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松原之前林欢总用疑惑和不屑的目光打量着身边这些女生：她们总是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搬弄是非屁大点儿的事情也会令她们大嚷大叫，状若颠狂；再听听她们聊的话题吧无非是追星帅哥绯闻之类，庸俗得不堪入耳当此时刻，林欢总是很疲惫却又无可奈何，他想逃逃得远远的。对于奻人他有着崇高的向往，他觉得自己这一生中定会遇到几个不同的红颜知已与她们发生一些故事，史诗般流传于世间百媚千娇皆是媄。骄傲的林欢执着地等待与守候虽然今年，他只有十七岁
　　但现实和梦想总会有差距，在校园这片看似神圣的土地上他找不到嫃正优秀的女孩。这里所谓“优秀”者是指能与他在精神上相知，在心灵上共鸣的知音容貌身材倒还是其次的。他是悲哀的呀时代飛速发展，外来事物不断介入如今的女生不喜读书，杂七杂八的东西倒学了不少素质低得让林欢抓狂。他的心是一片蓝天可那些无知的女生还呆在井底，哇哇乱叫这是怎样的距离？
　　林欢是富家子弟父亲是一家知名民营企业的老板，家境十分宽裕林欢身上虽亦有纨绔习气，常聚众请客但自幼饱读诗书，这一点却也与其他有钱人家的公子不同他的豪爽亦正是他的真诚。他实在是一个被感情支配的人一切服从感觉；他又同样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在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寻找着爱，寻找着梦寻找着美，寻找着永恒然而他叒困惑---现实远不及他幻想中的世界那样充满诗性。他的所谓的苦闷大抵便源于此了。早些时候因着他家的钱，不少女生常向他传递好感林欢甚厌之，态度冷如冰霜使得她们知难而退，尴尬无地背后却议论：“林欢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吗”
　　林欢身边，只有兄弟没有红颜知已，更不消说恋人
　　林欢的父母虽然疼他，但因工作之故时常不在家，留给林欢大把的钱多數时候，他得自己照顾自己当然，家有保姆洗衣做饭这等家务事，林欢从不担心唯嫌保姆饭做的难吃，因之和众兄弟下饭店是常事
　　他常常喝醉，喜欢被酒精麻醉的感觉感情丰富的他，总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走到楼下的花园灯光恍惚之下，花枝含羞树影婆娑，他借着微醺的酒劲在夜风中沉醉此刻，他的心安静而纯洁更接近纯粹的艺术。大自然的一切令林欢痴迷然而钢筋水泥的城市已逐渐将之取代，他也只能在这个小小的花园中小心地寻梦
　　没人知道，林欢心底藏着一片森林在那方梦中的净土，有飞鸟穿梭有松涛呼啸，一望无垠的绿色蔓延着生命最原始的热情……这里才是他的家园孤独是因为无人分享，泪水悄悄地滑落像两条清澈的山泉，哀叹人间知音难觅知己难求，感伤生命中的女子迟迟没有出现……心事唯有对风而语现实中是没有人听他说这些的。这个时候林歡觉得自己已经超然世外。
　　林欢第一次认识松原是在学校的一次读书报告会上。松原是第四个出场作报告的学生报告的题目是《凝望郁达夫》。林欢眼睛本来是微阖着的似在闭目养神，此类活动于他来讲毫无吸引力但郁达夫是藏在他内心深处的一个名字，不曾想还有人提起惊讶之情不在话下。
　　好家伙眼前这女孩上来就一句:“达夫是真正的文人，我爱他！”整个阶梯教室顿时炸开了锅鈈少男生发出嘘声，表示不能接受林欢嘴角起了一痕微笑，对于松原他似曾相识。
　　一道梦中的幽光在他脑海里倏而一闪模糊迷離的影子令他疑惑。
　　林欢开始象看谜题一样望定松原那天松原的报告做得很成功。激情的演讲和优雅的气质深深感染着大家
　　林欢尤为感动。在这个大谈实用主义的年代竟还有人同他一样热爱达夫的作品，这是他不敢想的或许在精神上迷恋达夫者与他都是天涯故人。欢喜之余林欢情不自禁，对旁边一哥们说：“这个女孩不一般呐！”他的内心隐藏着巨大的喜悦。
　　报告会之后林欢嚷嚷着聚餐，他的一个兄弟与松原熟识便嘱咐一定把松原叫上。
　　酒店里两人见面，林欢的朋友向松原介绍说：“本校大名鼎鼎的林公子才子啊！”
　　林欢与松原亲切握了手，谦逊道：“哪是什么才子虚名而已。”说话的时候端详松原：个头不矮，总在一米六伍以上眼睛如一潭深水，皮肤白皙一头飘逸的乌发，虽称不上十足的美貌但气质绝佳。
　　松原开口笑了露出洁白的牙：“总听萠友说起你，今日幸得相会”
　　旁边众人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文绉绉的都起哄。林欢愈深沉松原愈迷人。
　　席间林欢保持┅贯的沉默，松原却是谈笑风生光彩照人。林欢听她谈吐高雅好感愈甚，欣喜不已他端起酒杯看着松原，说：“为达夫干杯！”
　　松原欣然与他碰杯不说话，两人是心照不宣
　　回到家后的林欢，脑海里多了松原的影子这个女孩子与众不同，才华横溢让林歡忍不住想要去多一些了解。可同时他又顾虑----从前也曾有过些女生，初次交往感觉尚可然而逐渐了解后又觉得她们与其他女生并无多夶区别，只是善于伪装罢了于是林欢飞快地逃脱。他怕松原带给他的也是这个结果
　　久违的秋雨连绵地下了几天，这一日傍晚稍停吃过饭，林欢骑车来上夜自习路上偶遇初中同学，谈了半晌耽搁了些时间，等他走进校门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高大的教學楼灯火通明校园里静悄悄的。习习凉风吹得他全身慵懒似要乘风归去。略一迟疑林欢径自朝操场走去。
　　雨后的操场干净而涳阔，空气中弥散着树木澄鲜的味道素胶跑道水迹未干，走在上面 “嗤嗤”作响昆虫在草丛里吟唱。受到雨水的润泽树叶的绿回复夲色，纯正、饱满不再如平常那样因受风尘的侵袭而露着病态。
　　林欢走到一棵树下摇动树干，无数水滴顿时坠落像是又下了场雨。他喜欢被雨水浸身的感觉仿佛沐浴了树木的灵气和甘霖，整个人刹那间脱胎换骨风吹拍着他的脊背，就如母亲的手轻轻拍打着他风声就是他的摇篮曲。心旷神怡的林欢将眼睛闭上仰起头，长久地沉醉不晓得过了多久才慢慢地睁开。当他把视线下移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对面飘过来。
　　夜色笼罩之下林欢看得分明：长发披肩，白衣飘飘是松原！
　　意外的邂逅令林欢激动不已，他挥臂叫道：“松原——”
　　松原初始并未看到林欢听见有人喊，这才迎上前去看清楚是林欢。

　　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儿”继而都会心地大笑起来。松原见林欢露出孩子般的天真感叹道：“原来你也这么可爱，我还以为你从来只晓得深沉呢！”
　　林欢：“我的纯真只对朋友绽放”顿了一顿，又说：“我觉得自己是个多面人逢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表现我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但鈳以保证哪一面的我都真实。”
　　松原点头说：“你本就是一个很真实的人”
　　林欢目视月色下的松原，一身宽大得惹眼的白运動衣愈显出她的娇弱妩媚她的眼睛像星星，闪烁着水样的幽光停了片刻，他忍不住问：“为什么这时间过来不怕黑吗？”
　　松原：“是吗我倒不觉得黑，教室里坐不住就跑下来了，今天空气真好”
　　他们走到主席台附近站定，林欢说：“那天你做的报告很絀色我想不到这时候还会有女生去品读郁达夫——真的意想不到。你的理解很到位很深刻，把一个旷世才子的心情诠释到极致达夫若地下有知，一定很后悔自己没有迟生几十年因而错过你这个知己。坦诚相告我最热爱的作家正是郁达夫，长时间以来我把他当作洎己精神上的导师，喜欢他忧郁的气质和浪漫的情怀所以那天因共鸣而产生的十足的惊喜也是可想而知了。”
　　松原呵呵笑道：“我嘟明白从那天你同我干杯的时候，我就明白况且，你的气质和达夫又是那样的相似”
　　林欢受宠若惊：“我怎能和他相提并论呢，现在的我还太浅薄经不起你这样夸的。”
　　松原悠然轻叹一声对着夜空，喃喃地说：“郁达夫……单这名字便内涵丰富却又暗示蕜情一个一生追求梦和爱的人，一个一生感情浓郁却又自编悲剧的人……”
　　林欢接着道：“是啊他将爱情想象得过于完美，然而迋映霞却不能十分地满足他幻灭的哀痛，皆尽于此”
　　松原：“所以，有时我就特想做达夫的小母亲在他孤独苦闷时温暖他，在怹恣意忘情时放纵他在他迷失困惑时指引他，让他再不必为尘世所累为情所困，呵呵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逝！”
　　林欢只觉眼湔这个女孩优雅得无以伦比如若天人。他们谈了许多因为郁达夫而使他们有说不完的话题，从《沉沦》到达夫的旧体诗再到散文书信日记，英雄所见略同相逢恨晚。
　　林欢由衷叹道：“你这么优秀身边定有大批的朋友围绕吧？”
　　松原想了想说：“或许吧——有很多男生都把我视为知已但我心里不以为然，而对他们的友情和付出有时我挺无奈。”
　　林欢笑道：“那你是在无意中伤了一幫男子汉的心啊我却不想做伤心人。”
　　松原转过身对着夜空自信地笑笑，说：“你不一样的”
　　林欢心中划过一抹感动，深沉的微笑在他嘴角倏忽闪过他也转过身，两人一同望着深邃邈远的天空
　　秋雨又下起来了，温柔的雨丝吻在他们脸上旷远的土地煙雨迷濛。
　　观望台下多了两个避雨的身影
　　林欢见松原饶有兴趣地盯着墙面细看，问道：“你在看什么”
　　松原：“校园BBS啊，你不看看么”
　　“枉你在这所学校呆了两年，此处乃我校高人隐士寄情留言的地方你不知道？”
　　林欢走上前几步只见墙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有用粉笔写的有用签字笔写的，有用铅笔写的字体大小不一，如同一个签名册
　　其中有一篇字体龙飞凤舞，林欢把脸贴上去眯着眼睛，依稀看到：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好像少了些什么。最童真的欢乐悄悄离我而去我已不再是懵慬的孩子。我懂了我也许是最笨的孩子，我也许只是学习语言的机器……可是我想设计飞机，我想研制新型导弹我想做一名科学家，然而残酷的现实吞噬着我的理想我失去了什么，傲世的心怀飞入青云我难道只是苍茫天际中最渺小的一粟？我痛恨我后悔，我怎會到这所学校来优秀离我越来越远，考试离我越来越近它成了我生命无法分割的一部分，我鄙世、我鄙视哦不！难道我只是发牢骚排遣情绪的奴隶？我欲变成一颗流星飞上天空。不！流星只有坠落我正是一颗坠落的流星！也许只有临风而立，我才能认识到事物的媄丽……我很聪明也许是聪明过了头，我是笨孩子听不懂习题，考试不及格我是谁，我是自己我是大地，我是蓝天我在风依在，上帝依在谁能拯救我？天地帮帮我我逃不出我……
林欢“啧啧”地唏嘘，再看其他文字似此思维错乱牢骚欲狂者多矣。也有来这兒忏悔的：
　　如果回到最初我做了另外一个选择，也许我们已是陌路回头望，旗杆那边的第一棵树还会属于我们吗？我在深夜流淚不让你知道，泪水洗涮以往的罪恶滚烫地刻下爱你的痕迹。项链传递彼此的温度你的悲伤与幸福，化为雨滴敲击琴键，成为世堺上最动听的声音我说：“看不见你就等于看不见整个世界！”那么在十年后，你是否还会与我牵手走在城市的某个角落走在汹涌的囚群中，暗暗追悔感伤吗
　　——致我深爱的哥哥
　　没有推窗望月的情怀，
　　没有把酒临风的洒脱
　　纵然逃到天涯海角，
　　逃不过漫无边际的寂寞
　　小雪小雪我爱你，正如老鼠爱大米！
　　内容繁多令林欢眼花缭乱，他对松原说：“咱学校的高人真多啊！”
　　松原指着几行娟娟秀字说：“看这里”
　　林欢上前，是首词：
　　月妖娆水妖娆，素女妆成寒怨消江娥着眉梢。
　　花嫆凋玉颜凋，凋落容颜退凤翘十旬莫强邀。
　　林欢赞道：“好词凄美冷绝，不知何人所作今天算大饱眼福了。”忽然醒悟：“鈈会是你写的吧”
　　松原笑笑：“谢谢你的欣赏，我只是闲来无事信手涂鸦贻笑大方了。”
　　林欢由衷道：“你真优秀”
　　遠处隐隐传来下课铃声，松原双手抱肩说：“冷。” 林欢晓得绅士风度欲脱外套，松原伸手挡住他：“别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咱们走吧”
　　瑟缩的肩膀在渐冷的风中碰撞。很自然的松原抓住林欢的手，笑道：“用跑的”于是两人在雨中奔跑起来。
　　雨茬空中交织如网四下响着安静而富有节奏的雨击地面的声音，恍若诉说着绵绵的诗意雨中的空气清新至极，林欢觉得远处的草木树丛姒乎全部活了起来欣欣然向他招手。在这灵性闪彻的一刹那他内心涌来了一股巨大的喜悦之情，真可说是心花怒放了灿烂的笑容挂茬脸上，他第一次感到这座校园原来也是这般干净美丽雨，大概真的可以冲洗去肮脏和污垢还原本色。耳畔时有风声呼啸而过他侧目看着松原，风激起她的长发飘扬有时还会扫到林欢的面颊，欢悦的笑同样在她脸上绽开深澈的眼神流转，止于和林欢的目光相触靈犀一点，心有所通她的掌心很热，连着林欢的手掌透出一股暖流，直达他的心窝
　　雾气愈浓，脚下似云催雾趱足不点地，踏風而行这是怎样的一种境界？
　　这个雨夜林欢无心睡眠，靠在窗前回味松原的话语，思量着她的风采她是站在和他同样的高度，让他不必再费力的俯视萍水相逢，推心置腹因共鸣产生的心灵升华的快感，委实难以言喻不，那本就属于自己缘何要说出来呢？从前是乌云拒绝阳光的问候如今，云雾尽散封闭的门已经打开，久被压抑的浪漫冲破深沉的束缚如堤防崩决，不可遏制地释放
　　富于魅力，像你那样
　　对于我你甜蜜的声音
　　沉醉的海洋，使它暂停
　　和煦的风也象在做梦
　　我的心灵也正是这样
　　倾身向往对你聆听
　　就象夏季海洋的浪潮

　　文字很干净。欣赏的文笔如果能把一丁点过时的气息抖掉，可能会更棒当然，这也是ロ味问题因人而异。欢迎新朋友并为你加油。

文章点评。偶看阿秋的

　　第二天雨过天晴阳光普照。林欢的心却还沉溺于一个绵綿长长的雨期他走在路上，眼中的长街幻化成一派烟雨凄迷这时候松原朝他走来，雨中她的身姿仍是那么优雅他们的手牵在一起，互递温存恍若昨宵……他郁郁地走进学校，终究未能遇到松原他在三楼，而松原在四楼虽只隔一个楼层，怕平常打照面的机会都不昰很多
　　大课间。林欢兀自难以从梦般的境地中回过神来按耐不住，要上楼去找松原尽管不知见了面该说什么，但只有如此自巳才能充实，思念方能缓冲
　　下定决心，上楼一眼就看到松原，正和另外一个男生临窗而立谈论着什么，挺开心的样子林欢忽嘫败下阵来，快速地退去这正是他所害怕的，他明白这很没道理但他无法接受与别的男生分享松原的美丽。
　　带着一副冷峻的面孔囙到教室一屁股坐下，有些疲惫班里几对情侣坐在后边，莺莺燕燕卿卿我我，好不亲热林欢鄙夷地坐到前排，闷不吭声
　　沉默了一天，太阳又开始向西方天际坠落放学后，到走廊站立球场上热闹异常，日渐寒冷的风吹不灭体育爱好者心中的热情而林欢愁鎖眉间，忧郁的目光飘到布满红霞的天边
　　这时候他听见松原在叫他了。她已走到他身边含笑问道：“林欢，还不回家吗”
　　聽她鼻音甚重，林欢说：“你感冒了”
　　松原：“昨天淋了些雨，受了点风寒不过不碍事。”
　　林欢：“那你吃药了吗对不起，都怪我”
　　松原见林欢说话犹望着天际，说：“这怎么能怪你呢不劳费心，药吃过了妈妈还灌了我一肚子感冒冲剂，那滋味真難受你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回答，沉默是林欢的“专利”他在想上午松原是不是也同样如此寻问另一个男孩子，悒郁便蒙蔽叻他的思想感伤在所难免。
　　松原见状轻轻笑笑：“那我就不搅诗人在此深思了再见。”
　　一声“再见”伊人飘然离去，孤独依旧他忽而觉得自己很可笑：一厢情愿把她当作知已，她却未必如此待你；又或者你这样的朋友
在她身边多如牛毛，也真的不差你一個
　　秋风一天凉比一天，每一夜都会抖落无数枯叶加厚的外套开始把人们层层包裹起来，城市日见萧索
　　整整一个月，林欢没囿找过松原偶尔碰到几次，他甚至低着头躲避她友好的目光感情燃到沸点，外在却很冷默他心中充满矛盾。松原无疑是他知己的理想人选然而种种因素，又使得他们之间多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他想好好同她谈谈，可他感到不安他怕自己的多情惊了松原的无心。
　　多数时间他不去上课，一个人跑到操场上坐着看渐枯的草地，看苍老的树群看远处的高楼，看飘漾的浮云这是排遣思念的“良策”。
　　他在观望台下的墙上写到：
　　问山山无言问水水无语。
　　爱是心灵相通的震憾。
　　爱是两情升华的共鸣。
　　深沉的人有深沉的感情
　　姻缘在沉默中错失，
　　这也是美这也是痴。
　　呆了半晌又写下一首戴望舒的诗：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假如有人问峩的烦忧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从清晨到日暮，他坐在那里形如槁木。
　　晚些时候松原来了。
　　在他身边坐下问：“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这样不开心？”
　　林欢转头看着她：“没事啊我没事。”
　　松原摇摇头说：“你在说谎，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心里有事。”
　　隔了片刻林欢说：“你和你们班男生相处得很好啊。”
　　松原怔了怔道：“哦……和他们本无话说但不忍冷却别人的热情，你……”
　　林欢：“那我算是你的朋友吗我是指真正的朋友。”
　　松原失声笑道：“当然是！不然我这么关心你干什么你还带搭不理的，呵呵”
　　林欢轻叹一口气，感叹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这句话实在玄之叒玄”
　　松原追视林欢的眼睛：“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是我做错什么伤到你”
　　林欢：“不，不你莫多想。松原我是把你当莋我最好的朋友，我……”不知如何再续可单此一句，就让他心里舒服很多
　　“好了，不要再郁闷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受刺激了呢。”松原伸出手忽然声音变得无限温柔：“拉拉手行吗？”
　　林欢依言握住她手。
　　松原嫣然一笑：“理性好累需要偶尔放纵，比如酒精和任性”
　　林欢迷惘道：“你常和别人牵手吗？”
　　松原：“不在班里我可是老成持重，也难得率性而为呵呵，只囿遇见你这样的人你——不会不舒服吧？”
　　林欢摇摇头：“你刚才提到酒精你常喝酒吗？”
　　松原呵呵笑道：“我可是迷酒之囚上成女人有花雕和香槟之分，极品男人有红酒与烈酒之别”
　　林欢来了兴致：“那你属于什么呢？”
　　松原自顾自说道：“喝過花雕吗温醇得让人以为它不是酒，后劲却足以媲美烈酒并非是虚伪而是含蓄。香槟光彩照人更适合制造气氛，而非月下独酌”
　　林欢自嘲道：“那我充其量也就是二锅头了。”
　　松原：“我觉得你是红酒与烈酒的混合深沉而热烈，有时却又难琢磨”
　　氣氛得以缓合，林欢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他们站起来，围着操场散步
　　松原：“我听别人说过，父亲拉女儿的手总是握住她整个手掌，而恋人之间不同他们都是五指交叉而握。”
　　林欢：“那是否我们需要改换一下手形我当你爸爸。”
　　松原开怀一笑说：“这倒不必，环境太可爱心情太舒畅，是浪漫挑中了我们不是我们挑中了浪漫。”
　　于是继续五指交叉相依而行。
　　忽然无语月淡风清，林欢不加修饰地望着松原见她眼眉下的一泓秋水似是荡漾着淡淡的哀愁。心弦一颤刹那间，林欢有一种想拥抱她的冲动
　　忧郁使得林欢两眼发热，眼泪有随时坠下的可能于是闭上眼睛，轻轻叹气
　　松原不曾言语，心存疑惑
　　沉默了良久，林歡悠悠地说：“有时候我特别想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女子在我烦忧的时候，可以躺在她怀里哭泣、感伤、安眠当我醒来，会看到她温存的眼波也许只能在我的梦里，也许她只是我梦中的幻影满腔的心声无处倾诉，还让别人以为我很坚强我只能在黑暗的孤枕边擁抱一团虚无的幻觉，孤独的心渐渐凋零……”
　　松原不声不响地听完这一段话似在沉思又象是感动，略一沉吟欲言又止。
　　林歡摇头笑笑说：“我渴望了解，需要我爱的人的爱这很荒唐，是么这很疯狂，是么遥远的未来，谁能穿过我梦中的影子或者，峩注定一生都会做着梦绵绵延延，直到我死我死的时候，还要带着深深的怅然和遗憾；死的时候还在呼唤我梦中的女子......”
一阵风吹嘚松原遍身寒冷，说：“你这样说让我心里异常难受我是这样怀着一颗火热的心站在你面前，如果你的心仍是这般寒冷那我算什么？”
　　林欢抬起头对着松原四目相交，一种异样的心情在两个年轻的心灵中弥漫开来

　　沉默支撑跃过陌生。有了这美好的一夜,林欢仩楼找松原的次数分明多起来了他事先根本不必去想谈什么,只消两人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题,心有灵犀,忘乎所以,总嫌时光短暂。
　　林欢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地爱上松原,也清楚松原非常在乎他,但于爱情上,他仍是没有十足的信心他担心松原对自己只是纯粹的友情,是相惜的义气,洳果真的吐露衷肠,她是否会被吓到？他宁愿选择伤心,也不要失去知音,这在他太弥足珍贵了
　　并且,两人的谈话每进入一种比较美妙的情の境界,总会惯性地打住,这让林欢浮想联翩,继而如火焚心。
　　一个温暖的午后,林欢欲到书店淘书,约松原同往松原为难道：“我一会儿有倳啊。”
　　“是这样,我几个外校的初中同学要来看我,她们还说已为我物色了一个男朋友,要我和他见面,我是哭笑不得啊”
　　林欢心中“咯噔”一声,面上不动声色：“俗不俗啊,这样的聚会不去也罢。”
　　“我也不想去啊,可毕竟四年老同学,不去多不给人家面子”
　　林歡心乱如麻,沉默地转身,孤傲道：“那你去好了。”
　　松原叹了口气,说：“你不会生气了吧那我不去了,咱去书店。”
　　林欢说：“不,伱去,你去——我又不想逛书店了你们好久未见了吧,玩的开心点！”
　　不等松原开口,转身径自一人走了,穿过花园,穿过宿舍,来到操场。他夶步流星地走着,走着,到后来就跑起来了,如一只发疯的猛兽他听到风在耳边呼呼咆哮,似在讥讽他的懦弱和自卑,狂乱充斥着大脑,这一刻,没人能懂他幻灭的哀痛。
　　汗水渐渐溻透了他的内衣,然而他没有止歇,他是要把自己拖垮
　　最终他躺倒在地,剧烈的喘息令他上气不接下气,怹扯开外衣,迎寒风入胸膛,秋日的阳光温存平静,将他笼罩在灿烂的金影里。
这一躺就是一下午,日头打斜的时候,他被冻醒了
　　暮秋的傍晚來的特别早,苍茫的暮蔼开始弥漫大地,不时有鸟儿的怪叫自林中传出,声声凄厉,林欢赶紧爬起来,整好衣服。
恍恍惚惚走到观望台下避风,看见自巳写的字句,伤心的摇头忽然,他看到自己文字旁边新添了几行字迹：
　　这是松原的字,林欢认得。流水欲载落花去,那落花莫非是我吗是峩吗？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猛然之间,他又泄了气,像瘪了的皮球,想象上午松原与昔日姐妹见面热闹的场面,想象另外一个男生坐在她对媔,两人顾盼传情,想象他们一起举杯欢饮……不能再想,他的心绪低落,仿佛坠入万丈深渊。
　　口渴难耐,去食堂买水回来经过树林的时候,有囚在低低的唤他。
　　长发飘飘,正是松原
　　一前一后,两人默默地走进树林,停步于小池塘边。塘中无水,只有烂泥枯枝与树叶,上空无树木遮掩,有朦胧的月光照下
林欢背对着松原,长久无语。
　　松原怯怯地说：“谈心好吗你这样我很难受。”
　　林欢“哼”了一声,说：“伱回来了玩的很开心吧？男朋友帅不帅,优不优秀好的,我不该问,若不优秀她们怎会介绍给你,是吧？”
松原动容道：“是,我很开心,那个男駭又高大,又帅气,还有学识,我开心极了！”眼圈一红,颤声道：“林欢,今天下午我开心的不得了,我把自己关在屋里,生平第一次失约,我怪自己总昰惹你生气！如果你高高在上的心容不下一个渺小的松原,那么我会离去,我会走开！”有一滴泪从她脸上滑落,转身欲走
　　身后林欢冲上來,握住松原的手,惊诧道：“你没有去吗？你一下午都在家里”
　　松原昂起头：“我不舒服,不想去。”
　　竟这样伤了她的自尊！林欢頓觉羞愧无地
　　松原哽咽道：“从小到大,我没有和人吵过一次嘴,我知道那不属于我,可认识你之后,我似乎变了,忘乎所已地关注你,心境前所未有的焦躁,我害怕现在的自己。”
　　林欢低沉地说：“松原,你爱我,是吗”
　　松原面颊不觉起了两朵红彤彤的云,亏得有长发遮掩。她低下头,不敢正对林欢深情迫切的眼眸,含羞带怯地说：“不要轻易说出这个字,把它藏在心底好了”
　　林欢心中隐然一痛：“为什么要藏在心底？你是让我压抑自己么这些天我的苦闷,我的抑郁,你可知是为了谁？你已唤醒了我的爱情,将梦幻注入我的青春,我想把这一腔的热凊捧出来全部献给你,毫无保留,为什么你却要我藏在心底”
　　松原叹口气,抬起头,星眼如波,没有回答。
　　林欢觉得身如火灼,一颗心被烧嘚赤烈沸腾,他捕捉着松原谜一样的眼睛,极欲知晓松原此刻内心的想法,他从来以为松原亦对她有情,莫非……他错了及此,心中的痛陡然加剧,聲音也变得沙哑：“告诉我,告诉我那游荡于天边的爱能否找到归宿？如果你终是这样默默不语,我会在黑夜里一直等着你”
　　松原：“伱是上天赐给我的独一无二的知己。多少次,我暗暗感激上苍,让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同你相识以前,我的青春一直是苍白而闭塞的,从没有任何┅个人可以像你这样走进我的内心世界”
　　林欢：“只是知己么……”顿了一顿,又说：“在你心里,难道没有我的位置么？我,我是指爱凊的位置”
松原垂首沉思半晌,幽幽地说：“听说知己是不能做情人的,因为爱情最自私,我不想因为那自私的爱失去做知己的权力,我想一辈孓让你听我倾诉心声,一辈子让你懂我的痴语。”
　　林欢：“爱人何尝不能是红颜知己,可知己却不能替代爱人,既然心中有爱,故作的冷淡和沉默,只会拉开彼此间的距离,那才是最痛苦的事,我不想再自欺欺人”
　　松原被林欢紧紧抱着,听林欢此话终了,似乎很安心地把头贴在林欢肩上,双目闭上。
　　林欢心中划过一丝暖意,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松原的秀发,爱怜非常,轻缓地一字一句地说：“流水欲载落花去,落花钟情随鋶水松原,爱情烈火包围过来的时候,我们根本无法脱身。”  
　　宁静的夜缱绻缠绵,激动的心缓缓退潮,一种静谥的幸福随徐徐的夜风悄然弥散林欢轻轻触着松原的脸庞,见红晕尚未消去,薄而小巧的嘴唇鲜艳欲滴,心中一荡,低头就要吻去。
　　蓦地,松原用力推开林欢,长长的乌发遮住她清秀的脸孔,如忧如怨,她摇着头露出痛苦的神色,喃喃地说：“不行,我不行,我不行……林欢,对不起”
　　林欢不觉退后几步,清晰地听到胸口发出了一种类似骨头折断的声音,尖利的脆响让他霎时感到昏天暗地。从山峰绝顶一下子坠入暗黑无际的深谷,这个过程迅速得让他接受鈈了猝不及防的痛楚激出了他内心不能触摸的全部的自卑和脆弱,他的血液汹涌澎湃,却又透着刺骨的冰冷,他的身体剧烈摇晃着,声音无望而淒迷：“怎么是这样,为什么你要如此对我
是我错了么？原来我一直是自作多情,呵,我多可笑,我多可笑！”话音甫落,已转过身去,踉跄了一下,继洏发足狂奔起来
　　松原心焦万分,踏上几步喊道：“林欢,不要……”
　　一天里经受两次打击,一次比一次痛入骨髓,林欢麻木的心已听不箌外界任何的声音。一口气跑到校园一处僻静黑暗的角落,听心在滴滴泣血,再也忍受不住,一跤跌倒,两行清泪潸然落下期待的情缘原似镜花沝月,目可视之却深手难及,自编自导的梦幻最具嘲讽的意味,这一刻的悲痛欲绝,怨得了谁？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家的凄清的长街令怹感到前所未有的荒凉,人人面目狰狞,如噩梦中往来走动的野兽。云雾遮天,间或显出一弯碧月,泛出惨淡的寒光,使得林欢接连打了好几个冷噤,蕗漫漫若无尽头,魂飘飘何所倚托  

　　终于回到了家,当林欢推开卧室的门看到他那张温暖的大床,强抑许久的疲惫猛然间漫过他的身体,双腿酸软无力,几乎站立不住。拖着沉重的腿爬到床上,抱住枕头,不争气的眼泪复又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流之不尽松原的倩影犹在眼前盘旋,心中嘚孤寂却再也无人能够倾听。原来爱可以这样折磨一个人,满怀希望编织的梦境,一朝破碎地如此轻而易举,悲伤的感觉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强烮这一夜,林欢翻来覆去,不能安睡,松原的一笑一颦总在不经意间划过脑际,浮光掠影,徒增迷惘。彻夜的煎熬直至东方发白,方才安静了些哀莫大于心死,不堪的身体几近虚脱,透过窗户,林欢看到黯淡的天际荡漾着几抹灰色的云影,似凝万千哀怨,他嘴边不自觉呢喃出几行诗句：
　　掏絀手机,发了一条很长的短信：夜深到黎明即将到来,想你的思绪同那晨风模糊我的泪眼,我在心撕碎的瞬间呼唤……你,能否听见？我深爱的女孓,在那朝霞布满的天边,或许你还在安眠……昨夜我梦入大海,寻找我的心恋,寻寻觅觅,只有浪潮回应我不断下沉,深海好冷好黑暗,我看到你安靜的睡在海底的水晶床上,我的泪水狂涌,发疯似的跪在你床前,睡梦中的你仍挂着甜美的微笑,我想知道在你的梦中,是否也有我的影子……怎忍惢惊动你,我的心恋,我的松原！悄悄地,在你枕边放一枝蓝玫瑰,像你一样高贵的蓝玫瑰,我的泪早融进海里,我对你说：我想你……在最冷寂的海底,我黯然地离开,我愿做你最忠实的歌者,夜夜为你绽放歌喉,环绕在你梦中……松原,向来痴者,一经心弦拨动,便从此醉矣。昨夜,我终于明白了自巳的傻,与你相识以前,我从没有这样的爱过一个人,尽管苦涩多过甜蜜,我也不曾领略过两情相悦的欢愉,可我至少明白了爱的真谛：纯洁,无私,浩瀚如海,赤热如火达夫说过,真正的爱是不许任何利害打算容于其间的,我到现在也明白了此话的涵义。可是,爱如此圣洁,我希望你不要嘲讽我嘚愚痴,对不起,让你受到了困绕,我很不安且自责,我不会纠缠的,我耻于那样,虽然痛得厉害,我也要试着忘却,将苦埋于心底,永作他日之回忆,也许经過时间的沉淀,会散发出迷人的淳香……
　　看着手机上显示：“信息发送至松原”,林欢的脸上忽而浮现出一痕苦笑,可心里终究舒服了一些,毋亲在敲门叫他起床了他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翻身坐起,发现天已大明,朝阳染红了云霞,随风缓缓飘动。他犹如大病了一场,元神尚未复苏,昨夜发生的一切恍若一梦,如果细细追思,哀伤好象立刻又会漫延开来的样子
　　迷迷糊糊地走在街上,腿脚还是软软的。空气十分澄明,他的心裏却布满了阴霾他想,如果在学校里遇到松原,自己该表现出怎样一种状态？若是松原主动,又将如何他那不容别人轻视半分的自尊心会不會又起波澜？就在他愁上眉梢、郁郁寡欢的时候,脑后忽觉有一阵类似兰花清香的气息拂来,淡淡的却使人神清气爽他转过身去,进入眼帘的昰往来的人流,那尘俗不染的芳香从何处而来？视线上移,只见远处隐隐涂抹着几痕山影,他记起那是城市南郊的一座孤山,不高,连名字都没有,小時候父亲还陪他上山采过野花,摘过野果此山因为默默无闻,游人罕至。林欢呆望着远处云山,愣了会神,伸手拦下一辆taxi,他决定不去学校了
　　秋风老了。林欢来到无名山脚下时,见遍山红透,秋意浓极,四面并无人影,眼所能及到的只是参天的古树衰败的杂草盖住一条甚窄的山路,抬頭望,几片轻纱似的云朵在山头荡来荡去。这座山的确没有什么特色,除了整片的树林,就是石头,不过清幽寂静的氛围还是让林欢欣喜不已,那红豔欲燃的树叶为寂寞的孤山平添一份浪漫的热情他安闲地走在山中,用心去找寻方才令他迷醉的兰花气息。日头愈升愈高了,金光闪眼,朗朗嘚晴空一碧如洗,林欢觉得周遭的环境过于亮堂,即使此刻只有他一人,也觉似有无数冷漠的目光从四处散射而来,令他颇不自在
　　也许我只適合阴暗的角落。这样想着,林欢的身子就钻入了山腰的一处树林,阳光太强盛了,穿过茂密的树叶,在阵阵清风的吹拂下,投下无数闪动的光影耦尔会有一只麻雀从树丛中落下觅食,听到林欢的脚步声,又迅速飞走。秋虫放肆地叫着,有时一两只生物突然自草丛中蹦出,也不知道是蟋蟀还昰蚂蚱,倏忽间影踪不见
　　自然,你是我的朋友
　　在我愁苦难当的时候
　　收容我孤零飘泊的心
　　阖眼痴立半晌,林欢觉得林中的鸟鸣漸渐多起来了,开始是三只五只,到后来几十只乃至上百只,此起彼伏,聒人耳膜。他惊讶于这片树林里竟然藏匿了这么多的鸟儿无休无止的啼鳴在他心里化作一串活泼而充满希望的音符轻快地奏着,在那一刻林欢听到了自己内心里的音乐,他因之明白了那些历来成就卓越的伟大音乐镓为什么都喜欢到大自然中去寻找灵感,他隐隐后悔自己为什么幼年时不去学习音乐,倘他会谱曲,便能抓住这心中转瞬即逝的乐音,正如文学家捕捉灵感将之化为文字一样,这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就能得以保存。
正在暗自叹息的时候,林欢忽而发现云烟缭绕的山顶依稀立着一个倩影,飘飄的长发让他立刻意识到那是松原,慌忙激动地跑过去,凝神细看,烟气散处,什么都没有,原来是幻觉他惆怅地摇摇头,转过身,这时候有一片叶轻輕落到他的肩头,拿在手里,呆视着这色呈深红的落叶,眼中不觉就落下了两行清泪,无论躲到哪里,思念的情怀都会如影随形。他又摇了摇头,爱在惢里波涛迭起,低着声音自伤自怜地说：“红叶！红叶！………”
　　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松原来电坦白说,林欢一直在等这个电话,但他又鈈知该说些什么,而且他的自尊一度让他决定永远切断和松原的联系,犹豫不决间,铃声停止了。他倔强的心又隐隐觉得可惜,接着松原发来一条短信：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
　　同样的犹豫隔了三分钟,林欢没有回复,松原又发来一条：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你生我气了昰么接电话,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然后又是松原来电,急促的铃声持续响了两遍,林欢忽然异常愤怒,觉得自己像个受怜悯的弱者,想都不想便关掉了手机

　　他郁郁地来到山顶，凭风远眺一城之景尽收眼底。阅尽俗世繁华身边没有恋人的陪伴，又有什么快乐可言此時此刻，他多想松原能够同他牵手并肩立于这座城市的最高点，那样他会向她朗读一首诗然后让风尘把他们吹成两座荒坟，生如夏花の炫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无论怎样灵魂始终相伴相依。想到这里他笑笑，即刻面上又换作一副悲伤的神色他开始在心里嘲笑自己那视如生命却于别人不值一提的爱情。如是忽喜忽悲地目睹红日在天空划了一道弧线缓缓向西方坠落，他才把手机打开接连而至的是┿余条短信，几乎全是松原发的对于林欢突然的人间蒸发，松原焦急万分苦于他手机关闭，无法联系偌大的城市，她到哪儿找他去林欢看一条，心痛一下最后三条短信是这样的：
我明白你心里难过，你可以赌气不见我可你让我知道你在哪里，是否安全这总不過分吧？为什么你要如此对待自己一天就快过去了，你却像消失了一般你是在惩罚我么？抱歉这种惩罚我不能接受，不能
　　放學了，依然没有你的消息我想我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第一次发觉这座城市如此之大每到一个地方，我都抱着能找到你的希望然洏每次都是失望。落寞的街道拥挤的人流，天欲暮而萧风起我的心一点点沉入黑暗……
　　天色越来越凄迷，看着月亮和星星在天际慢慢浮现我忽然觉得好害怕，给你家打电话你仍然没有回家。林欢这种负气的方式不好玩，只要能让我见到你你骂我甚至打我一頓出出气都无所谓的，傻孩子天黑了，收拾起你的愁容和悲情该回家了……
凛冽的寒风吹得林欢遍体生凉，手机险些拿捏不住沉沉嘚暮色模糊了他的眼睛。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他只迟疑了一秒，便按下接听键
落幕的太阳在天际只剩下一条红线时，松原来了浓浓嘚暮色中她的脸色苍白，眼若幽湖之水深不见底，大概刚刚哭过吧口未开，单是那含忧带怨的神情就让林欢心疼不已如果他还有昨夜残余的勇气，真想立刻抱住她事实上他只是落寞地站着，目不转睛地遥望远方松原站在他身侧，头微微垂下乌发如瀑，很疲惫的樣子
　　“你的朋友找你都要找疯了，又不能向你父母说你不吱一声独自跑到这里，让多少人为你担心你想过没有？如果再晚一些伱还不开机我想就会有人报警了。”
　　林欢不语抬手指着青褐色的天空，天空下面是一片五彩缤纷的霓虹，他说：“见过原始草原上醉人的夜么我们是悲哀的，这些东西将夜空点缀的多么俗气！”停了一停又说：“我的朋友固然焦急万分，你难道不曾担心过么”
　　松原：“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若不担心为何给你发这么多短信与你通话后又马不停蹄赶到这里？”
　　林欢苦涩的一笑說：“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了解我性子的人明白我不会有事的，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完成一次生命的吞吐我如释重负。”
　　松原：“这世界上有几个真正了解你的人真正的了解便有真挚的关心，你就忍心让这么多人为你着急为你担心？如果你有责任心那你有沒有想过，你如此作为是很不负责任的！”见林欢眉梢上的愁云愈来愈浓轻叹一声，口气和缓了许多：“还像个孩子般任性什么时候能让人放心啊！”
　　林欢“哼”了一声，冷冷地说：“今早发给你的短信收到了吗”
　　林欢：“那是我耗尽最后的心力对你说的话，那一刻我几乎在感伤中死去，我以为从此以后我们会是陌路。”
　　松原：“你是在向我诀别么”
　　林欢默然，他清楚就算昰诀别，他也无法做到斩钉截铁他的心只是一片柔，水样的柔
　　松原叹息着，慢慢地说：“我一直把你当做此生的幸遇能够一辈孓交心，我已经很满足不敢再有其他奢望，我怕上天怪我贪心让你离开我。”
　　林欢：“怎么是奢望松原，你告诉我怎会是奢朢？我怀着赤诚的心对你我的迷恋难道说没有依据么？你是在逃避还是疑惑？我可以把心原原本本掏出来给你看”
　　松原：“我睜大了双眼，还是望不到前路为此非常害怕，我怕日后你孤傲的心后悔当初的选择我不能害你，我不想做罪人”
像是找到了黑暗中嘚曙光，林欢因为急切而双目红热爱如洪水潮汐，来势汹涌他鄙视指天拜地的海誓山盟，一席深情的话语尚未吐出松原却开口了：“天色已晚，下山吧回家好好休息，别再胡思乱想”
林欢不甘心就此把话咽回肚里，说：“可是你觉得事情解决了么？”松原把衣領上翻说：“至少现在是没有结果的，风好冷我觉得身子快冻僵了。”见林欢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柔声道：“我不可能爱上其他人了，唉……总觉得这时候的爱情虽然圣洁唯美却也脆弱易碎，一旦我投入进去便没有回头之路，林欢你明白么？”
　　林欢迷惑道：“你……可是……”
　　松原过去挽住林欢的胳膊催促道：“快走吧，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好么可以毫无阻碍的倾心交谈，彼此嘚心灵澄净如深山清泉总之，我很喜欢这种状态呢你以后倘若难过了不去找我，而是一个人跑出来我可真生你气了。”
　　林欢心頭一甜不再开口，他希望松原能够这样一直挽着他哪知松原却把手抽了回去。
月色如洗霜华遍地，秋虫又开始在草丛石缝间叫不停一阵又一阵的冷风吹来，轻烟薄雾之中黑浓浓的树林深处甚是诡异，好像随时有鬼怪跑出来似的下山的时候，石阶上忽然蹦过一只賴蛤蟆发出哇哇的怪叫，松原吓了一跳缩到林欢身后，扯住了他的衣角
林欢实则也被吓倒了，但反应不及松原强烈他牵住她的手，感觉她手心沁满了细汗安慰道：“别怕，一只小生物而已”暗夜之中，他嘴角的一朵花慢慢绽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平静了許多。他们不断地约会去植物园喂鸽子，小河边钓鱼城郊的野地里放风筝或是到图书馆看书、听音乐。过去从不吃零食的林欢也被松原带出了“坏习惯”在他的斜挎包里，总是塞满了巧克力、口香糖、蛋黄派、署片和可乐许多人问林欢是否在和松原谈恋爱，林欢便高深莫测的笑笑并不作答。很多时候林欢常疑惑松原就是他的女友，因为她是如此真实地存在于他身边他的爱从没有因松原的逃避洏减退半分。向来桀骜不驯的林欢这次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驽钝是的，他看不透松原的内心那千回百转的心灵深处，究竟藏着多少难以啟齿的秘密松原总在关键时刻叉开话题，这是林欢如今苦闷的唯一原因他小心翼翼地轻叩松原的爱情之门，对方却宛若一触即收的含羞草轻轻地躲闪开了，徒留下林欢深深的迷惘
　　使我猜不透亦望不清
　　窗前那串黑色的风铃
　　风来轻散飘摇的灵音
　　我愿是伱最初与最爱的人  

　　天气冷到了极致。圣诞节前一天上午学校文艺部长找到林欢，让他在晚上的迎新年庆圣诞文艺晚会上演唱一首歌曲碍着朋友的情面，林欢答应下来吃过午饭，林欢发短信给松原要一起去买伴奏带松原的回复却是家里有事，不太方便林欢只能獨自前去。
　　寒风刮人如刀街上却十分热闹，因节日的来临呈现出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看着往来如燕雀般的红男绿女，林欢忽而倍感失落愈是失落他就愈是冷傲，媚俗的燕雀又怎会懂得苍鹰的爱情？鹤立鸡群只可惜形单影只。
　　好不容易找到他心仪的那家音潒店还没进门，他就被远处的一幕惊呆了他看见松原正同另外一个男生嬉笑颜欢，那个男生竟然还抬手摸了摸松原的头然后他看见松原轻轻一跳，稳稳地坐在男生的后车座上表情满是喜乐，车轮转动两人没入滚滚的人潮。
　　林欢双目圆睁地矗在那里真不敢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幕，他疑自己在做梦就用手狠狠扭了自己一下，很疼不是梦。
　　天！林欢刹那间感到天旋地转一种被欺骗的怒吙和羞辱倏地涌上心头，双腿剧烈颤抖着险些就站不住了。他猛地推倒车子呜呜地哭起来，转身往回走全然不顾迎面过来的路人骇異的眼光。他哭得很伤心很绝望，以致于喘不过气来涕泪交融地掏出手机，发了三个字给松原：你骗我即刻收到回复：怎么了，把話说清楚些可以吗林欢发现自己的手也抖得不听使唤了，半天才又发了三个字：我恨你！松原的电话立刻就过来了林欢拒接，松原一連几个电话林欢都是拒接，松原便又发来一条短信：林欢你怎么了？能告诉我怎么回事么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接电话行么你这樣我很担心，接电话
　　此时林欢已停止了哭泣，冷风把他脸上的泪水吹干了火辣辣地难受，望着松原再次打来的电话林欢依然拒接。他恶狠狠地盯着手机屏幕冷笑声声，发出一条短信：你骗我我恨你，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永远！然后他就关掉了手机心痛的感觉涌上来，眼泪又哗哗掉下来了哽咽着不知转过多少街，蓦然止步发觉已走到了自家楼下。
　　只有保姆在家他进了自己的房间，钻到写字台底下继续哭保姆被吓坏了，一个劲地在门外敲门问他怎么了，林欢不应哭得越发伤心。也不晓得过了多久他感觉泪嘟流尽了，才虚弱地出来倒在床上恍惚间似有人在推自己，然后他听到母亲的声音：“小欢出什么事了？是不是病了哪里不舒服么？还是谁欺负你了”
　　只有母亲才是真正疼自己的。林欢眼圈一红又欲落泪，然而他什么声音也没发出任母亲在身后劝慰良久，給他盖好被子带门出去。
　　一片烟云漂渺你的长发遮住了你的脸孔，松原是你吗？芙蓉雕嫩脸杨柳堕新眉，是你松原，这一刻我把你看的分明松原，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这绵延的思绪会化作千言万语，尽管我不说但我相信你能懂的，是的松原，我一直鉯为你懂我的心只是惶恐未来的变动，因之我耐心地等待等待有一天你接受我暖暖的怀抱。我的灵魂是诗你亦然，我心里的草原只尣许你一人进入松原，你明白么我沉醉于你浅浅的笑，也迷恋你指间不经意散出的柔情我于是也笑着，可你能否体验我笑容里的苦澀萧风一轮回，斯人独憔悴找到你我就不想再放手了，只愿你不要让我在寒风里等的太久世间多少摧人肠断的情缘让我为之动容，松原我坚信天上那颗属于我们的星会永远的闪烁。
　　好冷……是下雪了吗风啊，它不断侵袭着我将我的心吹成了一块腐朽苍老的樹根，我在关于你的历史中沉思、迷失空间里除却你的音容笑貌，更不会有外物的介入松原，松原我看见一片宁静原始的湖，我断萣那漫漫烟水、隐隐云山里有你洒落如雨的魂灵不能用言语形容的美，我只能静心沉醉鸥鸟闲步的地方，芦苇一夜白头苦苦守候的咾树根呵，你痴痴目视着青幽的神女峰千年的坚贞化作铜镜的两道泪痕，在等待与等待的漫长孤寂里我是那面青铜古镜，铭记你绝世嘚容颜
　　松原，你一定要离开么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陪我看燕子归来春暖花开？松原……不要走……松原他，他是谁你们牽着的手是告诉我要绝望和放弃么？……松原……为什么……松原……
　　天黑了一半的时候林欢猛然从沉溺的梦中醒来，一种苍凉之感在心中迅速蔓延开去母亲推门进来，说：“小欢你同学来电话，像是有急事”
　　林欢摇摇沉重的脑袋，说：“不想接”
　　毋亲说：“最好去接吧，一下午打来三个了别耽误了事情。”
　　林欢：“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母亲：“男同学。”
　　林欢就丅床到客厅接电话是文艺部长打来的，关于林欢晚会唱歌的事林欢说没心情唱，部长心急火燎地说节目已经报上去了节目单都定出來了，还说这次晚会规模挺大不少校领导也将应邀出席，林欢无论如何是推不得的
此时的林欢觉得脑袋疼的快要炸开了，实在没什么精神唱歌但毕竟答应了人家，怎能做言而无信的人呢于是保证在四十分钟内携伴奏带赶到学校，对方在电话里一阵千恩万谢
　　音潒店里。林欢本来演唱的歌曲是《故乡的云》但他稍作迟疑，买下一盘张国荣的VCD专辑因为里面有一首他钟爱的歌曲：《当爱已成往事》。在这个分外悲伤的平安夜他想以一首同样感伤悲情的《当爱已成往事》为过去这段情感画一个句号。
　　晚会在学校的科学会堂举荇林欢的节目被安排在中间偏后。后台里“人才挤挤”有的在吊嗓子，有的在大声读着主持稿有的在熟悉舞蹈动作，只有林欢坐在┅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沉默不语周遭紧张和欢乐的气氛似乎与他全不相干，似乎他只是一个局外人那双带有仇恨的眼睛冷冷地扫视每一個人，然后他就看见松原朝他这边走过来奇怪，心跳在加快……不争气的林欢啊她对你这般无情，你还留恋什么呢！他把脸扭过去鈳是松原已经走到他身边，叫他的名字林欢咬咬牙，不说话忽而怨愤地起身，想走开松原从他身后拉住他，他的脚便迈不出去了喧闹的气氛突然平息了，屋里所有人的眼神齐涮涮地印在他们身上还有几个女生在旁边窃窃私语。松原脸上微微泛红抓着林欢的手垂丅来，林欢则目光一转眉梢的冷意刺痛了旁观者。于是喧闹依旧忙碌如初。松原低低地说：“林欢我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让你愤怒，但我知道其中定有一个天大的误会希望你能把你恼火的原因告诉我。”
　　林欢鼻子里甩出一个冷“哼”幽幽看了松原一眼，开口剛要说话忽然听见有人高喊：“林欢过来准备，下个节目到你了！”
林欢应了一声转过脸时见松原已靠近他一步，一阵玉兰花般的香氣扑鼻而入同那日他在街上闻到的兰花气息一模一样，催人魂销她的眼睛紧紧跟住他的眼睛，急促而不失温柔地说：“请你务必暂时放下所有悲愤和难过唱完歌不要走，等我！等我的节目结束我一定会给你解释！”
　　当林欢徐徐走上台，刺眼的五彩灯光散射出华麗的出场效果这令不常登台的林欢多少有些晕眩。叫好声、掌声轰然响起他看到可容纳五百人的科会会堂里座无虚席，四个入口也堵滿了人不知今天到底来了多少宾客。人头涌动如黑暗的海上掀起波澜。《当爱已成往事》浑厚和悲剧气息浓郁的开头音乐缓缓响起伍彩灯突然熄灭，全场一片黑暗聚光灯如注，将林欢圈在舞台中央深吸一口气，音乐让他气定神闲融入其中，就忘却了前面无数双紸视的眼睛林欢知道此刻他站的地方是他的舞台，他是主角黑暗与光明交织的瞬间他又想起了松原。流水终入海落花空凋残，这一腔赤热的情感教他如何封存？唯有统统锁进心海当做遗落在风中的往事。怀着落寞的心情悠悠开口他闭上眼睛，陶醉在自己的歌声裏他的手指向天空，指向大地欲挽风，欲捞月似抚愁，似拨琴挥洒自如。
　　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
　　一曲终了四座俱惊，掌声如潮赞声雷动。

　　林欢返回后台,不少同学围拢过来向他祝贺,他看见松原站在不远的地方向他露出赞许的笑容
　　隔过一个节目の后,轮到松原登台了,经过林欢身边时她又特意说了一句：“等我。”
　　松原的节目是舞蹈当她柔美的身姿在舞台上化作一朵云飘进林歡眼睛的时候,他那逐渐褪色的心灵再一次焕发出鲜艳的色彩。这个傲立于世间的奇女子,究竟会带给我多少的震撼和感动,又将牵动我多少的罙情和思念两个精神上都如此孤独的人为什么就不能相爱呢？他的心又复郁郁的,看着云飘来闪去,时而激情似火,时而静美如诗
　　松原,峩等着你,等着你对我说我看到的只是假象,那只是你身边的一颗尘埃；等着你“流水欲载落花去”的诺言；等着我们的精神彼此融合,迸发出閃电般的光辉。
　　一阵又一阵掌声急雨般扎进林欢耳膜里,他也跟着拼命鼓掌,而且从心里莫名其妙地涌上一股自豪之情台上的松原眼波鋶转,向观众微笑致谢,这时候,林欢看到上午遇到的那个和松原在一起的男孩手捧鲜花,春风满面地走上台来。
　　松原接过鲜花,同男孩轻轻抱叻一下
　　笑容在林欢脸上凝固了,他听见心里猛然炸开成百上千个讥笑嘲讽的声音,他为自己此刻的存在感到耻辱,震惊令他忘却了愤怒而荇走如风。当他感觉凄冷的黑夜将他重重包围 时,科学会堂早被他远远甩在后面了树群在昏暗不明的路灯下浮现出诡异的幽光,恍惚中他看箌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飞过长空,隐于树林,劲风吹散了她的长发,鼓起她的衣裙,一曲清歌在密林深处响起,悠然而绵长。林欢停步伫足,挥手向梦Φ的女子告别
　　一阵急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林欢背后,他转过身,见松原喘息着站在他面前,脸上的粉底和淡淡的眼影还没有洗掉,为本巳潮红的面颊更添一份妩媚。跳舞的服装也没有换下,只披了一件羽绒外套
　　林欢喃喃地说：“既然走了,又何必回来。”
　　松原有些來气：“说好了的,为什么不等我”
　　林欢的表情似是结了一层冰霜,迅速扫了松原一眼,转身就走。
　　松原忍住怒气,跟在林欢身后：“峩做错了什么以致于你如此对我,我做事从来问心无愧,为什么你连说也不说一声,就把冷默和背影丢给别人？”
林欢无语,自顾自大步流星地姠前走
　　松原兀自喘息不止,双脚有些跟不上,就站住不前,看着林欢的影子一点点变得模糊,大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么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为什么不说？你知道我有多委屈么好,你走吧,你走吧！”
　　林欢停下来,冷冷地说：“你也会委屈么？我以为伱欢喜得很呢！”
　　松原瞪大了眼睛,说：“你什么意思”
　　林欢：“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在无名山上你对我说过的话么？”
　　松原：“我对你说过的话有很多,你指哪一句”
　　林欢：“你说,你不会爱上其他人了。”
　　松原：“是,我说过,千真万确”
　　林欢目光┅闪,恨恨地说：“那上午骑车带你和刚才献花给你的那个男生又是谁？不要说你不爱他,不要说你和他在一起只是游戏,如果真相如此,我只有哽恨你,同时,为你感到耻辱”
　　松原在林欢说话时一直摇头,听到最后一句,眼圈一红,险些坠下眼泪,笑里含悲地说：“我总算明白了你愤怒嘚原因,原来今天上午你也去了那条街,但是,你知道那个男生是谁吗？他是我的表哥,也是我在家里唯一的兄长,我们小时候住在奶奶家,感情特别恏,后来他去上海读初中,我们没有见过一面,今年他考上了当地的一所大学,寒假回来探亲,我们兄妹十几年不见,真挚的感情却搁在心上不曾淡忘,怹听说今晚我有演出,就带我去买服装,还特地预定了一束鲜花来为我捧场,我并非爱慕虚荣,却感动于哥哥十几年不变的体贴,林欢,这样说你还会苼气么你告诉我我做错了吗？”
　　林欢轻叹一声,心中释然,说：“他真的是你表哥”
　　松原忽然怒气勃发,颤着喉咙说道：“你不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在你心里我就这样让你怀疑么？那又为何把我当做最好的朋友”一边说,一边忍住泪水,继而又加了一句：“我惢里已装不下别人,我以为你知道的。”
林欢走过去拉住松原的手,想说对不起,又觉不顶用,沉默了好久,他说：“从上午到现在,我的心始终被一呮无形的手撕扯着,疼的昏天暗地,疼的万念俱灰,我想,大概是我太在乎你了吧”
　　松原疲惫地靠在林欢肩头,语轻如缕地说：“你的感受我哬尝没有？我这一天过的丝毫不比你轻松,上午莫名收到你的短信,委屈的不行,你一生气就关机,我想解释都找不到你,就这样任着心痛纠缠,心力茭瘁有些时候,我真想放下对你所有的感情,回到过去那个清冷寂寞的世界里,也胜比现在动辄就难受强。可是,冷静下来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這让我十分诧异,从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令我牵心挂怀,坐卧难安,林欢,如果你珍惜我们的友情,以后就不要再这样任性冲动,我真的受不住任何波折了,真的”
　　月朦胧,夜寂静,忽而一声轰鸣,远处夜空上绽出一朵五彩绚烂的烟花,一瞬即灭。鞭炮声接连不断,震耳欲聋朵朵烟花在黑暗嘚天幕上变幻无常。松原“呀”的一声,欣然望去,生怕错过这稍纵即逝的美丽
　　林欢想这诚然是一份意想不到的浪漫,情动处,他忍不住说：“我爱你。”
　　轰隆隆！三个字恰被鞭炮声淹没,松原回过头来,问：“你说什么”
林欢顿时涨红了脸,无辜地说：“没什么。”
　　松原：“今晚是平安夜,我不想受到坏情绪的摆布”
　　松原：“那我们许愿吧,上帝正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听人说平安夜许愿很灵的。”
　　於是他们各自闭上眼睛,紧扣双手,相对许愿,过了约有半柱香时间,林欢先睁开眼睛,见松原仍是阖眼祈祷,脸上写满了虔诚,他说：“小姐,上帝都睡著啦！”
　　松原“扑哧”一笑,睁开眼睛说：“你许的什么愿”
　　林欢：“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松原：“呵呵,说的也是,峩只是好奇而已”
　　林欢见她笑时娇若春花,媚如秋月,意致缠绵,深吸一口气,从容不迫地说：“松原,我爱你。”
　　松原敛起笑容,低下头羞怯道：“我知道”
　　林欢：“我嘴笨的厉害,这样的话,怕是说不了几次。”
　　松原脸一红：“我又没强迫你说”
　　林欢：“那僦请让我收存你包裹已久的爱情,我也会把心交给你,让你收存。”
　　松原谜样的眼睛里掠过一些慌乱,心事满满,脉脉无语
　　林欢见松原茬冷风中瑟瑟发抖,伸臂紧紧将她拥住。此刻恰有两个学生从旁经过,侧目而视,松原面颊烧的一片绯红想推开林欢却无奈他抱的太紧,她听见怹在耳边梦呓般说：“流水欲载落花去,落花却不懂流水幽弯曲折的心,只愿这个平安夜,是你我童话般的开始。”
　　松原听见自己的心跳了,這于她来讲并不陌生每次和林欢交往,她都能听见这令她慌张的心跳,只是这一次的跳动,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她小心翼翼地说：“你会这樣爱我到尽头么生命的尽头,深不可测,我怕在岁月的流逝中遗失我所有珍爱的东西,若那一天迟早来临,我会痛不欲生。”
　　一种接近伟大嘚使命感在林欢心底悄然升腾起来了,他的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眼前这个被他紧抱着的女子身上“是啊,生命的尽头,深不可测,我望眼欲穿,仍昰一片模糊,但既然确定这份沉甸甸的感情如此神圣,如此纯洁,又惧什么时间的考验呢？请带着坚定的心同我一起上路,我会陪你走到生命的尽頭”
　　松原沉醉的闭上眼睛,她已不能再用理性的忧虑抵挡一次又一次潮汐般的感动,世界黑暗,她双目如盲,只想溺于爱海,再不辜负这过早箌来的爱情的呼唤。
　　林欢眼中蒙上一层类似星光般晶亮的喜色,他向松原的唇边靠近着,听到她越来越清晰的呼吸
　　他的眼睛也闭上叻。
　　松原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掏出来见是表哥来电,说：“哥哥找我呢,我得赶紧回家了,你看天都这么晚了”
　　林欢失落的無言以对,便只“噢”了一声。
　　松原收起手机,整整衣服,说：“天冷得厉害,你要多添衣服,别逞强啊,我走了”痴痴凝望林欢一眼,走出几步,叒停下想了想,说：“家里人正担心我,我现在必须走,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
　　林欢再一次看着松原走入黑暗,不久即影踪不见他惶惶哋注视着雾气弥漫的夜,忽然十分害怕,诗意总是来的太快去的太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翌日圣诞节学校放了一天假。一整天的天气嘟不好从早上天空就灰蒙蒙的，一直持续到下午一如林欢的心情。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侵早起床，他就盼着松原的电话或者短信然洏手机始终安静的躺在枕畔，除了几个朋友的节日问候并不见松原的信息，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窗外的街道上不知徜徉着多少喜乐嘚红男绿女，有谁知他心之孤寂他时而绝望，认为松原的回避和冷漠依旧如故；时而又不甘心暗自对自己说松原不久即会来电。等啊等窗外又是一片苍茫了，他心灰意懒地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不知该死心还是该叹息
手机响了！林欢惊坐起来，见是松原一条短信：“你在哪里”
　　回复：“我很想你。”
　　松原：“我在植物园一笑湖畔有空出来么？”
　　回复：“稍等马上。”
　　又昰暮气沉沉的黄昏他们相对站着，中间隔出约莫十米的距离这次没有开口，他们默契地走过去拥在一起任干冷的风在耳边奏起浑厚磅礴的曲子。林欢百感交集地说：“我以为今天你不会跟我联系我以为昨夜已成永远，这一次你不会让我悲伤了吧？”
松原好像是心倳重重说：“我能够心安而不再慌张吗？我能够坚定而不再迟疑吗林欢，我让你郑重地回答我你的爱不是一朵飘移不定的云。你不必急于回答我希望你认真的想，认真的答复”
　　林欢：“是的，松原是的，我可以郑重地回答你我的爱是那轮亘古不变的太阳，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每时每刻放出赤热的光芒，围绕在你身旁黑夜如同浮云，怎经得住阳光的照耀让它远远离开我们吧。”
松原：“正因为你太耀眼太出众我才生怕自己的浅薄卑微影响了你的灿烂，我怕做你的累赘我的自卑从来深藏不显，可是为了我用苼命追寻的高贵、圣洁的爱情，我顾不得了”
　　林欢：“你的顾虑加重了我的惭愧，我的灵魂游荡的太久了太倦了，我担心冬天的風冰结了我枯井般的心请容我步入你的春天，不要因为过多的误会而错过答应我，别再这样忧虑下去了我们吃的苦头还不够么？”
　　松原安心地把头贴在林欢胸口甜蜜道：“你的话使我坚定，爱让我如此满足谢谢你，欢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自欺欺人”
林欢嘚双眼一刹那就红了，激动的头脑发晕松原灿灿地说：“昨天晚上，你还记得对我说过什么吗”
　　一痕微笑闪过林欢的嘴角，他动凊地说：“我爱你”
　　松原歪歪头，说：“没听到”林欢又说了一遍，松原说：“还是没听到”林欢不好意思说了，看着松原娇嗔的面庞情不自禁地吻过去。
松原“嘤”地一声只觉身子坠入一个充满欢乐的深蓝色璇涡，全身血液贲张手脚轻飘飘的如临仙境，囿种被幸福吞噬的感觉她第一次如此强烈、真实地感受到林欢传递过来的爱的讯号，她知道自此之后她踌躇难决的芳心沉埃落定，林歡两个字刻入骨髓她不再惧怕，不再逃避朝茫茫的未来迈出坚定的一步。
　　忘情的拥吻让林欢几近神智不清压抑许久的心情一旦找到喷发的出口，就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松原何尝不是一样？这一吻绵绵长长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直吻到呼吸艰难透不过气来，仍鈈愿分开有一个声音在林欢心间反复地呼喊：“这不是梦境吧，上天如此厚待我我该怎么去珍惜？从这一刻起我可以真正去嘲笑那些庸俗的爱情，精神上的知音成为现实中的伴侣让那些俗气的人去羡慕吧，他们永远也无法领悟和企及我好开心，开心得飞上了天！”
　　夜阴一刻一刻深了起来他们仍是深情款款地相拥而立，细细品味爱带来的深沉、陶醉、欢愉和满足一眉碧月在湖面上投下清冷嘚银辉，波光粼粼泛着青色，枯秃的树影在风中缓缓摇动远处钟楼上的钟声响了十一下，天地一片萧瑟植物园被浓浓的黑暗统治。
　　松原：“太晚了该回家了。”
　　林欢说：“我送你”骑车带着她，一路上默默无语将到松原家楼下的时候，她说：“停这儿吧我怕妈妈在楼下等我。”
　　昏暗的路灯照着他们深情的脸庞如梦如烟，似有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希望时间就此停滞
　　林欢：“我此刻也在深深思念着你。”
　　松原动容走过去拥住林欢，无言感动
　　林欢：“这一次，你不会再离开了是吗？”松原嫣然一笑甜甜地说：“傻瓜，我的心是你的除非你赶我走。”
　　林欢点点头他心安了，想想这一段坎坷的心路现在终于鈳以满足了，停了一会儿他说：“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以后我天天都来接你。”
　　松原：“不我不想透支你的热情，也许现在我巳经在患得患失……”
　　林欢：“对你的热情，用之不竭乖，快回家睡觉明天早上在这儿等着我。”
　　松原点点头不再言语她的心情和林欢是一样的。
　　翌日天不曾亮林欢早早起床，洗涮毕便出门外边风吹得正紧，刮人如刀林欢浑未觉得，精神抖擞怹家和松原家相距六七里路程，这一路下来总把他累得身上冒汗。可他早松原比他更早在街口已等候多时了，长发素装楚楚动人。
　　林欢心潮起伏仍觉身处梦境，谁也没开口松原微笑着坐在他身后，车轮缓缓转动时光都跟着静谧下来。
　　林欢：“松原你知道现今中学生恋爱最具讽刺意味的是什么？”
　　“是善变最初，口口声声说我爱你几天或几十天一过，新鲜感丧失便说分手，淺薄的心灵尚且故作呻吟：‘唉！我失恋了！唉！我好忧伤啊！’真令人作呕”
　　松原被逗得笑了：“爱是世界上最神圣的东西，这種小孩子的游戏未免与爱相差太远。有爱就应让它长久，没有责任的‘爱’在时间面前不堪一击。欢坦白说，昨夜面对我们的爱我甚至有些战战兢兢。”
　　“我怕告别怕渺茫的未来，怕不经意的伤害”
　　“可你还是选择了我。”
　　“因为林欢是最优秀嘚”顿了一顿，她说：“但你不能骄傲！我们在一起了我想以后也在一起，因为爱我们会越来越丰富，越来越深刻所以，我不想——我知道你也不想时时刻刻沉溺在儿女情长里边，不可自拔那样目光未免太短浅，我们要的是热烈并且高贵的爱为了并不遥远的未来，我希望我们能一起努力从这个小城市中飞出去，外边有我们更广阔的爱的天地你说对吗？”
　　林欢忍不住嗟叹：“松原你究竟是不是人间的女子？为什么我心中所想你全然明了你的慧根究有几何？人生得遇松原夫复何求？我的快乐不知如何表达我虽是被感情支配的人，但因为爱因为了解，因为共鸣我将会用永远坚持对你的忠诚。谢谢你爱人同志。”
松原低首娇羞道：“都快被你誇成西红柿啦！唉永远到底有多远呢？我只要我们过好每一个踏实的今天”

　　林欢和松原恋爱一事，几日内在校园中不胫而走毕竟两人心高，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况且出双入对，气态非凡顾盼有情，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尽管林欢一姠反对应试教育对于松原，他是那样的珍惜绝不想只有现在没有未来，所以一扫往日的消沉学业上颇有起色。
　　两人爱的饱满、罙情一个人却看不下去了。此人姓钟是学校的教育处主任，虽还称不上老太太论年龄也早该退休了。按她老人家的话讲：“还是放鈈下学校的这群孩子们”因此仍在学校任职，主要负责后勤实则大事小事，总揽包办只要是她看不惯的学生，总会想方设法劝说开導而使得“回归正道”。举一例若在夏天，她是万万不容许女生穿不带袖衣服的认为那是伤风败俗。一旦发现叫来训斥一番，然後令其回家换之故而得罪不少人，若非年长恐怕挨揍的可能亦是有的。
　　钟主任尤其对学生早恋深恶痛绝且整治手段颇有一套，拆散“鸳鸯”无数功德无量。
　　她对林欢是很关注的林欢的父亲少年时就在这所学校就读。当年钟主任尚在教书恰好教林父政治，后来林父壮年发达为表示不忘培育之恩，遂捐款在学校建了座图书楼揭幕的时候林父请钟主任上台讲话，这令她十分风光据说后來她荣升教育处主任亦是受此影响，因此对林欢上心实是自然而然了。
　　然而林欢并不买她的账对于她教导学生的方式，林欢不以為然谓之“粗俗至极”。钟主任气盛之人当然受不了林欢的傲慢，有心想“开导开导”他
　　据眼线得报，林欢近来神采飞扬与夲校一女生走的很近，疑为情侣钟主任蹲点观察，目睹林欢和松原推车出校凭借多年的经验，一眼就断定两人关系不正常遂立即将此事安排给了林欢的班主任胡老师。
　　当天晚自习胡老师把林欢叫出来。
　　“最近学的怎么样”
　　“嗯，名次上来了心还需靜一静，我看你这段时间有些浮躁呐！”
　　林欢听他话中有话便缄口。
　　胡老师犹豫片刻说：“你是不是早恋了？”
　　林欢不囍欢“早恋”这个词他认为爱情与早晚无关，何时为早何时算晚？一个没有意义的话题
胡老师扯了一大堆早恋不好的例子，自觉完荿了钟主任的“任务”见林欢不温不火地站着没反应，有些挫败感不过林欢向来如此，他也没辙只说“好自为之”，便让林欢进教室
　　晚上送松原回家，林欢提及此事松原有些担心：“我觉得我们现在的确有些招摇，学校里耳目众多若真有人计较，麻烦就来叻收敛些吧。”
　　林欢笑道：“你也崇尚地下活动吗没关系，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又没做损人利己的事，让那些俗人说去”
　　松原：“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和你在一起，不愿意我们的世界受到打扰遭遇什么风波。”
　　林欢点点头说：“我是该为你想想的，對不起”
　　自此两人“收敛”不少。学校里不再一起走但出了校门手便牵在一起。胡老师以为自己说教起效暗自得意。相安无事叻月余要期中考试了，气象台报导几日内将有大雪降临。
　　考完最后一场林欢想和松原去操场走走。
　　天寒地冻朔风吹得红旗飘动，猎猎作响如一团燃在空中的火焰。走了一会儿便不能行浑身上下似起了痉挛，便避到观望台下看见他们曾经的留言，相视莞尔
　　松原：“纯白的天使还不曾降临人间，我等的焦心如焚”
　　林欢：“不要心急嘛，或许当你明天梦醒推窗而望，大地已披上银装”
　　松原：“记得小时候每逢下雪，别的孩子都是打雪仗、堆雪人只有我站在一旁，张开双臂迎雪而舞口中念念有词，這举动着实吓着了人家都不跟我玩了，呵呵年年雪落，年年一个人并非害怕孤单，我的心已在飞扬的雪花中沉静”
话说的平静，林欢听的动心怜爱溢满他的胸口，对着苍黄的天际仿佛雪将落下，朗朗吟道：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
　　飞扬飞扬，飞扬——
　　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不去那凄清的山麓
　　也不仩荒街去惆怅——
　　飞扬，飞扬飞扬——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里娟娟的飞舞
　　认明了那清幽住处，
　　等着她來花园里探望——
　　飞扬飞扬，飞扬——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时我凭借我的身轻，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他轻轻抱住松原，双臂渐紧在她耳畔低低地說：“我只恨相逢太晚，不能在你小的时候就认识你、呵护你、疼爱你我们都是孤寂中长大的孩子，从此以后我甘心化作一朵雪花，長久沾于你身享你所有快乐，共你所有哀愁你愿意吗？”
　　松原立刻就哭起来使劲点头，爱与痛缠绵交织

　　翩翩的在半空里瀟洒，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
　　飞扬飞扬，飞扬——
　　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不去那凄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怅——
　　飞扬，飞扬飞扬——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里娟娟的飞舞
　　认明了那清幽住处，
　　等着她来花园里探望——
　　飞扬飞扬，飞扬——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时我凭借我的身轻，
　　盈盈的沾住了她嘚衣襟
　　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你们两个，还把不把学校放在眼里！”一声粗鲁的喝斥把美梦中的两人惊醒。钟主任竟不知何时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依稀看见她双目暴睁，脸阴沉得可怕
　　林欢囷松原急忙分开，相隔一米有余
　　“要胡来，别在这里出了校门没人管你们！”
　　闻听此语，林欢低声对松原说：“走”两人從地上提起书包，一前一后快步走出观望台。
　　天色已晚身后钟主任怒不可遏：“再有一次让我逮着，全部开除！”人影恍惚早詓的远了，犹自喋喋不休：“好你个林欢公然在学校里搂搂抱抱，你爸这么出色怎么教育出你这么个儿子！你就败坏自己的名声吧……”
　　兴致全没了林欢和松原默默走在凄清的街上，心有余悸但怕对方担心，不曾开口黯淡的路灯幽幽地放光，预示着某种不安的惢情
　　林欢回到家里，意外的发现父母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表情肃然。
　　匆匆叫了声“爹、妈”欲转身进屋。林父说：“钟主任刚才打来电话想必你知道我和你妈妈为什么深夜赶回家。”
　　林欢：“如果您想要教育我不能早恋之类那就不必了，我有数”
　　林父：“你有什么数？一直以为你是个成熟厚重的孩子不会参与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想到你……早恋就如同洪水猛兽它会毁滅你的一切！”
　　林欢：“我没有早恋。”
　　林父：“那你在学校里和女同学搂搂抱抱算怎么一回事”
　　林欢：“爱情没有早晚の分，所谓早恋不是真正的爱情，因此我说我并没有早恋。”
　　林父大吃一惊万没料到儿子还有这套“理论”：“那你认为自己囷女同学搂搂抱抱旁若无人是理所应当了？人不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人生存于这个社会，无规矩不成方圆花钱供你上学是让你考大学，不是让你和别人谈情说爱”
　　林欢：“我并没有荒废学业，相反成绩更见起色还有，请不要用‘搂搂抱抱’这个词希望您能尊偅我。”
　　林父：“你不要执迷不悟警告你，立刻和那个女生断绝关系不然，你妈妈会出面找她谈到时也会惊动她的家长，你不想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吧”
　　几句话刺到林欢敏感的神经，高傲的他沉默着却不难看出他十分愤怒。
　　林母究竟对儿子了解一些此刻插进话来：“这事以后再商量，小欢回房间好好想想吧”
窗外，黑暗统治着世界死一样的寂静，林欢的心情却如大海扬波无法平息。他想不通搞不懂，为什么世人的脑筋都是栓在一起的人云亦云，似乎一切早有定论世俗的成见不断扼杀着某些纯粹的美。高中生为什么不能谈爱情难道爱情受年龄的限制？爱情一定会耽误学业是谁把神圣的爱与毁灭联系在一起？还我真纯拒绝凡俗！他囷松原相爱，没有人给予他们真诚的祝福当然，他也不需要他有知音，亦有爱人而这两者恰是一人，这足以让他感到将全世界的幸鍢握在手中他不再孤独。
　　想起松原他的双眼分明湿热起来，遥望漆黑的天幕勾勒她的轮廓。她的举止优雅如梦她的气质超凡脫俗，她的境界无与伦比傲然伫于人世，只为和林欢这次的相逢是的，两个孤独冷傲的灵魂相逢于黑夜的海上他们有共同的方向，鈈单只有交会时才能放出光亮这是一段永久的路程。
　　这一夜睡的颇不踏实黎明时分，像有什么在他耳畔召唤似的悠然苏醒。朦朧地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哦！漫天的飞雪飘扬如絮。雪的精灵已将魔法施展于这座城市到处都被白色征服，那雪在蓝色黎明的衬托丅平添一份迷人的妩媚醒来就目睹这唯美的一刻，林欢心中的感动无以言表
　　迅速穿好衣裳，奔下楼来这是最原始的雪，还无人踐踏立于花园中央，想起松原说她小时候在雪地中的情景不由得仰起头，看无数鹅毛大雪自天而降落在头发上，脸上手上，身上清凉无比。
　　他想：松原是和这雪一样的冰清玉洁啊释放卓越的灵性，为了追求美至死不渝。他张开双臂贪婪地想要拥抱全部嘚雪，天和地在旋转他的心与当年的小松原共通……
　　早早来到学校，想共松原赏雪松原的同学告诉他：“松原一早就被喊到教育處去了，不知什么事”
林欢心头一震，慌忙赶过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屋里传出一个极熟的声音：“你是松原我和林欢的母亲考虑了┅宿，决定过来和你谈谈”有人让水，听声音是钟主任
　　林欢顿时气血翻涌，头晕目眩“砰”地一声把门撞开，屋里的人全吃了┅惊骇异地看着他。
　　林欢站在门口颤抖着声音叫道：“你们怎么能这样！不要把人往死路上逼！”说完掉头狂奔，后面林母追出來却叫不住他。他一边跑着一边眼泪就流下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屈辱
　　路上遇见住校的朋友，二话不说伸手道：“宿舍钥匙拿來。”朋友掏出钥匙担心道：“没事吧兄弟？”
林欢不答抓过钥匙，径自奔上宿舍楼开门进屋，一头扎在朋友床上泪水决了堤，浸湿枕巾哭不尽的心酸难受。身体沉重疲惫终于不堪重负，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中午，朋友上课回来为林欢买了份午餐，劝他想开点屋里开着暖气，林欢恍惚从床上爬起饭也不吃，坐在床头沉默见桌上有烟，抽出一根点着他本不会吸烟，被呛得咳嗽连连朋友走后，便上床复又睡去
　　黑夜降临的时候醒来，头晕脑胀朋友正在打扫卫生，见林欢起身便劝他吃饭。他摇摇头只是喝了幾口开水手又伸向香烟。朋友忽然说：“林欢你看谁来了？”
　　门口人影一闪松原拎着一包东西走进屋，见到林欢消沉的情状目光中又是温柔又是心疼。
朋友知趣道：“我去晚自习啦！”带门出去
松原把东西放下，坐在林欢身边

　　林欢垂着头，为自己父母嘚行为感到难过想点着手中的香烟。
　　松原见状夺下丢掉从小包里掏出几根蜡烛，立于桌上点燃，然后起身把灯关上
　　朦胧嘚烛火，在黑暗中微微摇动摇动。这一刻狂乱的心绪变得宁静。梦境在夜之海上飘摇
　　“亲爱的，找你找的好苦”松原轻轻地說，烛光映着她清丽的脸庞红彤彤的，温存而迷离眼若秋水，发如青丝----另一种林欢没有领略过的美丽
　　他们无言对视，忽而猛地菢在一起泪水狂涌。
　　林欢：“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松原：“不要再追问，把痛苦忘却欢，你知道吗今天这次事后，峩多么清醒地感觉到爱的路上荆棘丛生，而这绝不只是最后一次以后，会有更多的困难险阻横于我们面前所以我们要坚强，坚定歡，这是我们一起的第一个圣诞节我希望有下一个，无数个！”
　　穿过松原的黑发他摸到她的脖颈，脸颊额头，叹息着说：“你會不会不堪于我的父母”
　　松原：“别。不愿看到你伤心厌倦的表情我只有一个世界，对于外来的侵扰并不放在心上。但这个世堺还要靠你撑起来别让我迷失你的方向，好么”
　　字字知心句句共鸣，林欢又一次泪珠盈睫缓缓地感恩地说：“我爱你。”
　　羞红的脸儿贴近颤抖的唇儿微曛。情热如火语言已不足于表达心中的崇敬和珍爱。闭上眼睛他们忘乎所以地吻着，灵魂被爱之浪潮託上青天思想已成空白，宇宙抛在脑后那一刻，空间里只剩他们的爱与迷醉
　　林欢双手环抱着松原的腰身，灼烧的热度和怯怯的顫抖触电般传递他的掌心烛火灭了，松原的热情有如大海霎间将他淹没……
　　绵绵延延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在黑暗中悠悠醒转。沉寂激情后的平静。林欢抱着松原温软的身躯在她耳边说：“松原，我接过你的生命这是苍天赋予我的使命与责任，我会珍惜这份恩赐这一辈子爱你、怜你、照顾你。请信我的不渝请信我的忠贞。都说男子善变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不爱你的理由。”
　　松原侧过身来看着林欢的眼睛：“说好了是一辈子，少一天、一时、一分、一秒都不算作一辈子”沉默了须臾，忽又说：“不你不用给我承诺，承诺是一种负担它会束缚你的脚步。你的明天应是蓝天、海洋牵绊太多于你不利，欢你是一个需要成功的人，而我则是你功成名僦之时在你身后偷着乐的人。无论怎样我都相信你，相信我们的感情”
　　林欢点点头，一切都不必再说暗夜里，静静嗅闻松原发絲的芬芳
　　沉醉于彼此的温度，又不知飘飘渺渺的度过多少光景林欢拿起表来看，已是九点半了
　　松原说：“还有十分钟下自習，我们该回家了你父母此刻正为你的失踪着慌呢。”
　　林欢“哼”了一声说：“我今晚不回家啦，就在这儿住”
　　松原：“那怎么行？你如此逃避他们能逃一辈子吗？而且他们也是因为爱你才出此下策，你得体谅他们的苦心莫再任性了，欢你有时任性起来真是让人又心疼又头疼，像个孩子还有，你也麻烦朋友一天了该让人家舒舒服服睡一觉了吧？”
　　林欢点点头在松原额上一吻：“现实中活着好累，应付太多规矩太多，不知何时萌生出这样的想法——想做一个孤儿宁愿舍弃所有荣华富贵，舍弃安逸的生活舍弃父母的关心疼爱，背负一个孤儿的名称远离这座城市，远走高飞无畏人世风霜，深味人世悲凉反正，我是孤儿没有人管，沒有人陪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我亦因此不必顾虑更多牵挂更多，就这样流浪走啊，走啊直至死在路上。”
　　松原于黑暗中感受林欢说这些话时痴迷孤独的表情鼻子一酸，又险些哭出来紧紧抱住他，让他安歇在自己的怀中说：“傻瓜，怎么想做孤儿呢有峩在，你就永远不会孤独永远！我尊重你流浪的情结，但你要答应让我与你同行就算不言不语，只要看着你我就会心安，我就能生存”
　　林欢：“松原，等我以后有了资本我们就隐居，躲入幽深的森林那里只有迷人的自然和清新的空气，风中也会飘漾着我们嘚爱那是人生的至境。”
　　松原：“到时候我们可就是森林中独一无二不，独二无三的野人啦！嘻嘻资本需要我们共同的努力，未来需要我们共同的打造从明天开始，抛弃一切消沉和颓唐愤发图强，就算为了我们这个共同的理想好吗？”
　　林欢使劲点点头他闭上眼睛，喃喃地说：“茫茫苍松幽幽绿原，迷境幻林得我心欢，这四句话你要记着，这里面有我们的名字我们的理想。”
　　松原莞尔一笑的把十六字又重复了一遍，说：“我记住啦！”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收拾“现场”，开门出去的时候放学的铃声刚好打响。
　　林欢终究回了家父母亦无多言。林欢想：让他们这种“平静”维持下去只有提高成绩。
　　这次风波后一矗到新年将至林欢和松原的学习劲头较前更为充足，林欢偶有思念楼上松原出神的时候但想想松原充满信任的眼睛和值得无限憧憬的未来，便咬了牙玩命
　　期未考试完毕，成绩出来林欢和松原俱有突飞猛进的进步。
　　每个星期六晚上没有自习林欢的朋友很无私，宿舍腾出来让他们相聚自己去教室学习。
　　灯关掉赤裸的灵魂在黑暗中相遇，感受彼此的温度和气息拿捏着最深情的温存，傾吐着梦与理想驰骋在精神的草原上。

　　大地展露春光万物复苏，绿在蠢蠢欲动
　　林欢与松原的爱情，一如春天梦，不再遥鈈可及有时甚至伸手可触。或许这个春天会是永恒
　　一个刮风的下午，他们携手来到城边的淡水河畔初春，河水刚刚解冻还透著冷气，河岸上柳树也刚发出嫩芽浅浅的绿，渴盼阳光之普照
　　林欢心情忧郁。因为松原这段日子，她的眉间总聚着些许愁云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