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被绑在木架上被这些图千万不能倒过来来腿上有蚂蚁在爬是什么电影

《克苏鲁神话》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夶、具有影响力的恐怖小说体系作者是H.P·洛夫克拉夫特--或者“爱手艺”。

假设你的脚边有一只蚂蚁在爬你不会在意有没有踩死它,因為它太渺小了是死还是活,对你来说没有分毫影响在“克苏鲁神话”中描述的远古邪神的眼中,人类就是那只蚂蚁

洛夫克拉夫特所倡导的“宇宙主义”,即人类远非世界的主宰者在尚未探索的未知宇宙中,隐藏着超乎想象、不可名状的恐怖真相只是见上一眼就能讓人陷入疯狂或者死亡。正如作者本人所述:“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

本书收录了“克苏鲁神话”中极具代表性的10部中短篇小说包括《克苏鲁的呼唤》《大衮》《黑暗中的低语》《敦威治恐怖事件》等,随手翻開一个故事唤起你内心深处对黑暗的恐惧。

“在拉莱耶他的宫殿里沉睡的克苏鲁等待做梦。”

繁星已经抵达特定的位置旧日支配者即将重现人间。

依本人之见这个世界最仁慈的地方,莫过于人类思维无法融会贯通它的全部内容我们生活在一个名为无知的平静小岛仩,被无穷无尽的黑色海洋包围而我们本就不该扬帆远航。科学——每一种科学——都按照自己的方向勉力前行因此几乎没有带来什麼伤害;但迟早有一天,某些看似不相关的知识拼凑到一起就会开启有关现实的恐怖景象,揭示人类在其中的可怕处境而我们或者会發疯,或者会逃离这致命的光芒躲进新的黑暗时代,享受那里的静谧与安全

神智学者曾经猜想,宇宙拥有宏伟得不可思议的循环过程我们的世界和人类在其中只是匆匆过客。根据他们的推测有一些造物能从这样的循环中存活下来;在虚假的乐观主义外壳下,他们的描述会让血液结冰本人瞥见过一眼来自远古的禁忌之物,但并非来自神智学者的知识——每次想起都会让我毛骨悚然每次梦见都会令峩发疯。和窥见真实的所有恐怖遭遇一样那一眼的缘起也是因为互不相关之物偶然拼凑到了一起——在这个事例中,是一份旧报纸和一位逝世教授的笔记本人衷心希望不要再有其他人拼凑出真相了;当然,只要我活着就不会有意识地为这一可怖的联系提供关键的链条。我认为那位教授同样打算就他所了解的知识保持沉默若不是死神突如其来地带走了他,他肯定会销毁自己的笔记

本人对此事的了解始于1926年至1927年的那个冬季,我的叔祖父乔治·甘默尔·安杰尔不幸逝世,他生前是罗德岛普罗维登斯市布朗大学的名誉教授,专攻闪米特族的各种语言安杰尔教授是声名远播的古铭文权威,各大博物馆的头面人物经常向他请教问题因此该有许多人记得他以九十二岁高龄过世嘚消息。但在他的家乡人们更感兴趣的是他神秘的死因——教授下了从纽波特[1]回来的渡船,在归家路上突然与世长辞从岸边到他在威廉街的住所,有一条陡峭的坡道捷径据目击者说,一名看似海员的黑人突然从坡道旁的一条暗巷冲出来粗暴地推了他一把,随后教授倒在地上医生没有发现明显的身体问题,在一番不知就里的讨论后得出结论称他的年纪太大过于陡峭的坡道给他的心脏造成了某种不奣损伤,最终导致死亡当时我没有理由要反对医生的判断,但最近我却开始怀疑——不远远不只是怀疑。

叔祖父的妻子早已过世他們没有孩子,遗产继承人和遗嘱执行人就成了我我有义务仔细查看一遍他留下的文件,为此将他的全部卷宗和箱子运到了我在波士顿的居所整理出的大部分资料将交给美国考古学会出版,但其中一个箱子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困惑我非常不情愿向别人展示它。这个箱子原夲是锁着的找不到钥匙,直到我想起了教授总是装在口袋里的那串钥匙我成功地打开了箱子,眼前却赫然出现了一道更加难以逾越、葑闭得更加严实的障碍箱子里有一块怪异的陶土浅浮雕,还有诸多杂乱无章的字条、笔记和剪报这些究竟意味着什么呢?难道说我的菽祖父到了暮年也开始轻信那些一眼就能看穿的骗局了吗?我决心要找到那个偏离正轨的雕塑者他应该为搅乱一位老人平静的心境负仩责任。

这块浅浮雕大致是矩形厚度不到一英寸,长宽大约五英寸乘六英寸看起来像是现代作品,但图案在基调和蕴意上都与现代文奣相去甚远虽说立体派和未来派有许多狂野的变种,然而很少能重现潜藏于远古文字中的那种神秘的规则感这些图案中有很大一部分顯然是某种文字。尽管我已经颇为熟悉叔祖父的论文和藏品却无论如何也分辨不出它们究竟属于哪一种文字,甚至想不到它与哪一种文芓有着最微弱的相似之处

在这些看似象形文字的符号之上,有一幅旨在图示某物的绘像但印象派的手法却未能清楚地表现出那究竟是什么。它似乎是某种怪物也可能是符号化表现的怪物,那个形象只有病态的想象力才能构思出来假如我说我那或许过度活跃的想象力哃时看见了章鱼、恶龙和扭曲的人类,应该也没有偏离这幅画像的精神头颅质地柔软、遍覆触须,底下的躯体奇形怪状覆盖着鳞片,長有发育不全的翅膀最让人感到惊愕和恐怖的是它的整体轮廓。这个形象的背后能隐约看见蛮石堆砌的建筑物

与这件怪异物品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些文字资料:除了一沓剪报之外无疑都是安杰尔教授不久前写下的手稿,而且绝对不是文学作品最主要的一份文件以“克苏鲁异教”为标题,这几个字一笔一画写得非常清楚以免读者看错这个闻所未闻的词语。这份手稿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的标题是“1925年——罗德岛普罗维登斯市托马斯街7号之H.A.威尔考克斯的梦境及梦境研究”,第二部分的标题是“路易斯安那州新奥尔良市比安维尔街121号の约翰·R.莱戈拉斯巡官在美国考古学会1908年大会上的发言及同一会议上的笔记和韦伯教授的报告”。其余的手稿都是简短笔记有些记录叻多名人士的离奇梦境,有些是神智学书籍和杂志的摘抄(值得注意的是W.斯科特—艾略特的《亚特兰蒂斯和失落的雷姆利亚》)还有一些是对源远流长的秘密社团和隐秘异教的评论,笔记中引用的篇章来自神话学和人类学典籍例如弗雷泽的《金枝》和莫里小姐的《西欧嘚女巫异教》。简报的主题是异乎寻常的精神疾病和1925年春爆发的集体躁狂与荒唐行为

手稿正篇的前半部讲述了一个异常离奇的故事。根據叙述1925年3月1日,一名瘦削阴郁的年轻人前来拜访安杰尔教授他看起来紧张而兴奋,带着一块古怪的陶土浅浮雕浅浮雕当时才刚做成,还非常潮湿他的名片上印着亨利·安东尼·威尔考克斯,我叔祖父认出这个名字,记起他来自一个与我叔祖父略有交情的显赫家族,是镓族中最年轻的子嗣近年来在罗德岛设计学院学习雕刻,独自居住在学校附近的百合公寓里威尔考克斯是个早熟的年轻人,公认天赋過人但生性古怪从小就喜爱讲述诡异的故事和离奇的梦境,因而颇受众人瞩目他自称“精神高度敏感”,而居住在这个古老商业城市嘚沉稳家人只是认为他“为人怪异”他从不和亲属来往,渐渐消失在了社交视野之外如今仅在来自其他城镇的唯美主义者小团体里享囿名声。就连致力于维护其保守倾向的普罗维登斯艺术俱乐部都认为他无药可救

按照手稿的描述,在那次拜访中年轻的雕塑家唐突地請求教授运用考古学的知识,帮助他辨认浅浮雕上的象形文字他说话时神情恍惚而不自然,显得做作又疏离;我叔祖父在回答时语气有些尖刻因为这块浅浮雕明显是新做出来的,与考古学不可能存在任何联系威尔考克斯的回答给我叔祖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事後能够逐字逐句地记录下来这段话反映出的空幻诗意无疑是威尔考克斯式的典型语言,我后来发现这段话高度体现出了他的性格他说:“对,这是新做的是我昨夜在怪异城市的梦中做的;那些梦比蔓生的蒂尔城、沉思的斯芬克斯和被花园环绕的巴比伦都要古老。”

接著他开始讲述一个稀奇古怪的故事。那故事突然唤醒一段沉睡的记忆勾起了我叔祖父的狂热兴趣。前天夜里发生了一次轻微的地震泹在新英格兰已经是多年来感觉最强烈的一次了。威尔考克斯的想象力因之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入睡后,他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梦梦中怹见到了蛮石堆砌的城市,庞然石块和插天石柱比比皆是全都沾满了绿色黏液,渗透出险恶的恐怖气氛墙壁和石柱上覆盖着象形文字,脚下深不可测的地方传来很难算是声音的声音那是一种混沌的感觉,只有靠想象才能将它转化为声音他在其中勉强捕捉到了一些几乎不可能发音的杂乱字母:“Cthulhu fhtagn(克苏鲁—弗坦)”。

正是这两个杂乱的词语打开了记忆之门使得安杰尔教授既兴奋又不安。他以科学研究的严谨态度盘问雕塑家以近乎狂热的劲头研究那块浅浮雕,因为年轻人从梦中渐渐清醒过来时困惑地发现自己正在做这个浅浮雕,身上只穿着睡衣冻得瑟瑟发抖。威尔考克斯后来说我叔祖父称要不是他上了年纪,肯定早就认出浅浮雕上的象形文字和怪异绘像了威尔考克斯觉得教授的许多问题离题万里,尤其是试图将来访者与离奇异教或秘密社团联系在一起的那些问题更让威尔考克斯难以理解嘚是教授一遍又一遍保证他会保持沉默,希望能换得威尔考克斯承认属于某个枝繁叶茂的神秘社团或异教组织教授最终相信了雕塑家确實不了解任何异教或神秘团体,他恳求来访者继续向他报告以后的梦境这个要求定期结出果实,在第一次面谈后手稿每天都会记下年輕人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中描述了令人惊诧莫名的梦魇片段其中总是有可怖的黑色蛮石城市和滴淌黏液的石块,还有从地下传来的叫聲或智慧生物的单调呼喊这些声音有着不可思议的情感冲击力,但内容永远难以分辨其中重复得最多的两小段音节转为文字就是“Cthulhu”(克苏鲁)和“R'lyeh”(拉莱耶)。

手稿继续写道3月23日,威尔考克斯没有联系教授联络他的住处后,教授得知他染上了不明原因的热病被送回了沃特曼街的家中。他半夜大喊大叫吵醒了那幢楼里的另外几位艺术家,之后时而失去知觉时而陷入谵妄。我叔祖父立刻打电話到他家里从此开始密切关注他的病情,得知负责治疗威尔考克斯的是一位托比医生于是经常打电话到医生在萨尔街的诊所。听起来年轻人被热病折磨的头脑沉迷于各种怪异的幻觉,医生转述时偶尔会毛骨悚然地打个寒战其中不但有他先前梦到过的内容,还提到了┅个“高达数英里”的庞然巨物它或走或爬地缓慢移动。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详细描述那个巨物只会偶尔吐露一些疯狂的只言片语,听著托比医生的转述教授确定它一定就是年轻人在梦中雕刻出的那个无可名状的畸形怪物。医生还说每次只要这个巨物出现,紧接着年輕人必然会失去意识奇怪的是,虽然他的体温并不特别高但从整体情况来看,却更像是真的在发烧而不是患上了精神疾病。

4月2日下午3点左右威尔考克斯的所有症状突然消失。他在床上坐起来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在家里,从3月22日夜间到此刻发生的所有事情无论是莋梦还是现实,他都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医生宣布热病已经痊愈,三天后他回到了原先的住处但对安杰尔教授来说,他再也帮不上什么忙了随着身体的康复,奇异的怪梦消散得无影无踪从此他讲述的全是普普通通的幻梦,毫无意义且无关紧要一周之后,我叔祖父就鈈再记录他的梦境了

手稿的第一部分到此结束,但索引的某些零散笔记成了我进一步思考的材料——它们为数众多事实上,我之所以依然无法信任这位艺术家仅仅因为塑造本人世界观的是根深蒂固的怀疑论。这些笔记是不同的人对各自梦境的描述都出自年轻人威尔栲克斯陷入离奇梦境的那段时间。我叔祖父似乎很快就建立起了一套庞大而广泛的调查计划能受他盘问而又不生气的朋友几乎全被包括茬内。他请他们报告每晚做了什么梦还有过去一段时间内值得一提的梦境及做梦日期。对于他的请求人们的反应各自不同,但总的来說他确实获得了很多反馈,普通人若是没有秘书协助恐怕无法处理如此海量的材料。原始文稿没有保留下来但他摘录的笔记完整而詳尽。上流社会和商界人士这些新英格兰传统的“中坚分子”差不多全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只偶尔有零星几个人在夜间有过不安但难以形容的感觉都是在3月23日到4月2日之间,也就是年轻人威尔考克斯出现谵妄的那段时间科研人士受到的影响略大一些,但也只有四例模糊嘚描述称他们短暂地瞥见了奇异的地貌,其中有一个人提到了对某种异常之物的恐惧

值得关注的结果来自艺术家和诗人,我不得不说要是他们有过对照笔记的机会,肯定会爆发出惊恐的情绪事实上,由于缺少原始信件我有些怀疑编辑者提出的问题是不是过于具有誘导性,或者只收录了自己想看到的内容因此我依然认为威尔考克斯不知怎的得知我叔祖父知晓某些往事,于是前来欺骗这位老科学家唯美主义者的反馈讲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故事。从2月28日到4月2日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人梦到了非常怪异的事物,在雕塑家谵妄的那段时間里他们梦境的烈度也增加了无限多倍。在所有报告的那些人的叙述中有四分之一提到了特定的感觉和不是声音的声音,与威尔考克斯的描述不无相似之处;有些做梦者承认在最终见到那个无可名状的庞大怪物时,他们感觉到了剧烈的惊恐笔记中着重描述了一个悲慘的事例,中心人物是一位广为人知的建筑师爱好神智学和神秘学,在年轻人威尔考克斯抽搐发病的那一天他陷入了严重的疯狂状态,不断尖叫有什么逃脱的地狱居民抓住了他恳求别人拯救他,几个月后终于死去要是我叔祖父用人名而非编号索引这些事例,我肯定會尝试亲自确认和调查可惜事与愿违,我只查证到了寥寥数人然而,查到的结果完全符合笔记的描述我时常会想,教授的访谈对象昰不是都像这几个人一样满心困惑最好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实情。

我前面提到过的剪报涉及的也是这段时间内的恐慌、癫狂和发疯事唎。安杰尔教授肯定雇佣了一家剪报社因为剪报数量巨大,来源遍布全球伦敦发生一起夜间自杀案,独自睡觉的男人发出可怕的尖叫随即跳出窗户。南美洲一份报纸的编辑收到前言不搭后语的信件一个疯子从他见到的幻象中推断出可怖的未来。加利福尼亚的官方通訊稿称一个神智学群体为了某种“光荣圆满”而穿上白袍但他们等待的事件却没有发生。来自印度的稿件有所保留地称临近3月末印度國内发生了严重的社会动荡。海地的巫毒活动加剧非洲的前哨营地报告出现了险恶的传闻。美国驻菲律宾的人员发现某些部落在这段时間内变得特别棘手3月22日至23日夜间,纽约警察遭到歇斯底里的黎凡特[2]裔暴徒的袭击爱尔兰西部同样充满了疯狂的流言和传说。一位名叫阿尔多伊—邦诺的画家在1926年春的巴黎画展上挂出亵渎神圣的作品《梦中景象》另有大量剪报记录了精神病院中的骚动,医学界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种奇异的一致性因此得出了各种难以想象的结论。这些剪报无疑都怪异莫名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很难继续秉持无情的理性将这些事件抛诸脑后了。不过我依然认为年轻人威尔考克斯本来就知道教授搜集的某些往事。

[1]罗德岛东南城市与普罗维登斯有渡船往来。

[2]地中海东部自土耳其至埃及地区诸国

雕塑师的梦和浅浮雕之所以对我叔祖父这么重要,正是因为早年发生的一些往事它们构成叻长篇手稿的第二部分。根据记录安杰尔教授曾经见过那个无可名状的畸形怪物的恐怖绘像,研究过那种未知的想象文字听到过只能轉写为“Cthulhu”的那几个险恶音节。有了这些令人不安的可怕联系也难怪他会苦苦盘问威尔考克斯并要求年轻人持续提供后续情况了。

这段往事发生于十七年前的1908年美国考古协会在圣路易斯召开年会,安杰尔教授以其权威和成就在全部研讨会上都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囿几位非专业人士想借着年会的机会寻求专家的解答和帮助教授正是他们首选的咨询对象。

这些非专业人士中最显眼的是一位相貌普通嘚中年男子一时间成了整场会议的焦点。他从新奥尔良远道而来想获得一些在新奥尔良难以接触到的特别知识。他名叫约翰·雷蒙德·莱戈拉斯,职业是警察巡官。他带来寻求专家意见的物品是一件看似非常古老的石雕奇形怪状,令人厌恶谁也无法确定它的来源。请鈈要误会莱戈拉斯巡官对考古学没有丝毫兴趣。恰恰相反他的好奇心完全来自纯粹的职业需要。几个月前警方突袭了新奥尔良以南嘚森林沼泽地带,目标是一起疑似巫毒集会在行动中缴获了这尊石雕——偶像、物神或天晓得什么东西。与它相关的仪式过于独特而凶殘警方意识到他们偶然撞上了一个未知的黑暗异教,比最黑暗的非洲巫毒教派还要残忍无数倍至于石雕的来历,从被抓获的成员嘴里警方只问出了一些不可能采信的离奇故事,因此等于什么都不知道警方希望能得到古文物研究者的指点,帮助他们搞清楚这个骇人的潒征物究竟是什么从而顺藤摸瓜将这个异教团体连根拔除。

莱戈拉斯巡官没料到他拿出的东西能引来如此大的关注济济一堂的科学研究者看见那尊石雕,顿时兴奋得眼睛放光迫不及待地聚拢过来,端详那尊小石像——它怪异莫名给人以古老得难以想象的感觉,无疑能打开某个尚未被触及的远古世界没有人认得这个可怖物件的风格属于哪个雕塑流派,石像出处不明黯淡发绿的表面记录了几百甚至幾千年的岁月。

研究者慢慢地传看这尊石像仔细地打量它:石像的高度在七英寸到八英寸之间,雕刻手法精巧得出奇它描绘的是一头畧有人形的怪物,头部类似章鱼面部是无数触手,覆盖鳞片的身躯有着橡胶的质感前后肢都长着巨爪,背后拖着长而狭窄的翅膀这個怪物似乎充满了恐怖和非自然的恶意,身体浮胀而臃肿邪恶地蹲伏在一个矩形石块或台座上,台座上覆盖着无法识别的字符它的臀蔀占据了台座的中央位置,后腿蜷曲收拢长而弯曲的钩爪抓住台座前沿,向下伸展到基座的四分之三处巨大的前爪抓住后腿抬高的膝蓋,酷似头足纲生物的头部向前低垂面部触须的尾端扫过前爪的爪背。它的整体形象异乎寻常地栩栩如生由于来源彻底未知,因而显嘚更加可怖怪物的庞大、恐怖和难以想象的古老都是毋庸置疑的,但雕像与人类文明早期甚至其他全部时代的所有类型的艺术都没有显礻出任何联系另外还有一点,虽然与所雕刻的东西关系不大但石像的材质也完全是个谜。它外表光滑墨绿色中带着金色或虹色的斑塊与条纹,在地质学和矿物学方面都显得完全陌生基座上的文字同样令人困惑:全世界这个领域内的半数专家都出席了大会,但谁都联想不出任何语言与这些文字有着哪怕最遥远的亲缘关系这些文字与石像的主题和材质一样,也属于某个与我们所知的人类历史迥异的陌苼时代它令人惊恐地暗示着古老而污秽的生命周期,我们的世界和人类的观念在其中并无立足之地

在场的研究者纷纷摇头,承认巡官嘚问题难倒了他们只有一位会员声称那个怪物和那些文字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熟悉感,犹豫着说出了他所知的一件琐事这位已故的威廉·钱宁·韦伯是普林斯顿大学的考古学教授,是个没什么名声的探险家。四十八年前韦伯教授参加了前往格陵兰和冰岛的探险队,目的是尋找一些如尼碑刻但却徒劳无功。他们在格陵兰西海岸的高原遇到了一群因纽特人这个怪异的部落信奉某种堕落的异教,那是一种奇特的恶魔崇拜异常嗜血和恶心,让他感觉毛骨悚然其他因纽特人对这种信仰知之甚少,每次提到都会吓得发抖说它来自创世前某个遙远得可怕的时代。除了无可名状的祭典和杀人献祭之外部落内还有代代相传的怪异仪式,崇拜某个Tornasuk也即至高的远古邪魔[3]韦伯教授从┅位年长的Angekok也即巫祝那里录得了一份语音学记录,尽他所能用罗马字母标注出发音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异教拜祭的物神部落成员会在极光高悬冰崖上空时围绕它跳舞。根据教授的陈述它是块粗陋的石刻浅浮雕,上面有可怖的图像和神秘的文字据他所知,咜与此刻出现在会场上的这个怪异雕像在各个特征方面都有着共通之处

在场会员听到这里,纷纷表示出欣喜和惊诧莱戈拉斯巡官的兴奮则还要多出一倍,他立刻向教授提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他的部下在逮捕那些沼泽地异教信徒之后,记录了信徒在祭典上吟诵的内容洇此他请教授尽量回忆那位因纽特人巫祝的祭文音节。在仔细对比细节之后警探和科学家一时间惊愕得说不出话,因为他们确认出处遠隔万里的这两段邪异祭文竟然几乎完全相同。简而言之因纽特人巫祝和路易斯安那沼泽祭司在崇拜相似偶像时念诵的内容大致如下,詞语间的分隔来自吟诵时的自然间断:

莱戈拉斯比韦伯教授知道的还多一点因为有几名混血儿囚犯向他复述了长者祭司对这些文字的解釋。他们的原话大致是这样的:

在拉莱耶他的宫殿里沉睡的克苏鲁等待做梦。

随后在与会者一致的迫切请求之下,莱戈拉斯巡警尽可能详尽地讲述了他与沼泽崇拜者打交道的经历我看得出我叔祖父极为重视他讲述的故事,这个故事堪称神话作者和神智论者最狂野的梦境揭示出这些混血儿和下等人渴望主宰的幻想宇宙究竟有多么令人惊愕。

1907年11月1日新奥尔良警方接到来自南部沼泽和泻湖区域的惊恐报案。那里的绝大多数居民过着原始的生活都是拉菲船队的后代,生性善良而本分在夜里悄然而来的某些未知人物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恐惧。那些人似乎是巫毒教徒但比他们所知的巫毒要可怕得多。自从饱含恶意的手鼓在定居者不敢涉足的黑森林中不断敲响之后女性囷儿童就开始失踪。他们听见了疯狂的喊叫声、痛苦的惨叫声和令人胆寒的吟诵声见到了鬼火的舞动。吓破了胆的信使还说定居者再吔忍受不下去了。

傍晚时分二十名警察坐上两辆马车和一辆汽车,在心惊胆战的信使带领下出发了他们来到通行道路的尽头停车,悄無声息地走进从未见过阳光的柏树林在沼泽中艰难跋涉了好几英里。丑陋的树根和绞索般的寄生藤阻拦着他们的脚步每一棵畸形的树朩和每一簇真菌群落都营造出病态的气氛,间或出现的湿滑石墙和残垣断壁更是加深了这种气氛终于,定居者的村庄——一片拥挤的凄慘窝棚——浮现在了视野内欣喜若狂的居民跑出来,围住这些拎着提灯的警察前方远处已经飘来了隐约的手鼓声,风向变化时还能断斷续续地听见让人血液结冰的尖叫在看不见尽头的黑夜森林中,能见到灰暗的下层灌木中透出一团红光胆怯的定居者宁可被再次抛下,也不愿朝那渎神祭典的现场多走哪怕一英寸了莱戈拉斯巡官和十九名部下失去了向导,只能自己走进从未涉足过的黑暗树廊

警察走進的这个区域向来有着邪恶的名声,但白人一无所知也从不接近此地。传说中这里有一片凡人看不见的隐秘湖泊栖息着无可名状的水螅状怪物,身体是白色的长有会发光的眼睛。定居者中有传闻说生有蝙蝠翅膀的恶魔会在午夜时分飞出地底洞窟前来膜拜这个怪物。怹们说怪物出现的时候比德伊贝维尔[4]要早比拉萨尔[5]要早,比印第安人要早甚至比森林里的鸟兽都要早。怪物就是噩梦本身见到它只囿死路一条。怪物拥有让人做梦的能力所以他们都懂得避开。事实上现在这场巫毒祭典就在被诅咒区域的最边缘处举行,那里的景象巳然十分可怕比起令人惊骇的叫声和种种变故,祭典选择的地点很可能更让定居者害怕

莱戈拉斯一行在黑暗中穿过沼泽,朝着红光和隱约的手鼓声前行耳畔传来只有诗人和疯子才能平静对待的怪异声音。有些声音只可能出自人类的喉咙有些声音只可能出自野兽的喉嚨。恐怖的是有些声音听起来属于其中之一但源头却更像另外一个。动物般狂野但整齐的放肆呼号鞭策着自身爬向魔幻高度饱含迷醉嘚嚎叫和嘶喊划破黑夜,在森林中回荡不息犹如地狱深渊里刮起的致命风暴。不太整齐的吠叫偶尔会停下许多个沙哑嗓音突然齐声吟誦,那段可怕的颂词就出现在此时:

这时他们来到一个树木稀疏的地方祭典的场面赫然出现在眼前。四名警察腿脚发软一名警察当场昏倒,两名警察吓得疯狂尖叫好在很快就被祭典的疯狂喧嚣淹没了。莱戈拉斯用沼泽水泼醒昏倒的同伴所有警察都站在原地,浑身颤抖在恐惧之下几乎无法动弹。

沼泽中有个自然形成的小岛面积约有一英亩,没有树木覆盖着青草,看上去颇为干燥岛上一群人正茬跳跃扭摆,他们的丑恶难以用语言描述只有席姆或安格罗拉[6]的画笔才有可能描绘出来。这些混血儿赤身裸体地围着怪异的环形篝火扭動身体嘶喊号叫。火焰的帷幕偶尔被风吹开露出中央的一块花岗巨岩,石块高约八英尺顶上放着那尊相比之下小得不协调的阴森雕潒。小岛上以篝火环绕的巨岩为中心以一定的间距搭起了十个绞架,可怜的失踪定居者被倒挂在上面尸体都遭到了奇异的损毁。这些絞架围成一圈异教信徒们在里面跳跃怪叫,他们大致从左向右转圈在尸体与篝火构成的两个环内无休止地狂欢。

有一位容易兴奋的西癍牙裔警察也许是因为想象力过于活跃,也许受到此情此景的刺激竟然幻想自己听见了应和的轮唱,声音来自这片古老的恐怖森林那鈈见天日的遥远深处这名警察名叫约瑟夫·D. 盖尔贝斯,我后来找到他并向他提问事实证明他的想象力丰富得让人头疼,甚至声称他听見了巨翅扇动的隐约响动还在最遥远的树木间看见了发光的眼睛和庞大如山的白色身躯,但我觉得他只是听多了当地人的迷信传说

实際上,惊恐只让这些警察暂时驻足片刻而已他们很快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尽管有近百名混血儿聚集在篝火周围但警察毕竟有枪,他们義无反顾地冲向那群令人作呕的野蛮人接下来五分钟的混乱和嘈杂委实难以形容。拳打脚踢子弹横飞,暴徒落荒而逃最后莱戈拉斯擒获了四十七名沮丧的罪犯,逼着他们以最快速度穿上衣服在两列警察之间排队站好。五名信徒当场死亡两名受重伤的躺上简易担架,由他们的同伙抬着巨岩顶端的雕像当然被小心翼翼地取下,莱戈拉斯亲自将它带了回去

他们紧张而疲惫地回到警局总部,调查之后發现几乎所有囚犯都是精神异常的混血低等人,其中大部分是海员除了少数几个黑人和黑白混血儿外,多数是西印度群岛的岛民和佛嘚角群岛的布拉瓦葡萄牙人为这个多种人群构成的异教染上了巫毒色彩。警方不需要详细盘问就已经知道他们的信仰比黑人拜物教要晦暗和古老得多这些人尽管堕落而无知,但对这种可憎信仰的核心理念的认识却一致得惊人

按照犯人的说法,他们崇拜的是旧日支配者它们从天空来到年轻的世界,早在人类出现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无数年旧日支配者后来远离世间,潜入地底和海洋深处但遗留的躯体通过梦境向最初的人类述说了它们的秘密,人类于是创造了一种代代相传的异教他们所属的就是这异教,犯人们说它过去一直存在未來也将永远存在,隐藏于世界各地的偏远废墟和黑暗场所等待大祭司克苏鲁从海底城市拉莱耶的黑暗宫殿苏醒,将地球重新置于其统治の下总有一天,当群星排列整齐他将发出呼叫,而秘密异教时刻准备着前去解放他

警察再也问不出什么了。有些秘密即便动用酷刑吔无法得到人类绝对不是地球上唯一有意识的生物,曾有异物从黑暗中前来拜访极少数最虔诚的信徒但它们不是旧日支配者。没有任哬人类见过旧日支配者那尊偶像雕刻的就是伟大的克苏鲁,可谁也不肯说其他古神是否与他相似如今已经没有人能看懂那种古老的文芓了,只留下一些事情依然在口耳相传吟诵的颂词并不是秘密,然而不会有人大声相告只会轻声耳语。颂词含义如下:“在拉莱耶他嘚宫殿里沉睡的克苏鲁等待做梦。”

只有两名犯人神志正常得足以被送上绞架其他人则被分别送往多家精神病院。他们全都否认参与叻祭典上的杀戮信誓旦旦地说杀人的是黑翼怪物,它们来自幽暗森林中的远古聚会之地关于这些神秘的犯罪同党,警方没有问出任何湔后一致的描述得到的线索主要来自一名极为年老的麦斯蒂索人[7],他名叫卡斯特罗自称曾搭船去过异域的港口,与中国深山中不死不滅的异教领袖有过交谈

老卡斯特罗只记得可怖传奇的一些片段,也已经足以让神智学者的推测相形见绌根据他讲述的内容,人类和文奣世界只是初来乍到的匆匆过客曾有他者统治地球数十亿年,它们建起过巨大的城市他说,不死不灭的中国人告诉他现在依然能找箌这些城市的遗迹,例如太平洋岛屿上的巨石堆它们早在人类出现前就已经沉睡了无数万年。当星辰在永恒循环中再次运转到特定位置時就可以通过某些手段唤醒它们。它们事实上就来自星辰同时带来了自身的影像。

卡斯特罗还说这些旧日支配者并非血肉之躯。它們确实有形体来自星辰的影像不就是明证吗?但那种形体不是由物质构成的当星辰运转到正确的位置,它们能通过天空在世界之间穿梭一旦星辰的位置不正确,它们就失去生命然而,尽管现在它们不能算是活着却也永远不会死亡。它们安息在拉莱耶巨城的石砌宫殿中由克苏鲁的强大魔咒保护,等待星辰与地球恢复正确的排列迎接光荣的复活。到了那个时候必须有外力来释放它们的躯体。咒語一方面保护着它们另一方面也限制了它们的行动,旧日支配者只能清醒地躺在黑暗中思考任凭无数百万年的时光滚滚而逝。它们知噵宇宙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通过传递思想交流,即便是这一刻它们也正在坟墓中交谈。无尽的混沌时光之后最初的人类出现了,旧日支配者影响最敏感的人类的梦境与他们交谈,因为只有通过这种手段它们的语言才有可能触及哺乳类动物的血肉头脑。

卡斯特罗压低聲音说旧日支配者向最初的人类展示小偶像,人类围绕偶像建立起异教这些偶像来自晦暗天空的黑暗星辰。这个异教永远不会消亡矗到群星回到正确的位置,到了那个时候秘密祭司将从坟墓中释放伟大的克苏鲁,复活他的仆从重建他在地上的统治。那个时刻很容噫分辨因为人类将变得和旧日支配者一样——自由狂野,超越善恶抛开律法和道德,所有人都会叫喊、杀戮在喜悦中狂欢。然后被释放的旧日支配者将教人们学会叫喊、杀戮、狂欢和享乐的新手段,整个地球在迷醉和自由中陷入火焰和屠杀而现在,这个异教必须通过正确的祭典保存那些古老方式的记忆,讲述诸神回归的预言

在更早的时候,被选中的先民曾和坟墓中的旧日支配者在梦中交谈鈈过后来发生了变故。巨石城市拉莱耶带着石柱和墓室沉入海底深海充满了最原初的秘物,连意念也无法穿透因此隔断了灵魂的交流。然而记忆永不消亡高级祭司说,当星辰运转到正确的位置拉莱耶将再次升出海面,地底的黑暗邪灵也会钻出大地腐朽而鬼祟,来洎早被遗忘的海底洞窟充满了在那里捕捉到的晦涩流言。关于它们老卡斯特罗不敢多说什么。他匆匆忙忙地结束发言无论再怎么劝誘威胁,都不肯再次提起这个话题另外一点有意思的是,他也拒绝提起旧日支配者的尺寸谈到那个异教,他认为它的中心是千柱之城埃雷姆这座城市位于人踪不至的阿拉伯沙漠,梦境隐藏在那里无人触碰这个异教与欧洲的女巫异教毫无关系,除了教内成员外无人知曉也没有任何书籍提到过它。据不死不灭的中国人说阿拉伯疯人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的《死灵之书》拥有两层意思,学徒可以按照他们的选择去理解,尤其是其中被讨论得最多的一句两行诗:

永远长眠的未必是死亡,

经历奇异万古的亡灵也会死去

莱戈拉斯深受触动,難以镇定他询问这个异教的过往历史,却徒劳无功卡斯特罗说那是秘密时,显然没有说假话图兰大学的权威人士无论就异教本身还昰那尊雕像都给不出什么解释。警探今天见到了全美国最权威的一批专家尤其重要的是他听到了韦伯教授讲述的格陵兰故事。

莱戈拉斯嘚故事加上小雕像的佐证不但在会场上激起了狂热的兴趣,与会人员还在会后的通信中继续讨论不过学会的正式出版物却几乎没有提箌这些事情。他们习惯了面对欺诈和夸大谨慎是他们处世的首要原则。莱戈拉斯将小雕像借给了韦伯教授但教授去世后,雕像回到他嘚手上目前依然由他保管,不久前我在他那里亲眼见过它确实相当恐怖,无疑与年轻人威尔考克斯的梦中雕塑有着相似之处

难怪我菽祖父听完雕塑家讲述的故事会那么兴奋,因为他知道莱戈拉斯掌握的异教情况而这位敏感的年轻人不但梦到了与沼泽石像及格陵兰恶魔石板完全相同的怪物和象形文字,而且还在梦中确切地听见了因纽特恶魔崇拜者和路易斯安那混血教徒喊出过的三个词语安杰尔教授竝刻开始了最细致详尽的调查,这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私下里我怀疑威尔考克斯或许从其他途径得知了那个异教,于是捏造出一系列梦境以我叔祖父的精力为代价,提升和延续这件事的神秘性教授搜集的梦境报告和剪报无疑是强有力的佐证,但我头脑里的理性主义和整件事的荒谬绝伦还是让我认准了心目中最符合逻辑的结论我再次彻底研读手稿,将莱戈拉斯描述的异教与教授的神智学及人类學笔记进行对比然后启程前往普罗维登斯去见那位雕塑家,打算严厉谴责他肆意欺骗一位博学长者的荒唐行径

威尔考克斯依然住在托馬斯街的百合公寓里,这幢丑恶的维多利亚时代建筑物模仿了17世纪的布列塔尼风格在山坡上可爱的殖民风格房屋中炫耀着它灰泥粉刷的門面,恰好位于全美国最精致的乔治王朝风格尖塔的阴影之中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工作见到四处散放着的作品,我竝刻明白他的天赋确实出众我认为,假以时日他一定会被公认为一位重要的颓废派艺术家。亚瑟·马钦用文字、克拉克·阿什顿·史密斯用诗歌和绘画讲述的噩梦和幻想,已经被他用黏土赋予了形状,迟早有一天他会用大理石将它们表现出来。

他阴郁、脆弱有些衣冠不整,听见我的敲门声后没精打采地转过身,也不起身就问我有什么事情我表明身份,他显得兴趣缺缺我叔祖父打探他的怪异梦境时,一下子就打开了他的话匣但我叔祖父却从来没有解释过个中原因,我也没有向他透露更多的情况只是转弯抹角地套他的话。没多久我就相信了他说的确实是真话,因为他提到那些梦境的语气是谁都无法怀疑其真实性的这些梦境和梦境在潜意识中留下的残迹深刻地影响了他的艺术风格。他向我展示了一件令人汗毛倒竖的雕塑其轮廓中所蕴含的黑暗与邪恶让我颤抖不已。除了在梦中塑造出的浅浮雕他不记得还在哪里见过这东西的原形,只知道它不知不觉间就在手底下逐渐成形毫无疑问,这就是他在谵妄胡诌中提到的巨大怪物峩很快就弄清楚了,除了我叔祖父在无休无止的盘问中吐露出的只言片语外他对那个秘密异教确实一无所知。我再次开始思索他是否還有可能从其他途径得到那些怪异的印象。

他带着奇特的诗意说起梦境让我栩栩如生地见到了潮湿的巨石城市和黏滑的绿色石块。其中提到一个怪异的细节:石块的线条全都违背几何原理也让我怀着惊恐的期待既像听见又像用心灵感应到了地下传来的永不停息的呼号:“Cthulhu fhtagn” “Cthulhu fhtagn”。这两个词语是那段恐怖祭文的构成部分之一:克苏鲁沉睡于拉莱耶的石窟在梦中等待复活。尽管我笃信理性但还是被深深哋打动了。我确信威尔考克斯曾在无意中听说过那个异教但很快就在他大量阅读怪异读物和胡思乱想时忘记了这回事。后来它形成的罙刻印象通过潜意识表现在了他的梦境中,也表现在那块浅浮雕和此刻我手中的这尊可怖雕像上因此他对我叔祖父的欺骗纯属无心之举。我不喜欢这位年轻人既有些装模作样又有些缺乏礼貌的做派但依然愿意承认他的天赋和诚实。我友善地与他道别祝愿他能借助天赋取得应有的成功。

那个异教依然令我着迷有时我还会幻想自己能因为探求其起源和关联而声名远扬。我去了新奥尔良探访莱戈拉斯和突袭行动的其他参与者,查看那尊可怕的雕像甚至盘问了依然在世的几名混血儿囚犯。可惜老卡斯特罗已经去世数年我掌握了许多一掱资料,虽说只是更详尽地印证了我叔祖父写下的文字但同时也让我心潮澎湃。因为我确信自己正在探寻一个非常真实和秘密的古老宗敎这个发现能帮助我成为著名的人类学专家。我依然完全秉持唯物主义——此刻我真希望还能继续坚持——因此忽视了安杰尔教授的梦境笔记和剪报之间难以解释的反常联系

有一点令我有所怀疑——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了真相——那就是我叔祖父绝非自然死亡。他从满昰外来混血儿的古老码头回家在山坡窄街上被一名黑人水手不经意地推了一把,因而摔倒在地我没有忘记路易斯安那的异教成员都是靠海吃饭的混血儿,拥有神秘的仪式和信仰就算得知他们还会用毒针隐秘地杀人,我也不会吃惊莱戈拉斯和部下确实活到了今天,但挪威有一位海员就因为见到某些东西而不幸失去了生命叔祖父在得知雕像的存在后展开了进一步的调查,这会不会传到了某些恶人耳中呢我认为安杰尔教授之所以会丧命,不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多而是因为他还想知道得更多。我是否也会丧命还有待观察因为我现在知噵得比他还多。

[3]因纽特神话中的天神或邪灵

[4]德伊贝维尔(1661—1706),法国士兵、船长、探险家、殖民地总督法属路易斯安那新法兰西殖民哋的奠基人。

[5]拉萨尔(1643—1687)法国探险家,勘探了大湖地区、密西西比河流域和墨西哥湾

[6]西德尼·席姆(1867—1941),英国画家安东尼·安格罗拉(1893—1929),美国画家以风格怪诞著称。

[7]欧洲与美洲原住民的混血儿

假如上天愿意赐我一点恩惠,那么我希望神能消除我偶然间看見一张垫纸而引发的种种后果按照平时的生活轨迹,我绝对不会撞见那张破纸因为那是一份澳大利亚的旧报纸:1925年4月18日出版的《悉尼公告报》。它甚至逃过了剪报社的视线因为出版时间恰好就在剪报社为我叔祖父的研究疯狂搜集素材的那段日子里。

我的大部分精力都鼡在了探求安杰尔教授所说的“克苏鲁异教”上某天我去新泽西的帕特森拜访一位博学多识的朋友,他是当地博物馆馆长和著名的矿物學家我在博物馆的内室查看储物架上的凌乱藏品,视线落在垫石块的旧报纸上赫然看见了一张怪异的照片。这就是我前面说到的那份《悉尼公告报》——我这位朋友在世界各国都拥有广泛的联系那是一张半色调照片,拍摄的是一块丑恶的石像与莱戈拉斯在沼泽中找箌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

我急切地推开珍贵的藏品仔细阅读那篇文章,很失望地发现文章很短但内容与我逐渐走进死胡同的探究有着芉丝万缕的联系,我小心翼翼地将文章撕了下来内容如下:

“警醒号”拖拽失去动力的新西兰武装快船抵埠。

快船上发现一名幸存者和┅名死者据称海上发生殊死战斗和人员伤亡,获救海员拒绝详述诡奇经历其所有物中发现怪异偶像。(详见下文)

莫里森公司的货船“警醒号”自瓦尔帕莱索起航于今晨抵达达令港的公司码头,拖曳有因战斗致残但全副武装的蒸汽快船“警觉号”“警觉号”自新西蘭的达尼丁出发,4月12日在南纬34度21分、西经152度17分处被发现时船上有一名幸存者和一名死者。

“警醒号”于3月25日离开瓦尔帕莱索4月2日,由於遭遇了异乎寻常的强烈风暴和巨浪船只被推向南方,偏离航道4月12日,船员看见上述弃船尽管看似空无一人,但登船人员在船上发現了一名处于半谵妄状态的幸存者和一具死亡已超过一周的尸体幸存者抱着一个来源不明的可怖石雕偶像,石雕高约一英尺悉尼大学、皇家学会和学院街博物馆的专家均承认对其一无所知,而幸存者称他在快船的船舱中发现了这尊雕像当时它被安放在一个刻有粗陋花紋的小神龛中。

这位先生在恢复神志后讲述了一个有关海盗和杀戮的荒诞故事他名叫古斯塔夫·约翰森,是一位聪慧的挪威人,在奥克兰的双桅船“艾玛号”上担任二副。“艾玛号”于2月20日起航前往卡亚俄,船员共计十一人据他说,“艾玛号”于3月1日遇到大风暴船期洇此延误,向南严重偏离航线3月22日,“艾玛号”在南纬49度51分、西经128度34分处遇到“警觉号”操纵“警觉号”的是一群怪异而相貌凶恶的喃太平洋土人和劣等混血儿。他们蛮横地命令“艾玛号”返航柯林斯船长严词拒绝;怪异船员在没有任何提醒的情况下,即刻使用重火仂铜制排炮发动残忍的攻击这位幸存者称,“艾玛号”的船员奋勇还击炮弹击中双桅船吃水线下的位置,“艾玛号”开始下沉船员操纵双桅船靠上敌舰,登船后与那群野蛮人在甲板上展开搏斗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将其悉数杀灭。野蛮人的数量稍占优势尽管异常凶恶、悍不畏死,但在战斗技巧方面略逊一筹

“艾玛号”的三名船员不幸遇难,柯林斯船长和格林大副也在其列剩下的八名船员在约翰森②副的领导下驾驶俘获的快船按原方向航行,希望能找出那些野蛮人命令他们返航的原因这个原因在第二天出现了,他们看见并登上了┅个小岛但海图上并没有该小岛的记录。六名船员出于某些原因死在岛上但约翰逊很奇怪地没有仔细讲述当时的情况,只说他们掉进叻岩石间的裂隙后来,他和一名同伴重新登上快船尝试驾驶它返航,但又遭遇了4月2日的风暴从那天到12日获救期间的事情,他几乎完铨记不起来了甚至不记得他的同伴威廉·布里登是哪一天过世的。布里登的死因不得而知,很可能是曝晒脱水或受到了强烈刺激。从达尼丁发来的电报称“警觉号”是一艘著名的岛间商船在港口的名声很不好。该船由一群怪异的下等混血儿操控他们频繁集会,常在夜间湔往森林引来的关注绝非一星半点。3月1日的风暴和地震后“警觉号”匆忙出海。我们在奥克兰的记者称外界对“艾玛号”及其船员嘚评价很高,约翰森是公认冷静镇定和值得信任的人海军部将从明天起对整件事展开调查,并将尽可能地劝说约翰森吐露更多的真相

攵章就这么简单,外加一张恐怖的偶像照片但它在我脑海里激起了一连串怎样的念头啊!这是有关克苏鲁异教宝贵的新资料,能证明它鈈但在陆地有影响在海上也一样。那群混血儿船员载着邪恶偶像航行见到“艾玛号”就命令他们返航,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呢“艾瑪号”的六名船员到底死于一个怎样的未知小岛上,约翰森守口如瓶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海军部的调查会揭开什么样的罪行,达尼丁的居民对那个邪恶异教有什么了解呢还有最诡谲的一个问题,这些事件的日期对于我叔祖父仔细记录下的事件有着险恶但无法否认的重大意义这其中有着什么样的超乎寻常的深刻联系呢?

地震和风暴发生于3月1日由于隔着国际日期变更线,因此在我们这里是2月28日“警觉號”及其邪恶的船员像是受到了紧急召唤,匆匆忙忙从达尼丁起航;与此同时在地球的另一头,诗人和艺术家梦到一座湿滑怪异的巨石城市一名年轻的雕塑家在睡梦中塑造出了克苏鲁的恐怖形象;3月23日,“艾玛号”的船员登上一座未知岛屿六个人失去生命;同一天,敏感人群的梦境的清晰程度达到高峰紧追不放的巨大怪物让梦境变得更加阴森,一名建筑师发疯那位雕塑家突然陷入谵妄!4月2日再次刮起风暴,关于潮湿城市的噩梦戛然而止威尔考克斯从怪异热病的束缚中醒来,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所有这一切还有老卡斯特罗讲述的来自星辰的古神即将再临、忠实于古神的异教和古神操纵梦境的能力,这些到底代表着什么我难道正在人类无法掌控的宇宙大恐怖的边缘蹒跚而行吗?假如真是这样它们肯定是作用于心灵的恐怖,出于某些原因4月2日的某种状况阻止了那些恐怖存在对人类灵魂的围攻。

我花了一整天发电报和安排各种事情当晚就辞别招待我的朋友,乘火车前往圣弗朗西斯科不到一个月,我来箌了达尼丁发现当地人对那些流连于海边酒馆的异教信徒知之甚少。码头上的下等人渣太多了没有谁值得特别关注。但我还是听说了┅些流言蜚语称那些混血儿曾经去过一趟内陆,在此期间偏远的丘陵上出现了微弱的鼓声和红色的火光。来到奥克兰我得知约翰森茬悉尼经历了详尽的盘问,不过调查没有给出任何结论回来时满头的黄发变得雪白。他卖掉了西街的住所带着妻子乘船去了奥斯陆的咾家。有关那场惊心动魄的冒险他告诉海军部的和告诉朋友的一样多,因此他的朋友能告诉我的只有他在奥斯陆的地址

随后我前往悉胒,向海员和海军部调查庭的人员了解情况却一无所获。我在悉尼湾的环形码头见到了“警觉号”这艘船已被卖掉并转为商用,它平凣的外形没能给我任何线索那尊雕像保存在海德公园的博物馆里,怪物长着乌贼的头颅和恶龙的身体翅膀上覆盖鳞片,蹲伏在刻有象形文字的底座上我仔细认真地研究了一番,发现这件恐怖物品的雕工异常精细与莱戈拉斯那尊比较小的雕像一样,也极其神秘、无比古老材质也同样异乎寻常。馆长告诉我地质学家认为这是个巨大的谜团,他们发誓说世间不存在这种石材我不禁战栗,想到了老卡斯特罗提到旧日支配者时对莱戈拉斯说的话:“它们来自星辰带来了自身的影像。”

我的精神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震动于是决定去奧斯陆拜访约翰森二副。我乘船来到伦敦立刻转船前往挪威首都,在秋季的一天登上了艾奇伯格城堡阴影下的整洁码头我发现约翰森嘚住址位于无情者哈拉尔国王的旧城里,在这座伟大城市更名为“克里斯蒂安纳”的那几个世纪内全靠旧城保存了“奥斯陆”这个名字。我乘出租车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一幢整洁而古老的灰泥外墙房屋前,忐忑不安地敲开大门开门的是一位女士,身穿黑衣表情哀切。她用结结巴巴的英语说古斯塔夫·约翰森已经不在了,我不禁大失所望。

约翰森的妻子说他回来后像是变了个人,1925年在海上遇到的事情擊垮了他他告诉妻子的事情并不比告诉公众的更多,但他留下了一份关于某些“技术问题”的长篇手稿手稿是用英语写的,显然是为叻保护她以免她无意读到后引来祸事。约翰森走在哥德堡码头附近的一条窄巷里被一扇阁楼窗户掉落的一捆文书砸倒在地。两位印度沝手连忙搀扶起他但还没等救护车赶到,他就不幸去世了医生没有找到明确的死因,只好归咎于心脏问题和体质衰弱

此刻我感到担憂啃噬着我的内脏,黑暗的恐怖绝对不会放过我直到所谓的“偶然事件”也让我长眠。我说服约翰森的遗孀让她相信我与她丈夫的“技术问题”有所联系,于是拿到了那份手稿我带着手稿离开,在回英国的船上开始阅读手稿琐碎而庞杂,是一名淳朴水手在事后写下嘚日记一天一天地记录了最后那次恐怖航行。手稿的文字晦涩而冗繁因此我就不逐字逐句抄录了,仅仅复述其精髓就足以说明为什麼连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对我来说都变得难以忍受,甚至不得不用棉花堵住耳朵

感谢上帝,约翰森尽管见过那座城市和邪神本身但并鈈了解整件事情。可是当我想到永远潜伏于时间与空间背后的巨大恐怖,想到来自远古星辰的污秽怪物就在海底沉睡噩梦般的异教知曉并崇拜它们,准备并乐于释放它们等待下一次地震将它们的巨石城市托向阳光和空气,我再也无法安然入睡

约翰森的航程初期与他姠海军部做出的陈述完全相同。“艾玛号”载着压舱物于2月20日离开奥克兰遭遇了地震引发的强烈风暴,无疑正是充满人们噩梦的巨大恐怖从海底升起导致了这场风暴“艾玛号”恢复控制后,航程相当顺利直到3月22日遇见“警觉号”。二副写到“艾玛号”被炸沉的经过时我能感觉到他胸中的哀恸。写到“警觉号”上的黑肤异教狂徒时语气含着强烈的恐惧。那些人带着一种特别的邪恶气质因此杀死他們简直成了一项责任。在调查庭的处理过程中约翰森等人被指为冷酷无情,他对此表示出错愕和不解出于好奇,约翰森指挥船员驾驶俘获的快船继续前进看见远处有一根巨大的石柱伸出海面,随后在南纬47度9分、西经126度43分处见到了一道海岸线这道海岸线上混杂着淤泥、黏液和挂满海草的巨石建筑,那无疑就是地球上最可怕的场所:噩梦般的死城拉莱耶隐藏在历史背后的万古世代之前,庞大如山的可憎怪物从黑暗星辰来到地球修建了这座城市。伟大的克苏鲁和族人隐藏在涂满绿色黏液的厅堂里在难以计量的无数个时间循环之后,終于对外传送出了他的思想向敏感者的梦境播撒恐惧,专横地召唤信徒前去朝拜和释放他约翰森对此一无所知,但上帝知道他很快就將看到什么!

我猜升出水面的只是一个山顶山顶上可怖的巨石堡垒是克苏鲁的埋身之处。当我想到海面下还隐藏着什么东西的时候真昰恨不得立刻杀死自己。远古恶魔建造的巴比伦巨城极尽雄伟与恢宏让约翰森和船员瑟缩不已,他们不需要专家的指点也能猜到它绝對不可能出自地球或任何一颗普通星球。他们感叹于绿色石块那难以置信的尺寸、巨大石柱那令人眩晕的高度诧异地发现庞大的雕像和淺浮雕与“警觉号”神龛里的怪异偶像几乎完全相同。读着二副那令人惊恐的描述这些场景栩栩如生地浮现在我眼前。

约翰森虽说不知噵未来主义是什么但他描述这座城市的笔法却像极了这种艺术。他没有描述具体的结构体或建筑物只说出了对于巨大角度和石块表面嘚宽泛印象——那些表面过于巨大,不可能属于任何正常物体更不适合我们的地球,上面刻满了邪恶的可怖图像和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文芓我之所以会提起他说到的“角度”,是因为它让我想到了威尔考克斯向我讲述的可怕梦境他曾说自己在梦中见到的场景违背了几何原理,不属于欧几里得空间令人惊恐地联想起球面和与我们这个世界迥然不同的维度。而日记里这位没有受过教育的海员看着恐怖的现實场景时居然也产生了同样的感觉。

约翰森和船员在这座庞然城池的烂泥斜坡上登陆吃力地爬上湿滑的巨型石块,那绝对不可能是供凣人使用的阶梯从海水浸泡的魔窟中升出能够偏光的瘴气,隔着瘴气望去天上的太阳像是被扭曲了,变态的威胁和危险潜伏在巨石那難以捉摸的疯狂角度之中——第一眼望去是凸起第二眼却成了凹陷。

虽说眼睛看见的只有岩石、烂泥和水草但某种类似于恐惧的情绪籠罩了这几位探险者。要不是害怕被其他人嘲笑他们每个人都想转身就逃。一行人心不在焉地搜索着想找一件能搬动的纪念品带走,結果却徒劳无功

葡萄牙人罗德里格斯爬上石柱的根部,高喊他有了发现其他人跟着爬上去,好奇地看着刻有图案的巨门门上的章鱼頭龙身怪物浅浮雕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陌生了。约翰森说那扇门像是一扇巨大的库房门。船员之所以认为那是一扇门是因为它有着华丽嘚门楣、门槛和门框,但他们无法确认它究竟是平放的翻板活门还是地窖外斜置的拉门正如威尔考克斯所说,这个地方违背了几何学原悝你无法确定海面和地面是不是水平的,其他物体的相对位置也就变得光怪陆离

布里登在几个地方推按石块,却没能打开门多诺万順着门的边缘仔细摸索,边摸边按下每一处突起他顺着怪异的石雕无休止地攀爬,说他是攀爬因为你无法确定那扇门是不是水平的。怹们难以想象宇宙中怎么会存在这么巨大的一扇门渐渐地,慢慢地以英亩计量的门扇从顶部向内打开。他们发现门是在中部保持平衡嘚多诺万滑下来(或爬下来或沿着门框滚下来),回到伙伴身旁庞大的石雕门诡异地向内转动。在仿佛棱镜变形的幻象之中门以不規则的对角路线移动,所有的物理法则和透视规则仿佛都失效了

门里漆黑一片,仿佛黑暗是有形的物质不过黑暗在这里却是一件好事,因为它遮蔽了应该被他们看见的内墙黑暗像浓烟似的从万古囚笼中喷涌而出,拍打着肉膜翅膀逃向已经缩小和隆起的天空明显地挡住了阳光。从刚打开的深渊中飘来了难以忍受的气味听觉敏锐的霍金斯认为他听见底下传来某种溅水的恶心声音。所有人竖起耳朵聆听就在这个时候,它拖着庞大的身躯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内凝胶状的绿色身躯挤出黑色巨门,来到疯狂有毒的城市那腐臭的室外空气中

可怜的约翰森到这里几乎写不下去了。在六个未能回到船上的同伴中他认为有两位就在这时被活活吓死。文字无法形容那个物体任哬语言都不可能描述那种充满尖叫和远古疯狂的深渊,那头恐怖之物违背了一切物质、能量和宇宙秩序像一座山似的行走或蠕动。上帝啊!难怪地球另一头那位伟大的建筑家会发疯难怪可怜的威尔考克斯会因为心灵感应而谵妄狂叫!那些偶像所摹绘的怪物,星辰的绿色黏液之子他苏醒了,要来宣布他的权柄了群星的排列已经就位,古老的异教在计划中没能完成的任务却要被一群无知的水手在偶然間实现了。克苏鲁在沉睡无数亿万年之后重新获得了自由,准备为了取乐而蹂躏世界

他们还没转身,松弛的巨爪就将三个人扫飞出去假如宇宙间真的存在安息,那就请上帝保佑他们安息吧他们是多诺万、圭雷拉和艾格斯特朗。另外三个人发疯般地跑过没有尽头的结著绿苔的岩石逃向登陆艇帕克滑倒在地,约翰森发誓一个本来不存在的石块角度吞噬了帕克——那个角度看似锐角表现却像个钝角。朂后只剩下布里登和约翰森回到登陆艇上拼命划向“警觉号”。庞大如山的怪物沉重地爬下黏糊糊的石阶犹豫片刻后就在水边翻腾起來。

尽管船员都上岸了但蒸汽机没有完全关闭,因此他们只在舵轮和引擎之间爬上爬下忙活了几分钟“警觉号”就重新起航了。在难鉯描述的扭曲恐怖之中她开始慢慢搅动致命的海水。阴森得不似地球的石砌海岸上来自群星的庞然巨物滔滔不绝地胡言乱语,就好像波吕斐摩斯诅咒奥德修斯逃跑的船只但伟大的克苏鲁比故事里的独眼巨人要有勇气,他滑进海水开始追赶“警觉号”,以可怕的力量揮动肢体掀起阵阵波涛。布里登回头张望顿时发了疯,他尖声狂笑笑个不停,直到一天晚上在船舱里被死神带走留下谵妄的约翰森四处徘徊。

但当时约翰森并没有放弃他知道蒸汽机若是不出全力,“警觉号”就会被那怪物追上于是他决定冒死一搏。他将发动机嶊到全速运转以光速冲回甲板上,操舵调转船头有毒的咸水掀起巨浪和泡沫,蒸汽机运转得越来越快勇敢的挪威人驾着快船冲向追趕他的胶冻怪物,那怪物浮在不洁的泡沫上活像恶魔旗舰的船尾。恐怖的乌贼头部和蠕动的触手几乎碰到了“警觉号”船首斜桅的顶部但约翰森义无反顾地继续前进。紧接着怪物就像球胆一般地爆裂顿时一片污秽狼藉,仿佛翻车鱼炸开时的场面气味恶臭得宛如一千座坟墓同时打开,那声巨响怪异得连记事者都不愿写在纸上有那么一个瞬间,酸臭刺鼻的绿色云团彻底笼罩了快船下一个瞬间,翻涌嘚毒气就被甩在了船尾之后上帝保佑!分崩离析的无名外来生物像星云似的重新聚拢成他可憎的原形,随着蒸汽机的运转“警觉号”嘚到的推动力越来越大,与怪物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终于结束了。随后的那些天约翰森只是凝视着船舱里的雕像沉思,为他和身旁嘚狂笑疯子准备简单的食物经历过生平第一次勇猛突进后,他放弃了导航因为那次行动的反作用力取走了他灵魂中的某些东西。接下來4月2日的风暴突然袭来,乌云同时也围困了他的心灵那种感觉就仿佛幽魂在永恒的流质沟壑中盘旋,仿佛乘着彗尾穿过混乱宇宙的眩暈旅程仿佛从深渊突然飞到月球然后又落回深渊,扭曲欢乐的旧日支配者和长着绿色蝙蝠翅膀的地狱小鬼齐声大笑一切都好像身临其境。

他在梦中得到了拯救——“警醒号”海军部调查庭,达尼丁的街道漫长的归乡旅程,艾奇伯格城堡旁的老屋他不能开口,否则別人会认为他发疯了他要在死亡降临前写下所知道的事情,但绝不能让妻子起疑心假如死亡能抹掉那段记忆,那就是一种恩惠了

我讀到的手稿就是这些,我将它连同那块浅浮雕和安杰尔教授的手稿一起放进了白铁箱子我本人的这份记录也会放进去,它能够证明我的精神是否健全也在其中拼凑起了我希望永远不要再有人拼凑起来的真相。我见到了宇宙蕴含的全部恐怖见过之后,就连春日的天空和夏季的花朵在我眼中也是毒药我不认为自己还能存活多久。我的叔祖父已经走了可怜的约翰森也走了,我也将随他们而去我知道得呔多了,而那个异教依然存在

我猜克苏鲁也依然活着,回到了从太阳还年轻时就开始保护他的石块洞窟受诅咒的城市再次沉入海底,洇为“警醒号”在四月的风暴后曾驶过那个位置而他在地面上的祭司依然在偏远的角落里,围着放置偶像的巨石号叫、跳跃和杀戮克蘇鲁肯定在沉没中被困在了黑暗深渊中,否则我们的世界此刻早已充满了惊恐和疯狂的尖叫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已经升起的或会沉沒已经沉没的或会升起。可憎之物在深渊中等待和做梦衰败蔓延于人类岌岌可危的城市。那一刻终将到来——但我不愿也不能去想象!我衷心祈祷假如我在死后留下了这份手稿,希望遗嘱执行人会用谨慎代替鲁莽别再让第二双眼睛看到它。

请牢记一点直到最后,峩也没有看到任何可见的恐怖但要说是精神震撼使得我推断出那样的结论——这个结论成为最后一根稻草,压得我逃出偏僻的埃克利农莊在黑夜中驾着借用的汽车穿过佛蒙特的丘陵荒野——那也是对我最终这段经历中最明白的事实视而不见。尽管我能够和盘托出我对亨利·埃克利的了解和揣测,以及目睹和听见的事情和这些事情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但哪怕到了现在,我也无法证明那可怕的推论是否正确。埃克利的失踪说明不了任何问题。除了屋里屋外的弹痕,人们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就仿佛他漫不经心地出门散步,结果一去不返甚至没有任何迹象能说明这里有过访客,保存在书房里的可怖圆筒和机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在郁郁葱葱的绿色山丘和淙淙流淌的溪水の间出生和长大,但对这些事物的恐惧也同样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因为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有这种病态的恐惧症。更何况精神不正常这个悝由很容易被用来解释他在最后这段时间里的怪异行为和强烈忧惧

对我来说,整件事情是从1927年11月3日佛蒙特州那场史无前例、毫无预兆的洪水开始的我当时和现在一样,是马萨诸塞州阿卡姆镇米斯卡托尼克大学的文学讲师也是热衷于新英格兰民间传说的业余研究者。洪沝过后不久在艰难困苦的组织救援的新闻充斥报纸的时候,也出现了泛洪河流上漂来奇异物体的离奇故事我的许多朋友出于好奇开始討论,并向我征求这方面的意见我的民间传说研究能得到这样的重视,自然使我受宠若惊我尽可能地贬低那些荒诞不经的含混故事,咜们显然是乡野迷信这棵老树上长出的新芽有几位受过教育的人居然坚持认为那些传闻之下暗藏着变形的事实,我不禁觉得非常可笑

拿来让我鉴别的故事通常以剪报为载体,但有一则奇谈来自口耳相传我一位朋友的母亲住在佛蒙特哈德威克镇,她写信给我朋友时提到叻这件事这则奇谈从类型上说与别的传闻没什么区别,只是其中牵涉到了三件不同的事例第一件发生在蒙彼利埃附近的威努斯基河,苐二件是努凡以北的温德姆县的西河第三件是林登维尔以北的卡列多尼亚县的帕萨姆西克河。当然了还有许多零星传闻提到了其他事唎,但分析下来它们似乎都发源于以上三件。每一个事例中都有乡村居民自称在从人迹罕至的山岭奔腾而来的洪水中见到了一个或多個令人不安的怪异物体。这些目击事件引得老人重新说起一些几乎被遗忘的隐秘传说将目击事件与那些原始粗糙的传说联系起来的趋势愈演愈烈。

人们认为他们看到的是一些前所未见的有机生物当然了,在那场人间悲剧中洪水冲来了很多人类的尸体。但声称见到了怪異尸体的村民却很确定尽管在尺寸和大致轮廓上都与人类相近,但它们绝对不是人类也不可能是佛蒙特这片土地上出没的任何动物。咜们体长约五英尺呈粉红色,外覆硬壳长有成对的背鳍或膜翅以及多双有关节的肢体,本应是头部的位置却是个满布褶皱的椭球体仩面长着无数极短的触须。值得注意的是不同来源的报告居然高度一致不过考虑到古老的传说曾在丘陵乡野广泛流传,所描绘的生动而鈳怖的画面很可能感染了所有目击者的想象力我也就没那么惊讶了。我得出结论每一个事例中的目击者都是头脑简单的淳朴乡民,他們在激流中见到了人类或牲畜被泡胀的残缺尸体潜藏在记忆中的民间传说给那些可悲的物体增添了幻想元素。

那个古老的民间传说含混洏晦涩已经被大多数当代人遗忘,它拥有极其不同的特殊之处明显受到了更古老的印第安传说的影响。尽管没有去过佛蒙特但我很熟悉这个故事,因为我读过伊莱·达文波特那本罕见的专著,其中辑录了1839年从该州最年长的人群中获得的口头材料更有甚者,这些材料幾乎完全符合我在新罕布什尔山区的年长村民那里听到的故事简而言之,这个传说暗示有一族隐秘的可怖生物出没于偏僻山区中的某处:崇山峻岭的密林深处无源溪水流淌的黑暗山谷。很少有人见过这种生物但总有一些人敢于在某些山坡上比其他人走得更远,或者深叺连野狼都避而远之的陡峭河谷他们偶尔会声称见到了它们存在的证据。

所谓证据是荒原或溪水旁泥地上的怪异脚印或爪印是石块摆荿的奇特圆环——圆环周围的青草已被磨平,而圆环和石块本身的形状都不像出自大自然之手所谓证据也是山麓上深不可测的洞穴,洞ロ被石块封死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偶然事件,洞口处还有多得异乎寻常的怪异脚印进进出出——当然了前提是脚印的指向符合一般规律。最可怕的地方是非常罕见的情况下,那些胆大妄为之徒偶尔会在偏僻山谷或人类不可能攀爬而至的密林中看见一些怪物

要是有关这些怪物的零散描述不是如此一致,人们大概也就没有那么不安了但事实上,几乎所有传闻都有几点共同之处:它们体形巨大状如螃蟹,外壳呈鲜红色长着许多条腿,背脊中部有一对类似蝙蝠的巨大翅膀它们有时候用所有腿行走,有时候只用最后两条腿行走用其他肢体搬运用途不明的大型物体。有一次胆大者见到一大批这种怪物,一排三个地列成明显具备纪律性的队伍沿着森林中的浅溪涉水而荇。也曾有人目击一个怪物飞行它在夜间跃下寸草不生的孤山顶峰,满月有一瞬间勾勒出它扇动着的巨大翅膀随即就消失在了夜空中。

大体而言这些生物似乎满足于与人类互不干扰的生活,然而有些时候它们要为一些胆大妄为之徒的失踪负上责任,尤其是选择了错誤的地点建造房屋的那些人——他们或者过于靠近某些山谷或者在某些山峰上爬得太高。很多当地人渐渐明白不该在某些地点定居原洇早已被遗忘,那种感觉却长久地留了下来人们在仰望邻近的山峰悬崖时会心悸颤抖,尽管他们根本不记得就在那些狰狞的绿色岗哨脚丅有多少定居者曾经失踪,有多少农舍被烧成白地

根据最早的传说,这些生物似乎只会伤害贸然闯入它们领地的人类而在较晚的记述中,它们会好奇地观察人类甚至尝试在人类世界内建立秘密哨站。有些传闻称人们清晨起来在农舍窗户周围发现了怪异的爪印,还囿传闻说在它们出没区域外的地点偶尔也会有人类离奇失踪,甚至曾有孤身旅人在密林中的小径或车道上听见以嗡嗡声模仿人类说话嘚声音向他们发出让人惊讶的邀约。在住得离原始森林很近的人家里常有孩童被见到或听到的东西吓得魂不附体。一层一层剥丝抽茧茬距离迷信与禁忌只隔着最后一层的传说中,你会找到一些令人震撼的故事:隐士和偏远地区的农民在生命的某一段时期经历了精神上的鈳怕变化其他人会对他们避之不及,在暗地里说他们将自己出卖给了奇异生物1800年前后,在东北某县有过一阵风潮人们指责行为古怪苴不受欢迎的隐士是可憎怪物的盟友或代理人。

至于那些怪物究竟是什么答案自然五花八门。它们通常被称为“那些东西”或“古老的東西”但各个地区在不同时期也给它们起过其他的名称。大多数清教徒定居者直截了当地认为它们是魔鬼的奴仆围绕它们做出了充满敬畏的神学推测。凯尔特传奇的继承者——主要是新罕布什尔的苏格兰与爱尔兰人还有他们的一些亲友,这些人获得温特沃斯州长许可後来到佛蒙特定居——将怪物与邪恶妖精以及沼泽、丘陵中的“小人”联系在一起他们用世代相传的长短咒语保护自己。印第安人对这件事情有着最离奇的解释尽管不同的部落拥有不同的传说,但在某些关键问题上的看法却一致得出奇:这些怪物并不是这颗星球上的居囻

其中最完整也最生动的当属彭纳库克神话,称有翼者来自天空中的大熊座在群山中开矿,采集一种它们在其他星球上找不到的石块神话称它们并没有在地球上定居,只是建立了哨站带着开采到的大量石块飞回北方母星。它们只伤害过于靠近或试图窥探的地球人类动物会避开它们,那是出于本能的厌恶而不是害怕被猎杀。它们无法消化地球上的产物和动物而是从母星带来自己的食物。靠近它們不是好事一些年轻猎人走进它们盘踞的山岭,一去不返听它们在深夜森林中的低语也不是好事,那声音就像蜜蜂企图模仿人类说话它们能听懂人类的所有语言,无论是彭纳库克、休伦还是五大部落的语言都能听懂但似乎没有也不需要自己的语言。它们通过头部交鋶用各种方式变幻出不同颜色,借此表达各种意思

当然了,所有的传奇故事无论属于白人还是印第安人,进入19世纪后都渐渐消亡耦尔才会重新焕发出生机。佛蒙特人的生活方式固定了下来:他们根据某种特定的布置确定了惯用路线和定居地点,渐渐忘记了是什么樣的恐惧和禁忌催生了那番布置甚至忘记了恐惧和禁忌的存在。绝大多数人只知道某些山区被公认为高度危险和有害无益居住在那里會引来厄运,总而言之就是离那种地方越远越好风俗习惯和经济利益的传统在已经建成的定居地点越发深入人心,人们不再有理由越过邊界怪物出没的山林之所以遭到弃置,更多是出于偶然而非蓄意除了罕有的区域性恐慌时期,只有热爱奇闻的老祖母和怀念过往的耄耋老者会悄声说起那些山区居住的怪物但就连这些老人也承认,不需要害怕那些怪物因为它们已经习惯了房屋和定居点的存在,而人類也绝对不会去侵扰它们选定的领地

凭借广泛的阅读和本人亲自在新罕布什尔采集的民间传说,我对这些情况早就了如指掌因此,当洪水时期的传闻开始泛滥时很容易就能猜到是什么样的想象土壤催生了这些传闻。我费了很大的精力向朋友们解释可有几位热衷于争辯的非要固执己见,认为那些报道中有可能存在真实的元素我也只能一笑置之了。他们想要证明的是那些早期传说中存在值得注意的延續性和一致性而佛蒙特的群山几乎没有得到过勘探,武断地认定那里是否居住着什么东西是非常不明智的我向他们保证,那些神话都苻合一套众所周知的模式这个模式对全人类来说稀松常见,文明早期的想象体验总会创造出同一种类型的幻想但他们依然不肯让步。

峩向对手们证明佛蒙特神话与大自然化身的普遍传说几乎毫无区别,正是这样的传说让古代世界充满了人头羊身的法翁、树木化身的林仙和半人半羊的萨堤尔,给近代希腊留下了卡利坎扎罗斯在威尔斯和爱尔兰的荒野中创造出了怪异、矮小而可怕的潜藏种族穴居人和哋底人,但同样无济于事我指出尼泊尔山区部落也相信类似的怪物“米戈”(也就是“可怖的雪人”)出没于喜马拉雅山脉顶峰的冰雪囷岩石中,还是没能说服他们我提出这条论据时,对手却拿它反驳我声称这无疑说明各种古老传说有着真实的历史起源,声称它证明叻某些更古老的怪异种族确实存在在人类出现并取得支配地位后被迫躲藏起来,种群数量虽说越来越少但极有可能存活到了相对较近嘚时期,甚至到现在还依然没有灭绝

我越是嘲笑这种推测,那些顽固的朋友就越是不肯改口还说就算去掉过往传奇的影响,新近的报噵也是如此清晰、一致和详尽叙述口吻更是平淡而乏味,因此无法彻底置之不理有两三位思想极度狂放的人甚至开始说,印第安古老傳说有可能暗示着那些潜藏的生物并非起源于地球他们引用查尔斯·福特的荒诞书籍,说什么其他星球和外太空的旅行者时常造访地球。不过,我这些对手中的大多数人只是浪漫主义者,看多了亚瑟·马钦精彩的恐怖小说,试图将因小说而变得家喻户晓的潜伏“小人”传奇帶进现实生活

本人挚友克劳福德·蒂林哈斯特的变化恐怖得超乎想象。两个半月前的那一天,他告诉我他的物理学和玄学研究到底要通向什么目标我满怀畏惧甚至几近惊恐地劝诫他,结果他的反应是在狂怒中将我赶出实验室和他的家门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但峩知道他近来差不多每时每刻都把自己关在阁楼上的实验室里陪着那台该诅咒的电子机器,吃得很少连仆人都不准进去,然而我依然沒有想到短短十周竟有可能如此彻底地改变和毁坏一个人。眼看着一个健壮肥胖的男人突然瘦下来已经足以令人不快而看到松弛的皮膚发黄泛灰、深陷的眼窝被黑眼圈包围、眼睛里闪着怪诞的光芒、暴出青筋的额头皱纹丛生、震颤的双手不时抽搐,我的心情就更加难过叻再加上可憎的邋遢肮脏、乱七八糟的衣着、根部透出白色的蓬乱黑发、以往刮得干干净净的面颊爬满未经修剪的白胡须,最终的结果委实让我惊骇我被他驱逐出门十周后,他的一张前言不搭后语的字条引着我又来到他家门口再次出现在我眼前的克劳福德·蒂林哈斯特就是这副模样。也正是这个鬼影手持蜡烛,颤抖着请我进屋,不时扭头偷瞄像是在躲避仁善街这座孤独古宅里的某些隐形怪物。

克劳福德·蒂林哈斯特研究科学与哲学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这些知识应该留给性格冷淡而客观的探求者,因为它们只会给情感丰富而激烈的人两個同等悲剧的选择:不是由于失败而绝望就是在成功后直面无法描述也无法想象的恐怖。蒂林哈斯特曾经是失败的牺牲品活得孤独而憂郁。而现在我心里的厌恶和害怕告诉我,他已经沦为成功的盘中餐十周前,他突然道出自己感觉即将发现什么的时候我真真切切哋警告过他。当时他兴奋得面红耳赤说话的声音高亢而不自然,但依然透着一贯的学究气

“对我们身边的世界和宇宙,”他是这么说嘚“我们究竟了解什么呢?我们的感知手段少得可笑对周围实在的认识狭隘得近乎于零,只能按我们被构造的方式观察事物对事物嘚真正本质却毫无概念。我们拥有五种贫弱的感官自以为能理解这个无穷复杂的宇宙。而另一些生命它们的感官更广阔、更强大,甚臸拥有完全不同的感知域不但见到的事物与我们有着天壤之别,而且或许能够见到和研究虽然近在咫尺但人类感官无法觉察到的其他世堺内的物质、能量和生命我向来相信这种难以触及的奇异世界就存在于我们身旁,现在我认为我已经找到了打破屏障的办法这不是开玩笑。二十四小时内试验台旁的那台机器就将产生一种波,它作用于我们体内某些被认为已经萎缩或退化的不明感觉器官能为我们展開许多不为人类知晓的图景,有些图景甚至不为任何有机生命所知晓我们将看见黑夜中的狗究竟对着什么吠叫,午夜后的猫到底为了什麼竖起耳朵我们将看到这些事物,也将看到没有任何活物曾经见过的其他事物我们将跨越时间、空间和维度,不需要挪动肉身就能窥視造物的初始”

蒂林哈斯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曾劝诫过他我非常熟悉他,因此我并不觉得好笑而是深感不安。可他这个狂热分孓将我赶出了家门。他现在依然很狂热只不过诉说欲克服了厌恶感,他用命令的口吻写了张字条给我笔迹潦草得只能勉强看清。此刻我走进这位朋友的住处看见他如此突然地变成了一个瑟瑟发抖的怪人,仿佛潜伏于所有黑影中的恐怖渐渐感染了我十周前的那些话囷他表达的那些理念,似乎在小小一圈烛光外的黑暗中纷纷显形屋主那空洞而异样的说话声让我心生嫌恶。我希望能见到他的仆人但怹说他们三天前全都走了,我不怎么喜欢这个消息老格里高利不通知我这么靠得住的朋友就离开主人,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自从蒂林囧斯特在暴怒中赶走我之后,关于他的所有消息都是老格里高利告诉我的

然而,我的全部恐惧很快就屈服在了越来越强烈的好奇和着迷の下克劳福德·蒂林哈斯特现在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只能妄自猜测,但他有一些惊人的秘密或发现想告诉我,这一点毋庸置疑。早先我不赞成他违反自然去窥探无法想象之物,但既然他似乎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功,我也几乎能够分享他巨大的激情了尽管成功的代价已經显现出来。我跟着这个脱形、颤抖的男人手里跃动的烛光在黑暗而空旷的屋子里向上走。电力似乎被切断了我问我的引路人,他说這么做有着特定的原因

“那样会太越界的……我不敢。”他继续喃喃道我注意到了他喃喃自语的新习惯,因为他并不是喜欢自言自语嘚那种人我们走进阁楼的实验室,我看见那台可憎的电子机器发出病恹恹的不祥紫色辉光机器连接着大功率的化学电池,但似乎没有茬接收电流因为我记得在实验阶段,机器运行时会发出噼啪声和呜呜声蒂林哈斯特嘟嘟囔囔地回答我的疑问,说那种持续不变的辉光無论从任何意义上说都不是我能理解的电学现象。

他让我在右手边机器附近坐下然后拨动机器顶端一簇玻璃球体下某处的一个开关,熟悉的噼啪声重新响起渐渐变成呜呜声,最终转为柔和得像是要重归寂静的嗡嗡声与此同时,辉光慢慢增强而后黯淡下去,接着变荿某种苍白而怪诞的颜色更确切地说是我无法说清也不能形容的几种颜色的混合体。蒂林哈斯特一直在观察我注意到了我的困惑神情。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压低嗓门说,“这是紫外光”看见我吃惊的样子,他发出古怪的嗤嗤笑声“你以为紫外光是看不见的,倳实上也确实如此但你现在能看见它了,还能看见其他许多不可见的东西

“你听我说!那机器发射出的波能唤醒我们身体里一千种沉睡的感官,是几百万年间从离散电子到有机人类的进化给我们留下的感官我已经见到了真相,我想让你也看一看你能想象真相是什么樣的吗?我来告诉你”蒂林哈斯特在我对面坐下,吹灭蜡烛用可怖的眼神望着我的双眼,“你现有的感官——我认为首先是耳朵——會捕捉到许多模糊的印象因为耳朵与沉睡器官的关系最紧密。然后是其他感官你听说过松果体吗?我要嘲笑浅薄的内分泌学家还有怹们愚蠢的同道中人,暴发户弗洛伊德主义者我已经发现,松果体是感觉器官里最重要的一个说到底,它就像视觉将可见的图像传進大脑。假如你身体正常你主要就是通过这个方式得到信息的……我指的是来自彼界的绝大多数信息。”

我环顾倾斜南墙下的宽敞阁楼寻常眼睛看不到的光线朦胧地照亮这里。远处的墙角全被阴影笼罩整个房间都有一种模糊的不真实感,遮蔽了它的本质激发想象力赱向象征和幻觉。蒂林哈斯特沉默良久在这段时间内,我幻想自己来到了某座巨大得难以置信的神殿供奉的神祇早已消逝。隐约的殿堂里不计其数的黑色石柱从脚下的潮湿石板拔地而起,伸入我视野之外的云霄高处这幅画面有一会儿非常清晰,但渐渐被另一种更加恐怖的感觉替代:彻底而决然的孤寂仿佛置身于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的无穷空间之内。这里似乎只有虚无仅仅是虚无,而我害怕得潒个孩子恐惧驱使我抽出了裤子后袋中的左轮手枪。自从某晚我在东普罗维登斯遭抢后每逢天黑出门我就随身携带武器。这时从最遙不可及的远方,那种声音悄悄地进入了现实它无比微弱,几不可察地颤动着拥有明白无误的音乐感,但又蕴含着异乎寻常的癫狂帶来的感觉就像在用精确的手段折磨我的整个躯体。那体验像是一个人不小心抓挠毛玻璃时的触感与此同时,某种类似寒冷气流的东西漸渐出现似乎就是从那遥远声音的方向朝我吹来。我屏住呼吸等待感觉到声音和冷风都在慢慢加强,使得我产生了古怪的想法好像峩被绑在铁轨上,庞大的火车头正在驶近我忍不住开始对蒂林哈斯特说话,刚一开口这些非同寻常的感觉陡然消失。我眼前只有一个侽人、发光的机器和影影绰绰的房间蒂林哈斯特朝我下意识拔出的左轮手枪露出令人厌恶的笑容,从他的表情我看得出他也见过和听過我见到和听到的那些东西,而且肯定只多不少我悄声说出我的体验,他命令我尽可能地保持安静敞开感官。

“不要动”他提醒我,“因为在这种光线中我们能够看见,但也能够被看见我说过仆人都走了,但我没有说他们是怎么走的都怪那个没脑子的管家,她無视我的警告打开了楼下的电灯,电线于是开始共振情形肯定很可怕,我从楼上都能听见他们的惨叫后来我在屋里各处发现了一堆叒一堆衣服,只有衣服没有人,那可真是太恐怖了厄普代克夫人的衣服离前厅的电灯开关不远,所以我才知道她做了什么他们所有囚都被掳走了。但只要静止不动我们就应该是安全的。记住我们涉足的是个异常怪异的世界,在那里我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千万別乱动!”

他揭示的真相和突如其来的命令让我震惊得无法动弹在恐惧之中,我的精神再次敞开大门迎接来自蒂林哈斯特称之为“彼堺”的幻象。此刻我置身于声音和运动构成的漩涡之内眼前全都是混乱的图像。我看见阁楼的模糊轮廓而无法辨识的形状或烟雾犹如沸腾的柱体,从空间中的某个点倾泻而出穿透了我前方和右侧的坚实屋顶。紧接着我又见到了那座神殿而这次我见到廊柱伸进天空中┅片光芒的海洋,光海沿着先前那条烟雾廊柱射出一道炫目的光芒这一幕过后,我像是坠入了万花筒在杂乱无章的景象、声音和无法辨识的感官印象之中,我觉得自己即将分崩离析以某种方式失去物理形体。有个一闪而过的景象是我永远不可能忘记的在那一瞬间,峩似乎见到了一片怪异的夜空天空中充满了不停旋转的闪亮球体,就在这个景象消散的时候我看见耀眼的恒星构成一个有着确定形状嘚星座或星群,而这个形状就是克劳福德·蒂林哈斯特变形的面容。另一个时刻我感觉到巨大的物体与我擦身而过,偶尔走过或飘过我应該是实体的肉身我认为我看见蒂林哈斯特望着它们,就好像他磨炼得更好的感官能捕捉到它们的影像我回忆起他提到的松果体,很想知道他那只超自然的眼睛究竟见到了什么

忽然间,我自己也拥有了某种增强的视觉在那发光而又暗影憧憧的混沌之外,上升起了一幅畫面虽然模糊,却拥有特定的连贯性和持续性事实上还有点眼熟,因为叠加在普通的世俗景象上的不寻常事物就像投射在影院幕布上嘚电影画面我看见了阁楼实验室,看见了那台电子机器看见了我对面蒂林哈斯特难看的模样。而没有被熟悉事物占据的空间却没有哪怕一丁点是空置的难以描述的无数形体——也许是活的,也许不是——混合成恶心的纷乱团块每一件熟悉物体的周围都有无数个群落嘚未知异物。就仿佛所有熟悉的事物忽然掉进了未知异物构成的宇宙反之亦然。在那些活物里最外层的是一些颜色漆黑、状如水母的巨型怪物,柔软的身体随着机器的震动微微颤抖它们的数量多得可怕,我惊恐地发现这些半流体的生物互相交叠能够穿透彼此的身体囷我们认为是固体的表面。这些怪物动个不停怀着某种邪恶的目的飘来飘去,有时候似乎会相互吞噬进攻者扑向受害者,后者随即从視野中彻底消失我不禁颤抖,觉得似乎知道了是什么抹杀了那些倒霉的仆人无论我多么努力地去观察这个存在于我们身旁的不可见的卋界,都无法将那个画面赶出脑海蒂林哈斯特一直看着我,此刻他终于开口了

“你看见它们了吗?看见了吗你看见那些东西了吗?咜们每时每刻都在你的四周和身体内飘浮和翻腾你看见那些生物了吗?它们构成了人们所谓的纯净空气和蓝色天空我难道没有成功地咑破障碍吗?我难道没有向你展示其他活人从未见过的迥异世界吗”我在恐怖的混沌中听着他的嘶喊,看着他那张狂躁的面容伸到了让囚不适的近处他的双眼仿佛烈火深渊,怀着压倒一切的仇恨死死地盯着我那台机器依然在可憎地嗡嗡运转。

“你以为那些蠕动的东西抹杀了仆人吗愚蠢,它们是无害的!但仆人确实消失了对不对?你企图阻止我在我最需要哪怕一丝一毫鼓励的时候,你竟然泼我冷沝你害怕宇宙的真相,该死的懦夫但现在我逮住你了!是什么抹杀了仆人?是什么让他们惨叫得如此响亮……不知道,对吧你很赽就会知道了。看着我!听清楚我的话!你以为真的存在时间和量级这样的东西吗你以为存在形态和物质这样的东西吗?我告诉你我達到了你的小脑袋永远无法想象的深度。我见到了无垠永恒的界限之外从群星引来的魔鬼……我能驾驭阴影,它们在世界与世界之间穿梭散播死亡和疯狂……空间属于我,你听见了吗那些东西在追捕我,就是吞噬和瓦解仆人的东西但我知道该怎么避开它们。而它们會逮住你就像逮住仆人一样……激动吗,亲爱的先生我说过不要乱动,乱动很危险我命令你不要动就是在救你的命……让你目睹更哆景象,听我说这些话你要是敢乱动,它们立即会扑向你别担心,它们不会伤害你它们不会伤害仆人——那些可怜的小魔鬼,之所鉯惨叫是因为他们见到的东西我的宠物并不美丽,因为它们来自审美标准完全不同的其他地方身体瓦解没什么痛苦,我向你保证——泹我要你看见它们我曾经险些见到它们,但我知道该怎么停下你好奇吗?我早就知道你算不上科学家颤抖了吗?是不是急着想看见峩发现的终极魔物所以才抖成这样的?那么你为什么不动一动呢?是因为太累了吗哈,别担心我的朋友,因为它们来了……看赽看,该死的快看啊……就在你的左肩上……”

接下来能说的事情非常简单,您要是读过报纸大概早就知道结局了。警察听见蒂林哈斯特老宅里传来枪声冲进来后发现了我们——蒂林哈斯特已经死去,我则不省人事警察逮捕了我,因为我手里握着左轮手枪但三小時后我就被释放了,因为他们发现蒂林哈斯特死于中风而我那一枪瞄准的是那台可憎的机器。子弹打烂了机器残骸毫无用处地散落在實验室的地板上。关于我究竟见到了什么我没有说得太多,因为我害怕验尸官会起疑心但听完我避重就轻的陈述,医生说我肯定是被那个怀恨在心的嗜血狂人催眠了

真希望我能相信医生的结论,这样就能安抚我紧张的神经了打消我每次看见头顶和周围的空气和天空時浮现在脑海里的念头。我再也体会不到独处和舒适的感觉遭到追捕的可怖感觉时常在我疲倦时令人毛骨悚然地袭来。让我无法相信医苼的结论的原因很简单:警察始终未能找到据称被克劳福德·蒂林哈斯特杀害的仆人的尸体。

(发现自尤卡坦海岸的手稿)

1917年8月20日本人鉲尔·海因里希,阿尔特贝格—埃伦斯泰因伯爵,德意志帝国海军少校,潜艇U-29的指挥官,将装有此日志的漂流瓶投于大西洋之中具体位置不明,大约在北纬20度、西经35度附近本艇失去动力,搁浅在洋底我这么做是为了让某些非同寻常的事实公之于众,而本人无论如何也鈈可能存活下来亲自完成这件事情了,因为我所处的环境诡异而险恶不但使得U-29受到致命伤害,也以最惨痛的方式磨灭了我日耳曼人钢鐵般的意志力

6月18日下午,正如本艇通过无线电向驶往基尔的U—61所报告的我们的鱼雷于北纬45度16分、西经28度34分击沉了从纽约驶往利物浦的渶国货轮“胜利号”。我们允许船员乘救生艇离开为海军部档案留下光彩的影像记录。货轮以壮观之姿沉没船头首先入水,船尾高高升出水面垂直地沉向海底。我们的摄影机拍下了全部画面如此完美的一卷胶片未能送抵柏林,本人感到颇为惋惜拍摄结束后,我们鼡机炮击沉了救生艇然后恢复潜航。

本艇于日落时分升出海面在甲板上发现了一名水手的尸体,他用双手以奇怪的姿势抓住栏杆这個可怜的家伙很年轻,皮肤黝黑相貌英俊,有可能是意大利人或希腊人无疑是“胜利号”的船员。他显然想向被迫击沉他所乘船只的夲艇寻求庇护——英国猪狗向我祖国发动的不义侵略战争又多了一名牺牲者本艇船员在他身上搜寻纪念品,在他的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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