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怎样蒸馒头又松又软店招聘服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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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4日到8月17日,在拉萨的八廓街不停地来来回回的那些天,我感觉象是在天堂,有松软的被窝和美丽的食物。但在晚上的很多时间,我却总要想起在四川、在波密以及从昌都出来后的那段日子。 7月25日
晚上6点,在上海那条荒凉又出奇杂乱的顾戴路上和小张告别后,我便开始了一直梦想的西藏之行。7点57分,从上海开往成都的384次列车准时离开了上海站,在这趟中国目前象万元户一样普通的空调车上,我面临的是史无前例的45小时。我决定去补一张硬卧,以节省在交通上的无谓的体力消耗。结果却是让我精疲力竭,车长是个让人无法捉摸的女人,让你充满希望却永远得不到明确的答案。从上海一直到湖北的襄樊,在无数次满怀希望和面对从冰箱中刚取出的列车长的脸后,我决定不再奢侈。呆在12车厢87座上其实也是不错的主意,周围的3个旅客都是有趣而不附属风雅的人,因此我始终在快乐和极度疲劳中保持着平和的心态。
7月26日天亮时,我们仍在江苏境内,接下来的一整个白天,是被动的河南全省游,在几乎历遍了所有河南的名城之后,晚上十点,我们终于迎来了湖北的襄樊,在火车上的第二夜是最难熬的,坐硬座的感觉仿佛是头悬梁一般,在你极度睡意无比快乐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让你痛不欲生。
7月27日早上醒来后,阳光很好。接下来的时间可以掰着手指数过,回想已经历的大半旅程,真的如梦境一般。大家都觉得很多事情并不如想象中的困难,只不过每个人心中原存的躲避心态自然而然地将其虚拟得面目狰狞罢了。
下午5点,火车到成都,此时的感觉是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只想倒头大睡一觉。在火车上与网友阿钟联系好了,所以下车后便直奔他的住处。虽然是第一次到成都,但因为有火车上认识的朋友的指点,一切都很顺利。在人民南路四段北这一站的站牌下,我和阿钟第一次见面。与我想象中的广东人不同,阿钟完全是北京人的样子,又高又大又白,还略微有些发福,除了他满口广东味的普通话以外,没有其他的特征能证明他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广东青年。随阿钟到他住的地方,洗澡后吃晚饭。然后如同老朋友一样和阿钟聊天,当然话题也离不开西藏。十二点半时,两个人都很困乏,于是睡觉。在经过火车上长长的睡眠沙漠后,一夜香甜无梦。
7月28日 起得很晚,昨夜成都狂风大雨,早上仍然意犹未尽。下楼和阿钟吃早饭的时候觉得闷热异常,不过比较上海和杭州的酷暑来讲已经是好受很多了。
饭后去联系走川藏线的车,按《西藏旅游探险手册》上说的,我先找西藏饭店附近的白马寺,原来以为白马寺只是个庙宇,后来问当地人才知道白马寺很大一块地方的总的地名,所以找车站来十分不易。最后在西藏饭店的门卫的帮助下,才了解到在西藏驻成都第二招待所有定时班车去拉萨,寻到那个地方后却失望地发现所有的班车都是走青藏线的,每天的下午6:30发车。票价上铺500,下铺510。到附近的货运站打听,货车也都是走青藏线,因为只有青藏线最安全。川藏线在8、9月的时候是雨季,所以塌方可能随时发生。据长跑此线的司机介绍,从川藏线进藏必须分段前行,先从成都到昌都,然后再从昌都到八一,最后到拉萨。其中前两段路况较差,必须准备充裕的时间。整个行程大约在8-15天工期左右,视不同路况而定。虽然早就准备会有很多困难,但了解了这些情况后还是有一种很渺茫的感觉。不过这也坚定了我走川藏线的决心,最美丽的东西往往只在最危险的地方出现。我的计划是先从成都到康定或理塘,8月1日理塘有藏区最大的赛马节,既然有机会遇上,当然不想错过了。
中午在人民南路四段北车站附近的一个小店吃炸酱面,味道非常不错。和北京的炸酱面相比,更劲道也更入味,特别是炸酱要比北京的炸酱好吃许多。2两面加上一瓶啤酒便是很好的午餐了。吃完后去找走康定方向的车,按阿钟说的,我却走了好多的枉路。不过成都的公车司机大多数都很热情,而且有好多是漂亮的女孩,这是我在其他的城市所没有见到的。
好不容易到红牌楼附近找到了阿钟所说的车站,却没有去康定的车。没办法凭猜测坐公车又去了城东客运中心,却原来是个公共汽车站。后来又坐11路到火车北站附近的北站客运中心,终于有所收获,找到了去康定的车,每天一趟,下午两点发车。这段经历颇象某一广告语:一直以为还有更好的,反反复复才发觉最好的就在身边。因为下火车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北站客运中心的牌子,辛辛苦苦转了一天还是回到了这里,不觉有些感慨。
买了票后赶回阿钟的住处,稍歇后与阿钟出去吃晚饭。原本打算吃广东菜的,不巧的是去了两家均歇业了。回走的时候恰巧阿钟的朋友约他吃火锅,于是一同去。成都的火锅味道自然地道,只是太麻,吃不多便被啤酒灌饱了。饭后他们一起去茶室打牌,类似牌九的纸牌玩法,我看了一会便觉得没趣,一个人到街上闲逛。11点和阿钟到迪厅转了一圈,回来吃了点夜宵。因为明天还要赶路,又走了一天。挺累的,不久便睡了。 7月29日
昨晚与阿钟很晚才睡,早上醒来时已是8点多了,感觉很疲乏,又昏昏沉沉睡了一个多小时,十点多时起来洗脸收拾东西。与前两天不同,成都今天忽然下起不小的雨来,这给我的行程又添了点阴翳。不过还好,到近午时分,雨便停了。出来吃饭时,感觉很凉爽,仿佛入秋一般。
昨天说到成都的漂亮女司机,这里想略略写一点对成都的印象。仍然从女孩说起吧。一直艘说四川的女孩长得漂亮,但没有具体的概念。到成都之后果然是如此,五官长得特别标致,尤其是眼睛和鼻子长得都很精致,加上天生的好皮肤,所以感觉很宜人。女孩和风景一样,漂亮时都使人觉得心旷神怡。与杭州或上海的女孩相比,显得更健康。
从交通上看,成都作为西南的重要城市,比北京、上海或广州都要顺畅许多,的士以捷达和富康为主,很少看到有桑塔纳。起步价低,5元起步,1公里计价。在成都这个相对来讲并不是太大的城市,这样的计价法就显得比较合理了。饮食上,自不用说,川人的麻辣是闻名的。四川人很爱吃,所以各式的火锅店和小吃铺随处可见,在城市的任何角落你都可以闻得见川人标志性的麻辣味。小吃因为没有时间去尝,无法评说,但辣椒的鲜红却让人不得不胃口大开。娱乐上,成都似乎也并不逊色于沿海城市,听阿钟介绍,光是迪厅在成都就有七八家,酒吧和歌厅更是随处可见。过了午夜12点,路旁的酒吧仍然是热闹非常,比起杭州来,都市的生活气息更浓一些。四川话抑扬顿挫,长调短音,说起来极好听。仿佛是一个正宗的麻辣锅,味浓而耐人回味。四川话相对来讲也要较其他地区的方言来得好学,只要掌握了它的平仄和音长,学起来就很容易了。阿钟到成都不到8个月,一口成都话已经是相当纯熟,对比他带浓厚广东味的普通话,难易自然泾渭分明。
继续我的行程。中午12点半与阿钟告别后便到北站乘车,下午2点准时从北站出发,但车子到旅游客运中心后足足停了有一个多小时,又上来了不少的乘客,在一番不太听得明白的四川话的争执和放肆的笑声后,车上终于安静了下来。四点十分,车子出发往康定。与我原来想的不同,成都到雅安一般是非常不错的高速路,车子行起来异常平稳。两房的山峦开始慢慢增多。经过两天大雨的冲洗,一切都非常悦目干净,非常养眼大片的绿色中,零星点缀着农人的民居,房子都极有四川特色,屋顶与江浙一带相比,可能降雨量少一些,坡度要小很多。屋顶显得很大很宽,很从容地盖在矮矮的墙上。一直以为中国的古建筑更具美感,很自然地便显出错落层叠的韵味来。宽大的屋顶和低低的泥墙以透露出来的轻灵和飘逸与中国的传统几乎是吻合一致,而那种未经修饰几近天然的布局却不得不令人拍案叫绝。小村或是大镇均能那般疏疏紧紧地层叠起来,黑瓦的屋顶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地分布在村庄的绿荫中,是那么和谐和韵律的美。这与欧洲建筑的亮丽和繁锁的美相比,则是另一种简约和致远的东方味道。然而进入近代之后的建筑却慢慢失去了以往的那种闪韵,现代人的急功近利的心态很清晰地表现在了建筑和其他的艺术上,一切均走向了浮躁和毫无美感的统一,屋顶也如现代人的心胸一样越缩越小,作为隔绝人与人的墙却越来越高,到了文化大革命时候建的民房跟那时侯最流行的发型很相似,一律地将鬓角修去,只留高高的顶上的一圈头发,看上去总让人会想到早时上海老街的马桶。进入九十年代,民居和经济一样,呈现出暴发的样子,楼层一幢高过一幢,外墙也象调色板越来越花哨,从马赛克到瓷砖、大理石。屋顶已彻底被遗忘了,原有的轻灵和古风已经丧失殆尽,欧式的华丽亦学得粗得不堪入目,剩下的或许只有作为居住的作用了。在这么多人的中国,这样才是最适合国情的吧。
扯得远了,回到雅安吧。雅安的大小与沿海的小县城差不多,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有不少的招牌写着雨城,大概是雅安的别称吧。在离雅安不远的一个地方,我们停车吃饭,我要了一份魔芋炖排骨和一瓶啤酒,排骨炖得很烂很香。结帐时只要10块钱。
饭后继续上路,不幸的是刚到泗坪便被限令停车了。原来此时二郎山隧道单向放行,走康定方向的车只能绕道汉源和石棉,泗坪和泥巴山一段正在修路,此时又是单向放行。要停多长时间大家心里都没有数,司机也下车到附近的饭店里聊天了。车上的许多旅客都已经沉沉睡去,我因为白天睡了一阵,此时一点睡意也没有,点了支烟在车外闲逛。看见后面来的一辆客车上下来一个老外,心想或许能找到一个同行者,便走上去搭讪,却是去马尔康的,而且有个中国女朋友同行。
这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这两天一直阴雨不断,所以已经有很深的凉意,穿短袖已微微感到有点寒意。想去年和小汪一起去泉州也是相仿的情景,一样在岭上堵车,周围也一样围满了叫卖的小贩。不同的是此时已身在川西,耳边尽是抑扬顿挫的川音。叫卖的多半是妇女和小孩,背着竹编的背篓,篓里的东西也没什么特别,尽是茶叶蛋、速食面和火腿肠。四川人管玉米叫苞谷,叫卖的时候如布谷鸟声一样,很有趣。走这条线的车并不多,所以生意也显得很清淡。妇女见无生意便散去了,但几个孩童幼稚而执着的声音此时却仍然此起彼伏,在静夜里很是清晰。
抽了几根烟,觉得很无聊。回车上躺着,听见后座的几个川妹子正开心地聊天,这时忽然有些独身旅行的孤寂。窗外的饭店灯光很亮,借着光我开始补上昨天未记的笔记,其实这也是种排遣时光的不错方法。写写停停,不觉已是零点了。饭店的灯陆陆续续地灭了,我已经不能再写下去了。闭上眼睛想着以后还要走的路,联系到今天的不顺,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7月30日
凌晨朦朦胧胧地感到车开了,却困得睁不开眼,所以一会又睡着了。昨晚睡得很不踏实,卧铺又窄又小,脚也无法伸直,全身都是酸麻麻的。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早上5点多了,天已蒙蒙亮,却不知身在何处了。
6点半时,看到路旁的站牌,知道已经到了石棉,去康定的路已经走了大半。大渡河在山脚下与公路形影相随。虽然两天来雨一直不断,大渡河水却并不见浑浊,大概是沿江上游的植被保护得还不错。早在上小学的时候便知道了大渡河和泸定桥,这时候竟然已经身在跟前,感觉上甚是亲切。与江南一带的河流相比,大渡河显得甚是壮观和雄伟。如果说江南的山山水水是上天在满腔柔情的时候的倾情所作,那么川西的山水便是他激情昂扬时豪作。大渡河夹岸的山峦高入云霄,雨水冲洗后更显得青葱碧绿,如此近的观察一座山愈发觉得人的渺小和卑微,沿河公路随山势忽上忽下,裙带一般镶在碧青的山体上。远处云雾缭绕,洁白的云块柔柔地搭在山峰上,至刚至柔,甚是壮观。在车上往下看大渡河,只见波涛汹涌,不时地看见有雨水汇成山涧从山谷中奔腾而下。两山之间夹得越紧,河水也愈见湍急。毛主席诗曰:“大渡桥横铁索寒”,一路上所见的铁索桥粗略算来也不在十座之下。或有名于桥头,大多数却是无名桥。桥面一律都是木板铺就,想来人行其上必然是有颤巍巍的感觉的。
车渐行,山势越来越陡峭,河水也越发湍急,打在暗礁上有时竟激起二三米高的的浪花。窗外始终下着小雨,车在途中又不断地停车修理,让我更觉得前路遥遥无期。在成都的时候,看到网上有人说从成都到康定需要14到20小时,当时我和阿钟都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看来却是我们俩在对着地图纸上谈兵了。事非躬亲真的是不知其难的,想起西藏之行前的种种预算,此时均象泡沫般散去,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了。如果能在半个月之内到达拉萨已实属万幸,倘若途中有什么交通上的耽搁,不知道这一程会是几日。这个季节走川藏线是游人眼中的冒险行为,但旁观车中的平常百姓,走这条线也只是千万日生活中的一日。最伟大的东西往往是最不起眼的。为生活奔走的人可能说出来的故事要比任何探险家的经历更离奇更精彩。
这样想着,不觉中已到了泸定。看表是10点半。司机嘱咐大家赶紧吃饭,吃完后马上出发。吃了碗面后还有时间剩余,就冒雨去看了一眼当年红军浴血悲壮过的泸定桥,与之前看到的铁索桥相比,泸定桥更显古老,桥的两端已建了纪念碑和其他的纪念性建筑。因为怕车开走,加上雨又下得不小,看了两眼后便匆匆赶回,也没有留影。
10点50分,车出泸定县,前往康定。司机大概也急于赶到,车开得明显要比前一路来得快。出泸定不久车便过桥靠河左行,山岩巉巉,不时能看见丛生的野仙人掌。下午1点左右到康定,作为甘孜州的首府,康定并不如想象中的大。天下着毛毛细雨,更觉得有点寒冷。一路上颇嫌累赘的厚重衣服这时候忽显的可爱无比。下车后和车上结识的西藏江达人武部的阿勇一同去找住处。因为买了明天一早6点45分去理塘的车票,所以就近在车站的交通旅馆住了,二人间每人20元,比较价格和条件已经不错,至少屋里的彩电能清晰地收到8个卫星频道。
打听到跑马山就在公路后面,所以收拾完了便约阿勇一同去游山。天仍有小雨,往山上走时,突然觉得胸闷脚软,才明白这已是高原了。于是不敢再走得太快,只得一声不响地拾级而上。跑马山上这时也没有其他游客,空无一人的小道旁的灌木上扎满了印有经文和图案的经幡,日晒雨淋,多数已模糊不清。半山腰处筑有一亭,在亭中看得见康定的全景。康定建在两江汇合成大渡河的地方,城市呈三角形,三条河流各居一角。远望大渡河方向,隐隐约约是雪山的峰顶。因为有雨,看得不很远,多数山峰都为云雾所遮。
再往上走时,雨渐渐大了,加上身体又极疲惫,一时觉得意兴阑珊,决定从此折回。在高原上下山也颇为不易,到山脚的水泥路上,仿佛拖着双腿行走一般,此时才晓得高原反应的厉害。不过毕竟康定的海拔还不是很高,在旅馆下稍稍休息之后便适应过来了。这时才下午2点半,所以又到康定街上去逛,在一家香格巴藏族用品店里看到了不少令我心动的东西,因为担心成为进藏的负担,所以并不打算这么早买。康定只有两条夹江的主要街道,沿街走了一段后,我们折入了看起来象是菜市场的小弄,在入口处有两池极清澈的水,一面写着“洗衣池”,另一面是“洗菜池”。探手入池,池水冰冻刺骨,原来是雪山融水。不由得很是羡慕,遥想浙江一带,所用的不过是此处历经万里的长江之水。这种奢侈却是沿海的城市人无法企及的。
在菜市中也有水果及本地的特产卖,象灵芝、雪莲及其他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东西。买了一斤青皮小梨来吃,入口清脆松爽,真的如同被雪水浸渍一般,沁人心脾。又买了当地的煎棕,是没有馅的那种,只用糯米拌着豌豆制成。吃起来松松软软,淡而香冽。买梨的时候,摊主说此地禁用塑料袋,我们只得塞在口袋里。保护环境的口号在沿海已经提到多年,但这件事还是令我汗颜和沉思。
5点多吃晚饭,没有吃到大渡河的特产藏鱼,因为附近的小店都没有存货。所以随便吃了些家常小菜,砂锅豆腐做得不错,价格也很公道。吃完饭后没有出去逛街,在屋里看电视。虽然身体上仍然很累,但一时可能因为缺氧的原因,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于是枕着被子嗑瓜子。九点多去洗脸时,发现屋外气温已经很低。自来水估计也是附近雪山的融水,刺骨地寒冷,草草洗了之后便回屋睡觉。因为明天赶早,所以将闹表调到5点20
7月31日 早上准时被闹表叫醒,又恋了一会儿被窝,便起床洗漱。高山环绕的康定天亮得比较迟,这时候仍然黑漆漆的。到楼下车站看了一下,已经有很多的人等车。回到房间又磨蹭了一会儿,看表已经是6点多了。跟阿勇告别后,提上背包便下楼到候车室,在候车室的小吃店吃了点包子和稀饭。
天渐渐亮了,上车后发现几乎都是背包旅游族。因为每个人的行李都很多,车又是座车,所以显得异常拥挤。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座位,刚坐下车主却解释说持3号车票的旅客要换到另一辆车,于是又重新忙着换车。原来我们买的是从康定到理塘的平卧车车票,比刚才的那辆看上去稍微高级一点。我的铺是左边最前排的上铺,视野相当好,旁边是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女孩。整一车有五分之四是旅游者,所以车前发动机旁边的空处堆满了各式的背包和其他旅行器具。
车因为小事耽误了,最后上车的老外在成都到康定的途中遇到过,只是不在同一辆车。她似乎一点汉语也不懂,只能不停地用英语向车主解释,可惜车主听不明白。7点20分车子终于驶出康定车站,这时候天气变得晴朗起来,阳光非常好,我几天来一直有些阴翳的心里也豁然变得开朗起来。
与成都到康定的险峻不同,康定到理塘的路虽然也一直在爬坡,但山势较以前明显缓和下来,呈现出一片草原的风光。车行出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开始翻折多山。山名是身旁的女孩告诉我的,她在新都桥附近的一个小镇上教书,趁假期到理塘看赛马。车沿着折多山丰满的山腰慢慢往上爬,想象中西部辽阔的草原景象也渐渐呈现在眼前。天空如此净朗,一切均是那么开阔和纯净。圆满的山体上没有高大的植被,只是舒展而均匀地铺满了厚厚的耐寒的草皮。山谷处有雪水潺潺而下,渐渐汇成跳跃欢腾的小溪。山坡的草地上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嫩黄和紫色的居多,间或有白色的点缀其中。隔不远你就能发现一个加水点,有藏族打扮的小女孩立在门口,在黝黑的肤色映衬下,一对眸子显得晶亮有神。折多山海拔较高,我们乘的扬州亚星在爬坡的时候已是大喘粗气,隔不久我们就得到加水点停车冷却发动机,正好我们也趁机拍一点草原风光。
随着海拔的增高,草皮也变得越来越薄,有些地方已经能看见裸露的黑色地表。藏人的碉房也渐多地出现了,大部分都选择建在背风而靠水的地方,古朴而极具民族特色。筑屋的材料是就地拣取的卵石,堆垒而成的厚实的墙与草原的背景浑然一体,小而色彩艳丽的窗棂在阳光下异常地夺目。成群的黑色的牦牛和白色的绵羊在蓝天下静静地觅食。这一切与大片的尚未成熟的青稞和豌豆以及清澈欢跃的雪水构筑了一种藏区特有的田园风景。偶尔能看见挺立的雪杉,色彩浓绿,高大挺拔,如藏族汉子一般。
接近折多山山顶,已俨然进入了冬季。窗外稀疏的草皮上星星点点布满了积雪,远处是纯净而雄伟的雪峰,此时阳光更加耀眼。天空明净得如同刚用雪水拭擦过一样,有一种让人从内心深处想要呼喊出来的震撼。整个人那般地渴望将自己融入到这种无法表述的纯净中去,我睁大眼睛,张开嘴,仍然觉得自己无法整个地接触她。对一件东西爱到极致总是令人手足无措的。
在折多山顶上,觉得有一点点的头晕。山顶平坦得让人感觉不到这已经是在海拔4000多米高处了,只是高山反应和窗外的皑皑白雪以及从窗缝里吹进来的冰冻的风提醒我不停地意识到这一点。一路上随处可以碰到修路工人,在这样寒冷的山顶也不例外。川藏公路能够保持畅通,养路工人日复一日的工作是功不可没的。
从山顶下来,9点50分我们到达新都桥。新都桥其实是个很小的集镇,但却是川藏公路南北线的分叉点,所以商贸较为发达。在车站转了一圈后,我们便走南线向雅江出发。这时候天气突然就变了,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原本热烈的阳光。雾气将远处的山峰紧紧拢住,沿路的山势渐渐陡峭起来,茂密的雪杉自下往上覆盖了大半的山体。因为一路都在修路,很多路段只能单向通过,汽车走得沉重而缓慢。12点20分车到雅江吃午饭,原本以为下午两三点能到理塘,不知道是中途停车太多还是其他原因,到理塘已是下午6点多了。中途车子熄火两次,大家只得下车推。每次发动时大家都已经气喘如牛,高原的厉害是无形的。在接近理塘的地方,忽然飘来了大片的乌云,黑压压地罩住了天,一会儿竟下起了大雨。十里不同天,一山有四季。原是如此。
因为明天是理塘赛马节的开幕式,所以这个小小的县城一下子热闹起来。从破落的车站里出来,我和车上结识的另两对夫妻就近找了一间房,房间的条件不是太好,天花板还防不胜防地漏水。他们四人挤三张床,我独自享用沙发。听老板介绍今天的所有的旅馆都爆满了。
整理之后,我们到楼下一起吃饭。饭后觉得尚早,就打的到附近的一个山庄洗温泉浴。水温对我来说似乎是太烫了,但洗完澡后的感觉真的不错,回旅馆的路上,天又开始下小雨,凉丝丝的。 8月1日
昨晚一夜都没怎么睡好,有点冷,窗外车来车往的很吵。理塘的海拔有4300多米,高原缺氧让人睡不踏实。七点多起来,胡乱地洗了把脸(这地方用水不方便),和小蔡他们四个一同吃了早饭。天下着毛毛细雨,出来找车想去理塘最著名的喇嘛庙(长青春嘎尔寺)。但见街上去坝子上的人(坝子:赛马的草地),找到一辆空面的,司机却不愿走喇嘛庙。不得已我们只得改变计划先到赛马节去看一下。
隐隐中便有一种不太好的预兆,中国的民族节日一旦被外面人知道并在媒体上大肆宣传之后,不用多久,这项节日的民族特色便会被蜂拥而至的各式各样的招资引商活动而代替。告示上说明本次赛马会是历届来规模最大的,届时将会有重要领导外宾莅临。看到这份告示的时候,心里莫名地涌起了一种失望和厌恶混合的感觉。某些中国的官员就如同红头绿蝇一样,每每便会在丰盛的宴会和美食前出现,并且总爱喧宾夺主地嗡嗡不停。何况是戴红顶穿皇帝龙内裤的高级苍蝇,拍他不得。于是只能强颜欢笑听其哼哼,还要不失时机地鼓掌叫好,这才能使他满意地嗡嗡而归。但此时再回首美味时,已觉得索然无味,有作呕感。理塘赛马历来便只是个民间的传统节日,政府如果有意要将它开发成旅游项目,最重要的是做好一些底层的细致工作。譬如游客的食宿安排,环境保护等等。而赛马会的组织和操作上最好是仍然由民间来做,我一直相信行政介入是民族文化丧失原味走向大同的帮凶。
心里揣这这份担心到了坝子上,参加赛马会选手已经围着赛马场密密麻麻地搭建了上千顶帐篷,远望去是白茫茫的一片。有的复杂而华丽,有的却小而简约。观众和参赛的选手已经将主席台前的一片空地围得水泄不通。从大路往主席台的草地两旁摆满了各种风味的小吃和点心,香味诱人。最不和时宜的是一队队身着工商、税务等公务员服装的工作人员,在色彩绚烂的民族服饰群里,破坏性地刺眼。
看着想象中美丽的赛马会现在如集贸市场一样展现在眼前,心中的失望和悲哀自然多于新鲜和喜悦。看看拥挤的人群,蓦然有一种美丽不再的伤感。赛马会在我印象中的彪悍和狂野已渐渐消失在商品经济的大潮,仿佛是美丽的贝壳淹没在滚滚的沙砾当中。不再有初始的原始和朴素意味在其中了。
失望之余,想到长青春嘎尔寺去看看,恰好遇上了昨晚送我们的司机。长青春嘎尔寺离理塘镇很近,就座落在镇左后方的小山坡上。由于今天赛马会,几乎所有的喇嘛都去了坝子上,因此眼前的寺门紧闭。不过既然过来了,我们也不打算立刻折回。就在附近四处转转也不错呵,冷清自有冷清的妙处。我们沿着右边的山道往上走,附近都是藏族民居。喇嘛庙的建筑风格和我们熟知的佛教寺庙颇有不同,从色彩的选择到整个的结构,只是我对此一无所知,只能在直觉上感觉一个大概。在正殿旁的侧房的屋檐下,悬挂着一头牦牛。不知道是一种祭祀还是原始的崇拜。
侧房有几个留守的喇嘛,只有一个能说汉语,其余的我们只能相对憨笑。我要求和其中一位比较老的喇嘛合影,他很高兴地答应了。又左右转了一圈,只是觉得喇嘛庙和喇嘛本身一样,都带着一种神秘而略显诡秘的意味,而直觉上喇嘛要比现在的和尚更虔诚和有宗教的内涵。大概也是我对宗教知之甚少的缘故吧。
本来与司机约好的时间到了,却迟迟不见车的踪影。大约是今天的生意好做,司机也顾不上我们5块钱的小买卖了。雨下得愈见大了,和小蔡他们四人坐在寺门口的檐下避雨,看远处的天迷迷蒙蒙的,不知道下午两点的赛马表演会不会如期开始。
等待10点半,仍然不见车来,大家都有些心急。心情如同天气一般变得又湿又冷。不知谁提议说走回去,因为5元钱的车程应该不会太远。他们征求我的意见,因为只有我没有穿防水外套,我对雨水并无所谓,所以便起身往回走。从喇嘛庙到理塘镇大约也只有走了20来分钟,昨晚大家睡得都不舒服,所以大家一致同意换一个旅馆。很快我们便找到了一家私人旅馆“洁静旅馆”,看了房间后,订了一个单人间和一个三人间,自然是我独享单人间了。这样最好,免得我这个大灯泡随处都亮。而且我也需要一个人写我的旅行笔记。
午饭后便回房休息。我一直都没有睡,写了日记,又给楠楠打了电话。1点半的时候出去看了看,想买雨伞或雨衣,转来转去也没有中意的。一点五十分叫醒小蔡他们一起去坝子上看赛马。原来以为草原上的雨不会持续太久,没料想从下车开始,雨就一直不停。赛马的表演已经开始了,四周都挤满了人,连停在旁边的车上都站了人。从人缝里挤进去看时,只见身着艳丽服装的选手正冒雨策马狂奔。
雨越下越大,我已经感觉到凉凉的雨丝接触到皮肤了,所以赶紧找了顶帐篷外的遮阳篷避雨。看选手们却对雨没有丝毫畏惧,各人牵着自己的爱马三三两两地从我跟前走过,被雨水打湿的长发贴在黝黑的脸上,显得无比坚毅和彪悍。
将近3点的时候,雨稍微小了点。我想再过去看表演,围观的人群呼啦就散了。原来下午的表演赛结束了,这时雨忽然下得非常大,与小蔡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散了,我一心只想早点回到旅馆,所以直奔大路而去,打车的人很多,几辆的士都已经被挤得严严实实了,我只能另想办法。这时候有一辆带篷的解放车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便往山爬,车上一个很年轻的喇嘛热情地伸手帮我拉了上去。到理塘车站我下车去问到巴塘的车,却被告知要第二天早上七点售票,因为是从康定来的过路车。无法我只能回到旅馆,在对门的杂货店买了把雨伞,想想以后终究会有用的,至少下雨时不会象刚才这样狼狈。
回到房间他们四人仍然没有回来,我的帽子和衬衫都湿透了,只能脱下来晾着。躺在床上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小蔡他们才回来。他们买了水果,李子不错,西瓜搁的时间却太长了。
晚上我又去了一趟车站,这一次售票员却说明天去巴塘的车票已经售完了,这就意味着我至少还要在理塘再多呆一天,虽然是个坏消息,但着急也没什么好处,据说只会引起高原反应。一个人到小吃店要了三两抄手,满满的一大碗居然被我吃完了,然后到菜场买了水果就回房间了。
下楼上洗手间碰上了旅馆的老板,问他去巴塘的车,他说兵站可能会有车,让我明天去看一看。这样一来,我似乎又看到了一线希望,如果能搭上去拉萨的兵车的话,就能省了很多麻烦,希望明天我能撞好运。 8月2日
早上6点半起床后,出去吃了点早餐。回到房间整理完东西,下楼和小蔡他们告别。一个人旅行便是如此,不停地结识新的朋友,在惺惺相惜的时候,却又不得不承受分别的失落。他们今天也要起程,目的地是稻城。他们的运气要比我强一些,昨天在旅馆门口守株兔居然也找到了一辆回稻城的吉普车,司机居然还是个老牌跑旅游的。真是羡煞旁人哪。
乘三轮摩托沿川藏公路到离理塘5公里的兵站,进了兵站的大门,却发现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往里走一直快到宿舍区的时候,忽然有一条小狗窜了出来,开始只是很紧戒地望着我,待我又往前走近时,它突然爆发出与它身体极不相称的巨大吠声,而且开始作进攻状,慢慢地向我逼近,吠声的频率也渐渐提升。原来是条守职的好狗。怕狗叫声会引起别人误会,所以我又只能退回到公路上。打量一下兵站的停车场,一辆车也没有。看来昨天枕着入睡的希望又落空了,我只能碰运去搭便车了。
拣了一个视野较好的上坡处把背上的大包放下来,然后点了支烟,毫无把握地等从理塘方向开来的车,一直到10点多了,仍然没能搭上。过去的车也有十多辆,可惜不是挤得满满的,便是司机示意不行。这时看兵站的门口,已经有好几个军人站着,走过去问,他们回答说因为前面巴塘过去的竹巴笼桥被冲毁了,现在不知道修得怎么样。所以过西藏的车这段时间都不从这儿过。
既然前途渺茫,我只能退回到理塘再说了。虽然巴塘那边不知道能不能过去,我还是想亲眼看一下,希望天可怜见,会有奇迹发生。所以到了理塘之后就直奔车站,回答还是跟昨天一样的含糊。此时忽然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在这样偏僻的地方,纵有千般手段也用不出来。没有办法就只能等明天从康定来的车了,所以到车站旅馆要了一个双人间,看了一会儿电视,总觉得心里乱糟糟的,便想到楼下吃点东西,然后下午去看赛马,省得一个人呆在房间心烦。
到楼下的小店叫了一碗酸辣粉,正吃的时候,看到两个满身尘土的男人过来打电话,无意中隐约听见他们两个人谈话中提到了西藏两个字。似乎老是占线,两人便掉头往车站方向走了。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对西藏俩字高度敏感,看他们走了之后,我赶紧吃完了剩余的粉,算帐的时候问小吃店老板刚才俩人是不是去西藏的。老板说是,并且还知道他们自己有车过来。
我心中顿时狂喜,赶紧往车站里跑。在铁门处果然碰上了他们,一问之下,他们真是去西藏的,只是到波密为止。虽然从波密到拉萨仍然有600多公里,不过对已经考虑回成都后再走的我来讲,这无疑是天大的喜讯了。但看他们的神色,似乎不愿再搭人,因为已经挤了7个人,再加上我的话,车子就太饱和了。况且前面路况不明,打了好多电话又不知为什么都占线,所以要不要回头绕新都桥都不清楚。
我关心的当然不是这些,只要能往拉萨接近,无论多么艰苦我都无所谓了。于是在一番死皮赖脸的好话和当仁不让的讨价还价之后,我没有砍掉司机开价的一分钱,居然也兴高采烈地成交了。毕竟放在砧板上的肉,是没有权利要求成为东坡肉还是水煮肉的。我心里也盘算了一下,如果回康定,再走昌都的话,花费也差不多,但最少也要多化3天时间。
于是立马回旅馆拿行李,可怜了我的30块房钱。上车后才发现如果没有300块钱的话,我真的是太多余了。前面两个司机,接着是我和其他的三个女人坐在中间排,本来后面两排沿窗摆放的长座起码可以轻松容纳4人,但大袋小箱的行李不客气地占据了大半位置,把两边的长座挤成了又窄又段的卧铺。一男一女早就身陷其中了。八个人中除了我之外,全都是从成都出发的,互相之间也多少有些认识。我也懒得自我介绍或费力去了解他们,只是特殊的时间和特殊的场合才把我们聚在一起,除外,没有任何投机的地方。这是我感觉到的最纯粹的旅伴关系。
因为前面路况仍然没有什么消息,我们到前面的加油站加满了油,又分两道去询问,得回的消息让我们一下子难以抉择了。一边说需要半个月才能修好通车,一边却说不一定,少则明后天,多则十几天就能修好。
讨论之后,还是主张走的占了上风,路线则是绕道云南,然后走滇藏线。因为从地图上看,从理塘绕道中甸到芒康要比回头绕新都桥走昌都来得近。何况每个人在内心都不愿走回头路的。这样对我来讲,又多了一份额外的收获。可以经历一下在网上被认为最难预测和最危险的滇藏公路。中途还有机会走马观花地领略乡城和中甸的风光,这两地和西藏一样,是网上旅游者的最爱。
两个司机都是第一次走理塘到中甸一线,为防万一,又准备了30公升汽油。一切准备停当,2点14分,我们便上路了。
路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路况要比我想象的差,又窄又不平,原来在这里,只有国道才能享受到柏油或水泥路面的待遇,其余一律素面朝天。一路的风景也要比我想象当中差一点,没有出现令人心旷神怡的原始森林,有一段居然还出现了全由石块组成的山,大大小小的卵石代替了草皮覆盖了整座山,只有不知名的花开在卵石间,一尺来高,叶子紧紧拥着主茎,象一个个微缩的别里科夫,竖着领子,怪怪地那么立着。
过桑堆后,便一直是上坡。树木渐渐茂盛起来,我印象中的大峡谷的样子开始展现在面前,俊俏的山崖和葱绿笔直的雪松使得先前荒凉的景象一下子变得俊朗起来。车在半山腰里回旋游走。
从桑堆到乡城只有80多公里,却整整走了近三个小时,九点钟,车终于到了乡城。名声不小的乡城却是个极小的靠山小镇。大家又饥又累,赶紧找了个住的地方,叫巴姆山宾馆,也是我从成都出来后住的最高档的宾馆。8个人便订了两个四人间。这时整个乡城都没电,订房间的时候前台上都用蜡烛来临时照明。据说如果来电的话,巴姆山宾馆将是第一个优先照顾的对象。订完房间后,大家到外面的小店吃饭,颇为浪漫地用了一顿烛光晚餐,回到宾馆果然已经来电了。
房间设置很整洁,除了没有卫生间之外,其他的设施都可以称得上是宾馆了。这是我数天来最高档的享受。美中不足的是公用卫生间停水,只能用储备桶里的水洗脸刷牙。电也断断续续的,极不稳定,所以那一晚电视纯粹成了一种摆设。 很累,不久就睡了。 8月3日
清早正好睡的时候,被有人“小伙子,小伙子”地叫醒了,原来是问我几点。我看表才四点十分,所以又朦朦胧胧地睡了有半个多小时,又被对门女同胞的敲门声惊醒了,因为昨晚睡地时候约好了早上5点出发。匆匆起来胡乱地洗了把脸就跟着下楼了。
五点准时开车,天仍然是如深夜时一般漆黑。汽车的前灯只能照亮前方20米左右的距离,我们的车小心地走在陌生的山道上。我的心里始终有些不安。还好,一路平安,翻过大雪山丫口后,中午时分,我们到了中甸。司机居然没有停车吃饭,过了中甸城直奔德钦而去了。云南的民居与藏式建筑不同,屋顶是全平的,似乎有泥土覆在上面,整体朴素的土色与小巧而华丽的窗户成了突兀而又充满想象的鲜明对比,给人很强烈的反差美。窗户很小,四周的窗棂却雕画得异常精美,逐节往里凹陷,色彩的运用大胆而活泼,其中所显露的少数民族的自由烂漫的天性让人嫉妒而神往。在他们的手中,许多现代人认为不可思议的搭配真的是如天籁之音一般天真和华丽。
车过了中甸著名的景点尼西后,植被渐渐稀落,金沙江沿岸的山赤裸裸地暴露着,河水极浑浊,呈现一种棕红色。过桥转道金沙江左岸后没行出200米,在一处仅有一车道的崖边路上我们的车居然爆了一个前胎。于是只能搬下车后所有的行李,取出压在下面的备用胎。由于前胎的一个螺丝打滑,卸坏胎的时候颇费了一点时间,前后来去的车都被堵住了,大家都下来帮忙,这才让我们顺利过关。
车子明显已经上了年纪,跑上坡路不用多久便声嘶力竭起来,并发高烧。我们这排座下得不停地用凉水降温,不然就马上会有很正宗的炒瓜子的香味产生,不知道烤焦了什么。车头的散热器也得隔俩小时停车淋浴,所以一到有水源的地方我们就忙着用雪碧罐储水,以备急用。
下午两点,车到离德钦80多公里的奔子栏。司机径直把车开进了修理铺,原来是离合器坏了,停车都熄不了火,另外坏胎也得更新。我们其余六个人则是饥渴交加,从昨晚九点到现在,已经有整整17个小时没有进食了。趁着他们点菜的工夫,我赶紧到小店买了四瓶农夫山泉,一口气喝了一瓶后,头晕眼花的症状才稍稍好了点。
接着吃中饭,这家四川菜是我一路上吃到的最差的一家,不过饿到这种地步也没有精力来挑剔,随便拨弄了两碗后还是有饱的快乐感的。吃完后到修理铺去看时,只见大大小小的零件摆了一地,看样子今晚到芒康的计划是泡汤了。
去小店买了几袋瓜子,和高翔(同车的一个女孩)一起在水渠边嗑。旁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带了三四个小孩子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各种野菜以及盆盆罐罐在公厕门口摆着。孩子们的全身都沾满了泥和水,却全然不顾仍然很快乐很投入地玩着。物质的贫穷并没有给他们的心灵带来任何的阴影,孩子的天性是天真和快乐的。
到晚上7点,整整5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又上路了。大家忧心冲冲,今夜不知会宿到什么地方。到德钦的80多公里路,后面大半程都是在绕山,黑夜里在盘山公路上走的感觉似乎是把命押作赌注的赌徒一样,满心只是期盼平安。
晚上10点多,漆黑的的前方终于出现了点点的灯火。本来已是昏昏欲睡的我蓦然大喜,连续几个小时不见灯光是很容易让人产生近似绝望的厌恶感。德钦是个建在坡度很大的山腰城市,黑夜看去,灯火象不小心打翻的一篮繁星,微红的光线,终是给人温暖和平和感觉。
经过德钦的主街,道上两旁摆满了小摊,有各种烧烤和做松茸生意的。据高翔说,松茸这种菌子在成都可要卖到200多块钱一斤,大多数是出口到日本。但在德钦,松茸却只卖60多块钱。所以她建议我到西藏后多尝尝,我对此没有概念。
在街尽头处停车,司机让我和高翔去买一点吃的和饮料来,他的意思是要连夜赶车到芒康,因为接下去沿着澜沧江的一段路是滇藏公路上最危险的,今晚的天气不错,所以要连夜赶过去。如果歇在德钦,万一今晚落雨,明天就很难过去了。司机这样解释,我们也不好再有意见,到小店里买了火腿肠、熟鸡蛋和矿泉水,因为是高原,东西很贵。
上车后,边吃边赶路,在拥挤如此的空间里进餐是另外一种痛苦,举手挪腰都要避免碰到别人,吃起来动作格外别扭和优雅。原来很大程度上优雅是和别扭同行的。 前半夜似乎一直在上山和下山,我迷迷糊糊地睡去了,只觉得颠来簸去的,很不平整。其他人也似乎都睡了,隐约只听见高翔在和司机不停地谈话,大概是怕司机不小心睡着。
突然一阵剧烈的震荡将我从粘呼呼的睡梦里摇醒了,看表已是凌晨3点多了,高翔示意让我接着陪司机聊天,她想睡一会。于是我一边看窗外,一边有话没话地和司机聊天,此时,窗外漆黑黑的,只有少数几颗昏暗的星还勉强地半睁着眼。远处是深色的山的轮廓,耳边却是隆隆的水声。想起来现在已是在澜沧江边了。借着汽车的前灯可以大致看清前面10多米距离的路。那是怎样的一条路呵,路面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和水洼,不时地就能看见水流从靠山的一侧冲下来,将原本不宽的路面又冲去了一半,仅留下能容两个轮胎过去的宽度。司机此时也不能象先前一样悠闲了,夹在指间的烟直到烧完也没能腾出时间来再吸一口。遇上有山水冲刷的地段,便将车速减到最慢,然后让前轮缓缓地滑入被水冲出的又窄又倾斜的沟种,接着慢慢驶上去。此时,坐在车中的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强烈的往外倾斜,仿佛再颠一下便要滚入澜沧江里一样。待后轮入沟时,又是一阵相反方向的颠簸。我已经忘了与司机聊天,只下意识地紧紧扳住司机座位的靠背。
这样走了有二三十公里,已经是六点多了。车过了盐井后,路稍稍好了点,其实说好只是相对而言的。回想已经过去的那一段凶险无比却又恰倒好处的路,倘若那无数的塌方和乱石有一处我们无法通过的话,在这杳无人烟之地我们又要等待多长时间呢?过后的感觉却如同小说中所写的挥刀掠去鼻尖上的发丝的淋漓尽致的快乐。这种快乐是平静和安全的生活中所无法感受的。也许这就是近年来人们越来越喜爱挑战极限的缘故吧。 8月4日
早上7点多,车终于到了芒康。藏族似乎没有早起的习惯,街两旁的铺子都一律还没有开门,小吃店也不例外。房子尽是一色的泥墙,街道也是泥泞的土路,这是我入藏后看到的第一个大镇,旧而荒凉,二三十年代一般。
找不到地方吃早饭,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行,虽然过盐井后换了司机,但车上的睡眠终究还是无法保证质量,司机显得很疲惫,不断地抽烟来保持清醒。这时的路要比之前的宽许多,只是泥泞异常。昨晚似乎刚下过雨,草地青翠欲滴,又是一片草原的景象。
九点二十分到竹卡,澜沧江边的一个小镇。说使小镇,其实只是个为过往车辆提供餐饮住宿和修理的服务点,司机和江边小吃店的老板都很熟,我们在店里洗了脸,刷了牙,一夜的奔波后,每个人都是尘土满身,头发如同打过摩丝一样硬朗,连鼻孔里都是泥。
填饱肚子后继续赶路,过左贡后开始翻怒江山,我也记不清有多少个拐弯,只觉得4个小时一直都在摇来摆去。上怒江山的路上碰到好几处在施工,路面被已经完全被大型机械压坏了,我们只能循着车轮留下的痕迹往前走,遇上上下货的卡车我们就只能在一旁等着。好不容易下山后,车沿着怒江行走,两岸是碎石和泥土构成的山崖,不长草木,感觉甚是突兀,路上看到好几处塌方,有工程兵在塌方处工作着。
忘了补记一笔,在竹卡到左贡及左贡过后的几十公里路是我从成都出来后我经过的最好的路,双车道的沥青路面相当平整,比国内的任何地方的一级公路都不会逊色。路上的车辆极少,所以开起来非常舒服。有小河随着公路蜿蜒而行,河边金黄的野花灿烂地开着,让人有恍若仙境的感觉。路上碰到好几个卖雪莲花的藏族小孩。4、5块钱一束,可惜现在只是进藏,不然我一定会买一两束回家。
晚上8点多到白马(八宿),离波密尚有200多公里,大家已经不想再熬夜了,所以就在车站旅馆住下了,这两天来第一次能够很悠闲地吃了顿象样的晚饭。想着明天就能到达目的地了,加上这两天大家也已经处得很熟,所以有说有笑的,气氛比前两天好了许多。 旅馆的条件不怎么样,有些脏,被子也隐隐有股怪味。 8月5日
六点起床,六点二十我们离开八宿。今天的天气跟大家的心情一样好。九点多我们经过然乌湖,公路贴着湖边经过,然乌湖四周环绕的雪山在云间熠熠生辉,湖的另一边则是大片的青稞。只是湖水不如我想象中的清澈,大约是昨晚雨水的缘故。
过了然乌便折向波密了,这段路在旅游指南中是被认为川藏一线最漂亮的地方。果然不错,横断山的特点在这里展露无遗,茂密而俊雅的雪杉,湍急而清澈的河水,加上云间忽隐忽现的雪山,令人目不暇接。 到波密的20公里路虽然不宽,但一色是很好的水泥路,所以开起来很快。我误将快到波密时看到的雪山当作了南迦巴瓦峰,后来看地图才知道南迦巴瓦尚在雅鲁藏布江的南岸,离波密仍然有很长一段路。
十一点半到波密的县政府驻地扎木,和司机及车上其他人告别后,在县政府前面的旅社找了个房间,虽然带卫生间,但看起来并不很干净。因为在车上听司机说扎木过去70公里处的通麦大桥四月份被泥石流冲毁,一直都在修,所以趁吃午饭的时候向当地人打听修的情况。结果不确切,但足以令我很担心了。据说人可以通过运物资的缆车过去,但过桥后需多长时间才能搭车他们给的回答却很不统一。因为四月以来那边的情况一直在变,所以除了刚刚过来的人之外,没有人能说个准确数。我这次出来并没有做露宿的准备,所以一天以上的单人徒步是不现实的。我又问了好几个路人和司机,只确定了一点,那就是要过通麦到八一,必须有波密公安局的通行证明。
心情一下子又乱了起来,波密离八一只有200公里左右,到拉萨也只有600多公里了。而且八一到拉萨的路又非常好走,只有一天便可以赶到。如果就因为通麦大桥而折回的话,实在是很不甘心。所以我又到车站和附近的兵站及养路队询问,结果仍然毫无头绪。现在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明天一早去通麦,然后视情况再定走还是退;二是退到邦达,绕昌都再找车去拉萨;这两条路当中,能走第一条当然最好,因为绕昌都姑且不说路况也不明确,光是多走1000多公里也足已经让人痛心疾首了。
下午的时光痛苦而清闲。只能在扎木街上逛。扎木其实很小,只有一条主要街道,就是川藏线所在的国道。从东边这一头走到西边那一头也不过一刻钟时间。没有什么工业,只有为国道途经而产生的种种服务业。藏区县城的街道在内地游人看来都有点脏乱,随处可见牦牛或放养的猪在街边悠闲地觅食。四周的却都是美丽的雪山。山的冰洁和街道的脏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扎木街道两旁没有看到有藏式的建筑,原因也很简单,住在县城的几乎都是各地来的生意人,其中四川人占了绝大多数。
一个人走在街上,从装束上居然看不到一个象我这样的旅行者,隐隐地有种不祥的预兆,联系前面道路的艰难,一时心情低落。抱着幻想到县政府想得到些帮助,碰巧又是星期天,所以连个值班人员也找不到。 没办法只能又回到中午吃饭的河南饭馆,老板和老板娘都很热情,况且在饭店里也容易得到去拉萨的消息。吃了一盘炒面片,和老板又聊了一阵,便回旅馆了。 8月6日
早上醒来已经是8点多了,因为去拉萨仍然毫无头绪,所以没什么心情吃早饭。在街上走希望能碰上奇迹。来回踱了两趟,正心灰意冷的时,忽然听到身旁有人交谈时提到通麦一词,仔细看却是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当地人在与同伴谈话,从他们浓重的四川乡音里我还是分辨出了大概的意思,他们今天有车去通麦!于是忙着上前打听,得知中午11点多会有一趟卡车去通麦,但路经一个临时检查站需要有波密公安局的通行证明。我马上到波密公安局,结果却令我彻底心冷了。办证的警察说从前天开始,公安局已不再给任何人开过桥的通行证了,因为这一个礼拜由于施工繁忙,已经发生了好几起行人过桥被爆破的石片击中丧生的事故。
心灰意冷之下,只能寻找回头的车了。往回走的路上发现离河南饭店不远处,有一辆从成都到波密的班车,打听后原来是回成都,下午2点出发。找到司机询问票价,司机要400块。走通麦的幻想一破灭后,整个心里乱七八糟的,一点主意也没有了。便决定回成都再说了。
感觉非常失意,看看又已是中午了,便到河南饭店,要老板做一碗肉丝面。之后赶紧到旅馆退房,因为快12点了。懒洋洋地背着行李出来,看见有一辆暂新的卡车开过来,不知那里来的勇气让我又拦了车。这次我渴望了两天的奇迹这时候居然发生了,司机说这车明天去拉萨。我抬头看天,阳光如同我此时的心情,白花花的,什么都辨不出来。周星驰在《喜剧之王》的开始中说,一个人在极度快乐和极度悲伤的时候是没有表情的,我相信这一点。在波密我是一个人,我没有其他的同伴和我一起表现感情。只是很平静地和司机谈了价格,并约好了明天走的时间。
我觉得我的心脏很好,因为在这样的剧烈变故还能表现正常。我赶紧回到河南饭店,面已经准备好了。我禁不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老板,为表示庆祝,特意又要了一瓶拉萨啤酒。其实从波密到拉萨这1500多公里的路到底怎么样,坐在后车厢至少5天的感觉又是如何,我没有想过。
吃完饭后又和老板聊了好长时间,杂七杂八的,尽是些各地的民俗风情。然后到粮食局招待所要了一个床铺,双人间很干净。刚歇不久,窗外沥沥拉拉地下起雨来。此时心情却是温暖和宁静的,隐隐的那种喜悦仿佛是用了国画中的渲染一样,浸透了整个身体,昨日怎么也无法继续的旅行笔记今天竟也写得异常流畅。 晚上又到河南饭店要了小菜和啤酒,好好地吃了一顿。然后回房间,一个人边抽烟边看电视,十分惬意。
十点左右,正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了。管理员领了人进来,没戴眼镜看不太清,有男有女的,大包小包的,十之八九也是旅游者。在这里居然还能碰到难兄难姐。 与我住一个屋的是个留长发的男孩。很快大家就谈得很熟,他叫李伟,同行的还有6个人,除了李伟和他的女朋友及他的弟弟来自上海之外,另外有两个来自广州,一个深圳,另外一个是美国长大的华人。
等李伟他们吃完晚饭回来后,我们两个谈到很晚。这么长时间才碰到一个同路人,我承认自己有些话多。他们在芒康便已经知道通麦这边的情况,但也预计可以想办法过去,所以包了一辆吉普车过来。我略带点同情把这两天得到的消息告诉给了他,并建议他们明天一早自己再去打听一下,倘若真没有其他路可走的话,还可以象我一样搭车。我的这些消息对兴冲冲赶来的他有点残酷,他看上去心事重重地睡了。 8月7日
清早起来天气不错,隔床的李伟仍在沉睡。看时间尚早,我便很悠闲地出去吃早饭,再回来时李伟他们都已经陆陆续续地起来了。都是旅游人,所以很容易搭上话,李伟已经把我昨天告诉他的消息转告给了另外的人,他们在不乐观的情况下仍然希望去碰碰运气,但愿在人多势众的情况下的到特殊的照顾。我本来也更中意从通麦走,何况这时候又多了7个同伴呢。
于是一同往县政府去,在县政府的县长接待室,办公人员听完我们的叙述,很客气也很肯定地打碎了我们的幻想,我们只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公安局,但事实却如雪山一样冷冰冰带点嘲讽地矗立在我们的面前。到了这一步,我决定还是等我的11点左右的卡车,但他们7人仍然没有放弃,因为有人听说从墨脱可以绕道通过雅鲁藏布江到达八一。于是他们决定去墨脱驻波密办事处看看。我因为要等卡车,所以没有跟他们一起走,何况对走墨脱我毫无精神和物质上的准备。
这时候已经10点多了,我到住处收拾了行李,退了房,把东西寄存在河南饭店,便一个人到昨日约定的地方等卡车。直到11点半,仍未见卡车的踪影,心中有点气恼。直到11点40分左右,远远望见街的西端停着一辆颇似昨天的卡车,于是赶紧跑过去看,果然没错。司机在与一大帮人用藏语交谈着什么。虽然有点恼他不准时,此时毕竟还不是埋怨的时候。问司机什么时候走,他说等装完了货,马上就走。我爬上后车厢一看,心中暗自叫苦。后厢的货已经装得几乎满栏了,而且均是象木柴这样的硬通货,坐在上面虽然没有坐针毡这样夸张,时间长了也不会好到那里去。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到河南饭店时,我下车取了行李。没想到上车后车子开了一段路就拐入了一块空旷处,司机下车后径直走了。害了我们十几个人在一大堆散发着牦牛,青稞酒和其他丰富气味的麻袋上承受着西藏猛烈的阳光。大约等了有半个小时,司机才姗姗而来,示意大家下车,说昨天的雨水又引起了小塌方,堵了附近的一段路,大概要2点左右才能通行。所以先吃饭,两点再上车。
只能又回到河南饭店,吃饭的时候遇上一个墨脱过来的当地人,勉强交流了几句,得知从扎木到墨脱县城,步行要五天时间,这是以当地人的速度为准。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李伟他们,回旅馆时却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又到了饭店等到两点多,才看见车子慢悠悠地从西边开过来,赶紧上车,找好了一个还算舒服的地方坐下。这时总以为车子要出发了,没想到行了不到百米,车又一次停了下来。干净利落地爬上来五六个人。终于把剩余的空间都彻底利用了。我吸了口凉气,开始在头脑中描绘到拉萨时一车柿饼状的人。
居然还有更坏的事情,车子再一次发动后很干脆地掉头驶进了我昨天住的粮食局招待所的院子,然后司机又突然蒸发般消失了,留下一车藏人和我鱼干一样地被晾在车上。 李伟他们在走廊上看见了我,很惊异地跑过来问我怎么还没有走。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也觉得挺搞笑。藏族人的耐性真好,毫无理由地被晾在车上,仍然有说有笑。我反问李伟去墨脱的事情怎样,他说没戏。要徒步这么长时间,仅靠我们的睡袋,根本就是自杀。
我这时候对搭这辆车去拉萨也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信心。20分钟后,西藏的阳光彻底蒸发完了我残留的幻想。我毅然地背上了行李,礼貌地要过了已经被一藏族老妇人撑起来遮阳的大花伞,告别了数次想挤射他大雪碧瓶中的青稞酒到我嘴里的热情无比的藏族汉子,象狼牙山五壮士一样跳下车来。回头看去,藏人们仍然那么快乐地留在车上,或说或笑。是现代人的生活使我们丧失了耐心还是藏人特有的麻木,我不得而知。他们的表情是真实的。
到李伟他们的屋里,对于我的临阵脱逃他们并没有表示多大的奇怪,每个人想的都是找一条到拉萨的最便捷的路。走墨脱已经象海市蜃楼一样不现实了,那么剩下的只有徒步通麦和退走邦达两条路可走了。从广州来的小欢年龄稍微大一些,扮相极酷,言谈举止均象个旅游老手,据李伟介绍,他已经是第三次进藏了。小欢是个固执的陆地旅行者,反对旅游中任何情况下采取空中捷径。其他人的态度则相对暧昧些,以能到达拉萨为首要目的。小欢自告奋勇地出去搞搞“关系”,看能不能解决通行证的问题。剩余我们7人一室七嘴八舌地胡乱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因为不清楚昌都到那曲一段路的状况,加上邦达机场班机及购票问题,根本无法形成统一的意见。只有美国的小明(本名赵永明,只会用中文写名字,又坚持自己姓氏为明,故名小明)顾自一人仰面朝天横躺在床上,开始有些奇怪,后来才知道他听不懂普通话。他一岁的时候随父母去美国,只会讲台山话,连粤语基本上理解不了。所以一路上只能充当跟班。
小欢回来后带来一条让人颇为振奋的消息,波密县的县长居然是广东人。于是大家直奔消息的来源——一家裁缝店。店主在大家的盘问下又肯定了这个消息,并知道这名广东籍县长姓陈。
由于不知道县长的私人电话,大家只能到县政府里去碰碰运气。正巧进门的时候遇上了我搭车时的司机,他帮我们从朋友那边问到了陈县长家的电话号码。我们千恩万谢地接过号码,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广州的ECHO,因为这些人当中只有她才是道地的广东人,另外象小欢和深圳的张卉都是后来才到广东的。
ECHO拨电话的时候,大家都屏声敛息,仿佛一场大赌一样。还好陈县长在家,并邀请大家去他家里坐。虽然谁都没把握能开出通行证,大家仍然长舒一口气。到陈县长家里,陈县长很热情地给我们泡茶。这是我见到的最不象县长府邸的房子,简单的平房,普通的家具,略有些脏的木地板。陈县长对我们这一帮大部分为冒牌的广东老乡的来访显得很高兴,当然我们此行的目的绝对不是聊天,所以ECHO在寒暄之后便转向了正题。陈县长对我们的要求也只能爱莫能助。他给我们介绍了目前通麦的抢修情况并给我们看了他不久前去当地泥石流灾害现场视察的照片,的确是触目惊心。十几公里的路基全部被洪水冲毁,要到八一必须翻山越岭。我们又询问了从墨脱绕行的可能性,他很肯定地表示了否认。因为对我们而言,他认为这比走通麦更危险,更不可预测。
每个人都很失望,也无心贪恋手中的热茶了。得知昌都到那曲的路况仍算可以后,我知道每个人心中其实都只有一种打算了。找车到昌都然后再行打算,这是唯一也是仍有希望到拉萨的最好途径。
再聊了一阵后,我们都心领神会地起身告辞。还好,昨天送李伟他们来的甘肃牌照的吉普车仍然停在粮食局招待所,大家找到司机后,比较容易便成交了:费用1280,送我们到邦达机场。如果能买到机票的话,大家都愿意乘飞机往拉萨;没有机票,则到昌都再说。毕竟每个人的时间都有限,而且也没有任何消息说昌都到那曲之间的路非常好走。
一切决定之后,大家赶紧吃饭。从成都出来后第一次与这么多同道者聚餐,所以桌面上看起来颇为丰盛,而我大概也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一个人旅行的缘故,真有点怀疑自己是否一下子成了《大话西游》中的唐僧的角色了。独自旅行享受的是其中的苦味和悲怆感,而多人旅行则更多享受的是浓浓的交流气氛。
因为准备食品和其他的一些原因,我们出发的时间比预计的晚了整整两个小时。上车的时候,天开始下起小雨。每个人带的行李将吉普车最后一排加座后剩下的空隙塞得严严实实。在安排座位的时候出现了小小的麻烦,因为比来的时候多了我一人。小欢、张卉、ECHO和李林第二排上已挤成罐头鱼状了,后一排因为是小明这样的重量级的加盟,所以与李伟和石芸也只是堪堪能坐下而已,偏偏副驾驶座被司机的弟弟占据了,因此我别无选择地坐到了驾驶员和副驾驶之间的空挡处,为了不妨碍司机换档,我只能面向后坐。这样一来,我一手一边搭在两边的座上,动作酷似大猩猩。虽然下面垫着睡袋,还是不那么舒服,何况又没有靠背。
唐僧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一切都是为了配合我佛的大无畏精神。想到此处,心如止水。 车开的时候,窗外的雨已经不小了,透着车前灯的亮光,能看见密密麻麻闪亮的雨丝。我们不由的担心起前面的路来。回忆起来的时候绕怒江山时的惨状,我至今心有余悸。当时天气晴好尚且如此,不知道这样的雨天又将会如何呢?司机的弟弟不时地探头出去观察后轮的情况,问李伟他们才知道来得时候后轮就曾有过“罗圈”现象。
晚上行车最容易让人感到心烦,更何况是雨夜。疲倦乏味却又找不到一个理想舒适的位置来睡觉的感觉比失眠更让人无法忍受。司机的弟弟此时忽然开始唱起歌来。高原的辽阔给了每一个藏族人一副好的嗓子,他们的歌声里蕴含着一种旁人无法捉摸的跳跃的野性和穿透力。他一首接一首地唱,忽而藏语,忽而汉语,让略有些压抑的车厢添了不少的生气。或许是受他的影响,大家的话题似乎又突然之间丰富了起来。我向他们详细地描述了我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他们则向我介绍了云南的大理丽江和传闻中颇为神秘的梅里雪山。
这样谈笑中时间便不知不觉地逝去了,不时地询问一下司机车到那里,结果总是令人失望,到后来也懒得去问了。耳听着车窗外的雨声和车子行驶时发出的刷刷声。谈话声也渐渐小下去了,最后只剩下阿蓉正轻声地和我继续谈话了,看表已快十二点了,司机不停地抽着烟,这可能是保持清醒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方法了吧。
车厢里终于彻底地没有了谈话声,我却根本无法入睡,尽管瞌睡一阵阵地侵袭我。最后排的小明和李伟已经沉沉睡去了,头整整齐齐地摆向右边,随着车子有节奏地晃动着。这边的小欢已戴上了口罩和帽兜,一眼看去活象日军在东北时的生化部队。李林和张卉似乎睡着了,ECHO则隐在宽大的帽子里面,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路上出了一点事,车子在爬坡时陷到了污泥里,轮子打滑怎么也上不去。于是大家都下车去推。路上的泥很粘鞋,等车好不容易上了坡后,大家都已经如太空漫步一般,步履沉重了。张卉这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
在路边的草皮上蹭掉鞋底的泥,重新上车赶路,一路无事。两点左右,大概是过了然乌,司机已经很疲惫了,又不敢让他弟弟来尝试这样的道路,所以干脆停车睡觉了。这是我感觉最痛苦的一段时间,我小心翼翼地挪动双腿和身体,力图找到一个可以舒服入睡的姿势,非常不幸的,我为之付出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却只是徒劳无功。每一种姿势我都只能保持使几分钟的便感到极度不适了。于是在这样一个雨夜荒道窄小的铁车皮中,我象周星驰在《喜剧之王》的片头画面一样,不断地变换着我的姿势,这样看着别人睡眠的感觉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难受。
看了无数次的时间之后,当手表显示5点30分的时候,我终于忍无可忍地摇醒了鼾声中的司机,因为我们说好了要在修路工人开工前翻过怒江山的。 腰椎处极度麻木,汽车的颠簸在某种程度上缓减了这种感觉。虽然只能有极小的空间让我挥洒烟灰,我还是忍不住抽出一棵点上了。
8点左右,我们终于又看到了城镇,便是八宿。一夜困顿后,我们盼望的是一顿丰富的早餐。如骑马一般跨坐的我也希望换换姿势。下车后,大家迫不及待地找了一家开的比较早的四川小吃店。热腾腾的米粥和牛肉饼落肚后将身体抚慰得舒畅极了。
出门的时候,遇上了两个来自上海的骑车旅游者,他们从成都出发。其中一名是上海一家山地自行车商店的经营主。我们把前面了解的情况说给他们,看得出来,这一路对他们而言并不轻松,憔悴的脸色和干裂的嘴唇说明了一切。最艰难的路才刚刚开始,愿他们一路好走。
与他们告别后,车子去加油。加完油司机又开始检查后轮。我和ECHO觉得走一段路比干等着要强,于是沿着公路慢慢往前走,因为昨天的雨的原因,碎石铺面的路显得湿润而干净,沿路静卧的藏族民居很温馨地冒着炊烟。土墙和荆棘围着的是已微微露黄的青稞。我们都是老早就听说这种植物的名字,也曾远远地眺望过成片的青稞地,然而如此近地靠近却都是第一次。ECHO探身想摘一个青稞穗,土墙上的荆棘终于还是没让她得手。
转过一道弯后,已经看不见我们的吉普车了。不远处路旁的山坡上建着一座白塔,经幡围着白塔随意地飘着。远远地还望见散落山坡的玛尼石刻。我提议上到白塔周围转一圈,于是我们气喘吁吁地上了那座看上去并不高的小坡,围着白塔顺时针转了一圈后,ECHO专心拍她的照片,我却对石块上的藏文石刻很有兴趣。藏族文字在这种让人倍觉渺小和卑微的自然山水之间比起其他任何形式的文字都显得虔诚和天衣无缝的融合。
歇了一会,仍不见远处吉普车的影子,两人就下到路边想生一堆火。无奈柴草和路边的废纸箱均是湿漉漉的,怎样也点不起来。路过的两名藏族少女很热情地凑过来帮忙,仍然没有什么结果。继续向前走,我和ECHO聊天的时候,身后的藏女总是好奇地望着我们。回头跟他们搭话,却听不懂对方说什么。
经过一个养路队的驻地,大卡车进进出出,估计这一夜的雨又带来了不少的麻烦。怕走得太远了,其他人着急。我们便坐到路旁等车,不一会,车就过来了,车上的大呼小叫地让我们快上车。
以后的一段沿怒江的路要比想象中的走的顺利,没有出现大的泥石流和塌方。翻怒江山时也一切顺利,原来大部分的时候,记忆是会夸大痛苦和艰难的。在上山的途中,遇上了路边村子有人结婚。参加婚礼的人拦下了我们的车很友好地对一车人说“吉祥如意”。还自告奋勇地帮我们推车。
下午1点左右,车到邦达。这里已经初显高原草地的样子。山峦和缓柔媚,很均匀地被耐寒的草皮覆盖了。天气阴沉,不时地飘着小雨。穿着衬衫和薄薄内衣的我感觉有点冷了,大约是邦达地势高的缘故吧。 吃的仍然是四川菜,大家围着炉子烤着路上剩下的烙饼,喝着热茶。屋里暖得让人不舍得离开。菜很贵,特别是蔬菜。
2点继续上路,没想到在这么高的地方,居然仍然有一条异常宽的河流逆向而行。倘若不是河水在流的话,我宁可相信这是一片湖水。路面此时变得平整和宽阔起来。司机的弟弟开始驾车。窗外是大群的牦牛安详地在河中散落的草地上吃草,与点缀其间的零星的白帐篷构筑的画面,让人陶醉。
三点多的时候,出现了柏油马路,大家当然欢呼雀跃。司机提醒大家邦达机场就要到了,果然在前方的两山之间出现了一条跑道,很长的一条跑道,却没有任何的飞机。 司机在离机场最近的岔道上停下了,我们下车去问机票的问题,结果是意料中的失望。这里只出售少量的机动票,其余的都要在150公里外的昌都发售。机场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能买到明天的票的可能几乎是零。
无论如何只能到昌都再说,所以大家又和司机商量,加钱到昌都。没料想一路上都很好说话的司机此刻却要价800元才愿意去昌都,一点回旋的余地也不留。这一变故是我们都始料不及的,大家都后悔没有在到邦达的时候考虑到这一点。在这种前后不搭的地方,让我们赖以砍价的法宝一下子丧失得一干二净。正要妥协的时候,张卉却说什么也不走了,说车费太高,已经超出她的预算。这一下我们7人又陷入了尴尬的境地,要让她这么一个女孩独自留下谁都不放心,但张卉又是个很倔的女孩,无论我们怎么说,她仍然坚持要自己留下。正僵持不下,司机又不耐烦地催我们搬行李的时候,后面救命般地来了两辆东风车。小欢赶紧去问搭车的价钱,回答是每个人25块到昌都。于是,不再理睬落石下井的黑司机,搬了自己的行李,欢欢喜喜地登上了卡车的后车厢。
车厢里已经六七个藏民,每个人都好奇地看着我们这些狼狈的现代人。车厢里胡乱地堆着装满东西的布袋,这是西藏人出门的习惯。似乎每个人出远门时都会带上一个硕大的口袋,不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食物?棉被?抑或两者兼有?
车子在柏油路上飞速行驶,在转弯的地方我们在车厢里被甩得东倒西歪。有人被装着牦牛皮的袋子戳痛了屁股,仔细看时,原来那牦牛皮上竟然仍带着未除去的蹄子。一位藏族老人很热情地把他带到拉萨去卖的绵羊头骨翻出来给我们看,说每一个要卖150块。天渐渐地暗下来,远处太阳的余辉鲜艳异常。在巨大的山风里,每个人都得大嚷才能让别人听得见自己。东歪西斜地躺在麻袋上,感觉又新奇又刺激,令我想起《破坏王》中周星驰所用的“地狱式训练大法”。
快天黑的时候,车子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除了我们8个,其余的人都下车吃晚饭了。我们在卡车上呆了两个小时后,都自觉得离昌都不远了。况且每个人都在脑子里幻想着到昌都后丰盛的晚餐和洁白柔软的被子。因此谁也不愿将就这顿晚饭。于是拿出在波密嗑剩的瓜子来,边聊边嗑以打发等待时极端无聊的时间。大约半小时之后,车子又重新上路了。太阳落山之后的西藏宛如现代爱情一样,气温直线下降。大家在冰冻的晚风里蜷缩在车厢里,把所有能保温的东西都缠在了身上。每个人都仿佛是生化兵一样。在这样冷的环境里,保温成了第一大事,谁也无心再聊,每个人都变得沉默了。只听得见汽车轰轰的马达和呼啸着而去的山风。
这是一段无法言表的漫长旅程,虽然从绝对上讲不到一百公里。但因为心里都以为半小时的路程一下子要残酷地拉长到三个多小时,这种巨大的反差将这三小时变得如同隔世一般。在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突然看到前方灿烂的灯火时,每个人都欢呼起来。我以前从来没有认为夜晚的灯光是可以如此美丽的。
下车后大家背着行李转了一圈后,仍然无可奈何地选择了昌都汽车站招待所。在我们可以承受的旅馆中,这是最理想的。我和小明因为都是孤身一人所以被安排在同一个屋。整理一下后已经快十二点了,所以只在楼下的车站饭店随便吃了一顿。然后去打听走拉萨的车,令人沮丧的是要到8号才有一趟班车,先我们两天到的20多个学生已经订好了票,另外比较好的消息是去拉萨的卡车不少。大家商量后觉得明天一早先去看机票,然后再决定怎么走。
回房间后和小明随便聊了会天。小明睡觉的时候不敢接触看起来有点脏的床铺,所以只用自己的睡袋。我却不习惯有被子的时候还用睡袋,觉得太多的束缚。 8月9日 早上被张卉的敲门声惊醒,她说现在去看机票,问我万一有的话要不要订一张。我迷迷糊糊地说好,起来看窗外,是这些天以来难得的好太阳。
又睡了一会儿,9点多时起来。其他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起床了。洗完脸去ECHO的房间,她却仍然赖在床上。在李伟的房间等了一阵,张卉便回来了,说一张机票也没有了。没得选择,现在的问题是搭什么样的车了。除了小欢坚持要走班车外,其他人的态度都是摸棱两可。但客车走的时间有点太晚,对我们几个在工作和旅游关系上没那么爱憎分明的人来说,时间仍然是个大问题。因此大家倾向于租车走。小明看起来对中国的卡车已经心存后怕了,嘴里不停地念叨“JEEP,JEEP”。
去街上吃了点肥肠粉作为早餐,我们决定先派人去找车,在租不到车的情况下,再在班车和卡车里选择其一。ECHO、我和小明自告奋勇地担任了租车的任务。离开招待所后我们只能漫无目的地沿着街走,小明对每一辆丰田车都是钟爱有加,见一辆便欢呼“TOYOTA”。令得我和ECHO只能远远地对他另眼相看。可惜问了好多的车,司机都不愿走拉萨。
昌都是个建设中的城市,随处可见挖土机和搅拌机的身影。也正因为如此,街面上显得脏而凌乱。在尘土飞扬中,才真正明白了网上忠告带口罩进藏的良苦用心。取得经验和成长一样都是痛苦的。
走了半个多小时,仍然没有什么眉目。我和小明都有点泄气了,ECHO却坚持要再找一会。于是在骄阳和尘土里三人又继续租车苦旅。这一次却很快有了结果,在昌都宾馆门口我们找到了一辆愿意去拉萨的吉普车,但司机说明租车费低于5000块不走。三个人作不了主,所以留了电话后便返回招待所和大家商量。在招待所外的停车场,一位藏族司机拉住我们说明天他的卡车去拉萨,驾驶室300/人,车厢150/人。但这时候我们根本无心再谈,所以随便敷衍了几句便上楼去找其他人。没想到这一次8个人却很爽快地达成了一致,5000块租吉普车。于是我马上打电话给司机,没想到却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司机不知什么原因干脆借故不走了。大家又是白白浪费了一段欢喜。
我忽然记起来刚才的卡车司机,便对大家把此事说了,征求一下别人的意见。其实依我想,坐卡车虽然受苦一点,但空气新鲜,视野辽阔,而且会有较多的机会接触藏民。所以我在旁边添油加醋,夸大其辞地说明了其中的好处,当然对女同胞们更强调的是可以将省下来的大笔钱如何如何地在拉萨消费。可能大家都被想象中的烤肉和温暖洁白的床铺所诱惑,对我这个提议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只有小欢很古怪地一定要乘后天的班车,所以我们只有跟他挥泪作别了。最后还是我们三人去找司机订了座(精神上的),交了200元押金,为了让我们放心,司机也把他的驾驶证交给我们保管。
然后我、小明和ECHO又出去采购车上要用的东西。小欢和李伟他们几个则去昌都著名的强巴林寺。考虑到一路上将会很颠簸,我们原先打算买几床藏民常用的草垫,可惜一路上走去都没找到。后来不知是谁提议用塑料椅作替代品,三个人想想也不错,于是又忙着找,最后终于在一家卖食品杂货的店铺门口发现了居然有很鲜艳的塑料椅子出卖。店主虽然和ECHO很亲热地用有点广东话的粤语套近乎,可是在价格上面仍然是毫不含糊,好说歹说才往下1块钱,交钱的时候终于还是不甘心,三人齐耍无赖,又蹭了他一包大白兔奶糖。
小明自告奋勇地担任了7张椅子的搬运任务,在回去的路上我们又买了瓜子和西瓜。加上下午订的一大箱青苹果,一切都准备停当,想象今后几日上路后嗑瓜子、啃苹果的惬意模样,三人一时得意洋洋,对卡车后厢加椅子的创意更是恨不得立马申报专利。
回房间不久,李伟他们也都陆续回来,谈到强巴林寺,说色彩鲜艳,喇嘛众多,可惜正在装修。对我们的准备工作更是仰慕之情无以言表。大家兴致极高,便想出去美食一番。可惜到了地方,店主很抱歉地告诉我们中午订的西藏鱼没有买到。唏嘘归唏嘘,晚饭依然热烈。这是从波密出来后最开心的一餐。半席间天竟然下起雨来,我们就把桌子挪到屋内继续。
吃完饭,每个人又买了些自己用的东西,我在成都买的4包三五已经抽完了,所以又买了一包。回到旅馆,大家都聚在一屋。因为明天大家就跟小欢告别了,所以互相留了地址和电话,约好了在拉萨会合。大家又互留了几张照片,然后便各自回屋睡了。 8月10日
因为昨天与司机约好9点钟出发,所以我们起得都不早。本来大家都说好了一起去小店好好地吃一顿早餐,没想到下楼时看到我们昨天说好的卡车已经几乎上满了人,赶紧问司机,他说还有一辆也一起走,现在还空着呢。
没有办法,只能先把所有的东西先搬下来,椅子只能围着卡车后面高高的挡风板摆了一圈,挨着驾驶室的前面位置被两个年轻人占据了,他们上盖下垫的,看起来又温暖又舒服。比起另一辆来,这辆车要旧许多,更令人担心的是顶上的盖篷只是一块半透明的塑料编织物,遇上大雨持续,情况会怎样就很难预料了。
我去小店买了几十个包子,大家就将就作了早餐。小欢一直在帮我们拿东西,我们也有点不舍得把他留下,不停怂恿他跟我们一起走。小欢虽然以前表现得很坚决,可是临到这时候却看的出来还是有点动心了。如果昨天没有交钱买票,我敢保证他一定会跟我们走的。又陆续上来几个人,但我们的坐在椅子上还是感觉不错。
说是9点出发,一直到10点半了才动身,对此我们倒已经习惯了。从车站出发到黑昌公路的一段街道被施工车碾得坑坑洼洼的,车驶过的时候就算对我们的椅子作了现场实验。不过就这点路就已经让我们预先的得意消了大半,车上加椅子可能并不是个太妙的主意。车颠的时候,要保持自身和椅子的平衡并不是很容易和很舒服的事情。
车刚刚驶出昌都城区便又停了车,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很敏捷地上来几个康巴汉子,接着便是硕大的麻袋跟着也一个接一个地递上来了。很快我们的椅子便被麻袋淹没了,脚只能平展着放在袋子上,最惨的是小明和李林,因为上麻袋腾出来的地方最后还是被人遗忘了,只能收起椅子和藏族朋友一起分享麻袋。司机跟我们解释说这些货只搭30公里便下车,让我们先将就挤一下。
开车后才发现其实有了麻袋的帮忙,我们的椅子却安静多了,颠的时候不用象提裤子一样提着它了。车上挤得也差不多了,有两个喇嘛特别显眼,靠边盘腿坐着,比起平常藏民,显得干净而安详。特别是年长的那一位,大眼高鼻,自然而生的一种佛相。
离开昌都不远,车开始转走山道了。此时天气也由阴转雨,还好顶篷对小雨还是不成问题的。这次出来旅游大家都是第一次乘坐这样的卡车,情绪都有些激动,只有小明保持沉默,他的心思我们也很明白,因为怕说英语露馅。西藏旅游对外国人是很苛刻,不跟旅行社,不按部就班是不准进藏的。幸好小明长的一张中国人的脸,这给了他路上很多方便。
山道虽然没有川藏线那样险,但由于路面特别窄,加上这些天雨水都很多,所以也极不好走。路上满是大大小小从松软山体上滚下来的碎石,坐在车上颠得很厉害。我们的车在前面带路,另一辆则紧紧跟在后面。昌都这一带显得有些荒凉,有点穷山恶水的意味。正逢上天气不好,坐在车上湿漉漉的很难受。路面很滑,所以车子开得极慢。午后雨下得越发大了,几个人将顶篷的捆扎处又紧了一遍,顶上的几个小洞开始不紧不慢地漏雨了,不过除了小明和李林有些慌乱外,我们都坐在车边并无大碍。司机在一处较窄的路前停车,原来是要给轮胎套上防滑索。四处张望的时候,发现车前方的崎岖路上,有一个藏民正一步步往前跪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到拉萨。
雨天的能见度很低,到了下午后大家都已经有些疲惫,车子不知开出多长距离了,可以肯定的是已经超过30公里了,路过两三个小镇,司机丝毫没有将麻袋卸下的意思。我已经从车的左侧换到了右侧,无聊地嗑了一地的瓜子。想和身旁的喇嘛聊天,又苦于语言的障碍。忽然想起来我的西藏旅游探险手册上有简单的藏汉对照表,拿出来现学现买,没想到四川藏区的语言和手册上所标的有那么大的差异,我很沮丧地发现只有“谢谢”两个字他们可以理解,其余我说什么,喇嘛的脸上只有茫然若失的微笑。果然是尽信书不如无书,于是我们干脆抛弃书本,采用最原始的动作语言,结果颇令人满意,车厢的气氛也一下子轻松了很多。沿途也没有特别的风景可看,所以经过了些什么地方大家都没有注意。
5点多我们停车吃饭。司机终于卸下了堆在中间的大麻袋,不过重新上来的麻袋也不少。因为我们比其他的藏民每人要多付50元车费,所以在重新整理的时候,司机很照顾地把我们的位置挪到了车子的最前端。7个人团团围坐,行李则都被东缠西绕地堆在车厢两角的两个大汽油桶上。我们放苹果的纸箱因为无处安置,只能摆在中间踮脚。
这是一个很小的藏区小镇,在行政级别上却可能是个县了。我们下车的时立刻围上来一大堆穿着破乱的小孩向我们要东西。我们很无能为力地避开了。在往西走的一路我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情形了,心理上的适应并不能减弱内心深处的日渐累积的悲哀。我站在饭店的门口看着他们在街上追逐嬉闹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黑昌公路的沿线要比前一路落后很多,街面上显得冷清而凄凉,特别是这么一个雨后的傍晚。阳光薄薄地斜搭在沿街破旧的泥房屋顶上,看着高高矮矮地立在墙边的小孩从披散的头发里打量人的明亮而已略有些麻木的眼睛,我们能体味到在任何媒体无法读到的悲意和无奈。小店老板的脸色似乎也跟他们的生意一样呆板和冷清,我们最后找了一家面馆吃了面,还没有吃完,司机就着人来催我们上车了。
离开了这个让人不那么轻松的小镇,我们继续赶路。趁停车的空闲问司机今天宿哪里,司机回答说自己不清楚,要看天气和路面情况而定了。我们查了地图,估计今天能住到丁青的话已经是不错了。
天慢慢黑了,又开始下雨。除了后面车的灯光很少能见到其他的亮光了,在这种很奇异的环境里,我们的脸朦胧而罩着一层柔和的光。顶篷又开始漏雨,李伟和石芸忙着用创可帖补着漏雨的小洞,可惜效果并不是很好。气温已经降得很低了,我们只有拼命地吃着带来的各种东西来维持温暖,身后的藏民们开始快乐地唱着各种歌曲,喇嘛则低声地念着经文。在这样的冷雨夜,在这么漏雨而颠簸的车厢里,7个人围坐的感觉是温暖而奇特的,仿佛是我年少时候在冬天暖阳中的幻想。我们把苹果也分给车厢中所有的人吃,藏人是不谢谢的,只是很腼腆地接过去,在藏袍上擦两下便咬到嘴里去了。从上大学后我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这样融洽的旅途了,令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到北京上学时候,我们三个人快乐地样子。在这里,人变得简单而快乐,似乎又回到孩童时代。气温越来越低,雨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我们每个人的外衣触上去都已经潮漉漉了。李伟他们把一次性的雨衣穿了起来,我则打开了一直没有抛弃的花雨伞,虽然很累,但在微弱的光线里,看得到每个人快乐的脸。漏水的面积渐渐扩大了,我们又打开了一件一次性雨衣撑在每个人的膝盖上,听着水滴有节奏地落在中间的塑料雨衣上,我们开始一首接一首地唱那些令人感觉温暖的老歌。只有小明很寂寞地缩在一角,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寒冷和雨水将夜晚浸湿并拉长,气温大概只有五六度了,几个女孩子都把睡袋打开从脚往上套在身上,外面再罩上雨衣,仍然冻得发抖。看看时间已经快11点了,不知道今夜会不会停车睡觉。在如此的雨夜里,寒意和睡意一起侵袭着我们。歌声和诵经的声音渐渐由低转而消失了,只有细密的雨声和车轮沾水碾过的声音,睡意朦胧中仿佛身在江南春天的夜里,微寒而甜美。
突然车子停了,司机过来示意大家下车睡觉。身后的藏民和喇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棉被,胡乱却又很舒服地躺着睡了。司机告诉我们今晚住的是道班的休息室,没有床和棉被,5块钱每个人。我抱着睡袋第一个下了车,雨似乎比刚才小了点,我们要住的房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于是我又回头让李伟把电筒拿下来。这是一个很简陋的地方,木质的地板分好象粘了不少的泥,除了一个高高摆着的电视机外,什么东西也没有。司机拿扫把简单地扫了一遍,ECHO取出野外用的餐布沿墙角铺开,大家便打开睡袋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三个女孩睡在里边,我们四个男的睡在外边。听不懂司机和其他人在讨论什么,又过了很久才安静下来。冷天睡地板的滋味很不舒服,又硬又冷,夜里好几次被冻醒,发现大家都翻来覆去的,原来谁都没有睡好。屋外的雨声隐隐不断,明天的路不知道还过不过得去。
天还没亮,司机便急催大家起来上车了。没水洗脸,所以匆匆忙忙整理完了睡袋之后,大家爬上车厢。昨夜睡在车上的藏民还在睡觉,所以又拥挤不堪地立在车上好一会。经过一整天的颠簸,早上发现我们前面的空间已经减小了不少,围在中间放苹果的箱子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麻袋,摸了摸似乎是个大锅。开始以为苹果是被藏民们拿走了。后来坐在我旁边的一个藏族妇女打手势示意我们的苹果已经被装进了一个不知是谁的布袋里,塞在我们的椅子下面。不过明显苹果的数量已经少了一大半。我们只能很无奈地接受这个事实。可能是我们昨天的举动让车上的藏民误解为苹果是可以大家分享的了。等所有人都起来之后,我们总算能把顶着我们椅子的行李往后挪了一些,这样大家才能堪堪促膝而坐,不过顶着个大锅在车上这样颠簸而行滋味并不太好,仿佛是抱着一个调皮的小孩,左右都很不舒服,还不时乘摇晃的时候狠狠地刺激一下你的膝盖。椅子的状况也令人担忧,昨天一天已经出现了一残二伤的损失,小明的椅子断了一条腿,只能搭在李伟的椅子上才能勉强立住,ECHO的椅子的扶手也坏掉了,张卉的椅子则出现了裂缝。熬到拉萨真不敢肯定我们还会不会有完整的椅子了。
6点左右出发,很可惜没有记录下我们昨晚投宿的道班的名称。虽然一夜睡得都不塌实,但大家的精神还是很好。早上没有什么雨,看天边的云彩好象还会出太阳。进藏后的记忆都是湿冷的,雨天要比晴天更多。这和想象中的西藏是大相径庭的。过了8点,阳光果然出来了,大家湿漉漉的心情霎时间也明朗了许多,被雨水冲洗过的天格外地清爽,和着撒满了绿色草皮的红色山峦,新鲜而艳丽。来不及褪去的晨雾很惊慌地伏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不知是不是心情的缘故,眼中的一切仿佛都散发着一种快乐的气息,连呼吸都由此变得轻松起来。
9点多,司机在一条小河边停车。下车坐到河边的草地上生火做早饭了。车上的其他人也纷纷拿出糌粑和青稞酒吃了起来。坐在我们后边的两个康巴汉子从包里扯出一个小布袋,解开绑口原来是条风干的牦牛腿,只见他们抽出挂在腰上的藏刀,很熟练地从牛腿上片下肉,然后就着装在塑料壶里的青稞酒大口地咀嚼起来。我们都是第一次见这么样的吃法,半是新鲜半是羡慕地盯着他们。两个康巴汉子见我们如此好奇,很热情地割了几片请我们品尝,李伟先尝了尝,说味道不错。我也赶紧要了一块,放在嘴里嚼了嚼,只觉得有点微微的甜味,又夹杂点腥味。两人见我们这么喜欢,很开心地从带子里又摸出一串类似佛珠的东西,从上面扯下来请我们吃,起初大家都有些犹豫,因为这东西看上去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后来有位略懂些汉语的年轻人告诉我们是萝卜晒的,我们便将信将疑地接过来尝,咬起来软软的,根本没有萝卜的味道,带点清苦的药味,大概是用药材浸的吧,回味却挺好。
这是到西藏以后天气最好的早晨,阳光很明亮却不热,我们下车到河里舒舒服服地洗了脸,刷了牙。我躺在干净的鹅卵石上,眯眼看着纯净的天空。ECHO和李伟他们却是十足的摄影狂人,正抓紧有限的时间摆着各种造型。据说ECHO这次带了30卷胶卷,到这会已经用了15卷了。几个藏民和司机一起已经生了火,烧了一大锅的开水。三三两两地围坐在草地上,正很有味地吃着青稞面。我却顾自享受着难得的美丽阳光,脱了鞋和袜,将酸肿的双脚浸在冰凉的河水里,冷得很舒服。几个人在湍急的水面比着打水漂,粼粼的水光闪得我们睁不开眼。我们穿得都很多,所以玩着便觉得热了,我和张卉、ECHO先回到车上,两个喇嘛正泡了一大杯的青稞粉,见我们上来很热情地邀请我们喝。我们也不客气地接过来轮流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已经一天没有吃热的原因,开水泡得青稞粉又热又香,将肠胃熨贴得无比舒坦。
悠闲的早饭足足吃了一个多小时,草地上的藏民们才收拾了锅碗上车。趁刚才车上面没有人,我们把搁在我们中间的大锅垫到车子最后面的角落里。前面一时又变得宽敞而明亮了。重新起步后,虽然路面仍然一如以往的崎岖难走,一车人的心情却象此时的天空一样,阴霾尽去。歌声又开始响起在车厢里。不过司机没走多久便停车到后面来收钱,我们不愿才走这么点路就交了全部的钱,可是司机却很坚决地要一次付清,否则便让我们下车。大家又觉得有点上当,颇有些忿忿之意。不过这时与当日在邦达机场时的情况不同,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很不情愿地将1050元钱交给了司机。
不开心终于还是抵不住阳光的温暖,没走多长时间,我们又恢复了早晨的快乐。11点多我们经过一个较大的城镇,令我们大为沮丧的是这就是丁青。原来大家都希望在昨天晚上住宿前的一顿奔波能够至少过了丁青,那么余下的路我们才有可能在2天内赶到。照现在这样的速度,我们能在5天内赶到拉萨还必须靠老天照顾了。加上这段路沿途风光一般,所以时间一长,不免都有些烦闷。
没想到不到2点,一件意外的事故又让我们重新振奋了起来。车子在过一条30米左右宽的小河的时候,因为桥前些天刚刚被冲毁,所以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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