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网布置锁刀破苍穹罗无敌,尚未屠龙真英雄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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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万道》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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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 108260
穹发生在我们身上林林总总的事情,都有其潜意识因素存在。潜意识在日常生活中似乎发挥的作用很小,然而,事实是,潜意识正是我们理性思维的隐形根源。--卡尔.荣格
Karl Jung二零一三年十二月十一日上午11:08杭州
西湖方钬正坐在他办公室内看着几个公司和项目的资料,从窗户看出去,不远处就是笼罩在一片烟波冬雨中的西湖。当时选定这处不起眼的办公楼作为“中澳超星创投”中国区的总部的时候,方钬就是看重了这里独一无二的景致和周围安静雅致的环境。这里离西湖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一公里,市政府一直很注重保护西湖的景色,大楼前面再也没有其他高楼阻挡。不管从景观还是风水的角度来考虑,这里都是藏风聚气,风景得天独厚的的好地段。桌上的视频电话机响了两声。方钬触摸了一个按钮,显示屏弹出一个画面,是一张职业、温婉的女性面孔。是他的助理打过来的“Olim, 之前约好的王先生已经到‘墨尔本’会议室了,我们大概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十一点半我们需要出发去‘春斛’跟‘苍穹’的高先生吃个便餐。”是方钬的助理Selina,澳籍华侨,中文名李娇兰,工作能力十分强悍,不光把方钬繁忙的行程和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紧急时还是他百分之八十的替补救火队员。方钬经常夸奖她说他如果离开公司半个月,公司业务照样溜溜转,可如果Selina休假超过三天,方钬就得如坐针毡,被公司繁琐的小事务掩埋,无法思考。这个说法虽然有些夸张的成分,不过也从一方面反映出李娇兰不俗的工作组织能力。方钬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Olim是他的英文名,2008年电子科技大学EMBA毕业后自己开发了一些互联网软件,成立了一家小公司后来被澳洲的风险投资公司“Supernova”投资,在交流的过程中,一来二去被‘Supernova’看中。他自己也仔细斟酌,还是觉得风险投资的刺激和超快节奏的生活挺适合他乐于冒险的性格。就把原来的公司托付给另外的合伙人,只身加入了‘Supernova’,成为‘中澳超星创投’中国区的总经理。“ok,我马上过去会议室。Selina,你把这次会面的背景资料给我一份,我呆会儿看一下。” 方钬说。“可是,Olim。”Selina显得有些为难。“这位王先生并没有提供任何的资料给我们,你还记不记得,他就是那位打了无数通电话过来说有项目跟我们合作的那位王先生。上次你也是佩服他的坚持才同意给他十五分钟的见面时间的啊。”“哦。”方钬扬起脑袋,若有所思。这才想起两个月以前,是有这样一位王先生,不知从哪里弄来他办公室的电话,不停的打过来说自己有很有前景的项目,希望和‘超创’合作。Selina每天差不多都要接到几个这样狂热创业者的项目合作电话,按常规Selina要求对方先把相关资料发过来,相关人员做初步了解以后再根据对项目的判断跟他后续联系。可对方说他不方便发任何资料过来,希望能和方钬面谈。这样的请求Selina当然不能答应,电话里面礼貌的回绝了他。可对方依然不依不饶,每天无数个电话打过来,不停的解释,软磨硬泡。在设置对方为黑名单阻止来电以后,对方还是通过短信,网络实时信息,邮件,网站留言等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表达他的意愿。一般来说,这样疯狂的创业者坚持一两个星期没有得到回复大多也就作罢,他们会转去找其它的投资机构、渠道。可这位王先生足足坚持了两个多月。方钬在一次闲聊中听Selina提起这件事,一方面佩服他的坚持,另一方面也很好奇他会有什么样高潜力的项目,就让Selina约他来见一次,不过时间安排上就只能见缝插针,区区一刻钟的时间而已。后面的事他都让Selina跟进,他都没有放在心上,最近他的工作重心也大都放在“苍穹”这个案子上,如果不是今天这样提起,他都差点忘记了。他略一思索,对Selina说:“我想起来了,那这样,这个会面我来处理,你就不要参加,你去准备接下来和‘苍穹’见面的资料,从头回顾一下所有的信息,看有什么遗漏和忽略的问题,具体的我们过去的车上再讨论。”方钬出了办公室,转过走廊到办公区的西面就是‘墨尔本’会议室。公司里的会议室都用澳大利亚的几个大城市的名字命名。‘墨尔本’是一个三十几个平米的小会议室,三个双人沙发环绕着一个小茶几,面对着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宽松的气氛适合小规模的会议和项目洽谈。会议室内王墨正正襟危坐的坐在西首的沙发上,他正在打量着周遭的环境,自从上次那次事故以后,他眼中所见的世界与以前有些不一样。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杭州,实际上也是他第一次出现在这奇怪的巨大建筑集群混杂着庞大人群的大城市里,八个月以前他到过最大的城市也只不过是山西大同。他出生在一个祖祖辈辈务农的山区家庭,那里土地贫瘠,种出的庄稼基本上都勉强生长着。唯一的宝藏就是埋藏在地底深处,历经几万万年太阳能和生物能演变被时间魔术师零存整取的化石宝藏---黑色的煤。王墨出生之际,大字不识几个的父亲捆了一只家里下蛋的老母鸡,肩扛着一大袋黄灿灿颗粒饱满的小米来到村东头的老范家。老范是村里唯一的小学里唯一的一名民办教师,村里的人大多认为读书识字是最为无用的一项技能,忙不生闲,饿不充饥。几十个屁大点的毛头小孩聚在一起看那些弯弯扭扭的方块字,还不如上山放羊,下地除草来得实在。可在王墨他爹眼里老范是方圆几十里最有学问的人,虽然是全生产队最穷的几户人家之一,王墨爹还是希望他的孩子能有知识有文化。老范没有要王墨爹的下蛋老母鸡,实在拗不过才勉强收下了一钵小米。挑亮了煤油灯,就着昏黄的灯光老范郑重的用毛笔写下了两个正楷大字,“王墨”。王墨爹显然很是满意这个有些文化气息的名字,以至于而后很多年都会得意的对村里人摇头晃脑的重述模仿着老范当时说的那些话。“墨者,黑土也。”既代表着这里盛产的黑色的土块---煤炭,又是中国几千年来记录文化的载体---笔墨,象征着文化。也许是早些年当地人对煤炭的无序胡乱开采污染了当地的水土,在王墨在母体中生长之际就对他的后天发育产生了影响,反正王墨就从来没有展现出任何文化方面的天分。他既不去掏蛋打鸟、撵鸡追狗,也不安安静静的看书听雨,他不管做什么都比别人慢一拍,总是跟在其他孩子的屁股后头,干一些没头脑的事情。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来到他人生的二十二个年头,他能跟从的那些小孩都一拨一拨的长大离开,家里的土地再怎么劳作也刚够家里几口人的口粮,不得已他才到离家一百多里远的矿上打工赚钱,这恐怕也是他有生以来自己做的唯一的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确出乎意料的完全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方钬到了门口,轻敲了两下门提醒下对方,再推门进入了会议室。“王先生吗?”“是的。”对方站起身,两人礼貌性的握了握手。“我姓方,是‘超创’中国区的总经理。我们时间不多,你可以随时开始。”说完方钬让自己舒服的背靠在沙发上,微笑着看着对方,等待着对方的讲述。对方看起来三十左右的年纪,普通长相,从老气的发型和粗糙缺乏保养的皮肤来看,他之前一段时间的生存环境应该不太如意。衣着普通不加修饰,并没有像大多数寻求资金的创业者那样穿着西服,领带服帖,配以价格不菲的公文包和蹭亮的皮鞋来表达他们的郑重和礼貌。这一点上方钬知道对方不是那种有经验的职业VC追求者,他不懂得如何来讨好VC。在加入“超创”的这几年里,方钬面见过几百名寻求资金创业者。在经济高速增长的大潮中,他们都是自认绝立超群的天才,他们所坚持、所进行着的理想和事业也大多富含创造、闪现着惊奇。他们也大多都桀骜不驯、自视甚高,狂妄不羁,目空一切的也不在少数。创业者本身就需要冒险精神和坚韧偏执的疯狂,这本无可厚非。可市场和资本总是在追逐最大的利益,不管看起来怎样天花乱坠的梦想,怎样匪夷所思的描绘。“利益”这把无情的剃刀都会透着骨、刮着血计算着你的斤两,看你够不够份量。而方钬就是“持刀”之人。对方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开始了他的介绍。“方先生,您好,我叫王墨。首先我要为之前的骚扰说声对不起,也对我没有办法在会面之前把相关资料发送给贵公司先行审核表示歉意,不过我相信你听完我的介绍以后,你就会理解我的做法。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所以我会开门见山的进入正题。”方钬表示明白,点头示意他继续。“我没有任何资料来说明我的项目,是因为,所有的资料都在这里。”王墨用手指了指他的脑袋。“又是一个自认智力超群的家伙吗?”方钬心想。以前他也见过几个自负到狂妄的创业者,他们都相信自己的大脑是人体计算机,所有的数据、管理、经营细节、项目流程都在他们的脑海中,随时可以调取,全盘控制。“其实我的智商并不高。”对方说,像是回答方钬心想的疑问一样。方钬心里咯噔一下。他确信自己并没有说出来心里的疑问,也没有表露出任何质疑的神情,他继续不动声色,等对方讲下去。“我只是坚信只有我本人来到现场才能最好的展示和诠释我的发明,我就是整个项目的发明者和目前唯一的试验品,我的项目的名字就是‘人脑潜意识学习法’。”“您要介绍的是一种学习方法吗?”方钬接过话头问到。“就像之前流行的‘珠心算’,‘超级记忆力’这些类似的学习方法吗?”“是。”王墨停顿了一下。“也不是。您刚才讲的那些学习方法都是通过显意识层面的训练来刺激潜意识,刺激的结果是部分改善潜意识处理信息的程序,最后再反映到显意识层面就是一些大脑能力的提高。这种通过显意识层面训练来刺激潜意识的效率是很低下的,而且有不可控性。”“等一下。”方钬连忙打断对方,他都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我对您讲的这个专业方面的知识的确不太了解,不过‘潜意识’和‘显意识’应该都是心理学里面的概念吧?”王墨点了点头。方钬继续说:“您能浅显的介绍一下您的这个发明是什么原理?有什么优点?它跟心理学又有什么关系呢?”“不好意思。”王墨显得有些尴尬,胀红了脸。“我还是有点紧张,而且怕时间不够,我也讲得太快,没有考虑到先做一些背景介绍。那下面我先简单介绍一下什么是‘人脑潜意识学习法’。‘潜意识’是我们人类心理活动中不能觉察到的部分,虽然不能被认知和觉察,可‘潜意识’却极大的影响着我们的意识和思想,从而左右着我们的生活、智力和行为。现代科学都认识到‘潜意识’的重要性,可到目前为止,‘潜意识’对我们还说还是一个黑盒子,我们只知道它在工作,可关于它内部的工作原理、处理流程我们都一无所知。”讲了大段,王墨怕方钬没有跟上节奏,他停顿下来,看向方钬。方钬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不过方钬已经知道面对的这个年轻人是个“菜鸟”,很多经验丰富的寻资人在面对风险投资的时候都会尽量简明扼要的说清楚自己做的事情,最初的“三分钟”是一个人注意力、理解力最强盛的时候,有经验的寻资人都会在三分钟之内把自己最想说的话讲完,而现在对面的这位年轻人显然缺乏最基本的技巧。还好今天碰到的方钬不是一个性子急的人,换成其他别的VC,也许早就失去了耐性,下逐客令了。“在我们人类的日常生活当中,潜意识无处不在,那些很多你随意而发,条件反射,看起来轻描淡写,却又往往正确的决定和反应大多都是‘潜意识’参与的结果。我可以举一些例子,比如当你走在街上突然觉得有东西向你飞来,在你‘显意识’还无法及时反应该怎么做时,‘潜意识’已经帮你调动了大脑、神经、肌肉来控制你的手臂举起来阻挡飞来的物体;当你进入陌生的环境,周围昏暗的灯光,微弱到你无法察觉的气味,细小到你几乎听不到的一些响动,这时通过这些成百上千的感官信息输入的‘大数据’来帮你分析评估危险的还是‘潜意识’,‘潜意识’最终告诉你不要走进那个环境,你甚至都不知道帮助你做这个决定的细节,在你‘显意识’闪过的也许只有‘危险’二字;在人类的竞技体育和学习活动中,‘潜意识’更是参与众多。跨栏抬腿,挥动棒球棒这些高速的动作,你能决定的最重要的时机,而那么多细小肌肉的精确控制都是‘潜意识’帮助你完成的;学习当中的语言学习就更能说明问题了,你在说话的时候会考虑怎么使用语法吗?当你应用语言熟练表达思想时,语法规则已经固化在‘潜意识’里,‘显意识’调动词汇,信息就被准确的传达出来。”说了大段,王墨有些口干,他停下来喝了口水。稍微往后坐了坐,继续说。“现在的学习和训练,身体的也好,知识的也好,都是通过无数遍的重复来刺激强化意识,而达到目的的,在这个过程中‘潜意识’也被被动的带动刺激。比如网球的训练就是,通过无数次的挥动网球拍击球,来让大脑固化控制肌肉,骨骼,视觉,当这些大脑记忆转化为‘潜意识’层面时,你看到球向你飞来,你不需要去控制你腿部,腰部,手臂的每一丝肌肉,你就能击打出漂亮的弧线球。我的发明不同于其他学习法的就是舍末逐本,直接刺激强化‘潜意识’,对症下药,完全控制,效率更高。而且在意识层面表现出来的效果更加强大。”表面听起来还有些道理,方钬还是接着问到:“听起来您的发明和心理学有很大的联系,我能冒昧问一下您之前在哪个研究机构进行这些相关的学习和研究。”“哦,是这样的。”对方略一低头,解释说。“我并没有心理学相关的学习经历,我的最高学历也就是初中毕业,还没能拿到毕业证,我的发明是在一次偶然机会突然闪现在我头脑里面的,从那以后,我就变得可以和‘潜意识’对话,可以窥探‘潜意识’的运行方式,而我也随之也变得不一样,心理学的了解是我后来自己从心理学书籍上得到的。”“偶然机会?你所指的偶然机会是什么?”方钬有些疑惑的问到。王墨听到他这样问,显然犹豫了片刻,不过最后他还是用左手撩开右边头顶的头发,右手帮忙着展示给方钬看,那是几条暗红色龟裂分布的伤口。虽然事情都过去很久了,不过一提起这件事,王墨的思绪还是一瞬间回到了山西的那个小煤矿里。在那个年代久远、设施老旧,缺乏基本安全设施和规则的小煤窑里,出事倒是家常便饭,之前发生的都是些小事故,像矿坑里停电啊,或者矿工被坑道顶掉落的小石头砸伤啊诸如此类没有发生太严重的后果,后来发生的事就没有那么好运了。矿是民国初年军阀割据时期开凿的,经过军阀、当地豪绅、还有日本人的好几轮无节制的滥开滥采后本就剩不下什么了。落到现在矿主的手里后,更是像饿极了的蚂蝗,疯狂的吸着岁月沉积下来的宝贝,没几年光景就把矿脉席卷一空。到后来基本上就是拉上来一车的煤矿就有半车无用的煤矸石。矿主眼看手里的摇钱树就要枯竭了,还花高价到太原煤矿勘探院请来几个勘探工程师,一行人扛着设备到矿上走了一圈就让矿主开车把他们送到大同的高级酒店里面去胡吃海喝了几天,临走时扔给矿主几张图纸,说还真的找到了新的矿脉,就在现在矿道的斜上方不远处。矿主这下算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加班加点的让专人去开凿新的矿道。新的矿道离老的矿道太近,老的矿道年久失修,负责开凿新矿道的就是矿主家的小舅子,根本没有什么工程技术,只知道照图纸估计大致方向用炸药掘进,新矿道每炸一次,老矿道就不停的掉落石,矿工们一反映,矿主也怕出事,干脆就规定,新矿道夜里作业,老矿道白天开工,这样两边都不耽误,也避免发生意外。那天早上六点左右,王墨像往常一样和同村的柱子从四周透风、臭气熏天的工人宿舍里起床,说是宿舍,其实就是在矿上堆放工具和物资的仓库划出那么一块地来,零乱的摆放着几十张双层床。穿好衣服、胡乱啃几口昨天晚饭剩下的冷硬馒头,王墨和柱子带着久积的疲倦,麻木的沿着泥泞的道路向矿坑走去。在走到离新矿道50米的地方,突然一声巨大的炸响,仿佛整个矿山都在摇晃。正在惊诧间,几块碎石向着王墨他们飞来。王墨听到柱子吼了一句什么,就猛地被他推了一下,随后他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王墨下一个意识清醒时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后来的是都是通过家人和当时矿上其他人的口中了解到的。那天矿主的小舅子因为新矿道挖掘进度滞后的事被矿主狠狠骂了一顿,这小子回来猛灌了半瓶高粱烧,晕醉间清早看错了表,本该五点半就全面停止的爆破作业到了六点过还在进行。爆破产生的几块飞石碰巧砸向了王墨和柱子经过的地方,柱子可能先发现了飞石,推了王墨一把,最后王墨还是被一块小的飞石击中头部,昏迷了三个月。而柱子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另一块大的飞石击中他的右边脸颊,据当时在场的矿工说,柱子的脑袋就像瘪了的米面口袋一样摊在黑泥地里。矿主给柱子家里人赔了点钱了结了这桩事故,王墨刚开始躺在医院急救室里时矿主也让他小舅子来送过一两次钱,后来看王墨病情一直没有转机,害怕这是个填不了的无底洞,最后一次带来两叠钱扔给王墨父亲,还找这个老实庄户人谈了半天,双方签了张破纸片,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医院就是一个吞钱的怪兽,嚼完那几叠钱后只吐出了几张住院费催缴通知单给王墨家里,后来的两个月王墨是在家里炕上渡过的。不过幸运的是王墨出院后病情还是基本控制了,除了昏迷不醒以外,身体到没有什么大碍。每天在家里就定时擦洗身体、灌点米粥肉汤。两个月以后的一天,他居然鬼使神差地睁开了眼睛。王墨每次都不太愿意讲这段往事,他能看清‘潜意识’的强大大脑却一直看不清这个复杂的社会本质,特别是他在柱子坟前大哭一场以后就很少提起这件事。不过每次念头泛起,他的记忆都会不由自主地重现当时的情形。记忆是虚无的财富,也是心灵清静的密地,对于这件事,对外人提起时他都是轻描淡写的带过,今天也不例外。他对方钬说:“我是在家里矿山工作时,一次被落石击中,卧床三个月,后来才伤好了以后才发现我的大脑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过对于为什么我的大脑会发生这样的变化,我也无从得知,不过我在阅读了众多书籍之后,我的猜想是那次事故也许碰巧打破了壁垒或者创造了联结,让我的‘显意识’能无碍的访问我的‘潜意识’,并让我的‘显意识’能对‘潜意识’进行训练、强化。最神奇的是,这个联结让我的‘显意识’大脑面对巨大‘潜意识’信息量的时候没有崩溃而是逐渐适应了下来。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具体的原因可能也需要对我的大脑进行全方位的研究以后才能得出。”在讲述这段故事的时候,王墨语气平淡,仿佛在讲述一个其他无关紧要的人的故事一样。“天降神力。”这是方钬内心的第一反应,这倒是他面见这么多人后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的解释他的项目。“看起来伤得挺严重的,你确定你已经痊愈了吗?”方钬忍不住这样问道。这样的问话无异于质问对方是不是被砸傻了,方钬以前不管面对怎样滑稽的创业者都保持着风度,这次显然是见面前的好奇期待和见面后的失望形成的巨大落差让他有点失态。对方也听出了方钬的话外之意,显得有些尴尬。“我明白您的质疑。这样的质疑我也已经面对过很多次了,每次我给别人介绍这段经历的时候,质问、怀疑是最轻的,大多都是说我骗子,神经病,甚至还有人马上就开门送客将我扫地出门。可是小概率事件不是每天都在发生,不是吗?奇迹就真的降临到我身上了。”王墨语速比之前快了很多,显得有些激动,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还是礼貌地直视着方钬的双眼,放慢语速,继续说道。“我从小就是一个迟钝的孩子,我想我的智商一定在平均水平之下,因为不管我多么的努力,别的小孩轻松理解的知识,我要花上数倍的时间才能了解个大概。家里祖辈都是务农,从来没有离开过故土半步。父母,爷奶对我最大的期望就是希望我成为一名各种农活娴熟的庄户人,然后结婚,生子,继续耕耘着大山里的土地。我也认定我的这辈子大致也就这样,从来也没有过其他的非分之想。我唯一做过的大胆的决定也不过是离开家到一百多公里外的矿上上班挣钱,不过这次冒险也在半年后因为我的意外受伤而嘎然终止。工头为了逃避责任,扔给我家里两万块钱就把我赶回了家。我在家里床上像植物人一样躺了两个月才最后苏醒了过来。”他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又继续说着。“伤好以后,我像是折了翅膀的小鸟,断了犄角的黄牛,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每天一大早到田地里干农活,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是我暂时忘记现实的唯一方法。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我发现我自己大脑的转变。”“刚开始是清醒的时候出现快速的眼动,视野变得奇怪扭曲,后来是听觉、触觉、味觉、嗅觉还有记忆,总之所有的感官都出现了异常的反应。那个时候我害怕极了,担心是之前受伤的后遗症,每天在父母面前努力掩饰自己的不安和异常。慢慢的奇怪的感官体验变得不像之前那样困扰,不知道是我自己适应了,还是病症逐步得到改善。在和这些奇怪的体验和扭曲和平共处以后,我发现我能感受到很多以前感受不到的东西,比如我能在很短时间内抓住以前看不到,听不到,察觉不到的细节。记忆力、理解能力也增强了很多, 我翻出以前上学时的课本,一天时间我就看完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科目的课本,而且是过目不忘,以前课本上的难题在我眼中都变得简单直白。书籍,知识,我像饥渴的婴儿找寻乳房一样寻找所有印刷有文字的纸张,连爷爷厚厚的老黄历我都不放过,几次翻阅之后,我就倒背如流,然后又去寻找其它的书。那段时间头脑一直如本能一样的驱使我去吸收更多的信息来填补大脑的空虚,我于是离开了家,到县城找了份保安的工作,两个月的时间我又看完县城图书馆馆藏不算太多的八千多本各类书籍。仿佛饥渴的旅人总算吃到了一块面包,喝完了一杯水,大脑的饥饿感稍微得到了一丁点缓解,可听觉、触觉对细微肌肉的控制又张开了它们渴望的大嘴,而我也像干枯的海绵来者不拒的吸收着所有的信息养分。”方钬开始问道。“您是讲你的大脑因为受伤而发展出来特别的能力,哦,准确的讲是超强的记忆和学习能力,是吗?”没得对方回答,方钬又继续说道。“可是坦白的说,我只能对您个人的奇遇表示恭喜,站在商业的角度来说,这一点商业价值都没有。作为风险投资人,我们考察一个项目的价值时候,要考察很多东西,一个项目的成功也需要很多特质。拿创意的独特性来讲,现在市面上就有很多各式各样的培训班,其中不乏针对记忆力和学习能力提高的课目;那可实施性来讲,就更无从谈起,难道还拿块石头去砸每个人的脑袋,看有没有这种能力的迸发吗?还有从市场角度来讲,我觉得有这样需求的人很少,新东方的成功是因为迎合的出国潮和英语热的社会大趋势,很多人是通过学习英语和出国来改变人生轨迹,追求更高的人生价值。疯狂看书,过目不忘的确是很不错的能力,而对于普通人来说,华而不实,其实用处不大。”“方先生,是这样的。”王墨急着补充道。“科技是人类发展的推动力,而人的智力水平正式科技发展的基础。我在看了很多书以后,我才意识到我能跟潜意识直接‘对话’,我能了解到潜意识工作的整个过程,到目前为止人类对潜意识知之甚少就是因为我们无法觉察到潜意识。我相信我的这样能力是独一无二的。而我能把这种能力发挥出来,让普通人都能对潜意识有一定的控制,你可以想象由此带来的前所未有的革新吗?”方钬还是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说到:“我很能理解你能力的特殊性和潜在的可能,不过很不好意思,我们是风险投资公司,不是人类大脑或者什么心理学研究机构,我只能从商业角度来看待评价您的这个项目。目前来说,我们‘超创’只能说‘不’。”方钬看看了左手腕的表,“不好意思,这次会面的时间也到了,我还有另外的会议。”说着方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合拢西服,扣上了一颗纽扣。这些动作很明确的表示会谈结束,送客出门。王墨也跟着站了起来,脸上有无奈、遗憾和焦急。正要起身往外走,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面对方钬,语速很快的说。“方先生,从你进入这间会议室到目前为止,在听我的描述过程中,您有过十六次的皱眉,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左手食指敲击了八十三次,右边嘴角的肌肉有过九次无意识的微微抽动,您还有十一次下意识的望向门的方向。还有虽然您上身完全的靠在沙发后背上,可您的身体姿势表明您腹部的肌肉还是没有完全放松,有些紧张收缩带动您的上身有些前倾,很多由您的潜意识控制的细节我就不逐一列举了。这些都说明,今天您的行程的确安排得很满,而且后续的这个会议对您很重要,您的潜意识表露出很紧张,有压力,所以我建议您舒缓一下情绪,也许能更好的应对你所紧张的这个会议。另外,对于今天的会面,您的潜意识还是设置了一些期望和限制,在没有满足到潜意识的期望的时候,我们谈话进行到六分三十五秒的时候潜意识就已经作出了偏见和负面判断。我能了解你意识中对我的每一个质疑,而对于你的每一个质疑我都能很好的详细解答。我的这些奇怪的能力每一天都在生长,我也很想知道它们到底能干什么?能有什么用?这也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而不是去求助于什么科研机构,让他们把我当成实验室小白鼠一样来研究。”方钬吃惊的看着他,微微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王墨也继续说:“不过您的潜意识告诉我,您对于今天的决定还是有持有大约36%怀疑的态度,如果您后续改变了决定,我还是很希望我们能再次联系。今天很谢谢您宝贵的时间,告辞了。”说完,他走过来伸出了手。方钬下意识的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王墨略一弯腰表示感谢后,就离开了会议室,把还如触电般发呆的方钬留在了会议室。Selina及时的出现在会议室门口,见王墨出来,她便带领着他走出了办公区,送他到了公司门口,礼节性的道别。等Selina返回会议室时,方钬还没回过神来,见Selina过来,他伸手指了指门口。“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他走了。”Selina说,“我们也该走了,车在楼下,这是你要的资料。”她递过一个文件夹。“好,哎,不管他了。”方钬接过文件夹,“我们走吧。”他边走边想,“应该是什么怪异的的心理学诡计,这就更像杂耍的江湖术士了,不是吗?不过,如果是真的,到真的是很特别的能力。这样的能力如果能推广,有用吗?没有用吗?好像有用!恐怕也没有什么用!能用在什么地方和领域呢?”一路上方钬都在不停的思考和内心争斗。想到接下来和“苍穹科技”高赋的会面,他暂时把王墨这件事放一边,开始认真看起Selina准备的资料和开始盘算谈判的策略和底线。翻开那叠资料,前面几页都是“苍穹科技”管理团队的简历。对于他们的情况方钬早就了然于心,不光要了解你所要投资的团队,更要像追求“梦中情人”一样把她们日夜放在心上,长久相处,如饥似渴的了解她们的所有一切,为她们的鸡毛蒜皮、柴米油盐而肆意矫情。方钬对她们的熟悉,甚至超过对自己过去回忆的了解。只要脑海里一闪过她们的名字,相关的资料会立即闪现,而让他回忆自己三年前的某段时间的细节,方钬都要细想一番才能有所印象。这到不是说方钬是一个不在乎过往,一心只往前看的人,恰恰相反,在他心目中,过去成就着今天和未来的一切,你过去经历的从某种程度来讲比你的今天和未来更加重要,因为那才是决定你未来所有一切的重要因素。“苍穹科技”这个项目对他来太过重要了,从两个月前的第一次见面以后,他就时刻感觉到痛苦和焦虑,仿佛有一团火在内心时刻燃烧、炙灸着他的灵魂。而这种压力的能量,如随时要破壳而出的生命,也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快感。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对他,对“超创”都是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般都稍纵即逝,能不能把握住,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时刻。高赋。“杭州苍穹网络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创始人,董事长兼CEO,兼首席软件工程师。重庆人。2008年到2012年就读于成都电子科技大学电子工程系。毕业后担任中核工业方家山核电站工控设备工程师,于2013年7月辞职后到杭州创业,开始研发命名为“苍穹”的大数据核心网络引擎,“苍穹”主要是从事网络大数据相关的分析、驱动、研发、应用业务。方钬是高赋的学长,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系。不过高赋入学的时候,方钬也EMBA毕业离开,他们在学校都没有交集。不过有这层关系,双方都平添了很多亲切。所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想促成这笔投资交易的达成。二零一三年十二月十一日上午11:59杭州
春斛茶社“春斛”茶社毗邻浙江大学之江校区,南临钱塘江,北靠二龙山和大凰山。一处不大的老平房被老板打造成别具特色的品茗圣地。小院里零星点缀着几株杨柳和香樟,错落着几桌各有造型的座椅和茶几。方钬和Selina到达时,高赋他们也已经找了一个幽静处坐下。见她们到来,高赋和陈天乐也起身相迎,双方之前都曾多次见面,选择这样一个茶社会面也是想气氛轻松一点,免除很多客套。四人打过招呼也逐一落座。陈天乐是高赋在中核工业的同事,年龄比他稍大,四十出头的年纪,两人一见如故,也为对方的能力和天马行空的想法惺惺相惜。高赋在提出辞职的时候,特地约他吃饭跟他单独告别,本想当天晚上两人千杯求醉,就此一别天涯。可在听了高赋的打算和想法以后,陈天乐兴奋得手舞足蹈,高赋的激情和计划也点燃了他心里的那团爆炸当量巨大的物质,当即决定和他一同打拼创业。酒才喝到一半,他就先行回家去说动在事业单位工作谨小慎微的妻子和十岁的女儿,还有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父母和岳父母,天晓得那天晚上他是怎样苦心长谈,说服这么一大家子人的。总之第二天他也毅然决然的提交了辞呈,两人一同来到了杭州。人与人的感情有很多种,而儒家文化中自古有之的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心有灵犀、魂交神往的例子比比皆是,如俞伯牙和钟子期,羊角哀和左伯桃。这些故事放在今天,每一出都能让当今闲俗人等演绎出一段臆想的断背山。高赋之前也是认为男人与男人之间只有兄弟,难有知己,兄弟之间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一起痛快拼杀宣泄,而知己之间温暖柔和的感情抚慰恐怕是上帝还创造了女人的原因。可自从他和陈天乐搭档创业以来,他一天比一天更深的认识到,在狂野危险的现代森林法则里,男人之间做拍档还真不错,在理解残酷和共抗压力上也许只有男人才能真正的理解男人。对于陈天乐这番勇气,方钬也是意料之外,对他更是佩服有加,在他眼里陈天乐最难得的是这份沉稳和坚持。在中核工业兢兢业业干了十多年,体制内的条条框框、按部就班一点都没有磨灭他的热情和理想,这份单调反而像长年冲刷宝剑的冰冷泉水,磨砺了他的冷静和克制,锻造了他的老成持重。大胆疯狂、年轻狂傲的高赋加上如钢铁一般冷静、一板一眼的陈天乐,这样的创业组合在方钬看来是最佳搭配。一个人的成长,所经所历养成了一个人的性格,一个人的性格又决定了一个人的爱好和习惯,而这些爱好和习惯在日常生活当中不为察觉的指导着人们做出不同的选择,这些选择又在进一步的强化着人们的这个爱好和习惯。以至于到后来你都很难说得清,到底是你的性格让你做出这样的选择?还是这样的选择成就着你的性格?不管怎么样,性格和选择都是每个人独特的标签。就像今天在‘茶社’里也一样。“春斛”的老板动作很快,几分钟后就把每个人各自点的饮品奉上。看着桌上飘着热气的香茶,你也多半猜得出来这几位不同的性格,如果刚好你是她们所有人的好朋友,了解她们。你不用看账单也能知道她们谁点的是哪一杯。西湖龙井,碧绿的茶汤中剑型叶片浮浮沉沉,茶的清香淡雅而悠长是性格稳重的陈天乐的最爱。美式咖啡,精选委内瑞拉咖啡豆,淡苦中带一点果酸。生活已经完全西化的Selina每天都要喝上好几杯。性格耿直的高赋和老板是好朋友,喝来喝去。他自己配制了一份私人菜单,小叶苦丁配上土法炒制老鹰茶,混合比例不详,泡出来琥珀色的茶汤,浓烈偏重的味道让饮者畅快,而回味甘甜解渴。在“火炉”重庆长大的高赋从小就是靠这种茶来渡过夏天的酷暑。方钬点的是武夷山大红袍,兼顾绿茶之清香和红茶之甘醇,饮之满口留香又兼顾养生。“学长,今天有什么好消息吗?”高赋还是喜欢直来直去,开门见山。方钬微笑着说:“你怎么老改不了着急的这个毛病啊。茶才刚泡上,还烫嘴,你就不能让我喝口茶再说啊。”“不着急。”陈天乐打着圆场,“茶要慢慢品,事儿要慢慢做,都急不来。”说完举起杯,邀请Selina一起。Selina也早就习惯了中国这种客气的习俗,凡是能喝的表示礼貌和热情都碰一下“干杯”,外国人喝咖啡都是一人一杯各喝各的,这种中国的方式到也显得额外的热闹。呡了一口茶,陈天乐继续说:“我们倒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方先生和李小姐。”“哦。”方钬惊讶道。高赋接过话头说:“上次我们展示的只是我们大数据分析引擎的Beta版,不过现在我们已经完成正式版‘苍穹1.0’的研发,目前已经在内网上线测试了。”“这么快啊,果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啊,上次十一月初见面不是说还有很多模块没有完成吗?这才一个月就已经完成正式版了啊?真的是进展神速啊。”方钬兴奋地说。“恭喜,恭喜。”Selina也高兴的举杯迎合。“这都是老陈的功劳,这一个多月,带着我们那七八个人,十来条枪,废寝忘食,鏖战通宵。引擎最重要的几个数据分析层域最终都稳定运行了。”高赋说。陈天乐摆摆手,说到:“我真的不是谦虚,那几次我们陷入困境的时候,每次转折性的突破都是在他。”手指指向高赋,“在他的高压下,开会讨论到凌晨三,四点而突然灵感爆炸而出现的。”“哎。”他拍怕高赋的手臂,“现在回想起来,没有那几次突然的神来之笔,我们的‘苍穹1.0’恐怕现在还是一个半残废,哪里像现在这样跑的这么欢哦!”高赋也深深的点着头,感慨也颇深。他转过头面对方钬。“我上次就说,给我们最多三个月的时间,一定完成‘苍穹1.0’版,现在虽然很多大数据分析功能还在内网在线测试,不过根据这几天的运行状态来看,情况良好,我们有绝对的信心保证‘苍穹1.0’已经完全研发成功。这可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最大的诚意了,‘超创’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们一点正向反馈啊?!”方钬没有立即回答他,不紧不慢的看了一眼高赋,环视着陈天乐,最后目光和Selina对望在一起。这段时间方钬一直在和他的顶头上司,澳洲总部的公司副总裁Joseph讨论这个项目,这是一次孵化项目的天使投资,没有现成的产品和实际运行的实体,一切都是靠纸面的商业计划书和对创业者的全面评估来决定,说实话,这样的投资风险和拉斯维加斯轮盘桌上扔钱押注从概率上没有多大的区别。方钬全力看好高赋、陈天乐和他们的团队,而更看好的是他们的技术实现规划和他们的核心竞争力—--大数据分析引擎。这样的信任更多的一种直觉,很难有什么实质的数据和现实作为支持依据。况且高赋和他的‘苍穹’完全一个全新领域里全新的东西,没有以往的经验和实例作为参考,在这种情况下要说服Joseph完全不是一件易事。无数通的电话和邮件和会议面谈,最终Joseph还是做了一些退让,可是给出的条件和高赋他们的期望相比实在是太低。来的时候,他和Selina讨论了很多种策略和方案,大多都是谈判的技巧和讨价还价的诡计。心有灵犀一点通,他和Selina的对视中,Selina看到了他的决心,他也看到了Selina的支持。他拿起之前车上讨论过的那套文件资料,把它翻过来放在了桌子上。他决定心灵坦诚才是这时最好的谈判方式。“现在全球互联网每天产生的数据是10亿GByte,而且每天都还在快速的增长,这意味着每天产生的信息量可刻满1.88亿张DVD光盘,人们一天上传的照片数量相当于柯达发明胶卷后拍摄的图片总和。整个人类文明获得的全部数据中,有90%是过去两年中产生的。这些海量数据本身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目前的理解和分析能力,面对这些数据,我们的确是手足无措。站在这蕴含无数财富和可能的矿山之上,我们就像是面对秦始皇陵一样,知道面前是一座无价的宝库,却没有办法开发、挖掘、利用。不过大数据和秦始皇陵不一样的就是尝试开发并不会破坏它,而且‘苍穹’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理论和方向,这就是我看重的‘苍穹’最有价值和一定会成功的地方。”高赋有些疑惑,笑着打趣说到:“今天应该是我们代表‘苍穹’来寻找投资的吧?怎么我听起来像是你在说服我掏钱啊!”陈天乐和Selina也笑了起来。“你还好意思说,你给我的商业计划书简直是糟糕透了。”方钬说。“我就不明白了,能设计出那么复杂算法的人,怎么就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完整的表达出来?”“我们都完整的讲清楚了啊!为了那个计划书,我和老陈忙了好几个晚上呢,比写代码还仔细。对吧,老陈。”“商业计划书和写代码完全是两回事,不要混为一谈。”方钬没好气的说。“你技术上是阐述清楚了,可决定投资的人有几个能看得懂?!有什么用!”“那”,高赋一时失语。“还多亏Selina,人家花了一个星期帮你重新撰写了商业计划书。嘿,你还真说对了,还真是我们在说服别人帮忙掏钱。”方钬还是一直摆着学长的姿态说话,双方都不以为怪。“大恩不言谢,Selina你帮的这个忙,我和老陈都记下了,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你随便言语一声,我们都万死不辞。”高赋对Selina一抱拳朗声说道。Selina见他故作严肃的样子很是幽默,也开玩笑:“那还麻烦你在我们方总面前美言几句,以后多给假期,多加工资。”“一定一定。”“哈哈,哈哈。”大家都大笑起来。“好了,说正事了。”方钬见火候也差不多了,话锋一转。“对于这个项目,总部提出了很多问题,最大的几个问题就是目前对于大数据分析引擎的技术实现,商业模式,市场运作,盈利能力都提出了问题。”“当然。”他继续说。“我也解释了,大数据分析应用目前还是前沿,大家都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参考,与其等到大型挖掘机发明出来以后再来深挖,还不如就利用我们目前手里有的镐头先干起来。毕竟前期的摸索和冒险也有很大的价值。”陈天乐也点头说:“我们的想法也是这样的,先做起来,而且我和高也有很多想法和计划,但是饭得一口一口吃,第一步都没有实现,妄谈后面的应用和商业模式也没有太大的意义。”“老陈也说得对,可是对于VC来说,商业模式从一开始就决定项目发展的方向,决定了投资额度,回报周期,市场培育方向,甚至决定了技术后续发展的走向。在这些都没有明确之前,VC的投入也很谨慎。”方钬在他们两个面前一直都像一个创业导师一样循循善诱。“再加上我之前给总部汇报的所有资料都是基于你们Beta版的实现来做的。”高赋和陈天乐也完全同意早先那个版本的不足,本身Beta版就是一个初步版本,就好像找了一块空地,先用茅草搭起来勉强能挡风遮雨的棚户。只能勉强使用,功能和美观都谈不上。高赋继续说:“说实话,你们的Beta版就是一个广告工具,从网络大数据中筛选出个人的网络使用和消费习惯。能产生的价值就是卖给广告公司。不过这样的事情,早就有很多小科技公司在做了,在我看来,这都是干的偷偷摸摸街上发发卡片和贴贴小广告的勾当,上不了大台面,而且还涉及个人隐私这一灰色领域,有很大的不确定风险。”说完他打开压在桌子上的文件夹,抽出里面的一页纸,把它递给了高赋。“这是我们总部在目前的判断下能给出的最好条件,你们看看。”高赋接过那页纸,陈天乐也凑过头来一起看。看了一会儿,高赋把那页纸拍给陈天乐,有些愤怒的对方钬说:“这!太没有道理了嘛。”方钬伸出手打断了他,“我知道你们会不满意,让我先把话说完吧。”“高赋。老陈。我对二位一直是十分看重,是你们的激情,自信,睿智和创意打动了我,而且我也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认为以你们二位这样的创业组合,一定会成功的。本来在商言商,站在我的位置和立场,今天我们内部的谈判底线是不应该透露给你们的。”他指了指那页纸。“可我为什么还是这样做?我只希望我的坦诚能表达出我最大的诚意。在公,我不愿意‘超创’就此失去你们这样好的一个项目和创业团队;在私,我希望,而且有很大的预感‘苍穹’会是我本人,还有‘超创’甚至全球天使投资领域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而这一笔我很希望能和在座的各位一起来创造、书写。”方钬的这一番话还是极具煽动性,说这一番话的初衷,两成出于策略,而八层则实实在在的是他的肺腑之言。趁热打铁,方钬一把夺过陈天乐手中还握着的写着‘超创’出价的那张纸,动作夸张的撕个粉碎,一把拍在桌子上。然后不顾她们三个惊诧的表情,笃定的说:“我们的计划是三个月时间,胆子再大一点,想法再科幻一点,头脑风暴再猛烈一点,把大数据引擎升级到‘苍穹2.0’,再用新的平台给总部一个措不及手的大惊讶。”方钬说的“我们”,让高赋和陈天乐听起来是和他们站在了一起,让他们在“超创”任性的出价之外得到了情感上的慰藉。不过方钬提出的三个月的时间太捉襟见肘了,从Beta版到1.0还是原有架构的完善,可到2.0的升级完全是推倒重建,在“苍穹‘目前尽力苦撑的局面之下要赶上这样的研发进度,谈何容易啊。在高赋和陈天乐思考掂量的时候,方钬又着重说:“这三个月也需要你们自己在商业模式,市场运营上再多思考一下,形成一个更加完善的商业计划书。我相信这一次我能说服我们总部。当然,我不敢保证能百分之百达成你们期望的条件,但是我们绝对能提出更合理的方案来。”方钬说完,期待的看着对方,等待着高赋和陈天乐的回应。高,陈二人沉默了片刻,又互相看了看。终于高赋开口说:“学长,既然你都这样坦诚,那我们也不藏着掖着了。我们现在的确很艰难,可以说是强撑局面,虽然现在我们人不多,但都是精兵强将,这段时间的研发软硬件的投入,办公等方方面面已经把我们能抵押,能投入,甚至七大姑八大姨能借的都消耗殆尽,到现在真的是弹尽粮绝。本想这次能达成投资协议,我们也能顺利渡过难关,看来如意算盘也要落空了。”说到这里,他也坦然笑了笑。“不过你提出的问题的确也很有道理,对于目前的平台我们自己都觉得不完美、不够满意,如果我们不能拿出更完美的商业计划书来,对于我们‘苍穹’的正确估值也的确是不利。我们也希望把娃娃养得白白胖胖的时候才带他出来见人。不过世事难料,我和老陈也会尽力坚持到那一天。不瞒你说,我们同时也在和其他的投资机构接触,不过我也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们最想合作的也是‘超创’。”高赋说的也是实话,和方钬这个学长他也是一见如故,与对方的相处也很让他觉得舒服自然。和现实生活中相爱的人不一定能在一起一样,虽然双方合作意愿强烈,最终能不能达成协议目前还真的很难下断言。“我看就按你说的我们一起努力推进吧。我们能不能活到三个月以后,或是这三个月我们能不能突破我们的商业计划书和运营方案,我们都会尽全力来做,只要是同等条件下,我们都会优先和‘超创’来合作。至于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也只能因势而动、听天由命了。”说完他看向陈天乐,陈天乐也点头表示赞同支持他的想法。“嗯,目前也只能这样了。虽然作为‘超创’的代表,出于职业操守的考虑,我不能私人投资‘苍穹’,不过如果你们找人借钱,也把我作为候选人之一,我保证不收高利息。”哈,哈,哈。四人又同时笑了起来,一起举杯邀饮。二零一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下午15:25广州
天河区于芳走到销售总监办公室门口,朝里张望了一下。侧身转向门口座位上的秘书小张:“老板还在吗?”“下午集团有个会,两点就出去了。”“哦。我昨天给他说今天下午家里有点事,要请半天假。如果他下班前回来有事找我,请他打我手机。”“好的。”“谢谢啊。”于芳道了个谢。回到销售部,跟部门同事交代了一下工作,拿上提包和两三个快递包裹就离开了公司。大多数称职的销售人员都有强迫症,于芳可算一个重症患者。每天面对市场的千变万化,更不要说市场活动中的主体“人”的情绪、想法、好恶、判断都在不停的波动。“变”就是市场亘古不变的公理,不到最后一刻,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对于市场反复无常、朝秦暮楚的嘴脸,于芳是深有体会。今天是圣诞节前夜,昨天于芳给销售总监请假的时候,总监惯性思维地认为她是去过节日的,批准了以后,还顺便祝贺她玩好,节日快乐。于芳也没有过多的解释,也顺口道了声谢。多年的销售生涯“强迫症”可算是她的职业病,虽然昨天请了假,今天她还是来看看销售总监临时有没有什么紧急工作安排。而销售过程当中养成的不过多纠缠细节,而是注重结果的工作素养都缓慢的渗透进她的生活习惯中,改变着她的处事方式,让她也没有花时间去解释请假时销售总监那个人畜无害的误会。其实今天于芳是要去幼儿园接孩子,幼儿园下午是四点放学。本来打算下午喝个下午茶,再不慌不忙的去接孩子,可世事难料,下午工作上突发的事件又把她拖到现在。于芳和她老公都是外地到广州来打拼,有一个三岁活泼可爱的儿子,一家三口在这座超大型城市里辛苦而充实的生活着,背井离乡,虽然这几年在广州也积累了自己的朋友圈子、生意伙伴和业务关系,于芳也因为工作业绩突出,被公司提拔为销售部经理,事业发展都还不错,可一想到房贷、车贷、以后小孩的教育,双方父母的医疗、养老等等沉重的现实和未来的生活负担,让她一刻都不敢有所懈怠,工作上拼命付出,加班更是稀松平常。和很多的双职工家庭一样,在照顾孩子这个问题上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办法,于芳只有把她年迈的母亲从老家接到广州来帮忙照顾孩子,操持家务。平时接孩子这件事都由她妈妈代劳,可这几天老人家多年的风湿病又犯了,怕耽误接孩子和晚上做饭,老人家一直拖着不去医院。于芳看不下去,执意让老人家去医院住几天,做一个彻底的治疗,顺便也做一个全身体检。所以这两天接送孩子的事情就落到于芳小两口的身上。老人家忙活了一辈子庄稼活,之前也到广州来短期看过于芳,可是广州吵杂的人群、污染的空气、复杂如蜘蛛网一样的交通网络和周遭压抑的钢筋混凝土森林还是让她难以适应,之前都是呆不了半个月就回去了。这次如果不是于芳强烈要求,加之老年人对孙儿有特别的亲近感,老人家也不会答应一直住下来帮她们。不过每天能看到自己可爱健康的孙儿,再多的不适应都被心里亲情的甜蜜所淹没,虽然劳累,于芳母亲心里都还是如吃了蜜糖一般甜。于芳快步下到车库,把包裹放到车后备厢。平时工作繁忙,都没有时间逛街,好在网上购物发达,现在孩子的衣服,奶粉,家里的生活用品,她都是在网上采购。平时货物就快递到公司,周末呢就送到家里,的确给她的生活带来很多便利和实惠。从公司出来,沿着黄埔大道西向东,幼儿园就在暨南大学附近。刚拐上大路,就看到黄埔大道西上像开车展一样排满了密密麻麻的车辆。于芳看看了表。15:43“应该来得及。”于芳心想。总共四、五公里远的路程,在平时开车大约就十几分钟就到了。于芳的儿子小名叫顺顺,孩子外公给取的,平安顺利是老人对儿孙最大的期盼。繁衍真的是一件奇妙的事情,一颗生命的种子在身体内成长,你能亲眼看着他在血与肉的撕裂中诞生。刚开始你只是以为那是一个可怜的、需要你呵护的小生命。可后来随着你陪着他的一天天长大,见证着他的喜怒哀乐,你才发现你的一生已经深深的和他交织在一起,不能分开,哪怕一点疏离都会让双方痛切心扉。孩子已经成为了于芳生活重心的全部,不管工作多么劳累,一回到家,见到小顺顺,所有的疲劳和烦心都一扫而光。谈论孩子是她工作之外最常见的话题,她也时常在微博上分享着孩子的照片和生活状况,和朋友和亲人们一起分享着这份为人母的快乐。满大街的车辆如爬虫一般蠕动着前行,十分钟过去了,于芳的车才前进了一两百米。于芳有些着急了,她掏出手机给顺顺幼儿园的老师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了一直没有人接听。一定是在忙活孩子放学的事情,她想。于芳突然感到有些心烦意乱,以前面对纷繁混乱的市场竞争都没有让她像今天这样不安,她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很久没有来接孩子了,她臆测着,同时深呼吸,看看窗外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平时工作时用来让自己快速平静的方法都试了一遍,内心的恐慌还是没有减轻。“没事的,即使晚到了,学校还有老师的,不是吗?”她安慰着自己。“当事情无法改变的时候,着急是最没有用的反应,只会内耗着你的能量,让你失去抓住真正能解决问题的机会。”这是她在给销售部的同事培训逆境中工作能力是讲的。世界上很多道理都是如此,你都懂得,讲起来很容易,可以自己真实面对的时候,做起来还是很难的。就像现在一样,于芳打开车内音响,听着音乐,假装不在意的跟着车流缓慢前行着。在差不多16点半的时候终于到了幼儿园附近,她把车停在一处马路牙子的空地,顾不得有被开罚单的风险,下了车就向幼儿园跑去。大部分孩子都已经被接走了,幼儿园门口熙熙攘攘的站着两三个家长。到了幼儿园门口,于芳到门卫处问道:“请问樱桃小三班的李老师在吗?”“哦。李老师啊,她好像今天有事请假,樱桃小三班今天是苏老师在代课。等一下,我帮你叫她。”于芳和苏老师有过一面之缘,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腼腆害羞的样子。不一会,苏老师就从校园里面出来了。“苏老师,您好,我是顺顺的妈妈,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于芳一见苏老师就解释着。“顺顺妈妈啊,你怎么也来了。顺顺婆婆身体好点了吗?刚才顺顺已经被你同事接走了啊。”于芳一听,脑子中嗡的一下,犹如万鼓齐鸣。“我同事?没有啊,我没有让我同事来接啊!哪个同事?什么样子?”于芳着急的抓住苏老师的肩膀。苏老师也觉察到了这里面的蹊跷,不点不敢怠慢,一五一十的把刚才发生的事详细的复述了一遍。“平时顺顺婆婆都是早早来到幼儿园大门口,等着老师把一班孩子排着队带出来。今天也是由于李老师请假才让小苏老师代为照看孩子。小苏老师第一天带孩子们,也是很紧张,特别害怕出错,也担心接错孩子之类的。一队孩子带出校门口,家长们也一拥而上,各自认领自己的孩子,孩子们也各自辨认着自己熟悉的面孔,高兴的奔向亲人的怀抱。场面混乱,大群广众之下也没有出什么差错。几分钟热闹之后,家长都带着孩子逐一离开。苏老师记得恨清楚,当时也就剩下顺顺和另外一个小朋友没有人来接。因为交通的原因,家长晚到也是常有的事。幼儿园一般都会安排老师在园门口等一小会儿,如果家长还是没有到,老师就会把小朋友带回教室。等了差不多五分钟,就在苏老师准备把两个小朋友带回教室的时候。一个大约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叫着顺顺的名字就走了过来。从顺顺迷茫的眼神里看得出顺顺并不认识这个人,苏老师也警觉的打量这个女人,体态丰盈,一身职业装扮,很像一个典型的上班族。这个女人也看出顺顺不认识她,随即也开玩笑似的叫出了顺顺的大名,说着:顺顺,你怎么不认识我,上次你妈妈还带着你一起见过她的......之类的话语。之后这个女人面带自然的笑容对着苏老师解释说:她是顺顺妈妈的同事,顺顺妈妈因为单位有事走不开,就托付她来接孩子,让她带着孩子去医院看孩子的婆婆,顺顺妈妈下班之后也直接去医院,在那里和她们汇合。其间她还像逗孩子一样对着顺顺说:婆婆照顾你好辛苦,妈妈说让我带着你去医院看望婆婆,祝她圣诞节快乐。苏老师一开始还带着严重的戒心,可这个女的好像看透了苏老师的心事一样,讲述过程中不时的透露着她和顺顺妈妈是多好的朋友,仿佛了解她家里的很多信息,家庭住址,情况,上班地址等等。最后她还掏出了一张她据称是顺顺妈妈亲笔写的条子递给苏老师看,条子上就写着简单的一行字。就是说明于芳有事,不能来,拜托同事代接孩子,希望老师理解的字样。落款处还签着于芳的大名。苏老师心想着不应该有错了,就收下了字条,把孩子交给了这个女人带走。走的时候,这个女人一点都没有慌张,还让顺顺给老师再见,再牵着顺顺的小手,慢慢走远。”于芳听完了苏老师的讲述,心里阵阵发凉,她想喊叫,可声音仿佛被冻在了喉咙处,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顺顺妈,你看,这是你写的字条。”苏老师递过收捡好的那张字条。于芳接过来,来回的读了好几遍,双手发抖。薄薄的字条此刻在于芳手里犹如泰山一般沉重。她呆了片刻,嚅动着嘴唇,像一团乱麻在久久的堵在喉咙深处,良久,终于大声哭喊了出来:“这,这不是我写的字条啊。”到了这个时候,一直陪着于芳的苏老师和幼儿园保安大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幼儿园被骗,把孩子交到了错误的人手里。她们一边安慰着于芳,一边给派出所负责幼儿园片区的民警取得联系。一边请求警方的支持,一边也不停的安抚着于芳早已崩溃的情绪,开导着她说不定是婆婆拜托的熟人来接也不一定,要不然这个人怎么会对于芳的家庭详情了解这么多,说不定现在孩子已经在医院和于芳妈妈在一起了。这一提醒给于芳绝望中带来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无论如何她也要用尽全身力气去抓住它。她挣扎着想从门卫室的椅子上站起来,她用劲试了试,起身一半,才发现浑身软绵无力,眼前一黑,就倒重重的倒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二零一四年一月二十三日晚上18:55北京
西单王墨顺着面前的这条胡同缓缓向前走着,他一个多月前来到北京就一直住在胡同深处的这间地下室里,这段时间里,他还是一直不停的去找投资机构,在初步了解他的意向和情况以后,很少有人愿意见他,不过他还是不辞辛劳的一家一家走访。突袭、死守、硬闯,死皮赖脸的纠缠,他用过几乎所有的招数。成功见面面谈的还是有那么几家,不过基本上都是礼貌的回绝或者让他回来等消息,到现在没有谁再次联系过他。他用着全身的精神和力量坚持着这件事,说实话,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执着?最初他从昏迷中醒来时,只是觉得是从一个长长的睡梦中醒来,他仿佛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同样长长的梦。梦中他一直在扎人的荆棘丛中奔跑,那里依稀是一个黑暗的森林,看不见路,也许根本就没有路,有的只是长满锋利尖刺的荆棘藤,他一路拨开刺丛,一刻不停歇的朝前走去,可不管怎么努力他总也走不出荆棘丛的包围。有时荆棘丛会毫无征兆的突然消失,他的手摸到不再是尖刺,而是狭窄、厚实的墙壁。依然是看不见一丁点光亮,仿佛又置身于蜿蜒的小巷子中。有时他又会发现浑身被紧紧的束缚,鼻腔中充满鲜血的湿润而带着铁腥气的气味,他浑身上下又没有感觉到有伤口,双手也都被紧紧挤压在身体两侧,动弹不得,脑袋也被挤得生痛,身体周围包裹着温暖、柔软,让人放松。而又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挤着他的身体滑行。梦中他都是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挣扎,不知道过了多久,奇怪的是他一点都不感觉到累或者疲惫。他记得梦的最后是一片耀眼的光亮,又回到了这个真切的世界。他身体完全恢复,可以下地走路以后,几乎每天夜里王墨又开始做着一些奇形怪状的梦,在那些梦里,他都会回到故乡的的那个小山村里,有时还会回到那个周遭漆黑、空气污浊的矿井里。和现在的环境和生活相比,他更喜欢故乡的那些山水、树木、庄稼,那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让他觉得放松,舒服。可“喜欢”这种情感是极不真实而易被影响的,你以为你喜欢的,也许仅是你在逃避另外的你不喜欢的,你认为让你舒服的,也许只是让你不那么讨厌的。喜不喜欢又有什么重要呢?!他也记不清楚多少次梦回到那个黑暗、深远的矿道中,以至于让他醒来后还觉得某个自己,或者说自己的梦一部分还是被困在那个深渊中,不曾逃脱。梦中一个他站在光明中看着黑暗中的另一个他,同样黑暗中的那个他也凝视着光明中的那个他。奇特的是他能同时感觉到两个自我的实时感受,黑暗中的他把自己和光明中的那个人看得一清二楚,但是身体却像被稠密的黑暗束缚一样,动弹不得;而身处光明中的那个他漂于空中,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却只能看见自己,看不到黑暗中的另一个本体。在梦境中黑暗中自我在挣扎、求救、呐喊,喊声越来越微弱,光明的自我高高飞翔,越升越高,空间愈加宽广。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清醒的时候黑暗中的那个他的感觉逐渐微弱,渐渐失去了联系,慢慢的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光明的他进入一片新的宇宙,繁星点点,星光闪耀。变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他回忆不起自己以前是怎样的人,但是在那次事故以后,他的大脑、人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所有其他人类来说是一个黑箱子的“潜意识”在他面前突然完全打开。“潜意识”处理的数据量实在是过于庞大,他也只能一次让精神聚焦在很小一部分的“潜意识”处理流上,时间也不能太长。就这样蚂蚁搬山、鼠啃大象般的一点一点拼凑出整个“潜意识”运行处理的大概面貌。即使这样每次短时间的分析“潜意识”流,能量的消耗,身体的负荷都是巨大的。还好王墨以前都是干农活,重体力活出身,他的身体才没有被压垮。他饭量是以前的一两倍,身形却比以前消瘦了一整大圈。潜意识的开放、心智的提升其实并没有给王墨带来过多的快乐,只有在夜深人静他和“潜意识”对话,心灵交通的时候,大脑急剧分泌的多巴胺才给他带来身心通体的愉悦。而其余的时候,他更像走在朝圣路上的修行者进行着他自己的苦修。为什么要碰壁而行?为什么要追求存在?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生存和繁衍是所有意识的原始本能,王墨就是被意识的本能推动着前行。就像火药渴望被点燃爆炸;美酒渴望被畅饮抛洒;果实渴望被摘下吮吸一样。王墨每天都在做着很多事情,进行着各种努力。他也不能回答是他自己要做的?还是他的意识在推动他做?他原来的那部分思想还存在在大脑的某处,渴望平淡简单的生活,而和‘潜意识’对话的那部分每一天都在增长,也让他的智力每一天都急速增长,智力的增长让他的世界观也随之发生变化。融合了‘潜意识’的那部分超智力渐渐的开始主宰他的决定和行动,王墨也不知道现在的他还是不是他自己,是他在活着?还是超智力在替他活着?而这有什么区别吗?王墨自己也弄不明白。世俗的生存目前对他来说还不是问题,虽然每天他的身体还困在这个小胡同潮湿的地下室里,支撑着大脑和“潜意识”对话的巨大能量消耗。他每个星期不时到社区周围几个小麻将馆打上几个小时的麻将,每次赢上几百块就走人,为了不引人注意,他老换着麻将馆去。偶尔还故意去输一些。从对方的细微表情和下意识动作中获知对方的“潜意识”心理活动是他三个星期前拼凑出“潜意识”活动全图之后得到的一些小技能之一,“麻将馆”生存之道也是他去年十二月底到北京花光所有后穷途末路想到的办法,这个方法好的地方是不占用他白天的时候,他就晚上去几个小时即可。当然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时间长了也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引来祸端。就目前短时间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同时也可以锻炼验证他的“潜意识”能力,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久的将来面对任何人给他一定的观察时间,他也许能达到读心识人的地步。三天前他突然接到一通看不见对方来电号码的电话。对方声称是一个投资机构,对他的项目和能力很感兴趣,希望能面谈。一直追问对方都不肯说他的来历和何处得到王墨的信息和资料,通过对方的声音和谈话,王墨还是百分之百的肯定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联系过这个人。对方声纹,语气,用词习惯等这些细节都不在他的超级记忆数据库里。当然对方为了保密,用了一些改变声音的软件或者一个人躲在幕后通过另一个人来和他通话也不一定。权衡一番,王墨还是决定赴约,反正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更糟糕的事情可以发生,他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输的,最大的价值都在他的头脑里,所以他才特意约了北京西单这个人多嘈杂的地方,相信在这样的地方对方也不可能有什么危险的企图。穿过胡同,往东走上半个小时就是明镜胡同,西单步行街口上。约好的是19:30见面,就在西单大厦的肯德基。刚走到门口,迎面一个四十出头穿着休闲装的男人就对直走向王墨。“王先生,您好。”“嗯!我们之前见过吗?”见对方认识他,王墨惊讶的问道。“哦,我们的确没有见过,我只是见过您的照片,因为您不认识我们,所以我就在门口等您。”男子回答道。“我姓秦,这是我的名片。”说着对方递过来一张名片。王墨接过名片一看,上面印着。秦闵恭Peter Qin运营总监Pushing Media (China) Co.,Ltd.讯动传媒(中国)有限公司“这边请。”秦闵恭挥手邀请着。肯德基内熙熙攘攘坐满了人,点餐处还排满了长队。王墨跟着对方走到角落的一张桌子前,有一个四十出头的外国人,也穿着休闲服,体型健壮,小麦色肤色的脸上蓄着修剪整齐的络腮胡子。对方见王墨走近,站起身来欢迎。双方握手坐下。秦闵恭开口说:“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对方问候道:“您好。”竟然是地道的北京话。“您好。”王墨也向对方问好。“我叫石道迦,这是我的名片,王先生请坐。”王墨看到对方递过来的名片上印着英文字样“Douglas Stone”,他想这应该是对方的英文名字。因为是用餐高峰期,周围人声鼎沸。这样的环境并不是特别适合聊天谈正事,不过王墨更适应这样嘈杂的环境,周遭的噪声和人群对他的专注力和观察力没有丝毫的影响,他就像熟悉了黑暗的猎人,黑夜反而让他占尽先机。“王先生,我们之前从某种渠道得到过您的项目介绍。从一开始我们就对您的这种特殊的能力和本领充满敬佩。”石道迦说。王墨没有想到对方会用这样的方式开始谈话,他原以为对方会寒暄一番再进入正题。看来这里的环境也没有给对方造成困扰。“哦。”王墨只应了一声。他的防备心开始提高起来,在没有了解对方的来历之前,他决定还是多听少说。对方继续说。“我们一开始是好奇,当然更多的是怀疑。所以我们动用了很多资源来观察和证实这件事的真实性和可信度。”王墨知道到目前为止对方说的都是实话,对方也略一停顿在观察他的反应,对方的表情、声音、语气等所有细节都在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自信心很强,有些自大,心思缜密,喜欢控制的人。王墨清楚的明白对方所说的“观察”和“证实”是什么意思,他回想最近生活当中没有任何异样,能这样不露声色观察他、了解他,甚至很可能是跟踪他、监视他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家公司?!也许根本就是打着公司幌子的什么保密机构或者谍报组织把。他心想。他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情绪和心理活动,王墨清楚的知道该怎样对付这样的对手。还是继续保持着对方目光的接触。说道:“你们的证实有结果吗?”石道迦从王墨的眼睛里面看不到他期望的任何信息,他本以为这样的开门见山和含蓄的示强会让对方至少有些情绪波动,可他看到的只是平静的眼神,犹如一潭沉静万年的死水,水面平静无波,映出的只有观察者自己的影像。十几年的情报训练和特工经历让他有着近乎狂妄的自信,他自认是辨人识物的高手,可面对王墨他感觉像面对一堵厚重的墙,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想起几个星期前在纽约总部见到的那份文件,一丝心绪飘过他的心头。“总部给出的那些信息看来真的有可能是真实的。”“当然,不然我们也不会今天这样唐突的约您见面,我们的结论就是您是我们公司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我们将会不计任何代价尽全力达成和您的合作。”“不计任何代价!”王墨听出些端倪。“听您的意思是你们必须成功,我只能和你们合作啰!?”石道迦连忙解释到:“王先生,您不要误会,我们说的不计任何代价是表示我们公司对您的高度认可,我们认为您是无价的。同时也是为了表示如果我们达成合作,后续公司在您和您的项目上的投入也是不计代价的。”不等王墨回答,他又抢先接着补充着说:“而且,我们有信心,一旦您详细听取了我们的对于您和您的项目的规划,以及目前我们手里的资源和准备。您一定不会拒绝和我们的合作。”说完他靠在快餐店这个狭窄谈不上舒服的座椅后背上,自信满满又带有些许的得意看着王墨。“哦, 那我到很乐意听听贵公司的计划,以及贵公司怎么对我抬爱。”石道迦做出个邀请的姿势:“那还请您移步到我酒店的房间里面详谈,那里有更舒适的环境,而且最重要的是,更私密。”王墨考虑片刻,毅然起身接受了邀请。三人一起离开繁杂的餐厅,步入霓虹灿烂的西单商业街,向着西单北口的酒店走去。二零一四年二月十日上午7:05重庆
南滨路高赋沿着南滨路由西向东慢跑着。重庆南滨路是沿着长江南岸的滨江公路,这里背靠南山,面朝渝中半岛的高楼林立,兼顾长江滚滚东流的气势。沿江修了公园和一条餐饮街,是个外地游客到重庆游玩必到的地方之一。在清晨七点这里却少有游人,马路上来往的汽车也少得可怜。二月的江风还有些刺骨,所以来这里晨跑的人在这个季节也不算太多。可对于高赋来说,冰冷可以让他此时才思枯竭、纷乱复杂的大脑冷静下来。简单热身以后,高赋看看了左手腕上GPS运动表上的配速,上面显示6,也就是6分钟跑一公里。他放低手臂,放松身体沿着道路靠江这侧的人行道开始匀速慢跑起来。今天天气不错,阴天,阳光还没能穿透厚厚的云层,好在没有起雾,能见度不错,左岸的高楼和江水,以及右边的青翠南山都一览无余。不过高赋此刻没有一丁点儿心思欣赏此时的美景,他需要借助心脏蓬勃泵出的含氧量极高的血液冲击他思绪僵化的大脑,击碎堆积在心中烦躁的情绪。去年十二月和“超创”会面以后,他和老陈也陆续见过一些其他的投资机构,不过到头来,他们两人一致认为最“靠谱”的还是“超创”。其它的那些,要嘛是财大气粗的玩票,要嘛是财务至上的追求高额的投资回报,
不然就是想全盘控制“苍穹”的发展,而这些都不是“苍穹”最需要的,“苍穹”就像他们十月怀胎,艰难产下的孩子,他们需要一个真正爱她,认可她,待她如己出的,像教父,教母的一样的角色,和他们一起支持,见证着她的成长。与之同时,方钬在“超创”那边的工作也遇到了巨大的阻力,“苍穹”1.0版本的技术实现和现场演示并没有让澳洲总部满意,他们也提出了和方钬之前预见到的差不多的问题。争论的焦点也聚焦在商业模式和市场运作上。方钬没有办法说服总部,不过他还是尽全力在与总部斡旋。他也等待着“苍穹”2.0成功那天的石破惊天。高赋和陈天乐心知肚明到底“超创”需要的是什么?他们不光需要知道“苍穹”是一个健康的宝宝,而且必须是一个证明自己具有无限成长潜力,而且在未来能施展拳脚的宝宝。这也是他们自身需要做的,如果除了虚无缥缈的信念和情怀之外,不能有现实的应用。那就像花瓶一样徒有其表的漂亮女人一样让人无法真正的爱上她。打定主意和“超创”合作以后,他们就认定着这一目标努力。到今天其实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最危险的是上个月,公司账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还拖欠着公司主创团队半年的薪水和供应商设备款,房租等一大笔资金。公司门口每天都挤满了要账的人,高赋、陈天乐把能想到的融资渠道都试了个遍,还是束手无策,就在他们认为走投无路时,突然有一家美国公司愿意出一笔钱购买“苍穹”1.0的源代码。在和对方仔细洽谈,整理合约条款,厘清软件知识产权确保不影响后续产品研发和公司发展后,最终和对方达成了协议。到手的这笔资金总算能让公司再运转一段时间了。解决了公司的生存问题,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产品研发设计上。虽然当今世界上很多奇迹在它最初的时候都不被人看好,也没有人能在一开始就估计出它们未来的发展方向和规模,例如:个人电脑、互联网、移动通信网络。也有很多一开始被人看好,而最终淘汰消亡的技术应用,像:铱星全球通信系统、协和超音速客机等等。“苍穹”大数据引擎又是属于哪一种呢?不光“超创”需要答案,高赋和陈天乐比任何人都急迫的需要这个问题的答案。为了得到这个答案,他们两人分头行动,高赋负责立即开始“苍穹”2.0的研发,从软件架构和硬件网络拓补最底层开始重新设计,它必须是一个跨时代的进化产品;陈天乐带领团队开始进入市场第一线,和众多互联网公司开始接触洽谈,先以“苍穹”1.0作为演示版切入市场,了解市场需求,收集反馈信息,有针对性的来强化设计2.0版。陈天乐的市场小分队虽然进展缓慢,可也在开疆扩土,收集了很多宝贵的市场信息,也及时扭转了“苍穹”1.0中很多想当然的错误功能设计方向。而这时高赋的技术小分队却碰到了坚实得难以撼动的墙壁。在互联网数据疯狂发展的今天,保守估计互联网上每天要产生10亿GB的新数据,这比从有人类历史以来到有互联网为止人类文明繁衍产生的所有信息量总和都要多得多,在这庞大的数据量中蕴含着巨大的信息财富,几乎所有的人都意识到这些数据的宝贵价值,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有效的方法能在这浩如烟海的庞大数据量中要筛选出为人所用的数据。和从这些动态变化的数据中筛选、分类、归纳、检索、组织出有价值的信息相比,沙粒中淘金不知道要容易多少倍。很多人都在大海的岸边,望着遥远深海中埋藏珍宝的仙山而望洋兴叹,高赋就是其中的一个。一边慢跑着,一边把注意力集中在步伐和呼吸上,泛黄的长江水在陪伴着高赋前行,大数据就像这长江水中的沙粒,有的大,有的小,混杂在滔滔江水中不停的碰撞、移动着。它们中的任何一个单一的个体都毫无价值,只有能找到它们的联系和相关性,它们才能呈现出特定的价值。而能找到它们,并把她们串起来的方法才是最具有价值的东西。不一会儿,已经来到两江交汇的地方,这个景致高赋以前见过了无数次,可今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凭栏而望。长江从左手方向流来,嘉陵江从正前方奔来,两江裹挟着渝中半岛来到这里交汇,而后再滚滚向东流去。江对岸渝中半岛的林立高楼和嘉陵江北岸江北嘴上的几座巨大建筑遥相呼应,稍纵目力,还能看到点缀在江北嘴中的两座教堂的尖顶,这里实在是一个洗涤心灵,激扬灵魂的好地方。长江水偏黄,还带着这边大地的骨血的颜色;嘉陵江则是青幽幽的绿水,两江交汇处你会看到一条细细的弯弯曲曲的长线从朝天门码头延伸出来,线的一边是黄色的长江水,另一边是绿色的嘉陵江水。这条线要跟着水流蜿蜒几公里后再淡化消失,最终两江水融合成黄色的长江流向下游。两江交汇的特殊景致是游客到重庆来游玩的必到之处,形形色色的人群来到这里,同样的景色在她们的心中映射出却是不同的心情。以前高赋带着青春期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来到这里,总是感叹这里泾渭分明的那条水线。今天这片水却让他联想起手中面临的难题,大数据的分析和筛选。这个项目的难题恐怕比从长江水中分离出嘉陵江水还要困难。高赋曾很多次的来到过这里,可今天他被这里江水交汇的景象吸引了。苍天之下,青黄交融,荡气回肠,这样的景致和他思维仿佛都有着同样的神秘频率,共鸣着。他就倚在栏杆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朝天门前面的这片水面,周围的一切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也不被周围的一切所影响,进入了一个禅定的状态。周围的游客来来往往,一拨接着一拨。高赋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头脑中高速的风暴渐渐慢了下来,逐渐停息。如乱麻的思绪也如浑浊的泥水沉淀下来,泥在底部,水在上层,泾渭分明,解决心中的那道难题的方案好像有了一丝头绪。高赋突然站直身来,猛一巴掌拍在栏杆上,高高的伸直手臂,昂着头颅对着江面和天空长长的大吼一声,发泄中心压抑良久的郁气,一舒心中的痛快。周围的游客都奇怪地看着他。高赋没有理会那些怪异的目光,快步走到道路边,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目的地之后,他从腰包里面掏出手机,给陈天乐打了个电话,他意愿强烈的需要一个人在这个时候分享他的快乐。电话响了两声,对方就接通了通话。“老陈,我这边有突破了。还没有验证,不过我预感成功的可能性很大,等我好消息。”还没得陈天乐回过神来,高赋就挂断了电话。电话那头的陈天乐这些天也一直牵挂着高赋这边的进度,他知道这个课题的难度,看着高赋一直没有进展也深深为他捏了一把汗。从短短的几句话中,虽然毫无思想准备,高赋也没有透露跟多的细节,他还是体会到了高赋的狂喜。他没有回电话追问,这个时候的宝贵时间应该留给高赋紧紧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灵感。高赋挂完电话,立马给公司行政助理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两件事情。第一,召集项目组所有的项目主管半个小时以后电话会议;第二订一张明天上午最早的从重庆到杭州的机票。回到家里,顾不得洗澡换衣服,高赋就一头扎进了书房,打开电脑,拨通会议电话。二零一四年二月十五日上午9:15广州
广州市公安局刘空凡是在市公安局的会客区接待的于芳,之前没有见过面,只有过几次电话上的沟通。刘空凡了解于芳丢失爱子的不幸,他虽然没有孩子,可在和于芳的接触中,他被她的不幸和她深沉的母爱完全打动。未成年儿童失踪本来是归辖区派出所管辖,刘空凡属于网络安监总队,按道理这个案件和他八杆子打不着,一点关系都没有。事情还得从两个多月前说起。两个月前在对一家电子商务网站的例行网络安全检查中,刘空凡偶然发现一些奇怪的数据。在会同这家公司的网络安全人员一起分析后,他们初步得出结论,有人利用网络安全漏洞入侵了这家电商公司,并盗取了部分网站信息。经过后续的分析,才知道丢失的信息有客户资料、交易数据和部分电商公司研发的系统软件。根据这条线索,顺藤摸瓜,网监总队破获一起有组织的大规模通过黑客手段盗取网络数据的案件,并把犯罪团伙抓捕归案。作为案件破获的主要技术人员,刘空凡全程参加了案件的审讯过程。从犯罪团伙交待的犯罪事实中,刘空凡才发现,他们之前了解的只是冰山浮在水面上的一角,涉及有电商网站,还有社交平台网站和众多网络安全意识落后,网络防范技术不足的机关,企事业单位和学校的网络信息系统。盗取的信息都被根据不同的用处打包卖给不同的买家。有一天偶然在电视新闻上,刘空凡看到于芳求助的消息,希望有知道“小顺顺”下落的人能提供线索。刘空凡突然意识到于芳有可能就是这起盗取网络信息安全案件的间接受害者。他猜测犯罪团伙就是根据于芳的网络购物信息、社交平台信息和幼儿园的系统信息,有针对的精心策划的这起拐卖儿童案。随着小顺顺的失踪,于芳的家庭完全处于崩溃状态。从那天以后于芳就辞去工作,开始奔波于电台、电视台和各种媒体间,希望借助媒体传播的力量找回孩子,每天都忙于求朋友,网上发帖,并到人流密集的汽车站、火车站发寻人启事。于芳的母亲一直埋怨自己,她不停说如果不是她生病住院,孩子就不会丢。老人家心理悲伤加上打击更是大病了一场。于芳不得已把母亲送回家让父亲帮忙照顾,一边在家乡接受治疗和休息。于芳的丈夫没有辞职,还必须要靠这份收入养家,可在这样的家庭变故中,作为父亲的他又怎么可能安心工作不受影响呢?在接到刘空凡的电话后,她听了刘空凡的猜测,更是悔恨和懊恼不止。可普通人只知道禁闭防盗门,深藏存折银行卡,又有谁还知道连网上的信息也能被别人偷走加以利用呢?于芳提供了自己平时经常上的购物网站和常用的微博以及社交软件用户名给刘空凡,希望能找到被盗取信息的去向,进而找到可能的犯罪嫌疑人。在沟通过程中,刘空凡也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件孤立的案件,犯罪团伙有可能在全国各地用同样的方式进行着同样的犯罪。刘空凡觉得这件事必须要上报公安部,一方面他开始写正式的报告上交省公安厅,另一个方面他也想通过他在北京公安部上班的几个同学帮忙先了解其他地方是不是有同样的案件发生。一想到北京,一个窈窕的身影忽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的大学恋人,陈函秋,毕业分手后听说她去了英国读书,一直没有联系,后来听说在北京工作。“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他心想。二零一四年四月二日下午16:40杭州
浙江大学这天对位于浙江大学孵化园大楼的“杭州苍穹网络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是个大日子,公司研发部简陋的会议室里挤满了各个部门的关键人物。还有很多凑热闹的员工在会议室的门窗外透着玻璃向里张望。行政部也没有太多的干涉,她们理解公司上上下下员工的激动心情,也明白实际上今天是一个决定公司生死存亡的日子。高赋坐在总指挥的位置上,左手上坐着陈天乐,各个部门的头头脑脑也都或坐或站的聚集在周围。今天是大数据内核“苍穹”2.0联调的日子。上次高赋在重庆顿悟的那天夜里,电话会议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凌晨五点才结束。经过两个多月的研发、修改、调试。“苍穹”2.0已经初具雏形。高赋做事热情随性,拼过以后往往不太计较后果。陈天乐反而是今天在场的所有人当中最紧张的一个。四月是向“超创”展示成果并敲定协议的最后期限,队员们都憋足了一口劲,才在短短的时间内高质量的完成研发任务。可陈天乐知道创业公司大多都死在黎明来临之前的那最后五分钟,成功不光光靠努力,更离不开那冥冥中的机遇和运气。高赋从重庆回来以后一直忙于带领技术小分队攻坚打仗,之后的研发进程就如有神助,顺利得让陈天乐都觉得不敢相信。攻坚战开始的最初两个月陈天乐一直在北京一线指挥市场小分队的拓展计划,技术小分队前期的会议都没有参加,等他回到杭州以后,高赋倒是把从头到尾的技术文档都发送给他参考,略去程序源代码和底层数据平台硬件接口这些太细的技术资料,在整体技术方案设计上就有很多他无法理解的架构。方案中满篇的诸如:“数据混沌汤”、“催化配方数据结构”、“智能过滤数据池”、“数据反应过滤鼎炉设计”等等闻所未闻的名词术语,都让陈天乐怀疑自己拿到的是一家化工厂的技术文件而不是一家软件公司的大数据分析引擎设计方案。陈天乐回忆起他和高赋有过一次关于他到底在重庆顿悟到了什么的讨论。当他开门见山的提出自己的问题和对技术方案的不解时,高赋反问他到:“如果让你做一个比喻大数据分析是什么的话,你会怎么说?”“我还是觉得砂砾中淘金最为形象。”陈天乐回答说。“不过从海量动态的大数据中分析处理出能为我们所用的信息,砂砾中淘金又低估了它的难度,比喻为大海中捞针也不为过,而且我们面临的大海还是一个动态的大海,浊浪滔天,变化万千。我们千辛万苦捞出来还不是‘针’。”陈天乐皱着眉头,在寻找着合适的表达。“我们捞出来的只是一些待组织的信息,没得特定的处理和组织,这些筛选出来的数据也毫无价值。所以我觉得最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我们狂风暴雨中波涛翻滚的大海里挖矿,挖出来的矿还要用特定的不同的化学方法来处理,化学反应以后才能得到我们最终想要的产品。”说到最后,陈天乐都手舞足蹈起来。“老陈,你一说就说到点子上了。”高赋赞同的说。“‘化学反应’这个表达用得真贴切。”“我也是说说我的体会,哎,真被我歪打正着了?”“你想,我们从大数据矿脉中挖掘出来的,真的不是最终的产品,而是一些矿产。而最终从这些矿产中提炼、化学萃取出来的东西是要根据最终的应用和需求来确定的。这个你应该深有体会,对吧。”高赋阳光注视着陈天乐。陈天乐点头说:“是啊,你还别说,这几个月我们市场小分队接触了广告公司、电商公司、最终品牌客户、还有很多竞争对手,同行。她们提出来的需求千奇百怪,各式各样。”陈天乐越说越激动。“我觉得吧,以后大数据的智能化分拣、处理、组织才是贴合市场需求的应用方向。以前那种简单倒卖客户信息投放小广告,打骚扰电话的简单粗暴方式早已没有生存的空间了。”“我上次就是看了你们市场小分队的分析报告,才觉得从大数据矿中挖出来的矿产再加工生产才是我们应该专注的地方。”“我也是这样的看法啊。但是。”说到这里,陈天乐又有些泄气。“要具备这些功能,谈何容易啊!”“老陈,不要灰心。你想到的‘化学反应’就是我们寻找的答案啊。”“什么?电子数据怎么能发生‘化学反应’?”陈天乐焦急地说。高赋闭上眼睛,挥动着手臂,故作深沉地说:“大自然永远是我们最好的老师啊。”“哎呀,你别买关子了,赶快说。”陈天乐催促着。“别着急啊,我慢慢给你说。”“你还记得重庆的朝天门吗?上次你到重庆玩的时候,我还带你去过!”“记得啊。可和它又有什么关系啊!”陈天乐说。“那,两江交汇你一定有印象。”“有啊。”陈天乐觉察到高赋话中仿佛有深意,不觉也思考起来。高赋用手比划着,放慢了语速。“一边淡黄色的长江水就是我们蕴含宝贵金子的大数据集合,一边青绿色的嘉陵江水也流到这里和长江水汇合,它们在朝天门融合,发生着‘化学反应’,又缓缓向东流去。”随着高赋的描述陈天乐的大脑也高速运转起来。“发生了‘化学反应’的长江水,流速渐缓,泥沙杂质沉积到河床,江水又慢慢的由黄转绿。”陈天乐仿佛就在现场看到了这些景象,他也仿佛就站在了藏着答案的房间门口,只要推开面前的这扇门,答案就水落石出。可高赋到底想说明的是什么呢?短时间内陈天乐的脑海里还是一片迷雾。想了一会儿,他也只好作罢,看向高赋。“哎呀,你就揭晓答案吧,想得我脑子都疼。”“好吧,好吧。”高赋应承着。“我们以前都是对大数据源进行直接分析,虽然能挖出矿产,可是要对所挖出的矿产进行再加工和后续处理就存在一定的问题。现在我们是把大数据原始数据和‘智能过滤数据池’,不好意思,‘智能过滤数据池’是我自己杜撰的一个名词,就像化学反应中的催化剂一样。它加快反应速度,却不参与化学反应。‘智能过滤数据池’就是一些数据集合,根据不同的业务应用需求,我们编制调配了不同的‘数据池’来达到最优效果。”陈天乐一直点这头,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惊讶着高赋的奇妙联想。“我们把大数据原始数据和‘智能过滤数据池’一同输入处理引擎‘苍穹’,数据就被智能的组织起来,要对这些智能组织的数据进行再加工就易如反掌了。”过了片刻,陈天乐还是没有完全消化理解高赋的解答,想独自找个地方慢慢静思,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边走边说:“有意思,有意思。”对着陈天乐的背影,高赋喊了一句:“哎,我把这个算法命名为‘朝天门算法’,你觉得怎么样?!”陈天乐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只是把手伸过肩,比了一个大拇指。陈天乐很快把注意力从回忆拉回到今天现场,此刻高赋正在紧张繁忙地指挥着技术小分队的骨干做着联调测试最后的检查。联调主要分成几个最重要的步骤:首先是要搭建一个模拟的网络大数据环境来部分模拟互联网上随机产生的海量数据,这一个模拟平台早在研发“苍穹1.0”的时候就已经搭建完成,不过这次高赋还是提前抽调了一个工程师小组对模拟网络平台进行了升级和优化;第二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让大数据分析引擎“苍穹2.0”在网络环境中运行起来,这也是基本上技术小分队的所有成员加班加点倾注全部身心的努力的地方。高赋这次运用了“朝天门算法”在“苍穹1.0”的基础上进行了大刀阔斧的修改和重设计,与其说“苍穹2.0”是“苍穹1.0”的升级版,还不是如“苍穹2.0”是一个全新的分析引擎。原先的“苍穹1.0”就是一个单独的数据分析平台,而“2.0”则由“数据分析平台”、“催化数据平台”、“智能过滤数据池平台”和“智能人机控制平台”四大模块组成。每一个单独模块的源代码复杂度都可以以前的“1.0”版相比拟,开发的难度之高也是前所未有,现在大家回头看技术小分队的攻坚过程,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能完成这么复杂的设计和开发。完成了第二步,关键的就是第三步,也就是今天的模拟环境联调。让“苍穹2.0”运行起来之后,导入海量数据信息,这些T比特的信息一部分是真实网络产生的数据,一部分是为了测试人工制造的数据,这两部分都会混为一体在模拟平台当中流转起来。当海量数据导入以后,‘催化数据平台’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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