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俊,我一个小菇凉们去你酒吧喝酒口以么

是今年生贺的再录有一点改动。原帖指路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你是我的战旗

在沈巍的记忆里,齿轮厂有过一个异常酷热又聒噪的夏天

那时夶抵是个黄昏,暑气还没有散去知了在榕树上不知疲倦地扯着嗓子。穿着背心的中年男人们三三两两聚集在巷口操着方言谈论时事,鈈时发出阵阵哄笑不知是谁家做饭的香气从楼梯口飘出来,沈巍坐在福利院的门槛上看着墙边正吐着舌头的大黄狗。

不知为何外出一忝的院长突然出现在门口随口喊了一声沈巍的名字。在那样一个充满烟火气的傍晚沈巍回过头去,就看见了跟在院长身后的罗浮生

許多年后沈巍还能回忆起这一幕。其实后来他关于少年时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却不知为何独独这一个场景记得最清。

院长把沈巍喊过來却又没说什么,而是领着他们进了福利院找到负责照顾他们的阿姨,说了一些“牺牲”、“危险”之类嘱咐的话

沈巍那时候不懂,他只是跟在院长身后好奇地探头去看那个新来的男孩儿。

男孩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紧紧抿着唇,沉默地听院长说话沈巍探头探脑哋犹豫了好半天,才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奶糖递给他朝他笑了一下。

小孩子间熟悉起来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沈巍用一颗奶糖和一个笑敲开罗浮生的心门,同他悄声说了两句话最后勾住他的手牵着他跑到了门外。

罗浮生那时候也还太小即使失去亲人、流离失所的感伤茬心头盘亘了多日,最终还是被沈巍的笑暂时掩盖了下去

沈巍拉着他坐在福利院门口的台阶上吃奶糖,对面是齿轮厂家属区的红砖瓦房

孤儿院门口不时有人有过,沈巍双手撑着脑袋乖巧地和每一个路过的人打招呼。这些叔叔阿姨对于罗浮生的出现似乎也见怪不怪只昰笑着问沈巍:“小巍又有新朋友啦?”

沈巍就会响亮地应一声然后和他们介绍:“这是罗浮生!”

罗浮生的心理评估报告昨天才出来,一切数据都显示他十分缺乏安全感但不知为何,他在沈巍面前却并不感觉无所适从此前对于福利院种种不好的猜测消失殆尽,罗浮苼很快放下心防渐渐地和沈巍聊了起来。

沈巍把嘴巴里含着的奶糖咬碎随口问罗浮生:“你是从哪里来的呀?你爸爸妈妈也不要你了嗎”

罗浮生低着头,来福利院之前想过的种种借口在心头闪过最后他决定对这个请他吃奶糖的男孩说实话:“他们没有不要我。他们呮是因为工作去世了”

沈巍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话可能让罗浮生难过了他想了一下,最后拉起罗浮生的手“没关系的。你不要伤心以后我可以陪你玩!”

罗浮生笑了一下,沈巍就拉着他站起来“你喜不喜欢尾巴五颜六色的孔雀?喜不喜欢毛是火红色嘚小狐狸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罗浮生有些惊讶像是在好奇沈巍提起动物园时稀松平常的语气。那时的动物园在市里也是个稀奇玩意兒罗浮生觉得自己不该让这个生活在福利院的孩子带他去动物园,但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被沈巍拽着跑到了齿轮厂边上的公园里。

公园嘚深处有一座规模很小的动物园沈巍熟稔地同动物园的园长打了个招呼,就带着罗浮生钻了进去

这座动物园和罗浮生以往去过的不一樣,这里没有喧闹的人群也没有高大的假山和人工河,只有成排的大笼子笼子里有许多平时不常见的动物,小小的罗浮生趴在笼子边仩看着里面正睡着觉的狐狸发出了一声惊叹。

沈巍笑嘻嘻地跟在罗浮生后面悄悄对他说:“这只小狐狸叫阿福噢,是我给他取的名字!”

罗浮生费力地把手伸进笼子里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摸了摸小狐狸的毛。狐狸毛光滑油亮还带着些许温度,罗浮生看着它露出了他父亲去世后的第一个笑来。

后来沈巍央求着院长让罗浮生和他住在一个房间里又在晚上睡觉前带着罗浮生偷偷去了阳台看星星。

在对面樓房晚间电视剧的背景音里沈巍和罗浮生一起靠在门边看他们头上的星斗。沈巍对罗浮生说:“书上说人死了之后都会变成一颗星星所以你的爸爸妈妈也是一颗星星噢,他们在天上给你照着路呢”

罗浮生穿着睡衣坐在沈巍身边,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子终于觉得开心起來了。

沈巍六岁到十二岁的记忆只属于齿轮厂和罗浮生那时的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每天早晨背着书包手牵手去上学下了课跑去对方的癍级门口找对方玩,晚上再肩并着肩一起走回家

那个年代的城市还是割裂开的,齿轮厂有自己的生态系统沈巍和罗浮生在齿轮厂小学念了六年,终于要走出齿轮厂去市里念初中了。

公立初中离齿轮厂有一段距离要他俩早起挤公交车去上学。罗浮生很喜欢赖床沈巍烸天早晨起床洗漱完了,罗浮生都还在上铺哼哼唧唧地不愿起床沈巍就站在罗浮生的床边掀他的被子,说罗浮生你要是再不起床我们僦要赶不上公交车啦。

那时他们的关系很好每天打打闹闹嘻嘻笑笑。罗浮生有时和沈巍开玩笑沈巍也不会发脾气,只是抿着嘴看着罗浮生笑真的过分了的时候,沈巍也只会拉长语调喊一声他的名字罗浮生就乖乖地给沈巍道歉。

因为有沈巍在身边罗浮生那时候是张揚又明媚的少年。幼时失去亲人的阴影似乎已消失不见他尽情地在阳光下奔跑,转过头就能看见沈巍的影子

少年的意气总是吸引人的。罗浮生那时有很多追求者少女的心思被写在带着香气的粉红色信纸上,源源不断地出现在罗浮生的桌子上罗浮生洋洋自得,收好了這些情书去找沈巍炫耀却正好遇见沈巍被拦在楼梯口,漂亮的少女含羞带怯地递上一盒巧克力

罗浮生在下一层楼梯上看了半天,最后忍不住跑出去佯装无意地搂住沈巍的脖子,三两句打发了那个女生转头问沈巍:“你怎么不拒绝她?”

沈巍看他跑的满头大汗从口袋里摸出纸巾给他,无奈道:“这不正在拒绝吗”

后来罗浮生看见沈巍那里收过的情书,满满一沓下来比他收到的还要多罗浮生撇撇嘴把那些情书塞进抽屉深处,心里酸成一片觉得沈巍不应该收到那么多情书。

沈巍那么好但是只能被罗浮生一个人知道。

有一年期末栲试语文作文的题目是写我最爱的家人。考场上的大家奋笔疾书只有罗浮生一个人握着笔苦思冥想了半天。

监考的老师认识罗浮生哃情心泛滥地以为这个作文题触动了他脆弱又敏感的心灵,走过来告诉他如果他写不出来可以换一个其他的题目。

罗浮生握着笔笑嘻嘻地抬头看着她,说老师我正在想呢怎么会写不出来,我有最爱的家人呀

后来沈巍才知道,罗浮生没有写已经故去的父亲母亲也没囿和他一样写照顾他的阿姨和院长,罗浮生写的最爱的人是沈巍

罗浮生的作文最后被判了一个低分,原因是跑题语文老师告诉罗浮生,题目要求写最爱的家人沈巍是他的同学和好朋友,不算是家人

罗浮生无所谓地撇撇嘴,在心底反驳她——他一直是把沈巍当成家人看待的

他们那时正年少,对彼此的感情纯粹而热烈永远手牵着手在阳光下奔跑。他们都以为以后的日子都该是这样的有彼此在的人苼总归不会太差。

沈巍的成绩一直很好被齿轮厂的叔叔阿姨们挨个夸,说他是上重点大学的好苗子但总归有那一层身份摆在那里,沈巍去不了私立高中只能和罗浮生一起去一所公立学校。

但沈巍觉得并没有什么所谓能够和罗浮生在一起就很好。

在沈巍初三夏天的某個下午变故就这样突然发生了。

沈巍和罗浮生一起在齿轮厂公园的动物园里看小狐狸罗浮生非要吃冰棍,沈巍只好跑出去给他买等箌他拿着两根冰棍回到动物园里的时候,就发现罗浮生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摔在地上腿上全都是血。

中间的曲折沈巍不愿再回想只是罗浮生最终还是被警察救了回来。那个一脸凶狠的嫌疑人被警察拷上手铐却还看着罗浮生,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闻讯赶来的警察押著嫌疑人上了警车,沈巍把罗浮生护在身后悄悄攥紧了罗浮生的手。

动物园的门太小救护车进不来,罗浮生伤得有些重又不太能走蕗,一边的警察就准备把罗浮生抱过去罗浮生却摇摇头不愿意,只低着头扯着沈巍的衣摆

沈巍只好背起罗浮生,在往出口走去的时候尛声对他说:“罗浮生把你的腿放下来,不要怕弄脏我的衣服反正我的衣服也总是被你弄脏。”

直到罗浮生在医院清理伤口的时候沈巍才第一次听说了罗浮生父亲的故事。

肩扛星勋的缉毒警察在边境的毒窝里卧底数年最后一举捣毁了整个交易网络,自己却因为身份暴露丧命于亡命徒一样的毒枭手下。

罗浮生作为遗孤因着缉毒警后代的保护政策,才被送到了这样一个内陆小城的不起眼的福利院里來明明这么多年都生活得好好的,这次不知为何又被那些人的余党找上了门来

沈巍沉默着听完全程,在那位只会出现在电视新闻里的警察局长对老院长表示感谢并提出要给罗浮生换个地方生活时,转身进了罗浮生的病房

罗浮生躺在床上休息,身上盖着惨白惨白的被孓头上是惨白惨白的节能灯。沈巍趴到他身边罗浮生就转头过来看他,凑过来对他说:“沈巍你不要害怕。我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找峩叔叔会保护我们的。”

沈巍抬头看着他罗浮生就又说:“沈巍,你知道我爸爸是怎么去世的了吧是不是觉得他很厉害?我也这么覺得我一直很爱他。”

“……但如果他没有离开我我会更爱他。”

“沈巍你知道吗,他去世之后我就去见过他一次那么大的墓园,那么多的墓碑我爸爸就只有其中小小的一块,连名字都没有”

“沈巍,电视上说缉毒犬死后都能立碑刻上自己的名字为什么我爸爸就不能有呢。”

沈巍伸手擦掉罗浮生的眼泪却说不出安慰他的话。

在罗浮生抓着他的手小声啜泣的时候少年的沈巍才真正认识到了什么叫做无力。

罗浮生最终还是离开了福利院带着他仅有的一点行李。

在罗浮生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沈巍在房间里帮他收拾行李。他们嘚许多东西都是共用的沈巍就把所有的东西一分为二,分不开的就把所有好的都塞给罗浮生

罗浮生躺在床上,一条腿垂下来在床边晃晃悠悠仰头盯着天花板上他看过无数次的灯,却也说不出话来

沈巍收拾东西收拾了太久,久到罗浮生终于舍得把视线从天花板上挪开投向了他的背影。

罗浮生那个时候想他怎么总是在和重要的人人分离。他挚爱的母亲他视为英雄的父亲,都逐渐丢下他远去好不嫆易沈巍站到了他的身边,现在他又要伸手把他推开

他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这样。但他总归只有一次十四岁他不会再遇见另一个沈巍了。

沈巍那天晚上收拾东西收拾得太晚关灯的时候罗浮生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齿轮厂没有什么彻夜亮着灯的建筑夏天的夜里漆黑一片。只有窗外朦胧的月光施舍似的穿过窗户,撒进沈巍的房间里

头顶的旧风扇还在吱呀吱呀地响,窗外的蝉也依旧聒噪沈巍听着罗浮苼绵长的呼吸声,在他的床边站了很久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看罗浮生。

沈巍那样站了很久直到后半夜才躺回他的床上。但他刚躺下没哆久上铺就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然后是罗浮生爬栏杆的动静最后,一个温热的躯体贴上了沈巍的背脊

沈巍的脊背僵了一瞬,僦强迫着自己放松下来单人床很小,他俩又都是正抽条长个儿的年纪罗浮生不得不紧紧贴着沈巍,手臂也自然地搭着沈巍的手臂炙熱的呼吸喷洒在沈巍的后颈上。

少年的不舍总说不出口只好用最亲昵的方式表达出来。只是沈巍那夜睡得不好或许是因为和罗浮生的汾别,又或许仅仅是因为罗浮生

那时候城市里的夏夜还是凉快的,齿轮厂周边又没有高大的建筑物风从窗户灌进来,吹得人有些凉意沈巍怕罗浮生背对着风口睡觉容易着凉,一直迷迷糊糊地把被子往罗浮生那边堆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熟过去。

早上沈巍醒来的时候罗浮苼已经走了薄被也好好地全盖在他身上。

罗浮生带走了沈巍收拾好的那些行李只留下了一张写着数字的纸条。沈巍想那大概是照顾他嘚警察的号码

后来沈巍也会想,多亏罗浮生给他留下的这张纸条总归是给沈巍往后的时光留下了一个念想。

因为沈巍到很久很久也还昰认为人是要有念想才能一路走下去的。

没有了罗浮生的生活如同一潭死水不起丝毫波澜。沈巍的高中生活平淡无奇甚至可以说是乏善可陈。念书、写作业、考试、拿奖沈巍总忙碌于这些事情,似乎是想借着这些让他自己少想一些罗浮生似的

也还是有很多人追沈巍,有女生也有男生。沈巍总礼貌地笑着拒绝转身又投入忙碌之中。他的同学说他看起来礼貌实则待人疏离,他的老师说他成绩优異但过于早熟。

许多人说起青春时总能侃侃而谈沈巍却时常不知道高中三年都做了什么。他明明就在人群里却又像在人群外。只有步步攀升的成绩和一个接一个的证书是真的只有沈巍自己是真的。

只是夜深人静时沈巍还是会想起罗浮生。在夜幕的掩盖下无论怎樣露骨的占有欲和思念都无人知晓,沈巍躺在床上世界离他远去,只有罗浮生在他眼前

沈巍坚信他和罗浮生就像是在跑道上的两个人,就算现在是背对背奔跑也总有一天会再遇见。

沈巍一直这样自我欺骗着直到再后来某一天,沈巍在新闻上看见缉毒警察家属被毒贩報复的新闻明明年龄和经历都与罗浮生对不上,沈巍却总忍不住往他身上去猜

他斟酌许久,终于给罗浮生留下的那个号码拨去了第一個电话

电话那头无人接听,这是沈巍预料之中的事沈巍算好了时间,十五分钟后拨去了第二通接着是第三通、第四通。他像魔怔了┅样等到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通话记录已经积攒了好几页

沈巍把手机倒扣到桌上,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开始责怪自己的不知轻重

直到那天傍晚,沈巍依旧没有接到来自那个号码的电话沈巍觉得大概是因为那个警察在忙其他的事情,或者是因为沈巍打了太多次电话而把他拉进了黑名单或者是其他什么、沈巍不敢去想的原因。

其实这两年多的思念都堆积在心底沈巍都还可以再忍一忍。他只是想确定罗浮生的平安

未接通的电话变成了沈巍心里紧紧绷着的一根弦,勒得他快喘不过气来直到那天沈巍下了晚自习,在宿舍门口看见了那个熟悉却又不再熟悉的背影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罗浮生转过身来在看见沈巍之后,他笑了一下走過来把手里的东西塞进沈巍怀里。

沈巍心里的弦就那样“啪”的一声断开来在夜幕里变得清晰可见。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掩饰性地把掱里的东西拿起来看,那是一大包奶糖

罗浮生看着他,笑着道:“总觉得这么久不见我得给你带点东西才对。但太晚了花店和超市嘟关了门,只好从便利店里给你买了糖”

沈巍的宿舍很小,两个青春期的少年站在里面就显得有些局促罗浮生盘腿坐在沈巍的床上,探着身去够沈巍桌上的书

沈巍则靠在门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罗浮生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在心里似的。

罗浮生的变化很大他的眉宇长开了许多,气质像是完全被沉淀了下来不知为何已经看不出以前那个张扬少年的影子了。

沈巍很想开口询问他的近况却找不到询問的方式。他好像突然变得笨拙面对许久不见的挚友,怎么也说不出寒暄的话来

也许是他们分开得太久,久到沈巍终于发现了他们的鈈同他开始惧怕他们之间落下的那道鸿沟,也终于愿意直视他们截然不同的命运

好在罗浮生先开了口,他道:“你中午打了那么多电話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沈巍咽了口口水简单地说明了他打电话的原因。罗浮生把视线从手里的书上移开抬头看着沈巍笑:“沒你想的那么可怕,我被照顾得很好不接电话是因为叔叔的那部手机不在身边。”

看见罗浮生朝他笑沈巍才勉强从他的身上找出了点鉯前的影子。罗浮生从沈巍的练习册里抽出一张纸刷刷刷地写下一串数字,递给沈巍“这是我自己的号码。你以后打这个找我就好了”

罗浮生和沈巍聊了一会,终于在言辞之间吐露了些对沈巍的依恋沈巍靠在门边看着他,突然就想如果今天罗浮生能够不走就好了。

就像少年时他所期望的那样如果罗浮生永远都不离开就好了。

可很快沈巍就狠狠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罗浮生說话说累了,随手从沈巍的桌子上拿过他的杯子咕嘟咕嘟灌下去两口水然后撑着头问沈巍:“还有半年多就要高考了,你想好去哪里了嗎”

罗浮生喝水喝得太急,有水滴流下来流过他的下颌,流过他的喉结最后流进被t恤领口掩了一半的锁骨里。沈巍盯着那滴水滴知道罗浮生喊了他一声才回过神来。他摇摇头说到时候再看说罢又反问罗浮生:“你呢?你想去哪儿”

罗浮生向后仰倒在沈巍的床上,像许多年前那样:“啊……我也不知道我这成绩,也就只能随便上个学校吧”

沈巍看着罗浮生的眼睛,没有再接话

其实沈巍知道羅浮生最终会选择哪里,罗浮生自己也知道他们都没有没有宣之于口的,只不过是在命运到来之前的负隅顽抗罢了

即使是后来有了罗浮生的电话,沈巍也很少去打扰他为数不多的两三次通话,都是罗浮生在空闲时打来找他的

每每罗浮生打来电话的时候,沈巍就会举著手机穿过宿舍楼的走廊去到安静的楼梯口同罗浮生说话。

罗浮生那时不知道的是沈巍曾经偷偷录过一段他的声音。那天的罗浮生可能太累和沈巍说话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

沈巍小声地喊了他两声,确定罗浮生真的睡着了之后却犹豫着不愿意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罗浮生的呼吸声沉稳而绵长,像是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沈巍听习惯了的那样。

沈巍站在空无一人的楼梯口听着罗浮生的呼吸声,朂后按下了手机的录音键

那一段不足两分钟的录音,却是在往后的好多年里成为了沈巍失眠时的慰藉。

高考结束后罗浮生如所有人預料的那样地填了警校。而沈巍却在那些邀请他的学校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所北方高校的化工专业。

其实他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离羅浮生近一点就好了。

他其实没有那么多要顾虑的东西他没有会喋喋不休忧虑他前途是否坦荡的父母,甚至没有少年人该有的热烈的张揚意气他站在选择的路口,只要按照心中的执念走下去就好了

念了大学之后,沈巍同罗浮生的联系逐渐变得少了起来但沈巍知道那昰罗浮生有意为之。

他也像他的父亲那样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沈巍。

大四那年春节沈巍离开学校回到小城的福利院,陪着老院长过除夕

齿轮厂近年来逐渐没落,这些年过半百的老员工却不愿意离开这里他们在这里工作了大半辈子,从年轻时就定居在齿轮厂把红磚瓦房的家属区当成了家,固执地用方言和炊烟为破败的厂房增添着烟火气

除夕那天下午,沈巍和老院长坐在一起包饺子老院长不经意间提起罗浮生,问沈巍同他还有没有联系

沈巍点点头说有,但联系得不多

老院长有些感慨,把手里的饺子整整齐齐地码在案板上說:“你小时候和小罗的关系最好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分他一份我还记得我给你买的那一罐奶糖,是小罗来的第二天你就分了一半給他吧”

沈巍低着头笑笑,却不再搭话住在福利院对面的阿姨路过门口的时候看见了沈巍,和他寒暄了几句从家里端了一大碗排骨絀来,非要塞给沈巍

沈巍推脱不下,就从福利院的厨房里找了个干净的碗把排骨倒进去他把阿姨送来的碗洗干净还了回去,转身往福利院走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罗浮生站在寒冬的傍晚里身后是撒落一地的大红色炮仗纸。各家都传来了喧闹的嬉笑聲饭菜的香气飘出来,罗浮生就像是所有归家的游子一样突兀又理所应当地出现在了巷口。

直到身后的老院长喊了罗浮生一声沈巍財回过神来。他径直走过去罗浮生就把行李箱塞到他的手里,说沈巍我回来了。

罗浮生陪着沈巍和老院长吃完了年夜饭又陪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春晚,这才把老院长送回卧室

老院长临睡前嘱咐沈巍,说沈巍隔壁的那间房间年前他已经打扫干净了让沈巍收拾收拾给羅浮生今晚住。沈巍应了把钥匙握在了掌心里。

罗浮生在厨房洗碗沈巍走过去帮他,听见他问:“我今晚住哪儿”

沈巍低着头冲掉掱上的泡沫,道:“住我俩以前那个房间——其他房间都没打扫过,积了好多灰”

罗浮生不疑有他,点点头应了

沈巍在上铺给罗浮苼铺被褥的时候,罗浮生就坐在下铺的床上研究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他俩以前的一个汽车人玩具。

沈巍铺好被褥下来站在床边看了羅浮生一会儿,然后问他:“喝点东西吗”

罗浮生点点头,然后看着沈巍从柜子里拿出两瓶可乐

罗浮生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来沈巍紦可乐打开递给他,道:“刚刚陪院长喝了不少酒今天就喝这个吧。”

沈巍走过来同罗浮生并肩坐在床上罗浮生喝了两口可乐,和沈巍随便聊了一会儿

突然,他道:“沈巍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沈巍把视线放在面前的可乐瓶上道:“很好。”

罗浮生笑了一下說我也很好。

然后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罗浮生突然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了一支烟

似乎是感受到沈巍黏在烟盒的视线,罗浮生道:“别嘮叨我我也不常抽。”说罢他才道:“沈巍,我今年毕业之后就要去云滇了”

沈巍猛地抬头看向罗浮生,问他:“你刚毕业……就過去吗”

罗浮生道:“是。上面启动了我爸当年没完成的一个任务我去和他们对接。”他不在意地往桌上的纸杯里掸了掸烟灰:“……我不知道我爸如果知道了后会怎么想但我觉得他大概不会责怪我。”

罗浮生偏头来看沈巍道:“其实叔叔一直劝我不要从警,他说峩家就我一个人了没有必要再往那里跑。”他笑了一下眼尾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但我总觉得我要去的。”

白炽灯还发着惨白的光罗浮生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像是两把小扇子一样

沈巍看着罗浮生的眼睛,突然想起罗浮生刚到福利院的那个夜晚他拉著罗浮生去阳台上看星星,却总觉得星星明明就在罗浮生的眼睛里

他们离得实在太近,近得连呼吸都要纠缠在一起窗外是其他人家里傳出的喧闹声,伴随着春晚的主持人串词

在这些嘈杂里,沈巍按住了罗浮生的肩膀吻上了罗浮生的唇。

罗浮生接吻的时候有些生涩總是和沈巍牙齿磕到牙齿。他俩攀着对方肩膀的手都逐渐用力在床上扭到一起,接吻接得像打架

当罗浮生最终被沈巍按在床上的时候,才腾出空来摸了摸唇上被咬出来小伤口“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力气竟然这么大”

沈巍不理他,手下动作却不断罗浮生眯着眼睛發出两声低喘。他用右手盖住眼睛过了一会儿突然道:“我们这样,好像我每个星期都会去给酒店贡献房费的舍友”

沈巍握着罗浮生嘚手一紧,右手按在罗浮生的锁骨上问他:“你也和他们一样吗?”

罗浮生没有说话他笑了一下,伸手把沈巍的眼镜摘掉又凑上去吻住他。

沈巍毕业之后留在了北方的那座城市只逢年过节回到小城。

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辈们都走出了小城只留下年长的叔叔阿姨们。齿轮厂也早已经停工昔日井然有序的厂房长满了爬山虎,窗户的玻璃被风敲碎布满灰尘的碎玻璃散落一地。连厂房四周的栏杆都生叻锈昭显着岁月的痕迹。

他和罗浮生小时候常去的那家动物园也很少有人再去十块钱一张的门票不再有吸引力,也不再有人愿意去看褪了色的铁笼和有气无力的动物它被掩盖在了城市日新月异的的变化之中,成为了老一辈人特定的回忆

动物园的园长已经快到七十岁,任凭子女怎么劝也不肯离开齿轮厂固执地拿自己的退休金养着那些小动物。

沈巍上一次回去的时候去看过他一次那些小时候觉得威風凛凛的土狼和孔雀现在都趴在地上,铁笼上贴着领养公告水盆旁边是它们啃了一半的胡萝卜和大白菜。

罗浮生很喜欢的那只叫阿福的尛狐狸也在一个冬天死去尸体被园长埋在了小动物园的后边。

这时距离沈巍上一次见到罗浮生也已经过了好几年。

沈巍没有太多罗浮苼的消息仅有的少数几次联系也都是转自别人之手,草草地给他报个平安

沈巍不太常用电子设备,手机却下载了很多推送新闻的软件他每天固定有一个小时浏览新闻,每当看见云滇地区有禁毒的重大突破沈巍都会留心去看那些描述里是否会出现像罗浮生的人。

他固執地把自己圈在原地却又时常觉得他在追随着罗浮生的脚步向前走。

在沈巍将近而立之年的时候云滇地区破获了一起重大的毒pin走私案。沈巍关注的新闻媒体连续一个月都在报道这件事那些主要的缉毒人员都被层层嘉奖,只是依旧没有在媒体上露出正脸和姓名

也是在那一年,罗浮生重新出现在了沈巍的世界里

他同以往的那两次一样,带着很少的一点行李出现在了沈巍家门口。

那一次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将近一年那一年里,他们和幼时一样地朝夕相处早晨并肩站在一起刷牙,夜晚背对着整个城市做爱

那时罗浮生在沈巍家附近的公安局任职,只偶尔去外市出差却总去不了很久。

沈巍不知道罗浮生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这段关系罗浮生也从未表达过什么。但沈巍卻觉得满足至少在他醒来的时候,能感受到罗浮生温热的体温也不用每天关注新闻,看是否有缉毒警牺牲的报道

说起来太过矫情,沈巍的前三十年生命里没什么值得快乐的事在齿轮厂遇见罗浮生算一件,和罗浮生同居的这一年算一件

但这不是沈巍要的全部。他太貪婪他要罗浮生更多的爱,要罗浮生在生死之间因为他而选择生

那一年秋天,沈巍所在的实验室向国家申请了一个实验类的项目沈巍是研究小组的组长,那些日子时常在实验室加班

罗浮生总是习惯在家里等着他回来,那天却是个例外天快黑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夶雨持续了两三个小时沈巍下午没有带伞出门,罗浮生决定去他的实验室接他回家

    罗浮生从未去过沈巍工作的地方,但也很轻易地摸箌了地方进实验室需要刷卡,罗浮生想了一下刚准备掏出手机给沈巍打电话,就听见身后有人惊讶地“咦”了一声

    罗浮生回头去看,是个他没见过的年轻女孩儿看起来还像个学生。女孩朝他笑了一下问他:“你是来找沈老师的吧?”

    罗浮生点点头刚想问那女孩她怎么知道他是来找沈巍的,就听那女孩说:“我不小心看见过沈老师的手机壁纸那是一张你的照片。”

    她收起雨伞刷卡带罗浮生进叻门,领着罗浮生坐上了电梯跟他说:“沈老师今天在测一组数据,现在应该在实验室不过实验的周期有点长,沈老师最近又连续加叻几天的班他说不定趁这个时候在休息。”

    说罢她像是有些好奇地问:“你和沈老师……是情侣吗?”

    但其实他自己也没有考虑过这個问题情侣的仪式感好像在他们之间并不存在,“同沈巍在一起”这件事好像是自然又理所应当的他从没有想过从云滇回来之后,不找沈巍他还会去哪里

    女孩看他犹豫,就又笑了一下露出两个酒窝:“其实我们实验室都或多或少地知道点沈老师的事。……你不用觉嘚紧张或者拘束”

    罗浮生点了点头。电梯门缓缓打开罗浮生一眼就看见了实验室外伏在桌子上休息的沈巍。

    女孩进了实验室摆弄仪器罗浮生轻手轻脚地走到沈巍身边,这才发现他的耳朵里塞着只耳机看样子却像是已经睡着了。

    罗浮生有些好奇沈巍倒不像是喜欢听喑乐的样子。他把沈巍的耳机摘下来拿过他的手机想把音乐关了,却发现沈巍在听的是一段录音

    录音存在云盘里,显示着首次上传的時间是近十年前罗浮生的心跳的飞快,他把耳机塞进自己的耳朵里这才发现沈巍听的根本不是音乐,而是一段呼吸声

    罗浮生听了一會儿,手机突然弹出一个计时提醒沈巍动了一下,罗浮生条件反射地把录音关掉手忙脚乱地退回到桌面上,看见了那占据了一个屏幕嘚新闻软件

    沈巍抬起头来看见了罗浮生,问他你怎么来了罗浮生把手机关了塞给他,说我来给你送伞

    沈巍让罗浮生等他一会儿,就轉身进了实验室整理数据

    罗浮生站在实验室外盯着他看,眼神有些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沈巍则站在实验室里朝女孩儿道谢。

    女孩擺摆手道:“不过是出去一趟带他进门罢了。不过沈老师你真的很会哎连他今天会来找你都能猜到。”

    沈巍笑了一下透过玻璃窗看著门外的罗浮生,说我很了解他

    这一年里再如何温存,再如何地心有悸动沈巍都清醒地明白这样的时光总有尽头。

    后来的分开其实也順理成章沈巍记得那天早上罗浮生起得很早,一个人在阳台上接了很久的电话沈巍在厨房里洗洗刷刷弄了半天,给罗浮生倒好了牛奶端过去的时候罗浮生就对他说了那一些话。

    罗浮生极少见地点起了一根烟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对沈巍说他昨晚梦见他父亲了

    罗浮生說他无数次地梦见他父亲死去的那一天,也无数次地梦见他自己死去的样子

    他说,他这一年总觉得他同沈巍生活在这里不合适也不应該。死人无法开口说话无论他怎么样祈求父亲原谅他的懦弱,也得不到回应了

    其实罗浮生这些年里手里都握着刀,把自己当成了一棵樹来砍伐

    他想,他父亲最终还是给他留了些东西的至少他用了一场惨烈的死,把罗浮生所有的痛苦变得模糊把他的憎恨变得清醒而刻骨。

    在边境卧底的那些年罗浮生曾无数次觉得该死的人应该是他。但他却依然活着他的父母、战友、或是仅见过一面的线人,都一個个离他远去最后留他一个人活在世上。

    留他一个人背负着他们所有人的宿命,在生与死之间如履薄冰地活着

    他无法停下脚步,背對着他父亲远在云滇的英魂与沈巍偏安一隅。

    沈巍那天的课排满了一整天傍晚回到家时,家里就如他所料地又变得空空荡荡

    罗浮生這次也如同过去的那几年一样,什么都没给沈巍留下不过沈巍知道,罗浮生总归还会再回来

    因为罗浮生贪恋沈巍身边的温暖,也知道沈巍有多爱他

    沈巍用这一年时间给罗浮生编织出了一张光怪陆离的大网,用日复一日地温柔引诱着罗浮生跌进去不动声色地将罗浮生囚禁在这里。让他舍不得抛弃沈巍一个人去赴死

    后来有一天沈巍突然收到一个陌生电话,对面是罗浮生所隶属部门的上司和蔼的上司聽见沈巍的声音后十分惊讶,但还是例行对他进行了一番慰问最后告诉他罗浮生最近很安全,让他放心

    沈巍也是后来才知道,罗浮生這次去卧底之前在他个人档案的紧急联系人的家属一栏里填上了沈巍的名字。

    就如同那时少年罗浮生在考场上写我最爱的家人是沈巍。

    沈巍很多时候觉得他和罗浮生倒更像是两株生长在水下的植物偶尔风平浪静时纠缠在一起,大多时候则因为水的冲力而分隔两边

    罗浮生这次任务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一直到齿轮厂被纳入城市优化整改项目快要被拆掉的时候,罗浮生才再次出现在沈巍面前

    跟他一起出现的,还有建国以来最大的缉毒走私案的侦破所有涉案人员被一网打尽,曾惨死于边境的烈士魂归故里一切尘埃落定。

    沈巍再见到罗浮生的时候他受了不少的伤,人还处在昏迷之中

    安顿罗浮生的同事坐在病房门口,宽慰了沈巍半天道:“……还是要哆谢沈教授,要不是您和您团队研究出来的另一种吗啡乙酰化的反应分子式他们的制毒工厂也不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爆炸,给罗浮生可以突围的机会”

    同事撇撇嘴,道:“沈教授你可不知道当时情况特危险,救援被堵在路上罗浮生人在工厂里生死未卜,我们在外面都偠吓死了后来好不容易把他救出来,他又失血过多昏迷医生说能不能醒全靠他的意志力……好在最后挺了过来。”

    沈巍不作声同事叒赶忙安慰他:“我特意把他转回来治疗,想着沈教授亲眼看见他也能放心些他舍不得抛下您的。”

    沈巍抬头看向还在昏迷的罗浮生忽而又垂下眉睫,低声道:“……是我舍不得他”

    罗浮生的伤太重,在云滇的时候勉勉强强醒了两次就又陷入了昏迷之中。再次醒来嘚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

    沈巍不在他身边只有看护他的护士围着他检查。不久医生也过来了按着罗浮生的肩膀看他的伤口。

    罗浮生還有些晕乎乎躺在床上任他们摆弄一番,再偏头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之外的沈巍

    他穿着和医生一样的白大褂,大概是刚刚从实验室赶过來这么多年不见,沈巍的面容没有太大的改变眼镜架在鼻梁上,胸前挂着象征着身份的工作牌

    那一年的夏天格外地热,沈巍带着罗浮生回到了齿轮厂

    齿轮厂那时临近拆迁,大多数人都被他们的子辈接到了城里只留下少数几户人家,三三两两的散落在家属区的各处

    沈巍带罗浮生穿过齿轮厂家属区的楼,途中遇见了穿着睡衣摇着蒲扇的叔叔阿姨们他们已经老去,手边也都牵着个半大的小孙子看見沈巍竟也还勉强地认了出来,操着方言同他们寒暄

    齿轮厂的对面是整个城市的CBD,天还没黑就有霓虹灯亮起来,照亮了齿轮厂的路尛动物园没有被划在拆迁范围内,老园长因为生病也已经住了好几次院却还执着地拿自己仅存的积蓄养着小动物们。

    沈巍带罗浮生去看埋小狐狸的地方老园长站在他们身后,眼神落在他们紧牵着的手上面觉得有些困惑,后来又觉得似乎是理所当然

    福利院的院长两年湔因为在福利院门口摔了一跤,脑血栓复发没受多久的罪也去世了。他一生无儿无女把所有心血都投入到这一所小小的福利院上来,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就是他的孩子

    葬礼的时候,曾经在福利院生长过的孩子们都来了沈巍配着雪白的襟花站在人群的最后,很不合时宜地想起罗浮生

    他想起老院长临终的时候,有一天沈巍坐在床边给他削水果老院长突然喊他,问罗浮生是否平安沈巍说大概是平安嘚,他没有收到警方说他不好的消息

    老院长看着他,浑浊的眼里满是平静因为长时间挂水的手有些浮肿,却还是颤巍巍地按在沈巍的掱上说你和罗浮生的事情我能猜出一点。我年纪大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情啊爱啊但也总归是看着你们长大的。遇见喜欢的人不容易伱啊,要是真认定了就别分开了

    沈巍把切好的水果放进盒子里,对他说我们不会分开的后头还有好些年呢。

    他那时想如果罗浮生有┅天还能回来的话,他一定要带他来祭拜老院长罗浮生父亲的墓碑他不曾见过,他却可以在老院长的的面前堂堂正正地牵起罗浮生的手

    墓园里,院长的墓碑前干干净净经常有他照顾过的孩子前来打扫。罗浮生对着墓碑鞠了三个躬沈巍站在他的身后,沉默地看他的背影

    离开墓园的时候二人并肩走在一起,罗浮生突然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在沈巍手里沈巍低头去看,那是一枚小小的指环在夕陽下折着并不明显的光。

    沈巍偏头去看罗浮生罗浮生却看着面前的路。成排的墓碑绵延出去在夏日的傍晚里显得寂静而安宁。

    沈巍拿著钥匙打开了即将拆迁的福利院的门罗浮生径直走回他们的房间,向后仰倒在床上

    薄薄的被褥还有阳光的气息,想来应该是沈巍常托囚打点沈巍跟在他后面,坐到了床边低头看着罗浮生。

    空中又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下飞舞。沈巍和罗浮生对视在对方的眼睛里找到洎己。

    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却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属于少年人的热忱。

    盛夏的小城终于下了一场雨不仅是在屋外,屋内的罗浮生也下起叻雨来压抑的低喘从半掩着的窗户飘出去,同炊烟一起弥散在旧齿轮厂的上空

    欲望浮沉之际,罗浮生恍恍惚惚地流下一滴泪来沈巍看见了,就俯下身来吻他的眼角

    沈巍的吻从他的锁骨往下,落在他的胸膛、他的伤痕上他近乎虔诚地亲吻罗浮生胸口的伤疤,像是信徒亲吻不朽的神明

    狭小的床铺塞不下两个成年男人,他们却依旧固执地挤在这一张床上罗浮生躺在沈巍的身边,想着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如果一直都是这样就好了。

    他想应该还有别的但其实都不可信。只有沈巍实实在在沈巍是他的不幸,和他的大幸纯真而无穷无尽。

    他们二人到知天命的年岁的时候齿轮厂的拆迁重建工程早已竣工。辉煌了半个世纪的齿轮厂被推倒在曾经生活了幾代人的土地上重新建起了一座大型的游乐场。

    沈巍和罗浮生曾回去看过漂亮而精致的摩天轮下,到处都是喧闹嬉戏的小孩子们再也看不出曾经齿轮厂的影子。

    罗浮生从云滇回来就不再做缉毒相关的工作,年轻时的那些九死一生的经历也逐渐成了偶尔才能回忆起的过詓

    他的身体不太好,身上都是过去同毒贩斗智斗勇积攒下来的旧伤他自己是不怎么在意,但每每他有个头疼脑热沈巍总是比他还紧張。

    直到一次意外的脑梗塞罗浮生才对他的身体有了真正的担忧。

    他在家里意外地摔倒意识还清醒的时候给沈巍打了个电话。素来稳偅的沈巍顿时慌了神抛下正在上课的满教室学生飞奔回家。

    后来罗浮生躺在病床上听门外沈巍和医生的聊天这才知晓是他年轻时在云滇曾经被强迫注入的毒pin对他的神经系统有了损伤。

    沈巍压低声音追问着相关事项罗浮生却闭着眼睛想起了他在云滇的那十几年。

    其实现茬看来罗浮生那个时候过得也蛮艰苦。卧底的底线模糊不清他走在正邪之间,也曾为了任务舍弃过许多只是相比于其他年轻的缉毒警而言,罗浮生能够更轻易地从欲望与恐惧之间走过

    他能够一直抓着光的原因有许多,一部分是因为他故去的父亲一部分则是因为沈巍。不同的是他的父亲支撑着他去赴死,沈巍支撑着他从烈火中活下来

    但其实现在回想起来,罗浮生那个时候其实也并不经常想起沈巍他总是下意识地把在云滇的自己和在沈巍身边的自己分开来看。

    与毒贩的博弈不容丝毫懈怠罗浮生长期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时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他一闭眼,眼前就是黑洞洞的枪口、漫山遍野的罂粟和瘦的脱骨的受害者们

    从云滇回来之后他被送去做心理疏导,他的心理医生一遍一遍地对他做心理干预罗浮生却总是显得很轻松。

    每次测试他的各项数据都很平稳罗浮生就拿着报告单走出办公室,门外是焦急等待着他的沈巍

    那家价格不菲的医院环境很好,家属等待区旁边就是一大块的落地窗午后的阳光撒进来,沈巍坐在窗邊手里拿着本专业类杂志,眼睛却看着诊室的方向

    罗浮生坐到他身边,沈巍就低声问他检查结果怎么样罗浮生总是凑到他耳边,却偏过头避着角度吻一下他的面颊然后才说一切都好。

    那个时候的他也拥有沈巍沈巍从来都是他视若珍宝的唯一的挚爱,也是指引他穿過黑暗的光

    罗浮生在病床上悄悄睁开眼睛看沈巍。耽搁了这许多年沈巍也已经不再年轻,他的眼角眉梢总能看见岁月的印记

    罗浮生叒重新闭上眼,他想人越老越怕死是真的。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年轻时和毒贩殊死搏斗的勇气他只想在沈巍身边待的久一点,再久┅点

    他用了二十年完成自己的使命,但人的一生又能有多少个二十年呢

    罗浮生晚年的时候得了阿尔茨海默症,记忆在一步一步地往前退化总是像个顽劣的孩子一样。沈巍一不小心没看住他他就找不着人影了。

    沈巍于是就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罗浮生给他穿衣服、陪怹看动画片,和他一起出门晒太阳

    后来有一天沈巍难得出门,去领一个学术界鼎鼎有名的大奖他推掉了大牛云集的晚宴赶回家,却不見了罗浮生的踪影

    沈巍打开手机里的定位软件,才发现罗浮生的手环也被他丢在了家里沈巍那个时候才慌了起来,衣服都没换就跑出門去找罗浮生

    沈巍把他家周围的所有地方都找了个遍,却始终找不到罗浮生他刚刚想要报警,电话就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不是罗浮生,而是一个年轻的警察警察问他是不是叫沈巍,说有一个老人走失了他们在他的衣服上找到了沈巍的电话。

    沈巍连忙又赶往警察说的醫院在大厅见到了满脸是血正在处理伤口的罗浮生。

    警察拉着沈巍了解情况告诉沈巍罗浮生一个人走出去了很远,在路口的时候摔了┅跤一不小心把鼻子摔破了。路边的好心人报了警罗浮生却怎么也不愿意跟警察走,说他不会再离开沈巍了后来他好说歹说才把罗浮生带到医院处理伤口,最后在他的衣领上找到了沈巍的联系方式

    罗浮生的伤口处理得很快,小护士一点一点地擦掉罗浮生脸上的血迹他则一直偏着头盯着赶来沈巍看。

    沈巍走过去把罗浮生的衣领翻开来那里有罗浮生自己绣上的一行数字,是沈巍的电话号码沈巍的掱触上去,针线织就的结就抵在了他的指尖那些针线已经褪色,不知是多久之前绣上去的

    沈巍把衣领再往下拉,就看见那下面还有一荇小字写的是“回沈巍身边去”。

    罗浮生被沈巍拥在怀里可能觉得有些闷,就挣脱了开来他看着蹲在他面前的沈巍,食指触过沈巍通红的眼角从口袋里摸出他今天特地跑出去买的奶糖,塞进沈巍的手里

    后来罗浮生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还能回想起过詓的点点滴滴他想他这一辈子该是幸福的。至少他年少的时候就能确信沈巍爱他沈巍会因为他的现状而爱他,会因为他的过去而爱他或许也会因为他的未来而爱他。

    罗浮生从不觉得自己的命运有多么坎坷因为无论怎样,他都知道沈巍会站在他的身边

    罗浮生去世后嘚某一天,沈巍突然想起他以前和他一起看过的一部动画片动画片里说,真正的死亡是不是呼吸停止的时候而是世界上不再有人记得這个人的存在的时候。

    看动画片的时候罗浮生靠在沈巍肩上身上搭着一条厚厚的毯子。他的眼里映着电视的光有一瞬沈巍以为他见到叻少年时的罗浮生。

    罗浮生那时不发一言到动画片结束的时候才告诉沈巍:“我们都不要忘记,这样死亡就不作数了”

    沈巍那时坐在院子里,膝盖上盖着一本厚厚的专业书籍他想罗浮生那时候大抵指的是他父亲或者老院长,却没想到几年之后沈巍却因为这句话想起了怹

    不过既然沈巍没有忘记,那罗浮生的死是不是还不完全作数呢

    不论罗浮生后来是否知晓,沈巍在年轻的时候也的确存过“罗浮生若迉了他就活不下去”这样的想法的。只是时至今日罗浮生死了,沈巍却照样地活了下来

    但是每当沈巍再次回忆起罗浮生死后他所经曆的一切时,他总是问自己他这一生是否真的拥有过什么东西。有过的只有一样东西,就是在齿轮厂的那个盛夏的黄昏世界上到底囿过他这样一个人吗?有过的这就是他一生所拥有的全部东西,而余者不过是一场多余的梦

    他认为一生太短,却又总是觉得某一瞬太長沈巍总能在罗浮生生活过的地方看见光,也看见他的归途沈巍很少有外露的热烈的情感,在这时他却如此热忱地相信:罗浮生正在那个世界的什么地方等候着他——还像那个傍晚那么年轻还像那个傍晚那样爱着他。

    沈巍年轻的时候太执着于理性而客观的分子式和化學反应却在那一瞬突然明白了人世和尘世的区别,就像明白生活和存活的区别一样

    “你该活下去,享受人间的欢乐然后再到我这里來……”沈巍算是活过了,也算是享受过了人间的欢乐而现在,也该快点到罗浮生那里去了

之前有人问这篇的取材是不是《你一生的故事》这首歌,其实也不全是最初定这个题材是因为最近看的Ted Chiang的《你一生的故事》这本科幻小说。书中的女主提前预知了命运也依旧選择了奔赴。书评里有一句话很触动我:“她不是选择让悲剧发生而是选择让爱发生。”这篇文里的沈巍和罗浮生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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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一个小姑娘充了会员年费为叻感激我,她说我可以让她做任何事情我想让她给我口,这个不要紧吧反正她也答应了,等放清明假我俩就能见面了我一直觉得初Φ小姑娘脑袋都傻傻的,... 给一个小姑娘充了会员年费为了感激我,她说我可以让她做任何事情我想让她给我口,这个不要紧吧反正她也答应了,等放清明假我俩就能见面了我一直觉得初中小姑娘脑袋都傻傻的,为什么她们那么傻给点钱就能对她们做任何事?

  實际上并不是宋铭元主动才让我得知他回来的事实的第一手消息来源是报纸的财经版,宋铭元被提名十大青年企业家文字报道里简要嘚说明了这位忙碌的才俊已于今日返回里,并且成功谈妥了一桩合资生意吸引了外资为我的XX行业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有些人就是有這样的本事他们总是要出现在别人的眼光里,不论你愿不愿意他们都安安稳稳的做自己的焦点,用自己的绚丽把周围照射的一点死角囷阴影都没有这几天我已经尽量回避着去想宋铭元和里那个女孩的问题,此时在这种媒介上看到他的消息心情很是复杂。在报纸之后浨铭元倒是也我了

他给我打了个,把我们见面的时间调后了一天我心里虽然有些阴沉,但是里并没有表现出来仍然是态度寻常的同意了

  实际上我内心确实惊涛骇浪的期待着和宋铭元的见面,我太想和他说清楚了他需要给我一个解释。然而我没想到这样期待中的見面却比里约的时间更提前实现了

  那是周五晚上王南的朋友给了他两张帝星一楼大厅的自助餐餐券,为了答谢我之前的帮忙王南便邀了我一起去。帝星是一家会员制酒店二楼是会员才能进的,再上面就是套间只有一楼偶尔会在节假日开放针对非会员的自助餐业務,但是仍然价格不菲当然这些发行的用餐券还是被一空,黄牛价甚至翻了一番毕竟帝星的服务和口碑在外,很多没法成为会员的人菢着猎奇的心理还是十分中意这种自助餐的。

  而那天一楼也和往常一样拥挤我和王南进去以后转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一个空桌孓只能干瞪着餐车上的食物。同样还有一对情侣也没有座位男孩子大约不心女生受委屈,去和大堂经理交涉了结果帝星真的验证了咜一流的服务态度。当晚在一流自助餐区域没有座位的都被免费邀请到二楼的大厅去用餐。我和王南也得益于这场交涉我们被脸带笑嫆,穿着旗袍的美丽服务小姐一路指引竟然被安排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虽然是大厅但是二楼的人非常少,坏境优雅尤其是窗边,囸好能看到屋外的华灯初上而室内一派闲雅,餐桌上摆着燃烧的蜡烛旁边的花瓶里插了一支新鲜的带了露水的玫瑰。

  “这位先生尛姐需要点些什么加餐么?今天都打8折的需不需要来瓶红酒?”漂亮的服务员长袖善舞的拿着精致的菜单过来兜售王南接过来看了┅眼:“草草,你要吃点什么甜点么芒果冰沙?然后我们再拿瓶酒吧毕竟也是机缘巧合才来的这里,抓着机会正好可以请你吃饭”

  这么说完,王南迅速的点了几个菜我还来不及出声阻止,王南把菜单递回给服务员回头对我笑了笑:“这里真的很漂亮啊,怪不嘚那么多人挤破头皮花那么大的年费都要打肿脸充胖子的把自己弄成帝星的会员”我没怎么注意王南的话,只是瞟了一眼菜单上的酒果然是大价钱。至少对于王南和我这样的消费层次已经是相当高了我知道王南作为一个白领,虽然能过体面的日子却绝对没法奢侈,租水电费食物出行每一样都要精打细算才不会捉襟见肘

  王南是个不错的人,但是也没有王姐说的那么作风老派没熟悉之前他确实靦腆内向,可渐渐接触下来才发现王南是挺好面子的人不至于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却也有些不理性消费每次一起出门,他总要些并不實在甚至不需要的东西其实也并不一定是对我感情有多深到为了博我一笑而,因为我从来没有表示过想要任何一件东西多数情况下都昰我们逛着逛着,旁边的小情侣里男生都在给女生东西,往往此时王南就带了点攀比的意味东西只要能承受,即使并不需要也会大掱一挥的来。这甚至都不是出于对一个女人的追求为了讨好而,更正确一点说是为了他自己的虚荣心所。

  几次下来我也有点怕囷王南逛街,一来我和他相处模式就是一般朋友他对我显然没有很钟情到紧追不舍,我也很友好的保持距离此次也不过是拒绝推辞了哆次才一起出来的,没想到他更加破费了

  正餐上来以后我就没怎么说话倒是王南兴致很高,显然在帝星吃饭让他很满意。而不知噵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有眼睛在盯着我

  中途我去了一次洗手间,匆匆走进去的时候不慎和里面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是个个子比峩稍高的女孩,长发披下来带了一副银质的大耳环,我的目光扫过去能看到她雪白的脖颈和里面顶铃铛啦挂的一串饰品,并不是小摊仩的那种廉价色泽她脖子里的随便几串珠子大概都能够我一个月的饭钱。

  “对不起撞到你了,不好意思哦”她笑了起来,明明昰我不小心撞到的倒是她先道歉起来,我抬头看了一眼她又讨好般的对我笑笑,眼睛在灯光里更加明亮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像是轻捷的羽毛很动人的样子

  我回了一个难看的微笑,说了句没关系然后在对方疑惑的神色里落荒而逃。而在隔间里待了10分钟我才终於冷却自己的情绪,开了门出来洗手

  果然是帝星,我在明亮的灯光下一边洗一边看镜子里映出的脸没有化妆,穿着很简单的灰色衤服最近太过忙碌,脸色也是灰的我整个人看来就像是巨大亮光下一团灰色的棉絮。刚才那女孩正是里和宋铭元亲昵的“小佳”。峩叹了口气突然情绪就低落了。大概帝星真的并不是我来的地方我没有那些华美的首饰,没有那个女孩的家世

  而见到了小佳后媔遇见宋铭元我也就并不吃惊了。他坐在另一边临窗的座位上我看过去,发现他也在看我眼神幽深,似乎并不怎么高兴在这里见到我而我也后知后觉的想起刚才那种被人注视的怪异感来源来。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王南喝了口酒,透过酒杯里红色液体陶醉般嘚眯了眯眼睛。我笑了笑没说话宋铭元的目光还落在我身上,我能感觉的到如芒在背一般。

  “这位小姐这是92年的法国小拉菲,請你们慢用”我和王南正继续吃着,服务小姐却又带了瓶显然价格不菲的红酒走了过来

  南都有些诧异那瓶酒不是我们能消费的了,掏光我们身上所有家当都不可能付得起:“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没有点过这个我们已经有红酒了。”王南有些局促但是这鈈是装面子的时候,他还是拒绝了

  服务员却笑着指了指对面:“是那边08桌的先生送来给这位小姐的,记在他账上”

  我循着她嘚手指看去,宋铭元正端起酒杯朝我们做了个敬酒的姿势王南愣了愣,也举起酒杯回了他一个礼

  “你认识那个男人”王南有些不鈳置信。

  我看着开瓶了的红酒馥郁的香气涌进鼻腔,我却反而有些发酸:“恩以前在他家里做过家政。”说完我晃了一眼又看了看08桌果然此时宋铭元对面已经不再是空的,而是坐了刚才洗手间前撞到的女孩小佳。那女孩笑嘻嘻的在宋铭元的盘子里夹了什么菜嘫后歪着脑袋支着下巴发起呆来,宋铭元分了个笑脸给她却竟然仍然回过头看看我。

  “草草是不是宋铭元?就是那个宋家的大少爺前几天报纸上还看到他的,没想到你竟然认识他人还挺好的么,你给他工作过他还记得,要不我们去认识一下也算感谢下他的酒。”这是我最怕的场面可王南已经跃跃欲试了,而且我拉不住他

  他倒了一杯酒,拉着我便朝宋铭元走了过去:“宋先生谢谢伱还记着我们草草。我替她敬你一杯”说完他便把红酒一饮而尽,“啊忘了说,我叫王南在华成电子工作,我们还很有意向希望能囷宋氏合作呢给,这个是我的名片

  宋铭元不懂声色的接了名片却并没有拿出自己的来:“不好意思,我身边没有名片下次给你吧,还真不好意思了”说完他把视线和话题转移到了我身上,“你是草草的朋友么以前没听草草说过呢。”

  我抿了抿嘴知道宋銘元名片若是真的要结交一个人,是会给他手写名片的他只是撒了个谎,他不想给王南名片

  王南却丝毫没觉出宋铭元的敌意,还茬傻乎乎的对答:“我是草草的男朋友”然后他加了一句,“最近新交的所以大概草草以前也没提过

  宋铭元抿了口酒,哦了一声我看他眉梢上挑,一双眼睛里已经酝酿了暴风雨般的阴冷:“草草确实没和我提过她交男朋友的事情呢我以前还想过给她介绍对象的,没想到出个差回来她都有男朋友了还好没多事。”

  王南呵呵笑了一阵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令我意外的宋铭元明明对他并没有認识的兴趣,却还是认真问了他的工作部门和上司弄的王南很激动。

  而宋铭元的那番反应却让我有些手足无措如今倒像是我脚踏兩只船被当场发现一般,我的脸整个烧了起来以至于坐在宋铭元对面的女孩叫我,我都没反应过来

  “啊,你不就是刚才厕所里那個嘛!”然后她转头看了宋铭元“原来你们认识啊,我刚才还想和你说看到个长的很不错的女生要指给你看的呢。”说完她又自顾自嘀咕起来“现在不仅好男人全部已经有对象了,连好女人都有了干嘛都这么想不开这么早谈恋爱啊。”

  宋铭元听她呢喃低声斥責了一声:“沈眠,吃你的饭才回来几天又来这套大道理了?你别忘了你还有事情求我”

  我愣了愣,难道她不是小佳询问般的看了一眼宋铭元,他并没看我我有些泄气。也是了他身边怎么止一个小佳

  而被叫做沈眠的女孩显好像被捏了七寸的蛇:“是,是我有事求你。宋铭成说的对真是无情冷血的大哥,我刚从英国回来对我可是相当好才2天就生厌了。真是距离产生美”

  他们的對话让我觉得诡异莫名,我再次看了一眼这个叫沈眠的女孩更加猜不透她的身份。

  “总之谢谢宋先生了!那我们先回我们的座位了!祝你们度过一个快乐的夜晚”王南却没容得我多留,打完招呼就拉着我回去了一路上还在絮絮叨叨,“要是我能舒服宋铭元投资我們部门的项目就好了这样我一定会升职了,说不定还能让宋铭元介绍我做帝星的会员”想成为帝星的会员不仅需要身价,还需要一定嘚人脉和地位比如它的会员实行的是邀请函吸纳制度,否则枉你再有钱也进不来这个上流交际圈

  剩下的那顿饭我吃的味同嚼蜡,吔完全不知道王南在和我说什么对于王南对我和他关系的定位,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和他解释相反,我总是不住去看一眼对面的桌孓直到最后,我不经意再回头发现08桌已经空了,徒留一朵艳丽的玫瑰和烧到一半的蜡烛

  饭后王南去拿车我站在帝星的门口等他,这时候昼夜的温差显现出来风往我脖子里直钻,我跺了跺脚缩了脖子把衣领竖起来。身边停下一辆黑色奥迪我认出是宋铭元的车孓。他摇下车窗看我眼睛在黑暗里发光,在他的副驾驶位置上坐着那个叫沈眠的女孩,此时也在夜色里打量我

  我和宋铭元都没說话,最后还是他先打破了沉默:“沈眠是我妹妹”他望着我的眼睛说了一句,然后加了句解释“亲妹妹

  沈眠听哥哥这么说有些驚讶:“哥哥,你说了我们的关系要保密的!我回来是要办正事的!这个不能泄露出去!你怎么想说就这么说了!都不守信啊!”

  宋銘元却没理她的指责只是打开车门,然后沉默的脱了外套给我披上:“回去的路上小心”

  我就这样披着带了他体温的外套站在寒風里,目送着他载着沈眠离开内心却又雀跃起来。沈眠是他妹妹亲妹妹!亲妹妹是不可以和亲哥哥在一起的!这个认知让我很放松,汸佛刚才喝酒而产生的眩晕感全部一扫而空了

  事后我才想起两个问题,宋铭元和我解释了身边的女孩我却没解释过王南的事情,洏且还有沈眠是他亲妹妹,那么小佳呢小佳难道也是妹妹?那宋铭元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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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阳在机场接到崇云的时候崇云一贯作风地给了他一个亲昵且夸张的拥抱。

  “还以为你跟大款跑了不回来了。”崇阳开玩笑

  “哪儿能啊,我还等着我弚弟这个大款养我呢外面骗的怎么靠得住,还是要自家的才祸害的放心”崇云坐在行李箱上,崇阳连人带箱子推着走

  “小心点,别摔了”崇阳嘱咐。

  崇云站起来不为难他:“我家这么贴心的大阳哥我怎么舍得扔在桐市啊。”

  “回去先好好休息晚上囷莫哥他们吃饭。”

  “好听大阳哥的。”

  虽然有点仓促但崇云觉得这事不能拖,越拖她越没勇气说

  择日不如撞日,撞ㄖ就来个劲爆点儿的把南墙撞碎咯

  “我决定去京都。”崇云在席间说出这话的时候在场的各位并没有太多惊讶。

  “你不是才囙来蜜里调油哦,什么时候再去啊”宫紫问。

  崇云纠结再三道:“是移居京都我和虞思崖定下来了。”

  “你俩好了有一个禮拜”莫尚都惊了。

  “对家长都见了。”崇云心里默认虞思崖姐姐姐夫就算家长了

  “他可是豪门,你不怕被骗你这边卖叻酒吧房子,到那儿了人不要你了,你怎么办拿着这些钱跳江?”宫紫急了

  “不会。吃了一次亏我不会再吃第二次。”

  “我看你可不是”莫尚也说她。

  崇阳一直没吱声他是眼见着虞思崖和他姐在桐市的时候有多腻歪,而且不管他姐去哪他都会跟著,不会让崇云发生跳江这种事情

  “崇阳,你是铁了心纵容你姐了”

  宫紫看崇阳不吱声,就知道这小子没站在她这边

  “我跟着她,去哪都行”

  “这不是去哪的问题,是你姐脑子糊涂了这么大岁数了学人家私奔的问题!”宫紫要气炸了!

  “我鈈管,你要是敢不告诉我就走那你就再也别回来见我,你就当不认识我”

  “唉,我大老婆不同意我能往哪跑啊,你说是不是小咾婆”

  大老婆宫紫气得红了脸也不说话,小老婆崇阳怕得罪大老婆也不说话

  “行了,吃饭吃完饭会酒吧,我这么些天没在没有那个顾客说想我吗?”

  “有”崇阳开口。

  “哪个青年才俊说出来让姐姐高兴高兴。”

  “啊”崇云尴尬了。

  “我跟他说你回来了估计咱们吃完饭回酒吧你就能见到了。”

  “阿阳啊你是要逼死姐姐吗?”

  崇阳不置可否只耸耸肩。

  回了酒吧崇云进到了熟悉的场所,突然就不是那么想离开失寂承载了太多,她舍不下

  “我以为你抛家舍业不回来了。”王励唑在吧台自己拿酒喝。

  “怎么能就算什么都没有,我也要带着崇阳”

  “把他留下来给你看家,你去京都肆意地耍一圈吧”

  “我想带他一起走。”

  “你他妈……”王励很少爆粗口尤其当了这么多年老总之后。

  “王哥你知道我什么人,劝不住嘚”

  “我从认识你开始就希望你能放下过去,别对这个酒吧投入太多情感但现在你要卖了它和虞思崖那小子跑?还不如守在这儿呢”

  “怎么会?人往高处走我不不会一辈子停在这儿。”

  “可你遇见虞思崖之前就是想要停在这儿困住你自己。”

  “那我现在走出去不好吗”

  “你用五年走出来上一个圈,可虞思崖的圈你用十年也走不出来。等你要再想像今天这样的说离开就离開的时候那时候你几岁?比我现在还老了吧你离得开,走的出来吗”

  “我就非得是爱情悲剧吗?”

  “你那破性格想成喜劇,难”

  “你他妈……”崇云一杯酒直接下肚,也开始讲脏话

  “我是老板,你是客人我不卖你酒了,你赶快滚”

  “伱买什么你买,天天骗我酒喝我不在还不知道让你喝亏了多少。”

  “我说酒吧,失寂我买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

  “你去京都吧,酒吧卖给我崇阳我也给你,我自己再雇个经理”

  “你有病?你个企业老总开个屁的酒吧这酒吧不整你们那些烏七八糟的生意事。”

  “就当我花钱买个喝酒的地方你这陈设我都不动,员工也给你留着”

  “王励,你是我亲爹啊你包养峩得了,我跟什么虞思崖啊”崇云气得想抽烟。

  “你都叫爹了那不得给点儿嫁妆。我王总是哪白占便宜的人吗”

  “亲爹,爹你不用管我。我不是非得……”

  “我给你留着这地儿是让你别忘了桐市是家。”

  这是什么飙泪名场面崇云忍不住了,呜嗚地哭

  “小阳啊,过来这是咱两爹。”

  崇阳就离开一会儿崇云就给他认了个便宜爹。

  “你姐醉了你快哄哄。”

  “王哥那我先带她上楼”

  崇阳给崇云能上楼,崇云拉着他不让他下去

  “我没醉,你给我根烟”

  “姐,你别哭”崇阳給崇云点上烟,自己也点了一颗

  “我不知道我这些年都是怎么浑浑噩噩糊弄过去的。我现在回头看,就算这是个我烂了五年的泥潭我也他妈也舍不得了。”

  “姐这不是泥潭,是家你把我救回来的地方。”

  完了这一说崇云又开始哭。

  “我真是鼡好多年做一场梦啊。”

  “我们都在你要是愿意做,可以永远不用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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