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age什么软件]5 主人公好像有点呆,有一个兄弟因为一截魔指成了魔修,他也有一截魔指,他是一个剑修。

敢知道答案。不管是兰斯洛或是白起,对此战都显出一副生死相搏的决心,这样子两强相碰,要说没有任何损伤,实在是太过一厢情愿了。
  以数目而言,汇集叁名天位高手的兰斯洛一方,当然是稳占上风,但兄长应该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后着与实力,一旦他认真硬拚起来,胜负着责难料,而当胜负结果直接影响生死,小草就觉得整颗心如同被揪紧了一样。
  纵然相隔老远,又隔着一层炽热焚烧的火幕,但靠着稷下法阵强化后的探测力,仍可以感觉到彼方的激烈战斗。交击的气浪不住朝四周激荡,撕开天空、震裂大地;波及周遭的威力,不但将地面击出一个个坑洞,更将泥尘激起,在鼓荡出去的冲击风压中,掀天浪潮般冲击四周。
  强大的破坏力,波及方圆里许,将决战范围内轰成地狱一般,旁人别说试图靠近,就连想窥知战况都极为困难。
  这点让小草感到不安。在自己的理解中,单单小天位高手的决战,似乎不应有这么强的破坏力,特别是自己只感应到丈夫与兄长的气息,单凭两个人,于理不该有这种效果啊!
  越想越是不安,加上对枫儿姊姊的牵挂,小草两臂一挥,双目微闭,将整个结界法阵收起,跟着就在象牙白塔的塔顶逐渐消褪了身影,朝最终战场飘移而去。
  使用着由那位伟大霸主所传、魔界皇族意图同归于尽时所用的拚命绝技,兰斯洛感到自己发出去的每一击,都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急遽吸吞着自己的精气神。
  一种渐渐虚弱的感觉,令身心都承受着崩溃边缘的压力。
  (居然承担着这种压力在作战,大舅子,你还真是了不起啊!)
  自己仅是初次使用,但白起却是长时间背负这种压力在作战,只要想像到过去几次交手时,他是在这样的身心煎熬下与己动手,心中就不由得涌起一股深深敬意。
  只是,兰斯洛也发现,使用自身先天元气所发的招数,威力确实较先前大幅提升。叁倍,甚至是五倍的威力,连自己也为之心惊,但与其说这效果是来自先天元气本身,不如说是使用先天元气的觉悟,激发出了这等威力。
  整个精神被逼到极限,像是一条被扯紧的线,随时都有迸断的可能,兰斯洛全身冷汗涔涔而下,像是要把全身水分放干一样,几下子衣服就湿得像是被浸在水里。然而,处在这种生死一瞬之间,每一击发出后都不知是否还有力量再发一招的精神边缘,所轰出去的每一招,都像是在演绎着一种人生体悟,因为若没有这样斩断生死羁绊的勇气与觉悟,那一招根本就不可能发得出去。
  战斗中,两人的天心意识都在高度运转,而或许是与敌人同样使用先天元气作战,频率相同,相互影响的关系,又加上梦中一战的体悟,兰斯洛发现自己的天心意识在此战中急速提升,洞悉到许多从前只是模模糊糊的地方,去计算敌人的出招、每一招可能的变化、击打在身上的力道与落点……当敌人有可能使出一千种变化,自己就要把思感之网推得更远,务必要抢在敌人之前,算出第一千零一种变化。
  不住地计算又计算,由天心意识所组成的思感之网,笼罩着彼此,去感知、推算各种的可能性,当天心意识每一次拓展到极限,过去、现在、未来彷佛都在同一刻内纠结在一起。恍惚间,好像可以感应到对方心中正在想的东西。
  这样的对战可说是极其罕见,因为即使是两个强天位以上的高手对战,也不会有人傻到拿先天元气来开玩笑,更几乎豢赡艹鱿炙?蕉加孟忍煸??髡降睦?樱?惨虼耍?庋?欢翁煨囊馐毒薹?ǘ?鼋?母惺埽?岳妓孤謇此导?渲匾??踔量梢运凳侨盟?芤媪级唷?BR&  
  而这其实是一场很奇怪的战斗,因为如果白起有那个意思,使用他在天心意识上的其他优势,包括使用万物元气锁在内,有着过百种的方法,可以在刹那间把战斗了结,但此刻的白起,却固执地只以本身武学的威力与兰斯洛对战。
  当双方的天心意识,随着对战的紧绷感而攀升到本身极限,生平的一切快速在脑中流过,彷佛重新活过自己的人生。
  打从出生开始,被养在那苏生水槽中的景象,仿佛又出现在白起眼前。
  那并不是什么难过的事,因为透过水槽,自己看到了弟弟微笑的面孔,这个一直以来与自己相互扶持的弟弟,毫无保留地付出,对自己这没用的废人做了超乎他应做的一切。
  妹妹莉雅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看着她在欢笑中成长,自己在阴影里所做的一切,好像就有了意义。人的心里总是需要一些寄托,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留下些什么,妹妹的存在,正是一个这样的传承对象,虽然说……
  她已经渐渐不需要自己为她做些什么了……
  父亲是个绝顶高傲的人,他的才情与本事,让他有着狂傲的资格,若是他把目标专注于风之大陆上,以当时的局势,他确实有可能突破月贤者的障碍,比任何人更早一步成为大陆霸主。不过,一旦失去了征服世界这样的疯狂傲气,白军皇就再也不是白军皇了。
  以父亲的远去,为疯狂白家书上一个句点,或许是个不错的走向。弟弟白无忌是一个依据理性做事的人,应该会走出一条和祖先们不同的道路,不过……不管是雷因斯还是白家,这种依靠各种阴暗手段来延续传承的东西,还是一起灭亡的好。
  父亲那样的绝世英才,会看不起自己,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在最后,他仍是接纳了这个本来视之为耻辱的儿子。
  即使修成天位力量,武中无相也已有小成,但当日只是与弟弟并肩而立,感受着父亲身上传来的冷肃杀意,自己就知道这场政变有败无胜,父亲的实力更在他平时展现之上。或许是在智慧与武功上没有遇到足以令他认真的对手,父亲根本就不需要使用全部实力,而那一刻,面对已经伤疲乏力的两个儿子,只要父亲有那个意思,随手就可以杀掉谋反者,夺回一切。
  但他没有。高傲无比的白军皇,有生以来首次做出退让,将自己前半生努力建立的一切,交给两个儿子继承,自己选择去创立另一片新天地。
  在他临去之前,曾拍着自己的头,微笑道:“做得好啊,儿子,能做到这样,你比爹更像一个白家人,不过,现在爹反而希望你别成为白家人比较好……每个人要选择什么路,不是家人或任何人能够左右的,能够负责地走出自己的路,这是一种很值得赞赏的人生态度,只是……儿子你选择的这条路,并不好走啊……”
  父亲长笑着,大步走向蓝天碧海尽头的背影,让自己记忆深刻,在那个时候,父亲确实展现了他身为一个堂堂男子汉的风范。
  自己的双亲……是一对很奇怪的父母。他们都是很优秀的人,但在为人父母上,却显得并不称职,自己对这一点并没有什么怨愤,因为世上有些人,天性就是爱自身多过爱别人,甚至为了一些理想,连他们自身都可以牺牲,这一点他们无法改变,自己也从不奢望会有这样的改变……
  不过,说起来仍是很值得叹息的。到了最后,父亲和母亲一定也发现了,他们其实深爱着彼此,因为无论在心性、智慧、手腕与理想上,他们都是一对如此相称的男女,那么样地出色、勇于割舍,又享受着彼此明争暗斗的脑力竞赛,如果双方换一个立场来相遇,说不定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如果双方都生在白家,或是都生于雷因斯宫廷,又或者是一个完全不属于这两者的其他地方,相遇、相知而后相惜,他们或许会继续像这样子相恋,之后,会过着一般正常夫妇的生活?或者,还是一起在月下相约要征服世界?
  而这对天才夫妇,会有怎么样的儿女呢?是完全继承了他们双方优点,文武方面都无比杰出的天才儿女?还是……即使平凡无能,仍旧受着父母的关爱,开开心心活下去的普通孩子?
  真是想一想也会心痛的白日梦啊……
  既然已经没有作梦的资格,唯一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继续战下去了。
  胜与负,生与死,一切都在刹那间交错而过,只要一下子的决定偏差,就会从此坠入无底深渊,再没有翻身机会,与胜利荣光永别。在这样的身心压力下战斗,各方面消耗都是平时的数倍,大量汗水,伴同自己与对方的鲜血,一起在攻击时洒在彼此身上。
  纵然有着强横修为,两个性命相搏的天位强人也渐渐感到体力不支,难以为继。但在极度身心紧绷中,又有一股几乎让人为之战栗的强烈昂扬感。
  一转眼就是数十记拳掌对轰,每一发气劲攻击,都像是生命的火花,在那极短暂的时间里乍亮又熄灭,尽情地挥洒光彩,虽然只是一瞬,但生命的意义,却实实在在地于其中绽放闪亮。
  只是,再怎么?鄣牧餍牵?仓沼兴鹈瘅龅?氖焙颍?孀帕饺说奶辶?抵恋偷悖??似鹛煳涣α慷急涞眉枘眩??舜说奶煨囊馐度纯涨案甙海?锏角八?从械母胁獾叻澹??蕉贾?溃?じ航?诮酉吕吹募?淌奔淠诰龆ā?BR&  
  周围的无形咒力,像是在束缚着什么,阻止某些东西外流,这点兰斯洛虽然没有发现,但一直在以天心意识演算天魔轮回精要之处的白起,已经大概把握到这一套绝招的真实面目。
  (哼,居然还有这种功夫,魔族真是狡猾啊……)
  思量间,兰斯洛已经一记魔龙皇拳轰过来。经过这场决斗的身心锻练,他的拳威更有增进,若非此刻体力降至低点,这一拳便有席卷里许空间的威力。
  然而,论起反应速度,白起仍然是在他之上。随手一挥,已经把兰斯洛的拳击开,更直轰向兰斯洛胸口。
  “你不可能是我对手的,认输吧!”
  拳头击在对方身上,却没有发挥预期中的杀伤力,白起赫然惊觉自己的内力正在快速减退中。在逆运乙太不灭体救回兰斯洛后,因为先天元气的大量流失,体能就明显衰退,正面对上叁名天位高手,仅有短暂的支撑之力,只是因为自己能运用绝顶的天心意识,才能将仅余的功力集中,高度有效地连续挫敌。
  但这毕竟不能持久,如果自己不多作浪费,只做该做的事,最多七招之内,就可以把叁名强敌制服,但自己却偏要固执地与妹夫这样战斗。如今,纵然天心意识仍在运作,自己的力量却似乎将要到尽头了。
  这一点,兰斯洛也发现了……
  “要我认输很容易啊!我早就认输了,只是你不接受而已。白起,你到底要的是什么?真的想战,你早可以杀光我们;若不想战,为什么要这样浪费我们的生命?”
  说话时候并没有停止作战,虽然不似先前那样,眨眼间对轰近百记攻击,但凝神发出的每一拳,却更具一击决杀的大威力。
  “还有……我更无法理解的是,懂得使用先天元气的人,应该是很重视生命的,就是因为懂得珍惜生命的宝贵,所以每一刻的生命才会这么亮眼。一个使用先天元气来作战的人,怎么可以过着这么阴暗的人生呢?”
  说着无比撼动的话语,兰斯洛的爆灵魔指,就如同他的喝问一般直透人心。
  “我的人生……用不着你来管!”虽然及时防守,但白起确实开始露銎普溃?馄鹊盟?鞫??记拦ァ?BR&  
  “已是死斗,多说无益,想要多管闲事,等你活下来再说吧!”
  “我没有理由会败的,比先天元气,我比你强;比肉体强健,我回复得比你快;你之前已经连续被重创,被这些伤势影响,现在凭我的斗心,我要你败得永不抬头。”
  充满信心的喊话,伴着一记威风凛凛的天魔刀斩击,兰斯洛的气势赫然升至高峰。然而,这记手刀却撞上了一双坚逾金石的刚拳,在睥世金绝的顶关凝聚下,反令他疼得骨骼欲裂。
  “要放话,就要有绝对的实力,不然说得再多也只会让人耻笑,而像你这样只会将正义挂在嘴边的蠢东西,要杀我、败我,等来生吧!”
  怒喝声中,白起猛地跃起。背着阳光,他身上忽然散发出一股恐怖气势,像是无穷无尽的黑暗,迸放出冰冷的邪恶魔气,而不知是否错觉,在兰斯洛眼中,白起的存在吞没了太阳,将整个天地化成一片无垠黑暗。巨大的虚无,破裂所有空间似地要将自己吞噬。
  “你这绝招的真髓,已经被我掌握,在我手中,这绝学只会更强,现在就看你如何抵挡这百倍强化后的杀着!”
  猛招临头,兰斯洛确实感到一股死亡的压力。天魔轮回的最强杀着,是将自身的天位力量、天心意识冲到可容纳的顶点之后,凭着感应的指引,去击出最强一击。在兰斯洛学到的天魔轮回内文中,将击出这样的一击称为开一扇门,一扇相隔生死的门,而现在,白起先一步找到了开门的钥匙,但自己并不会觉得已经绝望。
  “我不会死的,因为在我的背后,还有人在支持,有人在等我回去。”
  兰斯洛并没有试图反攻,只是双臂交叉高举,全力防御,似乎在等待某些东西。
  “可是你呢?白起,你的背后有人在支持吗?还有人在等你回去吗?”
  大声呐喊,与这句让白起难以回答的问句,一起直透他的心中,当他为这问题的答案深深震撼时,攻击动作赫然有了停顿,紧跟着,一股像是要把整个脑袋烧焦的剧痛,在他头部突然出现。
  “啊!!!”
  什么天位力量都压制不下,当这疼痛由脑部深处直接发作,天心意识根本运作不了,由武中无相推升而成的绝顶天心,立刻就濒临崩溃、碎裂。
  而当兰斯洛趁势发动追击,气势汹涌地以天魔刀连续斩来,白起才约略洞悉了对方的意图。这个妹夫确实了得,他找到了连自己都不能肯定、可能是武中无相最大缺憾的所在,而除此之外,他似乎还保留了许多自己未曾看透的实力啊……
  “果然被我猜对了吧!模拟与实物之间一定会有差别,不管学得多像,还是不可能完全一样的。我虽然不知道超越斋天位的天心意识是什么样,但曾经有人告诉过我,所谓的能知世间一切法,不只是模拟推算出一样武学的可能性与最高境界,还能够把里头的致命破绽修正,让武学本身进化,这一点,你的武中无相做不到吧?”
  确实是做不到的。与其说是做不到,倒不如说是没有想要去做,毕竟当年创出武中无相的人,连最基本的小天位都没有,一切凭空想像的结果,自然与真正的天心意识顶峰有差,而妹夫之所以将各种魔族绝学一一使出,目的就是在掩饰这套终极战术,让同时将多套绝学在脑中演算的自己,没能发现天魔轮回的缺陷……
  “普通情形下,武中无相确实是非常厉害,但当一套武学本身存在致命缺陷,你越是演算出最高境界,使出它的真髓,你就败死得越快。天魔轮回有什么作用,原本我并不知道,但我能确认一件事,天魔轮回的门,小天位的我们是开不起的,勉强要开,不管是成功或失败,结果都是先伤自身。这样的战术,你满意吗?”
  不单单仅只是说话,兰斯洛更把握机会出击。趁着敌人衰弱的当口,连续几记重击,将对方轰得头破血流。
  这样的战斗方式,兰斯洛心中实在很反感,一种强烈的自我憎恶感,让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小人。但现在除了狠下心动手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白起的个性自己已经渐渐摸透,要是现在不能狠心动手,肯定没法得到他的认同。
  (当个恶人,就要恶得彻底,不要畏首畏尾,当能够贯彻自己的道路,善恶之分很容易就可以颠倒过来,你是不是想要这么告诉我?)
  自己的想法应该没有错,因为虽然白起闪避不及,被自己一拳打在鼻端,鲜血喷洒出来,但他的嘴边却微绽出喜色,彷佛双方相遇至今,自己在他眼中终于算是一号人物。
  就是因为这样,虽然自己想要停手罢战,却仍然是得要战下去。大舅子并不是一个可以说得通的对象,尽管不知道他逼自己决战的理由是什么,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若不将战斗分出个明显胜负,将他彻底败至无力再战,当他把实力回复过来,立刻就会重新反扑。
  即使不使用武中无相,大舅子仍然是极具威胁性,而他若再次运转起武中无相,以他傲视当今大陆的绝顶天心意识,自己可万万不是对手,所以于情于理,自己都只能掌握住这个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机会,将这个妮妲女王留下的杀人机器给废掉。
  要获得他的认同,只有依照他募壑倒劾赐妫?绞北匦胄暮菔掷保?卓?尬降奈涞率?浚?宰钚∥???坏米畲罄?妫?挥械弊约喊颜庑┒?髯龅剑??呕崛峡勺约旱哪芰Γ?醯米约菏且桓鲇凶矢窦坛欣滓蛩埂⒂心芰Ρ;て拮拥哪腥恕?BR&  
  也因此,自己使用生命力来作战?褪嵌哉飧銮恐?鸭?拇缶俗樱?硎咀罡叩木粗亍??BR&  
  轰腹、裂胸、锁喉,兰斯洛连续几记重手,将白起轰得伤痕累累。大量血沫不住从口鼻溢出,连续被天魔劲攻入体内,侵筋蚀脉,连强运乙太不灭体疗伤的空隙都没有,更糟的是,那股烧灼脑子的疼痛仍在继续,几乎要把整个脑袋烧到爆炸,让白起全然不能集中心神与敌人作战。
  (做得好啊,这样的作战态度、杀敌精神,真正的战斗,就应该是这样子的。心态上已经可以了,剩下的问题,就是能力了……)
  并无法看透白起所有想法,兰斯洛将爆灵魔指、魔龙皇拳交错混用,每一下击中敌人肉体,他都感觉得到,这具肉体的骨骼开始碎裂、血肉随着天魔劲的侵蚀变得干枯、经脉也慢慢萎缩,而外表更是伤痕累累,血污满身。
  (已经够了吧……)
  在自己将要忍不住之前,兰斯洛硬起心肠,大喝道:“你得意的天心意识已经不能运作,力量等于是废了,现在接下我的最后一击,从此败出去吧!”
  为了发挥一击必杀的效果,兰斯洛特别催起自己还不是很有把握运用的魔族顶级绝学,一种叫做天魔大灭绝的刚猛极招,朝着已经没有抵抗力的强敌击去。
  却也在这一击发出后,兰斯洛才感到后悔。起先是后悔自己出手太重,若是将白起击毙,不但难以对妻子交代,自己更会后悔一生,但很快地,他就后悔出手不够重,自己仍是低估了这个大舅子。
  如果本质是一头猛兽,不管伤得多重,都不可以在它面前失去警戒心,而白起无疑就是一头最危险的凶兽。不知道是哪来的力量,在已经重伤的此刻,他仍然能双臂交叠,拚着两腕骨折碎裂,硬是挡下了自己的一击,紧跟着,那股紧紧纠结住人心的恐怖气势,又从他身上弥漫散发,无边藜实谋翁旌诎担?谧×怂?泄庀撸??妓孤辶?衷谝黄???逼?小?BR&  
  (他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都伤成了这个样子,天心意识也停止运作了,他还有办法使用天魔轮回?而且……还打开了那扇门!)
  在兰斯洛的万分震骇中,白起已居高临下,将冷澈魔气全数吸摄,浑然没有痛觉似的,以他那双已经骨折的手腕,轰出最得意的核融拳剑。
  “就算没有脑子、没有先天元气,我还有自己的意志去坚持,去闯我的路,我的意志就是我最强的武器,现在,轮回之门就给我开吧!”
  在早先的攻击中,白起的胸骨几乎已经碎光了,有些部份甚至倒插入肺,而他全然不管这些伤痛,将所有力量用在发招之上。
  带着无比的觉悟,大量地使用先天元气,这超越生死的一击,就有着难以想像的威力。萦绕散出的魔气,隐隐汇聚成一头振翅高飞的墨羽凤凰,滚奔出熊熊黑色火焰,遮天蔽日,鼓起的风波直扫出数十里外,在长鸣声中,朝兰斯洛扑击过来。
  尚未接触,诡异的黑火已经令兰斯洛手忙脚乱,不管护身气劲怎么运,都灭不了这些烧上身体的火焰,而里头更隐隐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讯息,像是要触动埋藏于自己体内的万物元气锁。强劲的招数,如果正面相碰,那么该会在转瞬间夺走自己的生命,而从那已超越小天位的凌厉来势判断,自己并没有闪避、卸劲的可能。
  (天魔轮回的朱雀之门,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面对这超出自己应付能力的绝招,兰斯洛并不慌张。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有点意外,凝视着那头无可抵挡的黑焰凤凰,他本来慌躁的心情,忽然平静下来,脑里更飞快运转,许许多多的念头、讯息,都在刹那间闪过脑际,去估算双方的实力比,还有推演这一招击春蟮母髦挚赡苄浴?BR&  
  这样的思考模式、战斗习惯,并非自己所有,倒很像以武中无相作为战斗中心的白起的风格。
  说来或许很难解释,但在和他这么大半天血战,彼此以天心意识相互探索、干扰、演算之后,似乎有部份属于他的天心灵感,被自己所吸收,以致于在他把自己的一切绝学模拟完全的同时,自己也约略能使用这本属于对方的神技。
第二章 神之眷顾
  此刻,兰斯洛的天心意识就飞快地运作,不知不觉间,周遭的一切彷佛静止下来,而当日和那位伟大霸主心灵合一的感觉,又在心头重现。一种难言的安心感,让他有自信去克服眼前的难关。
  不同的数据评估与判断,给了他信心的来源。
  白起已然伤重,纵然能奋起最后力量,强行打开天魔轮回之门,但绝不可能有太多的先天元气,让他持续下去。
  没有了武中无相的绝顶天心意识支援,只是纯力量的催运,势必难以驾驭天魔轮回,只要自己能在他的第一轮攻击中撑下来,就有胜算。这并非不可能,使用先天元气激增本身功力来防御,再加上乙太不灭体的防护,是有希望达成这目标的。
  从攻势来估,白起似乎还想藉着引发自己体内万物元气锁的方式,来挫败自己,但他却不知道,藉着那场梦中决战的经验,自己不但获得提升,更解去万物元气锁的制肘。之前一直隐瞒,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发挥作用。
  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理由,因为自己并不想死……当察觉到自己是那么样地想要活下去,想要回去见关心自己的人,这就为自己带来一股非胜不可的决心。
  “白起!我们分个胜负吧!”双拳并力,使出天魔金锥,集中一点地朝黑焰锋芒击去,兰斯洛将所有希望都赌在这一击上。
  “我不会输的,因为我还想继续活下去,所以我一定会嬴着回去!”
  “可笑!如果只是不想死,就可以让你嬴着回去,这世上就没有失败者了!”
  “没错!这想法是很可笑,但如果说想活下去的人赢得胜利很可笑,一个根本不想活着回去的人会赢得最后胜利,你不觉得这更加可笑吗?”
  激烈的说话,让白起为之动摇,而在双方将要接触之前,他看到兰斯洛本来已盲的左眼,渐渐痊愈完好,心中不由一惊。
  (能够自我催愈被下了禁印的左眼,他已经解开万物元气锁了?是谁帮他解开的?稷下城中没人能有这样的实力,那么……是他自己解开的吗?)
  方自惊疑,双方拳力已经对撞。黑火席卷兰斯洛的手臂,皮肉就像稀烂的碎纸一样,无比轻易地向后退散,露出惨白的骨头,跟着就是一股无法抵御的沛然大力袭来,若不是他于千钧一发内,以同质的天魔劲吸蚀对方部份力量,狂运先天元气增强功力,再将乙太不灭体催至最高,一面抵挡敌劲,一面努力将伤处催愈回复,叁管齐下,那么当黑火卷绕全身,他立刻就败死于此招之下,再没有翻身机会。
  倘若白起还能够以超越斋天位的天心意识推动此招,那么自己只有被秒杀的份,但现在天心意识降到低点,若是仅以纯蛮力攻击的他,无疑就是给了自己机会。
  而拚死命地支撑,终于有了代价,先是天心意识传来讯息,涌来的敌劲已不能继续支撑,接着,本来疯狂涌来的沛然劲道,连同那恐怖的黑火,像是耗竭了所有发劲的能源,急遽地减弱,浓烈魔气骤然向四周散化,顷刻间便化于无形。
  估计得没有错,白起的身体状况,并不足以支撑天魔轮回的最终消耗,在最关键的时刻,体内真气平衡崩溃,猝然散去。
  双方的接触、交错,在极短时间内发生,当兰斯洛意会过来自己撑过了这一击,天魔金锥已经将敌人的护身气劲彻底击碎,而侵入体内的天魔劲,则在已无防御能力的肉体内窜走,快速破坏所经的每一处。
  “哈、哈!!!”
  胜负分晓,白起伤重得无以复加,血洒长空,体内骨爆声连接响起,在天位力量崩解的同时,连停留在空中的气力都没有,整个人笔直往下坠去。但虽是如此,他一面下坠,一面却毫没理由地狂傲大笑。
  “你……”
  兰斯洛一惊,运起天位力量,想要先将下坠中的白起截停下来,怎知道,心念一动,力量竟是难以凝聚,脑里才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激战之后体力不支?蓦然间,一股大力以他为中心,忽地整个急旋涌了过来。
  整个人像是置身于一个大漩涡,沛然能量流化为滔滔气海,围在周遭打转,荡出去的气浪赫然波及里许,而漩涡的中心,则将汇集过来的能量,全朝自己胸口不住涌入,配合着天魔功的吸蚀能力,散往四肢百骸,驱走伤疲感觉,瞬间只觉得神清气夹,身心状态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颠峰。
  感觉和吸纳天地元气有些像,但这股力量却更强,然而,怎么会莫名其妙有一股力量输入进来呢?
  更惊人的是,明明没有催运乙太不灭体,但全身的伤患却开始急速痊愈,只一眨眼功夫,适才与白起恶斗所受的伤害,已经全数治愈,看不出半点痕迹。
  “怎么会……”
  也直到兰斯洛获得高度提升的天心意识稳定下来,以一种攀登高处的视野,缓缓地扫过周遭空间,感受着每一个波动传来的讯息,他才发现白起早先察觉到的东西,这个名为天魔轮回的绝学之真面目。
  魔族的历史中,常常有王族为了争夺大魔神王之位而分裂互斗,失败的一方往往流浪在外,苦心孤诣地开创各种绝学,试着向得到天魔功真传的大魔神王挑战。
  这些落魄王族本身也具有天魔功的基础,研究出的针对绝学与天魔功同质相近,同门之人上手甚易,只要交手一次,用天心意识很简单就可以模拟过来,结果无论复仇夺位成功与否,这些外门绝学都会回流大魔神宫的武学秘库,为天魔功的应用招数增添了改进。
  天魔轮回也是因缘于此的一套神功。不知道是哪一任的落魄王族,为了向已成为大魔神王的侄儿挑战,刻意潜身于雷因斯,费尽心思研究出转换先天元气为已用的法门,用来充作必要时两败俱伤的作战筹码。
  一开始就不抱着希望,这位原创者并没有将目标放在取胜上头。天魔轮回的设计,当先天元气快速流逝,那种一再与死亡贴近的边缘感受,会刺激使用者的身心状态,将他提升到顶点后,开启四门之一,以超越颠峰的状态,轰出必杀一击。但若是对手强横至足以硬受一击呢?又或者一击尚未发出,自身就已经不堪消耗地虚弱而亡了呢?
  因此,当这混掺了些许魔力的绝学一发动,便立刻会接引深蓝魔王之力,在周围秘密地施下咒力圈,将使用者催运、发出而流散的先天元气锁在咒力圈范围内,不会流失,而当使用者觉得此战已无胜算,就会发动全力一击,同时引爆咒力圈中的所有先天元气,来个真正的玉石俱焚。这就是天魔轮回的真正用法,一个绝对保险的自杀绝技。
  以魔族自私自利、损人利己的天性,自然是不肯轻易使用这门必死的绝技,但一直也有人尝试找出让先天元气回流的方法,倍增威力而不损自身,好让这门神功更具实用性,然而,世上哪有这等便宜的好事?不仅数千年来魔族英杰无人成功,就连白起也在入祈愿塔数年后,彻底放弃了这个没有可能的念头。
  只是,这个令众人苦思不解的问题,终于被兰斯洛误打误撞地试出了答案。
  像天魔轮回这样的咒力圈,本是魔界皇族死斗的一环,双方以天魔功逼出最强魔气,在战斗中魔气充塞整个咒力圈内,当胜负分晓,全场魔气会连同最后一击的强大威力,毫不留情地涌向战败者,将他炸得粉身碎骨。
  但当魔气中掺杂先天元气,却赫然起了相反的效果,让场内所有能量汇流在一起,朝兰斯洛涌去,以天魔功为引导,被他彻底地吸收。
  当在战败瞬间察觉到会有这结果,白起便为之长声大笑。自己这个妹夫实在是有着无人能及的好运道,嬴得胜利,是凭他本身的战术、实力与决心,这点自己并没有任何怨言,但胜利后能够得到如此丰硕的战利品,就只能说是幸运女神的眷顾了。
  连同先前消耗出去的部份在内,兰斯洛若将白起的生命力也一并吸入体内,这转换起来约有五六百年份量的先天元气,将对他的天位力量、天心意识造成极大的刺激,进而强化提升,裨益之处委实难以估计。
  该说是老天偏心吗?或者……是时代在选择适合留下的人呢?比起只懂得杀戮的自己,这个深获天恩眷顾的妹夫,是比较适合这个时代的,他的人生还很长,充满着未知的问号,连同他所能影响到的亲友在内,一切有着无尽的可能生。
  他的未来之途非常地宽广,而自己,一直以来强撑疲惫身体走下去的旅程,也可以告一段落了……
  (武功方面相当杰出,心智手段上还有欠成熟,不过这样子要应忖艾尔铁诺的敌人也不成问题了,一切……这样就够了……)
  虽然是死斗,但其实在自己没有用尽一切能用的手段去打击敌人时,胜负就已经分晓了。事实上,早在出塔之前就已知道,虽说体内先天元气仍堪称强盛,但肉体却已不堪连续的战斗损伤,武中无相的后遗症也慢慢难以压抑,这样子的自己,就算赢了这一仗也没有意义,不过,对于妹夫能够以自身实力击败自己,还是觉得挺意外的就是了。
  其中的道理,自己直到现在才明白……
  “如果说想活下去的人赢得胜利很可笑,一个根本不想活着回去的人会嬴得最后胜利,你不觉得这更加可笑吗?”
  这是一个好问题,也就在那一刻,自己忽然顿悟到决定这样先天元气对战的最大关键,赫然便是对生存的渴望。
  因为知道生命的贵重,所以分外不想失去;也因为这股强烈的求生欲望,所以激发出强大的力量。这样的力量,就是决定先天元气对战的关键。
  自己确实是输了,彻底败在兰斯洛的求生意志之下,或许只有他那样自小生长于山林,亲近着自然与生命的人,才能将这样优势发挥到淋漓尽致。与他双拳相撞的时候,自己扪心自问,为了贯彻这条道路,早已将一切舍弃,以求完全地没有负累,但在无牵无挂的同时,也就相对地没有什么诱因,让自己对这个生命执着下去。
  已经生无可恋的人,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以这等心态运使先天元气,本来就是邪道,所以,自己才会败……
  妹夫确实是很幸运,而他本身的坚持与实力,则是将这分幸运呼唤而至,并等到它发挥作用的主要因素。
  (很不错……这是一场好战争……)
  也只有在此时,完全放开了身心之后,脑里才出现母亲的音容,那些温柔的笑靥与说话,有时候却会成为最深的梦魇,令自己由梦中惊醒,但是,那些东西都不太重要了。
  本来自己就是一个充满着缺陷的生命体,从出生开始,就招致旁人的憎恶,如果说,受到利用是被人关爱的条件,那么自己对此并不会太在乎,因为唯一能回报给关爱自己之人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个了。而且……
  (无忌,其实……你误会妈妈了,我想其实她对这一切也是很心疼的,因为妈妈是个藏不住自己情绪的人,每当她唱歌的时候,没有放在我身上的另一只手,总是悄悄握得死紧。)
  并不只是这样,恶魔岛上一战,母亲也是经过反覆考虑后,才万般不忍地派自己出战,为的不是确保战胜,而是采用最可能不用实际动手,就能让父亲退走,不用伤及他性命的方法……
  (因为有着这样的母亲,现在的我,仍然……觉得很幸福……)
  持续下坠,受着气流吹拂,现在已经离开火焚的范围,估计会直接坠落在原本白天行阵营驻扎之处。由于场面混乱,加上多数人已在主战场忙着投降,营地那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就是摔下去也不会被发现。
  下坠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势道也不是太强烈,只要提起真气,换个稳当点的姿势,选个好一点的落点,这样的摔法是摔不死自己的,估计就是多断几根骨头就是了。不过,全身的骨头碎得差不多了,再摔下去,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断了。
  从内战以来的剧烈消耗,外加刚刚被兰斯洛吸收过去的份量,自己的先天元气所剩无几了,不过,也没到马上暴毙的地步。以残余份量判断,如果好好调养,不再受致命重伤,几年的命还是有的。嘿,自己可不是白痴啊,虽然开打起来不顾生死,但却没有必要刻意去求死,能够多活一段时间,看看弟妹的状况,那样也是不错的……
  (那么……就到此为止了,以后别再战斗了,利用还有的一点人生,回西西科嘉岛去钓鱼、出海旅游吧!这边的事情,交给这边的人就够了……)
  脑里这样想着,白起往一个帐篷处摔落了下去。哗啦声响中,帐篷被砸破崩散,激起气流形成的冲击波,连带弄倒了附近几个帐篷。撞击力不小,然而,白起自己却没有受到任何伤……至少没有因为坠落而受伤。
  这并不是由于他的能力,而是在与帐篷接触时,忽然有一股柔和力道出现,像是一层极为绵密结实的软垫,将他轻轻托住,慢慢地破顶而入,虽然落地的声势仍大,自身却没受到任何伤害。
  (这不是武学力量,是浮游魔法,在方圆百里内能用浮游术承担这种压力的人是……)
  答案随着术者的现身而揭晓,在里许外的前方,小草的身影慢慢清晰,隔着长距,凝望着坐在杂乱物堆中的兄长。
  “大哥……”隔得老长一段距离,不是很能看清她的面孔,但透过心语,白起就感受得到妹妹心中的喜悦与歉意。
  “呵,这种场面真是不适合我啊……”吸了一口气,让伤痛不堪的身体好过一些,白起等待着妹妹的到来。
  战争已经结束,既然双方都没有死伤,他们兄妹之间应该是有些话要说的。
  “大哥!!”心语再度传来,但这一次却充满了惊惶的意味,白起心知不妙,才要动念闪避,背后传来刺痛,因为重伤而迟钝的身体,已没有敏捷躲开的力气,稍一停顿,一阵剧痛骤起,血泉喷飞,赫然便是一柄长枪穿胸而出。
  勉强侧身,总算没给长枪钉死在地上,却仍是来不及闪躲跟着而来的一记光剑,被砍中肩头,鲜血飞溅,险些连手臂都给卸了下来,百忙中一脚踹在旁边的颓倒桌子上,借力跃离敌人的攻击范围。
  下手攻击的人是谁?若是平常,够资格靠自己这么近而不被发现,即使是青楼首脑人物或山中老人亲自驾临,也未必能做到,但此刻六感皆降至最低,即便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士兵也有可能悄没声息地掩近过来,将己干掉,加以生平杀人无数,实在不知下手者是何人。
  (力道与招数都很寻常,不是高手……我纵横一生,难道真是死在一个普通士兵的手里?)
  一切发生得太快,白起甚至没有拔枪的时间与力气,在被对方一剑刺过小腹的当口,终于看清了这个敌人的模样。
  “你!”
  “哈……哈哈!!我做到了。我杀了白起!我终于杀了白起!你这狗畜生嚣张一世,想不到最后会死在我手里吧?所有反抗我的人,通通都是这个下场!”
  在这场内战中,他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少了他战争就不会爆发的首脑人物。然而,在对战的双方强者眼中,却又从来没有他的存在,每个人都不把他这个狂妄自大的鼠辈放在眼里,因为谁都知道,他不过是一个被人在后操作的傀儡、随手就可以干掉的废物。
  或许是因为这样,小草在拟定作战计画时,从来就没有把他计算在内;白起在发动决战时也根本没有考虑过他,就连麾下的士兵与将领们,都早已忘了这位已失势……或者该说从未靠近权力中心的领袖的存在。然而,在这场战争的最后时刻,却没有人想到这样卑微的他,终于干了一件震惊众高手们的大事。
  一直待在营地里自怨自艾,当看到那夺走自己所有的敌人朝这边坠来,便带着兵器靠过去,冷不防地发动一击,果然一举成功,让所有藐视自己的人知道,他白天行是不可以被小觑的。
  “居然是你……”血沫不住从口鼻涌出,白起实在是想不到,老天会给自己这样的收场,更是由这样的一个废物,来决定自己生死!
  “怎么样?是我不可以吗?让你觉得很屈辱吗?”出奇地,白天行眼中并没有疯狂的色彩,反而多了几丝凝重,他是在维持着相当理性的神智下,做出这一击的。
  “你们这些所谓的天位高手,一个个都不把平常人放在眼里。有天位力量又怎么样?有天位力量就了不起吗?你也是,那个贱民兰斯洛也一样,以为有天位力量就高人一等,我告诉你,你们都是一群最贱的东西!”
  白天行说着大笑了起来,充分显示内心的喜悦。或许这些话自他口中说出有些怪异,因为以他的为人,并不具备说这些话的资格,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些话也正代表了一个没有天位力量的弱者心声。
  在强者横行的时代,没有天位力量就只能任由宰割,这是很无奈的事实,只是,任何遭受宰割的生命都不可能心甘情愿。此刻白天行就把握着机会,做出弱者的反抗。
  “仗着自己有力量,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任意主宰旁人的生死命运了吗?你在稷下城里杀得爽快的时候,有没有替那些被你波及的人想过?你夺走我一切的时候,有没有为我想一想?随便把人捧起来当傀儡,没有用处了就一脚踢开,你有什么权力这样做?白起,我现在就要让你知道,我不是一个被你随意操纵的东西,而你终于也有今天,终于落在我手里了!”
  不讳言,对于敌人的这番控诉,白起心中确实起了一股共鸣。与其他天才洋溢的高手不同,由平凡出发,靠毅力与牺牲克服所有难关,达到今日境界的他,是很能理解白天行心情的。会被这样的一个杂碎偷袭得手,而且又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话,或许真是命运的报复也说不定,但……不管怎么样,这个凶手实在是太多话了。
  当白天行察觉到不对,急着要抢先下手时,已经晚了一步,原本双方的实力就有天壤之别,当白起勉强运起真气,挥出仅有地界级数的一拳,白天行的光剑就完全没有抵御之能,在光剑爆碎的同时,头颅也被核融拳轰得四分五裂。
  “不过是个跑龙套的二流角色,没有放光的资格……”冷冷说着无情的话语,白起咳出大量血块,跌坐了下来,瘫倒在晚一步赶到的妹妹肩上。
  “大哥!”使用最快的移动魔法赶来,但仍是迟到一步,兄长伤重,而凶手已经被他亲自击毙,自己什么都没能来得及做。想要不惜一切帮他治伤,但兄长的体质令魔法与药石尽皆无效,即使是回复系魔法最顶峰的圣力,也因为母亲生前对兄长多次使用,令他的身体有了相抗性,发挥不了作用。
  不仅是断,根本就已经碎裂的骨头,欲接无从;便是想要试着止血,在连续的剧烈出血后,伤口也像是干涸了一样,看不见出血迹象。最后小草仅能把那柄枪给弄断,却不敢拔出来。
  看着兄长,小草有好多的话想说。在自己真正地懂事了,在双方已经没有必要再战下去的此刻,兄妹两个终于可以不必伪装地好好说话了,但是看着身体残破不堪、奄奄一息的兄长,小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低头,泪水就像断线珍珠一样地落了下来。
  极度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白起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因为第叁者的来到而被打断。是兰斯洛。好不容易将那股庞大的能量吸纳完毕,回复行动力之后,连平复紊乱气血的时间都没有,就立刻赶了下来。见到白起未死,先是一喜,但看到他重伤若此,却又一愣。
  逆运乙太不灭体救人的本事,需要超越斋天位的天心意识,自己可不会使用。单凭白起自己,恐怕已经没有足够先天元气自救,但若不运乙太不灭体,这样的重伤,在自己看来根本就没得救了。
  想帮着做些什么,却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中停止,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连小草都在兄长要求下,不解地退开至一旁。自双方对战以来,兰斯洛一直争取的对话机会,现在终于得以实现,在白起几乎无力说话的此刻,两人并不需要言语,在那场决斗的天心交融后,他们魂魄里的某一处可以说是互通的。
  “一切……就交给你了……”
  “就由我来吧,连同你在内,我继承了很多人的梦想,我会好好利用你为我制造的优势,把这些梦想实现的。真是辛苦你了,打这么没有意义的仗,这么凄惨地彼此伤害,我不明白你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生死的考核,比什么都更具有说服力。我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如果要有一个人能代替我守护这一切,最少也得要比我强不是吗?”
  “无聊!直接把东西给我不就行了吗?非要绕那么一大圈……那么,既然由我继承了一切,我就只有守护这个单一选项吗?”
  “……不,随你吧,旧有的雷因斯血脉既然已经断绝,一切就没有必要再传承下去,几千年的大包袱,抛开也好,就由你来作决定吧。”
  “新旧交接了是吗?有没有什么话要吩咐的?”
  “只要记住一件事。身为一个领袖,一举一动都是属下的信心依归,所以不管你遇到什么样的困境,都别再说你?不?知?道。”
  这显然是历代白家家主御下的经验谈,兰斯洛对于该如何回应,颇感到苦恼,在一阵思索后,他正起神色,直视对方的眼睛,传出这样的心语。
  “既然说一切由我来决定,那么我又为何要接下你这个包袱?白家也应该改变了,所以我的回答是……干?你?娘?亲!”
  纯以心语的交谈,除了对谈的双方,就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在一旁的小草只是错愕地看到,兄长很惊讶地呆了一呆,跟着便好像很开心地大笑出声。
  “大哥!”不祥的感觉,在小草心头扩散,才唤出口,便听见笑声嘎然而止,兄长眼睛一闭,盘膝而坐的身体慢慢软倒了下去。
  “哥!!”
  急忙抢了上去,却已经被丈夫抢先一步,将人一把抱起,对己喝道:“别慌,你哥哥还有气,立刻把人带去太研院,也许魔法和医道都派不上用场,但我总觉得你哥哥会留下一些后着来自救……”
  这句话让小草心神一定,刚要动身,一道人影忽然拦在身前。
  “哥……”长兄已然倒下,忽然现身的是二哥白无忌。同样也是来迟一步的他,表情十分平静,却是万分具有压迫感地行到兰斯洛面前,将兄长的身体接过。
  “无论生死,我不会把大哥交给你们的,请你们从此把他给忘记吧!”
  在接过兄长的同时,白无忌将腰间的一个布囊交给兰斯洛,“这是大哥嘱咐我要交给你的东西,现在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第三章 雷因斯王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二月 雷因斯 象牙白塔
  对稷下百姓而言,这场决定内战关键的最后一仗,实在是打得莫名其妙,讲得夸张一些,就算是说一觉醒来发现内战已经结束,这样都不为过。
  所有人的记忆都是一样,听着亲王殿下的演讲,不知为什么忽然变得非常感动,开始挥手呐喊,之后就渐渐失去意识,待得清醒过来,只见自己与邻近之人手拉着手,城外则是喧哗鼓噪,一片黑压压的敌军没有攻城,反而个个跪地痛哭求饶,嘴里胡言乱语不休,嚷着白日见鬼,还有些疯得更厉害的,直颤抖着声音,说看见九头山一样大的巨龙朝天喷火。
  太过荒诞的胡言乱语,却又说得无比认真,让稷下百姓一头雾水,真是弄不清楚状况,不知道是哪边的人疯了?
  只是,在看到应该已经被轰成白地的象牙白塔,又完好如初地耸立原地后,稷下百姓还真是怀疑自己的眼睛有问题。
  “呵、呵呵,真是伤脑筋啊,身为魔法王国的国民,就必须整天和不可思议为伍吗?”
  “习惯就好。”
  对于情势一下子整个大逆转,稷下军民都是感到不能适应。不过,既然敌军也投降了,那就代表这场战争结束了吧?已经拖了两个月的战事,终于可以划上休止符,从今天起不会再被围城,也不会再被敌人射导弹进来,更不会有敌方首脑那样的绝世凶人,没事进城大肆屠杀。
  想到这一点,群众欢欣鼓舞,大声地叫好,纷纷把这场战役的胜利与荣耀,归之于兰斯洛亲王的武勋,为他毫无保留地献上赞美,认为都是因为他的努力,才终于打垮了敌人。
  在这个时候,才开始有人发现到,如果说战争已经胜利,那么己方最大的首领人物兰斯洛亲王殿下究竟去了哪里呢?
  不久之后,来自象牙白塔的长喇叭召集音,将稷下军民重新集合到王宫前头的大广场上,官方将要发表战后的宣告。
  站在演讲台上的,就是将众人引导向胜利的兰斯洛亲王……不,或许不能再称他为亲王,当雷因斯正统继承王嗣已绝,最大竞争对手也已倒下,再没有人能与他竞争的此刻,他理所当然地会登上雷因斯的王座,以王者之身,统治整个雷因斯,届时他就是兰斯洛皇帝陛下了。
  “各位雷因斯的子民,我的子民们,我是你们的王,兰斯洛,现在站在这里与你们说话。”
  和本日稍早的另一场演讲相同,兰斯洛的开头语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但在获得内战胜利,雷因斯内已无人能再与他抗衡的此刻,他所说出的话,就有着不同凡响的份量。
  激战之后立刻赶了回来,上衣早在战斗中碎得七七八八,来不及梳洗,仅是匆匆换了件衣服、披上一套披风,就忙着上台发表宣言,抚平百姓情绪,兰斯洛并没有做什么多余打扮,脸上身上仍有血迹,头发也乱如蓬草,不过,当他站上讲台,目光往下扫过数万群众,自然有一股掩不住的威势,慢慢地散发出来。
  人的威态并非空口说白话,而是在有实绩、实力之后,自然就能震慑于人的气质。以兰斯洛目前所建立的实绩与情势,他在台上说任何话,都不会再有什么人反对,而此刻也就是他好好利用这份声势的时候。
  只是,虽然记忆中亲王殿下好像刚刚做了一次很棒的演说,群众仍是有些迷惘,因为他们发现自己不太记得清那场演说的内容,眼前的亲王殿下虽然颇有统治者架势,但想到他过去的记录,却又不禁担心他会将这场演说又变为闹剧。
  群众的这些忧虑,兰斯洛都感觉得到。在开口说话之前,他略微侧过头,看着与自己一同列席在演说台上的亲友同志。
  因为妮儿与源五郎不在这里,自己的亲友其实没有多少人。枫儿坚持自己没资格也没必要出现在这样重要的公开场合,所以自己并没有勉强。
  独自一个人站在最左侧的,是妻子苍月草。出席这大有可能留名于史册的重要演说,她薄施脂粉,换上了一袭浅蓝色的套装,上身是白丝衬衫与外套,过膝窄裙勾勒出腿臀之间的圆滑曲线,是相当迷人的打扮。手上抱着一份资料夹,没有用秀发遮掩住的右眼,正朝自己投来鼓励的笑意。
  像今日这样的场合,本来该是由她穿着女王礼服,在演说台上发号施令的,如今却换上幕僚的服装,默默地站在一旁,她心中想必也是有些感慨。
  小草身后一尺外,是以白德昭大老为首的一堆文官。原本雷因斯宫廷派的有力大老,已在内战中给白起干掉,某些逃过一劫的,也在前次突袭太研院的攻击行动中,被敢死队杀入府第斩草除根,现在除了这名硕果仅存的白家长老,剩下都是一些不起眼的角色,先前龟缩不出,直到战争平息,才露面出来。只不过,战争后收拾残局的工作,还是非得靠他们不可。
  右边的一列,是由爱菱所率领的太研院干部。俨然已经成为稷下新人气偶像的这丫头,金发梳成了一条长辫,穿着一套研究员制服的雪白长袍,肩上绣着代表她此刻地位的五条彩线,大袖飘飘,颇有几分大人物的架势,配上那副无框眼镜,确实是一副专业研究者的俏模样。
  前代院长白军泽听说已经主动递辞呈引退,表示要退休回家,种花莳草,这样一来,爱菱继任太研院院长已是笃定了。虽然颇难想像这丫头会居于高位,但瞧一众组员在她面前抬不起头的糗样子,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当双方目光交接,这个有些迷糊的小师妹坦率地抱以一笑,充分表示了支持。
  这些就是自己成王后,立即可以运作的体制成员。如果自己一开始来到雷因斯时,就能照着源五郎的规划,直接继承一切,那么往后的一切混乱说不定就不会发生。只是,与其让一堆问题潜伏在体制中慢慢爆发,或许像现在这样直接在大破坏后建设,还比较妥当一点。
  在这个体制里,有一个人的存在显得特别刺眼,那就是自己的结拜义弟有雪。以大陆诸国的礼法而言,身为雪特人的他,本来没资格与其他人同台并列,终于因为自己在内战后发言份量大增,轻易解决了这个问题。
  在源五郎、妮儿都不能出席的此刻,有雪的存在,确实让自己感到一阵心安,听说这家伙前一阵子被派去进行外交,与那个巫婆华扁鹊在一起,想来真是倒了八辈子楣,此番能够活着回来,真是好狗运,等会儿演讲完毕之后,与他好好地喝一杯吧。
  目光由左而右地环移一遍,确认了这些人的存在后,兰斯洛回转过身来,先是深深地一记鞠躬,跟着,在全场静默中,他朗声说话。
  “相当抱歉,这段时间以来,让大家牵扯进这场战争,不过我们现在终于可以大声宣布,这场内战结束了,叛乱军首脑白天行被当场格杀,他手下的叛军干部,多数已经宣布投降,我们刚刚也接获各省将官归附的文告,雷因斯?蒂伦重归统一,战争不会再打下去了。”
  听见这个宣告,场中数万群众和正聆听这转播的雷因斯人都松了一口气,虽说兰斯洛赢了这场战争,但毕竟是只有稷下一城,若雷因斯各省不肯归附,那么兰斯洛势必还得大起干戈,无论是发动大军攻城,或是他自己以天位力量大开杀戒,都免不了许多死伤,更会把战争再延续下去,使雷因斯不得宁日。
  “既然已经结束内战,现在该是放下一切,重建雷因斯的时候。曾经参与叛乱军的所有将兵,我对他们的刑责既往不咎,希望大家能抛开成见,尽快把雷因斯的情势安定下来……”
  兰斯洛表情转为严肃,慎重道:“不过,请记住,这并不是妥协,以我现在的实力,我并不需要对任何人做出任何妥协。决定放过他们对我拔剑相向的罪责,这是王者的宽恕,希望他们懂得珍惜这份好运道,不要做出任何迫我毁灭他们的愚蠢事!”
  虽然没敢大声叫出来,但台下仍是有着一股小小的声浪在扩散。兰斯洛会一反开始时的和气,采用这样的高姿态,是他们没有想到的事,就连台上的众人也有些意外,爱菱甚至惊讶地望向小草。
  如果说有什么人够资格对兰斯洛的态度表示意见,那肯定是小草,只是,她微一沉吟之后,给了爱菱一个这样的眼神“你师兄已经击垮敌人,大权在握,现在的他,有采高姿态的资格,这是我们所不能阻止的”。
  “我个人并不喜欢无意义的杀戮,但如果这些杀戮是稳定大局所不可避免,我仍然是可以狠心去做,这是我的责任,你们要好好记住。”
  伴随着强势的语句,兰斯洛就看到底下群众露出惊畏的表情。在经过白起的大洗礼之后,所有雷因斯人都见识到一名天位高手肆无忌惮起来,可以造成多大的伤害,因此自己的威胁也就格外有力,毋须实际再动手见血,就足以深入人心。
  而得到了预期效果,兰斯洛巧妙地转变话题。要胜任王者之职,单是懂得杀戮绝对不配,自己也并不是为了要宣布杀人而上台说话的。
  “经过这场内战,我们损失了很多东西,雷因斯需要重建,但是重建之后的雷因斯,没有必要与从前一样。我与你们过去的女王是不同个性,所以也会有不同的作法,但基本上的目的仍是一样,那就是国家富强,人民康足,大家满意吗?”
  说到最后,兰斯洛露出笑容,更抓准时机振臂一呼。原本就没有太高的期望,现在听到他的基本目的,并非是什么荒唐无度的东西,群众心中稍稍一安,趁势大声叫好。
  “要让国家富强,我们必须有改革与调整。旧有的雷因斯体制有很多优点,但是也有许多地方太过理想化,不切实际。要让雷因斯比现在更好,就得要把这些制度打破,找一个更好的方法。”
  “革新与变法,需要时间、金钱与人才。我们是大陆上最悠久的文化古国,有很多杰出人才,但经过这场内战,大家应该发现到这样并不足够,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人才来完成梦想。划地自限,只会导致败亡,因此我决定要大量引入外族人才,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破弃国内歧视外族的不良风气,我会正式立法,保障他们的权利,让外族人能放心地在雷因斯工作与生活,详细条文会在讨论后决定……”
  若在数月前,即使是雷因斯女王也不敢做出如此宣告。想要在政治体制上做出如此根本性的改变,可能会遇到的阻力,光是想一想就足以令人手足发软。但现在却不同,可能造成强大阻力的人或团体,都在内战中受到重创,加上民气已变,人心可用,当兰斯洛觑准局势将这些政策提出,能够当场拆他台的反对势力目前根本就不存在,因此群众在些许惊愣后,纷纷鼓掌起来。
  贤者之徒果然是不一样,本来还以为他会大放厥词,像一些荒淫帝王掌握大权后,立刻宣布要增建皇宫、广纳妃妾,这样的命令并不稀奇,至少每任艾尔铁诺皇帝登基都会干上一次,不过,兰斯洛现在下达的命令却有意义得多,加上这确实也是大势所趋,群众在些许静默后,开始表示支持地鼓起掌来。
  而之后兰斯洛滔滔不绝地发表了许多登位后预备的改变,虽然说不见得有什么新意,但也都是稳扎稳打的可行政见,显示这位日贤者传人并非是个没脑子的草包。让这样的人为王,未来雷因斯虽不敢保证会更好,起码不会比艾尔铁诺差,即使这些点子是出于他身边的幕僚,能够充分使用这些幕僚的他,对雷因斯的将来也是一种保障。
  台上的太研院干部们,议论纷纷地看着爱菱,均是为着亲王殿下的表现感到讶异,原来只要肯做,这男人也是可以做得有声有色的嘛。承受着他们的目光,爱菱对师兄的漂亮表现感到骄傲,却把视线望向另一侧的小草,暗暗夸赞她写了一篇很棒的演讲稿。
  却也只有小草才知道,兰斯洛此刻所言的每字每句,都纯出于他本身,与自己毫无关系。
  看着自己丈夫的背影,小草不自觉地将手中宗卷夹抱得更紧。昨夜听他委托自己准备这一大堆雷因斯王室演说的必备器材时,心里就觉得有些奇怪,特别是那时候丈夫的眼神、语气,和过往有些不同,让自己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当时还以为可能是错觉,但现在看他这样站在台上,那种感觉却只有更强。
  无疑地,丈夫正在转变中……
  和初入稷下时相比,现在的他全然判若两人。在雅各城时,他那夺城宣言的行动虽然说是霸气十足,但却不是什么深思熟虑之下的后果,说穿了委实不值一哂。
  但此刻的他,一面沉稳地说话,一面露出笑容,在适当的时候挥手,作着最能发挥他说话效果的肢体动作。他脸上的那种笑意,不是因为开心欢喜而发出的笑容,而是洋溢着一看就让人觉得很放心、很值得信赖的诚恳感觉,配合着他言词中的霸气与威势,一下子就深入人心。
  而这个笑容……应该是装出来的,因为自己以前天天在做同样的事,所以立刻就认了出来。
  如果说几个月前演讲台上的兰斯洛,是毫不顾忌地将自己的真性情表露,作着虽然蛮横疯狂,却绝对忠于自己的动作,即使他不喜欢台下的这些人,也仍然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表达出来;那么,现在的他就是学会了隐藏自己真心,用着种种手段,去掳获这些将成为他子民的人的支持。
  这想法是有依据的,因为自己看得出来,丈夫正巧妙地移转话锋,一下威吓、一下施恩,先是让人不敢反抗,又让他们渐渐觉得这些措施与他们的利益并不相违,消弭了群众的反对心态,虽然未必是支持,但起码不会有反抗。
  一位伟人曾经提出这样的理论,一百人当中的一个人,无法产生什么影响,但同样的比数,换成一百万人中的一万人,却有可能发挥影响整个团体的力量。丈夫无疑就是掌握到了这个道理,在取得稷下人民支持的同时,去稳定整个雷因斯。
  底下的群众并不知道,虽然态度变得和善,但和两个月前相比,在台上这男人的心里,他们的地位更低了。以前是因为将他们当成一个平等的对象,想争取他们的认同,所以兰斯洛真心真意地表露最真实的一面,但现在,他仅将底下这些人当作一个用来操控、被统治的对象,没有必要与他们真心以待,只要让他们照自己的意思去作就行了。
  丈夫是为什么产生这样的转变,自己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自己也不敢断言,因为政治就不是一件单凭理想可以处理好的事,和仁爱百姓的心地比起来,治理国家的能力更为重要;人民虽然喜欢会为他们着想的君主,但最后仍会选择有能力把他们带往富强康乐的君主。
  心性与能力未必相符,这是很现实的一件事,几千年来被大陆人民尊为理想政治典范的雷因斯王家,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道理。有仁民爱物的心肠,却没有付诸实现的能力,到了最后反而会被愤怒的人民所唾弃,而由虽然视百姓如敝屣,但却有能力捍卫国家,让子民不受伤害的君主脱颖而出。倘使这样的王者又懂得塑造形象,显露出一副亲民的样子,那就是最理想也不过的专制政治了。
  这是雷因斯代代秘传的帝王学,以丈夫的个性,小草觉得他很难理解这样的道理,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懂。然而,他现在却将那里头的诀窍掌握得淋漓尽致,一下糖果、一下鞭子,刚柔变换之间,越来越多的群众改变了表情,用一种佩服的表情,凝视着这位新任雷因斯统治者。
  统治者要作的,仅是这样就够了,接下来将政策付诸实现的工作,是慎选人才,将实务工作交付下去,换言之,也就是自己的工作。问题是,富国与强兵往往脱不了干系,当他整顿好雷因斯的局势后,会想要作些什么呢?
  “将雷因斯带往富强之路,是我不能推卸的责任,然而,我却无法承诺把和平带给大家,因为这就是一件我不能忍受的事。”
  在一段连续说话,将群众情绪带往高潮后,兰斯洛忽然扔下这样一句强烈暗示战争的话语,全场喧闹刹时静了下来,人们担心地望着台上的他,担心是否压抑之下的真面目终于露了出来。
  自己的命令受到怀疑,兰斯洛本可以用天位力量压下反动,强迫底下的群众服从,但他没有,因为一件肯定会耗时良久的事,不先取得群众支持是不行的,这不是使用鞭子的时候。
  在群众眼前,这位自演说开始以来就一直采高姿态的新任君王,整个强霸气势忽然消失无踪,只见一抹极为哀伤、愤慨的表情,在他面上出现,一双有力的拳头亦握得死紧,似是在忍耐着内心的激动。
  “我与艾尔铁诺之间,有着一段仇恨,但我不能为了私怨而牵连到我的子民,不过,当我知道真相之后,我感到非常地愤怒,艾尔铁诺……真的是太可恶了!”
  兰斯洛拿出了一个布囊,随手一抖,布帛碎裂纷飞,露出了里头的东西。较为前排的群众立刻发出惊叫声,那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熟悉的面容,虽然不知道名字,但不少人仍是认了出来,这便是日前以导弹对稷下大洗礼、在内战中造成无数死伤的那个冷血凶手。
  “我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是什么,从他展露的武功看来,似乎是白家的叛徒,但在我刚才亲手将他败杀之前,他曾经亲口招认自己是受艾尔铁诺军方委派,前来我雷因斯挑拨破坏的间谍,换言之,掀起这一场内战的主凶,就是艾尔铁诺军方!”
  “艾尔铁诺军方利用子民们对我的不信任,派出不少间谍潜入国内,挑拨野心份子掀起内战,而他们则预备大军,等到我们因为内战而元气大伤的时候入侵,一举灭我雷因斯。最明显的证据就是,艾尔铁诺的军队已经朝雷因斯出发,若非我派人镇守北门天关,这些侵略者现在早已杀入国内了。”
  这段话立刻在人群中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都是太过令人震惊的一个消息。在雷因斯境内爆发的内战,居然是艾尔铁诺军方在背后操控,这委实是太过不可思议了。
  不过,震惊之余,却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合理性。首先,以雷因斯人的自视之高,确实也对艾尔铁诺人没有好感,觉得他们是一群只会玩弄阴谋诡计而壮大若斯的鄙夫,一直以来就对雷因斯意图不轨,如果说会趁着女王驾崩、正统王嗣断绝时,想要一举吞并邻国,那是一点也不值得意外。
  甚至,就如众所皆知的,莉雅女王驾崩,是被花家的阴谋所害。说不定这一切事情,都是艾尔铁诺为了并吞雷因斯所策划的阴谋。
  另外,这两天一直也有消息传出,说白天行在军中已然失势,大权为一名身份隐晦的外人所篡,而这人手段狠辣之至,弄得大军离心,要不是强自以血腥统治镇压住,整个军队早已一哄而散。假使说这人目的是夺权,那没道理用这么差劲的手段,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是奉命来此进行破坏,所以行事才如此倒行逆施。
  “要让国内有好的发展,和平而稳定的环境是必须的,身为领导人,更不应该擅起无名之师,但是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忍耐的,对于那些阴谋颠覆我雷因斯的野心家,如果我们这么姑息了,那又要怎么对在这场内战中殉难的无辜死伤者交代?”
  “如果没有这场内战,很多生命都是可以不必死的,想到他们的伤亡,我……无法宽恕这样的艾尔铁诺。我的子民们,你们能做得到吗?忘记在这场内战中殉难的亲友们,让他们冤屈地在冥府不能瞑目,让艾尔铁诺的阴谋家为此而耻笑我们,把我们当作好欺负的笨蛋,这种事…你们能够忍受?能让它一再发生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受到这段再明显也不过的挑拨影响,底下群众的情绪整个沸腾爆发了,在整个内战中受到最大损伤、对战争最是记忆深刻的,就是稷下军民了。大洗礼中的恐怖景象,现在仍深深印在他们脑内,许多人至今仍为着亲友猝逝、家园骤毁的血腥景象,由梦中吓醒,这份灾难幸存者的伤痛,不是外人能想像的。
  “子民们,让我听见你们的心声!让我听见你们的愤怒!我们雷因斯人绝不是任人欺侮、摆弄的弱者,现在你们把这句话大声地告诉我!”
  被兰斯洛这样一喝,好不容易压抑下来的情绪重新爆发,人人愤怒地大叫、高喝,纷纷嚷着绝不能放过阴谋者、定要艾尔铁诺血债血偿,以抚慰死难者的亡灵。整体情绪流向澎湃得令人吃惊,几乎就要酿成暴动了,即使有人对这样的发展感到不妥,值此民气愤慨的场合,也绝不敢说出来。
  尊重民意,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当今大陆诸国中,得到贤明称号的雷因斯,该是最偏向专制与民主并存的开明体制,也因此,雷因斯帝王学中一向很懂得操作多数民意来抹煞少数……
  “很好,我听见了你们的心声,我非常地欣慰,因为我的子民就是一群有志气、有出息的人,不是任人欺侮、忘记同胞死难冤屈的懦夫。你们的控诉我接下了,身为你们的领导人,我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
  完美的转折,兰斯洛让场面气氛稍稍冷却下来,不让可能的暴动发生,却又妥善地保留了民气。
  “但是,艾尔铁诺很强大,背后更有白鹿洞撑腰,要向他们讨回公道,目前我们的力量并不足够,所以请子民们助我一臂之力,大家齐心让雷因斯强大起来,期待未来有一日,能够伸张我们的正义与公理!”
  朗声说着充满气势的宣告,兰斯洛手上施劲,将那颗以太古魔道技术整容制造的人头爆成血雾,在群众欢呼声中,完成毁灭证据的手续。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为了减轻子民们的负担,更早一步让理想实现,在我任内,雷因斯永不加赋!”
  先是听见领导者体贴自己的伤痛,明明是局外人的他,竟表现出一副比任何雷因斯人更愤慨不甘的样子,群众已是极为感动,再听说他宣布了永不加赋税的德政,一下子,兰斯洛就建立了崇高的形象。
  演说至今,整体气氛已经十分成功,然而,兰斯洛还觉得不够,他还有最后一步,让效果升到更高。
  “看到我的子民们不再对我有误解,我十分欣慰,然而,我也感到很哀伤,因为我之所以能拥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亡妻莉雅的帮助,多年以来,她一直默默地在支持我,而在我功成名就的此刻,却无法与她分享,这就让我非常地难过,而为了将我拥有的一切荣耀与她共享……”
  一直沉重的语调,说到这里更是整个低了下来。下方群众都感到期待与好奇,以他们所知,这个男人在比武招亲获胜后,应该只与莉雅女王有过一晚的情缘,但听他此刻所说,双方竟似相识多年,而且彼此间情谊甚笃,看他这样深沉哀痛的表情,实在难以想像他有这样铁汉柔情的一面。
  但他要如何分享呢?追封妻子为后,再赠与一连串的荣耀封号吗?如果是一般状况,这自然是光荣,但他的妻子可是雷因斯前女王陛下,任何追封都是降级,反而会变成侮辱啊……
  “我将以她的姓为姓,从此刻起,我的名字就是兰斯洛?苍月,史书上有关我王国的称号,就是雷因斯的苍月王朝,让天上的她同样分享我的荣耀与成就!”
  听到本来这么重自我尊严的一个大男人,做出这样的决定,稷下军民都感受到他的诚意,不再记得他的异国出身,而是真正将他当作一个雷因斯人来看待。
  “欢呼吧!子民们,在登基典礼之后,我将为王,但由现在起,大家就可以开始准备,我们共同迎接一个崭新而有朝气的雷因斯吧!”
  整场演说,至此达到最高潮,在最亢奋的气氛中落幕,不管从哪方面看来,兰斯洛都成了大赢家,整个扭转了过去在雷因斯人心中的恶劣印象。
  而看着他张开怀抱,似乎在享受这数万人狂呼鼓舞的澎湃感受,站在他背后的小草,心头五味陈杂,满是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如果是平常……或者说是以前的兰斯洛,是绝对不可能这样做的。纵然深情,他也只会藏在心里,因为仅属于两个人之间的情感,没有必要显诸他人,所以刚才在台上表现出来的种种,只是演技,不过不是单纯的演技,而是利用内心实际情感表现出来的动人演技。
  无疑地,他把这出戏演得非常成功,因为不只是台下群众,就连台上的这一票文官也同样感染到里头的气氛,就连小爱菱都不住拍掌叫好,显然并没有多少人能看出他的反常。
  这也难怪,因为能弄清楚内战中所有来龙去脉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现在被自己丈夫这样倒黑为白地说了一堆之后,不但成功解决战后追究责任归属的问题,还凝聚起民气,顺道也将兰斯洛自身的声望冲到最高。可以想见,即使兰斯洛之后有什么行政错误或不当政策,在为了“远大目标”而奋斗的前提下,雷因斯的军民都会忍耐,这样就更方便他为所欲为了。
  如此杰出的策略,纵然是自己费尽心思,恐怕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方法,实行上也未必能达到此刻的效果,说起来真是让人甘拜下风。不过,他是什么时候这样会用计的呢?别说使用策略,就连动脑筋深思事物都很难得的丈夫,是怎么想出这些方法的呢?
  这样的计策与手法,不像是他的风格,倒很像是……大哥的作风。
  事实上,从这角度看过去,那个背影还真像是大哥。恍恍惚惚,分不清这个男人究竟是谁,彷佛真是白起哥哥站在那里,以他一贯的冷酷作风,计算着台下群众的反应,然后针对这些情绪波动,设计做出最适宜的反应,然后得到最丰盛的成果。
  一切也没有超出计算,一切也被掌握在手中。能有这样的气质与心计,丈夫从此有了足以与强悍力量匹配的头脑,不再是一个只懂得打家劫舍的强盗头了,然而,这样的改变,真的是好吗?
  迎接着万众高呼,兰斯洛蓦地回过头来,向妻子亲腻地眨眨眼睛,像是在说:“嘿,你看我干得不错吧”,里头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丈夫能在这样的场合,仍记得自己的存在,又第一个让自己分享到他的成功与喜悦,这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然而,迎着他的笑容,小草却无法很坦率地给予回应,只能有些心怯地报以一笑,捧在臂弯里的档案夹,被抱得死紧……
  这一幕群众欢欣鼓舞的景象,透过太古魔道与魔法技术的转播,传往全雷因斯。而在新成为雷因斯边境领地的北门天关,源五郎以极冷淡的表情,缓缓切掉了眼前的水镜萤幕……
  “老大,你真是干……得好啊!”本来应该是夸赞的语句,在源五郎低沉的嗓音中,听来已近乎是叹息。
第四章 战后新局
  “当初你说要时间考虑,那么,你的决定是什么呢?”
  “我觉得……我没有办法答应,即使是二师兄你的提案,我也没办法这么轻率地就答应。”
  隔着水镜,这对月贤者座下的师兄妹再次碰头对话。彼此都在白鹿洞受过良好的教育,在应对上的礼仪毫无缺点可挑,但似乎也是因为这样,两人的对话听来很生疏,没有师兄妹间的亲昵与热络。
  在水镜的一方,是人在海牙元帅府的周公瑾。近月来海上事故不断,邻国的船舰源源不断地开来,态度嚣张跋扈,颇有挑起战争的意思,似乎是宿敌绢之国的司马仲达,趁着国内局势稍定的当口,兴兵东来,打算掠夺海牙丰富的物资,填补绢之国因为长期战争而造成的经济缺口。
  这样的情形,过去早就不知道在海牙近海上演过多少次了,根据惯例,通常都是公瑾准备好大量物资,赠送给对方后,让敌人主动退兵。尽管这么做有些没面子,但对方并非易与之辈,考虑到爆发中等规模以上战争的后果,用一些农产品换得和平,是很划算的处理法。在动辄就牵涉万千生命的战争里,实际效果远比尊严来得重要……
  从青楼信使手中,读完了兰斯洛在稷下演说的全文,公瑾便明白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敌人已经明显的表示出今后方向,并且整备资源,要先下手为强,时间已迫在眉睫。
  虽然可以不用与邻国开战,但公瑾却无法离开海牙。绢之国的司马仲达可不是善男信女,尽管身为当代名将,但却从不是那种一诺千金的忠义之士。合约的订立,只奠基于彼此相忌惮的实力,若是公瑾贸然离开,大军乏人指挥,归航中的绢之国舰队随时会调转头来,趁主要敌人离开根据地的良机,把包括海牙在内的西方国境掠夺一空,破坏惨重。
  也就是为了这理由,饶是挂心于艾尔铁诺另一侧将爆发的战事,公瑾却无法分身赶去。其实或许这样比较好,因为公瑾也知道,以花天邪的骄横性格,绝不可能让人分享指挥权,如果自己真的到了玄京,只会造成更多的猜忌与心结。
  自己派出去的得力部属,花残缺、郝可莲,武功虽高,人也够机灵应变,但偏生就不是将帅之才,要与敌人打天位战,自然是游刃有余,不过要在行动上配合战场局势,做出最合宜的决定,这点就非他们所长,而在自己不能离开海牙的情形下,只有让师弟妹中最具军事才能的紫钰出马,才能提高胜算。
  为了这点,二十多天之前,公瑾就一直试着与紫钰联系,但自从基格鲁招亲之战结束,紫钰就回到故乡升龙山,闭关思悟,要找她并不容易,就连上趟预备在晚宴上刺杀兰斯洛时,都无法与升龙山上的她取得联系。
  看得出来,自尊心极高的她,是不愿意担任这种黑暗层面的刺杀工作,所以才刻意不予回应。考虑到这一点,这次是以陆游代理人的身份,先以水镜联络龙族的长老们,再由他们转传讯息给闭关的族主。
  “你不能答应的理由是什么?我希望能了解一下。”
  对于紫钰的拒绝,公瑾是有些讶异的。自从得到神药,治愈本身顽疾之后,紫钰便对恩师陆游非常感激,完全尊重来自恩师的每一个指示,从不违逆,也对代表恩师的二师兄敬重有加,甚至因此强压下自身的武者尊严,在不公平的情形下动手,于枯耳山上消灭四十大盗一党。
  以这女子的自傲与自尊,这种事可以说是莫大屈辱,但为了师父与师兄,她仍是将这份耻辱承担下来,既是如此,为何现在又会拒绝这个再正当也不过的要求呢?
  “首先,我觉得有点疑惑,紫钰并不想怀疑二师兄,不过……这真的是师父的意思吗?帮助花家进攻雷因斯,这样做有何意义?”
  坐在一张茶几之前,桌上新烹的香茗散发袅袅热烟,紫钰穿着一身紫色衣衫,朴素的长袍上没有多余纹绣,长发也仅是简单地用丝带在脑后束成一束,作着男子打扮。
  继承龙族族长之位后,因为意识到自己的责任之重,又不希望被族人看不起,紫钰便一直作着男子打扮,只是,本来秀雅无双的容貌,即使未有梳妆,仍是美得让人惊叹,这点就让刻意遮掩自己丽容的紫钰感到不悦。
  “如果你对我的话有所怀疑,可以在赶往北门天关前回一趟白鹿洞,直接向师父查证,我相信你不会听到其他答案。”公瑾道:“至于进攻雷因斯的理由……几日前那个强盗头发表的宣告,相信你已经知道了,对一个明显表露出敌意的敌人,先发制人是很正常的手段。”
  “即使是这样,但以花家本身的作为,实在称得上祸国殃民这四字考语,帮助他们攻打雷因斯,我看不出这样对大局、对白鹿洞有任何好处,说得明白一点,这根本是不义之师,我不打算让我自己、让龙族与不义污名划上等号。”
  “可是,辅佐艾尔铁诺,是白鹿洞既定的政策,纵然花家不好,我们也应该先铲除了雷因斯的障碍,再回过头来整治艾尔铁诺本身的问题啊。政治与战争这两个课题上,有很多地方不能单是讲书本教条的……”
  “那我们就不讲信念,讲实际状况吧。从二师哥你给我的资料来看,以这样的实力进攻北门天关,胜算连五五波都不到。花家引以为傲的骑兵队,短时间内重建不起来,就算还能保有当初的实力,北门天关位处狭窄山道,不利骑兵队攻击;更何况花家子弟如今士气低落,不是开战的好时机。这些还只是一般的评估,没有把五色旗的特异性算进去,在恶魔岛上两千年,完全没有相关资料,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一支怎样的部队,敌我状况不明,这样也能开战吗?”
  紫钰摇头道:“在最关键的天位战上,二师兄的部属诚然不弱,但也算不上现今小天位的一流人物。敌人一方,山本五十六倒还容易解决,可是另外那一个……”
  停口不语,紫钰对源五郎委实忌惮甚深,这人无论心计、手段都极为厉害,自己更欠他一份人情,如果没有他,在那次与天草四郎相遇时,除了自己,在场的所有族人都没有办法生还升龙山,单是为了这个,自己就不便与他交手了,加上事后一直见不到恩师陆游,得不到证实,若他真的是恩师大弟子,那自己怎样都不便介入他与二师兄的斗争。
  “你分析的道理我很明白,但也正因为这样,我才需要你的援手。五色旗若真有传说中的强横,大陆兵种中能与他们对抗的,也只有龙族的龙骑兵,居高临下,不受地形障碍地直击北门天关。”
  公瑾道:“而有你亲自压阵,凭着你的武功,我们可以很轻易地在天位战中取得优胜,届时双管齐下,攻破北门天关就易如反掌了。”
  为了避免刺激到师妹的自傲,公瑾只强调她的武功。事实上,把胜算放在个人能力上,并非公瑾的作风。以多击少,凭着己方的人数优势,稳扎稳打地击溃敌人,这才是他要请师妹出山参战的用意。
  “……北门天关一战若胜,操纵整个战局的你,必然名满天下,连带重振起龙族的威名,这不是你一直期盼的事吗?我相信对你、对你的族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错过了这次,当整个大局稳定下来,龙族就再也没有介入人间界的好时机了,身为族长,你能坐视这种事的发生吗?”
  重振龙族的声望,这是紫钰治愈自身顽疾,就任龙族族长后一直在努力的事,也是当初她应师兄之请,出马歼灭四十大盗的主要理由,现在公瑾旧话重提,应该是一个最有力的诱因。
  只是,与前几次不同,听完这段话的紫钰,并没有什么激烈反应,仅是静静地摇了摇头,嘴角微微笑了起来。
  “为什么笑?”
  “师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龙族有必要介入人间界的事吗?像这样应该只属于艾尔铁诺与雷因斯。蒂伦之间的事,龙族有必要去淌这样的浑水吗?”
  听到师妹这样犀利的回应,公瑾再次感到讶异了。紫钰说的并没有错,甚至是他早就这样想的事,问题是据他所知,以女子之身就任龙族族长,开族中未有之先河的紫钰,受到长老们很大的压力,要她有所建树,再振龙族的无上荣光,这才带领族人涉足人间,给了旁人利用的机会。那么,她现在为什么会这样说呢?那些长老们改变主意了吗?怎么想都不可能。
  无法肯定心中的疑虑,公瑾决定再试一试。
  “师妹,你这么说真是让我感到讶异,雷因斯与艾尔铁诺的斗争,也许是一件俗事,但是如果让一名强盗头统治雷因斯,必定会荼毒百姓,进而牵扰大陆诸国。龙族的存在,不就是为了铲除奸邪吗?放任邪恶势力不管,这不是以正义自居的龙族应有作为吧?”
  对于深信龙族存在所代表之正义的紫钰,这番话就应该能挑起她的激烈反应。
  然而,当公瑾义正严词地把话说完,水镜另一方的紫衫美人却没有任何回应,连情绪波动都看不出来的冷静淡然。
  “正义这个东西,是唯有在与相称实力共存时,才有它的意义,没有实力做支撑的正义,对己对人都很危险。”
  秀雅容颜浮现一抹自嘲的苦笑,紫钰摇头道:“我这样说,我的族人或许无法认同,但以我的眼光来看,长久以来的封闭自守,对龙族的伤害太大了,在追上这一段差距之前,贸然让我的族人出动,太危险了。”
  前次下山的经验,让紫钰有着很深的感慨。多少年来,龙族一直是无上力量的代表,不但族人勇悍,配合飞龙的骑兵队傲视天下,身为二圣之一的龙族族长更几乎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这是所有龙族人都相信的事,从小时候起,自己也不知听长老们说过多少次往昔龙族的光荣事迹。
  一群人躲在山里幻想,多夸大也无所谓,但当下山面对现实,过去的荣光并不能为今后命运提供保障,紫钰很快就体认到,历经数千年的闭关自守后,龙族已经和外界彻底脱节了。对上飞龙骑士团,区区几十名盗贼竟仍有顽抗之力,而若非事先以卑劣手段下药,与拥有叁名天位高手的四十大盗硬碰,飞龙骑士团说不定就要在这出世第一仗吃上大亏。
  这个想法在不久后变成了现实。因为意外撞上一千七百年来的世仇天草四郎,随己下山的飞龙骑士团遭到严重损伤,在这绝顶强人的神剑之下,飞龙们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只有败退的份。而自己所苦练的龙族神功、白鹿洞武学,甚至连天草四郎十招都接不下,严重打击,一次摧毁了自己过去深信不已的梦想。
  龙族武学不是最强的吗?自己不是有着万中难寻其一的练武天分吗?
  文武双全的成就,不仅是族中长老,就连恩师陆游都赞赏不已,认为只要循序渐进,兼修两派神功的自己,武学境界将更在恩师之上。对于这样的赞许,自己一直努力地要将之实现,因为拥有优异龙血的自己,没有理由会输给普通的人类。
  结果这个信念才一出世就受到动摇。如果是素以惊才绝艳闻名于世的李煜师兄也就罢了,一个粗鄙肤浅的强盗头,居然能临阵领悟天位奥秘,更挥出连自己也心惊不已的一刀,之后更有无数强人,像那个诡秘莫测的源五郎,就以他出色的智谋与武功,完全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上,而在天草四郎之前,自己就像个学步孩童一样软弱无力。
  太过漫长的差距,纵然自己能克服打击,一时间也难以摆脱那种无力感,为了让身心有个静思的空档,自己回到升龙山,在族中长老的帮助下,重新锻练更深一层的龙族神功。本意是让自己有个集中努力的目标,结果一段时间修练下来,功力赫然比预期中增强更多,脑里思维也清明不少,更出奇地有了一些莫名疑虑。
  或许也就因为这样,此番与二师兄会面,才能平等地与他对谈,没有像过去那样一开口就被他压倒,模糊了本来想法。
  “我可以感觉得到,在师兄你的计算里,有一些我还看不透的必胜策略,可以大大提高胜算,可以请你把这个策略告诉我吗?”
  “……”
  “不能吗?那我就必须慎重处事了。攻下北门天关,实际得到利益的是艾尔铁诺,我可不能让龙族随人利用啊!”
  “既然你认为闭关自守是龙族衰弱的原因,那为什么现在又做这样的决定?实战是增加历练的最佳捷径,而且,要重振龙族荣光,就不该错过这一次机会,难道你要让龙族威名就此沉寂?或者说……你是被天草四郎和那个强盗头给吓怕了?”
  “不错,对于天草四郎我确实是有着惧意,以我们的实力差,会感到畏惧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难道二师兄你不会吗?要重振威名,并不一定就要直接参与战事,而且我近日慢慢能理解祖先们的用心。龙族不参与世间俗事,是有道理的,不过……我倒是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二师兄你一直在用言语激拨于我?这样不是师兄妹的相处之道啊……”
  对于公瑾的激将,紫钰的态度出奇平淡,全然不为所动,这让公瑾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一个想法开始在他脑中出现……
  “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最近我偶尔会回想到以前的事,说来真是可笑,我记得……我以前好像很不喜欢二师兄你的。”浅浅微笑,紫钰道:“二师兄,为什么我以前会这么不喜欢你呢?”
  同样的一句话,上次由紫钰口中说出,是她服用了由公瑾亲自送来的九天冰蟾,治愈自身顽疾后,向师兄道谢时的感叹话语;但这时再次说出,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味。
  没有那种真诚的谢意,语气中充满明显的揶揄、疑虑,仅仅一步之差,就要提升成敌意了。两年来一直相处“融洽”的师妹,忽然有此转变,这点就让公瑾感到意外,也明白从此刻起,眼前的女人不再是一个可以轻易操作的对象。
  特别是,自己刚才用一些听来很愚蠢的论点,试着打动她。这些论点虽然很傻,但对以前的她绝对有效,却不知为何完全产生不了作用。
  为何会这样?看她的一举一动,隐约便有着当年的气质,难道是被封锁的记忆开始松动了吗?
  这不太合理,白鹿洞的东方仙术没有那么好解,当初又下了重手,除非有仙术高手协助破法,不然是没可能凭自己力量解开的。考虑到其他的可能,比较合理的解释是……
  一个念头闪过,公瑾眼中出现了了然之色。
  “小师妹,你最近在练什么功夫?”
  紫钰没有回答,眼神中却绽放出一抹笑意,一种好整以暇、彷佛掌握到敌人破绽的淡淡笑意。师兄会有此一问,可见事情是有些古怪的,虽然不知道他在隐藏些什么,但是自己往后对他是应该稍有提防,说到底两人也属不同立场,可不能让他把龙族当成自己的私人兵团啊!
  师妹目光中所流露的讯息,公瑾当然捕捉得到。当心中隐隐感到一阵满意,连他自己都有些讶异。只是,如果欠缺了龙族的助阵,他所计画的包围网就会出现破绽,为了消除这个破绽,现在只好使用第二样策略了。
  使用着东方仙术的一个小技巧,一个讯息迅速地发送了出去,传送给另外一批透过水镜旁观师兄妹两人谈话的人,示意他们可以采取动作了。
  在东方仙术上的修为远远及不上师兄,当紫钰的天心直觉告诉她有些事不太对劲,已经晚了一步,错失了反应时间。
  “族主,我等有事求见。”一个声音自门外响起,紫钰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她与公瑾谈话的地点,是龙族族主处理事物的书房,外人不得擅自靠近,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密谈时间,外头警卫的侍从不可能会随便放人靠近,唯一的解释,就是来了龙族的长老,事实上,单从这声音,她就已经认出来人是龙族目前叁位长老中的慎思长老。
  自从前任族主亡故,在紫钰接掌龙族大权之前,是由叁位长老联合打理族中大小事务,即使如今紫钰已经接掌族主之位,叁名长老仍是拥有很大的权力,从旁协助族主。
  素来敬重族中长辈,紫钰不敢怠慢,结束与师兄的通讯,匆匆来到屋外,想看看慎思长老在这巧合的一刻来访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想当然尔,此事必然与二师兄有关,他不是一个会这么就放弃的人,自己既然拒绝,他定会另谋计策,不过,他反应竟是如此之快,倒是出了自己预料。
  一阵犹豫,紫钰叹了一口气,伸手将门推开……
第五章 稷下淫贼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二月 雷因斯 稷下王都
  虽然还没有举行登基大典,但兰斯洛继承雷因斯王位已经是肯定的事。
  因为这场演说,他的形象与声望攀升到最高,几家以前专门拿亲王殿下丑闻为卖点的媒体,在幕后大老板的示意下,顺水推舟,以“新任国王陛下为死难百姓哽咽落泪”的绘像为封面,展开一系列的炒作报导。
  情形可用一夕变天来形容,几天之内,在重新复现的象牙白塔内,就涌进了大批的仆役与警卫,很熟练地各自回到岗位上,开始执行任务。整齐庄严的景象,与兰斯洛初入象牙白塔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仆役们的回流,可以说是因为兰斯洛演说的影响,然而这么有组织性的集体复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有心人士在幕后运作的结果,特别是当宫内仆役的负责人,向小草报告府库用度一切无碍,另有数大车金银正在搬运入库时,小草就知道,掌控雷因斯整体经政网的白字世家,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了支持。
  只是,她却没有可以道谢的对象。自那天分别之后,二哥白无忌目前不知所踪,据说也没有到太研院去过,几个他习惯会去的落脚处也不见人影,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白起哥哥……小草并不相信他会就这么死了,虽说那时他受的伤足以致命,但以前他已经有好多次超越死亡,从必死的重伤里活转过来,更何况,自己还有很多的话想要对他说,他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要知道大哥现在的情形,就必须找到无忌二哥,但目前别说找到他,就连自己丈夫都变得行踪不定。
  连续几天都早出晚归,全然不告知去向,把繁重的整顿工作全丢给自己,被问起时,也只是神秘地笑着。
  “你就再忍耐一下吧!我在想办法啊,只要再忍一下,你的工作就可以减轻了。”这样的回答,自己当然不满足,但是要继续追问时,却被他把话拦住。
  “小草想见哥哥不是吗?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完成你的心愿的。”之后他就一溜烟地跑走,完全让人猜不透他在打什么主意。
  稷下城内的整建、修复工程,雷因斯各省的统合,经济、政治面的联系,将散失的人才重新召回,一一任命给予新职,这些都是新领导人的工作,而理所当然,兰斯洛是胜任不来的,所以他一反演说时的热情,把工作全丢给妻子,自己不知跑去何处,执行他所谓“王者的任务”。
  整顿工作千头万绪,在这样的情形下,就算是小草这样的文书能手,也给闹得天昏地暗,日以继夜地与公文堆奋战,若非旧时行政体系的人才,在白德昭的号召下快速回流,要毫不拖延地处理这些工作根本不可能。
  民间也主动配合,给这些忙碌的工程队送茶送水,予以各种协助,还因为兰斯洛先前永不加赋的承诺,百姓因此担心延误整建进度,有人发动募款行动,让许多金钱、物资,快速地涌入象牙白塔。
  救国救民的口号,喊得震天响,激昂热情之下,好像不肯全心爱国就是种罪恶。只是,在这样忙碌的气氛当中,仍有人恍若未觉,在稷下一角过着颓废堕落的享乐生活。
  “嗯……再用力一点……再……多用力一点……”
  “这样还喂不饱你?你这个好色的小淫妇……”
  阵阵放荡的低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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