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坚持两怀孕三个月了可以上夜班吗,不想做有夜班的工作了,身体累,现在是上不死人,但疾病是累积的,到中年没那么多闲钱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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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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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第27章 摊牌
  陶溪红放下手机,在车里等待着。
  简皙跑过去,隔着车窗微微探身,“妈,你怎么在这儿?”
  陶溪红表情还算温和,说:“新工厂最近忙着筹办,和几个业务部门开会到现在。”
  原来是路过。简皙心里稍稍松了些,陶溪红的目光淡淡瞥向不远处的贺燃。
  “小皙,你呢?和朋友?”
  简皙考虑了一会,轻声答:“是。”
  陶溪红还是笑,直接问出口:“男朋友?”
  “是。”
  这一回,陶溪红用沉默回应。
  简皙能够清晰明显地感觉到气氛以一种敏感又尖锐的方式慢慢转变。
  她说:“妈妈,我让他来见见你,他叫……”
  “回家。”陶溪红打断她,“开车来的?去取车。”
  简皙心往下沉,手趴在车窗上,语气急了,“妈妈,我……”
  “回家。”
  陶溪红是个名符其实的女商人,早年独挑大梁,把一个小作坊性质的生产线发展成如今的洁犀日化,多年磨砺,早就练就了不怒自威的气质。
  简皙知道,妈妈对贺燃是不满意的。
  她的不情不愿被陶溪红看得一清二楚。“小皙,妈妈今天很累,晚上陪陪妈妈好吗?”
  几米远静静看着的贺燃,此刻把头盔挂上摩托车把手,大步朝这边走来。
  陶溪红的角度正好与他面对面,她眼神防范而疏离,贺燃也不畏惧任何目光的检阅。
  他在陶溪红面前站定,与简皙并排比肩。
  “您好,我是贺燃。”
  陶溪红轻轻颔首,客气礼貌,“你好。”
  贺燃:“外头冷,伯母,去家里喝点热茶坐坐吧?”
  陶溪红笑容温淡,“谢谢,不用。”她移眼看简皙,似暗示似警告:“小皙。”
  贺燃态度和气,点头说:“那好,改天我再来拜访伯父伯母。”
  他起身,手轻轻搭了下简皙的腰,像是无言的安抚,“跟你妈妈回去吧。”
  简皙点点头,绕去副驾坐了上去。
  黑色车身如蛰伏在冬夜的一道利剑,直至消失不见。
  车里,陶溪红也不再关心简皙有没有开车过来,而是直接往家的方向开。
  到家后,陶溪红直接去楼上,“你跟我来。”
  简皙垂眉敛眸,换好鞋后跟了过去。
  母女俩坐在茶室,陶溪红从柜子里拿了个小木盒,“这是从你姨妈的农庄里摘回来的,我还是头一回喝。”
  简皙已经升起了炭火,接过一小瓣茶饼放上头烤炙。
  陶溪红把烧开的水倒入茶具,边动作边问,“那男的是做什么的?”
  简皙说:“管账。”
  陶溪红“嗯”了声,“在哪个公司?”
  “小公司。”
  “你们认识多久?”
  “两个月。”
  “两个月?”陶溪红抬眼,收回了手,烫好的茶具缕缕冒热气。
  “小皙,妈妈不反对你谈恋爱。”
  简皙手顿住,静静等着。
  “妈妈不是不开明的家长,年轻孩子,适当的感情经历是好事。但在这个过程中,你要拿捏好分寸。”陶溪红缓缓道:“你从小到大没让我们操过心,妈妈知道你懂事。”
  简皙握着瓷杯,十指紧紧。
  “小皙,在终身大事上,一定要慎重。”
  一锤定音,这就是陶溪红最后的态度。
  事情说开了,有些东西反倒有了方向。头上那层压制了一晚上的乌云,此刻被简皙的一个灵台清明扫得干干净净。
  她把茶杯轻轻放在桌上,隔着淡薄升空的炭火气十分平静。
  “妈妈,我很喜欢贺燃,和他在一起很快乐。”
  陶溪红直视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破绽,几秒之后,她眉目微皱。
  “你很快乐?好吧,我承认,带你飙车骑摩托,当着那么多人与你有亲密的动作,这对女人来说,的确很动心。但是小皙——生活最终要回归现实。”
  陶溪红用词锋利了些,继续道:“那个男人没有正式工作,没有稳定的收入。当然,妈妈不是看不起,但他都快三十了,还这么飘忽不定,是不是太不负责了?”
  简皙一时语噎。
  陶溪红没再说,一场攻心计的谈话,游刃有余,张弛有度。
  她准确地控制节奏,十拿九稳。
  半晌,简皙终于抬起头,“妈,是陆平南告诉你的吧?”
  这回轮到陶溪红微措,很快,“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本身。”
  “他不是没有钱,他有存款,足够付首付买房,他不是没有工作能力,更不是玩物丧志,如果这些就是您所谓的‘重要’,那么在我看来,已经绰绰有余了。”
  陶溪红闻言轻嗤,再说话时,脸色严肃,“他是帮人收债的,这种游离法律边界的灰色职业,小皙,不谈别的,你有没有想过,日后你爸爸可能会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的杂事而遭受非议?”
  简皙心猛跳,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钳住,那么多要解释的话,一句都说不出了。
  茶香渐升,混在高压的安静里,让人透不过气。
  唯一的动静,就是半空中薄薄弥散的热气。
  陶溪红缓了缓,给她倒了一杯茶,“行了,你也别有压力,妈妈只是把一些道理说在前头,恋爱当然可以谈。”她淡淡叹气,“我还以为你会和陆平南那孩子走到一起。”
  简皙当即冷脸,“不可能。”
  陶溪红只当她是叛逆任性,话到即止,“饿不饿,我让阿姨煮点粥。”
  “不用了妈妈。”简皙起身,“我今天值夜班。”
  陶溪红:“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简皙手放在门把上,“我打车。”
  她结束这场表面平和的谈话,没有争执和怄气,就像一个拳头实打实地砸在她心里,闷声不得发泄,最是难受。
  简皙从老宅出来,刚出大门,就看到五六米远的路灯下,陆悍骁正靠着车门抽烟。
  “这儿!”一见着人,他赶紧熄了手里烟,举手招呼。
  简皙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陆悍骁拉开车门,“还能怎么,救驾呗。”
  简皙迟疑,坐上车。
  “贺燃打电话给我,让我来你家看着点。”陆悍骁系好安全带,慢慢转着方向盘,“跟你妈摊牌了?”
  简皙“嗯”了声。
  “她不同意吧?”陆悍骁笑着说:“我还是了解她的,我家老爷子说,你妈当年可是大院里的霸王花。”
  见简皙兴致不高,陆悍骁避过这茬话题,“想去哪儿?”
  “随便。”简皙不想回家,心里乱的很,“跟你混。”
  陆悍骁接到贺燃电话的时候,身上还有应酬,陪几个采购商吃喝玩乐,中途抽身,按他这身份不太合适。
  于是带着简皙回到公馆,陆悍骁公司几个管事的副总都在,关系铁,笑闹着问:“老大,也不给介绍介绍?”
  陆悍骁把简皙挡在身后,他为人向来大方,手一抬,门口的侍者乖巧上前。
  “让你们领班把人叫进来。”陆悍骁交待。
  没多久,一长溜的美女鱼贯而入,个个极品高挑,极有素养地统一甜言:“各位老板好。”
  陆悍骁手一挥,“任挑。”
  投了所好,在座的客户和副总个个眉飞色舞,气氛炒到顶点。
  陆悍骁领着简皙,往高脚椅上坐着,吧台处就两张凳,摆明了谢绝他人。
  简皙要酒喝,陆悍骁啧啧两声,“情场失意,酒场放纵啊?”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没拦着,弄了杯浓度小的递过去。
  简皙仰头就是半杯,“口渴。”
  陆悍骁拉都没拉住,“哎哎哎!你悠着点。”
  “我挺意外的。”简皙呼吸染着微熏的酒香说:“我以为我妈是过来人,她会理解这些。”
  陆悍骁推了碟甜点放她面前,“性质不一样,你爸那时虽然穷,但清清白白走的都是根正苗红的道,贺燃不同,人生跟洪湖水浪打浪似的。”
  陆悍骁塞了满嘴蛋糕,鼓声道:“看起来是不怎么靠谱。”
  简皙心快烦死了,“你是不是队友啊?”
  “这不废话吗。”陆悍骁:“我跟他的交情,山崩地裂,海枯石烂。”
  简皙把酒喝得光光,没搭理。
  “咱们兄妹说句私心话,小皙,如果你纯粹只是想谈个恋爱,那这都不是问题。”陆悍骁理性分析。
  简皙却突然说:“我是认真的。”
  陆悍骁顿时无言。
  “你们这些假设都不存在,不用举例了,道理我都明白,但我不会屈服任何人的指点。”
  简皙晃了晃杯中酒,红色的液体挂在杯壁上,欲走还留。
  她轻声笑,脸比酒红,“哎呀,真是烦死了,我对他的企图可大了。”
  陆悍骁怔然,“什么企图?”
  简皙嘟囔了嘴,“霸占他一辈子啊。”
  说完,她自顾自地笑了,拿起蛋糕上的樱桃放嘴里,嚼得汁水横冲。
  好久,陆悍骁才缓过劲,这企图——
  真是让人嫉妒得发疯。
  没太长时间扮演伤心男孩,陆金主就被客户拉去敬酒了。
  酒过三巡,简皙起身去洗手间。
  镜面墙折射着光,把走道上照得金碧夺彩,被酒劲一蒸,简皙有点犯晕。
  她从洗手间出来,嫌热,解开外套的扣子,手还没碰上,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妈你烦不烦啊,都说了我在应酬,别老是打电话行吗?”
  拐角通往大厅,陆平南就站在那儿举着手机,满脸不耐。
  其母越逼越紧,越催越急,非得让他落实好简皙的事。
  “你总得给我时间吧,我他妈也想当市长女婿,但她现在心不在我身上,我能怎么办?”
  简皙脚步停下,挨着墙,屏息听。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唠叨,陆平南这回彻底来火了,“你就知道说说说!什么叫我不抓紧机会!几年前我就试过她了,摸她手都不愿意,这种人还能谈什么男女朋友?又不是封建社会了!”
  “我今天都上她妈那告状了,说她交了个混混男人,她妈肯定不同意。”
  陆平南的情绪由暴躁转至嘚瑟,被醉意一逼,语气生生成了阴狠。
  “我要不到这女人,别人更别想要。”
  陆平南边应答边转身,一抬眼,“妈呀!”手机差点扔地上。
  简皙就站在他身后,目光逼人。
  “小,小皙,你,你怎么来……”陆平南飞快挂断电话,口齿不清说。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画上句号——
  “啪”的一声清晰皮肉响。
  简皙的巴掌狠狠甩向他的脸。
  陆平南被打懵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动静太大,引来周围人的侧目,叽喳议论,戏谑笑声,让陆平南颜面尽失。
  “你!”一肚子的火都碾碎在牙齿间,却也知道理亏,没底气脱口。
  简皙声音冷,跟刀子似的,“恶心。”
  这声刺激,陆平南彻底丧心了,“简皙你有完没完!还来劲了是吧!”
  他举高手,这一巴掌刚要落下,手腕就被人从后头死死捏住。
  “哎呦!疼疼疼!”
  陆悍骁面色铁青,把他的手扭到弯曲,“连她都敢动,你想死?嗯?”
  陆平南哪有空回答,只知道喊疼。
  “什么来头就敢在这里横,信不信我废了你!”陆悍骁手劲没松,当真说到做到。
  简皙站在那,眼眶都红了。
  “小皙!”陆悍骁大嚷,就看到她转身跑走。
  陆悍骁丢下陆平南,最后在电梯口找到了简皙。
  她靠墙蹲着,头埋进了膝盖,肩膀一抽抽的。
  陆悍骁心里不是滋味,蹲下去,“丑成这样,看贺燃还要不要你。”
  简皙总算抬起头,脸上都是泪。
  “我靠,存心让哥心疼是吧?”陆悍骁受不了了都。
  简皙问:“我眼光是不是很差劲?竟然喜欢过这样一个男人。”
  “太正常了。”陆悍骁声音淡,“人是会变的,踏入社会,接触金钱,道德沦丧的人还少吗?”
  但你喜欢上他的时候,他还是没被污浊过的少年啊。
  有的人会跟着物是人非一起变,而有的人,会永葆初心,停留在你心动的那一刻。
  陆悍骁陪了她一会,手机响,他拿出一看,“哎呦我去,查岗的来了。”
  “你接吗?”陆悍骁问。
  简皙点点头,伸出手。
  接通后——
  “我他妈等你电话一晚上,你都不给我回个信。她人呢?还在家吗?被她妈说了吗?有没有事到底?你倒是给我吭声啊!”
  贺燃语速连珠,劈头盖脸而来。
  简皙心头热烈,眼泪满眶。
  “陆悍骁你死了啊!说话啊!”贺燃更急了。
  简皙张了张嘴,哑着声音,“……贺老大。”
  那头一怔。
  听到爱人的声音,所有的情绪都化身委屈,简皙软着音问:“你在哪?我想见你。”
  安静的短暂几秒,电话里似有风声。
  贺燃费劲地从小区的大槐树上跳下来,这棵树是视线最广阔的位置,只要简皙出现,他就能第一眼看见。
  “……老婆,我在你家楼下。”
  第28章 打吊瓶
  简皙挂断电话,转身问陆悍骁要车钥匙。
  “我不给,你喝酒了,我找人送你回去。”陆悍骁立场坚定。
  简皙着急,“你给我喝的那叫果汁好吗?快给我。”
  “不给不给就不给。”陆悍骁负手环胸,笑得吊儿郎当。
  “你不给是吧?”简皙也不怕,伸手就去挠他。
  “我靠!痒我!”陆悍骁弯腰,扭肩,腿还直哆嗦,直接呈现小儿麻痹姿态。
  简皙把他挠到墙角,在他衣服兜里找到了钥匙。
  陆悍骁怕痒,是他帅气人生里的一个隐疾,“我靠,我这清白男儿身就被你给毁了。”
  简皙嫌电梯难等,直接走的楼梯。
  陆悍骁:“喂,你开车慢点!那车我才买回来三天!”
  简皙心思特别急,半小时的车程只花了二十分钟,她老远就看到贺燃的身影伫立在夜色朦胧里,被小区路灯一笼罩,像极了电影里一帧帧切过的慢镜头。
  贺燃在原地抽烟,看到车灯就转过身,确定了来人,他快步迎来。
  简皙急急下车,没几步就被贺燃搂了个满怀。
  “你妈骂你了吗?心情是不是难受了?你千万别跟父母闹矛盾,说什么你就听着,受了委屈,你就回来揍我,我给你发泄。”
  贺燃说得飞快,把人抱得很紧。
  简皙头埋在他胸口,闻言抬起头,刚要笑,就愣住。
  “你脸怎么了?”
  这会借着光近了才发现,贺燃脸上好多道横横竖竖的小血口子。
  “没什么。”他转过脸,用手抵了抵鼻子。
  “跟人打架弄的?”简皙问。
  贺燃把头重重一点,表情豁然开朗,“对,对,打了一架。”
  简皙冷冷笑,“是和奥特曼还是灰太狼啊?”
  贺燃没忍住笑出了声,说了实话:“爬树弄的。你们小区那棵大槐树,看着光秃秃,爬上去到处都是枝桠,划了我满脸。”
  他语气轻松,简皙却听得不是滋味,沉默了,低头了,鼻尖就这么慢慢酸了。
  贺燃一看不对劲,“怎么了这是,还哭上了?被我爬树技能感动的?”
  简皙哑声:“……贺老大。”
  “哎呦我天。”贺燃一阵感慨,赶紧把她重新搂进怀里,“乖乖乖,老大不是在这吗。”
  简皙觉得满心都是蜜糖,撒娇道:“我饿了。”
  “你晚上没吃饭啊?”
  “在我爸那儿吃的,胡萝卜炒肉,不爱吃。”
  贺燃满嘴应答,“行,回家我给你做面条。”
  简皙闷声,“我要吃两碗。”
  两人回公寓之后,贺燃直奔主题,拉开冰箱一看,食材还算多。
  “西红柿鸡蛋行吗?”
  简皙正在卧室换衣服,“行,鸡蛋打两个。”
  贺燃笑,“还挺能吃。”
  简皙走出来,一晚上的不快在他面前都化成了孩子气,“今晚我受伤有点猛,不吃多点好不了。”
  贺燃这回没笑了,他低头搅鸡蛋,筷子和碗轻轻碰着。
  “简皙,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简皙快问快答,蹿到贺燃面前,挺正式地把两手搭在他肩膀上,“跟你在一起就不委屈!真的!我保证!”
  贺燃嘴角弯着,眼里全是她飞扬的神采,纯真炽热,灼心极了。
  他举着碗筷,手不得空,“做什么保证啊,你说什么我都信。”
  “真的啊?”简皙突然把脸凑近,鼻尖都快蹭上鼻尖了,“我说什么你都信?”
  “真的。”贺燃继续搅鸡蛋,蛋液唰唰唰。
  “我觉得你长得挺丑。”简皙突然正儿八经道。
  贺燃瞥她一眼,也不恼,“哦,丑就丑呗。”
  简皙:“……”
  贺燃绷着笑,风轻云淡地在她耳边落话,“只要中用就行,我看你晚上对着我的身体就很来劲。”
  简皙身子就跟过电似的,手在他腰侧轻轻一掐,“怎么练的啊这腹肌,磕手疼。”
  贺燃笑,“年轻时候喜欢运动折腾,请了个私教一周去几趟,用钱堆出来的能不硬么。”
  简皙看着他把锅架上,倒油加热,西红柿切得整整齐齐。
  “你以前做什么生意的?”
  “什么都做一点,运气好,正好那两年碰上政策扶持,靠地产发了家,之后也在国外倒腾公司收购,有些企业市值一夜能翻好几倍,我们就从中低价买股,操盘获利。”
  贺燃说这些的时候,正好水开,锅盖一揭,热气奔向油烟机。
  他把准备好的面条匀进锅里,没一点波澜起伏的情绪。
  简皙张了张嘴,有些事情想问又不敢问。
  那后来呢,为什么会落魄?
  贺燃像是看穿了一般,继续娓娓而谈,“我公司的失利,与管理,资金链这些都没关系,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堂兄,被引荐到公司,他有才,为人也过得去,我渐渐放了一些权给他。结局就是他吃里扒外,让当时的一桩业务直接巨额亏损,我难辞其咎,在董事会上被弹劾出局。”
  他边说边用筷子轻轻搅动面条,无关紧要的语气,没有一丝遇挫的悲伤。
  贺燃感觉到腰上的软手把他抱得更紧了,于是侧头笑道:“心疼老公了?”
  简皙微微咬唇,“谁是你老婆了,臭不要脸。”
  虽然背对着,但能感觉到他的笑容在绽大。
  “哎呦,铁石心肠,你是不是没看过爱情小说啊?我这标准的男主范,你咋不心疼呢?”
  简皙拧眉,嘴角却弯着,“谁让你当小说男主角了,你是我一个人的。”
  贺燃听得心里美,腰上的紧箍感一路攀岩,把心脏撞得哐哐响。
  “简皙。”他哑声问:“你真的就这么喜欢我?”
  “喜欢啊。”
  “我暂时不能给你一个好生活。”
  “在这个‘暂时’停掉之前,我能养活自己。”
  贺燃夹面条的手有点抖,从指尖到手腕,控制不住一般。
  简皙毫不犹豫地将手覆盖上去,“贺老大,再动面条就洒了。”
  两个人相交相叠,统一频率地将面条夹在碗里。
  简皙抬头冲他笑,“好香!”
  这一晚,贺燃没有留宿她家,借口有事,陪她睡着后,便起身离开了。
  回到牙蹄路,贺燃在门口抽了支烟,这两日天气回暖,无论白天黑夜,日光与月光齐齐亮堂,老人说这叫开雪眼,应该就快迎来今冬的第一场雪。
  贺燃的烟只抽到一半,门“吱呀”一声推开,外婆的嗓门又绕梁三日了。
  “我一闻这味道就知道肯定是你躲门口抽烟,大冬天的你熏蚊子呢?”
  贺燃靠着门栏笑,“蚊子没熏着,熏出了一个老太太。”
  “你就贫。”外婆扯着他的胳膊往屋里拖,“给我进屋去,冻感冒了我还得给你熬姜汤,别给我找事儿!”
  贺燃蹲身将烟头往地上碾熄,然后又捡起丢在了门口的垃圾篓里,“我靠,小老太你力气很大啊,跳广场舞跳的吧。”
  外婆去厨房端甜酒,出来就看到贺燃在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
  “哎呦,你又给我捣乱,起开起开,我给你找。”
  贺燃袖子挽了半截,平静道:“外婆,我那身西装哪去了?”
  外婆一怔,皱纹满布的双眼定在他脸上。
  半晌才说:“在柜子里。”
  衣服被收拾保养得很好,有棱有角地叠着,外婆从压箱底拿出来撑开,还跟新的一样,三年前贺燃事业破败,自那以后,他再也没穿过正装。
  “行了,您早点睡。”贺燃接过衣服,笑着对外婆说:“明天我出去找工作,中午别给我留饭菜。”
  外婆嘴上说着,“成天不归家,我还懒得留呢。”
  但她衰老的脸上,岁月痕迹此刻却遮挡不住声色动容。
  第二天,贺燃按着之前累积下来的招聘信息,从条件最好的一家开始。
  年底不是招聘热期,他也算早有准备,在以电话方式与人事员取得初步肯定后,再拿着简历信息上门应聘。
  “您的学历是本科,对不起,我们管理岗位最低要求是硕士。”
  “您的管理经验有十年,抱歉,我司暂时没有合适岗位。”
  “对不起,我们需要相应的业务证书。”
  一上午跑了几家,托词几乎一致。
  贺燃西装笔挺,修剪齐整,一身正装足以将气质全然烘托。
  时隔三年,贺燃再次**他丧失已久的人生,有心去承受尖锐的现实。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下午,正当他准备空手而归,明日再战时,一家做电动车的公司给他打来了电话。
  那负责人的声音十分之咆哮,指点江山一般的语气通知贺燃被录用了,并给了他一个地址,让其马上赶到。
  地方贺燃知道,离他待的地方不算远,是家中档饭店。
  见到电话人,自称王总,长相和声音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你你,现在进入我们的考核期,明天我跟下面说声,给你把入职手续办了。”王总体胖,大肚腩鲜有外套能扣上。
  他把贺燃往饭店一包厢里领,用简短的时间交待了番,“今儿是跟政府部门吃饭,带你长长见识,多多学习,待会敬酒的时候,看着点眼色。”
  贺燃差不多知道自己今天的角色了。
  做生意最怕和政府部门打交道,尤其是基层一些分属职责机关,屁点大的官位,官腔拿捏的比谁都厉害。
  “来来来,让我们齐举酒杯,敬主任!那谁,都把酒给满上。”
  贺燃是在江湖厮混了这么多年,这点套路一清二楚,懂得投其所好,也深知酒桌“文化”。
  倒酒前必须敬杯,领导说话那可是圣旨,最爱看别人巴结谄媚。
  贺燃是个懂路子的人,大小领导轮番陪下来,早就超了一斤白酒的量。
  他尚且撑得住,去洗手间缴了两次水费,继续神采奕奕卖力表现。
  王总对他赞不绝口,直夸他有眼劲,“叫,叫贺燃是吧?把税务的领导伺候好喽,我们公司就需要你这种储备人才。”
  贺燃也是客气殷勤,抡起酒杯仰头干净,“还得多仰仗王总关心。”
  王总觉得特有面子,笑哈哈地拍着贺燃的肩,“好好好,那个,等下去唱歌,你得让李主任把酒喝好喽。”
  贺燃二话不说,把自己酒杯满上,抬手对着上座的主任一伸,“难得有机会跟您这种人物学习,我干了,您随意。”
  说罢仰头,五十多度的酒精烫过喉道。
  贺燃手指暗暗抠紧了桌角,才把胃里的翻涌给压下去。
  一轮鸡飞狗跳的饭局持续到快八点才结束。完事后又一堆人前呼后拥着去了楼上的ktv,吃饭时候干的是白酒,这会子轮到啤酒了。
  贺燃撑着一股劲,硬是没当场倒下。
  最后帮着把醉醺醺的贵宾主任给抬上车,一身大汗却发现,车不够坐了。
  王总语气佯装抱歉,“小贺啊,那就委屈你了,看方不方便打个车走,回头车费找财务报销。”
  贺燃笑得客气,“领导,您忙你的,我自个儿招呼自己。”
  “懂事懂事!”王总眼角皱纹斜上飞,胖墩的身子往车里钻,“一定给你报销啊!”
  贺燃不停点头,帮着关上车门,直到车灯消失拐角,他终于扛不住地倒在地上。
  酒精后劲起来了,头是昏的,胃跟压了千斤顶一样直往下扯。
  贺燃挣扎着摸出手机,打给了陆悍骁。
  那头很快接了,语气炸胡似的,“哈喽我的燃,我在市图书馆看书呢,要不要一起来接受熏陶啊哈哈。”
  贺燃颤着声音,脸色发白:“哥们,我撑不住了,把我弄走快。”
  一句话是极限,他伏跪在地上“哇啦”一声吐得昏天暗地。
  陆悍骁人在城东,没法马上赶去,他直接找了就近的熟人,赶紧去接贺燃。
  过了十一点,贺燃在医院吊水到第二瓶,呕吐的症状才稍稍止住。
  陆悍骁觉得这人太魔幻了,“你他妈是不是毛病啊,大晚上的买醉,我刚看到你都快吓呆了,你以为你还鲜嫩啊?演什么情深深雨蒙蒙。”
  贺燃人还是醉的,身体的不适让他眉目紧皱。
  陆悍骁又拿起诊断书看了看,“靠”了声,“急性胃穿孔,牛逼啊燃燃。”
  如果贺燃此刻有点体力,一定跳起来把吊瓶塞他嘴里。
  陆悍骁啧啧两声,门口一阵稀里哗啦的动静。
  简皙从妇产科跑下来,身上的手术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推门一见病床上蜷缩在一团的贺燃,差点没蹶过去。
  陆悍骁一晚上被这俩口子整的都快疯了,“你怎么冒出来了?!”
  简皙咽了咽喉咙,酸着声音说:“我同事告诉我的。他,他怎么喝成这样了?”
  “我不知道。”陆悍骁说,“你也别急,吊着水呢,没事。”
  简皙走到贺燃面前,蹲下,仔细瞅他的脸,小声喊了句,“……贺老大……”
  闭眼的人像是有所反应,眉头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简皙。”
  “嗯。”简皙哑声应了句。
  他费劲地扯出一个笑,“以后出去不用跟人介绍老公是混混了。”
  简皙一顿。
  贺燃笑容更深了,“我找到工作了,以后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买……”
  第29章 男友力max
  贺燃说完这句话,差不多又昏睡过去。
  简晳拿起他的病历出去找值班医生问情况,拜托多加照看后,她得赶着回科室。
  “你就放心吧,你男人就是我男人,有我照顾,保他玉体安康。”陆悍骁用轻松的语气安抚住简晳的心,“赶紧去上班。”
  等人走了,陆悍骁才回到贺燃边上,坐在木板凳上翘起二郎腿。
  “得了,醒吧。”
  几秒之后,病床上的男人睁开眼睛,胸膛因为呼吸的急促而上下颠动。
  陆悍骁说:“今晚没个一斤半,没法把你磨成这样,你要找工作,为什么不来找我?”
  贺燃偏过头看着他,脸色一白,眼眸跟点了墨似的,“你给我介绍了资源人脉又怎样?别人看的是你面子,这些都是一时,再说了,你玩的那些路子太野,我没想往这方向走。”
  “这话说的我都想靠你了。”陆悍骁有点受伤,“你可以看不起我的人,但绝对不能看不起我的钱。”
  贺燃缓缓转过头,眼睛看着天花板,“你跟我不同,你再怎么玩,都有后台撑着,但这个底气我没有。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就算你能帮我兜着,这人情隔了两三道,求起人来你也为难。”
  他深吸一口气,平静道:“哥们,有了简晳,我就输不起了。”
  陆悍骁沉默闭了嘴。
  急诊留观室里,只有吊瓶的药水在一滴一滴下坠。
  “行,你有人爱你有理,我就在旁瞎嫉妒。”陆悍骁拂了拂膝盖上本就没有的灰尘,极轻的一声叹气,“你找的什么破公司,我回头给你查查。”
  贺燃没应答这话题,只说:“你也回去吧。”
  “我可不走,我得帮你换吊瓶。”
  “不用,我能自己按铃。”
  陆悍骁就马上伸手把床头的呼叫铃给放远了,“你够不着。”
  贺燃:“……”
  “给我一个守护你的机会,我放着小丽阿娇玫瑰不搭理来陪你,你怎么还撵人了呢,可别不好意思,哥们除了钱,有的就是义气。”陆悍骁也是个能侃的主,没完没了起来。
  贺燃太阳穴胀痛,“我他妈最后没被酒喝死,反倒被你吵死就太亏了。”
  吊完六瓶水,已近凌晨两点。
  贺燃睡了一觉,人总算舒坦了些。陆悍骁坐在那打游戏,见他醒了,说:“我上去看过了,小晳还在手术室接生,估计天没亮出不来。你真回去?不住两天院?”
  贺燃坐起身,“我没事,扛得住,叫医生来吧。”
  被陆悍骁送回牙蹄路,贺燃轻手轻脚开了门,生怕惊醒睡着的外婆。
  结果门一推开,他吓了跳,“哎!大晚上的您不睡觉,坐客厅修炼呢?”
  外婆脸上的倦色瞬间消退,生龙活虎站起来,“小兔崽子,工作第一天也不按时回家,我还以为你去搞传销了。”
  贺燃进屋换鞋,带上门笑道:“有时间就多去跳广场舞,别瞎想有的没的。”
  “我还懒得想呢,快过来烤火,锅里还有酒酿丸子,我给你热热。”外婆披着大棉衣去厨房。
  贺燃望着她的背影,笑骂,“越老越墨迹,操一辈子心不嫌累。”
  “工作好不好啊?见到领导了吗?可得控制脾气不许打架听见没。”
  贺燃接过热腾腾的宵夜,就听老太太一番唠叨。
  他端起喝了一大口,鼓声道:“在个做电动车的公司做助理,好着呢,放心放心。”
  “那可好。”外婆不停点头,“助理好,助理好,正经活,有出息。”
  贺燃低头,勺子和碗壁轻轻碰着,他说:“这就叫有出息了?”
  “当然啊!”外婆女高音,语气里拖出长长的得意,“你以前干的活一点也不好,别看我人老,心里都知道的,钱来的快有什么用,栽进去,可就不好出来喽。”
  贺燃默默无言,只用鼻音颤出一个字:“嗯!”
  “吃了就去洗澡,我给你泡杯蜂蜜水醒醒酒,外头不容易啊,不容易。”外婆指着沙发上一叠干净衣裳,“都给你放那了。”
  客厅只亮着一盏小灯,昏昏黄黄的灯光刚好照亮旧久的餐桌。
  贺燃的身子浸泡在这柔光里,艰难地低下了头。
  ———
  第二天七点,贺燃换下昨天那身西装,穿了件短外套去公司报道。
  公司名字挺奇葩,叫千里马电动车,在城市三环边上,地理位置还算通便。贺燃转了一趟地铁,早早地等在了人事部。
  这公司规模不大,租了一层楼当办公点,人事经理是个三十往上的女性,人叫肖姐。见着贺燃很是热情。
  “这是工牌,门禁卡,助理岗位每个月有一百块话费补助。实习期三个月,转正后你就能拿正式工资。”
  贺燃点头道谢,不卑不亢,也没一丝巴结畏惧的心思。
  坦荡与平静能让一个男人的气质升值,加之贺燃长相带感,宽肩窄腰下那双长腿一撑,放哪都是扎眼的风景。
  很快,来了个大帅逼的消息成为公司女职员聊天的热点话题。
  昨晚上那位王总喝多了,一天都没来公司,贺燃落得清闲准时下班。
  他走出公司大门给简晳打电话,“你在哪呢?”
  简晳接得飞快,声音染着笑,“你回头呀。”
  贺燃一转身,就看到一身白色呢子衣的简晳站在马路对面冲他招手。
  绿灯一亮,贺燃便急不可耐地跑在了第一个。
  简晳看他远奔而来,伸出手,“燃哥,我要抱抱!”
  贺燃心都化了水,冲过来就把人一把抱离地面转了小半圈,“叫我什么呢?嗯?”
  简晳被转得咯咯笑,“贺燃,老贺,燃哥,燃燃,贺老大。”
  “很嚣张啊简医生。”贺燃故作凶状,往她臀上一拧。
  简晳又疼又好笑,赶紧改口,在他耳朵边轻轻一声,“好痛啊,老公……”
  贺燃耳朵都爆炸了,全身循环过电,就听到简晳又哼唧:“抱抱不够,还要亲亲。”
  她微撅的唇,合出一个漂亮的圆,等着贺燃来填满。
  一低头,就是一世界的温柔。
  “唔……别吃我舌头。”
  贺燃被她吸得舌尖发麻,“我靠,热情的沙漠啊宝贝。”
  简晳捧着他的脸,弯眼笑,“庆祝你第一天上班的奖励。”然后她踮起脚,小声说:“今晚去我家,不走了行吗?”
  贺燃逗她,“你准备用什么留住我哎?”
  简晳低垂眉目,经过他身边绕去驾驶座,轻飘飘丢了句,“你怎么用我,都行。”
  贺燃后知后觉,笑骂了一声,“妖精。”
  上车后,简晳说:“我买了好多菜,回家做饭吧。”
  贺燃往后座一看,几个装满食材的大塑料袋,还有一瓶红酒。
  “你下厨?”
  “可以啊,但我不会太复杂的菜,一些家常小炒你别嫌弃。”正好碰红灯,简晳拉上手刹,从储物格里拿出一瓶牛奶。
  “给我这个干吗?”贺燃接过,一看是儿童qq星。
  简晳转头望着他笑,“祝你从今以后茁壮成长!”
  贺燃恨不得把她往死里亲,伸手捏捏她的脸,“好好好,白天努力工作,晚上卖力伺候你,以答谢你一奶之恩。”
  简晳哭笑不得,“那我赚大了。”
  贺燃用吸管把奶给戳开,递到她嘴边,“张嘴。”
  简晳就着他的手,咬着吸管唆得滋遛滋遛。
  绿灯了,贺燃收回手,接着喝她剩下的半罐奶,哇靠一声,“老婆的奶就是好喝!”
  简晳一愣,刚要发飙。
  贺燃贼兮兮地迅速纠正,“我的奶被老婆喝过,真是更甜了!”
  这话一听没毛病,简晳神色复杂地回忆了一下贺燃吸奶的画面,瞬间浑身燥热,手指抠紧了方向盘。
  回到公寓,简晳在出门接他下班之前,就把葱姜蒜都备好,一进门就往厨房忙活。
  贺燃把人堵在门口,耍赖似的抱着她不让走,“我肚子不饿,你先把它喂饱。”
  简晳偏头躲他的吻,“你又耍流氓。”
  贺燃手从她衣摆伸进去,呼吸微沉,“流氓是谁,我不耍他,我只耍我老婆。”
  正难舍难分,手机铃声不应景地响起。
  “日。”贺燃低骂,拿出一看,是公司王总。
  他松开简晳,走到一边接听。王总开门见山,“小贺啊,你到宝山饭庄来一下,咱们给徐总接接风,你打车,半小时要到,要个**,回头找财务报销。”
  贺燃望着简晳,面有难色。
  “没事,你去吧。”简晳轻松笑道,走过来捏捏他的手,“晚饭吃不成,就留着回来给你当宵夜。”
  贺燃点点头,眼神抱歉。
  简晳也没耽误,穿外套穿鞋,“这个点难打车,在哪,我送你去,不许说不,不许愧疚,不许觉得我委屈。”
  她蹲在地上,头发顺着侧脸垂到膝盖,“我就是你的专职司机,哪怕去跑滴滴打车,我也只接贺老大的单。”
  就这样,贺燃在简晳的目送下,踏进灯火亮堂的饭店大门。
  他在门口停住回头,隔着鼎沸人声,简晳滑下车窗还没走。得到目光巡礼,她眼睛一下子变亮,对他摆手,示意他别停留。
  很快,简晳收到一条微信。
  [开车慢点,等老公回家,乖。]
  ———
  王总专责公司销售,但他是个不怎么靠谱的货色。这是贺燃和他吃的第二顿饭局,已经看出了他的不着调:巴结谄媚,格调尽失,沾染了太多市侩丑陋的嘴脸。
  今天这个客户听说大有来头,手里拽着几百万订单的生杀大权,王总脸都快给对方当板凳了,一个劲地让自己公司人敬酒。
  贺燃是夹着尾巴装老实人,有求必应,“您这号人物我在业内久仰大名,今天真是高兴,酒肉香,朋友真,干!”
  他说话中听,到了场合,骨子里天成的豪迈仗义气质展露无遗。
  客户被哄得身心舒坦,笑眯眯地对王总说:“你是找了个好助手,好眼光!”
  王总挺得意,“那是,几百份简历里,我一看他就顺眼。”
  饭局结束后,王总又领着人往楼上早就安排好的包间去,“都是新来的,那腿长啊,缠着腰一定让您舒服。”
  客户醉酒脸红,心领神会地笑眯眯。
  王总又拍拍贺燃的肩,“表现不错,挑一个去,最漂亮的那个别选,留给客户。”
  这档子事,贺燃看得太多,他客气回绝,“领导,您玩好就行,我门口抽根烟,有事你们叫我。”
  “嘿?那怎么行!”听见话的客户醉醺醺的不乐意了,手往贺燃脸上一指,“必须玩。老王,咱们这生意能不能做成,可是要双方共同努力的啊。”
  话的意思太明显,王总赶紧暗示贺燃,“听见没,赶紧的,别坏事。”
  他们在大厅,动静不算小,走走过过到处都是人。贺燃抬头的无意之间,看着前面走进电梯的一个背影似乎有点眼熟。
  没空多想,领班叫了六七个**过来,个个脂粉厚重。
  被排给贺燃的**,心里都快美开花了,对着那张英俊的脸,倒贴都愿意。
  客户特重口,左搂右抱着两个进了房。
  王总把贺燃也往里头推,“别惹客户不痛快,这是公司职责,墨迹什么!进去!”
  贺燃不想惹事,顺从着进了房间。
  一进去,那**就去解他的皮带,被贺燃的瞪眼给唬住,毫无温度的五个字是今晚他俩的唯一交流。
  “离我远一点!”
  一个小时后,客户那边完事,贺燃斗地主也打到了全区第一。
  “以后这种应酬难免,好多人想出来,我都不带他。”王总拍着贺燃的肩膀,邀功似的说:“小贺你啊,得努力,得多为公司做贡献,大好前程才会等着你嘛!”
  “是是是。”贺燃点头殷切应答,帮他们拉开车门,笑着提醒:“领导,上车。”
  “你住哪啊?要不挤一挤,把你送回去。”王总语气假惺,霸着后排的座位身子却没动。
  贺燃平静从容,“不敢麻烦领导,我自己能回去。”然后又跟司机打了招呼,“哥们慢点开,一定要把王总平安送达。”
  酒肉散去,贺燃收起八面玲珑的面具,低头用鞋底磨着地上的石子。
  短暂的几秒迷茫后,他没多停留,准备打车回家。
  刚往前走几步,就看到几米远的地方有车在用大灯晃他。
  贺燃用手挡了挡,“操,想上天吧!”
  他刚准备发飙,那车还响起了喇叭,声音有点熟,贺燃一愣,不可置信地再抬起头。
  大灯不晃了,白色车身像一道温柔的风缓缓开了过来。
  简晳下车,揉着疲惫的眼睛,“滴滴打车,贺老大,照顾一下生意呗。”
  贺燃差点倒地,“你,你怎,你怎么……”
  打断他的结巴,简晳说:“我来接你下班啊,你肯定得喝酒,我担心你,我在家待不住。”
  冬夜风寒,一阵阵地吹,贺燃眼眶酸了。
  简晳歪头,冲他笑,在原地张开双手,“过来给老婆抱抱。”
  贺燃跑过去,脚步迈到最大,用尽全身力气把她圈在怀里。
  哪怕被紧箍得不能呼吸,简晳也觉得幸福至极。
  她小声说:“你刚才是不是要哭了啊?”
  贺燃没吭声。
  简晳想抬头,被他一把按住后脑手,沉声说:“别动。”
  简晳很乖,轻轻说:“你是男子汉,想哭的时候只能去一个地方。”
  贺燃压下了情绪,笑着问:“去哪里?”
  霓虹耀尽这天地间的清欢,风把她的声音拉得又远又长。
  简晳拍拍贺燃的肩,说:“……我怀里。”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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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第30章 正面硬碰硬
  过了好久, 贺燃才闷声:“角色转换啊简医生。”
  简晳趴他肩头笑,“你脆弱的时候我来守护。”
  “我哪里脆弱了?”
  “喝酒喝得都进医院了还不脆弱啊?”简晳把头抬起了些,看着他说:“这个工作好辛苦, 一定要做吗?”
  贺燃点头, “做。”
  简晳望着他,眼神宁静。
  贺燃没有压抑自己, 摸摸她的头,“简晳, 我想去见你父母。如果他们愿意见我, 也不至于聊天的时候太冷场。”
  他自嘲的语气甩不掉心事的重负, “你想啊,到时候你爸妈问我,在哪上班, 家里是做什么的,在市区有没有房子,有没有车——我总不能老是重复‘没有’两个字吧,那就太不酷了。”
  夜里风里, 贺燃的声音是故作轻松地往上扬的。
  但简晳一语不发,慢慢低下了头。
  “其实他们不是这样的,我爸爸说, 只要男人肩膀有担当就是一百分。”
  贺燃没忽略她语气里的不确定,却装没识破,牵起她的手说:“那我幸运了,有个开明的岳父大人。”
  两人开车回家, 快到小区的时候竟然下起了雪子。
  简晳特意在路边停了会,滑下车窗伸出手,凉丝丝的冰粒在手心化成水,她一脸悦色,“今年的第一场雪。”
  贺燃催促,“行了,别伸手了,冻得感冒,明天路上如果结冰,就别开车上班。”
  “我明天轮休。”简晳关上窗,继续往车库开,“你的专属司机就要上岗啦。”
  贺燃乐的,“不用你送,多给我睡会。”
  简晳摇头,哼唧哼唧押韵道:“不管雨雪天晴,都与老贺同行。”
  贺燃靠在座椅上,心里笑得不行,但还是装凶状:“好好说话。”
  简晳点了点刹车,回头轻声:“我爱你呀。”
  贺燃一愣,被这四个字撩拨得头脑一片空白,肢体慢慢回魂后,他牙齿都快碾碎,“我这辈子算是死你手里了。”
  简晳倒车入库,再把方向盘打正,一听这话,飞快倾身,在贺燃脸上亲了一口,“那就让你死彻底点。”
  贺燃懵了。
  简晳瞥他一眼,“还不下车?”
  她左手刚放上车把,右手臂就被贺燃握住拽进了他怀里。
  贺燃黑漆的目光定在她脸上,然后嘴角弯着,特不要脸地转过右脸:“老婆你偏心呢,亲完左边,右边的也要哦。”
  被他这男色勾引震住了,简晳呼吸加急,有点扛不住地说:“你能把语气词去掉吗?听到我有点想踩油门。”
  贺燃笑死了快,不跟她闹,“走吧。”
  简晳开门后,在鞋柜上的小竹篓里翻找,拎出一串钥匙递给他,“你公司离我这儿近,拿个钥匙,有事也方便。”
  贺燃接过,“哟,包养我了啊?”
  简晳边走边脱外套:“得了吧,就算包养,我也要选个好看的。”
  贺燃没做声,走到她背后,蹲身揽人,直接把简晳给打横抱了起来。
  “你最近太嚣张了,太久没被收拾了?嗯?”
  简晳吓得直叫唤,赶紧把他脖子搂得紧紧,在他耳边小声说:“贺老大,我就是欠收拾呀。”
  贺燃一紧,就听她继续,“你今晚好好收拾我,行吗?”
  简晳的眉眼十分清爽,也就在他怀里,才会染上一层动情的颜色,被高鼻梁一撑,就是名实相副的秀色可餐。
  贺燃低头吻住她的唇,卷住她的软舌头不让动,而自己不断吸不停吮,没几秒,简晳“唔唔唔”的缴械认输。
  贺燃力气一松,又用舌尖抵着她的口腔绕圈似的舔。
  其实贺燃在这方面算不上温柔,霸道又直接,疯起来,一晚上能让简晳欲仙入死好多次。像这样细腻又温柔地爱抚,简直让人更难招架。
  贺燃的手往刚要往下探,就被简晳一把按住。
  他轻笑着在她耳边说:“松开,宝贝儿,我洗了手的。”
  简晳的犹豫还在脸上,但手劲已经放宽了政策。
  挑开小腹上微紧的裤腰,中指伸长了往里探,再轻轻一刮。贺燃声音都哑了,“哎呦……你一见我就有水了吧……”
  这一晚的贺燃,没有借着酒劲发狂,而是极尽耐心和柔情,到最后,简晳张着的腿都麻木了,又哭又叫又骂地求饶,他才抬起脑袋,满嘴水光地哄她抱她。
  “还抖呢?”贺燃圈着人,两人赤诚相对,“到了吗?”
  简晳软着音问:“什么到了吗?”
  贺燃咬着她的耳朵,“顶点啊。”
  简晳浑身鸡皮疙瘩骤起,抿着唇装没听见。
  贺燃掰正她的肩膀,“几次?”
  简直不要脸,简晳头一闷,扎进枕头里,“一次都没有!”
  贺燃啧了声,动作麻利地翻了个边,虚骑在她身上,“那老公给你补上。”
  简晳怕死了他,连忙坦白,“三次,三次你满意了吧!”
  贺燃笑出了声,“不老实的东西,说句真心话怎么到你这就变得这么难呢?”
  “你要脸别这么大,我天天把你夸上天。”
  “我脸一点也不大,我跟你打赌,周边十大小区,再找不出一个我这么英俊的男人。”
  “贺燃!你要死啊!”
  “对啊,帅死了。”
  简晳崩溃地在床上滚了两三圈,“天啊。”
  “诶!我在。”贺燃飞快地答应,目光灼热如炬。
  看她闹,听她笑,为她努力挣一个火中生莲。
  对,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头顶上塌不下来的天。
  简晳隐隐体会到其中的意味深长,她坐起来,捧着贺燃的脸乖乖道:“你不用太辛苦,我很好养的,花不了太多钱,顿顿白菜豆腐还养颜败火呢。”
  贺燃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复杂,目光像是闪了电,在明暗交替的眼神变化里,简晳窥见了他心里最根本的情绪——心疼。
  贺燃落寞地低下头,自事业惨败至今已过三年,他从未有过后悔和怨恨。
  但这一刻,他遗憾了,遗憾自己没有在金碧辉煌的人生里遇见简晳。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简晳立即捧高他的脸,两手心热火火地揉搓着,“这叫什么苦啊,你见过开奥迪A6的苦难人民吗?我活得可郁郁葱葱了,美死了都。”
  贺燃的脸被她揉得乱七八糟,一得瑟,就顾此失彼,胸口半掩着的羊绒毯溜了下去,大片白嫩山峰挺立在贺燃眼前。
  贺燃眸光越变越深,直接低头舔了上去。
  简晳倒吸一口冷气,推脱责怪的话都变成呻吟哼了出来。
  后半夜,贺燃声音如疯如狂——
  “……日啊,老子迟早死在你嘴里……”
  深夜两点,云雨过后就是酣眠,简晳呼吸平顺,被贺燃从后面搂在怀里。
  太过投入和困乏,才没有留意到矮桌上屏幕朝下的手机。
  两小时前有一条短信,来自陶溪红:
  [小晳,妈妈在门口。]
  等简晳看到这条信息已是天大亮。
  贺燃上班去了,桌上还留了温热的油条稀饭。
  简晳有点懵,顾不上早饭,换了衣服便开车出门。
  她在十字路口靠边停,拨了一个电话,“李秘书,我是简晳,我想问一下,我妈妈今天在公司吗?”
  得到否定回答,简晳调头,回老宅。
  简晳走得急,出门忘记带钥匙,她直接按了密码,一推门,飘来浓郁的炖肉香。
  做饭的阿姨一见人很是吃惊,“哟,简**回来了?”
  简晳打了招呼,问:“我妈在家吗?”
  “在的在的,夫人在二楼。”
  陶溪红在阁楼花园里摆弄草木,一点也不意外简晳的到来,指了指地上的小铲子,“晳晳,搭把手,把那个递给我。”
  简晳深吸一口气,决定开门见山,“妈妈,你昨晚上来找我了?”
  “啊?”陶溪红反应过来,“哦,对,给你带了点宵夜,顺道送上来。”
  她点到即止,话也不说满,平平静静地摆花弄草。
  简晳再次深呼吸,坦白道:“我昨晚和贺燃在一起。”
  起风了,一长溜的盆栽打理得当,枝繁叶茂随风轻摇。
  陶溪红把最后一棵文竹喷上水,才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在简晳脸上,轻轻地“嗯”了声。
  简晳刚要再说话,就听到推门的动静,她回头,是陶溪红公司的人。
  “陶总,这是您要的资料。”递上一个浅褐色的牛皮纸袋,人便离开。
  陶溪红这才停下手里的活,摘了粗棉手套,保养得当的手指未见丝毫皱纹,她坐回藤椅,轻靠椅背,把纸袋里的东西一张张拿出。
  毫无温度地念:“贺燃,87年出生,籍贯遥省,自小父母感情不和,十二岁那年离婚,判给其父抚养。”
  简晳如遭雷劈,浑身不得动弹。
  陶溪红掀开下一页,继续读:“华中科大本科毕业,2007年自主创业,倒卖盗版光碟赚取第一桶金,之后成立公司,涉足房地产,金融,2014年因项目巨亏负直接责任,被董事会弹劾卸任。”
  简晳太阳穴胀痛,哑涩着声音,“妈,你干什么?”
  陶溪红瞥她一眼,继续落目纸张,读到了重点。
  “为人狂妄,行事开放,做生意期间阴狠狡诈,私生活复杂,家庭关系混乱,时至今日,仍需付给其父赡养费每月两千元。”陶溪红顿了下,极轻一声冷哼,“姚怡芝,前女友,自小就是邻居,青梅竹马二十五年。”
  念完了,简晳的拳头握得死死的。
  她嘴唇发白,颤着声音问:“妈妈……你怎么可以调查他?”
  陶溪红语调上提,“我要知道把我女儿迷的像丢了魂一样的究竟是什么人。”
  简晳慢慢抬起头,眼眶通红。
  陶溪红不为所动,声音平静,态度却坚硬,“他可以没钱,可以不务正业,可以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但我决不接受他时至今日,还不思进取,私生活泛滥!”
  “他没有。”简晳稳住情绪,和母亲对视,底气十足地说:“他有工作,有存款,有家人,有住处,不是不思进取,个人生活更不混乱。”
  “你错了!”陶溪红突然厉声,言辞激烈再也不藏掖在嗓子里,“昨天晚上,淮海路宝山饭庄五楼,他和一个女人进了506号包间,一个小时后才出来。”
  话落音,简晳没有半分犹豫和考虑,“不可能。”
  “妈妈亲眼所见。”
  “那也不可能。”简晳眼眶里还有一层薄薄的水雾,坚定和信任却绽放异常的亮光,“妈,我信他。”
  陶溪红一刹那的震动,被马上压制,嗤笑道:“信他?饮食男女同处一室,谈天说地聊人生?简晳,如果这就是你的相信,那妈妈无话可说。”
  简晳咽了咽喉咙,不再发言对峙,眼神里却撑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陶溪红多年历练,情绪和心思早就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
  但此刻,她对女儿,既心疼,又心硬。
  “还是那句话,妈妈不是势利家长,一个男人穷不要紧,但他必须对妻子忠诚!这是底线!”
  陶溪红的话就像是冬日惊雷,闷重地砸在简晳心里。
  漫长的沉默后,母女之间这场算不上火光四射的谈话,硝烟余味却未散未退。
  半晌,简晳目光坚定地抬起头,落地有声道,“没有什么可以撼动他在我心里的位置,钱不可以,你不可以,谁都不可以。”
  简晳眼眶通红,轻声说:“妈妈,我爱这个男人。”
  陶溪红震惊到无以复加,还有一丝微妙的不服,她终于逼问:“简晳,爸爸妈妈你也不要了吗?”
  简晳的眼泪瞬间就淌了下来,“一定要这样俗气地做选择吗?”
  陶溪红顿时无言。
  简晳缓缓低下头,“如果一定要选,我告诉您答案——我不会背叛你们,但你们会永远失去我。”
  第31章 陶影帝神助攻
  陶溪红就这么静静看着她。手中的纸页缓缓垂落在腿边, 安静得连呼吸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短暂的失控后,简晳很理智地道歉,“对不起。”
  陶溪红轻描淡写的一声“嗯”算是带过, “妈妈不会逼你, 更不会强迫你做选择,我只是告诉一些你不知道的真相, 小晳,爸爸妈妈培养你不容易, 我们希望你过得好, 而人生的选择, 远比一时的情绪重要。”
  简晳缓缓垂眸,抿着唇一语不发。
  陶溪红把资料塞回纸袋里,搁在桌上像是从未开启过。
  “谈情说爱是两个人的事, 但女人到了谈婚论嫁这个程度,你的付出和赌注,远远比男人要多,要大。”陶溪红声音平静, “别说什么他不会让你输,如果他真的疼爱你,就拿出本事和诚心, 让我们信任和放心。但现在,我看到的,了解到的,只有不靠谱与不务实。”
  简晳点点头, 觉得这场谈话已经尘埃落定。
  母女俩谁也没有把谁说服,倒是落了个闷声响的不欢而散。
  简晳拿包,陶溪红留她,“小晳,吃了午饭再走。”
  “不用了,我回医院值班。”找了个借口,简晳不做停留。
  从家里出来,简晳没有目的地,她顺着大路开,不知不觉就开到了贺燃公司。
  把车停好,简晳就在公司楼下的餐厅坐着。离十二点还有近一个小时,她咬着吸管唆蜂蜜柚子茶。
  临近下班点,来往的人也多了些,本还空空的餐厅慢慢也忙碌起来。
  简晳觉得光叫杯果汁霸占个座位挺不好意思,于是招手让服务员点菜。
  “红烧牛肉,清炒芦笋尖,野生鲫鱼汤,里面多放点萝卜丝。”最后又点了个甜点,简晳把菜单递过去,完了才发现,一桌子都是贺燃爱吃的菜。
  哎,真是好想他啊。
  还差十分钟下班,简晳准备给贺燃发个短信,刚拿出手机,就看到落地窗外头,正对着的写字楼门口走出一堆男男女女。
  而最前头的,正是贺燃。简晳脸都快贴玻璃上了,仔细一数,六男三女,贺燃走后头,跟他一排的是个穿过膝长靴的女人。
  看这外表特征,应该是贺燃跟她说过的人事经理。
  简晳赶紧给他发短信:
  [要不要我来接你,请你吃个午饭?]
  [不用了,老公中午有饭局。]
  简晳舔舔唇,继续发:
  [你不要我了。]
  [我去,宝贝儿,手机掉了?不是本人?]
  简晳一看乐了,别扭回去:
  [没掉,我是你货真价实的么么哒。]
  [乖,老公要忙了,晚上来找你。]
  简晳看着一桌子贺燃爱吃的菜,沮丧极了,再想到早上和妈妈怄气的谈话,就更沮丧了。此时此刻,只有贺燃能赋予她强烈的存在感。
  简晳捏着手机,锁屏,解屏,心里的空洞深到无以复加。她点开聊天框。
  [你跟谁吃饭呢?有没有女的?你是不是又得喝酒?]
  一连串的问题丢过去,这一次,等的时间有点漫长。
  漫长到简晳心跟漏气的皮球似的,有一种莫名的委屈,还有一股孩子气的埋怨,两者夹在一起,在她心里写了两个字:难受。
  手机再次响起的时候,不是短信,而是贺燃直接打来了电话。
  简晳接得飞快,像个闹情绪却又生怕大人离开的小孩。
  “你怎么回事啊,回个信息这么慢,饭就这么好吃?酒就那么好喝?你旁边是不是还有女的啊?你经理吧?你自己可把握好距离,别被香水熏得太狠,回家都是一身女人香,我才不会让你进我房间。”
  简晳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都不带喘气。
  电话那头安静得有点过分。
  简晳雾蒙着双眼,不会吧,断线了?
  她把手机左右猛烈摇晃,不可能啊,难道手机坏了?
  贺燃:“你再摇,手机就能炸出泡泡,不信试试。”
  终于有声音了,但这声儿有点像现场直播。
  简晳皱眉,然后转过头,一看愣住。
  餐厅旋转门边,贺燃举着手机,眼神无奈又好笑。
  “你怎么来了?”简晳惊讶,片刻的若狂欣喜过后,委屈和躁意又蹭蹭冒出了头。
  “你不是有饭局吗,这么快就出现,是不是骗我的啊,我要是不发个飙,你现在指不定和哪个熟女共处一室呢。”
  “要命了。”贺燃笑着低骂一句,朝她走来,“今天吃**了啊?”
  气死了,明明说的做的都是反话反动作,不过心情也确实是吃了几斤**。
  简晳低着头,一声不吭。
  贺燃当她还生气,耐着性子走到餐桌边,打趣道:“都是我爱吃的菜,你这是睹物思人?嗯?”
  简晳小声,“你别看不起人。”
  贺燃乐的,伸手捏捏她的脸,“怎么了啊?”
  “我‘怎么’可多了,你问的是哪一个。”
  “啧,”贺燃牵起她的手,“怪老公没陪你吃饭?那我现在陪你吃行不行?”
  “谁想和你吃饭了。”简晳闷声闷气,委屈得鼻尖都红了。
  贺燃静静看着她,好一会才说:“公司来客户了,我陪着应酬,这桩业务和人事部有点关联,所以肖经理她也在。”
  简晳把一早上的糟心事联系到一起,还是有点丧气,尤其听到贺燃主动解释男女关系,“宝山饭庄506房独处一小时”几个大字又在她心里哐当哐当。
  语气硬,“欲拒还迎,欲盖弥彰,你完了你。”
  贺燃差点没笑死,凑近了,挨着她的脸低声警告:“闹,你就接着闹,再闹我就真不要你了。”
  无论从语气还是表情上来看,这都是一句显而易见的玩笑话。
  但就像一座防洪大坝烂了个缺口,洪水哗啦啦激流勇进而来。
  简晳大声道:“不要就不要,谁还稀罕你呢,你赶紧抽个时间,去我家把那两盒没用完的套套抱走,你就回家抱着它们自己哭去吧。”
  她说这些话时,情绪是崩溃的,眼睛里硬撑的都是泪光闪闪的委屈。
  贺燃平静地听她发泄,握着的手一直没松开。
  最后,他空出右手,绕到她脑后,一把将人圈在怀里。
  简晳的后脑勺被他不轻不重地按在胸口,贺燃淡声说:“乖,想哭就哭吧。”
  简晳眼泪没撑住,全部贡献给了他肩膀。
  他们这桌靠角落,但人来人往的也挺多人侧目。
  贺燃一点也不在意,只想给他女人一个宽阔的拥抱。
  差不多了,贺燃嘴唇蹭着简晳的头发,在她耳边轻轻的:“不要因为我,和你妈妈闹不愉快,不要和她生气,不要和她吵。”
  简晳一怔,抬起头,哽着声音问:“你怎么知道的?”
  贺燃笑:“我聪明啊。”
  简晳吸了吸鼻子, “你为什么不怨她?”
  贺燃笑得更深,“傻子,因为她是你妈妈啊。”
  简晳眉心蹙蹙,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贺老大,你怎么这么好,好到我都想为你而战了。”
  贺燃松开她,大拇指在她眼眶周围揉了好几下,把泪痕给揉干净了,才说:“那可别,你好好的就成。”
  简晳揉了揉鼻尖,情绪总算稳定了些,“你不是有应酬么?”
  “我家小母猫第一次跟我闹脾气,这么重要的历史时刻,应酬算个屁。”贺燃笑得贼帅气好看,“身为男主角,我当然要赶到现场配合演出了。”
  “什么嘛。”简晳被逗笑,心上的乌云渐渐被阳光透亮,“哪有女朋友无故找茬,还这么高兴的。”
  “太带感了。”贺燃直感叹,“我女朋友闹情绪跟演小品说相声似的,别人都没有,我能不爽死吗。”
  简晳听后笑着骂他,“变态。”
  “高兴了?”贺燃见她笑,总算安下了心。
  简晳点点头,然后又低下头。
  贺燃看了看时间,“那行,我得赶过去,领导客户都在,你回去睡个午觉,晚上一块吃饭。”
  说完起身就要走,脚步迈得大又快,是真赶时间。
  简晳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人给阻拦下来。
  “嗯?”贺燃转身,眼神迟疑。
  “对不起。”简晳看着他,心酸又愧歉,小声说:“我心里难受,我只想见你,我太藏不住情绪了,对不起。”
  她重复两声道歉,小心翼翼又害怕失去的模样,看得贺燃心疼。
  他用力反握她的手,“咱俩是要过一辈子的,一根红绳拴着,哪有谁对不起谁。简晳,你得放心。”
  “放心什么?”
  “你拿刀子往这儿捅,我都不还手,心甘情愿地受着。”
  简晳的手,被贺燃握住,紧紧贴在他心口。
  太他妈扎心,简晳有点受不住,“怎么回事啊,我以前很坚强的,看见尸体都不带感动的,跟你在一起后,我都能改行去淹雷峰塔了。”
  贺燃笑出了声,“你这张嘴是不是很闲啊,成天给我瞎贫,再乱说话,晚上给你找点东西含着。”
  “什么嘛……”简晳脸爆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哎呦,我真得走了。”贺燃摸摸她的头,“开车路上慢点。”
  走出餐厅,贺燃的肩膀瞬间垮下来。
  最糟心的事情还是无可避免地发生,简晳在她妈那儿受的委屈,想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贺燃深呼吸,抬头望了眼不算蓝的天,心里头绵延的情绪跟化开的墨水似的。
  乱七八糟,擦也擦不干净。
  贺燃一清二楚,简家最大的BOSS还没过招呢。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问陆悍骁,简晳父亲是干什么的。
  陆悍骁这**说,是公务员。
  呵,没毛病。
  陪完应酬后,贺燃翘了俩小时班,赶去了郊区的三宝亭。
  ———
  自那次沉闷的谈话之后,简晳与母亲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
  每周两次家照回,她和陶溪红不冷战也不怄气,说什么都应着。
  但针锋相对还是在不经意间刺探而出。
  周五晚饭过后,市里难得清闲,简严清也有空坐客厅一块看电视。
  正巧在播一部伦理片,女孩瞒着家人和流浪歌手扯证结婚,最后落得一个被抛弃的凄凉下场。
  简晳烦的要换台,“演的什么乱七八糟。”
  陶溪红端着花茶轻轻吹散热气,“艺术来源生活,这种事情太多了,虽然逻辑有欠缺的地方,但还算还原事情本真。”
  简晳:“这都是编剧编的,观众喜欢看狗血,不过是投其所好。”
  “为什么喜欢看?”陶溪红抿了口茶,“那是因为大家习惯在别人的故事里找存在感。”
  “只有心怀偏见的人才需要去找存在感。”简皙说:“真正独立清醒的人,自己活得郁郁葱葱,爱的爽爽快快,不需要去用别人的短处,来彰显自己的优越。”
  陶溪红极轻的一声吸气。
  一旁的简严清终于发声:“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看个电视剧,还能上演一场辩论赛。”
  简皙没说话,陶溪红倾身给老伴倒了杯凉茶,“熬了一下午,喝点,败火。”
  这时,从门口传来一声轻快的叫唤:“什么败不败火的啊,谁火了,能火过我么,我微博粉丝儿都突破十万大关了。”
  陶星来一身清爽白羽绒,帅气登场,逮着人就可劲儿的嘴甜:“哟,这位端庄大气的女人怎么这么像我妈啊,还有那位大爷,气宇非凡,一看就像城管队伍的管事人。”
  简皙痛苦地闭上眼,这个弟弟,真是好吵啊。
  “啧啧啧,那位假装睡觉的美女。”陶星来蹿到她面前,攀着肩膀自来熟,“不想看到我,是不是嫉妒我的美貌啊?不要有想法,一个爹妈生的,基因差不到哪儿去。”
  简皙太崩溃了,心里本来就很烦,起身回了卧室。
  简严清微皱眉头,“把你姐都闹走了。”
  陶星来有点受伤,“怎么了怎么了这是,一走走俩,不是我亲姐,总是我亲爹吧。这可太不爱护市民了,这市长也特好当了吧。”
  简严清面不改色,迈步上楼,去书房看报告。
  “妈,他们都走了,我是你亲生的,你可别抛儿弃子。”陶星来揽住陶溪红的肩,乖张地按摩,“我可喜爱您了。”
  陶溪红淡定地喝茶,“说吧,是缺钱了,还是缺钱了?”
  “妈,您怎么跟爸和姐是一伙儿的啊。”陶星来按摩的手劲还挺舒服,“小陶女士,你这两天也不太乖啊。”
  终于说到重点,陶溪红放下茶杯,“大人的事情,你少管。”
  “那不行,我得子承父业,维护好城市秩序,联络好市民感情。”陶星来长松一口气,“妈,你还是名牌大学生呢,咋也搞封建社会那一套?”
  陶溪红不乐意了,“你知道你姐的事?”
  “我和他们可熟了,吃过饭睡过觉,他还帮我盖过被子。”陶星来一脸美好的回忆,“他人超好的。”
  “我看啊,你们姐弟俩都不识人心。”陶溪红说:“他对你姐不忠诚。”
  “没事吧妈,你还查过人家呢?长辈做错了也得一视同仁,这可就是您的不对了,怎么可以滥用老简的职权呢。”
  陶溪红有点无言以对。
  “不就是撞见他和一个女人进了包间一小时吗?”
  陶溪红冷哼一声,“男女共处一室,别告诉我是在斗地主。”
  “太聪明了您,就是在斗地主啊!”陶星来从衣服兜里掏出两张彩色的纸,递过去。
  “这是什么?”
  “JJ斗地主游戏,二十号晚上十点档的区域赛,第一名,夺冠,这个比赛是连续性的,没法中途退赛。”陶星来又递上第二张纸,“喏,这个号码就是贺燃的,我都给您把电话单打出来了。”
  陶溪红:“……”
  “他真是在斗地主呢,什么也没做。”陶星来语重心长道:“您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老同志,做生意应酬不就是这么回事嘛,又不是大老板,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啦。”
  这语气老成的想拿个砖头拍死他。
  陶星来正儿八经继续:“现在证据确凿,洗脱罪名,如果您还执意,那就是偏见。这样的女人,我们全家都不爱。”
  陶溪红:“……”
  她低头,看了那两页满满都是截图的纸,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你看这男人多聪明,当时拿了第一还知道截个图发发朋友圈,不然可就洗不清了。”陶星来感叹道:“人生就是这么巧,一环扣一环,搞得我像陶尔摩斯一样。”
  陶溪红皱眉,“别夸自己,你做不出这么有说服力的证据。”她抬起头,把东西搁桌上,“是贺燃让你来解释的吧?”
  就等着这句了!
  陶星来飞快,“为了我姐,他都能抱着我的大腿边哭边求我牵线搭桥呢,感动死得了。”
  陶溪红被儿子的胡说八道风格闹的太阳穴胀痛,一心想要让他闭嘴,于是直接满足了他今晚的最终目的。
  “行了行了,都是吃里扒外的,约个时间,让他来家里见个面吧。”
  陶星来如释重负,伸出食指和中指,往亲妈面前一送——
  “欧耶。”
  第32章 辞职事件
  大功告成, 陶星来屁颠颠地跑上二楼。
  “姐,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可以不看小陶训老陶的现场直播呢?你是我亲姐么?”
  “不是。”简晳盘腿坐床上玩手机, 头也不抬地打断。
  “也是, 毕竟我比你长得好看。”陶星来打开衣帽间,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
  简晳没理他, 转了个边,继续玩手机。
  “天, 你老土, 多大的人了, 还玩单机俄罗斯方块。”陶星来凑过去,伸眼一看,“哎呀, 这个放左边,左边,对。”
  简晳空出一只手,逮着身侧的抱枕堵住他的脸, “好吵。”
  “你可别神气,我是有好消息的人,你要听不要听啊?”陶星来把抱枕环胸口, 下巴蹭在上头挺得意。
  简晳:“不听,别说,不要告诉我,从这一刻起你不许讲话, 不许哼哼,谁先说话就给一百块,现在开始。”
  陶星来:“……”
  简晳太了解这个弟弟了,不能顺他,否则蹬鼻子上脸能贫一晚上。
  “我把咱妈给说服了。”陶星来抬起下巴,念诗似的语气,“姐姐的爱情由我来添砖加瓦搞装修。”
  简晳侧过头,“什么意思?”
  “老陶不是怀疑贺贺哥和别的女人耍流氓吗,我有他斗地主的证据。”陶星来得意死了,把事情始末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简晳皱眉,“贺燃去找你了?”
  “那可不。我在三宝亭拍戏呢,他在片场等了我好久,但我耍了一下大牌,才不为他吃里扒外。”
  简晳伸出手,往他脑门上重重一弹,“好好说话。”
  “哎呦疼。这手劲简直了。”陶星来一顿抱怨,继续道:“后来他抱着我大腿,声色泪下,我看着可心疼了,一不忍心就答应。这不,正好响应市里的树新风,做好人活动号召,我多给老简长脸。”
  简晳扔下游戏,把陶星来给掰正,面对面地问:“妈妈的误会解除了?”
  陶星来点头,“她要见贺燃。”
  简晳震惊,然后喜上眉梢。
  “见家长了,是时候破财了。”陶星来伸出右手,数着手指头,“老简喜欢收藏字画,陶总爱穿金戴银,陶影帝我追求不高,给个爱的大红包就好。”
  简晳就像冬日春光回了暖,心里头的石头落地卸压。
  陶星来掏出手机,作势按号码,“可得提前通知一下,让他心里有个数。”
  简晳一把抢过,“别闹。”
  “靠,你偏心的可真过分,爱他不疼我,我后悔死了,把从小到大的心头爱亲手送入敌人的怀抱,我……”
  陶星来还没说完,就被简晳一把抱住,她声音轻,“星来,谢谢你。”
  妈呀,这突然的幸福。
  陶星来都快老泪纵横了,给点糖就失去了立场,忙不迭地表忠心,“姐,为你鞍前马后,我心甘情愿,只是事情办成后,能请我吃西湖饭馆的猪蹄吗?那个味道我超爱的。”
  简晳快要笑死,拍拍他的背,“吃多少都给。”
  这边献完宝,陶星来又赶紧的故技重施,打电话给贺燃。
  但显然,贺燃的段数高太多。
  陶星来有点无语,“你怎么没点儿情绪波动呢?给我点互动啊,超尴尬的好不好。”
  贺燃沉声一笑,“谢了。”
  这就完了?陶星来说:“我还以为你要给我作首诗呢。没劲。你跟我姐商量一下,看什么时候过来家里一趟,我好通知我家皇太后。”
  贺燃应了,说再联系。
  挂断电话,贺燃走出洗手间,正是吃饭高峰,来往人一拨又一拨。他逮着空隙,在窗户边迅速抽了支烟。
  后来听到斜对面的包厢王总大着嗓门儿喊叫,“小贺,人呢?快进来。”
  他才掐熄还剩半截的烟,快步走了进去,“在。”
  王总喝多了,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油汗,借着酒劲有点狂,“你去哪里了啊,客户在呢。”
  贺燃笑脸解释,“去方便了一下。来,王总。”他殷勤倒酒,瓶身还没拿稳,就被一手拂开,“去去去,懂不懂规矩,先去敬刘总。”
  那客户刘总也是个不嫌乱的货色,“那怎么行,叫小、叫小贺是吧,他可是你下属,先敬你是理所应当啊,快快快,给王总满上。”
  贺燃握着酒瓶,暂时没动。
  那王总热血上头,踩着别人的面子来彰显自己的本事,“你们这帮年轻人,就是不懂事,没经验,事情不会做没关系,一定要多学习,多问,光不出声有什么用,一辈子没出息。”
  老生常谈的官僚语气,惹的一桌子人哄堂大笑。
  贺燃在这些讥讽看戏中,保持冷静与微笑,仿佛踩在阶下的不是他本人。
  他用忍耐,演了个片叶不沾身。
  对座的人事经理肖姐打岔取乐,“小贺,麻烦你叫下服务员,让他沏壶茶进来。”
  贺燃出了包厢,跟服务员打好招呼,又走到窗边,接着抽他那剩下的半截烟。
  “呀,在这抽烟呢?”高跟鞋伴着女声一块传来。
  贺燃转过身,颔首轻轻,“肖经理。”
  “怎么,有想法啊?”肖姐比贺燃还大六岁,体态丰腴,穿着高筒靴,大衣里是薄纱材质的打底衫。
  她笑意盈盈,给他递了一瓶水,“别在意,他们都喝多了,开玩笑的呢。”
  贺燃反应平静,按熄烟头,“领导说什么都是对的,还有,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肖姐遮嘴乐,“你多机灵啊,进公司第一天我就看出来了。”女人微红的目光在贺燃身上来回巡礼,最后停在他牛仔裤上,笑道:“嗯,你穿这条裤子好看。”
  贺燃瞥她一眼,没说话。
  “以后我跟王总说说,让他多提拔你,我们人事部每年都会设一个储备干部的名额,能够增加待遇。”
  肖姐突然拍了拍贺燃的肩膀,食指上的蓝宝石戒指闪着光,语焉不详的暧昧没藏掖着,“你可要好好表现哦。”
  贺燃不动声色地侧了下肩,躲开了她的手,距离感十足的礼貌笑容,“肖经理,我先进去了。”
  饭局继续,酒空又满,贺燃看着桌上你来我往的奉承,低劣可笑的夸词,换做早年,他一定不屑,但现在,他麻木着一颗心,静静受着,茫然且无力。
  散局已快晚上九点。
  肖经理从后面冒出来,“小贺,你住哪儿啊?我有车,可以带你一路。”
  “不用了肖姐,我和你不同方向。”贺燃直接拒绝。
  “哪有,你住牙蹄路那边吧?”肖姐笑眯眯的,“顺路的,上来啊,我车才买没多久,你帮我看着点路。”
  贺燃还没发声,醉醺醺的王总就在那儿扯着嗓子喊:“还不上去,这是命令。”
  肖姐嬉笑,“哎呀,老哥,我就是给小贺找个方便,这边不好打车。”
  贺燃不想再听啰嗦,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
  肖姐心满意足,眼神直勾勾的,“你可要帮我看路哦。”
  一路上,这女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似娇似喘,最后快到了,她突然急急道:“哎呀,这档怎么换不了了,小贺,你快帮我弄弄。”
  贺燃对这浮夸的暗示充耳不闻,冷淡淡的负手环胸,盯着她按在档位上、迫不及待等他来握的手,极轻一声嗤笑。
  “我不弄,要死就死呗。”
  肖经理的脸色瞬间垮下去,不高兴了。
  管他呢,贺燃下车连再见都没说,吹着口哨朝家的方向走。
  ———
  与简晳父母见面的时间,暂定在24日晚上,家中设宴说是便饭,但贺燃知道,这算是一锤定生死了。
  简晳这两天都在医院值班,忙起来两人也没时间见面。
  陶星来被贺燃烦的都快崩溃了,“贺贺大哥,您能别电话轰炸吗?其实你是拿我姐做幌子,真正爱的人是我吧?先说明了,我可不搞基。”
  贺燃笑着说:“对不住,我就再问一下,你妈妈喜欢什么颜色?”
  “颜色?干嘛?”
  “我看到有条丝巾,中老年款,颜色还挺多。”
  “我天,她要是喜欢金黄色,你是不是就去种太阳啊?”陶星来有点受惊吓,“妇女之友啊贺贺哥,你在哪里看到的丝巾?”
  贺燃说:“爱马仕。”
  陶星来有些不好意思,“一个老年人,整这么时髦做什么,又不用谈对象。”
  此刻的贺燃正在商场外面,透过落地窗看繁华街头来往的车和人,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当你有了牵挂,便淡化了付出和得失。
  他的目光从人**抬高至蓝天,一碧如洗,就跟他的心一样宽阔高远。
  陶星来听见贺燃轻声说:“小子,我这是爱屋及乌。”
  他有点感动,贱兮兮地多嘴,“你给我爸拎了茶叶,给我妈买了爱马仕,那我呢,给我的见面礼是什么?”
  贺燃笑,“一个姐夫啊。”
  买下丝巾去付账的时候,贺燃拿出了钱夹内层里的一张卡。
  “刷您四千八,先生请您签个字。”导购礼貌地把卡和票据递给他。
  贺燃说了谢谢,拿起东西放手里拎了拎,长吁一口气。
  初次见面的礼物都备好了,贺燃寻思着还有什么纰漏,外婆也挺上心,自从知道他要去简晳家后,嘱咐个没停,贺燃嘴上说烦,但还是默默地把老同志的提醒给记在了心里。
  妈的,搞的跟毛头小子似的。
  约定日是周四,贺燃在几天前就跟领导请好了假,三点半的时候,正准备下班。
  却被王总给叫住,“小贺,这假我不能给你批了,晚上有个客户到,你陪过去应酬一下。”
  贺燃说:“王总,今天我家里有事,不能作陪。”
  “那不行,客户很重要,你把事情往后挪挪。”
  贺燃依旧和气,耐着心建议,“能不能让小赵去,我这边这有事走不……”
  “你怎么回事!公司的利益重要还是你的私事重要啊!公司不赚钱,谁给你饭吃,谁给你发工资!”
  王总打断他,提声厉语,“你是新员工,更要懂得集体意识,我看你这个思想就很有问题。”
  贺燃脸上始终带着笑,看似温和,不发一语。
  这时,人事经理肖姐也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佯装调解,“贺燃,你就克服一下困难,公司在实习考核里会根据你的表现适当加分的。”
  王总还在喋喋不休,“上级命令必须服从,在进公司的时候我就给你说了,怎么搞的啊。”
  贺燃不停点头,再点头。
  王总以为他服软了,扬起脖颈,像个战胜的将军一样,“四点出发,晚上再去订个包厢。”
  “厢”字还没说完,他“哎呦”一声惨叫,“啊啊啊!”
  贺燃操起桌上的水杯,把满满一杯水倒向了王总的头顶。
  办公室顿时惊叫连绵。
  贺燃眼神再无讨巧的迎合,揪着王总的衣领,手臂绷紧,把他举得脱离了地面。
  “你他妈别在老子面前装大爷,老子在外面混的时候,你鸡把都没长出来!”
  王总吓得脸色发红,直嚷嚷:“你,你,你还想不想要工作了,哎呦哎呦!”
  “要你妈个比!”贺燃把他推到墙上,像挂衣服一样定在上头,“你就是个**你知道吗?成天给人当孙子,自己的脸面往人屁股下头放,四十好几的人了,长点脑子成吗?你这做的不是生意,是没骨气!”
  贺燃此刻气场全开,“你给我听好了,这工作,老子不要了!”
  “小贺小贺,你冷静一点。”肖经理踩着高跟鞋慌张劝架,攀着贺燃的胳膊,整个人都快贴他身上了,“那是你领导,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滚蛋。别碰我。”贺燃毫无怜香惜玉的意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合着是个男人你就往上扑?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我压根看不上,老子女人比你好一万倍!”
  整个公司,鸦雀无声。
  贺燃横行张狂,戾气再不藏着掖着,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拉扯。
  最后也不知是谁喊来了保安,六七个人架着他往地上摔。
  贺燃猛力挣扎,“操!”
  人多势众,他脸被人踩在地上,太阳穴青筋暴突。
  ———
  简家,四点十分。
  一家子都在忙上忙下。
  陶星来嚼着草莓,吧唧吧唧地说:“姐,谁说咱妈不紧张啊,都亲自下厨房了。”
  简皙洗了几个苹果,摆着果盘,“你待会不许乱说话,收起你的笑话集,严肃点。”
  陶星来舔了舔嘴唇,“那不行,我嘴不动会死。”
  简皙捏了颗草莓塞他嘴里,“烦死你了都。”
  “我知道你说的是反话,其实你爱死我了。”陶星来伸手去果盘里偷食,被简皙一巴掌拍掉,“不许吃,这是你姐夫的。”
  陶星来太委屈了,冲着二楼书房直嚷嚷,“市长,我要举报有人脸皮太厚!”
  简皙心情大好,打算再去切两个橙子,贺燃喜欢吃。
  手机响的时候,陶星来递给她,“给,你的情郎,估计是快到了,我去开门。”
  简皙笑意满脸,接通,“喂?下班啦?”
  没几秒,她脸色沉了下去。
  贺燃说,让她开车来公司,还说,对不起。
  简皙拿着钥匙出门,陶星来屁颠颠地跟后头,陶溪红在厨房里问:“去哪儿啊?人不是快来了吗?”
  陶星来:“年轻人的事,老同志少管,这样不可爱。”
  简皙心急如焚,开快车在二十分钟内赶到贺燃公司。
  她跳下车,下巴都快掉地上,只见贺燃一身灰尘邋遢,脸上淤青明显。
  陶星来跟了过来,一看就愣住,半晌,才眨巴眼睛道:
  “姐夫……请说出你的故事……”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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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第33章 登门见家长
  贺燃利索地直起身, 看样子没有伤筋动骨。
  他抱歉地看着简晳,“对不起。”
  简晳置若罔闻,一个劲地围着他身上看, “伤哪儿了?手疼吗?千万别忍着, 不行我们就去医院。”
  陶星来自作主张地帮他姐答了声,“嘿嘿, 没关系。”
  简晳狠狠扫了他一眼,陶星来急忙举手:“我错了。”
  贺燃深吸气, 艰难开口:“我这样子, 去见你父母不合适。”
  “千万别啊。”陶星来一听就来劲, “你可别想毁约,皇太后都亲自下厨了,我闻见那味儿, 炖了只大母鸡。”
  简晳也没说话,目光闪烁透着犹豫。
  贺燃当然知道,他今天不去,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但去了, 自己这狼狈不堪的模样,又能让结果好到哪里去。
  陶星来就是个聪明蛋,兴奋地出馊主意, “要不这样,假装是我把你给打了,到家后,姐你就告状, 我就耍横,我爸妈保准骂我,心疼贺贺哥。”
  贺燃:“……”
  简晳:“……”
  陶星来再一细想,觉得这点子可伟大了,“我可把话说前头,光靠我的精湛演技还不行,你俩也得配合演出。姐,你看我的眼神怎么有点像在看垃圾呢?喂,干不干啊?”
  贺燃抬眸,“干。”
  简晳:“……”
  陶星来在回家的路上快速化了个“打架妆”,简晳的眉粉眼影都被他掏空了。
  “陶星来,你少抹点行吗?这个色号我还是托人从国外带的。”
  “那可不行,我得逼逼真真的。”陶星来把化妆品往自个儿脸蛋上给晕开,还知道用胭脂调色,效果出来特别好。
  陶星来拧巴一张脸,哭丧着指向贺燃,食指头空中颤抖,“不许你欺负我姐姐。”
  简晳一身鸡皮疙瘩, “啪”的一掌拍向他脑袋,“神经。”
  “靠,见过这么帅的神经吗?你凶我,还打我!我可告诉你,把我拍炸了,待会我就控制不住我的嘴了,乱说你可别怪我。”
  贺燃拉了陶星来一把,“行了,别吵你姐开车,我感谢你。”
  陶星来很好哄,看了看他,语气老成道:“你可以适当紧张,毕竟等下你要见的是市长。”
  本是玩笑话,没想到贺燃就真的认真了,“你爸爸他,好相处吗?”
  “比我妈妈好那么一点。”陶星来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厘米的距离,“喏,就好这么一点点点。”
  贺燃咽了咽喉咙,一言难尽。
  简晳瞄了瞄,平日狂妄不羁的大爷们,此刻被整的畏手畏脚,想想也心疼。
  于是握上他的手,重重地捏了两下,“我在呢,别怕。”
  一路忐忑的行驶里,终于抵达市委大院。
  这里是闹中取静的地方,窄短的一条路,两车道,路边是高大连绵的梧桐树。
  第一道大门警卫笔直站岗,还有公干巡逻车来回络绎。简晳的车牌是备过案的,所以畅通放行。
  陶星来在升降杆抬起的那一刻,“颜值高的人才让进,这是对我们仨的肯定。”
  简晳快笑死,反手揉揉他脑袋,“你是大院里的一枝花。”
  “可不是吗,颜值撑起我市一片天呢。”
  贺燃听他们俩姐弟插科打诨,心情却没有放松太多,再往里开两公里,就是第二道门,整队武警在院里巡视,两排民国时期留下来的老洋房,外观简朴。
  下车后,简晳越发觉得陶星来这主意馊,“要不算了,别演戏了,就这么见吧。”
  “你可别多嘴,女人,到男人后面去。”陶星来揉了揉脸,拿出钥匙开门。
  门缝一开,陶影帝瞬间入戏,脸儿一沉,眉目上飞,眼神里还有股委屈劲。
  贺燃跟在简晳后面,人在门外,就听到陶星来一阵嗷呜叫,紧接着是陶溪红的声音——
  “行了,你有戏拍就回片场,这样见客太不礼貌。”
  陶星来处变不惊,“妈!别心疼我!我跟人打架了!嗨呀好气啊!”
  简晳和贺燃进屋。
  “妈妈。”
  “伯母您好。”
  陶溪红客气点头,应了这两声招呼,目光落在贺燃脸上,一怔。
  她先是让出路,迎接贺燃进屋坐,然后质问陶星来,“你在搞什么,出去这么会工夫,就给我惹事。”
  陶星来挺来劲,“我舍不得我姐。”
  “这是什么逻辑,你就去打人?”
  “我姐原来只疼我一个人,现在他俩是一伙的,把我孤立把我伤害。”
  陶溪红神情严肃,低骂:“你胡闹!”
  “我就闹。”陶星来越演越起劲,“我心理年龄十二岁,正是叛逆少年期,姐弟的感情你不懂,外敌侵犯,虽帅必打。”
  简晳按之前对好的台本,掐准时间起身拉架,“别吵了,你有理行了吧,妈,这是贺燃。”
  陶星来强行加戏,拦在陶溪红面前,“别看他,看我。”
  陶溪红烦死,“星来!”
  陶星来戏份结束,飞溜上楼,谢幕退场。
  陶溪红被儿子闹得头疼,转而抱歉地看向贺燃,“小贺别介意,他从小被我们惯坏了,你这伤要不要紧?小晳,去把药箱拿来。”
  贺燃忙起身,“不用了伯母,小擦伤,不碍事。”他双手递过礼物,“这是给您和伯父的,也不知合不合你们心意。”
  “客气了。”陶溪红笑着接过,拿出她的那份打开,仔细看了番后,抬起头说:“谢谢,我很喜欢。”
  简晳问:“我爸呢?”
  “在接水利厅的电话,应该快下来了。”陶溪红描眉精致,淡淡的妆容十分得体,她把果盘轻轻推向贺燃,“小贺,吃水果。”
  贺燃也不推辞,大方地拣了片橙子。
  没多久,简严清从书房下楼,“陶星来又怎么了,我在书房都能听到他在卧室又蹦又跳。”
  “他闹呢。”陶溪红转头看着老伴,“真是长不大的孩子,你看,给小贺添了不少麻烦。”
  贺燃起身,对简严清颔首,“伯父,您好。”
  简严清休息时穿着闲适,一身棉麻材质的夹袄很有垂感,被高个头一撑,少了素日的严谨稳重,举手投足镶嵌了几分写意风流。
  他走过来,与贺燃握了握手,“随意点,在家里没这么多规矩。”
  简严清坐在单个沙发上,简晳乖巧地倒茶。
  “我听小晳提过你很多次,对你赞赏有余,本来可以早点见面,都迁就着我的时间。”简严清态度温和,没有一点架势。
  贺燃也是不卑不亢,“伯父,您工作忙,也要注意身体。”
  陶溪红手搭在老伴肩上,“小贺挺客气,还给我们带了礼物,我先替你饱眼福了,是盒毛尖,隔着袋子那茶香就足蕴。”
  简严清对贺燃点头,“费心了。”
  陶溪红:“年龄长一点就是懂事些,你看星来,过了年就二十四,还这么飘,小贺,有些时候多有得罪,你别见怪。”
  贺燃:“谈不上得罪,都是年轻人,在一起有话聊,有不同意见也很正常,小陶其实思想很活跃。”
  陶溪红面有悦色,“小贺哪儿人?”
  “老家遥省。”
  “那怎么会搬到这来?”
  “在那边生意失败了,早几年心态不够稳,想着换个地方。”贺燃平静陈述,没有一丝遮拦贺隐瞒。
  这份坦承让陶溪红感到意外。
  简晳静静地给贺燃沏了杯茶,推到他面前,无言的安慰。
  简严清说:“人都是在历练里成长起来的,这个值得赞赏。”
  陶溪红又问:“你和小晳是怎么认识的?”
  “洗车。”贺燃说:“后来我朋友爱人临时出了状况,简晳帮着送去医院,大人小孩才平安。”
  简严清点头,“她是医生,从医者,该要敬畏生命,小晳,你做的很好。”
  聊了十来分钟,饭菜全部上桌。
  陶星来特自觉地下楼,“不用你们叫,我吃饭可自觉了。”
  简晳倒果汁儿,头也不抬,“没人叫你。”
  “我时刻留意着香味的,在楼上我就闻出是什么菜了,炖鸡,芦笋炒虾球,清蒸鲈鱼,你看,一闻一个准。”
  陶溪红被他吵得头疼,“狗鼻子都没你灵。”
  “狗鼻子有我的挺么,我的鼻子可是整形医院的教科书范本。”陶星来挨着贺燃坐,还在入戏中,“别怕,我不会再揍你了。”
  简严清略微提声,“星来。”
  “你们怎么回事儿啊,一个个威逼恐吓的,帮理不帮亲,打击死我得了。”陶星来溜溜话一长串,还挺暖场。
  平平顺顺的午饭,与贺燃的预料相符。
  没有尴尬,没有刻意的讨好,更没有藏刀的疏离。
  简严清周身带着一股沉稳清冽的气场,陶溪红精明能干,却也懂事明理。
  贺燃暗暗松了一口气。
  饭后,贺燃坐客厅,继续和长辈聊天。
  简晳端了碗樱桃上楼,陶星来盘腿坐木地板上玩游戏。
  简晳拿起一颗樱桃往他嘴里塞,“今晚你表现棒,记你一功。”
  “一功能兑换一盘红烧猪蹄吗,你可答应我了,不许耍赖。”陶星来嚼的吧唧吧唧。
  “好好好,我明早六点就去给你排队买。”
  陶星来心满意足,“破店一天限量100份,买不到你就完蛋了。对了,贺贺哥呢?”
  “和爸妈聊天。”
  “你可别以为过关,吃饭的时候,妈的目光可不友善,总盯着你男人,观察他的一举一动。”陶星来忧伤脸,“女强人好可怕,超能脑补。”
  简皙倒不觉得有什么,“我已经很感谢妈妈了。”
  “不过说真的,贺贺哥不怕母老虎,特淡定。”陶星来换了个姿势,趴在地板上玩游戏,“气场一点也不输。”
  简皙心里隐隐得意,又塞了个樱桃放他嘴里。
  一个小时后,贺燃告辞,“伯父伯母,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们休息。”
  陶溪红起身,“你回去也要花时间,那我就不留你了,让小皙送送你。”
  简皙从楼上下来,“妈,星来说他晚上睡家里。”
  “随便他吧。”陶溪红拿出早备好的回礼,递给贺燃,“这是我托人从湘西带回来的一些补品,我听小皙说,你家里还有一位外婆,拿给她老人家当是我们的心意。”
  贺燃推辞了一番,还是接过。
  等车子驶出市委大楼,贺燃说:“你靠边停一下。”
  简皙:“怎么了?”
  车还没停稳,贺燃就急不可耐地搂过简皙,吻的又凶又猛。
  简皙舌头吃痛,呼吸也喘不过来,推着他的肩膀含糊拒绝,“大街上好多人呢。”
  贺燃的手撩开她的衣服下摆,找到乳沟,食指插了进去,上上下下模仿着情爱的动作,弄得简皙心神荡漾。
  贺燃没敢过火,收了分寸,压着声音说:“擦的什么口红,跟妖精似的,我都惦记了一晚上。”
  简皙心里一片甜,勾着他的脖颈主动贴了上去,“再亲一下,还没亲干净呢。”
  贺燃头一偏,“不给。”
  简皙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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