愧于桐壶院在天之灵。而生父久屈臣职实子之不孝。他这样想来想去直到日头高升,仍未起身源氏内大臣闻知圣体欠安,吃惊不小便前来问候。此时已知真相的冷泉帝一见内大臣便悲从心起,忍不住泪上眼眶源氏内大臣以为他思悼母后,至今泪眼未干
  这一日,桃园式部卿亲王逝世了冷泉帝闻此噩耗,不免又吃一惊甚觉这世间灾祸频频,危机四伏源氏内大臣目睹种种变故,见皇上忧戚如此便常住在宫中,与皇上親密谈心皇上对他道:“恐我亦余命无多了,近来心绪烦乱精神萎靡,又逢此种种灾变天下不安。今数难并发教我忧恨不已。我瑺思引退顾念母后心清,未敢言及今已无可牵念,正直全我心愿以求安度余生。”源氏内大臣诧然道:“圣上何出此言天下太平與否,岂因执政时间之短长即使古之圣明时代,亦难奈灾患况最近逝世之人,大多年事已高尽享天年。陛下何必如此担忧呢”便援经引例,百般劝慰
  冷泉帝常穿青黑色丧服,其俊逸清秀之态与源氏内大臣如出一脉。他以前揽镜自视亦偶有此感。自听了僧嘟的话后将自己与源氏内大臣仔细比较,愈发深感父子情深他’总想找机会向源氏暗示此事。又恐内大臣难堪终无勇气。故这期间怹们只谈些琐碎小事关系却更见亲密。冷泉帝对他恭敬有加有时似超出君臣之礼。内大臣体幽察微心中惊诧,却终不知他已闻知其倳了
  冷泉帝本想与王命妇探问详情,却又不愿让她知道自己得悉母后至死未说之事他准备隐约探问内大臣,讨教此种事例是否古巳有之又苦于没有机会。于是只得博览群书勤于学问,希望在书中找出例子他发现帝王血统混乱之事例,中国颇多或公开,或隐秘但日本并无前例,当然也许仅是未作记载试想如此秘密之事,怎好载入史册见诸后人呢?史传中倒是记载:皇子滴为臣籍身任納言或大臣之后,又恢复亲王身份并终登大宝者,非止一二于是他想借用古例,只说源氏内大臣贤才圣德应让位与他。于是作了多方考虑
  其时已是秋季,正是京官任免之期朝廷拟命源氏为太政大臣。冷泉帝将此事预先告知源氏内大臣并趁机谈起让位一事。源氏内大臣不胜惶惑惊恐力阻此议。他妻道:“桐壶父皇在世之时虽于诸多皇子之中,独宠下臣但传位大事,从未想过今日小臣豈敢违逆父皇遗命,擅登大宝小臣唯愿格遵遗命,尽忠尽责辅佐皇上待将来年迈昏愤之时,退返林泉念佛诵经,了此残生如此而巳。”他始终是臣子的口吻冷泉帝闻之,歉疚之余又觉遗憾。至于太政大臣之职源氏内大臣亦谓有待考虑,暂不受命后来仅晋了官位,并特许乘牛车出人禁宫冷泉帝意犹未伸,欲复其亲王之份但按定例,亲王不能兼太政大臣一职源氏若为亲王,则再无适当人選可任太政大臣之职然例制所限,那样朝廷便后援无人了故此事也只得搁置起来,于是晋封权中纳言为大纳言兼大将。源氏内大臣想:“待此人再升一级位极内大臣以后,我可将诸事委托予他那样便可得些清闲了。”回思冷泉帝此次言行不免担忧。如果他已知噵昔日隐情怎对得起藤壶母后在天之灵呢?但令皇上为此事郁郁寡欢又甚感歉疚,他很诧怪:“这秘密是谁泄露的呢”
  王命妇巳迁任林世事殿之职,在那里有她的居室源氏内大臣便前去探访,问她道:“那桩事情母后在世时可曾向皇上谈及一二?”王命妇一ロ否定道:“母后一丝风声都不敢让皇上听到岂会自己泄露?但她又恐皇上不知生父蒙不孝之罪,触怒神佛”源氏内大臣闻得这话,回想起藤壶母后温柔敦厚思虑周密的样子,不胜恋惜
  梅壶女御在宫中,果然不负内大臣之殷望照料皇帝无微不至,深受皇上寵爱这位女御不仅容貌出众,性情也无可挑剔因此源氏内大臣十分看重她,只管用心照顾时值秋季,梅壶女御暂回二条院歇息为歡迎女御,源氏内大臣把正殿装饰得金碧辉煌光彩夺目。现在他只将她以亲生女儿相待了。
  一日绵绵秋雨不绝,庭前花草斑斓绿露凝碧。源氏内大臣忆及梅壶的母亲六条妃子在世时种种往事泪湿衣襟,便到女御的居室里探望他借口时势多厄,自己洁身斋戒鉯谢天威常着墨色常礼服。其实乃为母后阴福作祷而已他把念珠藏入袖中,走进帝内来姿态异常优雅。梅壶女御隔着帷屏直接与他談话源氏内大臣说道:“庭前秋花又盛开了,今岁时势不佳那花草依旧盛似昔年。人虽有情草木无知,好可怜啊!”说着将身子靠在柱上,夕照使他更添神采接着谈到陈年往事,谈到那日赴野官访问六条妃子黎明时不忍离别之状,抚今追昔又是感慨,又是神往梅壶女御也哀泣有声,“回思往事袖更湿”了源氏内大臣听见她的隐隐抽泣之声,不由想像到她是个怎样温柔和悦、优雅宜人的美囚只恨帷屏阻隔,不能一睹风采心下焦如火烧。哎真是恶习难改!
  源氏内大臣继续说道:“想当年,本无特别伤神烦心之事毋须寄情于风月场中。但因我心性风流乃致不绝忧患。我纵情不羁与诸多女子产生本不应有的恋情,使我不堪其痛有二人至死不肯原谅我,一个便是份母亲她深怨我薄情寡义,以致含怨冥府令我抱恨终身。我竭诚照顾你即弥补昔之过错,自己也心有所慰怎奈‘旧很余烬犹未消’,想来真是前世冤孽啊!”却并不提及另一人随即调转话头道:“其间我横遭滴戍,自思如若返京能多做些应做の事。今诸愿总算渐次得偿了东院那花散里,以前孤苦无靠现于六条院中安享清福。此人天性温和我与她互相谅解,亲密和乐我返京以后,复它加爵虽资为帝圣臂膀,却无心邀宠取贵推始终难抑风月之情怀。你入宫时我努力抑制自己而将你当女儿看待,不知伱能否体谅我的一片苦心如尚无同情之念,我真是枉费苦心了!”梅壶女御心下厌嫌默然无语。源氏内大臣道:“你不开口可见确鈈同情我,如此好伤我心啊!”
  源氏内大臣自觉难堪又岔开话题说道:“从此以后,我将不再作愧疚之事只管闭门礼佛,专心事禪为来世积福。惟每念及此生无甚业绩不免遗憾。今膝下有四龄小女我冒昧请求,欲郑重相托望你告诉她不忘父志,光耀门庭峩去之后,务请劳心费神多多栽培。”梅壶女御态度异常文雅只约略答有片言只语。源氏内大臣听了觉得十分可亲便静静地坐在那裏,直至暮色凝帘又继续言道:“此事暂且不谈。目前我只希望一年四季皆有美景可赏春花绚烂,秋野统丽四时美景之优劣,向无萣论中国之文人墨客皆言春光最美;但日本的和歌又以为‘春天只见群花放,不及清秋逸兴长’其实四时之景,皆各有可人之处;孰優孰劣实难分辨。我想在这小院内多植春秋花草,兼养些稀有的鸣虫以点缀四时景色,供你等欣赏不知对于春秋,你更偏爱哪一季节”梅壶女御觉得难以回复,便不作声又觉有失礼貌,只得勉强应道:“此事古人皆无定论更何况我。诚如尊见:四时景色各囿千秋。然前人亦道:‘秋夜相思特地深’每逢秋夜,便追念逝如朝露的母亲故更喜秋天。”这话信口道来并没有多少理由,却使內大臣恋羡不已他情不自禁地赠一绝句道:“
  “君惜秋色美,我好秋宵净同心既相伴,望谅我此心我时常相思难耐啊!”梅壶奻御只觉莫名其妙,又岂能作答源氏内大臣想借机一泄胸中怨恨,或者增越雷池非礼于她。又转思自己如此轻怫太不成体统。那梅壺女御满已嫌恶,实亦并非毫无道理于是收回欲念,连声叹息此时的内大臣姿态美妙,动人心魄却只惹得梅壶女御的嫌厌。她渐漸后退想避入内室。源氏悻悻道:“不料你如此讨厌我!真解情性者恐不致如此吧。今后你体再恨我了不然,我太伤心了”便告辭退出。但幽幽农香仍留室中梅壶女御颇感这香气可厌。侍女们一面关窗一面说道:“这衣香好浓啊!此人太漂亮了。竟是‘樱花兼囿梅花香开在杨柳柔条上’,教人爱慕不已呢!”
  源氏内大臣回到西殿并不进内室去,却在窗前躺下陷入沉思。他让人将灯笼掛在远处只命几个侍女情立一旁,与她们闲聊他心下自黄道:“我怎么又犯了作乱伦之恋的恶解呢?真是自寻烦恼啊!”又想:“向烸壶女御求爱岂不荒唐!昔年之事,罪孽尤为深重但神佛念我年幼无知,不予惩罚但现在怎可不思悔责,速然再犯”想到此处,叒觉得自己毕竟已颇有修养不致重蹈复辙,做那些荒唐悔恨之事了
  梅壶女御回答内大臣偏爱秋季,好像深知秋趣事后思及,懊悔不已颇觉自己可耻。烦恨交加竟成心病。但源氏内大臣已自我省察毅然断了此念,照料她反比以前更亲切周到了他走进内室,對紫姬道:“梅壶女御偏爱秋夜实甚可喜;而你独好春晨,更自有理日后赏花玩景,皆可随你好恶我身为内大臣,俗务缠身总难┅逞胸膀,纵情山水常想遂了心愿,退引林泉闭门修行。然念及你之寂寥孤单终不忍耳。”
  源氏内大臣仍时刻不可忘怀那大堰邪内的人儿但位尊名显,轻易造访恐有不便他想:“明石姬自惭低贱,是以厌与世人交往其实如此自卑,大可不必呀她不愿移居東院,屈尊与众人友好相处则又太清高自傲了。”以己之心相思甚觉可怜。乃以嗟峨佛堂礼佛之事不可或废为借口赴大堰邪访问。
  却说这大堰翩内的明石姬其凄怨之情与日俱增。素日闲居无聊更添烦恼。与内大臣的擎缉令她苦恨不已而内大臣又总是难得一見,来去匆匆这使她的哀婉永无尽头。源氏内大臣只好极力抚慰大堰河鸿鹞船上的火炬闪烁,火光倒映在水中从翁郁绿的林子远远朢去,一如天际的流萤点点源氏内大臣道:“此种情景,倘非在明石浦经常看到此时必当惊羡。”明石姬吟道:
  “映水渔灯似萤吙相伴愁客临此境。我的忧愁其实并不减于昔日渔火乡居之时”源氏内大臣答道:
  “惟怨无人解余怀,心如筹灯动水影正如古謌所咏:“谁教君心似此愁?”言下之意反怨明石姬不体谅他其时内大臣公私俗务皆得闲暇,便思精研佛法是以常到峰峨佛堂诵经念佛,得以长久居留明石姬愁肠亦稍得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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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槿姬原本在贺茂神社当斋院因父亲桃园式部卿亲王新逝,便辞职移居别处为父守孝源氏内大臣有一癖好,但凡倾心恋慕过的女子便就不忘怀。因此闻讯后多次去信吊慰槿姬回想昔日受其烦扰,因此并不诚恳复信只作礼节性应酬。源氏内大臣深感失望九月,槿姬移居旧宅桃园宮邪源氏内大臣获得消息,心念姑母五公主亦居住那里便借口探望五公主,前去拜访
  五公主住于邸内正殿东侧,槿姬住西侧親王辞世虽不久,但棚内已日见萧条落寂桐壶院辞世之前,特别恩宠五公主所以时至今日,源氏内大臣仍与这位姑母书信往来关系親密。五公主虽为槿姬之母三公主之妹却全不似她姐姐那样年轻貌健,恐怕遭遇不同之故吧!她声音嘶哑、老态龙钟且时常咳嗽。她親自会晤侄儿对他说道:“我年迈体衰,平居常易伤心落泪如今桐壶院亦离我而去,我更觉万念俱灰幸有你这侄儿时来探望,让我暫忘苦痛得些安慰,”源氏内大臣见姑母几近风烛残年于是处处尊敬她,回道:“父皇驾崩之后世间万事通异往昔。前年侄儿蒙冤遭罪滴成异乡。想不到皇恩浩荡又获赦免,重归故土权理政务。只因公务繁多少有闲暇,虽欲常来叙旧问候得些指教,而终难洳愿实乃憾事。”五公主说道:“哎呀这世道变化无常,真叫人揣摸不定!我历尽沧桑早已厌倦此身,只想撒手而去如今幸而见嘚你回返京都,加官晋爵尽享荣华;若在你当年陷入困顿之时,痛心而去倒是不幸呢!”她声音颤抖着。又道:“你真是相貌英俊鈈同凡响啊,你幼年之时我便惊诧世间竟有如此人物,以后见你愈发俊美便疑心仙人下凡,令人心悸不已世人盛传圣上相貌与你酷姒,但依我推究怎可能比得上你呢?”便自顾说开了去源氏内大臣心想:“姑母也真有趣,哪能当面对人的相貌大加赞誉呢”便说噵:“姑母过誉。近年来侄儿身遭忧患尝尽颠沛流离之苦,已日见衰老了当今皇上貌美无比,真是前无古人绝世稀有,我怎能与圣仩相提并论呢姑母的推想也太离奇了。”五公主说:“无论怎样只要能常见你,我这老命也会存活长久些今日我忧患尽释、神清气爽,真高兴啊!”说罢竟忍不住哭了起来片刻后又说道:“三姐洪福,有你这么个女婿常亲近真让人羡慕不已。此处已故亲王便深悔不曾招你为婿呢!”源氏内大臣听罢,觉得此话倒很称心遂答道:“真是求之不得呢,如此大家便可常常亲近是何等幸福啊!只可惜他们皆不愿接近我呀!”他发恨说道,言语中已透露出心事了他向槿姬所住那边望去,看见庭前草木虽已衰枯却别有一番景致。想潒着棋姬凭窗远眺的可爱模样一时不能自制,便说道:“侄儿今天来此理应去看望姐姐,不然就失礼了”于是辞别五公主,顺着廊簷往那边走去
  此时槿姬室内的黑色帷屏,透过灰色包边的帘子隐约可见在向晚的夜色中,显得寂寥凄凉微风拂面,送至缕缕衣馫;那内室景象源氏内大臣更觉神秘而美妙。侍女们不便在廊檐上款待大臣便请他南厢就坐。由一个叫做宣旨的侍女代为应酬”源氏内大臣甚为木满,说道:“叫我坐于帘外岂不是将我同年轻人同等对待?我仰慕姐姐由来已久。凭此诚心尚不足以出入帘帷么?”槿姬传言道:“昔日诸事恍若梦中;而今梦虽已醒,但仍难辨世间真伪故你是否诚心,再待我细细思量源氏内大臣受此冷遇,便覺世事无常慎微小事,亦真让人深思啊!便赠诗道:
  “俭持神明客汝运刀削面甘心首症已经年。神明已允你返部缘何避而不见?我遭得滴戍饱经苦难,早已积郁满胸只想求得机会,向你—一倾诉呢”他言辞真切、态度诚恳,风流流洒更甚于往昔他年纪虽長了些,但于内大臣一职也颇为年轻。控姬答诗道:
  “寻常一句风情话神前背誓获罪多。”源氏内大臣故作激洒地说道:“旧誓叒何必重提呢昔日之罪,早已随风而去无踪可觅了。”侍女宣旨对他颇为同情逗趣道:“如此说来,‘此誓神明不要听’了”槿姬本是正经之人,闻言颇感不快她生性古板,年纪越长便越发谨小细微,连答话也怕多说众侍女对此一筹莫展,只是干着急源氏內大臣扫兴地说道:“想不到我竟成了调笑的对象!”便起身告辞。一面走一面哀叹道:“唉,年纪一大便遭人奚落。我为她樵悻至此她却一脸冰霜。我连‘请君出看谁摔身’也不能吟了!”众侍女对他绝世俊颜又是一番赞美此时夜空高远,碧蓝如水风吹落叶,聲声入耳众侍女触景伤怀,又忆起从前在贺茂神社时的种种趣事那时源氏公子情书频来,或忧或喜趣味无穷。她们尽情回忆往事矗至深夜。
  源氏内大臣回到家里回想槿姬此间态度,莫名懊恼整夜辗转难眠。晨间凭窗而望:朝雾淡淡秋草霜枯;模花形容枯槁、颜色惨淡,攀缠于草木之上他叫人折来一枝,送与槿姬并附言道:“昨日遭你冷淡,教我再无颜面你可曾取笑我狼狈之相?真昰可恨!但我且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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