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火凤凰对着我叫一声你敢答应吗二声

[仙侠经典]天魔苍生 箫依人著 每日更新 场面恢宏    作者每日更新。。肯定不太监的。。。。。打斗场景写得好。环环相扣。值得一看的仙侠经典。。  喜欢看的童鞋同顶哟。。。。。。。。。。  序章
六教会元  一
地·水  忘海之水浊浪翻滚,无日无光,将三生树围绕。尘世繁华落尽,去月来风,多少兴替最后都东流逝入这无边无际的黑水中。君不见,荒芜地底,无数亡人排在三生树根部,在黑色无形的风焰中慢慢走至忘海之滨。那黑缎一般的海水即照着亡人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生灵,幻化作百物灵长,只是增大了千百倍,将亡人一一攫入忘海之中,形销影散,被炼为一枚灵珠,又由亿万丈的海涛送至三生树树干部的九州八国之中,寄生于宿因前定的生灵驱壳,照着凡人的生老病死,在地幽两界无尽循环。唯有少数人,或通过修炼,或因为奇缘打破泥丸神宫的限制,方才能上升至仙灵境地。三生树枝繁叶茂之间,有的是那凡人难见的名山仙府,出没于云海,来去于九霄。然则万物相生,轮回永不休止,即便脱出地幽两界,已为天人,又焉知不会因为因缘际会,而再度堕入凡间?  玉灵峰上苍生台,是仙凡两界交际处最高的所在。原本只是一块万年神石,却随着登临之人所思所想,周遭景物随意所化,或为春山秋林,或为万壑千峰,沧海江山尽在一念之间。如今便坐了一老一少两人,在千变万化的空灵境界里竟只为了下一局棋。  那童子道:"师父,这里既无棋坪,又无棋子,又当如何下得?"  那老人一身鹤氅青衣,白眉长须,唤作何为子,乃是六籍不录,无教无宗的一个方外游仙,闲云野鹤,与一切人无涉,更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和深浅。生平仅收了这一个徒儿,名唤涤生,看来好似六七岁模样,实则早已跟随何为子三百余载,只是灵珠破禁飞升之时正当凡间七岁,故一直保持了这个样貌和高矮。  何为子笑道:"既来此间,又何须这些什物。那不就是现成的棋盘和棋子吗?"  只见他手往天上一指,层层叠叠白云倏然分开,亮出广漠银河,流星划过,竟将这宇宙虚空生生画出一张棋盘来。涤生仰望银河如痴,何为子却用鹿杖一点,先拈来一点星光,往角上星位上落定,却化为黑色阴鱼,慢慢旋转,随后笑道:"你既让为师,为师便不与你客气了。"  涤生笑道:"师父好生小气,既不肯让徒儿先行,又不学古人风范,先点天元以让后辈。"道罢也掐指成决,一颗星球自移向对角小目位落定,化为白色阳鱼反方向旋转。  两人又各占定两角之后,何为子竟自拈来北斗七星中的摇光在上边开拆,那黑色阴鱼此刻却升出一条细小的龙首,直朝着左上角高目位的阳鱼吞吐无明火焰不休。  涤生讶然道:"师父何杀气如此之盛。"  何为子道:"今日我与你二人到这苍生台上,你以为只是下一局棋吗?"  涤生道:"那是?"  "今日六教掌教会盟,共诛天忆魔女,我实是领你来此开一番眼界。"何为子向徒儿解释道。"那天忆魔女本自破禁飞升,无人干预。但她却私自穷通幽界地脉,找到那半部'忘府神章',习得灵珠借忆之术。多少修道之人千年苦炼,一朝灵珠被这魔女潜入,窃走忆念,顿成凡人。六教之中各有正邪,但彼此相侵,只为夙世前因,一生一死之间早已偿还前债,隔世无仇。只这魔女,强夺他人灵力,害人越多,自身越强。故六教掌尊联袂出手,誓灭此公敌。"  涤生忽指地界道:"师父看,可是那魔女?"  只见苍茫大地之上,一片尘雾惊起,无数尖峰突破地表,巍然高耸。群峰如聚,簇拥着中间一根苍色的千丈石柱,而石柱之上却自盘绕着一个蛇身女子,长舌吞吐,眼眉媚如画成。  何为子道:"元凶岂有这般容易出现的。那乃是天忆魔女宫下六天魔之一的若螭,须由人间武尊,蓝陵国君萧原对阵之。"  却见大地西侧,一少年扛着一把八尺有余的重剑,正缓慢向那石柱走去。天魔女若螭一声极为尖利的啸叫,从石柱上游了下来,围绕着的千百尖峰竟都在地表上向萧原滑动而去。大地震动,山河破碎,面前万峰如千军万马般撞来,这凡人之躯又如何当之?  萧原挥起大剑似略为困难,极其缓慢的一刀斩下,插在面前地上。喀嘞嘞震天响声中,地面张开无数道裂缝,向那群峰迎过去,便恰似藤生树身般沿着山体蔓延了上去,土石飞天,群峰爆散为阵阵黄烟,直将整个地面掩盖。然那连天黄烟却又在空中静止,像一面面墙般直竖当前,萧原从地壳里拔出大剑的动作也慢了无数倍,如同逐格回放一样。  黄烟再度动起的时候,若螭那蛇身携着无数激飞的山石直向萧原冲去,每一块碎石俱有十来丈大小,血肉之躯如若被撞上焉得生理?且同时地面也开始上下抖动了起来,直若怒海威涛,要拼命掀翻一叶扁舟,萧原在抖动不休的地面摇摇晃晃,空中又是那无数飞石和扑来的魔女,涤生不由惊呼此人危矣。  萧原冷哼一声,仍似非常艰难一般舞起大剑,在身周一圈一圈的转动,越来越快,最后竟舞得如一道银色光幕将自己团团围住。抖动的地面像被狂风吹过的沙地,一道圆弧扩散了开去,不但所经之处颤动立休,且空中呼啸而来的碎石亦在这波纹冲击下粉碎如雪,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那若螭却已飞近萧原,竟以素手抵住萧原大剑厉声道:"你贵为人间至尊,享受不世荣华富贵,又何苦来淌这趟浑水。须知你虽得武尊之位,毕竟仍是凡人,死后不免堕于幽界受苦,百劫方得出。"  萧原叱道:"违背天道,人人得而诛之。你若惜己,速速放弃为虎作伥,饶你自去积善改过,犹未晚矣。"  若螭再不说话,只是与萧原斗了起来。那蛇身如光如电,端的是神出鬼没,每舞动之时,五光十色,万般变化,忽红忽绿,忽紫忽白,就像是刷了七色琉璃,一道道一块块尽往萧原刺去。萧原却不理那彩光幻化的是何种武器,只顾挥动比自己人身还高的大剑,魔来魔斩,佛来佛挡,舞了个密不透风,那魔女半分都奈何不得。  斗了半饷,若螭见近战不是处,长尾一卷,发出大大小小几十个幻光生成的圈子,向萧原罩来,自己却一耸身欲往那座石柱飞回,显见是要施展拼命的招术。  何为子叹道:"武尊立首功矣。"  却见萧原全然不顾那些光圈飞近,且沿着光圈生出无数张魔嘴,直将手中大剑掷了出去。无数光圈全都套在萧原身上,那些魔嘴在他身上咬噬,浑身溅血,但那把大剑却如惊天一箭刺穿若螭胸口,牢牢钉在那石柱上,尖叫一声,直要刺破涤生耳膜,石柱与蛇身魔女一起在空中被无形无色的火焰焚尽,一颗褐色灵珠,往下界不知何方去了。  萧原受伤甚重,好在魔女一灭,身上的魔嘴和光圈也立即消失,脚下直淌着两条猩红的血线,往来时路上而去。  却见东边已卷起无边恶浪,如忘海上了地界一般,呼啸奔腾而来,耳中尽是涛声如雷,再细听,却像是间杂着亿万哭喊声,彻人心肺,凄厉异常。  一阵箫音弥漫,在这怒海狂涛中却自悠扬婉转,竟将那凄惨无边的叫声压了下去。浊浪恶涛之中早升起了一个浑身以水组成的魔女,指着一个青衫白巾正自按孔品箫的道人叫道:"玉华真人,你以道家三派盟主之身来此,须知不日便是紫虚灵洞开府之即,若误了你东明派和西昆教合并大事,小心你道家三派从此失和,再无宁日。"  那玉华真人仍未放下玉箫,却借箫音答道:"一切劫难,皆由天定。若道家在小可身上式微,此亦为我前因宿果,自罪自偿,哪能比得过除魔降妖重要?"  何为子拈落开阳星,下在苍穹棋盘上,道:"这便是那六天魔女的殷梅姑了。"  殷梅姑闻玉华真人此言,便返身入海。恶浪再起,升起七道通天水柱,旋转着朝玉华真人卷去,同时按着宫商角徵羽清角变宫七声,随势而响,涛声竟化作暗藏金戈铁马的激扬乐音,在天地间交响。而玉华真人在这七道涛浪之中径自崭然不动,只是自得其乐般吹响玉箫。无量数真气凝成的剑光在水柱上劈斩,同时响起清幽的箫声,与那激昂的涛声双声交鸣,你疾我徐,你繁我简,你动我静,你刚我柔,竟自配合得绝妙无间。  乐律越来越急,那水柱总被箫音挡去,到得最后,七道水柱突如巨鲸喷水一般朝空中射起,七线白光在空中横陈,又闪现出十三颗金黄的珠子,如徽位一般镶在七道白光之边,空中竟变作一张幻光虚影的古琴。又见一双以水组成的大手,在几千丈长的琴弦上疾走龙蛇,音律化作的无数水剑直往玉华真人斩去。  玉华真人见殷梅姑祭出了天幻琴音,道一声来的好,将手中玉箫掷出,在空中也自化作前五后一六个莹绿的按孔,无数光剑巧借乐音飞出,与那琴音化作的水剑彼此环绕交击。天地之间再无其他杂响,只闻琴声幽远,箫音凄恻,起则神畅酒狂,落则欸乃平沙,乐音与乐音之间,呼吸与气息之和,竟天衣无缝得如出一人心声一般。  一阕既毕,空中幻化的琴箫不再相斗,双双隐去。再看那无边涛浪却全冲向玉华真人,将其淹没在汹涌海水中。这一来,又完全没有方才乐律交响那么曼妙了,双耳所听尽是嘈杂一片人声,忽而百子夜啼,忽而群狼啸月,方闻万人狂笑,又听千女呻吟,群山崩落,百鸟鸣凤,杂乱无方的声响将天地都要塞满。然而玉华真人只是盘膝坐在水中,闭目敛息,一任狂涛杂音,都不能动他分毫。待世间万音穷尽,再也玩不出什么声响的花样了,才突然睁目,道一声疾,紫金冠下长发披散,全身放出霞光,那涛浪顷刻被驱散,只闻一声悲鸣,仅余下一蓬浪花往下界窜去。玉华真人也不再追赶,只是披散着长发离开。  何为子叹道:"一时心软,终因孽缘前定。这玉华真人日后必有纠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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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火·风  涤生棋盘一角劫争未胜,被何为子吃掉一块,那群星化作的阴鱼伸出龙首,吐出无形火焰将涤生角上数枚星球化为灰烬,只闻得一股焦味。  涤生奇道:"师父你还当真焚化了天上星辰不成?"  何为子拈过玉衡星,笑道:"你仍不能一心二用,怎未看见魔君火神子来迎战红莲儿了?"  却见无边火海从西南北三个方向蔓延而来,一头生双角,脸色靛青,三目四手的魔王率着火中千万从属,俱是夜叉修罗之辈,围定东边一个坐定在火凤凰身上的魔女。  红莲儿娇笑道:"火神子大王,人、道二位掌尊俱是单打独斗,大王你却要倚多为胜,不感到害臊吗?"  那火神子说话却如有千万个回音般:"谁不知与我魔军为敌,永世都如入炼狱。你若知机,急速归降,不但饶你,还可留一罗刹宫宠妃之位与你,岂不快活。"  红莲儿媚眼如丝,举手投足皆为风情,笑道:"传言魔君好色如狂,今日一见,果不负盛名。"  当下只见红莲儿座下火凤凰清唳一声飞起,有三千乌鸦火兵围进,却受那火凤凰吐出的青色火球所击,青光耀眼,如在乌鸦兵群中砸落满天球形落雷,一阵焦臭之味,乌鸦兵溃不成军。火神子令旗举出,又有三千夜叉举着火枪飞去,长长短短喷出无数火龙,长可几十丈,短才数尺,各个方向各个角度向火凤凰围去,空中飘满一股酸腐之味,中人欲呕。  红莲儿掩鼻道:"好个腌臜的东西!"却从火凤凰身上跳下,在空中凌波曼舞,媚态横生,身上衣衫被那凤嘴啄去,只剩两幅轻纱挡住要害处,流苏晃动,妙处时隐时现。那衣衫却被火凤凰带火喷出,化作无数淬火红莲,旋转着朝夜叉队中飞去。空中此刻又变得香气氤氲,百花争芳,不但香极,而且过于浓郁,令得那些夜叉兵神智昏庸,驾驭不住手中喷火长枪。  火神子再遣出三千修罗神风,发出无数带火的回环镖,带着一股海水般的腥味撞上那些红莲。那丛丛红莲竟自发出呻吟之声,幻化作一个个人体,随着红莲儿的舞步,也扭扭捏捏的靠向那些修罗神风。那些修罗神风却得机般全身肌肉骨骼暴涨,震碎衣衫,成千上万对竟在空中不堪了起来。涤生虽已三百多岁,毕竟少年出家,元精成道,哪见过这种场面,啐了一口,转头不视。
  火神子见此状,知红莲儿已将放出天姹魔婴,再不亲力亲为,也是白白让属下丢丑。便三目喷出精光万道,身躯随火势陡然拔高到数百丈,四手两摇摄魂铃,两舞雌雄双杵,如站立舟头般由万丈火海将自己送过去。红莲儿早停下舞姿,在火凤凰耳边如说悄悄话一样念了两声,火凤凰便向火神子飞去,口中兀自吐出千万青色火球,只是撼动不了火神子一分。火神子双杵相交,朝火凤凰掷去,两溜火光将火凤凰翎毛钉住,令其不可逃走。两支手臂早已扩大为山头一般大小的火掌,直直伸长抓住火凤凰到口边,竟自像吮血一样咬住火凤凰颈部,将那火光一点点吸进去。那火凤凰在空中吱吱惨叫之声不停,越缩越小,片刻后全被火神子吞下。  火神子正要继续大踏步向红莲儿走去,忽觉体内一阵又凉又热的涌动,从耻骨升起,在身内乱窜,仿佛那被自己吞下的火凤凰在体内不安分一般。情知中了红莲儿暗算,只有也放出自己的万阳魔童,与之交合,或阳尽,或阴竭,不死不休,再没有其他退路。火神子一生征服过多少魔娃,虽被迫以命相搏,又有何惧,只如修罗神风一般震散浑身衣装,莲花盘坐,自待红莲儿前来。  空中染遍一股馨香,红莲儿在空中现出无数幻相,喜怒哀乐之间娇媚群生,无不令人颠倒,最后才聚为真身,坐入火神子怀中,两人相搂欢喜叠坐,旋转着直往西边而去,这一场生死相搏不知道要历多久才能分出胜负。  空中尚有余火,烧得天地间一股甜香,令人昏沉欲睡。忽然风声起处,青红火焰俱消,方圆千里之内,大大小小旋转着无数龙卷风,又有气流形成的百丈漩涡在空中来去,直吹得师徒二人棋盘上的群星也摇摇欲坠。又闻得一声佛号,所有飓风却静止了起来。  何为子拈过天权星,叹道:"佛家本性真如,万相不生。这绯三娘遇上戒真大师,焉有幸理?"
  却见那无数龙卷风和气流漩涡静止了片刻,忽在一声叱喝中又度恣虐起来,声势更为凛人,旋转中还带着雷光万道,俱向静立合十的戒真法师飞去。戒真法师一手施无畏印,一手如拈一朵金婆罗花般,只作微笑,身周如有障壁,任那风暴再急再凶,总不能贴上身来。  那绯三娘见不能动得大师分毫,将身化作一股黑烟,游于风暴丛中。所过处飓风中藏着她的面相,朝大师吹气,如群龙闹海一样一股股穿插不休,且听得风声中还夹杂着无尽唱念之声,如千万人同时在念一个咒语,声声入耳,如百蚁吸髓一样令人烦躁欲疯。  大师此时收起了笑容,嘴不动,左手结金刚拳,右手握住左手食指,空中由轻至响亦开始传来经文念诵之声:  嗡 阿拿咧.啊拿咧 维夏达.维夏达 盘达.盘达 盘达你.盘达你 怀喇 乏及喇.叭尼 怕都 吽 勃鲁姆 怕都 司乏哈  一遍又一遍,循回往复,如水银泻地,如细雨润物,无形之中,便叫风暴中那唱念之声消去。  涤生问道:"法师这是什么咒语?好生厉害。"  何为子道:"此乃大佛顶首楞严咒,为佛家降魔之咒。常持此咒,诸邪不生,更何况绯三娘区区化血魔咒耳?"  果然绯三娘在风暴之中的幻相都渐渐现出痛苦的表情来,仿佛头疼欲裂一般。少顷,风暴全部散去,现出绯三娘真身。却见漆黑一团幽冥之中立定一个女子,身姿婀娜,莲足轻动,若直见下身,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谁成想那上半身却现出三头六臂,一面碧绿,獠牙外张;一面灰白,双眉倒吊,丝毫眼仁俱无,做了一张极为难看的笑脸;还有一面却是女子面容,美则美矣,却漆黑如墨,又作怒容。六只手中持了六个长满眼睛的皮袋,从那些令人发毛的狰狞眼睛中忽忽发出无尽比方才还要猛烈的风声,只是不见痕迹。  却见大师嘴张出,面前生出千百朵金色莲花,抵住绯三娘这无形无迹的天魔罡风,但绯三娘这风魔化身放出的罡风甚是厉害,那些莲花一支支生出,又一支支破灭。大师暗叹一声,又念一句真言: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诃。  此乃般若波罗密多心经真言,昔日南瞻部洲大唐高僧玄奘法师即以此心经排除万难,终至天竺得道。佛光万丈之中,只见大师已为十一面观音化身,前三面菩萨相,左三面为愤怒相,右三面狗牙上突,后一面大笑,顶上一面为阿弥陀佛佛首,八手持日月精摩尼、锡杖、三叉戟、宝钵、数珠、莲花、骷髅杖。天地间光明透彻,哪里还有半点昏蒙。  那绯三娘孤注一掷,咬破舌尖,将血喷上六手上的皮袋,亿万个猩红的眼睛离袋飞起,飘飘扬扬直向法相庄严的戒真大师飞去。戒真大师只是念得一声佛号,光华遍炽之中,更现出千手千眼的法相,放出至纯至正的光明,让那亿万邪眼皆在佛光中化为粉尘散去。而绯三娘手中六个袋子却再也把握不住,从她手心脱开,在空中散为一股旋风,又彼此融合,变为一个风雾状的巨大口袋,反将绯三娘吸入。  大师现了原身,只持定这口袋,自向西方而去。
    三 空·幻  涤生奇道:"师父,那女子在大地之上绘的也是棋盘吗?"  却见一天女般的女子飞在空中,所过处百花缭乱,仙乐齐鸣,却用青色的水袖挥舞,在苍茫大地之上绘出九宫八格,楚河汉界。随后一派云雾之中,飞来两个圆形的玉垫,她轻轻坐上,在空中漂浮,而对面玉垫之上也飞来一个妖娆的女子坐定。  何为子放下天玑星道:"此乃天罗神教掌教空蝉仙子。天罗神教十三子,生平最喜与人赌咒为戏。形式由对方所定,赌注却非同小可,不是双方半分灵命,便是径直以灵珠为赌。输者从此灵珠被锁于对方影符之中,要生便生要死便死,受制三生,方得解脱。那阴怀月想以乾坤八象棋来赢空蝉仙子,竟是错想了也。"  阴怀月执红先行,手指处,前阵棋格上隆隆升起两排断崖,数万生着双翼的飞虎从断崖上飞起,越过河界,直向黑方国界而来。空蝉仙子纤手轻点,一道阔江,三万轻舟,无数黑衣黑甲的兵士举箭向飞虎射去,双方各有伤亡,但终是抵住了红方先锋。  阴怀月再手指棋盘中腹,平原之上尘土飞扬,一些四五十丈高的巨兽从地底钻出,长着狮身鹰面,向对方阵地射去无数子母火弹,在黑方水军之中造成极大伤害,江河之上尽是硝烟弥漫,舟艇翻覆,千军落水。  空蝉仙子在阵中划出数千精灵,各自坐着落叶飞花,避过巨兽炮阵,径往红方西域巧借险道而入,孤军急袭,意指主帅。  阴怀月冷笑一声,手掌翻处,五指尖现出五色令旗,如五个水滴状的玉坠,直往棋盘上飞去。只见红军中除飞虎兵与巨兽炮阵纷纷压过河界,直捣黑军中原腹地以外,己方西域险道突然立起万里冰川,将空蝉仙子遣出的精灵奇军困于九宫之滨的冰原河谷,冰川之中却自有冰晶化作的珍奇百兽,团团围住精灵。再看黑方阵中,十万步兵与飞虎兵对峙,受巨兽炮压制,无法向前。十万龙骑军从两侧方包围飞虎兵,却不知从大地边缘凭空吹来两道红风,风沙迷眼中,那风中潜藏的邪灵军一一钻入龙骑兵身躯,龙骑军临阵倒戈,易旗为红,反向黑方中宫杀去。黑方中宫虽有石士石相拼命护卫,又如何抵得过对方偌大军势?
  涤生惊道:"空蝉仙子要败了也。"  何为子却拈须笑道:"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且看来。"  大军压境,黑方中宫难保,人王独立孤星台,对苍天举剑自刎。却见血光现处,河流山川尽被黑色的蝴蝶覆盖,红方得胜军势被困于黑漆漆蝶翅海洋中,不得班师。再看己方中宫之滨的冰川,那些被困住的精灵突然散为无限彩光,光影迷离中冰川融化,一王者孤身一人站在一条冰龙之顶,直飞向红军中宫,阴怀月方叫得不好,红军主帅业已被黑军主帅对面龙剑刺穿。却原来空蝉仙子早将帅炮置换,陡出奇军,直接以自己的帅子对将将死了阴怀月。  阴怀月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最终只得长叹一声站起身来,一拍脑门,一枚灵珠从天灵遁出。空蝉仙子早已拈来一朵玉芙蓉,吹一口气,那花瓣散开,飘摇着飞去裹定阴怀月灵珠,也变作花瓣状再度回到其神窍之中。阴怀月面无表情的跟着空蝉仙子走了。  再看大地之上,失去控制的百万大军俱化作朽木,机械的仍在做着厮杀的动作,却终于化为尘土,消失在地界尘埃之中。  "世事如棋,纵有再多兴衰更替,又岂不为谈笑一梦间?"何为子放下天璇星叹道。"最后一个出战的该是幻影玄灵了。此族甚为神秘,至今无人知晓其究竟有多少人,随意所化,各人所见,形态俱不相同,无人见过其真身。"  涤生朝东边一指叫道:"那想来便是天忆魔女了!"只见那里颦颦婷婷走来一个女子,肤霜胜雪,弱柳惊风,唇若点染,雾眼烟波,幽睫长影,我见犹怜。涤生心中却觉为何这般熟悉,仿佛旧识。  何为子道:"此子便为天忆魔女的身外化身,唤作林天忆。虽非天忆魔女自身,然万世永劫,总会身为天忆魔女的尘灵于世。不知者以为她即为天忆魔女,无数仇家也只找她,但至今未败,可见她亦有不下天忆魔女之法力。"  涤生奇道:"那怎不见幻影玄灵?"  何为子道:"早就来了,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那林天忆在空中纵跃飞舞,双手尽为祭出无数法宝之状,空中金铁交鸣,只不见任何影踪。涤生又觉恍惚中身内到处闪过无痕无迹的奇光幻影,翻天覆地,竟像是两人将自己的神经作为战场一般。  再看林天忆,时而怒目奋战,时而西子捧心,时而喜极而泣,时而忧伤低回。就好似面前看到自身无数过往回忆一般。再到最后,只见林天忆哭哭笑笑,不胜颠倒。悲悲切切迎上去,好像牵留负心之人衣袖;欢欢喜喜倒下来,仿佛钻入情郎温暖怀中。  涤生道:"这林天忆怎这般弱?如此便受了幻影玄灵控制?"  何为子笑道:"无为有,幻即空。你看来好似林天忆迷失于七情六欲之中,却不知她早已假客为主,那幻影玄灵早入其局中。"  仔细看时,却见林天忆对面虚空之中,有数道极细,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细线勾勒起了一个轮廓,便好似碑文上的阴刻一样,不甚清晰地现出一个人影来,与林天忆动作一般无二。本是这个影子控制着林天忆的一举一动,但到最后,动作虽然一样,面上却痛苦已极。看似这人影先动,林天忆对镜仿效,但魔女脸上越来越轻松,由己所想,任意做出各种舞姿,先者为臣,后者反为君。
  然幻影玄灵毕竟为六教之中最令人恐惧的一族,眼见无法摆脱林天忆倒影生魂禁术,竟不假思索,运玄功震散躯壳,一蓬黑丝像乱发一般涌出,又如乌黑发亮的喷泉喷了许久,才现出那颗无色透明的灵珠,直往下界堕去。林天忆见这幻影玄灵居然不惜转生下凡,与自己继续斗下去,虽觉不甘,但正施展倒影生魂禁术之中,如相隔两界而仓促收功,自己也将形躯破灭。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咬牙也跟了下去。  何为子叹道:"这幻影玄灵其邪果出人意表,他受林天忆倒影生魂拘禁,知道再下去势必现出真身,便不惜破体下界,重堕凡间。这岂是常人会选的手段。"  涤生道:"既六天魔女都已荡平,那天忆魔女本尊怎还未出现?"  "已来多时矣。"何为子看看徒儿,拈来天枢星,往天元位落定,北斗七星放出蔚蓝光辉,在银河中光彩夺目。"夫人你还要在我徒儿身中潜藏到几时?"  七星落下七道光柱,将整个苍天台罩定,四周云海群山全都隐去,只剩下一片紫气迷蒙。涤生欲待跃起,却被那北斗七星星光禁住,却发出一老一少两重声音道:"何为子你行走方外,与世无争。为何也学那六教群丑,颠倒黑白?我虽夺人功法,却从未滥杀无辜,被我夺去功法的,也多为各教门下行为不端之人,你何苦搅入这滩浑水?"  何为子道:"我既不会助纣为虐,替天行道云云也非我关心之事。只是夫人你这'忘府神章'本大犯天忌,人天六教共识,永久封藏于幽界地脉之中。你既将它窃出,又岂能不遭天罚?"言罢那七星之光凝为七个玉珠,镶在涤生身上,一灭一暗,涤生身上冒出层层气雾,又隐隐现出无数篆文字样,在空中闪过一阵后慢慢消失。  "师父我好难受。"涤生以童音呻吟道,随后又变回两重声音。"何为子你好不歹毒,竟要化去我所有忆念,好消我灵力。可笑六教群丑只知我得了半部'忘府神章',我现在才知道,另半部原来在你手上。"  涤生表情越渐痛苦,身周的气雾越来越浓,雾中的奇形文字也越来越多,到得最后那篆文之中又夹杂了少量其他字体,彼此撞击,火星四射之中同时消灭。  何为子不禁停手,吸口凉气道:"夫人你竟采取这玉石俱焚之策,将灵珠纳于我徒儿灵珠之中,如此我倒不能炼化你了。"  那双声消失不见,涤生气喘吁吁,似乎再无异状一般。"师父,我,我怎么了?"  何为子踌躇半响,叹道:"可见一切都是天定,我本不该携你来此,你跟我这三百余载,我正思量完了魔女此劫后尽将衣钵传你,自去化影消神,到那不生不灭的永寂境界。如今天忆魔女附在你灵珠内,只得令你再转劫两次,三度飞升,方可摆脱魔女禁制。徒儿,是我害了你了。"  何为子老泪纵横,实是不忍,但别无良方,只得急运周身功法,将涤生与魔女的记忆全部化尽,霞光霹雳之中,直现出那外银内红的灵珠。  何为子看定那浮在空中的灵珠道:"你此去这一生因前缘,与六教纠葛甚多。物我难辨,敌友难分。若此二劫能禁住天忆魔女之灵忆,不让其复苏方好,若不然......唉,三百载修行,终不能阻止这世上又多一痴儿。去吧。"  那颗灵珠在空中如不舍般绕着何为子飞过一圈,悠悠然往下界飞去。  地界九州八国之中,有一小国名为化显,地处僻壤。虽与蓝陵、铁丹两大国交接,只甘为下国,韬光隐晦,常年向两国进贡,故此反不生刀兵,百姓乐业。  某一日一渔夫在桃影河谷捕鱼,不意间见到顺流淌来一座木舟,其上静卧一少妇,已昏去多时,腹部微隆,显见有了身孕。这名叫秦聪的渔夫将少妇背至家中静养,七日乃醒,只全然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这少妇日久感秦聪悉心照料自己,又待己十分守礼,敬重异常,不敢丝毫侵犯,便自愿与秦聪结为夫妻,只无燕尔之私。因少妇忘却自己来历,秦聪因在桃影河谷与其相遇,便唤她作桃影。夫妻两个男耕女织,幽居深山,不畏强秦,甚是恩爱逍遥。  桃影直到五载之后方产下一子。虽然怀胎六十月,此子却看来无甚异常,只分娩之日,柴房桌上蚂蚁贪那漏出的糖水,竟拼作"涤生"二字。夫妻两个见到颇感惊奇,想此二字必为天意,便将孩儿唤作涤生。  从此一家人便在乡间渡过淡泊流年,只愿孩儿同自己一样,平凡一生,健康快乐,一世无忧,再无他求。
  第一部 山河绘  第一章
狼月崖  诶--  青山么成对呀  绿水成双  小娃娃的笔呀  把云画作了衣衫  太阳往前跑呀  月亮它追不上  你若是见不着她呀  心里总是那个慌  一个舱公撑着竹筏,一条狭江之上,两岸青山对出,这舱公嘶哑的歌喉在这满江的青山倒影中也显得悠扬了起来。  然而村中一阵喧哗却将这宁馨打破。只见一头成年的公牛,发了疯一般在村中疾奔,一路撞坏了无数篱笆围墙。几个汉子想用绳索套住这头疯牛,但都当不起它横冲直撞,闹了个人仰马翻。  老舱公见状正要有所作为,却在一棵树上跳下一个八九岁的顽童来,正好落在公牛身上,紧紧抓住它的双角。公牛先是被天降奇兵吓了一跳,随后又越加怒极,拼命纵跃,只想把这小孩甩下。小孩在疯牛背上东倒西歪,眼前景物乱晃,心下虽然害怕,却只是咬紧牙抓着公牛两角不放。那公牛无论如何甩不脱这小孩,又在村中到处乱跑乱顶,牛角划破了一个汉子的腹部,最后竟然撞到一棵树上,昏了过去。  那小孩也是眼冒金星,晃晃悠悠从牛背上下来。那被牛角顶伤腹部的汉子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边上一个村姑向小孩叱道:"秦涤生,你怎么这样乱来。这不是要出人命了吗?"道罢便扶着她家汉子查看伤势,哭个不停。  其他村人也颇有责怪这孩子鲁莽之意,这孩子心中好生不服,心想若非我冒险,又怎能制得住疯牛,到头来功劳没有,还要受众人责备。  那老舱公跳上岸来,查看那汉子伤势,只见一道半寸长的口子斜斜划过腹部,已露出一点肠膜来。  那妇人向老舱公哭道:"方老伯,你看他还有救吗?"  老舱公沉吟道:"应该不至于丧命,只是如果没有上好的草药,会好的慢些。我们村中离市集太远,那犀望谷中虽听说有仙人居住,但从没人敢靠近。只有那狼月崖,据说有一种会唱歌的仙草,能治百病,但那里谁能攀得上。"  涤生向老舱公道:"哪个是狼月崖?"  老舱公朝桃叶江对面一指道:"那不就是了。"  却见对岸远处一座山崖从中裂开一道,一个高四五十丈的断崖斜斜对着江心,上宽下尖,最细处不到两丈,从上到下一片暗紫,生满了藤萝,杂乱无章的挂着,只靠近水面处光溜溜的,寸草不生。  老舱公见这涤生往那里眺望,不由笑道:"你这孩子,休打这主意了。去年村中几个最出众的猎手,比赛攀高,都无一人能爬上,你这小小毛孩,如何登得上。"
  沙发!  书名改得比较市场化
还是感觉老书名有意境
  @lengxuejiawen
10:50:56  沙发!  书名改得比较市场化 还是感觉老书名有意境  -----------------------------  编辑要求。木有办法。。。。。所以请各位童鞋多来沙发。。。鼓励作者写下去。。。作为一个作者目前最开心的莫过于有人在关注。。。有人在看。。肯定不太监。。绝不太监文。。。耶!~~  非常非常感谢lengxuejiawen童鞋啦。。。。。。。
  涤生不语,见村人只是忙着帮那汉子绑上伤口,无人理他,便默不作声走开,自做好了打算。  "呀,怎么又弄得这般模样回来了?又和那些野孩子打架了?"  回到家中,母亲桃影见涤生衣衫破出不少口子,忙叫他脱下换上干衣裤。桃影虽然已年近三十,但一对辫子垂在胸前,齐眉刘海,樱口不语微翘,看来比他也不过大七八岁而已。虽然有个如此大的孩子,却心思单纯,直若少女般天真。  桌上早已备下晚饭。一碗竹笋腐衣炖的鸡汤,金黄的汤和雪白的鸡肉,一股清香扑鼻。再一碟山里的野蕨菜,配着些许辣椒,红绿相间,一看即让人胃口大开。桃影胃口有限,喝了几口鸡汤,撕一点嫩肉便已吃饱,只是在一边捧着下巴看着孩子狼吞虎咽,双眼早就弯作了两道细月。  "爹爹怎么还不见回来?"  "是啊,我也在奇怪呢。"桃影扁扁嘴道。"往年去铁丹卖竹编,不过半月就回,这回已经二十日了,还不见回。不过也许这两日就到家了也未可知。"  "爹爹一年出门三四趟,一去就是半月。妈妈你也不怕他被什么人绊住呀?"  "他能被什么人绊住呀,他在铁丹又没有亲戚。"待看到涤生嘴角的笑意,才明白过来,不由戳了戳他额头。"你呀,跟那些毛孩子在一起就不学好,也会贫嘴了。"  逗引母亲开怀让涤生郁闷稍解,不过晚间睡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想着白天那村姑斥责他的样子,不由一忿之下坐了起来。村子里偶传犬吠之声,实是安静之极,这孩子越想越气,竟然跳下床,径自往外走出。  经过外间时,见得桃影一只臂膀露在被子外,碧绿的镯子下,欺霜胜雪的手兀自拈着被角。便走过去先帮母亲盖好被子,在她颈下掖了掖,随后偷偷走出。  村里滩头的渔舟总是随便系在树上的,涤生挑了最小的一条,便撑着往下游而去。到得那断崖之下,将木舟靠上,看看水面那一截根本无从落脚,便爬上渔舟的棚顶,想直接从垂落的藤蔓爬上去。却不意抓住一条藤蔓,脚在棚顶借力跳起时,那竹篾油毡编的棚顶竟被蹬出一个缺口,心想明天老舱公又该骂了。但当下哪管得了那么多,只顾扯着藤萝树蔓往上攀去。  这断崖果真难攀之至,不但表面俱平,不见多少斜度,且又有无数石块如硕大的菌类,横在头顶。涤生好几次都险些落下,幸得山体上老藤长得到处都是,每次都及时抓住。只是这藤上总不免生有倒刺,起先尚不觉得,爬到中腹位置,觉得掌心奇痒,就像是万只蝼蚁往皮里钻进一般,加上地势越来越陡峭,竟然上不得下不得。如此半夜,一个人攀在空中,手足因疲乏而微颤,这才有些害怕了起来,悔不该逞强。但一想到村人眼里只将自己当做闯祸精的表情,不由一咬牙,心里寻思就算累死也要到顶上再趴下。  皓月当空,照在这孤零零的孩子身上,上身衣衫都勾坏了多处,不知攀了多久,才终于到了顶上。他在崖顶上仰天躺下,自言自语道:"大人又如何?猎手又如何?还不是不及我。"但浑身酸痛,这得意也实是有限。  月下一阵飘渺的声音忽响忽轻,他翻过身看时,却见光秃秃的崖顶上一棵树俱无,只散生着一些绿中带紫的碎草。断崖与山主体裂开的那道缝前竖立着一块椭圆形的巨石,高三丈,宽五六丈,浑身都是弯来扭去的孔穴,却有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从这些孔中缓缓溢出。那飘渺的声音正是从石上传来,却见巨石顶上长着一株碧绿的花,五色的花瓣围起一个竟像嘴一般的花苞,正自朝着天上冷月一翕一张。那花苞张开时,一蓬花粉般的物事散在空中,闪着粼粼的银光,彼此撞击出声响,又如一个笛音,高高低低,甚是悦耳。待那一蓬银粉在月下又慢慢变作紫红色的细小圆珠之后,又被那花苞吸入,一进一出,只如吐故纳新一般。  "这必是那会唱歌的仙草了。"涤生大喜,全然忘了身上的酸疼,立刻跑去,借着那巨石的孔隙要往石顶攀去。  未料爬到一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见石孔中亮起两道红光,迅速扩大,竟像是一双无比巨大的血目,狠狠瞪著自己一样。同时从巨石空隙之中窜出无数虫豸,尽是一些火红的蜈蚣百足之类,潮水一样蔓延开来。涤生骇极,立即松手,重重的掉在了地上。  那两道红光又从巨石的对面慢慢飘来,如一双蝴蝶般绕着涤生飞了一圈,眼睛一花,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庞然大物。却见双眼血红,尖吻欲张,竟是一条身长足有十余尺的白狼,顶在自己面前,尖牙外露,显见有啖己之意。涤生暗叫一声苦,想狼月崖名字果然不是白叫的,这回定要葬身狼腹了。  "哼。你这妖人,果然想偷走回风草。"  涤生只觉下巴一阵冰凉,一柄铮亮的剑已虚点在自己咽喉。却见白狼身边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举剑怒目对着自己。这女孩背着月光,面目无法全部看清,只从轮廓看来秀丽异常。涤生一阵愕然,却不知自己究竟会死在狼吻之下,还是这女孩剑下。  "咦,你不是那鬼鬼祟祟的童子,那为何也在月圆之夜来到这里?"  只听得石上突然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婴儿般叫声,空中便闪过一团七色纷呈的亮光,随后一道黄光裹着绿莹莹一道晶光斜斜向空中飞起。  "妖人休走!"那女孩和白狼同时跃起,飞在空中,竟与一人斗了起来。只见女孩剑指处,便有一道道金色的剑光,直向那人刺去。那人身形甚小,看来似个童儿,一手抱定一个长方的匣子,透出莹莹绿光,另一手却持着一个铁爪,挥动处,空中便有一个个烟组成的骷髅,迎上女孩的剑光。那女孩的金色剑光虽凌厉异常,但刺穿那些烟状的骷髅后便即消失,而那散开的烟却化作更小的骷髅,开合着嘴不停向女孩冲去,竟是越打越多,女孩渐渐有些被动了起来。
  幸得那条白狼在空中寻机扑向那童子,那些烟状的骷髅咬在狼身上丝毫无伤,只轻轻一抖便全部散开。童子左右逢敌,一个疏忽,白狼举掌拍来,童子下意识将左手一挡,却忘了手中并非平时所持的铁尺,那匣子吃白狼一拍,便直往涤生处飞来,险些夺中他面门,掉在身旁后绿光更盛了起来。  "雪神快挡住这妖人。"白狼在女孩叫声中挡住童子,化作一团白云将童子裹住,女孩却收了剑势,直往涤生处纵来。  却听得空中一声惨嘶,那白狼直直摔下地来,嘴角一丝血痕,已是受了伤。而那童子突然身后现出一个影子,暴涨了三倍,两个虚影组成的手臂直直升来,一双芭蕉叶般大小的手掌将女孩合在其中,女孩便如同受了禁制一般被困在一团黑光之内,动惮不得。  那童子连着身后的幻影向涤生走来,却见他一半脸血红,一半脸雪白,凹鼻阔口,双眼眼珠细小如豆,完全不似常人,骇人至极。涤生见他走来意在身边的匣子,便立刻一手住过。那童子手指处,一个铁爪便直直飞出,将涤生手上的匣子击落。却不料那匣子受到铁爪这一击,竟散了开来,绿光大盛,空中飘着一颗绿珠,将整个崖顶都照得碧绿了起来。童子神情更为可怖,身后幻影又生出两个巨掌,直向涤生飞来。  涤生惊慌失神,全然不知如何避法。但不知为何,眼前却现出刚才这童子向自己掷来铁爪的样子,右手失控般抓住空中这颗绿珠,便以同样的手势掷去。只见一道绿光,箭一般射入童子身躯,耳边响彻一种尖利无比的啸声,炸开一团彩光,拘禁女孩的黑光和幻影同时灭去,那童子化作一团黄光,迅速飞去,顷刻便不见踪影。  一道两尺长的绿光落在地上,却像是一把碧玉做成的笛子。  只听那女孩叱道:"瞧你做的好事,竟毁了如此贵重的宝物!"
  第二章 笛声满江月  女孩一跃纵上巨石顶,看那回风草的模样,急切之间几乎带了哭音。涤生见这女孩如此高的所在能一跃而上,心下无比羡慕,一冲动下便也学着她的样子朝那上方跃起。但这轻身步法,岂是他一个凡夫俗子能不学自会的,只能跃起个四五尺高便落下。这涤生生来倔强,想这女孩与自己一般大小,她会的我凭什么就不能,便咬着牙一次次向上跃起。说来也怪,每次跃起的高度总能提高些许,到最后,竟能跃到一人多高。  他如此不停跃起落下,反叫那女孩看呆了,亮晶晶的泪水尚且挂在眼角却扑哧笑了出来。涤生此状实是滑稽,连得那白狼雪神趴在地上,一时之间也忘了痛楚,抬起头侧着看着这个小孩来回做些自己看不懂的事情。  涤生反复纵跃不累,那女孩却看得累了,叹一声气,在他又一次跃起时,将手中剑掷去。一道剑光迅速没入他脚下,竟托着他在空中转过一圈,随后平稳落到巨石之上。  "你瞧,回风草变成这个模样了。"  却见原先那在月下吐纳的奇花如今萎靡不振,叶色发黄,而那七色花瓣也耷拉着形似将要枯萎。再看草身边上,一团黯淡的绿光护着,那些石中爬出的虫子大多已经逃走,只有六条一尺多长的火红蜈蚣却在这淡光下翻滚挣扎,最后蜷缩起来化作六个赤红的圆丸。  "果真结出了赤神珠!"那女孩欣喜地拾起这六枚红丸,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枚,又朝雪神掷去一丸,雪神一抬头接住吞下,竟自未受过伤一般扎站了起来。女孩正要将余下四枚收入怀中,一看涤生在旁,犹豫一下后又递给他一颗。"虽因你用妖人血污了回风草,但又因此救了我和雪神。妈妈常告诫我要知恩图报,这赤神珠是回风草每逢月圆之时,以自身寒阴之性,引来地底的毒物,再将其炼化。修道之人服下可抵一甲子功力,即便常人服了,也每获得异能。先报答你救命之恩,再跟你算污损至宝的帐就是。"  涤生接过这赤神珠,将信将疑往嘴里塞进,只觉一阵冰凉,那圆珠又在舌上滴溜溜翻滚,想之前仍是一条面目狰狞的蜈蚣,哪敢吞下。趁那女孩没有注意,偷偷取出暂先收于怀里再说,又装作已吞下,嗒一下嘴以示滋味。  那女孩见他服完,却陡然柳眉倒竖,举剑厉声道:"你毁了回风草,令我救妈妈无望,该当如何是好?是你自尽还是我在你身上刺个窟窿?"  涤生大惊,将那碧玉笛递到女孩面前,自己却不发一言,闭眼静候。  那女孩一愕,却奇道:"我要杀你,你不求饶吗?"  涤生闭着双眼道:"宝物就在这里,你如果非认为是我弄坏了,那我也没有办法。任你杀就是!"  女孩道:"你不怕死,也不怕疼吗?"  涤生道:"疼是怕的,不过从小爸爸打多了,也就不算什么了。"  女孩掩嘴笑道:"我却没有爸爸打了,妈妈也从来不打我。"说到母亲,眼光又黯淡了几分。  女孩接过那玉笛翻来覆去的看,又试着放到嘴边欲吹,但她不懂吹笛,口型不对,如何能吹响,渐渐又烦躁了起来。涤生曾见牧童吹笛的口型,便拿过将吹孔放在唇中,以"夫"的口型使气流平平向前,居然被他吹出声来。随着这一声笛声,音孔中飘出一点绿光,而那萎靡不振的回风草却如有知觉一般,又直立了起来,朝着这绿光的方向靠近。只可惜他气不够长,那绿光很快消失,回风草又耷拉了下来。
  女孩大感惊异,觉这回风草似乎回天有术,便令他再吹长一些。涤生便摒气,拼命将一个单音吹长,无奈绿光总是差一些距离,到回风草跟前便即散去。女孩情急之下便教涤生控制气息,凝神归元,将意念停留于双眉之间,想象内丹从眉间神府一路往下,如明珠轻落深渊,逐步沉到小腹丹田,又在胯间臆想如一火轮转动,源源不断将内丹之力送至全身。涤生自然不知这本是最上乘的炼气基础,非有极好的机缘不得学到。而那女孩一身灵力又只从母亲处学来,自降生开始,母亲苦竹夫人便已灵元受制,除天遁传音教她习练以外,无暇告知诸多江湖规矩。她为救母亲脱难,四处寻找母亲曾提及的几件宝物,但除了与人交手稍增加点江湖阅历以外,这门派避忌却是全然不晓,稀里糊涂就将这常人难求的功法传了出来。  涤生在女孩指导之下,气息逐渐绵长,最后吹出一个连绵不绝的单音,那绿光渗入回风草花蕊之内,回风草叶上枯黄散去,又恢复为青碧色,只七色花瓣仍不见精神。女孩大喜,命涤生接着吹下去,那绿光源源不断送入回风草,那仙草慢慢恢复精神,而涤生随着这调息运转,也觉得体内空明,仿佛身上一点点变轻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东边云层中破开几点金色波光,日出之际那回风草便倏忽退入石中不见。  女孩笑道:"如此就对了。你今晚再来,需赶在那妖人把他师父叫来之前令回风草复原,令我带走才好。"  涤生一听大惊,想那童子已是如此厉害,如他师父前来,还焉有活理。但见那女孩同自己一般年幼,她既不惧怕,我乃男子汉大丈夫,又岂能让人小瞧,便满口答应不提。
  第三章 阴阳童子  红雾团团围住狼月崖崖顶之时,只听得一阵阴森的笑声在雾里倏忽来去,如鬼魅一般不可捉摸。两人逐渐被这看来瑰丽的雾气围住,在涤生背后慢慢升起一团,雾里藏着一个魔人的影子,悄无声息地伸出一个干枯如朽枝的巨爪向涤生攫去。将及后脑之时,涤生感到脑后阴风吹起,不假思索在空中翻起,将手中玉笛往身后一击,只在那枯爪上击打出无数火星。雪神发现魔人动静,扑去前爪如电,在空中划过十道银光,那魔人迅速没入雾中。  红雾翻涌,已全然不可见其他景物,两人一狼在雾中屏息以待,不知魔人会从哪个方向袭来。  若离戒备片刻,突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块阎龙木令从未用过,如今当此大敌,如再不将浑身解数使出,命必难保。当下便纵向那假石之上,将一块木令往石上一拍。那回风草身躯一震,将双手似的两片长叶垂在石上。只见从它身下起,整块灰白的巨石慢慢被染为碧绿色,直至整块巨石都被染透之后,那些空穴之中又晃晃飘出绿色的烟气,化作十数条三尺来长的绿龙,张牙舞爪向那红雾而去。  只闻魔人笑声轻响不定在雾中到处移动,那十数绿龙也紧追不放,所过之处,红雾竟被绿龙扫开,越来越薄,看似要被这绿龙驱散一般。却见魔人在越来越薄的雾中终于藏不住身,现出干瘪如麻袋般的身躯,而面上一红一白,和前几日那童子一般无二的一张阴阳面。魔人在空中一转,那六七道残月的重影突然一一横下,如飞镰一般旋转而来。十余条紧跟在魔人身后的绿龙首先被这旋转着的月牙斩断,然后又发出极响的呼啸声继续飞来。雪神跳在空中双爪挥处,击落两道月牙,掉下的月牙竟将断崖也切断了一截。  若离见其状危急,无暇多思,抖开手中剑,化作两道金光,连同本体三道金光,一起向那月牙飞去。空中金铁交鸣之声不断,三道剑光同三道月牙同时断裂落下,但仍有两道月牙向着涤生而去。涤生连连后退,顺势躺倒,两道月牙立即擦过头顶直扎入土中。涤生只感头顶微凉,已被削断了一把头发。  那魔人更不放松,两个手臂从空中伸长了数十丈,竟自伸过抓住扎在土中的月牙,要拔出继续往两人砍去。若离此刻手上已无兵刃,唯有用手一指,令雪神扑去在魔人长手上咬了一口。魔人吃疼,放开了其中一道月牙,但另一手依然挥起月牙,横向斩来。涤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勇气,冲去拔起那地上的月牙,便奋力迎去,只听得如钟鸣一般响过一声,涤生双臂巨震几欲断去,但手中月牙却生生将魔人手中月牙斩出一道口子,余势未消,两道月牙连着魔人断开的一条臂膀,竟遥遥飞去。  魔人万没料到涤生一凡人,竟有如此大力,丢了一条手臂疼极也怒极。只见他另一手在自己胸上连点,断臂处喷出无数血沫,但却在空中如泡沫一般浮了起来,逐渐将空中那一轮残月补满,变作了一轮血色的圆月,一亮一暗的有如一颗心脏。  "九阴血煞!"若离失色道。涤生自不知这一名称,而若离曾听其母说过,这乃是奇门中极为凶狠的功法,借天地至阴,以月光为媒,将化血煞气渗入对敌者身内,搜魂索魄,直至化为一滩脓血为止。这崖上四面空旷,且月光如影随形,又如何来得及闪避,不由心内一酸,救母亲既已无望,还要多拖累一个人,与自己一同丧生。  若离正瞑目待死之际,却不意听得耳中一阵笛声,那如血月光带来的压抑之感全然消失不见。睁眼看时,涤生手中的玉笛无故自行升起,乐音绵延,化作丝丝绿气,直向空中血月飘去。再看巨石之上,那回风草双手一般的叶条缠举在面前,就如同人结了一个手印。绿气越浓,月光越淡,但回风草身上也开始枯黄了起来。到得最后,空中红月被绿气笼罩,如入网林鸟般挣扎几下,红光便即散去,恢复为清朗夜空中的一轮残月,魔人不知去向。  玉笛如失去控制又从空中落到涤生手里,再看回风草,已经全身枯黑死去,残瓣吹散,再也回天无力。  若离抱着回风草残枝大哭,一则多日心血终于成空,救母希望依然渺茫;二则这回风草是天地之间通灵之物,这几日受涤生与若离呵护,竟也如人般心生感激,最后耗尽自己生命,救了几人。  涤生这七八晚对着回风草吹笛,早已将之当作又一伙伴,心下亦甚为难过,雪神也自去石上轻舔回风草,朝天哀啸。  涤生向若离道:"若离你莫要太伤心,难道世间只有这一种宝物可以救你妈妈?。"
  若离垂泪道:"有是有的,只是要找到都艰难无比。这回风草我寻了好久,又守了将近一个月,没想到还是......"  涤生见若离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心中豪气顿生,随口道:"我陪若离去找就是!"刚道完,却又想起家中尚有慈母,又如何肯放自己远行。  若离听涤生此言,心念一动,稍抑悲痛。想了想道:"你也无法再在这里呆下去。那阴阳童子除了有借月亮纯阴发动'九阴血煞'的功力之外,听说日出后,新阳的至阳也能使他发动一种功法,所发处山崩石裂,方圆数里之内人畜皆不得生。离日出还有一个时辰,你不赶快随我逃去,也来不及了。"  涤生这一惊非同小可,家中母亲正在熟睡,如这妖人真有偌大妖力,妈妈怎能幸免,便急要回家中救出母亲,若离先要涤生尽快一起逃走,以免玉石俱焚,但终是见涤生也是一片爱母之心,便约好在这一条江上游的犀望谷回合。若离与雪神先往犀望谷飞去,而涤生则迅速纵到对崖,直往家中跑去。  尚未到村中,却已见到一团火光,青烟袅袅,一片人声嘈杂。  涤生伏在一棵树上望去,却见村中男女老少被几十名铁丹国服色的兵卒围着,多处屋子已被焚烧。当先两个铁丹兵押着一个满面血污的汉子,似乎正让他在辨认村中什么人。一个少妇哭喊着扑上去,却被另一士官模样的人推倒。那摔倒在地上的少妇正是桃影,而被那两个铁丹兵压着的汉子,不是涤生父亲秦聪还能是谁?  涤生大惊,万没有料到父亲在这个时候却以这种方式回到村中。秦聪犯了何罪全然不晓,但看样子那铁丹士官只是要带着他到他们村中来找一个人。涤生多日炼气化元,已有一身御气的轻身功夫,但既不会拳脚,也不会其他法术,又如何能救出父亲?眼见东方天空已隐隐透出一线亮光,太阳即刻就要升起,心内焦急如焚。一咬牙,握紧那把玉笛便跳下树向村中跑去,寻思便是死也要同父亲母亲死在一处。  正在这时,村中却突然起了变化。原先随众人蹲在地上的老舱公突然站起,夺过两名铁丹兵的腰刀便舞了起来。那老舱公一改平时弱不禁风的样子,身势甚为伶俐,起高串低,在铁丹兵包围中闪避腾挪,弯刀过处,血花飞溅,敌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更奇的是,平日里天真柔弱的母亲桃影,此时见老舱公与铁丹兵厮杀,竟也夺过一把剑,也如女侠一般战了起来。只见桃影如一团飞花在敌人群中滴溜溜旋转,一剑出手便不离敌兵咽喉要害,铁丹兵在她剑下倒下的速度比老舱公更快。片刻之间,形势逆转,几十名铁丹兵不到片刻只剩下三四人,但那士官却甚为骁勇,一个人敌住老舱公和桃影两人,竟全然不落下风。  东边天色越来越亮,涤生再无法等待,纵身一跃便是七八丈远,直纵到那士官背后,手中玉笛搅起一道绿影击中士官后颈,那士官闷哼一声身上已被桃影老舱公刀剑双双刺穿。  "爸爸妈妈快走,这里马上就有大难了。"涤生无暇多解释,拉起双亲的手便往山道上跑去。  跑出未多远,东边鱼腹红光一跃,太阳已露出半面。却听得哗哗水声,那桃叶江水平地涌起四五十丈,闪着一团团红光汹涌往下游涌来,瞬间就淹没了村子。且水线在山道上迅速上升,水面冒着一股股红色的热气,疯狂地追噬着三人。涤生与桃影尚且能飞奔,但秦聪只是一普通渔民,又浑身是伤,如何能跑得快,眼见便要被这煮沸一般的暴水吞没。  "还不跳过来!"只见老舱公撑着一座小舟,正艰难地逆流直上。再看下游原先村子所在,已被一几十丈宽的漩涡吞没,无数红色的利爪在漩涡中时升时降,甚是骇人。涤生与桃影再不假思索,双双架着秦聪纵身跃到舟中。  涤生与老舱公撑着两个奖,拼命将小舟往上游冲去,整江河水如瀑布一般狂泻,层层跌止,满耳俱是轰鸣之声。待冲上最高处喷涌的河水之时,那魔人却化作红线组成的身躯,掀起一排百丈的水帘,将整一片天空遮住,朝这小舟冲来。桃影与秦聪哪里见过这等魔物,便是老舱公也吓得手足无措了起来。涤生猛然想起夜间回风草以笛音救出他们的情形,急将玉笛送到嘴边,将全身真气送出,密集吹出一长串音符。只见洪流中跳起数十个绿色的巨浪,如一串子母雷般打向那虚壳一般的魔人。太阳整个跃出,魔人惨叫声中已自消失。那百丈水帘直飞上天,又倾盆而下,直打得两岸树折石崩。  而坐了四人的小舟在几十丈的空中,因底下水势突然收去,也直直往下掉落了下去。
  第四章 金犀玉宫  那小舟从空中直直坠下,若是常人,早就舟翻人飞,在空中便即殒命。老舱公双足踩丁字步,发挥了千斤坠的深厚功底,如万年寒松,牢牢扎根在地面,竟自保持小舟不为倾斜翻覆。几人感到身躯巨震中,小舟已落入江中,拍出数丈高的水花,水汽弥漫中总算是脱出险境,略略定心。舟行上游,已是恢复了两岸青山相对,一如观行于十里画廊之中。再回视下游,那漩涡仍在,整片村庄所在的平地早已消失不见,只在漩涡中兀自转过一些屋顶木石,更添凄惨。  桃影扶着秦聪哽咽道:"你一去快一月,为何弄得这般模样回来?你不过贩卖一些竹编,又犯了铁丹国什么法了?"  老舱公叹道:"此事全都因我而起,我不该把我自己编的斗笠也交给秦聪带去卖,其中有一顶上留着我的标志,错混在其他斗笠里,想来被铁丹兵士发现了。"  秦聪艰难道:"你来我们村中七八载,连孩子都可任意欺负你,怎会有人想到你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儿,竟是铁丹通缉多年的要犯。"  老舱公笑道:"我若不弄成这般模样,如何能瞒得过边境住民?化显国人对陈其芳这名字,可是痛恨得紧那。"  秦聪惊道:"那通缉文书上并未写你真名,难道你就是那铁丹边境三关的总兵?"  老舱公笑道:"还得加上铁血两字。化显国早年常受铁丹兵凌,死了不少百姓,这帐全算在了我一介总兵身上。铁丹明欺化显,实剑指蓝陵,遣出无数密使,将化显连通两国的险境毕作图文。我见那图文上有借道汤山诸谷,开通一条密道的计划。一路将开山填河,又要放尽桃江之水,化显国弹丸之地岂不都遭洪水,将要死多少百姓?我窃走总图,又暗投书化显国君,叫其小心戒备。这几年来铁丹实是死了不少密使,但碍于与蓝陵订下了三国和平的十年之约,时机未成熟又不好发作,只能暂缓这借道化显的计划。如此一来,对我自是恨之入骨,又不好明言我本是铁丹边镇总兵,所以通缉海文只画了我的相貌,又不好说我身份。"  秦聪叹道:"没想到我们小小村庄,也卧虎藏龙。桃影你与我相识十几载,怎么一身剑术我也从来都不知道的?"  桃影眨眨眼,努力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就看到他(指指陈其芳),不知怎么就想起我原是会剑术的,莫名其妙就和那些铁丹兵斗了起来。那时候我一点都不害怕,好像全然不是我自己了呢。现在想想,竟是后怕的。"  陈其芳道:"秦夫人必然大有来历,此事日后再说。倒是涤生这把玉笛,以及一身轻身功夫从哪学来的?"  涤生见三个尊长都看着自己,不好隐瞒,便把夜攀狼月崖遇若离觅回风草一斗妖童、昨日晚间狼月崖二斗阴阳童子、若离此刻正在犀望谷等候云云一一告之。  陈其芳沉吟道:"涤生你这番奇遇甚是难得,只不过现在铁丹既已得了我的下落,这一队兵之后,必然还有后续追来。而且那妖道如此厉害,虽暂时退去,总难保不再寻来。当先之机,我等只有速去化显都城求见国君。化显国君赫留王因感激我透露铁丹密谋,令化显免于覆顶灾难,曾说早就帮我安排好了一条退路,只不过我甘愿藏身山野才没有采纳。如今事态紧急,只有尽快去王都了。"  涤生犹豫道:"可,可若离还在等着我呢。"  秦聪道:"既然与人约好了,便不可失约。而且那妖人会不会追来,也是未知之数。我们在犀望谷谷口浅滩等你,你把她二人也一起叫来,我们一同避难方好。"  陈其芳心下实是焦急,他并不担忧铁丹追兵,当年三关总兵也是三军阵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般的人物,但他一介凡人,对那妖人却不得不畏惧。但是见秦聪忠实守信,也是心中大加赞叹,于是便驾着小舟沿着桃江北上,在犀望谷滩头停下,只等涤生接来若离便一同向化显都城商安而去。  桃影红着眼对涤生道:"孩儿你快去快回,可要小心啊。"  涤生想从摊头走入谷口不过七八里,去去便回。妈妈前面在村中时剑辟群凶,是何等英雄,怎么现在又这般柔弱了起来。他哪知道这一去就是几载不能见到双亲,再见面时早已面目全非。当下便按了按妈妈的手,以示宽慰,便展开轻身功夫,往谷中飞快跑去。  那犀望谷是一个圆形的山坳,像一个口袋一般只露出一道豁口,从桃江边走到谷口虽只有七八里之遥,但山道曲折,荆棘遍布,绝少人径,甚是难走。平日里空山雨后,那山坳里总涌出一团浓雾,本来就地势低暗隐蔽,加上这团浓雾,更添神秘,因而未曾听闻有人进出过。  涤生纵一步就是五六丈,在树间穿行,全不受地上荆棘乱草阻碍,片刻之间便已到了谷口。只见一团乱石堆叠,半封住谷口,仍有白茫茫一片雾气飘出。那堆乱石叠在一起约有十二三丈之高,左右回望,不见若离二人,心想他们会不会见到妖人经过已避入了谷间。当下便纵身跃起,空中在乱石上点得两下早已到了顶上。面前一片白影迷蒙,哪里看得清谷内景致。只有近身几尺范围内可看到乱石堆下平地,似乎并无异状,便放心跃下。  身在空中之时,那团白雾已陡然翻涌了起来,就好像云海变化,竟变作绯色一片。及至落到地上,却见眼前清朗,谷中乱花迷眼,万秀竞芳,只有空中这团下红上白的雾气如穹顶一样罩住了整个隘谷,甚是好看。当前有一条仄道,夹在两面石壁之中,天光一线,引入谷中腹地。涤生大着胆子走入仄道,一线光亮下眼睛一花,两个人影往前跑去,不是若离和雪神还有谁?心中一喜,便急往前追去。但到了狭长的仄道之口,不由又大惊停步。  只见口上趴着一只庞然大物,正自在那边酣睡。此物背有两丈来高,四蹄大如面缸,浑身肥厚的脂层,吻上一尖角高耸,脸旁却有两根比身还长的须子垂在地上,随鼾声一起一伏。涤生从未见过犀牛,全然不知这巨兽是何来历,且见它浑身金黄,圆圆的鼻孔中喷出一团团火焰,竟也是金色状,不由大骇。但心想若离一定是从它身边进了山谷中央,且见它如此熟睡法,只要不惊醒,或许也没有什么危险,于是便亲手亲脚往那巨犀身边走过。  不成想涤生手脚虽轻,那金犀却灵警异常,长须一颤早闻到生人气味,巨目陡睁早站了起来,如一座小山般站在涤生面前,鼻孔中金色火焰喷出两三丈远。涤生在空中一翻纵远,举笛小心戒备,那金犀望定涤生,不但鼻中喷火更甚,且金色油汪汪的身上也升起一团火焰,如斗篷般将全身罩定,将前路完全堵死。金犀与涤生对峙片刻,便厚蹄在地上一刨,已喷着金色的火冲来,那尖角意似要将涤生直接刺穿。
  涤生若此刻迅速纵回那仄道,这金犀身躯如此庞大,定然进不得。但一想到若离都能从它身边安然经过,如若退出,岂不显得自己无能。一狠心,不计生死般高高跃起,直举玉笛,竟迎着金犀那尖角而去!  一团金光乱闪,涤生收势不及,斜斜落在地上,玉笛直击地面,敲出一个斗箩般大小的圆穴,自己手几乎为之折断,但玉笛却一点没事。身后哪有什么喷火的巨犀,竟是个唬人的幻象。再看前方,若离和雪神往前疾奔,不由大喜,一边叫着他们的名字,一边跟着跑去。  涤生纵跃如此快法,竟追不上两人,两人总是不疾不徐的在面前两三丈远处疾奔。追了甚久,两人却突然消失不见。涤生刚停下喘息,却又见到两人往另一个方向跑去。又追了很久,仍是突然消失,又不容他休息,再次出现在另一个方向疾奔。  如此反复了五六次,将涤生弄得筋疲力尽,站定了不再追二人。却见他们两个的影子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四面八方都有若离和雪神在前面狂奔。到得后来,眼睛里全是一圈圈成百上千对疾奔的身影,让涤生眼晕心乱,直欲呕吐。  涤生哪里知道,这金犀谷中确实藏着一个得道仙人的灵宫。因宫中藏着仙人遗蜕及众多宝物,为障人耳目,设下了重重机关。那谷间白雾,形似浓重的毒瘴,休说普通人,便是一般修为的,也要靠灵药保护才敢接近。仄道口那金色巨犀。六教中人一见便知是叫人闻风丧胆的阳灵火犀,喷出的火焰能炼化仙凡万种神器,若不是六教中顶尖高手,谁敢近之?不成想碰到了涤生这个不识货的朋友,一概不明,只知道往里傻冲,这两道幻象机关形同虚设。  但宫前这倒反两仪微尘阵却甚是厉害,无形无迹,只由来人意念中发起,困于自己心造的环境之中,直至形神拘禁,灵珠封冻,变作一个千年不动的活死人。  涤生只觉得心烦意乱,张口欲吐,实是难受,想起若离教他的炼气法门,盘坐地上自顾调息归元,任身边有一千个一万个若离雪神也好,再也不去理他。闭紧的眼皮中由黑转红,由红又转为一片纯青,许久之后浑身湿透,头顶起了一片蒸汽,而心中烦恶俱消,体轻神宁,便站起身来。  睁眼看时,自己不知不觉中走入一个宫阙,四面俱是水晶一般透彻的玉石墙壁,除了自己身影在壁上前后左右现出,那墙壁之中还有无数活动的物体在到处漂游。只见盈盈玉壁之中,或黑或白,游着无数飞鸟,就像是水墨画成的一般,将玉璧当作了天空,自由自在的飞来飞去。而飞过之处,崇山峻岭,古道雄关,又春花秋月,夏荷冬雪,一年四季景致都在这壁中浮现。涤生如同看着一幅山河长卷在面前慢慢展开一样,走一路看一路,目眩神迷,几乎叫他这小儿忘了此来的目的。  慢慢,他从千绕百回的玉石墙壁组成的长廊里走到了一个椭圆的殿中,却闻得钟声敲打,阵阵香风飘过,再往殿中一看,不由大为惊恐。  却见若离此刻正被缚在两根玉柱之上,神色痛苦。身后玲珑剔透的玉柱之中,也有着水墨一般的物体上下,却是一条条似龙非龙的黑白神兽在上下不停奔忙。而殿中另一侧,雪神颈上套着一个锁,使它不得逃离。见到涤生,雪神拼命往这边挣动,仍是只在锁链范围之内。雪神呜呜哀鸣,相处过这段时间之后,涤生从它的叫声中得知,若离已将殒命!
  第五章 第一地阕  与涤生分别之后,若离与雪神向着犀望谷急速飞去,一开始仍在滩头等候,若离向着南边无尽张望,只想涤生为何还不到来。待东边现出第一道霞光之际,桃江如同煮沸了的水一般,汩汩升起,且江涛中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红色的手抓向两人攫去。若离心知这是阴阳童子的"九阳魂绝",一被那些红爪抓住,便即肉身腐化,被带往幽界,急与雪神避入谷中。  若离一开始见那瘴气如此浓重,焉敢进入,只是在那堆乱石之前等候,及至桃江水化作一道百丈水帘冲天而起,然后在涤生笛声中化为飞沫乱霰之后,只听得一阵水声加上破空之声,一个影子迅速往犀望谷飞来。她哪里知道阴阳童子因被涤生手中回风草灵珠所化的玉笛震散了灵魄脉封,九阳煞气倒灌自身,十成功力去了七八成,只有尽快飞回他那阴阳泥潭,方能保住灵命不失。此时如若离大着胆子迎上,正可趁机除了这妖人。平白错过这等大好机会,致使日后二斗阴阳童子,陷身万丈泥潭,更酿出了无可悔改的错处。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若离心想即便瘴气有毒,自己身上还有三枚赤神珠,应能抵御,便急与雪神尽快从乱石堆上的豁口纵入谷中。与涤生一般,他们沿着仄道跑入,也见到了那阳灵火犀,若离大惊。后有妖人,前有这令仙凡闻风丧胆的神物,该如何是处。可叹人之机缘,冥冥前定,欲避也是不能。若离身边同样带了雪神这虽通人性却无常人见识的神兽,哪里知道厉害,便跃起欲往阳灵火犀身上跳过。那金犀岂能饶他们如此轻易进入,当即醒来,喷着火便扬起前蹄将独角顶来。雪神只道要被其刺中,已发出惨嘶,而雪神却挥舞双爪只是迎去,结果自然是扑了个空。两人见到绯雾之下谷中山花烂漫,流水潺湲,不由精神一振。  "回风草!"若离惊喜地叫出一声,便走上前去。在她眼中,一道石梁之上生满了碧绿的回风草,绿油油一片,每一株都仰天吐纳,空中一片紫色氤氲,像是滚落着一地的琉璃,迷离艳媚之极。她哪里知道这是两仪微尘阵控制了她的心神,因心焦未得到回风草不能救母亲,便化作这番幻景,却也忘了在白日如何能见到回风草?  若离在草丛中漫步,那些虚幻的宝物都挨着她的腿轻轻擦拂,似乎与她亲热已极。若离不觉自己已神痴,竟仰倒草中,只觉那千百回风草此刻如一张张婴儿面般往自己怀里拱来,有的还在她脸上亲吻。她因被草叶挠得痒了起来,不由格格笑声不停,鼻间只觉奇香扑鼻,如同饮了一碗醇香的花蜜,全身舒泰,直将睡去。  雪神无思无想,凡心无尘,倒未受到这幻阵的影响,只是见到若离突然做出无数怪状,又躺在地上形似将要昏睡,心下奇甚,便走上去。  未料雪神在若离眼里半脸赤红半脸煞白,不是阴阳童子还有谁?胸前可爱万分的回风草也突然变得青面獠牙,形容可怖的向自己脸上咬来。大惊之下扬手发出两根竹星钉,若不是雪神及时扬爪击落,几乎害了它性命。  若离向宫中跑去,雪神在后紧追不舍。经过那来回曲折的玉璧走廊之时,只觉四面八方都有阴阳童子如影随形。等到跑入那椭圆殿中,避无可避,因见到两根玉柱之中似乎也有千百个微型的阴阳童子在奔跑,叹一声我命休矣便将囊中竹星钉全部发出,无数乌金色的细针在空中爆散乱飞。然空中闪过一道金光之后,雨一般的竹星钉全被收走,那玉柱中游出一条似龙非龙的生物,瞬间便将若离缚于柱上,头顶微光闪烁,神态痛苦之极。  这殿中除了几道玉柱之外旁无他物,只有中央有个光溜溜的石台,台前地上却有个蒲团。雪神虽解人语,但毕竟只是一个神畜,如何知晓其中玄机,想去咬断那神物变作的绳索,也被突然出现的锁链禁住。  涤生见若离头顶虚影不断扩大,好似要将两人生魂榨出一般。他心中焦急异常,本想用手中玉笛也去试着砸那玉柱,但见到石台前的蒲团,突然福至心灵,竟去那蒲团上跪着连连磕头。  只闻空中一片清香,如烟雾一般在四周回绕,然后只听得空中有一女声道:"你二人既能进我玉清净宫,可见也属与我有缘。只这女孩不知礼数,心中仍有戾气未消,故此磨一磨她的性子。你这孩子,能身陷两仪微尘而自己调神归一,紧守本性,入我神殿又知礼,想是根基甚厚,颇为难得。"  涤生连连磕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若离也都是年幼无知,因躲避妖人惊魂未定,不觉冒犯仙长。望仙长饶恕她方好。"  那仙人叹道:"既已入此间,皆是有缘人。我之名讳六教全然不知,这上下三界,只有一老儿知我底细,即告诉你们也是无用。因缘前定,你二人及这冰魄雪狼,都可为我徒儿,只如今他们侵犯神殿,唯你为他们担待方可消解他们所受刑罚。你可愿意吗?"  涤生见若离已昏沉欲逝,忙说愿意,受仙人指示后躺上石台。那团香气此刻现出淡绿色的性质来,围向涤生身边,朦胧一团。却见涤生额间出现一道幻光,在双眉之上画出一个菱形,一颗灵珠早已缓缓升起,在空中漂浮,却见外银内红,光芒流动。  那仙人惊道:"怎你灵珠之中尚有天魔印记?"沉吟片刻便算出因果。"原来你就是那老儿遣来下界历两世三劫之人......这老儿,与我七世恩怨纠缠,到化外还要给我找这麻烦。唉,罢了。"  叹气声中,香气散去,涤生灵珠已归回窃中,只觉脑中比平时沉了几分,再看若离及雪神,俱已脱了束缚,如梦一场,只蹲在地上犹有后惧。  涤生从石台上站下,仍是跪在蒲团上向这虚空中不知名讳的仙子磕头,而若离方才听得这番话心知遇上旷古仙缘,也跟着涤生在地上磕头行拜师礼。  石台上现出一博古架,其上放着几十函古书。那仙子道:"你们既入我门,不论岁齿,以进入此殿顺序为先后,嫣若离为师姊,雪神为二师兄,秦涤生为小师弟。涤生虽为最小,但因今日因果,异日不知要代若离你承受几多厄难。你更要记得今日同门手足之谊,日后若有隙,亦要为这小师弟留下几分余地。那架上有我几十部仙函,你等资质因缘各有别,这一个时辰之内尽可翻阅,但未达七层地阕灵功之上,只能得一部修炼。他日有何成就,全看各人缘法了。"  三人当下谢师完毕,恭谨走向石台上翻阅。那仙子虽说各人可任意翻看,但如非属自己仙函,其上却是全然看不懂的奇形文字。最后若离得了一部《紫微灵剑》,书中幻化出一把古剑,竟与原先失去的"玉竹卿"形状一般无二,只晶光更盛些。雪神无从翻阅,却自有一部仙函化作一块碧玉镶入一条项圈内围上其项间。而涤生得了一部《空神谈章》,分有《武尊要术》和《空神谈章》两阕。下阕《空神谈章》每一章虽写有章名,但其下便是一片空白,竟似要人书写一般。涤生不解,但想来其中必有神意,两人便对虚空再三酬谢师恩。  若离得了书与灵剑,本来想离宫日后再做修炼,先去寻觅其他宝物好救苦竹夫人,连同涤生也心念父母双亲在谷外久候,两人便向外走去。没想到无论走多远,那玉璧在面前照出山路蜿蜒,万壑千峰,无论如何也走不尽。方才知道若非修炼有所小成,休想离开此间。于是只得暂时息了焦念,在这玉清净宫中潜心修炼。  那玉璧之中妙含芥子须弥,几人虽然只在这宫中,但千峰潋滟,百泉清流,世间山河美景,随心所想,任意变化,几人也不感寂寞,只潜心修炼,只愿早日有成。  瀑布之前,若离纵起数十道剑光,与涤生习战,涤生拈叶飞花,皆为神奇。两人身后春花百旋,变为夏日凉风习习,又转为秋月朦朦,再落下冬雪漫漫。雪神在一火山般的火焰平台之上与诸多幻化的异兽交战,不知击落多少异兽到那火窟之中。涤生因《空神谈章》中一字未写,不知如何修炼,每日习战之外总是静坐冥思,想起以前与阴阳童子对战时的道术,书中俱都有记载名称,便以印象写入,遂得此术。或有时观若离与雪神相斗,悟得不少道力功夫。  几人渴饮山泉,饥餐仙果,每日修炼谈笑,只以数月将过,谁知已是四五载。  那日若离与雪神习练完毕,自去山间潭边洗头。数年之间,头发已长,对潭影轻梳发丝,眼睫幽长,杏腮樱唇,未语含春,早已显出少女的无边妩媚。涤生在宫中接到师父传谕,如今几人已突破一层地阕,将受命考验,完成任务方可开启二层地阕之功。待来到潭前,见若离临泉俏立,平生第一次感到女子风情,不觉有些呆了。
  第六章 夜行荒村  "你等三人,第一次出山,虽然敌人并没有特别厉害之处,但你们心性尚幼,不识人心。此去会有一番意想不到的危难,如能安然经过,那么便可顺利达第二地阕之境地。如这第一番试炼都败了下来,丢失性命事小,迷心乱性却要给未来埋下不知多少凶险,故千万小心。你们出山之后,这全谷云天霞霓会在十日之后封闭,若你三人不能及时过关赶回,则终生不得再入此间了。一切因果,自造自得。去吧。"  师父一番教诲之后,三人便第一次走出宫外。此时若离和涤生都已能驭气飞行,便不再走谷口仄道,只是穿过那障眼的云雾,直向外飞去。隔了四五载重见谷外天地,虽然景致与谷内幻境完全无法相比,但终究是第一次行走真正山水之间。只见桃江如练,群山若小,都在脚底倏然经过,一时胸襟开阔,涤生吹笛,雪神啸天,而若离也是嘴角两点笑靥,甜美异常。  他们这次试炼的任务是去汤山东南面一个荒村,在三日之后的惊蛰当天,将有一具千年腐尸从地下醒来。如不及时除去,它便会唤醒方圆百里之内无数同类,为害人间。  那荒村是在一座芒荡山山腰,此山高只有七八十丈,四周群峰形成一个凹谷,最矮的都有其两倍之高,故芒荡山藏身其中很难为常人发现。此山通体褐黄,长满了密林,蛇蝎出没,怎会曾有村庄在这等僻处出现?两人虽已不是顽童,但都不知天高地厚,丝毫没有想到过这一节,一飞入那凹谷之内,便即在那芒荡山上落了下来。  "这里如此单调,毫无趣味,难怪有人住得不耐烦了起来,变作了腐尸。"若离回顾四周后扁嘴说道。  涤生笑道:"丑山配腐尸,想师父谷中像仙境一般,所以自然有了师姊这样的仙子。"  从小村中说书先生就教导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如今牛刀小试,果然引得师姊格格笑道:"你言下之意,所以还有你是吗?"  涤生嘿嘿一笑道:"师姊果然聪明,可见师父何其英明,不然怎会让你作了我们的师姊呢。"又一句马屁,对方更是受用之至。又看了看雪神道"除师姊外,二师兄才是丰神俊朗,师弟我远远不及。"那雪神先是一呆,后来听到涤生夸自己,竟也老实不客气挺胸直立,顾盼自雄。  若离一白眼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幸好二师弟不会说话,不然也非莫要被你带坏了不可。"随后自是又笑了起来,嘴角的笑靥如送春风万缕。  不成想若离的笑声却在山间回音阵阵,如一只鸟儿在林中到处穿行,到得最后,虽然仍是女声,却妖异非常,完全不似若离发出。几人想起此来的目的,心中一凛,收起了嬉笑,开始在林中到处寻找了起来。  这密林中落叶成堆,踩在其上全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不知道积了多少寸。阳光穿过叶子照在林中,一片雾霭茫茫,说亮其实昏沉,说暗却又不缺日光,说不清的一种暧昧压抑。三人找遍这座矮山,俱不见有土坟墓穴,只在山腰发现六七间低矮土房。房梁多半倒塌,有的墙面也倒了一半,但房中桌椅木床俱在,灶间不缺锅碗瓢盆,就好像其中住的人瞬间消失了一般。最奇的是中间一间青瓦石墙的小屋比起其他的都完整的多,屋内一个方广大床,床围上极尽精细的雕着花鸟鱼虫,青纱悄挂,帐影朦胧。而床边一桌两椅,俱是一品的紫檀制成,连同桌上一方梳妆镜,一尘不染,好像仍在住人一般。三人心知这间屋子必有异样,想那腐尸多半夜间才会出没,惊蛰又在三日之后,加上艺高胆大,便干脆在屋中坐等夜黑,且看有什么妖魅。  两人说笑一阵,若离在屋中打坐炼气,涤生与雪神在屋外空地上对戏打斗了片刻,眼见着天色便暗了起来。月出林梢,在落叶堆上洒下东一块西一块的黄光。若离从袋中取出一张纸食中二指拈着一晃便已生火,将壁间荷花状的油灯点亮。房内生辉之际,只见那几间墙倒门斜的废屋里也飘起一点红光,在屋中慢慢晃动。待得涤生与雪神好奇走近,那红光便冒出一股青烟,即刻灭去。等到人一走远,又慢慢亮了起来。  荒村中有蟋蟀等虫声,使得整个山谷更为幽静。再过得片刻,机伶伶一阵风吹过,那蟋蟀叫声在四周移动。仔细听时,却不是蟋蟀声,变作了一个女声,时而叹息,时而抽泣,在村子周围的密林里到处游动,不可捉摸。  若离笑道:"看来这腐尸定然是女鬼了,三师弟你不妨去看看到底好不好看。"  若离自小行走江湖,山魈鬼魅不知见了多少,所以毫不为意,而涤生虽然已是一身本领,却仍不免有点心里发毛。但师姊此句既为说笑,又是命令,一则不得不从,二则也不能让师姊小瞧。于是便屏息静听,随着那声音的方向追去。走入林中之后,感到身上一阵寒意,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靠近,翻身起时,早已折下一段树枝往后指去。却觉手臂上一阵冰凉经过,再看,却是一个白色的人影,只有一个轮廓,轻飘飘地穿过树枝及自己手臂,也循着那女声而去。片刻后,那哭声又从另一个方向出现,涤生正待追去,又感到全身凉了一下,那个白色的人影从身后穿过自己,依然轻飘飘往前而去。涤生用树枝向那白色人影一扫,就似拂过烟雾一样毫无感觉,那人影在月光中淡去,然后又凭空出现,仍是不快不慢地飘着。  玉郎......  玉郎......  此时在屋中若离耳里,只听得一个极为飘渺的女声,正在呼唤着一个名字,极为凄厉,但声音却甚轻,就好像在耳边耳语一般。雪神在月下双目红了起来,就像燃起了两朵暗焰,在村中嗅了一阵后突然高高跃起,一条狼影向着密林中一个角落扑去。只听得劲风响处,雪神正在同什么敌人交手一般,越去越远。  玉......郎......  玉......郎......  那女声却仍在村中到处飘着,而此时那几间废屋里烛火般的红光却一闪变为青色,慢慢飘到村中,两朵一组,像是一个个骷髅般排着队向他们屋前靠来。  若离摆弄着桌上的一个镇纸,无聊般道:"好好出来也就罢了,偏要弄这些虚实。不好玩。"说罢身影一晃,已从窗中纵出,"玉竹卿"指处,几道金光闪过,已将那磷火灭了两对。剩下磷火也往林中飞快飞去,若离岂能让其逃走,身影如电,紧追不放。  玉郎......  嘻嘻  玉郎......  呜呜  那声音哭哭笑笑,开始在房中轻轻响响地飘了起来,只未见到任何其他异状。回到屋中的涤生生平第一次面对如此境界,持笛在手,不由掌心沁出汗来。  玉郎,你答应过我的,为什么不能做到?你想我吗?  涤生正自寻思这声音到底从哪发出,突然觉到有些异常,再看桌上镇纸压着的一张白纸竟然凭空浮出了一些红字。先是一个红点,然后歪歪扭扭的拉长为"玉郎"两字。就好像从空中滴下血珠,然后一双看不见的手将这血作为墨在纸上写满了玉郎两字一般。  涤生欲靠近桌边去检视这张写满血字的纸,却感觉一丝不妥,再回头看时不由大惊。原来那梳妆镜内此刻现出一个女子的后脑来。那女子挽了一个翘起的高髻,一蓬乌黑的长发如瀑布飞泻,在镜中绿幽幽的光中,只是将后脑朝着涤生,不回过头来。涤生小心戒备,那女子一直只是保持着这个样子,片刻后,那张纸上的血字慢慢淡去,又突然像是温泉的水泡一样速度极快的突隐突现,随后整张纸飘了起来,向涤生脸上盖来。与此同时,那镜中突然一股腥风也扑了出来,白花花一道硕长的影子直向涤生卷来。  涤生急飘在空中,玉笛挥过一道绿影,那张血纸顿时焚烧。然而耳中一声尖利的嘶叫,似乎有一排白光闪闪的尖牙急向自己袭来。涤生在桌上一点,空中翻了个跟斗,从一个巨大无比的三角型头上跳过,撞开房门跃到外面。但一阵腥风如潮涌一般疯狂追来,一个巨吻张得豁大,已近在咫尺!涤生甚至可以看到一蓬绿色毒液从那火红的咽部涌出,直向自己面上飞来。  "妖怪受死!"若离叱喝声中已从林中飞来,剑一指便有五道剑光急向那物而去,绿色毒液顷刻便化作一蓬乌烟。雪神也同时赶到,双爪十道寒光向那物挥去。只听一声尖叫,一条三四丈的青色尾巴迅速没入屋中,消失在镜子里,荒村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若离将那铜镜来回打量,都看不出异状来,只得捧腮皱眉道:"师父不是说是一具千年腐尸吗,怎会是一个蛇妖?"
  第七章 惊蛰  这蛇妖自从回到铜镜之后便一切如常,再也没有任何异样。三人守了整整一个白天,都未见其出现,心知此妖不到夜间不会活动,便守好了小屋内外,静候夜晚来临。  到得晚间,果然随着万籁俱寂,那女声又开始出现。但这晚却不再哭哭笑笑,而是变作了一个歌谣,十分飘渺地响在村中。那歌声无尽的缠绵悱恻,浅吟低唱,恸唤亡人。两人虽然年幼,听了这这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凄恻之声,也不禁感到有些伤感了起来。他们却不知这本就是蛇妖的魅惑之术,即便两人从来不曾识得男女之情,懵懵懂懂,不察觉之中已经被蛇妖有了些蛊惑。他们当然也不会知道,这一切早就在师父预料之中。自他们进入玉清净宫之时起,师父便已看出他们宿缘太深,将来难免纠葛甚多。这番试炼明为除千年腐尸,真正的考验便是这蛇妖的魅惑,两人哪里知晓,无形中已经着了些道了。  随着歌声蔓延,屋中又开始多了那血字。这一回出现在了墙上、地上、床上,屋中的每一个角落,密密麻麻,忽浓忽淡,闪着红光,就像在屋中布满了符文阵法一般。再看那铜镜之上,随着一阵哭声,果然又和昨晚一般,现出那个女妖的后脑来,仍然是高髻上翘,长发轻垂。随着屋中的血字越闪越急,那女妖慢慢回过头来。两人小心戒备,未料那女妖转过身来却还是个后脑,一样的高髻长发。  两人正在诧异之时,只听得屋外雪神咆哮之声,然后丝丝响声不停。却见雪神上下纵跃,爪影如电,村中四面八方涌来无数蛇尾人身的妖精,吐着长信不停向雪神扑去。雪神早已今非昔比,项间那化成玉牌的仙函名为《万灵幻鉴》,记录了天地之间三千七百多种妖物,从常见的湿腐成精直到有几世修为的成仙幻妖,一一记载其来历及弱点。这些蛇精其数虽多,但不过是《万灵幻鉴》中下等中品的妖物虺精,又岂能放在心上。只见雪神双爪挥动如风,一掠便是十道蓝光,互相交错直往那些虺精的七寸而去,便瞬间掉落无数人面的蛇头,一个个在地上尚自呲牙咧嘴,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两人见雪神完全应付得来,便放了心。未料此刻镜中突然射出万千黑发,如钢针一般爆散,直向三人刺来。涤生将玉笛旋转成一圈绿影,在空中化作无数个碧绿色的月牙,直向那些刚发迎去。而若离跃起之时早已放出手中准备好的霹雳明火珠,一阵雷光闪烁之中,整座小屋的四墙震散,屋顶飞去。那些如刺一般的长发待靠近两人,发端便又变作一个个凶恶的蛇首,拼命追噬着两人。  若离手中"玉竹卿"发出的金光也如爆散的钢针一般,全都钉入那些蛇首,涤生发出的月牙亦削断无数根头发。而雪神却咆哮一声扑来,双爪抓住一蓬乱发,将铜镜拉得飞到了空中。那铜镜之中怪声连连,似是那蛇妖被雪神扯着头发痛极,在空中左右翻转,只是无法脱离雪神双爪。随着凄厉的叫声,那万千长发之上窜起一朵朵青色的毒焰,沿着发丝急向雪神而来。  若离怕雪神有失,便又从囊中取出一个仅有小指般高的玉瓶,仰头将其中琼液饮下,往剑尖上一喷,剑尖便燃起一朵朱红色的阳焰,随着无数金黄的剑光分飞到每一根长发上,竟将妖人的毒焰逼了回去。而涤生也吹出一阵笛音,碧绿的灵光直向铜镜围去。  轰然声响,如在众人面前爆燃出一个巨大的火球,一股焦臭味中,那些长发纷纷断落了下来,在地上变为无数挣扎扭曲的毒蛇。镜中的蛇妖似乎受了重伤,铜镜拼命旋转想逃去,只是不能脱出涤生灵光的笼罩。  "几位仙人饶命,我再不敢与几位为敌了。"  周围虺精四散逃去,铜镜恢复了方才的模样,依然是那个后脑,只听见镜中蛇妖在向几人哀求。  若离道:"像你这般妖精,留在世上只有多害人,师父既命我们来此,也正好多灭一害。"  若离正要动手,那蛇妖却急忙哀求道:"奴家并非为自己求情。只是想求几位仙人能绕过玉郎。"  涤生叱道:"什么玉郎石郎?"  蛇妖道:"玉郎便是几位仙人此来要除去的千年腐尸。奴家只求众位高抬贵手,不要将其形神消灭。奴家自愿将玉郎引入此镜中,并用禁术封闭。只要用奴家一道符封锁,再埋于地下七尺,我二人便将永远只在这镜中,永不得出世间。"  若离奇道:"且不说我们是否相信你,如真照你所说,这同形神消灭又有何区别?"  那蛇妖叹道:"如此一来,我便能和玉郎长相厮守,永不分开了。"  三人大奇,完全听不懂这蛇妖说的是什么。于是这蛇妖便借着铜镜里的幻象,将自己的一段经历告诉了几人。
  原来这芒荡山中的荒村,本来就是一蛇精家族世居之地,他们借这天然地势,隐居于此,静自修炼,与外界无涉。蛇之本性,本不免伤生聚秽,但族长甚为谨慎,去山外觅食,只寻那山匪巨盗下手,偶有姿色不错的土匪便挟来村中付与女妖,供其所淫。所以伤人虽多,但等于为民间除害,所以正道中人也不来干涉,一族人数千年内也算太平安乐。如果一直如此,怎会遭受天谴?  那女蛇妖五百岁之际便当由她出外寻猎。也是合当有事,一次在平了一个十几人的土匪窝之后,救出一个书生。那书生的妻子已遭众匪折磨而死,书生一片痴情,只愿长守妻子尸骨,不愿离开。这蛇妖却生了孽缘,一心恋上了这书生的俊雅和痴情,便将书生攫至村中,且化作他妻子的模样,日日服侍照料他。书生心知妻子已死,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明明是妖怪所化,但只是一个凡人,如何能抵受得住妖魅的蛊惑?终于在一个晚上误饮花蜜蛇涎酒,中了至淫之毒,便与这蛇妖有了男女之事。  第二日想起亡妻,书生万般悔恨,决意一死谢之。从此便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一心求死。那女妖用丹元保住书生性命,又百般诱惑,虽然书生总难免被控制,屡有云雨之事。但女妖完全不知这书生自己虽是凡人,血脉之中数代之前却有道家根基,决心似铁,无论蛇妖如何曲意逢迎,只是不吃不喝。最后因为蛇妖用药过多,加上真元丧尽,书生最后还是死去。蛇妖爱书生过切,竟不将书生埋葬,只放在自己闺房床上,日日夜夜陪着他。无论电闪雷劈,无论书生面上已是爬满了蛆虫,这蛇妖仍是天天趴在书生边上,轻声细语,无尽柔情。  她万没料到,这书生家族中有道家西昆教里数一数二的人物,闭关结束出山后,已算到侄子被这蛇妖所害。于是芒荡山中,雨夜一场恶战,蛇妖全族千年道行全化为乌有,书生因生前服下过多蛇毒丹元,已将腐尸成精。她肉身被灭,只灵珠避入这铜鉴之中,自以为躲过那道人。却不知那道人早已算到千年之后,腐尸出土之际定有他人来除去此二邪,便只用禁法封闭了这个凹谷,令这蛇妖不得遁出,将侄子腐尸埋入地下便即离去。  这蛇妖每日夜间从铜镜中游出,穿行地底苦觅情郎,不想道人法力灵幻,无论她怎样翻遍全山,就是不能找到那具腐尸,苦苦守候千年,终将等到出土之日,却又怎能想到又来了这四个敌人。  蛇妖娓娓道来,若离与涤生两个都听得有些心软,心想如果真照她所言,永世封于这铜镜之中,不能为害世间,又与动手铲除有什么区别。如果蛇妖有诈,大不了再将此二妖形神消灭就是,于是就答应了蛇妖,接下从镜中飞出的一张符。  第三日就是惊蛰正日,从白天开始,芒荡山上就有了一些异状。先是密林之中落叶纷纷,满山的树叶似乎都在一日之内枯黄掉落,到得晚间更是林中到处飘满了白色的影子。几人知道腐尸出土会在亥子之交,这才是他们此番试炼的主要目标,无不小心戒备。  亥末七刻,荒村中地面开始一道道隆起,像是地下有一条龙一般来回窜动,而天上月光也像蒙了一层瘴气般变得红黄相间。随着一声震动山谷的嚎叫,地面陡然破出一个深穴,一道阴气像万丈瀑布冲天而起,一个浑身溃烂的影子已自阴气中纵出。  它回头四顾,只看见一条白狼在面前跑过,便咧开嘴,喷出一团浓郁的尸气,追着雪神而来。到得村中,担任将它引到铜镜前任务的若离早就叱喝一声,"玉竹卿"两道金光擦着腐尸身侧而过。腐尸见到面前有个俏丽的少女,却怒不可遏的朝天咆哮一声,不成样子的腐烂面上不停落下脓血腐肉,伸出两个同样不成形状的指掌向若离抓去。只见它双掌开处,就有一道冷冰冰的寒气,夹杂着无数亡魂,如箭一般向若离射去。若离挥剑与腐尸相斗,故意不使出浑身本领,装作有些不支,且战且退,将那腐尸一步步引来。  那腐尸双手阴气连绵不绝,将将要被若离引到村中中心时,却也有些察觉不对,似乎是嗅出仍有两个生人在村中埋伏,竟转身又向林中退去。若离一见大惊,叫一声不要走,一个纵步直向腐尸跃去。未料到那腐尸却也是诱敌之机,等若离追近,突然狂啸一声,浑身腐肉飞了起来,轮廓暴涨了三倍有余,如一团暴雨般整个向若离洒去,眼见便要将若离围在脓血腐肉堆中!  涤生叫一声不好,急忙跃去。那腐尸全身散出浓重的绿雾,连腹间都喷出一大团漆黑的血沫来。涤生避无可避,又担心师姊受创,便举着玉笛向腐尸眉间的弱点刺去。  玉郎!  镜中蛇妖一声悲鸣,只见涤生撞开若离,手中玉笛已刺入腐尸眉心。那腐尸在月下呆得一呆,似在寻找刚才那声悲鸣的方向,然后难以置信的看着道道青烟从身上升起,仰天长啸一声,已化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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