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纽约医师疫情笔记（1-7）：要活着走出疫情

纽约开启居家隔离模式已经两个星期相信大多数人现在一定在家百无聊赖，随着漫天的各种消息胡思乱想

但有这么┅群人，他们没有时间无聊没有时间休息，甚至没有时间思考他们就是一线的医护人员，每天用单薄瘦弱的肩膀扛起一个个生死瞬間。我们应当聆听各种新闻更应该聆听一线医生们的所思所想。

好玩君今天就给大家带来纽约一线医生的抗疫日记全文长度1万5千字，唏望大家耐心读完肯定会有所触动和收获。我们会每周持续更新也为传播医师心声做一点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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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医师吉安，纽约州立大学医学院教授心髒科医生，在纽约工作多年本文原载于公众号一个人的读书时光（id：HogwartsLibrary），不时更新

纽约医师疫情笔记（7）：谁来决抉生死

纽约医师疫凊笔记（6）：要活着走出疫情纽约医师疫情笔记（5）：夜行人的灯火

纽约医师疫情笔记（4）：记得感恩

纽约医师疫情笔记（3）：明天我们能够期待什么纽约医师疫情笔记（2）：雷声轰鸣纽约医师一线笔记（1）：风暴降临的前夕

纽约医师疫情笔记（7）：谁来决抉生死

先生接到疒人女儿的来电。这是一位八十九岁的患者她随我先生看病已经有很多年了，她的家人与先生很熟悉老人已经发烧五天，呼吸也逐日困难起来看来极有可能是重症新冠病毒感染。老人有糖尿病高血压最近几年记忆力严重退化，最近又摔断了胳膊非常痛苦。这些天奻儿天天在和先生联系怎么为母亲退烧为她治疗。

按照病情发展的趋势老人的预后不佳需要呼吸机的可能性极大，但是这样的老人上叻呼吸机生还的可能性十分渺茫女儿说母亲从来都反对无意义的拖延生命，就这样女儿和我先生一起决定不送老人去医院让老人安安寧宁地与家人在一起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老人走了走的自然，没有去经受那些多余的痛苦

纽约的疫情在日益加重，今天测试阳性的疒人已经超过了十万死亡人数超过了三千。医生无法从死神手中夺回生命因而每天有人失去亲人。

随着重症病例的急剧上升越来越哆的病人需要用人工呼吸机来维持生命。为了让更多的病人用上呼吸机哥伦比亚大学医学中心首先创新，用一台呼吸机同时支持两个病囚在正常情况下这是无法想像的，因为呼吸机的设置因人而异而且随着病人情况的变化，医生需要针对性地随时调整氧气的压力流量等显然两个病人不可能有完全一致的状态，那么医生怎么来有效的调整呢然而当新冠病人严重缺氧时，呼吸机是生还的唯一希望尽管不理想，我们还是要尽量让重症病人用上呼吸机

然而即便上了呼吸机，死亡率仍然非常高尤其是七十岁以上又患有高血压心血管或鍺肺部疾病等，从呼吸机上起死回生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尽管如此，只要没有呼吸机的短缺所有病人都会给予生的希望。但在资源极其緊缺的状况下如果有多个病人同时需要唯一的一台呼吸机，医生将如何选择谁生谁死呢

前天的纽约时报刊登了一位重症监护医生的评論，他讲了自己最近的一个经历因为新冠病毒的高度传染性，病人家属是不允许探访的除非病人到了垂危的时刻，家属才允许进病房與病人做最后的道别因为这样，医生每天需要与家属通电话告诉他们病人的状况。

他拿起电话时对方是一位重症病人的丈夫，病人巳经在呼吸机上五天了听到妻子的状况在恶化，丈夫迫切地问医生你不会把呼吸机撤下来吧，我知道她有癌症而且已经转移，但是她依然充满了生命啊她很幽默，她爱家人朋友我们有很多旅行的计划，我们说好了我们还要在一起做很多事情他的呼吸最近变得越來越容易哭急促了，听得出来他在极度控制自己的哭泣

病人因为癌症做了化疗和放疗，她没有能力用她有限的免疫力去抗争肆虐的病毒医生很清楚她生还的可能是极其有限的。但是她的亲人爱她她的生命在家人的心中依然是无价的。也许从医学上医生可以对这样的病囚作出准确的预测但从生活中医生却永远无法精确评估病人的价值。这位医生最后写道当这位病人终将离去时，作为医生的他可以安嘫地告诉自己我已经竭尽全力了。

最近著名的伦理学专家和医生伊扎克.依曼纽在新英格兰杂志上发表文章题目为《在新冠流行期间公岼分布有限的医疗资源》。他提出在大规模的疫情下我们分配资源应该基于社会的整体效应，换一种说法是把有限的资源让给那些可以活得最长而且活得最有成效的人另外还要优先让医护人员活下来，因为他们的生存可以让更多的人有生还的希望但是英国研究人员在紐约时报提出不同看法，他们认为二十岁并不比五十岁更有价值因为五十岁人的经验和技能是二十岁的人所不具备的。依曼纽医生对此囿不同的看法二十岁的人还没有机会经历完整的人生，如果不给他们机会他们的生命就会过早的逝去这对他们太不公平。

早在2015年纽約州的健康部门已经发布了通报，他们预测在大规模疫情时有可能会出现人工呼吸机匮乏的情况为了公平合理分配有限的资源，依从法律和伦理的原则是非常重要的前美国卫生控制和预防中心主席汤姆.法立登医生说，最关键的是让分配原则公诸于世以救治最多人数的方法为前提，排除金钱人种或是政治影响

尽管理论上可以有多种的探讨，当医生面对一个有着生命的躯体时我们的第一冲动是要救活烸一个病人，无论是二十还是九十岁

当社会需要公平分配生与死的权力时，医生无法成为有效的执行人因为我们的职责不允许我们选擇死亡。所以专家建议这样的决定要让一个独立的委员会来做把诊疗医生排除在外。目前的意大利疫情十分严峻重症监护床位和人工呼吸机严重缺乏，他们已经成立了这样的委员会来抉择哪一位病人可以接上下一台空出来的呼吸机，因而有生还的希望

我记得许多年湔的一段经历。当时有一位六十多岁的病人他患有严重的心肌病还有并发的室速，装了自动除颤机后每天会出现无数次的除颤固然每┅次除颤给了病人一次生还，但这给病人带来精神上和机体上的极大痛苦最后他决定放弃除颤治疗，同时停止所有治疗室颤的药物这意味着他选择了死亡。

那天我去他的病房帮他关掉除颤机房间坐满了家人，却无人般地安静他宁静地看着我，嘴角还挂在一丝微笑嘫后冲我微微地点点头，示意我他准备好了我关了机，陪了他一会儿在无语中我祝他一路走好，然后我轻轻地退出了房间让他的家囚陪他最后一程。不多时监护荧光屏上的指示成了一条直线。即便这是病人自己的选择对于死亡，医生永远都带有伤痛留有遗憾

除叻物资紧缺外，医生还面对法律诉讼的担忧如果医生选择把呼吸机接给二十岁的病人而不是九十岁的病人，那么九十岁的病人家属是不昰可以告医生失责呢这样的顾虑让医生在一次又一次面对选择时忧心忡忡，许多医生联名写信给纽约州长库莫要求豁免在疫情期间受到法律指控昨天华尔街时报透露这条法律很快就会生效。

但愿疫情就此开始缓解作为医生，我们不需要背着重负去做选择我们愿意一洳既往去奋力营救每一个生命。

纽约医师疫情笔记（6）：要活着走出疫情

最近时常失眠昨晚又是一个无眠的长夜。白天有太多的焦虑无法排解到了夜里它们便幽灵般地追逐我的灵魂，让我疲倦之至却无法入眠

疫情愈加地肆虐了，病例数最近变得越来越容易哭日益的庞夶今天已经超出了十六万，死亡数也在直线上升超出了三千每一天，医院里的新冠重症住院病人在上升上了呼吸机的无数。医护人員的感染不断地在出现在我工作的医院，有接触史但无症状的医护人员已经不再给予测试而有了症状再接受测试的竟然有三成是阳性，那么无症或轻症的感染已经无法统计了

如果感染曾经是我们的担忧，那么死亡成了我们真正的恐惧我们习惯每天在与死亡抗争，因為我们的职责是帮助病人战胜死亡但是今天的纽约医护人员却每天站在自己死亡线的边缘，无奈地看着我们的同事被死亡吞噬今天传絀消息，著名的纽约小儿神经外科医生詹姆斯古德里奇死于新冠病毒并发症古德里奇医生是一位率创奇迹盛誉全球的专家，2017年他用了27小時成功地将两个13个月的头部连体婴儿分开在这前后他成功分离过许多复杂的连体婴儿。他在2004年就已经成功地为菲律宾的两位头部连体婴兒做了分离这两个孩子至今已经十多岁了。他是被同事学生挚爱的前辈节日里他时常亲自为护士烘培点心，他记得那些他手术过的孩孓的生日与他们一起庆祝。他的不幸离去让我们心痛也让我们直视新冠病毒的猖獗。

越来越多的重症病人在生死线上挣扎医生已经咑破了专业分界，凡是持有执照的医生目前的第一职责就是去救活病人，无论是肺科还是心脏科或是皮肤科放射科人人都要走上第一線。纽约州一向对于医护人员的执照要求十分严格如今处于重灾区的纽约需要大量的医护人员，因此州政府破例允许任何持有外州执照嘚医护人员来纽约支持抗疫

随着越来越多的医护人员直接参与抗疫，因感染而病倒的也每日都在增加主要原因还是医护人员的保护仍嘫远远不足。昨天与一位好友通话她在纽约市著名的教学医院做心脏科医生，她所在的医院已有超过八百多位新冠病人所以心脏科医苼已经参与直接管理这些住院的重症病人。他们科室的医生每周轮转但是在这一周中每个医生只给一只N95口罩和一件保护服反复使用。可鉯想象这样的防护措施对于传染力极强的新冠病毒是远远不够的。她说科室里年轻力壮的医生同事开始倒下了

尽管在新闻里我们每天嘟听到不少令人安慰的消息，有多少多少的防护用品将要送往纽约医院但是在第一线的医护人员仍然每天都在挣扎，在为自己的生命抗爭昨天军队海上医院驶入了纽约港口，为纽约带来一千张急需的床位由会议中心改建的临时医院也可以投入使用，据说可以提供几千個床位这一切都是纽约人的希望，但是在这些新添的床位背后将是更多对于的医护人员的需求

著名的心脏科医生科学家教育家Medscape医学网站总编艾瑞克陀布尔医生昨天发文，题为‘新冠疫情中的美国背弃了医护人员’他强调美国分疫情的三个阶段背弃医护人员：

第一个阶段是新冠病毒在美国的初期，当韩国等成功地启用联合国的检测标准时美国的疾病防止中心却决定自己研制开发测试方法。结果种种的夨败拖延导致美国无法检测。在最初宝贵的五十九天里韩国检测了七万五千人次，从而成功地阻断了传染源防止了疫情大爆发。而哃期美国只检测了三百多人不仅在这个阶段大量的人群被感染，医护人员也因此被感染

第二阶段，当大量的重症病人出现后出现保護装备严重缺乏无法跟上日益增加的需求。医护人员在极其有限的保护下去照顾重症病人而这些病人往往是含病毒量极高，因而感染力極强这样就极快地加速了医护人员的感染。

第三阶段则是前面两个阶段的恶果那就是医护人员因感染而病倒甚至死亡。原本以为年轻囚是最有希望挺过这场疫情但是我们年轻的医生护士却无法挺过，因为他们被大量病毒围追终究自己的免疫力无力抵抗。即便医护人員能够抵挡死亡他们因为感染而病倒亦是无法估量的损失，因为我们现在太需要他们其中的每一位

陀布尔医生说历史会告诉我们，新冠疫情将会成为美国共公卫生史上的灾难不幸的是它会比其他包括911在内的灾情更为严峻深重。而让医学界永远记住的是当社会最需要峩们奉献的时候，国家却背弃了我们

昨晚我与三个好朋友在网上视频，我们四个分别在东西两岸做心脏科医生对于医生的处境我们都充满了焦忧，为自己为家人为朋友也为同事分别时我们殷殷地互相关照，好好的我们一定都要挺过去，要活着走出疫情

纽约医师疫凊笔记（5）：夜行人的灯火

今早接到朋友转来的信息，每一条都像是一盏灯在疫情笼罩的黑夜里打开，让夜行的人们看到几点光明漆嫼的夜里因此多了一点安慰，少了一点忧情美国医药管理局批准了新的快速检测方法，将从四月一号起上市阳性病例五分钟内出结果，阴性病例十三分钟内出结果纽约中城的‘方舱’医院将在三月三十号正式启用， 共有一千张床位通用汽车得到联邦政府的批准开始夶规模制造人工呼吸机。这一切无疑为处于困境的纽约人带来了希望。

还有让我个人感动的消息昨天有四位朋友各自为我的医院捐赠叻口罩，其中的一位是与她的五位朋友共同捐款购买的这些朋友的朋友与我素不相识，她们的慷慨让我感激不尽不过听说海关目前控淛严格，医用口罩等不一定能够过关所以在激动之余心里有些忐忑。如此急需的保护品真的希望不会耽搁，我们需要尽快送到医护人員的手中

昨天我的科室里有两位医生和一位护士助理发烧了，她们已经做了检测可是两天了结果还在等待中，其中的一位咳嗽频繁呼吸困难真的令人担心。

感染人数还在急速增加今天全美感染病例已经超出十二万，仅纽约州就有五万除非有检测结果，我们医护人員已经无法区分哪一位病人已经感染尤其许多感染的患者抑或是无症状或者是带有轻微症状，即便是陪同的家属也极可能已经感染所鉯阳性病人已经不是医护人员们所面对的唯一感染源，更大的威胁是来自于未知的感染患者所以唯一有效的安全措施是让医护人员在任哬场合都戴上有效的保护用品。但是到目前为止全国各地的医生还在呼吁国家疾病控制中心更新安全保护指南，允许医护人员在任何场匼戴上口罩许多医生不能戴上口罩，其根本还是口罩紧缺

如果通用汽车公司开始大规模投产制造人工呼吸机，急速增长的需求兴许会嘚到缓和但是人工呼吸机需要一个团队24小时的严格管理，一般一个团队是由医生带队再加呼吸治疗师和重症监护室护士，一天需要二臸三个这样的团队轮流

按照常规，一个呼吸治疗师最多管理四台呼吸机重症监护室护士一般管理二到四位需要呼吸机支持的重症病人。新冠病人上了呼吸机后 俯卧时要比仰卧时的供氧更加有效。我的好友是重症监护室护士她说每次为一个病人翻身，他们需要八位医護人员紧密配合

也许我们很快可以增加数以万计的呼吸机，但是不难想象我们缺少许许多多的专业医护人员来安全有效地管理和治疗這些重症病人。当务之急我们必须保护好现有的每一位第一线的医护人员，从而保障许多重症病人能起死回生

随着日益增加的病例， 醫护人员的紧缺也越来越严重在纽约州长库默的倡导下，共有超出六万名的退休医护人员自愿复出其中包括一万多名心理健康志愿者。为此捷蓝航空公司提供免费承运各地医疗志愿者前往纽约支援纽约大学和哥伦比亚医学院因此决定让毕业班的学生自愿提前三个月毕業，目前已有一半的毕业生响应了麻省有四所医学院包括哈佛医学院也加入了这个行列。

有些毕业生在接受采访时说作为毕业生能够提前参加抗疫，即令人欣慰也令人担忧欣慰的是他们可以提前做出贡献，担忧的是疫情的空前严重记得两次世界大战时，许许多多的熱血青年放下学业奔赴战场有些最终回归家园，硝烟弥漫流血流泪的记忆会携带一生有的则血洒战地无法生还。我们面临的是一场特殊的战争我们一定要赢的，但是牺牲呢

许多医生在努力抢救新冠病人的同时，也开始为自己为家人做准备纽约时报最近报道，不少醫生开始准备遗嘱甚至夫妻双双是医生的，开始与至亲好友展开令人心酸的对话万一有不测风云，孩子们将如何托福于他人抚养曾經有朋友问，当这场疫情过去之后会不会让有些人对医学望而却步。我想会有的但或许会有更多的人因为这场疫情而更愿意从医，无論是成为医生还是护士

昨天我们全家一起特意种了一棵红枫树，为的是种下一份希望但愿秋日来临时，红枫会带给我们一片绚烂在秋的缤纷中我们已不再为疫情担忧。

纽约医师疫情笔记（4）：记得感恩

今天是让人最为舒心的那种早春天气因为晴朗，天地显得特别地廣阔太阳很暖，风一丝也没有湖面静静的，只有嬉戏的鸭子时而潜下水去才划破镜子一样的水面这样的春日让人内心感到有一种踊躍，于是我们都跑去院子里做事

一个冬天下来，院子里那些围边的矮墙有不少都散落了我们的矮墙是那种用不规则的石板垒起来的那種，像是搭积木可以任意地搭成想要的形状，院子因为石板矮墙而分成了不同的区域今年需要重新垒的还不少，全家戴上手套认真地壘缺损的地方补上了，不够高的地方加高了一层一层的，好像只要我们努力把石墙垒得足够高 我们就可以抵挡住这日益严重起来的疫情。

手机不时地响起又有病人发烧了，是位六十多岁有糖尿病的患者发烧两天了现在感到气急。我与先生对视着互相看到了对方眼神里的不安。先生让她马上打911并且关照她，目前普通救护车不会带走发烧病人而是确认发烧后再派出第二辆有防护设备的救护车，那是给感染病人专用的以减少交叉感染

病人和先生与其他两对夫妇在皇后区合租一个公寓，这在租金昂贵的纽约并不少见现在这位病囚感染的可能性极大，那么这些房客的前景无疑令人担忧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纽约的感染人数每三天就会翻一倍，今天纽约的病例已经超過两万六千是全美国的一半。

朋友从皇后区市立医院传来消息目前医院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住院病人都是因为重症病毒感染，总数超过叻两百五十其中四十多位需要依靠人工呼吸机，在布朗克斯的市立医院住院病人已经超过五百无疑，纽约已是重灾区了

每天我们都茬看统计数字，那么这些数字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拿今天的数字来分析，按照目前百分之十三的住院率那么至少三千名病人需要住院。现在住院病人中的四分之一需要人工呼吸机的支持这样就应该是七百位病人。如果每三天这样的数字会翻倍的话我们的忧虑显然是囿充足的理由。所以纽约州长库默要求所有的医院增加至少百分之五十的床位更理想的是百分之百。在这样的压力下医院开始向社区醫生请求帮助，表格分发下来年龄，临床的技术特长有无慢性病等都需要填写。

如果这是一场战争的话现在已经是硝烟弥漫了。

最菦库默州长向纽约退休护士发出请求希望他们能够自愿复出，短短几天里三万名退休护士响应了护士们与病人的接触是零距离，感染嘚危险是显而易见的我想当这三万名退休护士签上自己名字的时候，他们非常清楚即将面临的危险我希望当疫情已经成为过去的时候，我们仍然还会记得他们会感恩于他们。

关于新冠病毒的新闻每天都会有很多似乎总有下一条新闻具有更强一点的新闻性。最近在纽約时报上念了这样一则报道许多感染病人没有太多的症状，但是他们会注意到味觉和嗅觉明显不灵敏了不少医生包括意大利的德国和韓国的，都独立报道了这样的观察据说有位患者家里养狗，平时清理宠物时常常会恶心自从先生感染了新冠病毒后，她惊奇地发现她清理宠物时不再有任何反应了后来经测试她也染上了病毒，只是没有其他的症状在韩国的一项大规模的观察报道中，百分之三十无症狀的患者有嗅觉或味觉失灵的状况所以有专家建议，在没有感冒鼻塞的情况下出现嗅觉或味觉失灵应该高度怀疑有病毒感染。

如果病蝳感染可以选择症状的话我想许多人不会太在意这一款。记得国内疫情严重时许多人因困在家中而成了烹调高手。不过后来时间长了味觉似乎最近变得越来越容易哭越来越迟钝，到了最后似乎什么都食之无味现在疫情控制了，人们又可以步入街头享受久违的美食對于还未走出疫情的纽约人，我们多么希望可以在时间机器上按一下快进键一步就进入到现在国人们恢复正常生活的状态。回到现实中嘚纽约我们希望不要失去味觉，更不希望为生存担忧

纽约医师疫情笔记（3）：明天我们能够期待什么

有的时候事实会是荒唐的，即便鉯后回忆起来都觉得没有可能所以我需要用自己的笔写下来，才不至于将来对这样的事实产生怀疑

昨天我的好友告诉我，她所在的医院医护人员的感染数字已经超过住院的新冠病人，她的科室已有一半医生或是感染或是因接触感染病人而隔离即便这样，医院仍然不讓医生戴口罩这还是东岸最著名的藤校医学院中的一所。真的难以明白为什么一向以科学以逻辑指导行为的医学界居然会如此的迷茫。据说是因为口罩严重缺乏所以只能把口罩优先让更危险的科室去用。

昨天我西海岸的好友总算在七天以后拿到了她的测试结果是阴性！等待结果期间她不可以上班接触病人，作为主任的她心里着急因为这个特殊时期科室里有许多的事情等着她处理。两天前她请求感染科主任帮她查看一下为什么样本送出去五天还没有结果。这件事情让医务室的行政领导知道了把她狠狠地数落一番，为什么你不照嶂办事像别人那样耐心等待。我的朋友说我只是想早点回医院工作，因为科室需要我其实她还在不停的咳嗽，远远没有完全恢复

紟天全美感染患者超过了三万，其中的一半在纽约州虽然纽约增加了许多测试点，病人还是需要提前预约因为病人增加，许多检测中惢每天很快就约满了

昨天我先生的病人来电话，他已经五天连续高烧电话接通的第一句话他说，医生我得了冠状病毒，我会不会死显然病人已经非常紧张了，他自己打了四五个检测中心都没有能够预约上先生让他不要太着急，建议他去急病诊疗中心也许能够做上檢测果然在那里他做了检测，但是结果要七天以后才能出来除了发烧他没有呼吸困难或者缺氧的现象，于是急病诊疗中心就让他回家休息最好要与家人隔离。但是全家老老少少五口人住一个不大的公寓，如何隔离呢社区也没有设施让他住出去隔离。如果他确实是感染了他的家人尤其家中老人的命运又将会是如何呢。

医生对这样的轻症病人也只是帮助退烧监测他们的病情是否出现变化，年轻病囚大多预后良好但是老人的命运就不同了。医生们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多的病人在感染保持社交距离当然非常有必要，但是与家人保歭距离又怎么能够有效的实施呢

医院里的重症病人一天比一天多起来，接上呼吸机人数也在不断上升让人心酸还不止是住院，而是住院以后与家人的完全隔绝因为病毒传染性极强，家属探访是不允许的可以想象家属的心情是如何的复杂，每天等待医生电话的焦虑有哆么难熬

昨天读了关于西雅图郊区老人院疫情灾难的报道，竟然百分之七十的老人和医护人员被感染一百二十位老人中的三十七位因感染而死亡。因为不能探访子女在电话里与父亲母亲道别，一位老人的儿子在接受采访中说他与母亲最后一次通话，母亲说非常爱他最后他们需要道别说再见，然后他不得不挂了电话当电话那端不再有声音时，他感到整个世界都是空空的母亲居然不得不这样独自哋离开这个世界。

尽管疫情在不断地威胁我们的生命大自然的生命到处都在复苏，这无疑是早春了走在院子里我一棵树一棵树地看，洳同是与许久不见的邻居们一一打个照面树梢尖上刚刚冒出了极细的嫩芽，有的连新绿都还没有染上还是毛茸茸的带着树皮的颜色。詓年种的四棵果树三棵已经爆芽但有一棵没有，折开一小段树枝里面枯枯的，没有残留一点生命的迹象去年这一棵可是第一结了小尛的苹果，可是它也是第一开始打蔫后来才知道果树长了虫，赶紧打药水三棵救了回来，如果早一点懂得打药水如果初初时打对了藥水，这一棵或许也是能够救回来的当今的疫情不也是如此吗，如果我们能够及时有效地去防病我们应该能够救回许许多多不应该伤逝的生命。

即便疫情看上去还没有转机但希望还是有的。昨天的消息美国医药管理局启用快速通道批准了抗病毒的药物Remdesivir，这个药原来鼡于抗伊波拉病毒因为效果不显著而被人遗忘了。但是这个药可能对新冠病毒有效不过双盲临床试验还在进行中，医药管理局显然破叻例批准此药用于重症病人，而且需要特殊审批病人医生和医院要办理许多文件，整个流程目前需要四到五天如果病人符合条件而嘚到批准，这个药是完全免费的显然我们有了新的希望，如果这个新药能够显著地减低死亡率那么新冠病毒无非就是新流感病毒，我們就不再会如此恐惧了或许这样的希望离我们已经不远了。

今天一早醒来湖面起了大雾，窗外一片乳白雾气重得都可以揉出水来。耦尔有鸟儿划破白色的屏障但瞬间就消失了一切的一切都被深藏起来 。但我知道太阳升起后，浓雾笼罩的真实即刻就还原了握着手機，我迟迟不想打开 等着我的一定是整版整版的疫情新闻，哪怕推迟一点也好似乎这样，快速蔓延的新冠病毒感染可以来的慢一些

峩的邻居送来一条短信，她的侄女在旧金山的一家医院做放射科技术员她的工作是拍X光片，每天大量的病人都是因为咳嗽等症状需要拍爿目前她唯一的保护是普通口罩，他们全家人都为她深深的担忧

昨天纽约时报有篇评论文章，题目为‘这是战火第一线’文章是替所有的医护人员请求社会支持，因为全国各地都严重缺乏口罩等保护用品微信群里各地的医生们交流自己的状况，从费城到圣路易斯到波特兰尽管医院里都有医生感染了，医生还不可以戴口罩有的自行戴了还受到批评，主要原因是医院没有大量的口罩储备让每人都戴随着感染人数的增加，医护人员的危机感在日益加重

今天纽约市长白思豪宣布，单单纽约市就需要三百万只N95口罩五千万只手术口罩，一万五千台人工呼吸机另外医护人员需要四百五十万件手术衣，同样数字的连体保护服手套，普通口罩和保护面罩他说纽约市缺乏保护用品是联邦政府的无能所造成，他要求联邦政府紧急援助

如此大规模的匮乏，我们怎么能有效地保护医护人员呢如果医护人员夶量感染，我们又怎么能救治病人呢

纽约的感染人数上升到八千了，更多的人还在等待结果皇后区和布鲁克林市立医院的人工呼吸机幾乎都要满负荷了。今天纽约州长说如果市区医院无力治疗市区病人，纽约上州及周边医院会全部动用起来患病人数一定还会继续增長，医护人员因为没有充分的保护会继续被感染今天我工作的医院有两位员工被测出感染，还有三十多位在等结果

我在西海岸的好友還在等她的结果，都已经五天了结果还没有出来今天我们通了电话，她还在咳嗽不过听上去精神好多了。我的心放了下来话题也最菦变得越来越容易哭轻松了。我说我特别希望你的检测结果是阳性因为感染过了，你就获得了免疫力病毒再也无法威胁你了。她说还嫃的是这样我也希望我已经得过了。我说让我拥抱你吧为你的恢复，也为我哦，她纳闷了我说兴许你的拥抱还是我的疫苗呢，我們都开心地笑了

我们都希望获得免疫力，但是按照疫苗研制的严谨我们还需要等待很久。

新冠病毒的治疗仍然没有突破昨天一个让峩们翘首以待的第一个双盲临床试验结果发布了， 抗艾滋病毒的两种药并用没有让重症的新冠患者还生但是抗疟疾的奎宁在体外试验中囿一定的效果，还有当年抗伊波拉病毒不太有效的药可能对新冠病毒有效但是我们需要时间让科学告诉我们什么是希望，什么只是愿望昨天中国宣布，除了输入的病例外全国没有新发病例这让我们看到了真正的希望，让人振奋

昨晚意外地接到一条微信，有人读了我嘚手记那是由朋友转发的，愿意启用民间资源为医院捐赠口罩短短的微信我读了好几遍，因为我要多读一读其中的善良和慷慨今天┅早，我在佛芒特的好友也来了微信她执意要为我工作的医院捐献口罩，让国内用快递把口罩送来她说一天都不能浪费了。

这些微信讓我感动让我感到欣慰。尽管我们暂时没有控制疫情的药物但是我们还有同情还有博爱，这将是我们在经历恐怖和焦虑时最重要的心靈良药哈佛校长因新冠病毒致全体师生的一封信中说：

‘病毒会检验我们的良知，去看到超越我们个人的使命并做出超越个人利益的荇动。我们现在的任务是为这个越来越脆弱的世界，奉献最好的我们和我们可以做的一切。愿我们以智慧和尊严前行一起度过难关’。

昨晚在西海岸的好友发来微信作为医生的她语气里含着担忧，她发了一周烧现在头疼乏力又一周，不过没有咳嗽也不气急我的惢往下沉，鼻子也发酸她接着写，我可能感染上了我问你去测试了吗，她说样本两天前送出去了结果还没回来。那能不能同时拍胸蔀CT呢医院不给拍，说是没有指证她是心脏科主任，病了两周还没有能够确诊只是躺在家里休息。我说你没有呼吸道症状应该没有大倳的我知道这样的安慰很苍白，不过我的内心一定要相信她不会有事的

今早纽约的一位医生朋友发来信息，她科室的一位医生同事感染上了西海岸的好友马上问，他的病情严重吗不严重，他没事儿不知道纽约的朋友是否有意轻描淡写，不过我真感激她这么说

医院发布最新消息，一周前有四十多位医护人员接触过一位新冠病毒患者当时他们都没有穿戴保护器具，今天检测结果回来了全部是阴性读完后我的眼眶湿了。我科室的医生上周也有接触史他去了医务室测试，几分钟就取完样了不过结果要等三到五天。我不敢问他在等结果期间他将如何与妻子和三个孩子隔离

这次西雅图是病毒高发区，死亡率最高我有个好友是那里的重症病房护士，她热爱自己的笁作任何时候都充满了乐观。显然她的工作是危险的她的先生开始担忧了，为她为自己也为儿子全家不知如何是好。

她说这样的焦慮不只她一家她的护士同事和朋友们都不敢和家人在一起，想着办法与家人分屋分床但是在工作中， 没有任何人抱怨她所在的护士 團队互相帮助非常团结。她传来照片护士们戴了防护面具，摆了各种酷的姿势拍集体照他们满满的正能力从年轻的脸上洋溢出来。

说箌如何保护家人无论是护士还是医生，我们的内心都带着忧虑休假前的几周我与先生商量如何保护我们的儿子，父母双双是医生的他仳其他人感染的机会大了许多我们决定分开住，作为心脏科医生的我危险相对小一些所以儿子跟着我住，先生是家庭医生诊所里每忝都有发烧咳嗽病人，他的危险要大一些所以他一个人住出去。就这样一个家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分成了两半。

来到乡下度假让全家又茬一起了第一顿晚饭是简单的两个菜，我们坐在一起吃得很香很知足第二天，先生和我各自安置好一个书桌一台手提电脑，一部手機度假就这样开始了。他的电话短信不断有人发烧了，咳嗽了我是感染上了吗，我需要做测试吗有些病人真的令人担忧，有的只昰需要安慰病毒测试仍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尽管媒体报道测试已经开始普及但是在纽约测试仍然是障碍重重，许多病人对现状不叻解所以医生就需要反复解释。

我好几次抱怨先生与病人讲话那么响讲那么多，让我无法集中思想工作好脾气的他很快就道歉了，泹是下一个电话还是那么长我尽管不要为发烧的病人操心，但是医院的工作也放不下来来去去的电子邮件和电话源源不断。

三月的天呔阳下山晚了白天显得很长，五点半屋里屋外仍然还是透亮的我说我们一定要放下工作出门去走走，全家这才开车去了附近的海滩

紟年是个暖冬，三月的海滩已经丝毫没有寒意了长岛北岸的海滩多为沙石，不像南岸是细沙因此北岸的海水清澈见底，而南岸则因为海浪卷着细沙水总是浊浊的 这让我偏爱北岸。海滩上空空的唯有我们三个人，海岸线显得比平时长了许多无风的海柔软的如绸缎，靠近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温暖远处，父子俩在比着甩石块有的扑通地就沉了下去，有的能在水面上跳跃许久才缓缓地滑入海里从他們舞手转身摇头不难看出谁又甩出了一份得意一丝遗憾。我沿着海滩走时不时捡起瓷白色的海卵石，好像总有下一块更加完美没有瑕疵

记得去年夏天朋友的孩子来玩，他爱上了海滩上洁白的海卵石每一块都想放进裤兜里，很快两个小小的裤兜都放满了裤子开始往下滑。他拉着裤子拿起最后一块放入我的手心这块最好看，阿姨我送给你。我说阿姨好喜欢忍不住把他轻轻地搂进怀里。现在孩子们嘟停课了什么时候他们又可以自由地嬉戏，让他们拥有童年的无忧无虑

回到家里，话题难免又回到了当今的主题今天纽约州的病例超过了三千，远远高于其他州军队的海上医院已经驶向纽约，这艘船可以提供一千张床位失业率直线上升，道琼斯指数从短短几周前菦三万点下跌到了两万点以下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们能够期待的是什么呢

纽约医师疫情笔记（2）：雷声轰鸣

今天是休假的第一天，┅清早八点负责科室日常工作的两个护士长和科室经理就 来电话了，他们的语气语调显得急促焦虑简短的问候以后，他们马上切入了主题首先他们提议我们科室的医生护士和技术员都戴口罩上班，再有是不是可以取消所 有门诊病人的心脏影像测试我完全赞同大家戴ロ罩，尽管医院还没有建议所有员 工戴但是威胁真的已经在我们身边，我们必须要保护自己但是取消门诊病人 的检测，这不是我们科室可以独立做出决定的尽管有些医院已经宣布暂停所有在医院的门诊病人的诊疗。

很快院长回了电门诊病人不能取消。但是科室上下總算 戴上口罩让我感到一丝安慰不过这些不过是普通口罩，而不是 N95

如同我所预见的那样，今天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工作上几乎每隔两尛时医院就发布 有关新冠病毒政策的更新，到了下午医院宣布大家在医院都要戴口罩，住院病人 家属不再允许探房医院已经把十七个疒房改为负压病房，专门收治新冠重症患者下班前院长同意给我们科室专做经食道超声的医生发 N95 口罩，因为病人时常会在插入超声波探頭时咳嗽这就加大了操作医生的风险。因为 N95 口罩短缺严重 院长建议医生反复使用口罩。即便是这样医生们还是感到一些宽慰。

今天外面风和日丽初春的空气十分的清冽，尽管稍稍有些凉意但春天的气息已经无处不在了。昨天开车来到乡下屋前屋后还到处是秋天嘚落叶，但是黄水仙还是如期的开了纤细的身影带着嫩绿与鲜黄，毫无羞涩地宣布春天的到来湖水特别的清，好几只鸭子在水中嬉戏时不时一只一只地扎入水中，只在水面上留下几 圈涟漪要过许久才冒出身影来，刚出水甩甩头又扎了下去想必水下是个有趣的世界 。这个时节的睡莲还在水底滋养着所以湖面显得特别的宁静宽阔。

年复一年春天就是这样来的今年一点也不例外，只不过今年的春天難以让人感到春风拂面时的生机

邻居来电了，你们很久没来了这次能呆多久啊？我说能有两周吧他马上问不是因为需要隔离而来的嗎，显然在这个特殊时期两周十四天是让人特别敏感的数字我笑着告诉他，这倒不是我们来是因为孩子放春假。不过我们两人都是医苼不敢保证我们没有接触过阳性病人，所以我们不准备邀请任何人来串门聊天电话那端显得轻松了许多，那我就在远处向你们挥挥手吧我笑着答应了。

按平时的习惯邻居不打电话就来串门了记得去年的春天，我们刚一到邻居就拉着我们去看树林里刚孵出不久的猫頭鹰，两只毛茸茸的猫头鹰还不会飞蹲在高高的树枝上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好奇地往远处眺望。昨晚夜深时猫头鹰一定在林中巡视远近嘟能听见他们吹箫一般沉稳的叫声。

林中湖畔一切如常可是树林外的世界已是风声鹤唳 了。打开电脑新冠病毒有关的新闻源源不断，紐约州感染数字上升到了九百多例但是纽约时报上专家预测，现在每一个阳性病人身后都有五到十个感染病人在社区中没有被发现如果这样都预测是准确的话，那么纽约州感染人口就该近万了

纽约州已经宣布中小学停课，饭店酒吧影院健身房从今晚起全面关闭今天噵琼斯又跌了近三千点。欧洲的形势也越来越紧张意大利的新发病例每天都在增长，死亡 数字在不断上升, 昨天单日死亡数字又创了新高医院已接近饱和。因为人工呼吸 机远远不能满足需求医生们必须面对最困难最残忍的选择，把呼吸机接给最年轻最健康的病人让他們战胜死神，让他们能够生还

面临着大规模的伤亡，我们似乎又回到了世界大战硝烟弥漫的战场医生再一次需要随军出征。但是这一佽的战争没有前线也没有后方我们都是战士，却似乎又是俘虏当战后清理战场时，我们将面对伤亡问自己这是最好的战绩吗。

纽约醫师一线笔记（1）：风暴降临的前夕

在昨天之前新冠病毒还只是纸上的威胁，如同读一本推理小说即便惊心动魄的事件要发生，你还鈳以从容不迫地把书放下等着哪天有时间时捧起来接着读。但是昨天医院证实了两位住院病人是新冠病毒病例一位已经接上了人工呼吸机，另一位也每况愈下处于病危状态顿时新冠病毒已不再是纸上新闻，而是与我零距离的事实了

在纽约，测试新冠病毒仍然有许许哆多条框这两位病人在住院几天以后才被确诊， 这之前医护人员没有用任何隔离保护装备所以直接的间接的接触无法统计。更加严峻嘚事实是口罩等防护用品已经短缺了

昨天我要求副院长为我们科室分发一些 N95 口罩，他说因为短缺每一只 N95 口罩必须由他亲自批。为了不讓病人感到惊恐医院上下都不戴口罩。在这样的状况下医护人员都感到极其的不安了。这两天上班我几乎整天在电话上，希望为科室争取多一些的防护用品尽快把远程读片建立起来，万一医生需要隔离至少可以在家里读片，不影响科室工作研究部门的工程师技術员尽量安排他们在家工作，以减少感染的可能性还有许多在一线的医生护士技术员需要安抚。但是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为他们的安全充满了忧虑， 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感到近在咫尺的威胁呢

这两天的新闻铺天盖地都是关于新冠病毒的报道，我知道我应该读但是我好潒已达到了一种饱和状态，勉强打起精神读一读标题知道大的趋向已经念了一阵子的 《最后的雄狮》，也读不进去了这是丘吉尔传记，共有三部第二部已经快念完 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开战 欧洲到处是轰炸是战火。今天包括欧洲在内的全世界又再一次硝烟弥漫鈈过这一次人类没有互相残杀，我们面对的是共同的敌人 ——新冠病毒但是恐慌与担忧却如同面对战争一般，因为死亡在向我们靠拢

茬战争逼近的时刻，一切关于战争死亡的过去和现在都已无法让人感到激动我在书架上找了一本三岛由纪夫的小说《涛声》，倒是没有念过翻了几页就放不下了。故事发生在远离日本本土的一个小岛渔民过着清贫却是自给自足的生活，年轻人的爱情故事十分简单最媄丽的女孩爱上最勇敢的男孩，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因 为那是出自三岛由纪夫的笔，一切都是理想化的纯美的让人感到世界充满了美恏和希望。这种唯美爱情小说已有很多年都不念了但是在这个让人感到恐慌不安的特殊时期，我们都需要信心需要勇气理想化的世界洇而让人无比向往。打开亚马逊网站我又订了两本三岛由纪夫的小说。

下两周是儿子的春假我早在半年前就订下了休假的时间，不久鉯前还在与家人商 量怎么度假谁又会料及现在竟会是新冠病毒大流行的前夜。昨天离开办公室之前我给窗台上的花一一浇上水，再把抽屉里杂乱的东西扔了信件也打理好。锁门的时候在想我两周后是不是还会回到办公室，如果不是不至于给秘书添太多的麻烦。出門时她特别认真地反复关照我不要忘记去买一些储备食品以防万一， 她说昨晚去超市很多货架都空了。我说我真不知道应该买什么她不厌其烦地给我讲她买了什么。我心事重重好像听见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看着她善良的面容让我感到温暖

今天是周六， 天气格外的晴朗天碧蓝碧蓝的，阳光灿烂的都有些刺眼出了门即刻入眼的是邻居花园里的樱花，粉粉的在蓝天下显得格外的婀娜我想是洇为特殊的心境，三月里到来的春天让人感到有一些局促而楚楚动人的樱花则令人多少有些伤感， 不久当春风把樱花吹落后我们即将媔临的是怎样肆虐的风暴呢。

听从了秘书的吩咐我去了超市韩国超市人头攒动，不少人戴了口罩也有人还戴了手套，显然这已经是非瑺时刻了秘书关照我要买些罐头，我站在半空的货架前 那些罐装的素菜实在让我提不起食欲来。我又随着人流来到意大利通心粉的货架以前满满的货架只有寥寥的几盒通心粉，我顺手拿了四盒又拿了四瓶通心粉的酱 料，这就是我的储备了

出了超市我去了对门的美發店，那个店我已经去了十多年了店主是从韩国来的， 这么多年来从初初时我们打着手势交流到现在我们已经可以用英文聊家常了。她 见了我立刻问长问短她问我想怎么剪，我说剪短些吧如往常一般她一边剪发一边聊天，儿子女儿工作学业临行时我给了她多于平時一倍的小费，我说我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能来了因为工作关系，我感染上病毒的可能性会大一些我不想给她添麻烦。她听了满脸的擔忧拉着我的手反复说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小心，我点着头眼泪都要涌出来了接着她把我的手心翻开，往上点了消毒洗手液示意着讓我搓手。我搓了手她这才让我走。

走出这个熟悉的店门时对门的超市依然还是门庭若市在这看似普通的一切中，唯有心情已不再普通

在这几天的忙乱中，每天回到家中总感到疲倦花花草草也无心去看。今天想起该浇浇水了提着水壶去看花， 我的君子兰居然开了兩朵硕大的花每一朵都碗口 大由一根粗大油亮的绿色花梗支持着，勃然而上似乎春天的能量需要这样迸发出来。橘黄相间的花远看是┅大朵细看其实有许多一株一株的小花，我数了数一个花球竟有十八朵小花。小花从花边深橘色起入花芯而渐浅到花芯底已是浅黄，嫩黄的花丝就从那里吐出来让每一小朵花都显得那么精致。

母亲常说花开是贵事 今年君子兰破天荒开了两朵大花，应该是个好兆头我只期望有一个如常的春天， 而不要任何的惊艳

新冠病毒还是来了，我愿它有惊而无险如果以后拍成电影的话是惊险片而不是恐怖爿，因为我期待惊险片的结局是皆大欢喜的那种 。

本文作者：医师吉安纽约州立大学医学院教授，心脏科医生在纽约工作多年。本攵原载于公众号一个人的读书时光（id：HogwartsLibrary）不时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