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们最近翡翠姐出来了生病了,一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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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来,我应该先去跟娘子禀告一声才好。”
  四喜笑道:“少爷也在马车里。他先前骑着马,后来人太多,走不动,才回马车里坐下。”其实是盯着孟绪的人太多,孟大人才不高兴地躲起来的。
  二人一齐去了素珊的马车边,玳瑁人还上车,声音就先飘了进来,“娘子你快来看是谁,是四喜呢。”
  素珊半眯的眼终于睁开,眸中一片清明,目光挪向一旁的翡翠,“四喜?孟二郎回京了?”
  说话时,玳瑁已经喜气洋洋地掀开了半边帘子,“娘子,孟大人也回来了。”
  素珊难得地愣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他……怎么回京了?”
  四喜在外头笑呵呵地回话,“回娘子的话,我们家少爷回京述职来了,原本是要提前几天到的,没想到在路上遇着了大雨,耽误了好几天。这倒是巧了,竟然在城门口遇着了娘子,要不怎么说是有缘分呢……”
  虽然孟二郎是出了名的不爱说话,手底下的几个小厮却个个都是话唠,其中尤以四喜和丸子二人为最,只要是见了面,一开口就滔滔不绝,让人根本就没有插话的机会。好在他们俩都生得伶俐,年纪轻,嗓音也还清脆好听,倒也不觉得厌烦。
  四喜从路上见闻说到京城的变化,而后又对最近的天气发表了一番概况,最后终于想起了正事,“对了,少爷让小的问您一声,要不要一起进城?真要等到城门放开,恐怕还得一个时辰呢。”
  碧云和玳瑁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期待的神情。
  真要在城外守上一个多时辰,也怪难受的。
  既然孟二郎一片好意,素珊自然不好辜负,遂笑笑着应了,又一脸诚恳地朝四喜道:“如此便多谢你家主人了。劳烦四喜你替我向孟大人问好。”
  四喜眉开眼笑地应下,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真奇怪啊,”玳瑁看着走远的四喜感慨地道:“明明孟大人那么……高冷,四喜怎么就养成了这么活泼天真的性格。”
  翡翠斜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四喜活泼天真?是你天真才对。”
  玳瑁立刻就急了,“四喜怎么了?我看他就挺简单单纯的,翡翠姐姐你干嘛总是说我?”见翡翠不理她,玳瑁又涎着脸向素珊求助,“娘子,你看翡翠。”
  素珊终于被她给逗笑了,“怎么,你还不相信翡翠?四喜要真是个天真单纯的性子,孟大人能带着他去扬州?”
  玳瑁立刻就蔫吧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小声辩解道:“我是想着,反正孟大人够聪明,四喜就不必要那么聪明了嘛。”
  车里众人俱是莞尔。
  不一会儿,马车就动了起来,在嘈杂的人声中缓缓进了城。进城门的时候甚至没有人过来问一声。
  “娘子,回国公府吗?”进城后,车夫低声问。
  “去孙家吧。”素珊懒洋洋地道:“等几天再回去。”
  于是马车在朱雀大街往东转了个弯,不急不慢地朝孙府方向驶去。
  到下马车的时候,依旧是玳瑁率先跳下来,还没来得及掀帘子,忽地讶道:“啊,是孟大人的马车?孟大人一路送我们回来的。”
  素珊心中颤了一颤,稍一犹豫,却又忍不住掀开车帘朝后方看了一眼。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后面马车的车帘也掀开了,露出一张清俊端肃的脸。
  孟绪一向漆黑凌厉的眼睛难得地温柔了些,但他还是一贯地高冷,面无表情地朝素珊点了点头,旋即又放下了帘子,仿佛巴巴地一路护送着素珊回来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孟家的马车很快掉头,快要驶出巷子时,四喜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幅度很夸张地朝素珊挥手,而后,“啪——”地一声,从车里摔了下来。
  玳瑁都看傻了,反应过来之后笑得肚子痛。
  四喜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敢正眼看人,低着脑袋红着脸,身手利索地爬上了车。
  “少……少爷……”四喜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结结巴巴地小声致歉,“小的给您丢人了。”虽然他只是个小小的随从,代表的可是他们家少爷的脸面,自己居然在倪家大娘子面前出了这种洋相,岂不是让少爷没脸。
  孟二郎没理他,待马车出了巷子,转到大路上,他才一脸正色地朝丸子道:“把他给我扔出去。”
  “少爷,不要啊……”
  待到了麻衣巷孟府,马车刚停,院子里就急匆匆地出来了六七个下人,欢天喜地地迎上前,“是二郎回来了!”
  “快去禀告老太太!”
  “还有老太爷,大老爷。”
  “都在正院明德楼呢。”
  “……”
  明德楼的正厅里坐了满满的一屋子人,听说二郎终于到了,孟老太爷忍不住站起身来朝外张望,终于瞅见孟二郎的身影,孟老太爷立刻眉开眼笑,“回来了,回来了,绪哥儿回来了。快到爷爷这里来。”
  孟二郎虽然早已猜到一家人又会是这样的场景,但依旧被这架势给惊到了。这是阖府上下全都到齐了么?
  孟二郎认命地暗暗叹了口气,给屋里诸位长辈行礼问安。
  孟老太爷心疼他,也不等他一一问候完,便拉了他到身边坐下,“可终于回来了。让爷爷瞧瞧是不是瘦了?哎呀——”他左看右看,还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孟二郎的胳膊,似乎比以前更结实了。
  孟老太爷实在不能违心地说什么“可怜孩子又瘦了”之类的话,只摇头道:“以后就留在京城别走了。外头有什么好,到底不是自己家。”
  孟二郎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但孟老太爷清楚,这小子压根儿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二叔凯旋回京,家里没人去城门口接他么?”孟二郎小声提醒道。
  “接他作甚?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谁稀罕去接他呀。”孟老太爷不以为然地道。
  屋里众人也连连附和,“就是,跟谁没打过仗似的。”
  孟府从老太爷到孟二郎的父辈,再到他的几个兄弟,全都是武将,甚至娶进门的媳妇也大是武将家庭出身,阖府上下都是群武夫。偏偏到了这一辈子出了孟二郎这么个奇葩,自幼就爱读书识字,年少时就成了京城出名的才子。孟家人因此把他当做宝贝一般,谁要是敢对二郎不敬,就连孟家九岁的十一娘都不会放过他!
  整个京城也没人敢招惹他们!
  孟老太爷关切地拉着孟二郎说了一会儿话,半晌后,终于切入正题,“咳咳,我听人说……二郎有喜欢的姑娘了?”
  屋里所有人全都竖起了耳朵,齐齐地朝孟二郎看过来,目光炙热。
  孟二郎抬眸看了四喜一眼。
  四喜的冷汗都下来了,心中暗暗狂呼,愿望啊,他可是什么都没说过。
  “是啊。”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孟二郎居然爽快地承认了。
  屋里众人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甚至还有人抽了一口冷气。
  孟老太太笑得脸上的褶子开成了花,激动得直搓手,“是哪家的姑娘?”
  孟二郎毫不客气地拒绝回答,“现在还不能告诉您。”
  “为啥?”
  “还没追到。”
  众人先是一愣,尔后屋里顿时就炸开了锅。
  “我们二郎这么好,那姑娘要再看不上就是瞎了眼了。”
  “可不是。”
  “二郎你要加把劲儿,回头来找三叔。三叔教你。”
  “二郎别听你三叔的,他不就是那几板斧,不要脸,不要脸,还是不要脸!多丢人呐。”
  “……”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最开心的事就是可以去很远的菜市场买菜,然后做很多很多好吃的^_^
  你们知道为了男主出来我修改了多少次吗(⊙_⊙)
☆、第十五章
  主仆众人回了院子,孟二郎去洗澡,四喜一把拽住丸子的胳膊把他拉到天井边的葡萄藤下,咬着牙恨恨地问:“是你说的?”
  他没头没脑地问,偏偏丸子却听懂了,“呵呵”地笑,仰着脖子得意道:“没错,就是我,怎么着?”
  “你不要命了!”四喜气得要命,“你自己想死别拉我垫背啊。回头少爷算起账来,你就等着哭吧。”
  丸子一脸鄙夷地摇头,“就你这脑子,连少爷的心思都摸不明白,难怪三天两头地被他骂。”他啧啧了两声,又道:“不然你就等着瞧,看少爷他会不会责罚我。”
  四喜不信,“怎么可能。”
  丸子哼了一声,朝他挥了挥手,大摇大摆地走了。
  四喜暗搓搓地一直等到了晚上,却始终不见孟绪发火,更不曾问起倪家大娘子的事,四喜百思不得其解。
  …………
  原本说好了要住到二十八的,结果素珊在腊月二十七的早上就告辞孙家回了府。
  回去的路上,素珊低声问翡翠,“那棵树还在她屋里待着呢?”
  “是,前些日子天气冷,碧云轩下人们给茶花树套罩子,她便让人把那棵树抬进屋去了。”
  素珊轻笑了一声,有些讥讽,又有些不屑,“竟然这么容易,真是让人失望。”
  翡翠低声道:“如此娘子岂不是更省心,替大娘子报了仇,我们也好一心一意做自己的事。”
  想起离家出走不知踪迹的表妹,素珊的心中又有些不好受,不由得低声问:“小虎那边还是没有表妹的消息么?”
  翡翠摇头,“这都大半年了,愈发地难找。小虎已经托人去北边了。”
  说话间,马车就已经到了镇国公府门口。
  刘氏身边的许嬷嬷亲自出来迎,见了素珊,立刻笑道:“大娘子可终于回来了,夫人见天儿地念叨着您呢,三天两头地想让奴婢去孙家接人。奴婢可不敢去,孙家老太太那脾气啊,真要去了,非得把我赶出来不可。”
  素珊笑吟吟地上前来挽住许嬷嬷的胳膊,“我也早就想回来的,可太婆婆一直留着,我实在不好拒绝。祖母最近身体可好?咳嗽好些了没?”
  “早好了。要说还是娘子的医术好,先前太医院的太医们看了不知多少回,喝药就跟喝水一般,也总不见好。结果娘子一剂药,这才几天,夫人的老毛病就全都没了……”
  “回头我再给祖母开个方子好好养养,保准明年也不会再复发。”
  “……”
  宣宁堂里,国公夫人刘氏坐在花厅跟王氏说话,听下人禀告说素珊回了,心情立刻好起来,面上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笑,一脸期待地看着大门口,才瞅见素珊进院子,就赶紧朝她招呼道:“珊丫头快过来,让奶奶看看这几天出去瘦了没有。”
  王氏笑着打趣道:“母亲这话可千万别让孙家老太太听到了,不然,非要过来和您争辩的。我看大娘子气色挺好,瞧瞧这小脸蛋白里透红的,真是好看。我们倪家终于出了个大美人。”
  素珊小脸上顿时泛起娇羞的红晕,“大伯娘又笑话我。”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可王氏还是忍不住悄悄抖了一抖。
  刘氏拉着素姗的手左看右看,满意地点头,“气色是不错,就是身上的衣服素了点。虽说是孝期,可到底要过年了,别尽穿这些灰灰扑扑的颜色。”
  王氏连忙道:“我也是这么说呢。赶巧刚做了新衣,一会儿大娘子去试试看。都是上回宫里赏的料子,你不在府里,我就擅自做主替你挑了,颜色稍稍亮些,并不艳丽,你若是不喜欢,回头让绣娘给你重做。”
  素珊笑道:“既是大伯娘挑的,哪有不喜欢的。”
  说笑了几句后,刘氏又问起素珊在孙家住得如何,素珊回道:“老太太慈祥和蔼,几位姐妹也亲切温柔,只是孙府遍植松竹,显得清幽雅致,不似我们家这般热闹。大冬天的,我还是喜欢看着鲜花盛开、热闹非凡的样子。”
  说到花,素珊眼一亮,忽然转过头看向王氏,“对了,我记得上回静德长公主还送了我一株极好的白茶花,大伯娘可替我收好了?”
  王氏闻言不由得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难道先前都是她猜错了,素珊并没有在那盘花树里做手脚?
  她迟疑这会儿,刘氏已然发现了些许异样,“怎么了?”
  王氏脑子里乱哄哄的,心跳得厉害,结结巴巴地回道:“什么白茶花?我……我并不知道这事儿。”她决定还是相信自己之前的判断,把自己彻底地撇清。
  素珊深深地朝王氏看了一眼,脸上却是一片讶然,“这样啊,那……也许是长公主忘了吧。”
  刘氏皱起眉头看了一眼王氏,又朝素珊问:“是怎么回事,珊丫头说给我听。”
  素珊不以为然地笑道:“只是一株花树而已。上次去公主府看过病后,长公主非要给什么谢礼,孙女哪里好意思收,后来见她家院子里的白茶花开得好,便厚着脸皮问她要了一株。想来长公主一忙,就给忘了。”
  刘氏身后的许嬷嬷忽然想到了什么,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刘氏问。
  许嬷嬷局促地动了动,不安地看看刘氏,小心翼翼地道:“奴婢听说,二娘子那天从公主府得了株白茶花。”
  屋里顿时悄然无声,刘氏脸上的笑容僵住,王氏低垂着头并不看人。素珊先是一愣,旋即露出尴尬的神色,翡翠和珍珠却是一脸的忿忿不平。
  “二娘子也许是听错了。”素珊体贴地打圆场道:“或者是公主府里的下人说得不清不楚,让二娘子误会。”
  刘氏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拍拍素珊的手,柔声道:“还是珊丫头体贴。”她说罢,又吩咐王氏道:“一会儿让下人去二娘那里把茶花树搬回来。”
  素珊连忙道:“不必了,若是二娘子喜欢就送她吧。反正碧云轩里也多得是。”
  “不行。”刘氏难得地坚持道:“既然是长公主送你的,自然要给你,不然成何体统。”
  素珊见刘氏语气坚决,便不再劝。
  王氏赶紧应下,正欲唤人,许嬷嬷又忍不住小声插嘴道:“夫人,有件事奴婢也不知该说不该说。”
  “什么该说不该说,赶紧给我说。”刘氏都有些生气了。
  王氏也不再动,悄悄打量了素珊两眼,见她一副淡神态,心中愈发地觉得这姑娘高深莫测。
  “那个……奴婢还听说,二娘子把那盆花送去了谢氏的院子里。”
  “啪——”地一声脆响,刘氏桌上的茶碗摔在了地上,碎成无数片。
  许嬷嬷吓得一抖,慌忙跪下请罪,“夫……夫人……”
  “不关你事。”刘氏气得一脸铁青,也顾不得屋里还有王氏和素珊在,生气地道:“我还一直以为二丫头懂事,她就是这么懂事的。便是三丫头也不会干出这种恶心人的事来。”她瞅见王氏还呆呆地坐在远处不动,生气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把东西搬回来。”
  王氏嫁进门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菩萨一般的刘氏这么气急败坏,她心中有些紧张,脸上却还强作镇定,赶紧吩咐杜鹃去谢氏院子里搬花。
  素珊的面上露出手足无措的神情,怯怯地小声道:“祖母,您别生气了,都是孙女不好,不该突然问起这事儿。”
  刘氏叹了口气,拉住素珊的手温柔地拍了拍,柔声道:“珊丫头别怕,祖母没生气。”她转过头将许嬷嬷叫了起来,又道:“去把我那只紫檀雕梅花的匣子拿过来。”
  许嬷嬷立刻应声而去,刘氏又朝王氏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点也不知情?那天不是你领着三个孩子去的长公主府?”
  王氏委屈道:“都是媳妇的不是,那天走得急,许是公主府的下人没赶上,就把东西给了二娘子。跟着我一起过去的海棠回家奔丧去了,所以没人跟我说起这事儿。”
  刘氏想想她最近的确抱病在床,对府里的事务稍有懈怠也是难免,便不再责备她,只是一想起素彩的行为心里头就硌得慌。
  许嬷嬷很快抱了个木匣子出来,刘氏的脸色这才好看些,将木匣子打开推到素珊面前道:“珊丫头你看看喜欢什么?尽管挑就是。你看看这根鎏金点翠簪,手艺不错吧,这可是前朝的工艺,现在可难找了……”
  素珊却不敢收,摇头道:“我的首饰已经够多了,可不能再要您的。”
  王氏笑着打岔道:“娘,媳妇也坐在这里的,您可不能厚此薄彼。”
  刘氏大方地道:“好了,你也过来挑。这些东西啊早晚都是你们的。”
  “那我可真挑了。”王氏笑呵呵地上前来讲那鎏金点翠簪拿在手里,点点头道“这簪子的确罕见。”她抬头朝素珊看了看,一伸手将那簪子插在了素珊的发髻上,“这颜色还是你们小姑娘戴起来好看,我可不成。真要戴出去,非得被人骂不要脸的老虔婆不可。”
  刘氏“哈哈”笑道:“瞧你这促狭鬼,在我面前也敢说老。不过这簪子的确还是珊丫头戴着好看,就别摘了。”
  素珊知道刘氏这是想补偿她,笑着朝刘氏谢过,陪着王氏选了个红玛瑙的耳坠子,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起身告辞。
  她们出了宣宁堂,远远瞧见素彩领着两个丫鬟一脸煞白地朝这边奔过来,见了素珊,素彩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大姐姐何时回来的?”素彩柔声问。
  素珊笑笑,“也才将将回来,陪着祖母说了会儿话,正要去碧云轩呢。”
  “大姐姐走好。”素彩的腰杆挺得直直的,微微朝她颔首。
  素珊也点点头,慢悠悠地领着一众丫鬟们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谁说孟二郎是高冷逗比,大恨!人家好正经的好吧╭(╯^╰)╮
☆、第十六章
  素珊回碧云轩没多久,那株白茶花就送了过来。
  “谁去要的?”素珊问。
  “是二娘子让红梅搬回来的,跟谢氏说夫人想看。那边恐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翡翠拍了拍稍显萎靡的花朵,轻轻一碰,花瓣便落了一地,“娘子您看怎么处理?”
  素珊头也不抬地道:“药包挖出来,把树扔了。”
  翡翠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点头道:“是。”
  中午时分,爱打听消息的玳瑁在府里转了一圈,回来了,“听说夫人正生着气呢,不肯见二娘子,二娘子就在宣宁堂的院子跪了一上午,将将才被丫鬟们扶了回去。夫人到底没见她,还罚她抄书来着。”
  珍珠白了她一眼,“你打听这些事做什么?我们又不是为了对付二娘子。”
  玳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道:“我就是好奇么。三娘子一直没去求情,只扔了瓶跌打酒给二娘子,还说她自作自受,可把二娘子气得要命。三娘子性子可真直率,我倒是觉得她没那么讨厌呢。”
  珍珠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这可是国公府,你以后说话小心点。若是说错了话,落了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看娘子怎么罚你。”她想了想,又小声问:“那谢氏是什么反应?”
  玳瑁摇摇头,“我看她那院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好像还不知道。她怀着身孕,大太太也不敢轻易动她,先前去搬花也是二娘子派了红梅去的,她哪里晓得二娘子受了罚。娘子不是说等年那天再把消息传过去么?”
  反正那谢氏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碧云轩众人并未将她放在眼里,说了几句后,便岔到了别处。
  马上就是新年,相比起离京前,京城里又热闹了许多。
  腊月二十八,孟家竟然派人送了年礼,直把王氏吓了一大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刘氏商议。
  刘氏也有些糊涂,“孟家?我们府里一向跟孟家没什么来往,他们怎么突然客气起来?”
  这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啊!王氏心里默默地道,面上却作狐疑之色,“是不是最近国公爷与孟家几位大人有了交情?”
  刘氏摇头,“没听说啊。”
  王氏愈发地不解,头疼道:“娘您看看这礼单,东西可不轻。”这可不像是寻常交情能送的。
  许嬷嬷忍不住插嘴道:“奴婢昨儿似乎听大娘子身边的玳瑁提过一句孟家二郎。”
  “什么?”刘氏和王氏齐齐转过头来,满脸的不敢置信。
  刘氏有些不自在地问:“珊丫头跟孟家二郎认识?”
  许嬷嬷面作尴尬之色,“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就是听玳瑁提了一句。好像是昨儿大娘子从庄子里回京那天在城门口遇到过孟二郎。”
  王氏想了想,道:“孟二郎先前在扬州做官,离秣陵不是挺近么。兴许是在南边儿就认识了。大娘子医术好,说不定还救过人家呢。您看今年长公主府不是也送了礼?”
  刘氏听听也觉得有道理,琢磨了一会儿,又让人把素珊叫过来想要仔细问个清楚。
  …………
  “孟家送了年礼过来?”素珊有些意外,很快又释然地笑起来,“他们也是客气。”
  见刘氏和王氏俱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素珊耐着性子解释道:“上半年的时候我陪着师父在扬州云游,孟大人遇到了一个棘手的案子向师父求助,师父派了我去,于是便认识了。”
  “原来是这样。”刘氏喃喃道:“这孟二郎也真是有心。”
  王氏看了看素珊那笑颜如花的小脸蛋,心中一动。
  待素珊告辞离开,王氏又忍不住朝刘氏道:“孟家二郎我看过几回,无论相貌气度都是没得说。年纪轻轻就备受陛下赏识,真是前途无量。若不是当初布袋和尚给他批命说是二十五岁前不得议亲,恐怕那攀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
  刘氏却依旧摇头,“孟家二郎可不成。正所谓齐大非偶,若珊丫头是你生的还好说,有老三那个不争气的爹,孟家怎么看得上。真要嫁过去,
&孟府的一家子真是太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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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丫头的日子也不好过。”过了一会儿,她又小声嘀咕道:“再说,那孟二郎的年纪也有点大了吧。听说都快二十四了,比珊丫头大了九岁呢。”
  王氏想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倪家三爷在京城里的名声可不好,性子懦弱,耳根子又软,三十好几了还一直在混日子,将来也不像是能有什么出息。那孟二郎可是孟家的骄傲,真要议亲了,岂能瞧得上三爷。
  “母亲说得也有道理,孟二郎确实大了些。”王氏笑道:“那这回礼?”
  “你先去拟个单子,我看看再说。”
  “那行。”
  傍晚时分,天上忽然飘起雪来,大朵大朵犹如鹅毛,直到第二日早晨才终于停下,但整个京城都已是银装素裹。
  素珊突然来了兴致,说要去花园里赏雪。
  几个丫鬟们立刻忙碌起来,不一会儿,就在花园的湖心亭里燃起了炉子。
  外头寒冰刺骨,素珊披了件厚厚的貂皮披风,倒也不觉得冷。翡翠煮了一壶好茶,再搭配着黄玉精心制作的糕点,入目是园中的美妙雪景,日子实在惬意。
  “大姐姐好悠闲,这么香的茶独自享受,也不叫我一声,实在过分。”思琮不知何时从劲松后转了出来,大老远看见素珊,忍不住高声喊道。
  素珊抬头望去,却一眼瞅见思琮身边的高大身影,饶是她素来淡然镇定,也不由得愣了一愣。
  “是孟大人。”玳瑁又惊又喜。
  孟二郎远远地朝她们颔首,眼神很温和。
  素珊赶紧起身,目光迅速地在孟二郎身上扫了一眼,而后落在思琮身上,笑着道:“思琮今儿不用读书么?”
  思琮立刻扁嘴,“今儿可是腊月二十八,还不让人喘口气啊。对了,这位是孟二哥。”他一脸兴奋地向素珊介绍道:“我早上去德华书局认识的,孟二哥棋艺极佳,连我也远远不如。我跟他说家里藏着珍珑棋局,就把他给骗回来了。正要去书房来着,闻到了茶香,就顺着味道摸了过来。”
  他使劲儿吸了吸鼻子,“这茶叶可真香。”
  素珊道:“喜欢就坐下来吧。”她看看孟二郎,点点头,“许久不见,孟大人安好。”
  孟二郎颔首,“大娘子安好。”他如平日一般穿得简单,灰色素面长袍,黑牛皮短靴,腰间系了个藏青色荷包,头发一丝不乱,衣服上半点褶子也没有,看起来清爽又干净。
  思琮闻言一愣,看看素珊,又看看孟二郎,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你们俩认识?”
  “我在扬州住过一阵。”素珊避重就轻地回道,又看着思琮笑起来,“难得你也会认输,看来是输得心服口服。”
  思琮想起自己在素珊手里落败的经历,顿时有点不好了,恨恨地道:“上回下得不痛快,我们再来一盘。”
  素珊不由得摇头,“你不是要带孟大人去看珍珑棋局?”
  “无妨。”孟二郎深深地看了素珊一眼,“左右我也闲着无事,且看你们姐弟俩下下棋也好。”
  玳瑁笑嘻嘻地跳出来,“奴婢这就去取棋盘。”
  翡翠也笑着劝道:“娘子许久没下过棋了,难得能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岂不妙哉。”
  思琮越想越是心中痒痒,一边撸袖子一边进了亭中坐下,“上回我轻敌,一时失手这才输了几目,今儿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碧云凉凉地提醒道:“一会儿三少爷输了棋可不许哭鼻子。”
  “你尽瞎说。”思琮脸上一红,正色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能输不起。”他想了想,把腰上的荷包解了下来往桌上狠狠一拍,“这是赌注,大姐姐若是赢了,这个归你。”
  素珊忍俊不禁,“呀,这还赌上了。”
  思琮梗着脖子道:“你赌不赌?”
  “我还怕你不成?”素珊侧过头吩咐碧云道:“去屋里那个象牙坠的折扇拿过来。”
  碧云低声应下,不一会儿便捧着个狭长的盒子回来了。思琮偷瞄了一眼,瞥见盒子左侧的雕花图案,霍地站了起来,声音微微发抖,“这……这是南山居士的十二扇之一?大姐姐你竟然藏着这样的好东西?”
  孟二郎的目光也落在那木匣子上,旋即又朝素珊脸上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来吧。”素珊点了点下巴,“思琮你可别紧张。”
  思琮深吸一口气坐下来,眼神儿还是不断地朝桌上的十二扇飘,“来吧。”
  本以为素珊还会像上次那样来个急攻,思琮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素珊却似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她的动作很慢,甚至很悠闲,看起来有些随心所欲,一边落子还一边吃东西,又时不时地与一旁的翡翠她们说句话。
  思琮死死地盯着棋面,偶尔抬头紧张地朝素珊看两眼,见她始终吊儿郎当,思琮反而愈发地不安。
  难道这场棋局有什么他没发现的暗招?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他怎么看也看不出来?
  随着棋局的展开,思琮的眉头越皱越深,大冬天的,连额头上都渗出了细汗。而与之相对的是素珊的淡然和潇洒,她让翡翠倒了杯茶,抿了一口,细细地品,还朝孟二郎客气地笑道:“这是我自己炒的野茶,孟大人尝尝。”
  “我输了。”虽说棋局没有结束,但胜负已分,思琮的脸一跨,怨念地看着素姗:“我到底是怎么输的?”
  “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一旁的孟二郎插话道:“你被大娘子给唬弄输的。”
  素姗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输就是输了。”她伸手将桌上思琮的荷包拿在手里,问:“里头装的是什么?”
  思琮把脑袋往桌上一倒,郁闷得直哼哼。
  孟二郎却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踱到思琮身边,看着素姗道:“再来一盘。”说话时他也解下腰间的荷包轻轻地推至素姗面前。
  素姗:“……”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总忍不住偶尔来刷一下存在感
☆、第十七章
  你来凑什么热闹!
  素珊一脸无语地看着孟二郎,他却视若无睹,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完全没有领会她目光中的控诉之意。
  思琮却激动起来,一骨碌跳起身将座位让给孟二郎,还巴巴地拍马屁道:“孟二哥,都看你的了。我相信大姐姐一定不是你的对手,给我狠狠地虐她!”说罢,他还朝素珊挥了挥拳头,一副要报仇雪恨的模样。
  素珊没好气地道:“我才是你姐呢。”
  思琮哼道:“你尽会唬弄我。上次故意下急招,这次又装神弄鬼的吓唬人,弄得我十分的棋力只发挥出了五分。这回换孟二哥上,他可不是你能唬弄得了的。”
  又不是没有唬弄过,素珊心里想。不过,孟绪可不是思琮这种纯真少年,上过一次当就吸取教训,今儿想要赢他,委实不易。
  孟二郎也真是的,怎么突然冒出来要与她对弈?素珊心里默默地想,她和思琮赌一赌也就罢了,到底是堂姐弟,无论输赢都无妨,可对象一换成孟二郎,这似乎就有点不打对劲了。不管是她赢,还是孟二郎赢,都要把对方的东西收走,这是不是不大好呢。
  她一想得多,难免有些分心,等好不容易静下心来,低头一看棋局,心中顿时骂了一句娘。棋局都成这样了,她要是还能反败为胜,那一定是棋圣转世。
  为了避免最后的局面太难看,素珊果断地弃子认输,她把刚刚赢回来的思琮的荷包往孟二郎面前一扔,故作轻松地道:“这个归你了。”
  孟二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接,毫不客气地伸长胳膊把她左手边装十二扇的木匣子拉了过来,挑了挑眉,脸上难得地露出愉悦的笑意,“如此便多谢大娘子了。”
  素珊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假惺惺地道:“孟大人不必客气。”
  “我不客气。”孟二郎的眉眼完全舒展开,一向锋利的眼睛有了些温柔的弧度,“大娘子手里头好东西多,我一直惦记着呢。”
  素珊咬牙切齿地盯着他,恨恨地道:“孟大人对自己的棋艺还挺有信心。不过,您也别太自信了。今儿是我轻敌,输了就输了,我也无话可说,这扇子您且替我收着,下回我还要要回来的。”
  她知道自己的伪装在孟二郎面前一点作用也没有,说话便随意了许多。孟二郎也不生气,闻言竟然还难得地勾了勾嘴角,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我家里头也藏着不少好东西,可不比十二扇差,大娘子若是感兴趣,不妨多与我切磋。”
  一旁的思琮大惊小怪地插话道:“孟二哥你好不仗义,我们难道不是朋友么,你家里有了不得的珍藏怎么也不邀我去看。你都藏了些什么好东西,快说来听听,不然,我可不带你去看珍珑棋局。”
  孟二郎完全不受他的威胁,面不改色地道:“等年后得了闲,我们另约个时间就是。对了,你喜欢打马球么?我们家在城外有个马球场,回头你也过来玩。”说到此处,他有看了素珊一眼,“我记得大娘子也是马球高手。”
  “真的吗?大姐姐会打马球!”思琮惊讶极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素姗的细胳膊,“你会骑马?”就连他都不怎么会骑马呢,更不用说打马球了。
  素珊“呵呵”地笑。
  思琮有些激动地梗了梗脖子,凑到素珊耳边小声道:“大姐姐能不能教教我?我想学。”
  素珊很不给面子地道:“你不是忙着读书么,哪有时间学这个。”
  “谁说没有。”思琮顿时就急了,“眼下正值孝期,我又不能参加科考,自然要闲些。昨儿我娘还叮嘱说让我别整天闷在家里头,劝我出去多走走呢。我老早就想学马球了,可又找不到地方,也没人教。孟家的马球场我也听说过,地方大不说,进出的大多是孟家族人和亲朋,不似别的马场那般杂乱,若不是孟二哥相邀,我们还进不去呢。”
  素珊凉凉地看着他,“你还知道我们正值孝期呢。”
  思琮噎住。
  其实依照礼制,到了他们这一辈,年前就已经除服了。只是素珊到底是护国长公主一手带大的,感情非比寻常,思琮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不敢再言语。
  一向不怎么爱管闲事的孟二郎居然破天荒地打起圆场来,“思琮也是一番好意,你们姐弟俩总闷在府里头不出门,人都要憋坏了,出去散散心也是好了。”
  思琮连连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孟二哥说得对极了。”
  素珊垂首没再说话。
  中午思琮留了孟二郎在府里用餐。听说孟绪上门,王氏先是唬了一跳,尔后又拍了下脑门,喃喃自语道:“不会真被我给猜中了吧。”
  不过这次王氏没去跟刘氏通报,无论孟二郎是不是那个意思,王氏都乐见其成。反正倪家大娘子可不是会吃亏的人!
  大年这一日,国公府里依旧清冷,但一家人还是热热闹闹地吃了团圆饭。
  除了府里的几个姨娘外,倪家上下全都到齐了,就连一向病歪歪的三娘子素青也坐在了素珊下首。素彩和素欣在另一边,姐妹俩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素彩仿佛清减了许多,低眉顺眼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素欣则一直皱着眉头。
  素珊并没有主动与素彩姐妹搭话,只低头时不时地与素青耳语,“……这香菇青菜炒得不错,三妹妹要不要尝点。”
  “三妹妹平日里也出来走走,总闷在屋子里,身体反而不好。”
  “……”
  素青有些受宠若惊,她本是庶出,性格安静内向,又不爱说话,在府里头仿佛隐身人一般,何曾有人这般和善地与她说过话。她一紧张,就有些结巴,声音更是比蚊子还要小,“我……”
  “明儿来碧云轩坐坐吧。”素珊柔声邀请道:“我屋里的黄玉会做好吃的杏仁糖,你喜欢吃杏仁糖吗?”
  “喜……喜欢,”素青认真地点头,“我明天去。”
  素珊拍拍她的手,“我在屋里等你。”
  饭吃到一半,倪三爷那边却出了点状况,有下人急匆匆地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倪三爷脸色微变,悄悄打量了一眼国公爷的神色,似乎想起身,又惧怕国公爷发火,欲言又止,坐立不安。
  刘氏实在看不下去了,不悦地问:“大过年的,老三你这是干什么呢?”
  倪三爷讪讪地回道:“谢氏肚子痛得厉害,我怕她有什么不好。”
  屋里众人脸上顿时有些不大好看,不说镇国公,就连倪大爷的面上也笼上了一层青霜,王氏和二房的太太李氏低着头只作没听到,素彩猛地抬头一脸急切地看着倪三爷。
  刘氏愈发地不高兴,抱怨道:“她可真会挑时间。”
  素彩脸色愈发难看。倪三爷也不知该不该走,坐在原地左右为难。
  素彩咬咬牙,起身道:“还是孙女过去看看吧。”她不敢确定这是谢氏故意为之,还是真的身体不适,但无论如何,这个时候倪三爷可不能走。
  刘氏脸色稍缓,点头道:“也好,那就快去吧。”
  既然素彩走了,素欣自然也不好继续坐着,起身朝长辈们行过礼,也紧紧跟在了素彩身后。
  一直到这顿饭结束,素彩姐妹都没再回来,只吩咐下人回来禀报,说是并无大碍,请长辈不必挂心。镇国公与刘氏闻言,脸色却愈发难看。
  王氏忍不住悄悄打量素姗的神色,猜测此事究竟是不是她的手笔。自从王氏发现她这个侄女的心思非比寻常后,她就有些疑神疑鬼,不管府里头发生什么事都觉得像是素姗在幕后操纵,有时候都觉得自己魔怔了。
  到了正月初一,谢氏院子里的动静就传到了王氏耳朵里。
  “谢氏知道白茶花的事了,也不知是谁传过去的,气得她够呛,呼天抢地地说大娘子故意陷害她,又埋怨夫人偏心,不该责罚二娘子。四娘子气得要命,甩手就回去了,那谢氏便又开始骂她不孝,活活折腾到半夜呢,三爷都给气回去了……”海棠一脸轻蔑地摇头,“我看她这回要是再生不出儿子来,恐怕连三爷也懒得搭理她了。”
  “生儿子?”王氏讥讽地冷笑起来,有素珊在,谢氏的性命保不保得住还不一定呢,还想生儿子,真是做梦。不过话又说回来,素珊到底做了什么手脚,那谢氏怎么到现在还有力气折腾。换了是她,一剂打胎药一了百了。
  “以后碧云轩那边都给仔细点,东西都拣好的送,我们府里头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娘子,自然要尊贵些。”王氏吩咐道:“若是那边有人要出入,也不必管得太严。大娘子手底下产业多,要管的事也多,我们也是与人方便自方便。”
  海棠心里头虽然觉得王氏待素珊有点太好,但嘴里却不敢问,还笑笑地道:“太太真是善解人意。”
  王氏:“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可能更不了,请勿抽打
☆、第十八章
  王氏本以为谢氏过年那晚发作一回就完了,没想到刚过完年,她居然又开始作死。
  大年初二,谢氏嚷嚷着胸口闷,肚子痛,浑身上下都难过。倪三爷无奈,只得让人去请太医。太医诊来诊去,却没发现什么异样,便开了剂安胎药,让她平心静气、好生静养。
  送走太医后,倪三爷的脸色便不怎么好看,连安慰的话也没和谢氏说,便径直回了正院。
  这还没完,接下来几日,谢氏每天都喊着身体不舒坦,吃了药也不顶用,甚至还在院子里抱怨说是素姗在搞鬼。
  到了初五,谢家太太居然亲自登了门。她先去看了谢氏,也不知母女俩到底说了些什么,等谢夫人见了刘氏后,居然拐弯抹角地说府里有人与谢氏府中的胎儿冲撞了,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刘氏又不是傻子,焉能听不出她是冲着素珊去的。
  刘氏当即气得头发晕。她从来都是个老好人,嫁进镇国公府后又一直顺心顺意,国公爷虽然严肃,对她却十分敬重,府里头没有什么妖妖娇娇的狐媚子堵心,收的媳妇又能干懂事,这大半辈子刘氏都没跟人红过眼,吵过架,虽然怒急,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急得脸都红了。
  所幸王氏还在一旁伺候着,见状立刻帮腔,她也不唤亲家太太,绷着脸道:“谢夫人说的什么话,那些走街串巷、装神弄鬼的神棍说的话也能当真?我们镇国公府这么多孩子,男男女女加起来都七八个,谁不是顺顺利利地生了下来,就没听说有谁被冲撞过。难不成琴娘比我和她二嫂要金贵些?”
  王氏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只差没明说谢氏一个妾室没资格摆谱。
  谢夫人被她这么一噎,自然心中不爽,沉着脸道:“我家琴娘肚子里毕竟怀着你们倪家的骨肉,到底是倪家的子嗣重要。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那徐道婆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神棍,她在京城里是有名气的,多少人家想请都请不来。这万一要是琴娘肚子里孩子出了点什么岔子,岂不是后悔也来不及。”
  王氏笑笑,“我打小就在京城里住着,竟是从未听过这徐道婆的名号,看来还真是孤陋寡闻。”
  谢夫人被她这明晃晃的嘲讽弄得十分不悦,把脸一板,冲着刘氏道:“夫人真是好脾气,这府里的小辈们说话如此阴阳怪气,怎生这般没规矩。”
  刘氏横了她一眼,“我这媳妇可是连太后娘娘都称赞过的,规矩好得好,倒不牢您操心。”谢家算什么东西,先前不过是个破落户,连自家女儿都能送去做通房,在京城里能有什么体面。就算现在女儿成了贤妃,京城里的显贵人家依旧瞧不上他们。
  谢夫人不由得一噎,咬咬牙,恨恨地道:“要不唤三郎过来,我与他说。”
  “好了。”刘氏生气地一拍桌子,“既然你非要说冲撞,那也行。”
  谢夫人脸上的笑容还没展开,就听得刘氏继续道:“城外的牛头山下还有个田庄,明儿让老三把人送过去,等生了孩子再接回来。”
  “什……什么!”谢夫人顿时就急了,“亲家太太,您真是在开玩笑吧。琴娘肚子里可是你们家的亲孙子。”
  刘氏不悦地哼了一声,“大娘子还是我们府里唯一嫡出的娘子呢,哪有她一个嫡长女给庶女让路的。”
  她可不信谢家的话,说什么生儿子,打从谢氏怀头一胎的时候就信誓旦旦地说肚子里是个男丁,结果呢,接连生了两个女儿。虽说刘氏也不是不喜欢女孩子,可她就是觉得那谢氏就没有生儿子的命。
  刘氏这样的菩萨发起火来也挺吓人,还不跟人讲理,谢夫人吓得不轻,赶紧好言好语地劝说了一阵,刘氏却油盐不进,还不耐烦地说自己乏了,吩咐王氏送谢夫人好走。
  宣宁堂的事很快就传了开来,素欣这次难得地没有发飙,坐在屋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摇头道:“真是自寻死路。”
  刘氏当时说的气话,自然不会真的把谢氏送走,毕竟倪三爷膝下空虚,这都三十好几了,也还没个儿子,为了三房的子嗣打算,刘氏也不可能做得太过火。
  但这绝不意味着她会信了谢氏的疯言疯语把素姗送走,相反的,刘氏还特意唤了素姗到宣宁堂柔声劝慰了一番,又道:“她们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奶奶心里头明白得很,都是那不省心的女人闹出来的。眼下我不方便动她,再过上半年,奶奶就让你爹把她送去家庙关一阵子,看她还老实不老实。”
  素珊闻言,脸上露出复杂神情,抬眼看了看刘氏,欲言又止。
  王氏见状,连忙识趣地问:“大娘子可是有什么顾虑?尽管说来,不管什么事,都有老太太做主。”
  素珊面露不安之色,摇头道:“我自然晓得祖母心疼我,只是这事儿……既然已经传出了这样的话,孙女觉得,我还是暂时搬出去住一阵为好,多少也避避嫌。”
  刘氏立刻就急了,“你这傻丫头胡说什么,就算真要走,那也不是你走。谢氏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能跟你比,她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抵不上。”
  素珊见刘氏一脸激愤,连忙柔声劝道:“奶奶你别急,且听孙女细说。”
  王氏也跟着劝,“大娘子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娘先别急着生气,且听她说说。”
  刘氏没说话,但脸色依旧不大好看。
  素珊挽住刘氏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娇声道:“奶奶是不是以为孙女赌气了?我是那种动不动就跟人生气的人么?”
  她见刘氏面色稍缓,这才继续解释道:“虽说我们都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但外头信这个的多了去了,万一,我是说万一——谢姨娘真有什么不适,外头一传,到时候就全都是我一个人的罪过了。”
  “她们敢!”刘氏把眼一瞪,嗓门也高了许多,“谢家那都是些什么人,谁要是敢在背后说我们家珊丫头的不是,我非要冲到他们家里去说理不可。”
  “孙女知道奶奶您最心疼我,可这种事儿本来就是捕风捉影,无中也能生有,更何况谢家太太来亲自来府里头提过这事儿。真到了那时候,恐怕连奶奶您都要被她们指责的。再说了——”
  素珊咬咬唇,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奶奶你也知道,孙女打小就跟着师父学医,秉承治病救人的原则行事。万一谢姨娘有什么不适求到孙女头上来,我是去还是不去?就算真去了,救得下来还好,若谢姨娘有什么好歹,人家心里头可不晓得要怎么猜忌呢。别人也就罢了,万一我爹和两个妹妹也……”
  王氏原本以为素珊是故意拿乔,到这会儿却是肯定这姑娘真想搬走,遂赶紧帮着劝道:“娘,大娘子说得极有道理。”
  刘氏的脸上果然露出松动的神色,但很快又摇头道:“还是把谢氏送去牛头山,哪有嫡出的娘子给妾室让路的道理。”
  素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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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无奈地看着刘氏,轻轻叹了口气。
  王氏见状,咬咬牙,苦口婆心地继续道:“理是这么个理,我就怕三弟和二娘子、三娘子会有什么心结。牛头山毕竟偏远,谢氏最后又总有些头疼脑热,而且她那脾气您也是知道的,铁定会大闹起来。她自个儿也就算了,可万一伤到了胎儿,三弟会怎么想。”
  刘氏想起素珊进京后这几个月跟老三一直都淡淡的,客气而疏离。到底从小不在身边长大,在倪三爷的心里头,她恐怕还不如二娘子和三娘子亲近。
  一念至此,刘氏愈发地心中难过,眼圈一红,握住素珊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
  素珊与王氏劝了半天,刘氏终于松了口,同意让素珊暂时出去住一阵。
  “要不,我也住到牛头山的庄子里去?”素珊故意与刘氏开玩笑道。
  “真是胡闹,那庄子又偏又远,景致也不好,去那里作甚。”刘氏一口就否决了。
  “会汤山也不太平,上次冯家就是在会汤山出的事。”王氏低声道。
  素珊想了想,蹙着眉头若有所思,“若是有个清静些的庵堂就好了,我也好每日去给太婆婆烧香祈福。”
  “哎呀——”王氏猛地一拍额头,“我想起来了,我们家在景兰山不是有个别院。前年母亲去景兰寺烧香还在那里歇过。那别院离长静庵不远,走过去只需一刻钟的时间。”
  刘氏有些不乐意,“那院子有点太小了吧。”
  素珊不由得笑起来,“我少带几个人就是。”
  王氏连连摇头,“不必不必,那别院虽然只有两进,附近却还有些没人住的空房子,我们可以临时租来安置下人。只是那地方有些清冷,离群索居的,要多带些家丁才好。”
  素珊赶紧应下,又道:“还是大伯娘想得周到,若是没有您帮忙出主意,侄女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们俩一应一和,就把这事儿给定了下来。
  刘氏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生理期,又扁桃体发炎,像条死狗一样在床上躺了一个白天,今天终于缓过来了。
  谢氏继续作死,不过不能在女主在府里的时候死啊
☆、第十九章
  素珊说走就走,当日回院便让侍女们准备行李,第二日大早,就告辞刘氏去了景兰山。
  当然,临走前,她还没忘记让珍珠送了盆茶花给王氏。那茶花与碧云轩常见的白茶不同,花朵有碗口大,花瓣粉中带白,层层叠叠,仅一朵茶花便有上百片花瓣,美不胜收,饶是王氏见多识广也看傻了,放在屋里爱不释手。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十八学士,去年花市上那盆状元红可远还没这么好看,最后卖了一千两银子。”韩嬷嬷咋舌,“大娘子出手真是大方。”
  王氏微微笑,“这才是做大事的人。”
  宣宁堂这边的气氛却与王氏这边截然相反。
  眼下这才大年初六,连十五都还没出呢,这小姑娘就一个人孤零零地搬去了景兰山住,那地方既偏僻又清冷,哪是年轻小姑娘们住的地方。刘氏越想越觉得素珊可怜,一时忍不住,便把倪三爷叫回宣宁堂臭骂了一通。
  倪三爷自觉委屈,忍不住低声辩解道:“您骂我作甚,又不是我让珊丫头走的。”
  刘氏大怒,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还敢狡辩,若不是你屋里乌烟瘴气,珊丫头怎么会为了避嫌离开?可怜那孩子打小就一个人跟在老太太身边长大,好不容易回了京,这做爹的指望不上也就罢了,还被逼着大年初六就离了家门。我可怜的孩子啊——”
  倪三爷有些不自在,再仔细想一想,也觉得女儿实在可怜,于是他又犹豫不决地小声问:“那要不,我把珊丫头接回来?”
  “接你的头,珊丫头是为了什么才避出去的?还不都是因为你屋里那谢氏没事找事把她逼出去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见天儿的闹得整个府里不得消停。真以为肚子里揣着一个就能无法无天了,别说还没生,就算真的生了个儿子又怎么样?一个庶子还能比嫡出的大娘子娇贵不成?等孩子一生,你赶紧把这搅事精给我送走,牛头山别庄也好,别的庄子也好,反正我再也不想看到她。”
  倪三爷顿时有些急,“娘,这不好吧。谢氏就算再有什么不妥,您好生管教着就是。不管怎么说,她也跟着孩儿生儿育女,于我们倪家也是有功的。”
  “什么功?”刘氏冷笑,“你是忘了素珊的娘亲怎么死的了?那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原配!谢氏算什么东西?她怎么进的门全京城有谁不知道?有她那么个娘,不说你心心念念的她肚子那个孩子,就连二娘和四娘都抬不起头。你再这么护着那个女人,以后就怪府里头不管你了。”
  倪三爷被异常强势的刘氏吓了一跳,半晌后才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而后又寻了个借口匆匆地逃了。
  “哎——”刘氏忍不住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祸害。”
  许嬷嬷道:“三爷就是心肠太软了。”
  …………
  景兰山离京城并不远,出了城门后往西走,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山脚。倪家的别院离山脚还稍有段距离,不过并不远,拢共也不过四五十级台阶。
  随行的护卫家丁将行李挑上山,下人们麻利地收拾院子,她们甚至还带了十几盆开得正好的白茶和腊梅,不多时,这个原本看起来稍显陈旧老态的院子就呈现出了勃勃生机。
  才将将收拾好,外头的护卫忽然来报说有客人到了。素珊不由得一愣。
  “客人?是哪位?”她狐疑地问。便是聪明如素珊,也想不明白这会儿会有谁来?她们出京的消息怎么会传得这么快?
  “是我们。”外头有个清朗的声音道,紧接着,就瞧见一身华服的方五郎领着方六郎大步流星地进了院子。
  “原本是带了六郎去国公府致谢,到了府里头才听说你出京了。反正我们兄弟俩今儿闲着没事,就也跟着过来了。”方五郎素来放荡不羁,行事并无顾忌,素珊知道他的脾气,便也不与他计较什么。
  “原来是方大人与小公子,快进来坐吧。”素珊客气地招呼道,又吩咐翡翠去煮茶。
  方六郎皱着眉头朝屋里打量了一圈,不高兴地道:“你怎么住到这里来了?可是在家里受了欺负?你跟我说,我帮你出气!”
  方五郎瞪了他一眼,小声骂了句“闭嘴”。
  方六郎不服气地辩解道:“我说错什么了?这才大年初六,大娘子就突然从家里搬出来来,还住在这种偏僻又破旧的地方,还不是府里头有人欺负她?我听说这山里还有大虫出没,她一个姑娘家,还不得吓坏了。”
  倪家大娘子的身世可不难打听,母亲早逝,父亲又偏宠个狐狸精,小姑娘从小就跟着□□母在秣陵长大,直到前一阵才被接回京,在府里头住了没几天,又被打发了出来——方六郎都能脑补好几出可怜兮兮的话本册子了。
  素珊笑着解释道:“六爷别误会,是我主动要搬出来住的。景兰山清净,附近又有个长静庵,正好可以每日烧香祈福。我自幼就跟着师父在庵堂里长大,不觉得清苦,反倒比府里还自在些。至于那什么大虫,我是不信的。景兰山离京城这么近,山也不算深,大虫怎么会来这里,定是外头的人瞎传的谣言。”
  她说的话方六郎一个字都不信,摇头道:“虽说你是女孩子,可也别太柔弱了,该强硬的时候还是得强硬点。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你放心,我保准帮你撑腰。”
  方五郎十分无语。
  柔弱?他这个傻弟弟居然觉得倪家大娘子柔弱。真是个天真的孩子!
  方家兄弟俩大老远地跑过来看她们,总不好让人家空着肚子走,素珊便客客气气地留了饭。
  方五郎还待推辞,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六郎就已经高兴地答应了,“好啊,正巧我肚子饿了。原本我哥还说去山上的景兰寺吃素斋,我可不愿意。这大冬天的,吃什么素食,吃完了也没力气。”
  “对了,”方六郎忽然想起什么,又关切地问素珊,“你出来可带了护卫?虽说景兰山一向太平,可也不能掉以轻心。以前会汤山不也挺太平,结果就出了冯家那事儿,听说还死了人呢。”
  素珊点头,“这事儿我也知道。不过——”她想了想,又笑道:“府里头派了不少护卫跟着,拢共有十来个呢。再说了,我身边这几个丫鬟也都略懂拳脚,真要有坏人上门,恐怕要担心的是他们吧。”
  方五郎闻言有些意外素珊的坦诚,若换了是他,可不愿意随便跟什么人交底。
  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方六郎忽然想起什么,扭头朝五郎问:“对了,大哥你上次不是还说冯家那事儿有点不对劲吗?后来又支支吾吾的,到底怎么了?”
  方五郎摸了摸鼻子,装傻,“什么?我不记得了。”
  “你——”方六郎生气了,“上次你明明就说过的,还说什么——唔,那个什么姚氏死得莫名其妙。”
  方五郎坚决不承认,“你做梦梦见的吧,这种事儿我怎么可能跟你说。啊——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赶紧的起身,快!”他不由分说地把方六郎拽起身,“再啰嗦,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方六郎顿时就蔫了,嘴里忍不住小声地埋怨,“你就会欺负我。”
  方家兄弟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连饭也没吃。
  翡翠站在高台上看着他们兄弟俩的身形消失在台阶尽头,折回院子,有些担心地问素珊,“方五郎似乎在怀疑什么。”
  素珊半倚在太师椅上发呆,头也不抬,“无妨,就算姚氏的事瞒过去了,等桂嬷嬷再出事,他早晚得追查下去。只要不查到我们头上就没关系。”
  “那万一他怀疑我们了呢?”翡翠道:“还有孟大人,以他的聪明,早晚会猜出您的身份,自不难将这些事联系到我们身上。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素珊微微一怔,终于抬了抬眼,“孟大人那里有我去说,至于方五郎,不要被他抓到把柄就是。”
  翡翠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好奇地问:“那您打算怎么跟孟大人说啊?”
  素珊脸上一僵,闪过些许不自然。她又不是傻子,相反的,还十分聪明敏感,孟二郎都做得那么明显了,她岂会不明白孟绪的心思。只是眼下这时机却实在不对,除了报仇,她的心里头什么也容不下。
  “再说吧。”素珊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孟铄那里,还得派个人去接近。若真是他——”她没再说下去,但眸光却缓缓暗了下来。
  如果冯贵妃的姘头真是孟铄,那孟家恐怕也不清白。
  翡翠见她面色有异,赶紧劝慰道:“我倒觉得孟铄的可能性不大,一来孟铄比冯氏还要小两岁,性格也是出了名的古怪,冯氏出嫁那会儿,他才十三四岁,不大可能与冯氏有私情。二来么,孟铄真要掺和了这事儿,太后哪边我看也瞒不过,她老人家怎么也不会同意混淆皇室血脉的。虽说陛下膝下只有大皇子一个,可太后娘娘还有别的儿子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素珊蹙眉道。只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事关孟二郎,她难免要考虑得多些。
  素珊揉了揉太阳穴,决定暂时不再想这件事,“对了,桂嬷嬷进山的时间和路线确定了么?”
  翡翠点头,“娘子放心,桂嬷嬷每年正月十五都会去景兰寺烧香,这十来年里无一间断。我们早已做好了万全之策,不管是方五郎还是沈九,绝不会被他们发现端倪。”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急着出去吃饭,修改过一次,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问题,回来再仔细看
☆、第二十章
  素珊在景兰山住下第二日便去了长静庵,丫鬟和嬷嬷们都跟着,国公府的护卫们便在庵堂外守着。
  丫鬟和嬷嬷们也就罢了,跟在素珊身边多年,早习惯了时不时地茹素,护卫们却受不了这种清苦日子,吃了一天的粗茶淡饭就开始熬不住。素珊便让他们每日派人下山去买些鱼肉荤食改善改善。
  正月十一傍晚,素珊刚从长静庵出来,打算沿着小路在附近走一走,却被护卫给拦住了,“听说山上有落石,中午突然从山顶掉了下来砸在路上,把路都给砸坏了。官府派了人正在修呢。娘子还是别到处乱走,小心为上才好。”
  素珊不由得面露惊愕之色,关切地问:“有没有砸到人?”
  护卫摇头,“亏得这几日上山的人不多,并未伤到人,若是赶在正月十五,可就死伤大了。不过,山上正巧有人经过,可吓得不轻,属下过去看过热闹,那人连路都不会走了。”
  素珊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又道:“没伤着人就好。这好端端的,山上的石头怎么会掉下来?”
  “许是年前大雨把山顶的泥土浇松了。这并不奇怪,好几年前,景兰山也出过事儿,还砸死了人呢,好像就是大前年夏天。娘子最近可别往那边走,虽说衙门的人会过去查看,可这种事儿哪里说得好。您说是不是?”
  素珊连连点头。
  到了第二日,别院里便传来了山路被封的消息。
  上山的大路被封,便只有几条羊肠小道可直通景兰寺。素珊每日从长静庵出来,都要领着一众丫鬟沿着小路走上一遍。
  正月十四这日大早,主仆数人刚从别院出来,走不多远,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闹,素珊本不愿多事,却隐约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不由得微微一愣,“那不是——沈家五娘子么?”
  这大清早的,沈五娘子独自一人出现在景兰山就已经够奇怪的了,现在居然还跟山下封路的官差吵了起来,她这是要上山?
  翡翠也点头,“正是她。奴婢过去问问是怎么回事。”说起来,到底是见过面的,略有些交情,总不能视而不见。
  翡翠过去之后说了几句后,便领着沈五娘子回来了。素珊注意到沈五娘的眼睛肿得像个桃子似的,明显是大哭过。上回见她跟沈九说话,明显在府里头还挺受宠,怎么会哭成这样?
  “这是怎么了?”素珊上前拉住沈五娘的手,温柔地道:“别管要去哪里,先到我屋里歇一歇,洗把脸再说。”
  沈五娘红着眼睛看看她,嘴一扁,眼泪又哗啦啦地往下流。
  素珊好不容易将她给劝住了,拉着她回到别院花厅坐下。玳瑁赶紧打了盆热水过来帮沈五娘梳洗。
  等她梳洗完,又缓了缓,沈五娘终于止住了哭,“我娘逼……逼我嫁人,我……我要去山上找我爹,让他给我做主。呜呜,我才不要嫁给胡家那个胖子,又丑又胖,看着就恶心死了。”
  原来是抗婚出走。
  素珊与翡翠相互对视一眼,俱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你爹在山上住?”素珊有些意外地问。景兰山的别院一般都建在山脚到山腰这一段,别处倒不多见,沈家也有人住在附近,她们居然都不知道!素珊简直惊出了一身汗。
  沈五娘揉了揉眼睛,“我爹在景兰寺。”
  沈五娘的父亲出家了?素珊顿时噎住,翡翠的脸上也露出古怪的神情。
  沈五娘立刻就猜到她们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爹没出家,他就是喜欢清净,一年里头倒有大半年都在庙里住。”
  “那你的婚事是先前就定下的,还是——”
  沈五娘一提起这事儿立刻就暴躁起来,“哪有定什么亲,都是我姨母怂恿的,也不知我姨母给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她居然深信不疑。那胡家小胖子丑得要命,我看一眼都难受,还嫁给他,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闹了半天,原来根本就没到那份儿上。素珊苦笑着摇摇头,“这婚事都还定,你着急什么。沈家除了你娘之外,还有沈家老太太,还有你爹呢。不管怎么说,婚姻大事岂容儿戏,也不是你娘一个人说了算的。”
  “所以我才来找我爹做主嘛。”沈五娘揉了揉脸,表情终于缓和了些,“可是那些官差拦着不让我上山,我这才急了。”
  “山上有落石,衙门才封了路。一会儿我让下人带你往西边的小路上去。”素珊看了看沈五娘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摇摇头问:“你就这么乱糟糟的上山去?一会儿你爹见了不知道该多心疼。要不,还是换身衣服吧。”
  沈五娘终于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小声喃喃,“那就谢谢你了。”她顿了顿,上前拉住素珊的手,“幸亏遇到了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好。对了,你怎么会在山上住呢?”
  “我也是爱清净嘛。”素珊笑笑,“我自幼就在庵堂里长大,习惯了。”
  沈五娘却有点不信,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谁不爱玩爱热闹,便是喜欢清净,让下人安静些就是,实在不必搬到这么偏僻的山里来住。要什么没什么,就跟被放逐了一般。难道国公府里的人对她不好?
  她这么一胡思乱想,顿时觉得自己比素珊要幸福多了,虽说娘亲耳根子软没主意,她爹又常年不在府里,可家里长辈却对她疼爱有加,尤其是九叔,待她比谁都好,府里的几个姐妹平日里不知多羡慕。
  沈五娘换了衣服,珍珠和碧云并两个护卫领着她从西边小路将她送至景兰寺大门口,又等到沈家三爷出来接了人,这才告辞回去。
  本以为此事就到此为止了,不想中午时分,沈五娘居然又折了回来,笑嘻嘻地涎着脸问:“大娘子,我在你这儿住几日可好?”
  素珊顿时就被她给惊到了,“住我这里?”
  “我不想回去嘛。”沈五娘挽着素珊的胳膊娇声道:“我已经跟我爹说过,他也答应,只叮嘱我不准给你添麻烦。你放心,我不会淘气,什么都听你的。唔,要不,你教我学医术吧?我从小就想学这个,可惜没人教。这比那什么女红好玩多了。”
  素珊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好心竟然会惹出这样的麻烦来,可真要拒绝却又说不出口。若是沈五娘留在别院,虽说会麻烦些,可是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这姑娘性子直爽,心里头也没有什么弯弯道道,只要她们仔细些,沈五娘绝不会多想,而且,不管到时候是方五郎还是沈九查过来,有沈五娘作证,她们身上就半点嫌疑也没有了。
  “你想住下来自然没问题。”素珊满口应道:“就是我这里简陋得很,吃穿用度也都比不得京城,而且每日茹素,我怕你不习惯。”
  “无妨无妨。”沈五娘欢喜得直挥手,“我以前跟着祖母去庵堂住过,一连吃了近十天的素斋呢,也就是口味清淡些,不打紧。”她一边说话一边兴致勃勃地打量院子里的景致,高兴地夸赞道:“还是大娘子有心,老远从京里来,还带着花盆。这院子可比景兰寺看着舒服多了。”
  于是沈五娘便在别院暂住了下来,翡翠给她收拾了素珊隔壁的厢房,不大,陈设也简陋,但床单被褥什么都是新的,沈五娘极为满意。
  由于沈三爷答应沈五娘婚事由她自己做主,五娘一整天都很高兴,傍晚时还拉着素姗出去散步。
  “明儿可是十五,不知多少香客想去景兰寺烧香祈福,可这上山的路又给封了,岂不是一骨碌全都涌到西边小路上去,到时候不会出乱子吧。”沈五娘一边东张西望地四处打量,一边与素珊道。
  素珊道:“这都是衙门要考虑的事儿,明儿我们都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别出来添乱就是。”
  沈五娘顿时睁圆了眼睛,“明天可是上元节,你不打算去城里看热闹吗?每年京城里都有花灯,小兔子灯、天鹅灯、仙女散花灯,别提多好看了……”她说了半天,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有点多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两声,又道:“大娘子你也别整天闷在院子里,会闷坏的。”
  素珊笑她道:“不是说要和我一起住在这边么。”
  “你放心,我说话算话。”沈五娘拍着胸脯道:“大不了明儿不去看热闹。反正都看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回。而且,城里也不安全。九叔说,每年上元节都有拍花子的拐子到处抓人,小孩儿也抓,姑娘也抓,大前年有个侍郎家的小孙子都不见了呢。我们还是小心点。”
  “那就好。”
  “哎,要是我九叔来找我就好了。”沈五娘失望地叹了口气,“可惜他现在忙着安慰沈五哥,□□乏术啊。”
  素珊闻言不由得一怔,翡翠的脸上也露出狐疑之色。
  “方大人怎么了?”
  “你不知道啊?”沈五娘歪着头深深地叹息,一副悲天怜人的姿态,“五哥他未过门的媳妇又死了。”
  又死了!
  这是第几个了?
  不过,这样一来,明儿方五郎应该就不会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我也想时不时地把孟二郎拉出来遛一遛,可是,还得再等等。人家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就跳出来呀,有损他高冷的形象\(^o^)/~
☆、第二十一章
  二十一
  正如沈五娘所言,上元节这一日,景兰山难得地热闹。天刚蒙蒙亮就依稀有了些人声,待城门打开后,上山的香客越来越多,几条小路被挤得水泄不通。
  “今天也去庵里么?”沈五娘看着碧云忙着收拾东西,忍不住问。
  碧云点头,“娘子每日都要去长静庵抄经,与庵堂里的静一师太说好了的。”
  “可外头不是人多么。”沈五娘担心地道:“挤着她就不好了。”
  “无妨的,长静庵离得不远,出了院子走不多远就能到。”碧云笑着回道:“若是先前大路还没封的时候,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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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一刻钟的时间就能到庵堂门口。眼下岔了路,也只需两刻钟。五娘子放心,有我们护着,娘子出不了事。”
  沈五娘吐了吐舌头,“你家娘子看起来还是太娇弱了,让人忍不住操心。”
  用过早饭,喝了盏茶,大家这才动身去长静庵。
  走到岔路口时,又瞧见封路的地方围了一圈人,衙门的官差正在大声地朝众人喝骂,“不行不行,赶紧走。不要命了你们,不是早说了山上有落石,这条路暂时封了么。”
  “落石都是好几天前的事儿了,这几天不是都好好的,还封着干嘛。”有人高声道:“赶紧撤了放我们过去。”
  “对,放我们过去。”
  “我们不怕。”
  “……”
  这要是出了事儿一准儿又得推到他们身上,那些官差如何得肯,将路口拦得严实,一边大喝一边将围观众人赶走。众人虽然不乐意,但还是不敢强行闯入,忿忿不平地骂了几句,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
  但终究还是有人留了下来,两个仆从打扮的中年男人正在与封路的官差交涉。
  素珊离得远远地看着坐在软轿上的桂嬷嬷,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桂嬷嬷腿脚不好,爬不得山,只能坐轿子,西边的羊肠小道上全是人,摩肩接踪的,可没有轿子上山的地方。而且,桂嬷嬷可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老实人。
  “咦,是她呀。”一旁的沈五娘小声嘀咕。
  素珊问:“怎么,遇着熟识了?”
  “也不算熟,”沈五娘摇头道,撇撇嘴,脸上的表情很复杂,“那是冯贵妃宫里的桂嬷嬷,她怎么会在这里?唔,我们赶紧躲开,我可不想和她说话。”她拉住素珊的胳膊赶紧往边上躲,素珊被她猛地一带,脚上一个趔趄,扭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沈五娘大惊,“啊,你怎么样,扭伤了没?”
  素珊咬咬牙,朝她摇头,“无妨,我们继续走吧。”
  于是,一行人又继续往长静庵方向走去。临转弯时,素珊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桂嬷嬷的轿子已然过了关卡上了山。
  进了庵,静一师太领着众人至素珊平日里休息的静室,又给众人奉了茶,这才退下。
  沈五娘见素珊脸上微微发白,担心地问:“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刚刚扭到了?要不,还是再看看吧。”
  待掀开裤腿,看清素珊的脚脖子,沈五娘顿时发出一声惊呼,“都肿成这样了,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哎呀这可怎么办?都是我不好,刚刚若不是我拉你一把,你也不会扭伤脚。天呐,千万不能动了,你赶紧躺下休息。我去问问庵里的小师傅有没有跌打酒?”
  “别院里有,我忘了带。”碧云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衣角。
  翡翠皱眉道:“反正离得也不远,赶紧回去拿。”
  碧云应了声“是”,飞快地退了下去。
  沈五娘见状,便又折了回来。药王谷的跌打酒总比这小尼姑庵的好多了,左右一个来回也不过半个时辰,想来应该不会耽误素珊的伤情。
  “你怎么先前不说呢。”沈五娘心中特别愧疚,“也是我太毛躁了,以前九叔和七哥就老说我,我还不承认,每次都反驳,还跟他们吵架。亏得他们受得了我。”
  素珊笑道:“你别往心里去,没多大的事,也不怎么疼,回头用药酒揉揉就好了。”她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满意地点头,“长静庵的茶不错,五娘你尝尝看。似乎掺了些麦子,闻起来有股子焦香。”
  沈五娘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从善如流地跟着喝了一口,立刻睁大了眼睛,“真的呢,好特别。我回去的时候一定要问她们要一些……”
  她们说了一会儿话,却始终不见碧云回来,素珊倒还罢了,沈五娘却有些急,不住地朝窗外探看,喃喃道:“碧云怎么去了这么久也不见回来?”
  “兴许是路上有什么事给耽误了?”素珊不以为然地道:“今儿上元节,路上人多,来回自然不如平时便宜。”
  说话时珍珠走了进来,有些紧张地道:“听说山上出了点事,奴婢有些不放心碧云,想和翡翠姐过去瞧瞧。”
  “出事了?”素珊悚然一惊,不由得与沈五娘对视了一眼。沈五娘立刻跳起来,紧张中又带着些难以遏制的兴奋,“出……出什么事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珍珠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听庵里的师傅说外头吵得厉害。两位娘子还是暂且在这里待着不要出去,万一外面有危险,伤着了怎么办?”
  素珊点头,“我不出去,我也动不了啊。”
  沈五娘这才想起素珊的伤,有些不自在地干笑了一声,“我也不去了,我陪大娘子说话。”她的好奇心再重,这会儿也不好抛下扭伤了脚的素珊一个人跑去看热闹——这也太不仗义了。
  珍珠朝素珊行礼退下,走到门口,素珊又想起什么,提高了声音叮嘱道:“多带两个人,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也多少有个照应。”
  珍珠和翡翠一走,身边伺候的便只有玳瑁一个。主仆几人都有些心神不宁,沈五娘明显看出素珊的表情十分凝重,遂柔声劝道:“珊姐姐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我看,就是路上耽搁了。”
  素珊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愿吧。”
  一直到中午,几个丫鬟都没回来,素珊再也按捺不住,坚持要回去。
  沈五娘急得要命,拽着她的胳膊道:“珊姐姐你别急,我们好歹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事再说。要是山里有什么危险,我们就这么出去,岂不是更麻烦。前些天不是还有传言说景兰山有大虫,是不是大虫又现身了,所以官府封了路,翡翠她们才回不来?”
  玳瑁也劝道:“娘子,五娘说得对,还是让林护卫们先去打听打听消息为好。”
  “娘子,娘子——”门外传来静一师太的声音,“山下出事了。”
  “到底是怎么了?”众人连忙问。
  静一师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地回道:“贫尼也是刚刚才打听到的,听说山上又有落石,砸到了上山的香客,听说都死人了呢。官府把路又给封了,京城里也来了人,现在正在查。”
  沈五娘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落石砸死了人?难道是——”她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是桂……桂嬷嬷。”除了桂嬷嬷那一行,还有谁从大路上山。对了,碧云半天不回来,该不会是为了赶时间走的大路吧?
  素珊明显对这事儿不感兴趣,只一脸焦急地问:“我那几个丫鬟有没有消息?”
  静一师太摇摇头,想了想又劝慰道:“娘子不必担心,我仔细问过了,没听说有年轻姑娘受伤。碧云她们应该是被堵在了山脚下上不来。衙门已经来人在查了,不让人上山呢。”
  素珊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道:“既然她们上不来,我们就下去吧,也省得她们操心。”
  她终究还是问静一师太要了瓶跌打酒揉了揉脚,尔后便在玳瑁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出了长静庵。
  下山的时候果然遇着了不少官差,好在身边跟着镇国公府的护卫,过去打了声招呼就通行了。
  回了别院,翡翠她们果然都在,见素珊回来,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娘子回来就好。”翡翠的脸色微微发白,头发也有些凌乱,一脸后怕地拍了拍胸口道:“我们上不了山,又怕您担心,都快急死了。”
  不待素珊说话,沈五娘忍不住插嘴问:“静一师太说有人被落石砸伤,是先前我们见过的桂嬷嬷吗?”
  翡翠皱了皱眉,“不清楚,应该不是她们吧。”她摇头道:“奴婢下山的时候一直担心碧云,便没去打听。不过隐约听官差们说了一嘴,仿佛是京城里的贵人。她不是个嬷嬷么,怎么能是贵人?”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沈五娘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那可不是个寻常嬷嬷,是冯贵妃的乳母,正六品的尚宫。她真要死了,京兆尹可就要头疼了。”她说罢似乎又觉得有些奇怪,挠了挠头发,狐疑地道:“真奇怪,最近冯家怎么接连着出事?”
  素珊笑,“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沈五娘扁扁嘴,“得罪了人也不稀奇,他们家的人在京城里风评可不好。不就是仗着冯贵妃生了个大皇子么?不过,这次可是落石砸人,老天爷看不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身体不大对头,下午去医院拍片子,有点小紧张
☆、第二十二章
  二十二
  素珊扭伤了脚,不好走动,回了别院便在屋里歇下,连饭都是在房里吃的。
  沈五娘念叨着桂嬷嬷被落石砸伤的事,想出去看热闹。素珊也不拦她,只让翡翠拨了府里的两个护卫跟着,又叮嘱道:“就在山脚下看看就是,别靠太近。外头人多,冲撞了可不好。”
  沈五娘欢快地应了一声,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等她走远,翡翠这才低声向素珊禀告道:“人在密室里,娘子现在可要去审?”
  素珊没说话,半晌后才点点头起了身。桂嬷嬷可不是姚氏,她在宫里头待了这么多年,什么世面都见过,寻常把戏可唬弄不了她,倒不如干干脆脆地直接审问。
  二人挑着灯笼进了密室。
  桂嬷嬷被绑在椅子上,她受了些伤,并不重,额头上青了一块,头发乱蓬蓬的,看起来像个寻常人家的老妇人。察觉到屋里有了光线,她立刻抬头看过来,一双眼睛锐利如鹰。
  桂嬷嬷没说话,目光落在素珊脸上,有些惊疑,但只是一闪而过,旋即便是一片平静,仿佛被绳索紧绑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素珊也懒得与她废话,开门见山地道:“今儿特特将桂嬷嬷请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桂嬷嬷冷哼一声,讥讽看了素珊一眼,“这位娘子请人的手段为免太过分了些,哪有人这般无礼的。”
  素珊微微地笑,“我也就是嘴里客气客气,你别当真。”
  桂嬷嬷似乎没想到她嘴巴这么利,没占到便宜便不再吭声,还把眼睛都闭上了,摆明了不愿意配合。
  素珊也不急,翡翠搬了凳子过来,素珊便大刺刺地在桂嬷嬷面前坐下,径直开口道:“大皇子的生父是谁?”
  桂嬷嬷猛地睁开眼,脸上惊恐之色一闪而过,但她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一脸凛然地厉声喝道:“小丫头片子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居然敢到老妇面前胡说八道,你不想活了?”
  素珊“噗嗤”一下轻笑出声,摇头道:“真不愧是冯窈娘的心腹,都到这时候了还替她说话。不过,我若是没有半点把握,岂会特特地找了桂嬷嬷你过来。你也不必幻想着冯氏会派人来找你,毕竟,被巨石砸下山崖,还能活命的可没几个。就算没寻着尸体也没什么大不了,要知道,景兰山可是有大虫作祟,被吃得尸骨无存并不奇怪。更何况,我还特特地让人留了件沾满了鲜血的衣服在山脚。”而且,京兆尹的俞大人可是个最最精明狡猾的人物,既然能推到老天爷头上,他就绝不会自讨苦吃地继续追查。
  桂嬷嬷的眼神一点点地阴冷起来,“原来山上落石和大虫活动的谣言都是你派人传出来的。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看着我不觉得眼熟么?”素珊特意将灯笼提了提,照亮了她明丽秀美的脸庞。那么漂亮的脸上却长着一双森冷而寒厉的眼睛,目光犹如冬日里最阴冷刺骨的冰锥,桂嬷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你是倪……倪家,不,周……你是周至亢的女儿。”桂嬷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慌乱,不由自主地躲避着素珊的眼神。
  “原来还认得啊,真是难得。”素珊笑,语带嘲讽。
  桂嬷嬷闭上眼睛不再看她,“我什么都不知道。”
  “姚氏当初也是这么说的。”素珊道:“不过过了没一会儿她就交待了,你猜猜看,她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老实?”
  桂嬷嬷冷哼,“姚月娥果然是被你们抓走了。我老早就跟娘娘说,姚月娥那女人不忠,绝不能留,她还不信,现在可好了。”那个女人,吃冯家的,穿冯家的,所有的荣华富贵哪点不是冯家给的,结果可好,一到关键时候还是靠不住。
  既然姚氏什么都交待了,桂嬷嬷便不再矢口否认,只一脸得意地道:“你们就算知道了大皇子的身世又怎么样?说出去谁又会信?圣上膝下就大皇子一个儿子,将来继承大统的也只能是他。你们要是出去乱说,只会将京城的水越搅越浑,反倒是让陛下有了借口向诸位藩王发难,他可是一直磨刀霍霍地等了许久了。”
  翡翠再也忍不住了,怒道:“一个野种也想当皇帝,你别做梦了。冯窈娘当年为了保住这个秘密害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屈死的冤魂在天上会看着你们怎样一步步地走向灭亡。先是姚氏,然后是你,再然后就是冯窈娘。你别急,终究有一天,你们这些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会在第十八层地狱相见的。”
  桂嬷嬷干脆闭上了眼睛,仰着脑袋,不再听她们说话。
  翡翠见状,愈发地愤怒,上前狠狠扇了桂嬷嬷几个耳光。她乃学武之人,手劲儿大,桂嬷嬷的脸上顿时就肿了起来。偏偏这老妇人不仅不求饶,反而嚣张地哈哈大笑起来,甚至还朝翡翠啐去。
  翡翠避身躲过,眸中厉色凛凛,“既然你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了。”她手指微动,飞快地在桂嬷嬷身上点了几个穴位。
  桂嬷嬷“啊——”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目圆睁,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怨毒地盯着翡翠,断断续续地问:“你……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啊……”
  桂嬷嬷的额头上,脸颊上,脖子上的青筋一点点突出来,身体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扭曲成团,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得透湿,仿佛刚从水里拎出来。她痛得整个人抽成了一只龙虾,一弹一弹的,煞是吓人。
  素珊不动,只冷冷地看着她,眸中没有丝毫动容
  “啊——啊——”
  桂嬷嬷像只濒死的野狗发出痛苦的□□,却始终没有求饶。翡翠咬着牙,脸色铁青,不肯主动出手解穴。
  半晌后,桂嬷嬷的□□越来越低,一会儿,甚至还忽然停了下来。
  “晕死过去了?”素珊问。
  翡翠脸色微变,提着灯笼靠近了些,却只见桂嬷嬷的鼻腔和嘴边淌下浓稠的鲜血。
  死了!
  二人脸色顿变,翡翠不敢置信地后退了半步,想了想,又赶紧上前探了探桂嬷嬷的脉搏,喃喃道:“娘子,她死了。”
  素珊捏住桂嬷嬷的脸颊用力一挤,看了一眼,无奈地摇头,“嘴里藏了毒,看来是早有防备。也是我太大意,早该打掉她的牙齿的。”
  “怎么办?”翡翠有些慌了神。她们废了这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利用桂嬷嬷出宫的机会设了局把她擒到这里来,结果半点线索也没问出来就让她寻了死,实在可气。
  素珊倒是看得开,无所谓道:“无妨,早就料到她这里问不出东西来。死就死了吧,把尸体处理掉就是,我们另想别的办法。”她说罢,却发现翡翠半晌没动静,不由得抬头看过去,问:“怎么了?”
  翡翠吸了吸鼻子,有些不自在,“都是我不好,刚刚太冲动,不然,桂嬷嬷也不会这么急着寻死。”素珊嘴里说得轻松,可她们谁都知道,冯氏身边接连失踪了两个人,她必然会警觉,想要再查下去,只会比以前更难。
  仿佛猜到了翡翠的心思,素珊的脸上露出笑意,“你别忘了我们才回来多久,现在就已经探知了这么大的秘密。冯氏身边接连有人失踪,你说她急不急?只要我们够耐心,够仔细,迟早能找出她的马脚。”
  翡翠被她这么一劝,心中果然舒服了许多,点点头道:“娘子说得对,终有一天会让她血债血偿。”
  她们俩正说着话,忽听得密室门口传来轻轻的声响,三长一短,是珍珠在门外示警。
  翡翠有些不安地唤了声“娘子”,素珊摇摇头,低声道:“别紧张,我们先出去看看。”
  二人飞快地从密室出来,珍珠赶紧迎了上来,沉声道:“娘子,孟大人和沈九来了。”
  “他们俩来做什么?”素珊眉头微蹙,语气有些抱怨。
  “奴婢说娘子在屋里揉脚,让碧云在外头招待他们。”珍珠顿了一顿,悄悄看了素珊一眼,“孟大人似乎是特意过来看您的。”
  “多事,”素珊低低地嘀咕了一声,脸上却并未露出嫌恶之色,又转过身吩咐珍珠,“去给我另找身衣服,身上这套有血腥味儿。”孟二郎的鼻子比狗还灵,她可不愿意被他看出什么端倪。
  换了衣服,又洗了把脸,拢了拢头发,素珊再出来的时候便又成了倪家千娇百媚的大娘子。
  孟二郎和沈九在前院正厅坐着,二人的气质有点像,远远瞧着都是清清冷冷的样子,但沈九还要硬朗些,像把开了锋的匕首,而孟二郎,或许是因为他们比较熟络的缘故,在素珊看来,他要稍稍温和些,仿佛秋日里的风,微微发凉,却并不刺骨。
  沈五娘正兴奋地与他们俩说着话,见素珊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立刻起身来迎,紧张地问:“珊姐姐你的脚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素珊摇头,“只是些许小伤,休息两日便好了,五娘不必在意。”
  “伤着了?”孟二郎也站起身,目光在素珊的脚上滑过,难言关切之意。
  “扭了一下,不妨事。”素珊扶着翡翠的手慢慢走到上首坐下,又客客气气地与沈九和孟二郎打了声招呼,“二位今儿怎么肯赏光驾临我这小院子?”
  “沈九来接五娘回府,我正好闲着没事儿,就一起过来了。”孟二郎道,说罢又立刻将话题岔开,“你这院子倒是不错,虽然旧了些,收拾得却十分雅致,出了门就有好风景,我都想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了。”
  沈九朝窗外看了一眼,山是灰色的,石头是褐色的。
  初春的京城,景兰山还是一片荒凉。
  沈九深深地觉得孟二郎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强。
  作者有话要说:  小腿胫骨不明原因疼痛,昨天下午去医院,外科的大夫说看不了,让我第二天去内科验血,今天大早去内科,验血结果要下午才能出%&_&%
  感觉越来越疼了,好可怕
☆、第二十三章
  二十三
  沈九是孟二郎的死党,自然不会拆他的台,可沈五娘就不一样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孟二郎,讶道:“孟二叔以前不是在扬州做官么?那江南的景色比起京城来要灵秀多了吧,如何看得上这小小的景兰山?老实说,若不是珊姐姐在这里,我在这里还真是待不下去,山上光秃秃的,难看死了。”
  孟二郎都被这么拆台了,依旧面不改色,淡淡地回道:“江南有江南的灵秀,京城也有京城的庄重,不可相提并论。”
  沈五娘顿时噎住,“呵呵”干笑了两声,又钦佩地道:“孟二叔果然眼光独特。”
  孟二郎斜睨了她一眼,似乎想开口说句什么,想了想,还是没吭声,目光在沈九脸上扫了一眼,明显带着些幽怨。
  沈九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只觉得莫名其妙,但这会儿明显不是质问的时候,遂别过脸去当做没看见,又朝沈五娘道:“一会儿随我回府,你娘亲都急成什么样了,回去好好向她道个歉,不然,你就等着回去跪祠堂吧。”
  沈五娘顿时就急了,委屈地道:“凭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她不跟我爹商量一声就擅自做主要给我定亲,我来找我爹主持公道都不成么。九叔你怎么都不帮我!”
  “我要是不帮你,这会儿来的就是胡嬷嬷了。”沈九耐着性子道:“你娘行事再怎么不妥当她也是你母亲。再说婚姻大事,岂是她一个人做得了主的,要是不愿意,去跟老太太说一声,她能不管?你倒好,一声不吭就跑了出来,也亏得没出什么事儿,不然,岂是一句道歉就能了事。”
  沈五娘上前挽着沈九的胳膊使劲儿地撒娇,“九叔,九叔,我就是不想回去嘛。在家里头无聊死了,我娘整天就跟我过不去。我想陪着珊姐姐都住些几天,你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身上,多孤单啊。孟二叔你说是不是?”
  孟二郎仿佛没听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沈五娘气得直跺脚,沈九依旧不为所动,反而还劝素珊道:“最近景兰山不太平,大娘子还是尽快搬回家住为好。”
  “怎么了?”沈五娘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怎么不太平了?因为山上落石砸到桂嬷嬷的事儿?”她把嗓音压得低低的,神神秘秘地问:“难道真被珊姐姐说中了,那不是意外,而是得罪了人,被仇家给整了?”
  孟二郎闻言有些意外,不由得看了素珊一眼。素珊赶紧道:“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可别当真。”
  沈九却郑重地点头,“那桂嬷嬷是冯贵妃的乳母,算上年前那一次,冯家这已经是第二幢,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只是,这事儿要真是有人算计的,那此人可真是算无遗漏,深不可测。
  “京兆尹衙门在查了?”素珊颇觉意外地问。
  “没有。”这次却是孟二郎回的话,“以俞济仓那滑不留手的性子,怎么会往下深查。我们刚来的时候,京兆尹衙门就已经结了案,说是意外事故,正让捕快们在山下找尸体呢。不过,我估摸着找到的可能性不大,上回那姚氏不也是死不见尸,这一回,山里头不是还有大虫出没么?”
  素珊默默地看着他,眼神很淡然。孟二郎笑笑,眉梢眼角一瞬间有了许多异样的光彩,把一旁的沈五娘吓了一跳。
  “二……二叔……”沈五娘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哆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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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您刚刚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孟二郎眸光一闪,脸上是一贯的淡然。
  沈五娘抹了把脸上的潮汗,“我看错了。对了,二叔你的意思是说,山里有大虫的消息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谣言?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事儿好像年前就有人在传了,难不成那会儿他们就开始谋划了不成?他们怎么知道桂嬷嬷会在这个时候上山?”
  孟二郎不说话,意思不言而喻。
  沈五娘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可真是步步为营。”
  她重重地呼了口气,正色与素珊道:“珊姐姐还是听九叔的话,赶紧搬回去吧。府里头到底还是安全些,你一个姑娘家住在外头到底不便宜,而且这山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知道多少人要偷偷过来查呢。”
  素珊无所谓地笑笑,“无妨,我出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人,外头的护卫都有十来个,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轻易过来寻我们的不是。你也说我是个姑娘家,便是有人想查,也不会查到我头上来。”
  沈五娘想一想,又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不过,素珊为什么不肯回府呢?沈五娘后知后觉,这才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今儿才上元节,听说素珊都已经在别院离住了七八天了,算一算日子,岂不是大年初六就搬了出来?
  沈五娘的心中一动,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什么,再看向素珊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珊姐姐,要不,你去我家住吧。”
  孟二郎的眼刀子忽然就向沈九划了过去,沈九发誓他几乎能听到那“嗖嗖”的声响。
  “五娘!”沈九发出一声威严的警告。
  沈五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慌忙挥手,“我……我瞎说的,珊姐姐你别误会。我就是……”
  素珊拉住她的手,眼神温柔极了,“我知道的。”她道,又朝五娘挤了挤眼睛,“谢谢你,不过,我是自己想要搬出来的。我打小就自由惯了,不习惯被关在府里头,所以才寻了个借口出来住,可别把我当做没人疼爱的小白菜。”
  沈五娘有些尴尬,“我……”可是,她还是有些怀疑。
  自从倪家大娘子回京,十几年前的旧事便又被翻了出来,沈五娘不止一次地听府里府外的人说起荒唐的倪三爷,为了个妾室丢了前程,镇国公这么多年一直不管他,都三十老几的人了,连个续弦也没有,院子里乱七八糟……
  有那么个让人糟心的父亲,大娘子也很难过吧。
  换了是她,也不愿意住在府里头。听说,那个姨娘又快生了。
  啊!沈五娘猛地捂住嘴,终于有点明白素珊要坚持搬出府的原因了。虽然沈家没传出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沈家还出了个皇后娘娘呢,沈五娘便是再怎么单纯,也听说过宫里的某些腌臜事,难怪素珊要躲得远远的。
  “珊姐姐你做得对,就先在这里住下吧,我隔三差五地过来看你。”沈五娘紧紧地握了握素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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