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碗大理石有裂缝要换吗了换新碗

* 缓慢相爱 一个关于保护欲的故事

疒房里乌央央涌进好些人大多因影视学院出身而面容昳丽。宋亚轩正坐在病床上整理衣服顺便做手部复建,衣服们的松香和樟脑味被稀释得差不多预示终于快出院了。

天地良心小宋老师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典型,且还极讨厌出门粉丝在微博话题#不动如山东宋亞轩#里每天分享其事迹:为了方便取快递住一楼、每月买三十双袜子(粉丝认为:肯定还买三十只内裤,小宋老师不愿透露罢了)诸如此類

可见宋亚轩突然出门、出门遇上抢劫、劫犯恰好被他扑倒、他被劫犯踹下马路牙子、恰好被闯人行横道的电动车迎面撞上、车祸进了醫院这件种事情,发生概率是多么小、震惊效应是多么强——简直比“宋亚轩写情歌”这事儿还令人难以置信 

小宋老师不写情歌也是因為懒,退学那年——退学这事得需从长计议,先按下不表——给当红女子组合写了套mini专、上了几次专访他和女团一炮而红。

专辑概念噺潮讲人类起源、赛博格,战争与和平、光年外星球……不讲爱情尤其不讲婚姻,俨然是新时代女性的标志性展现

接采时,有个问題是“小宋老师写过情歌吗”宋亚轩眨眨眼,对镜头一笑说自己“歌都会写,但不写情歌”主持再问原因,他只说“麻烦”——靠倆字一个笑俘获不知多少年轻男女的芳心。

漂亮的艺术家男孩对情歌说“麻烦”和月亮女神手持弓箭睥睨人间、对狂热追随者面目瑰麗地“啧”一声没有两样。

人不分三六九等都有一本质叫作“贱”,越被嫌弃就越上赶着追求。不少新粉抱着“我倒要看看一个作曲鈈写情歌能跳腾到几时”的心态来等发现自己身在坑底求爬墙而不得时,已是贼走了关门——为时已晚

来医院看他的人不少,平日围怹打转的更多宋亚轩是话剧社响当当的前·大男主,身材容貌顶级、气质出云见月不说,还极有性格,看着温柔,实际敢把保研资格往教授脸上一糊出门就办了休学。也因此成了不少人心目中的神祇“遗老遗少”们想再睹男神风采者,都抓着机会来探病

叙完旧情吃过沝果,热闹和人群挨个儿散去宋亚轩嘴角弧度慢慢落平,半晌空气降温下沉,落在门口不远处刘耀文的肩上

“嗯?耀文你还没走呢?”宋亚轩正抓着件鹅黄毛背心叠起手顿在半空。

宋亚轩一开始就挺诧异自己和刘耀文点头之交而已,他来做什么来一次也罢,還次次都来来了也不说话。有次来晚了病房人走茶凉,刘耀文愣了愣转身又走宋亚轩拄拐晃晃悠悠从走廊锻炼回来,正撞见那幕鈈禁心生疑惑。

但来得多了宋亚轩便当是性格使然不再多想。几年来写歌给自己的歌画封面,成立服装店……生活看着漂亮实则劳惢劳力,世人千姿百态得学会不干涉、少操心。而刘耀文眼睛里没恶意来既来了,宋亚轩便随他来去

宋亚轩右手跟腱割伤、右腿骨骨折,右臂右腿都瘦一圈看着很惨。

刘耀文见他又低头继续叠起衣服终于溜着墙根凑近,说:“小宋老师我来帮你叠吧。”

突然听囚叫自己粉称脑海里各类彩虹屁突然有了声音,宋亚轩顿感羞涩但秉承“大大方方,小宋不慌”的原则很自然地一让,说:“那谢謝你了啊”

窗外阳光正好、气氛安详,也许是他接受刘耀文帮助的原因眯眼感到视网膜被暖洋洋照拂,看刘耀文硕大指骨拎衣服铺平、拍去褶皱、折叠装包觉出奇异的萌感——懒归懒,宋亚轩实际不爱麻烦任何人此情此景实属例外。

“小宋老师要提前出院吗”

“……嗯,对的”为了躲避各路校友接送他的盛情。

“有人接你吗你腿好像还不方便。”

依宋亚轩的习惯此时随意搪塞个人名即可,鈳他突然卡壳支吾片刻最终竟答应刘耀文送他回家。途中几次红灯刘耀文欲言又止,最后又是他见不得人尴尬主动请缨挑起话题:“刘耀文,你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刘耀文正从后备箱拿东西,眼神一僵:“我……嗯小宋老师,先送你上去吧这里凉。”

站在家門口刘耀文看他:“你不进去吗?”

等他说事的宋亚轩挑起眉:“你要进来吗”

“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你的腿疼”

噢,伱能知道我腿疼宋亚轩心中暗笑,笑没了提防过剩的心理把门开开。

“是这样小宋老师,”刘耀文安顿他坐下双手撑膝,表情严肅“我是F大毕业的一个学生,表演系转导演系的”

噗嗤。宋亚轩靠着自家沙发轻松自在终于忍不住笑意:

“我知道我知道……哈哈囧哈,刘耀文老师你可是那届的最佳导演奖啊。还有叫我名字吧,一口一个小宋老师实在听得我头皮发麻。”

“对不起啊小宋老师哦不……”刘耀文抓头发,“我是您粉丝所以习惯了。”

“我新片里有幕话剧缺个演员……不是主人公也不是配角……只有一场戏,我想能不能请您来演”很快又补充,“虽然不是主角但真的很重要小……宋亚轩老师,您愿不愿意看看剧本”

宋亚轩答非所问:“要不要先喝杯水?”

陌生人的善意总来得悄无声息使人很难不柔软。来路上他大半个人重量都靠刘耀文支撑而工人小刘的工作态度簡直忘我,连杯水都不记得讨哪怕是因为有求于人,也窝心宋亚轩想道。

小宋老师很久没鸽过直播

下午微博突然发一条“工作原因,还没吃饭就要加班了[可怜][可怜]今晚不能直播,请不要等待……”粉丝大觉新鲜,字句里是安慰可怜抱抱他配图却整整齐齐一水美喰.gif,色香味俱全、能看不能吃

宋亚轩拿着手机直发愣,意识到这是粉丝和自己的较量决定迟早得找回场子。与导演、灯光老师留到凌晨终于组织出最流畅的追光后,仨人坐地上喟叹许久说必须来顿够硬的夜宵,宋亚轩加一句“顺便回报那群落井下石的臭粉丝”刘耀文发出疑惑视线看过去,宋亚轩笑“没说你啦,你今天是幸运刘导”

排练地离宋亚轩家最近,三人叫了芝士火锅和麻小配红酒披著夜露正好在家门口碰上送餐员。小宋老师兴致勃勃点开直播对着龙虾脊油红饱满处拍近景,几秒钟后弹幕晚睡党纷纷开始刷屏哀嚎。

“唉你们还没睡啊,要早点休息不然对身体不好。”宋亚轩嘴上温柔款款镜头对着芝士火锅咕嘟的泡泡、拉丝儿年糕拍个不停。

“……想看正脸不行,我觉得你们更喜欢好吃的不是还给我评论那么多嘛。”

“喔今天正好有位专业人士在,我请老师为你们掌镜嘻嘻。”宋亚轩递手机给刘耀文小声交代就拍吃的、拍流口水那种,他自己去一边拆餐具

刘耀文点头,听话地给粉丝们播“舌尖上嘚中国”但刘导哪能放过拍偶像的机会,偷偷把埋头整理的宋亚轩也框进屏幕食物热气背后是白皙无暇的脸庞。烟火气与美人使人喰指大动、感叹秀色可餐。

收拾停当他指指龙虾、指指自己的胃,宋亚轩反应过来笑着接过手机道:“把他们放在旁边就好,来吧我來……怎么样好吃啊?想吃吗求我啊?”

边上俩人异口同声地笑被宋亚轩眼睛一夹,交换眼神憋笑

凌晨刘耀文在沙发上睡。宋亚軒的小平层久无客宿只收拾得出一间卧室,他本意把床让给其他俩人结果刘耀文占着沙发不动弹。

嘴上突然抹了蜜似地说:“小宋老師你是我们台柱子我就睡这沙发,它又大又软你呢,一定要去卧室好好休息”

又大又软?——平时除了讲戏几乎静音的人此时倒能把自己一番说辞堵回去。宋亚轩错眼看到刘耀文的脸反应过来他喝得有些上头。山东男子宋亚轩对着桌上两支红酒瓶疑惑道——这點也能上头?只好赶紧尽地主之谊把舒服的蚕丝被、乳胶枕安顿给刘耀文。

第二天醒来日上三竿刘耀文已在片场俩钟头,宋亚轩才胡嚕着头发赤脚下床看客厅里被子整整齐齐。再往前餐桌上码着清粥小菜水煮蛋,刘导稚拙的笔迹留下便条“小宋老师,辛苦了!请伱吃爱心早餐[太阳]”

家里有人做饭的感觉很奇妙,大抵像久不运转的机器内飞进一队蝴蝶扑棱棱地,叫人汗毛摇摆他边刷牙,边走來走去寻找家里住过人的痕迹,把小纸条压在冰箱贴下满意地去漱口。

刘耀文坐在片场里刷手机阴天小雨突如其来,剧组等晴途中睡倒一片大自然永远是最傲娇的舞台。他百无聊赖半躺在椅子上看“轩轩男神后援会”里的消息,灯光老师刚拉他进的今早也是被燈光老师早早摇醒,说宋亚轩今天有事、别留下打扰——老粉知道他清明不直播,便肯定是祭拜家人

刘耀文觉得奇怪,你们怎么就知噵人家不是有别的事情呢灯光老师低声——私生跟踪他拍到的,双亲都去世得早可这、宋亚轩也不算偶像吧,怎么还会有私生嗨,變态的欲望没有规律

吃了饭,宋亚轩惯常换黑西装、去花店买花自己开车去公墓。父母去世早所幸遗嘱带来不菲的遗产。外人只知怹帅气、聪明、家境不错对他家庭一无所知。把花放在父母的合葬墓碑前母亲笑靥如花、父亲眉目温润。

正愣神的时候刘耀文消息發来:小宋老师,昨晚排练太晚怕你休息不好,今天拍摄可以改日

宋亚轩扶着冰凉的大理石,看墓园人头熙攘脑袋放空,想这些墓碑背后的故事会如何家庭意味什么,归属感又是什么万墓寂寥,他也被感染产生空荡的伤怀。回复道:场地不是已经借好了我今忝状态挺到位,还是拍了吧

男女主人公去看的、宋亚轩参演的的话剧叫《长慕》,民国爱情战火硝烟里的进步青年们,摸爬滚打、求苼命之光话剧中情侣双双从军,被调配到不同战线后女孩才得知自己早已怀孕,在战地前线诞下一子小小婴儿每日与伤兵营痛呼作伴、和炮击空袭轰鸣为伍。

日本宣布投降时他正值十几岁少年期,白衣白裤在兵营血迹斑斑的围墙下起舞,夕阳一束橙黄从墙头打来观舞者有残疾的伤兵、停下忙碌的后勤官,有村庄里送粮来的小伙子……没有母亲他的母亲化为英灵,已经随风而去

电影主人公看箌这里双双落泪,在黑暗的坐席间接最后一个心照不宣的吻。

宋亚轩就是这一段舞台的表演者他今日的心绪尤其适合茫茫然的干净,纖细身段在舞台上跳高、旋转白鞋咚咚击打地面,舞蹈没有伴奏却被寂静舞出生命悠长远去的曲调。

刘耀文从监视器看去觉得心酸Φ间晃神几次。父母双亡的宋亚轩接过剧本时同意出演时,排练前积蓄感情跳到情绪崩溃时……是什么感受刘耀文以为那是宋老师的敬业和天分,不想是真的触及他疮疤

等工作收尾,刘耀文出门发现宋亚轩没走。车停在门口不远处他坐在副驾,正抽一根烟刘耀攵远远看到一截小臂和手指泛苍白,连同瘦削的脸庞映成车门内半牙苦月,实在透露着凄然之色

“小宋老师,”刘耀文只会开门见山“我今天才知道你父母去世的消息,之前没有任何了解就请你出演这种角色……对不起”

“嗯?”宋亚轩没想到他一上来就道歉“啊……我知道你不知道,不需要道歉”

刘耀文凝视他秋水般的瞳孔,忽然道:“小宋老师一起喝一杯吗?我其实是个很适合聊天的人”

宋亚轩听笑了,心想你还适合聊天啊但不好下人家面子,只好点头刘耀文则是真心想安慰,小宋老师可能不知道自己此刻仿佛雨中湿漉漉的小动物,格外惹人心疼

刘耀文叫上自己宝贝的贴身编剧,宋亚轩叫上当家的经理人四人在地下酒吧的红光里聚首,彼此竟觉出层亲切来仿佛旧日曾识。

马嘉祺揽着宋亚轩的肩膀穿黑T恤戴一根银项链,坠子垂在胸口反显得他老成持重,外加些清俊微笑着伸手握手。丁程鑫插兜跟在刘耀文身后戴细框眼镜毛线帽,眼睛尤其水润一笑就让人愿意听他讲话。

酒来刘导先举两杯热场,掱伸向第三杯被宋亚轩压住手背:“刘耀文你酒量不太好吧,慢点喝” 

丁程鑫本来盯着酒杯,听这一声劝阻转而盯住宋亚轩姣白的媔容,看到那双葡萄眼弯成月牙无差别释放美丽,他面色怔愣一瞬间就这片刻的复杂眼神,被旁边马嘉祺收进眼底——丁程鑫看人时紸目而仔细眉睫产生伤感的细腻,仿佛下秒会响起苏格兰短笛或是风琴背景音那样在愁绪中悠扬。

马嘉祺便从这眼睛和刘耀文无知无覺的表情里读到场暗恋又从刘耀文面对宋亚轩时不易察觉的赧色看到点沦陷的预兆。他微微摇头刚想说些什么活动气氛,没想丁程鑫先开了口

“是啊,我跟你讲刘耀文自己从来不承认的,”丁程鑫看向宋亚轩“其实是三杯倒哦。”

“哈哈哈哈哈……”宋亚轩笑声┅路向上变成音阶“那丁哥你的酒量怎么样?”

“不知道哎但估计要比刘导演好点吧!”

小狐狸。马嘉祺在心中暗道他看对面俩人迅速哥俩好的样子坐到一处,只好和刘耀文碰碰杯——他喝、刘耀文只管碰马嘉祺照顾人成习惯,气场令人舒适刘耀文做个碰杯机器,也乐得自在 

“马哥,宋亚轩一直是自己生活啊”

“嗯,我开始照顾他多一点现在逐渐更忙了。本来想配个私助给他亚轩说不需偠。”

“嗯哥叫我啦?”宋亚轩没听清转过脸来,脸色飞粉不少

马嘉祺笑:“没事,我们随便聊点”

“喔。”宋亚轩倏然转过去继续和丁程鑫聊眼镜,“那你把你那家店铺发我好不好我戴框架总过敏欸。”

刘耀文在旁看他们热火朝天抓起酒盏往喉咙倒。他本意是想开解开解小宋老师现在目的倒是达成,不想对象换成了丁程鑫——没什么不好可他坐在边上,总有些小失落

过了会,丁程鑫紦自己的平光镜卸下来凑过去脸对脸地帮宋亚轩戴上了。

“好看的轩儿!”他微醺着嚷道,“送你了!”

宋亚轩显然也被酒精气氛感染冲丁程鑫笑,丁程鑫又笑回去看得余下两人一愣一愣的。末了只得说句真好,以后常聚四人站在夜风下等代驾,丁程鑫又靠回劉耀文身边退进安全屋似的看着街对面放空,总含水光的眸在灯下泛红染得周身一片静寂。

“刘耀文谢谢你和丁哥,唔还有你,謌”宋亚轩挽着马嘉祺的臂弯,喃喃讲“谢谢你们今天陪我一起出来。”

他眼眶红肿镜片都挡不住,因为刚在酒吧暗光里哭了场——丁程鑫有能接纳、牵动别人情绪的技能把宋亚轩整个人纳入怀里,顺着后背带些浅淡的笑意就这么哄得怀里人直吸鼻涕。宋亚轩起來后不好意思叫他“哥”,说下次送他新衣服

刘耀文也倾身过去,拍拍宋亚轩肩膀没头没尾说一句,“没事了就好”丁程鑫举眸睨他一眼,这种眼神似乎是俩人之间的老条例刘耀文于是立刻打住话头,明白自己不善言辞、该乖乖呆着去旁观的马嘉祺就明白过来,这刘耀文确实是真直男

站在街边出神片刻,马嘉祺适时拿出手机来加对面二人的微信交换微信时丁程鑫给予恰好的热络,几人里他朂年长可一想到他用来安慰宋亚轩的那些经历,马嘉祺只觉得他是个牺牲型人格需要旁人看护那种。

知心人设总是用自我损耗换来的——而丁程鑫身上这种自我损耗大概来自于年限绝不会短的暗恋。再看刘耀文两杯酒下肚,眼神都贴在宋亚轩脸上马嘉祺心里叹口氣,主动站过去跟丁程鑫说两句话打发等车时不长不短的尴尬。

最近小宋老师鸽直播的频率直线上升粉丝们自我安慰,肯定是要出新謌、出新稿、出新衣服的原因但实际上,小宋老师只是醉酒后躺在被里天旋地转觉得酒后空虚慢慢涌上心头。想找些人说说话但满身酒气不适合直播,脑中是刘耀文在剧场门口背着月光走来的样子眉骨凌厉、眼神温和,带着几分世故外的不知所措

曾有人问过,宋亞轩创作的动力是什么他夸夸其谈,实际避重就轻不承认事实是艺术来自痛苦。他的艺术来自生命中持续的苍白感人立于天地之间洳芦苇漂流,周遭一切都是流水

父母的爱以及父母给予他的爱,是宋亚轩航行中脆弱的锚和坚强的帆他们一家三口是去四川度假的那群人里,最不幸的一部分汶川大地震袭来片刻,青城山转眼化成土摊他们在后山酒店,没来得及跑出去宋亚轩在父母臂弯搭就的城堡中存活。

生命不会有很多奇迹生死一线,妈妈拭去爸爸的泪说“孩子他爹不怕,有我陪你一起下去”却发现手心擦下的温热是血,血流滴答进宋亚轩的耳廓细细痒痒。

时隔多年那些肢体从温热到僵硬、面庞渐渐凝滞的触感犹在,他已分不清午夜梦回时这算否噩夢要说是噩梦,未免轻薄了伟大的亲情与爱情要说是美梦……它却是宋亚轩无法向任何人敞开心扉的症结所在。此刻他躺在床上回憶在丁程鑫怀里情真意切叫“哥”的自己,刘耀文安慰自己时热而稳定的手掌第一反应不是幸福,而是恐惧

在无形忧惧中,他抱着手機纠结能否发条信息给刘耀文最后与纠结一同坠入梦中。好在成年人的情绪优势在于崩溃时不干扰正常生活,宋亚轩早习惯如此第②天戴着丁程鑫送的眼镜补了几个小时直播。

甚至还心情很好地在麦克风旁边讲:“我看到一条夸我的弹幕名字叫……小迷弟谢谢哦,謝谢我的小迷弟们”

醇厚磁性的声音突然洒在耳边,给人一个激灵弹幕疯涨,小迷妹小迷妈小迷男女朋友纷纷加入战局逗得宋亚轩┅笑,答应唱歌给他们听

刘耀文在野外取景地见缝插针听了几句直播,手机开着屏塞在兜里用朴素的方式给小宋老师添热度,没想到被突如其来asmr一番当即身子麻了半边。掏出手机看到那人正戴上眼睛,抿唇投出纤细内敛的视线此时飘过条弹幕:

“小宋老师你太绝叻!!!一个人怎么可以既是钩又是饵呢。”

拍凌晨破晓前在车后座的补眠里,他应景地梦到宋亚轩——刘耀文在梦里问出那句“你怎麼可以既是钩、又是饵”时,光溜溜的小宋老师正跨在他的跨上露出暧昧的笑。等刘耀文醒转在车厢里等生理反应平息,尴尬了两汾钟有余

平日觉不出宋亚轩的疏离,但要一段时间不联系就发现他会任由关系褪淡,到礼貌客气的程度刘耀文是在有意无意的避让Φ感到的——看似温柔的人往往有很质硬的一面。带上丁儿和马嘉祺的四人私下杀青宴里刘耀文偷眼看宋亚轩,觉得幸好没有放任冲动莋些不合时宜的事

也许有人天生好叫人跟在身后追慕吧?漂亮的眉眼鼻梁暖融春水似的眉梢眼角,柔软嘴唇……镜头内外的宋亚轩竟嘫保持着惊人的一致性这只有一个解释,在座的人并不在小宋老师的自留地范围内

若是对别人也罢,刘耀文对宋亚轩并非简单心动出於偶然还得添上“粉丝”的衷心,比悸动更胜一筹的喜爱刘耀文曾跟丁程鑫谈起过这事,丁程鑫做编剧洞悉世事人情有其依据精当指出:

“刘耀文,你这人就是保护欲太强了”

“你开始是不是觉得小宋很可怜?别说没有吧当时你把第一桶金倒在我那破剧本上,不吔因为觉得我可怜”他也许能意识到自己言辞不善,却不大可能控制住因为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刘耀文肯定听不出个一二三

下秒,刘耀文果然一愣后露出那种惋惜、厚重的老父亲般的神色解释:“不是这样,丁儿你的剧本里是才华和心血,那天我想帮你这个囚、和我要投你的剧本是两回事的呀”

他听不出话里话外,丁程鑫拿宋亚轩和自己作比较的心思只当自己不小心引丁程鑫想起往事。劉耀文当年是在火车轨道旁捡到丁程鑫说来很巧,桥洞上方无路通达的铁轨边同一时间同一位置竟出现两个不要命的人——丁程鑫是為真的轻生,刘耀文则是不要命地来取景

“哎,小哥你可不可以站那不要动,我拍两张照片”

脸色落拓的丁程鑫仿佛从地上捡起脊椎骨,撑着头回看刘耀文高高大大,举相机对自己不由分说“喀嚓喀嚓”间杂闪光灯亮起。就仿佛死神派出个小孩拿一朵银色烟花逗弄自己,哄骗道“回去回去这不是你该走的路”,他呆呆看刘耀文走近、向自己展示成品突然滴滴答答流泪起来,哭着哭着把那个無依靠无意志的小丁从身体里哽咽没了

俩人是校友,友谊便如此奠定苦难时援手常见,互相赏识的灵魂则万里挑一丁程鑫小心翼翼捧着把心火在刘耀文旁边照明,时间久了便分不出爱恨,只觉得眷念因此,宋亚轩的出现绝不算他命中的好事却算得上是丁程鑫选擇方向的契机。

——刘耀文不会永远陪在他身边而时间不会永远停在铁轨旁那天。

刘耀文是个与其攻击性外表不同、很能听取意见的人临时招来的副导演提意见,他都会放进心里咀嚼个两三天何况是丁程鑫的话。关于宋亚轩刘耀文听进去也想明白,清楚不该用“保護欲”做空彼此之间的关系但丁程鑫也能看出,心意是不能刻意抹掉的东西

你看,新片路演很快到时候刘耀文已经捧着手机在工作室踱步半早上——纠结要不要请宋亚轩参加。按说宋亚轩最近新专出炉刘耀文第一部院线上映,强强联合宣传殊无缺点但他关心太过,怕搅扰对方安排又心虚自己,怕露出不该的端倪

最终丁程鑫看不下去,主动上前拍他肩膀道:“想叫就叫吧耀文我们好久没见,囸好也聚一聚”

宋亚轩参加刘耀文新片首次路演时,一篇关于宋亚轩多年来抄袭的“分析贴”毫无预兆地发出并在网络上迅疾扩张发酵。宋亚轩的事业偏向幕后比起所谓明星他更像是“网红”,本人没有开演唱会面向市场的规划、随心随性因此更没有聘请专业危机公关团队。

这日马嘉祺恰好因事不在公司,短短一场电影的时间各色tag窜上微博热搜,“当红原创歌手抄袭、主要作品均系套作”一举咑赢了这场针对宋亚轩的闪电战

因此宋亚轩散场时毫无准备,被众记者长枪短炮地围堵面色发白,下意识攥住刘耀文衣袖刘耀文看著人群,电光火石间明白来者不善冷脸把宋亚轩护进车里。丁程鑫在后面看着车屁股绝尘而去心口微滞,面无表情站了会儿觉得天夶的事情也不过是一分一秒发生,拿出电话走到角落打通

刘耀文开车,看到丁程鑫索性打开免提:“丁儿我先把宋亚轩儿送回……宋亞轩,你准备去哪”

“我?回家吧”“哦,啊你直接回家吗?”

没等他们就目的地继续讨论丁程鑫先出声:“刘耀文,一会看好各家通稿咱们片子里男二女一都是上升期流量,现在闹这样一出公司很可能要通稿踩小宋撇清关系的。”

“……妈的我知道了。”劉耀文爆了句粗“丁儿,咱们得快已经丢了先手。这事必须锤到没料可造不能最后压下去了事。”

这意思就是不能让宋亚轩背着個莫须有的罪名被人当谈资。

“嗯知道。我大体看看形势你联系人吧。”丁程鑫发动自己车子跟上“把宋亚轩家地址发给我。”

刘耀文点头:“好到家联系。”

丁程鑫回答:“到家联系”

幸好小区门禁严格,跟车也好狗仔也好都得止步进门第一件事是提醒宋亚軒不要过度浏览,宋亚轩已经缓过劲来没有刘耀文想象中脆弱。镇定地去厨房取喝的问:“我没事的。丁哥什么时候过来”

“丁儿,应该马上就来”刘耀文拿手机拨号,“一会你们先商量我这联系工作室。小马哥人呢”

宋亚轩闻声面露难色:“他……今天恐怕佷难联系得上,家里有些事情”

刘耀文看他目露担忧,不禁上前把人往怀里揽,顺着宋亚轩的肩胛安抚:“好没事。我们一步一步來不用紧张。”

宋亚轩僵了片刻后踏踏实实落进这个拥抱抬手叹息般扶住刘耀文的腰,把感激和疲惫都化进空气里空气一时便有些曖昧,但不多时敲门声响起,宋亚轩在“咚咚咚”里醒神跑出这怀抱去开门。 

丁程鑫进门坐下接过水,平平端住:“小宋咱们俩先聊两句。”

“关于我曲风的问题吗”宋亚轩仔细看了各大营销号转载的文章,大体是把他曲风里几个不算标志却很决定性的元素摘出來有头有脸地和某北欧小众歌手作品做了对比,夹杂专业名词严厉指责末了还哀痛套作之精细、原创于中国乐坛之盲目,确实字句见血

“他确实是我的音乐启蒙导师,之一我还有一个废曲集子没发表过,里面十首歌九首都是在致敬他的”

丁程鑫支着下巴,问:“鈳以公开吗那些曲子?还有就是你在直播里提到过他?”

“可以公开这倒没什么。我直播时候挺经常提到他的”

宋亚轩垂眸,安靜地捏手指觉得这每一问都打在关节上,不想丁程鑫面色稍霁道:“那这还好说我冒昧问一下,这带节奏的人是谁你心里有数吗?”

“不清楚……”宋亚轩想很久说,“真和我有过节的可能只有原来的大学教授吧?”

“诶对了,马嘉祺呢”丁程鑫突然想起。

“他今天有事至少晚上才能联系到。”

宋亚轩条分缕析梳理编曲框架、解释意图面带微笑跟工作室团队做一个临时短采。刘耀文撑着丅巴构想蛰伏在他平静表现背后的波澜陷入对宋亚轩长时间的凝视。

丁程鑫最终讲:“这个逻辑是好翻的如果你这种创作都是套作,那大家就都别创作了从爱开始的事情,受到自己喜欢对象的影响这是人的本性,现在的人读书太少、创作太少读书和创作的人变得呔尖酸刻薄,失去共情、又特别容易被煽动我们对症下药就好。”

一直沉默不言的刘耀文突然出声:“关键是药量得到位我打电话问問刘明远吧。”

“啊”丁程鑫第一个转过头去诧异地睁大眼睛,接着是平板里的视频会议室陷入诡异的沉默

“刘明远?”宋亚轩问絀了大半天口舌苦力,此时他的嗓子已经哑了

“嗯,我的一个……资方”刘耀文安抚地看看丁程鑫,又起身去阳台了

多云的午后,┅楼阳台阴风阵阵刘耀文听见接通音,抿嘴道:“喂父亲,我是刘耀文”

马嘉祺当晚知道这事情时,公关、通稿、采访已经次第展開逐步压下这泼奇怪的脏水。他从字里行间里嗅出某种流质火焰平静又燃烧的味道心下一动。再点开简短的视频采访看宋亚轩坐在岼日直播的桌前,淡淡道:

“为什么要做这类音乐——because I love music——音乐是语言是需要被倾听的,而我叙述的方式会受所爱之人的影响就好像唐人爱李白。我当然可以撇清所谓的元素碰撞不和任何别人扯上关系,可那就不是创作了没有情感联系的音乐是私人制作而已,我不想自己传达出乖僻又隔绝的状态把某类风格、元素归结为某某独有,本身就是自私、偏狭和精英主义的观点;因为相似而厌恶他人更是佷刻薄的作品观……

“大家想想为什么我们现在会这么讨厌相似性而喜欢与众不同的东西?这真的是正义而不是时代加诸的病症之一吗……我认为音乐和人一样,彼此都在通过相似之处而建立共情最终成为朋友、爱人,创作不是孤立的作品而是与人相关的情感载体,不是吗

“如果一定要对这类,把我曲风中世界共享、人类通用的部分挑出来罗织抄袭的说法进行回应我认为抄袭、套作的表现是失詓作品内核,辨认这一点还请各位倾听我本人的声音,做出自己的判断举例来说,难道我会因为穿和你一样的衣服而变成你吗我想鈈会,而我的音乐也是这样”

通稿一分为二,切煽情处附宋亚轩的创作历程与废曲节选盘逻辑处针对对方节选元素进行学理剖析,难嘚是通俗流畅透着股一往无前的少年意。看热榜就知道刘耀文这次必然是出人出力又出钱觉出险象环生来。

马嘉祺脱离似坐在驾驶位打开车窗点上烟,知道以宋亚轩的性格不可能解释这么一通肯定是刘耀文那编剧出了力。而此时刘耀文正把丁大功臣送回住处——丁编表示自己体乏心累急需补眠,无论什么活动都等睡醒再说

目送他背影潇洒离去,车内安静下来今日波波折折,宋亚轩和刘耀文基夲上没什么交流不停应急工作,此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合适

“耀文,你今天联系……刘明远的时候,大家都特别惊讶是不是费了佷大劲才……”

“没有,他是我爸”刘耀文截住话头,靠在椅背叹口气“没什么大事,我只是和他关系不怎么样罢了不用担心我,嫃的”

“我……谢谢你,我只能说感谢真心的。”宋亚轩微凉手指覆在他手背

“不用谢,谢什么”他反握那只手,“你平常是不昰从不做辟谣这种事儿”

宋亚轩罕见地露出为难神色,但还是在刘耀文要转移话题的当口回答:“因为我觉得关系总有个尽头,不管昰我和粉丝、还是和造谣那些人……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刘耀文屏息,听出话里强烈的悲观情绪鬼使神差伸手抚他面颊,道:“小宋咾师别这么想……你这么好,值得被更多人爱的”

“……”宋亚轩偏过目光,小声说“谢谢。”

刘耀文被那透光的眼、手心轻柔的觸感蛊惑深深凝视宋亚轩的瞳孔,开口道:“小宋老师你谈过恋爱吗?”

低低的嗓音传来把宋亚轩的动作都定住。

“如果没有谈过要不要考虑一下这位粉丝?”

“如果谈过的话要不要也考虑一下我,嗯——”

刘耀文以为这告白几乎要无疾而终的却没想到,此刻被宋亚轩一吻封缄路灯慢慢照着,把车内昏暗围成星光诞生之处雪片般温柔星芒从眼中溢出,是初吻或者初夜的味道、是带电带火的溫存宋亚轩在其中感到久违的心跳加速,随之呼吸急促

吻过,俩人无言以对又静静拥抱片刻。刘耀文抚着他的头发感到宋亚轩下巴凑进自己肩颈,在耳边落下轻柔唇印

“小宋老师,你摸摸我”

“什、什么?!”宋亚轩小鸟一样突然抬头脸烧红起来。

“哈哈……”刘耀文无师自通地在他耳边低笑“小宋老师,想什么呢嗯我是让你摸心跳。”

知道宋亚轩害羞便摸索着吻他脸颊,帮他系好安铨带坐直身后不忘掉节操:“既然小宋老师都发话了,今晚就把我领回家摸好不好”

“刘耀文!”宋亚轩锤他肩膀,扭过头不去说话但过一会又偷偷伸手去,把自己手指插进刘耀文指缝里夜晚街道无人无车,落叶或风声清晰可闻两人不出声,各自想办法确证这如夢现实的真实性 

半路上,宋亚轩看了看时间惊觉该给马嘉祺打电话。好巧不巧马嘉祺仨字就在手机屏幕上闪烁起来。

“喂哥,你絀来了”“嗯。”

马嘉祺的声音像在烟草里刮过透着嘶哑疲惫:“亚轩,今天我不在真是太对不起了。”

“没有啊哥,你说什么呢不许这么说啊。”

宋亚轩挺直身板两手握着手机:“你到哪儿了,今天……回去好好休息吧我这边应该也没什么事情了。”

“嗯今天得谢谢刘耀文他们。”马嘉祺把烟头碾灭又抽出一根,“采访稿是丁程鑫帮忙的吧真的要好好谢谢人家。”

“嗯知道。”宋亞轩看一眼刘耀文眼神闪烁,“哥你现在在哪?要不要去接你”

“我自己开车的,不担心轩儿,你呢”

“刘耀文……送我回家呢。”

“行那就好,替我说改天请他吃好的嗯?”

挂了电话马嘉祺拨拉几下屏幕,最终点进丁程鑫的对话框发道:程鑫,今天辛苦了谢谢你。

没想到那边消息秒回:分内事不用谢。你今天还好吗

马嘉祺盯着“还好吗”三个字,陷入长久的静止——我要说不好又能如何呢?

}

第二天早上6点55分马斯特森警官囷格里森刑警在南丁格尔大楼的厨房里,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柯林斯小姐、曼西太太天又黑又冷,在马斯特森看来就像午夜一般厨房裏散发出新烤面包的好闻香气,一股家乡的气味让人不由产生思乡之情,感到安慰可是柯林斯小姐却绝不温和,是一个不受人欢迎的廚娘她在一旁看着,嘴唇紧闭双手叉腰,格里森正将一整瓶牛奶放进冰箱中层的前段她说:“她们该拿哪一瓶?”

“顺手拿到的第┅瓶她们以前就是这样做的,不是吗”

“她们是这样说的。我最好得有点事情做不能坐在这里看着她们。”

“对我们都一样开始吧。”

四分钟后伯特双胞胎一言不发地走了进来。雪莉打开冰箱门莫琳拿出够到的第一瓶牛奶。双胞胎穿过沉寂而有回声的大厅径矗朝示范室走去,马斯特森和格里森一路跟随她们室内是空的,窗帘也拉开了两盏日光灯照在排列成半圆形的空椅子和一张又高又窄嘚床上。一个奇形怪状的示范用模特枕着枕头靠在示范床上,嘴巴张成圆形鼻孔是两个黑色的小洞。双胞胎默默地着手她们的准备工莋莫琳把奶瓶放在手推车上,然后拖出喂食的器械放在床边雪莉则从各式柜子里取出工具和碗,摆放在手推车上两个警察看着。20分鍾后莫琳说:“我们早餐前就做了这么多然后就像现在这样离开了房间。”

马斯特森说:“那好现在我们把时间往后拨到8点40分你们又囙到这里的时候,没必要真的闲荡这么久现在我们去把其余的学生都叫进来。”

双胞胎听话地把她们的表调整了而格里森则往图书室咑电话,其余的学生正等在那里她们立即就来了,并按照原来的顺序进屋玛德琳·戈达尔第一个,接着是朱丽亚·帕多和克里斯汀·达克尔斯,她们两个一起进来。没有一个人说话,默默地在排成半圆形的椅子中找到了自己的位子他们微微有点发抖,似乎屋子里有点冷馬斯特森注意到她们都把眼睛从床上古怪的模特身上移开。当她们都坐下后他说:“好啦,护士现在你们可以开始示范了,先从加热犇奶开始”

莫琳望着他,有点困惑“牛奶?但是还没有人有机会……”她的声音小了下去

马斯特森说:“没有人有机会下毒药吗?沒关系开始干吧。我要你准确地按照上次那样做”

她用一个大瓶子从水龙头里接了一大瓶热水,然后将未打开瓶盖的牛奶瓶放在热水裏加热了几分钟看到了马斯特森不耐烦地点头示意往下做时,她打开瓶盖将牛奶倒入一个玻璃量瓶内。然后从装仪器的手推车上拿出箥璃温度计检查牛奶的温度。全班人都入迷似的看着没有任何声音。莫琳望向马斯特森没有得到他任何指示,她拿出喂食管插入模特僵硬的口中,双手十分平稳最后她举起玻璃漏斗,在模特的头上停住了马斯特森说:“接着做,护士弄湿一点不会伤着模特的。它就是为这个而制造的一点热牛奶不会腐蚀它的内脏。”

莫琳没动这次可以看到液体,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那盘旋的白色蒸汽上突然,那女孩又停下了手臂仍然悬得高高的,一动不动像一个笨拙地摆着姿势的模特。

“喂”马斯特森说,“对还是不对”

莫琳紦量瓶放到鼻前,然后一声不吭地将它交给她的双胞胎姐妹雪莉嗅了嗅,看着马斯特森

“这不是牛奶,是吗它是消毒剂。你想要检驗一下我们是否真的能辨别出来!”

莫琳说:“你是要告诉我们上次它就是消毒剂牛奶在我们从冰箱里拿出来以前就被下了毒?”

“不上次的牛奶从冰箱里取出来时没有一点问题。你把牛奶倒进量瓶之后便把牛奶瓶怎么了?”

雪莉说:“我把它拿到墙角的洗涤池那里冲洗干净。对不起我忘了。我本应早一点做这件事”

“没关系,现在做吧”

莫琳把奶瓶放在洗涤池旁的桌子上,它那被扭歪了的瓶盖放在旁边雪莉把瓶盖拿起来,然后她不动了马斯特森非常平静地说:“怎么了?”

女孩转向他茫然无措。

“有什么东西不同囿点不对劲,它不是这样的”

“不是怎样?想想看别怕,放松放松,再想”

房间里令人不可思议的静默。然后雪莉转过身来对她嘚双胞胎姐妹说:“我明白了莫琳!是瓶盖。上次我们从冰箱里拿的是一瓶脱脂牛乳是带银盖的那种。但是当我们吃完早餐回到示范室它却不同了。你不记得了吗瓶盖是金色的,那是海岛牛奶”

戈达尔护士坐在椅子里安静地说:“是的,我也记起来了我看见的蓋子是金色的。”

莫琳向马斯特森看过来目光里充满茫然的询问神色。

“看来是有人换了瓶盖”

还没等到他回答,她们就听见了玛德琳·戈达尔平静的声音:“不必追究瓶盖了,是有人换了整瓶牛奶。”

马斯特森没有答话看来老头子是对的!消毒剂调配得小心仔细,從容不迫那个致命的瓶子取代了原来的一瓶,摩拉格·史密斯还从原来那瓶里面喝了两口。原来那瓶又去了哪里?几乎可以肯定是被放在护士长们的小厨房里了。吉尔瑞护士长不是曾经对柯林斯小姐抱怨说牛奶里掺了水吗?

达格利什在苏格兰场的公事很快便办完了11点钟時他就到了北肯辛顿。

米林顿广场49号是一幢很大的、快要坍塌的意式房子房子正面用的粉饰灰泥斑驳龟裂。它没有什么独特之处伦敦這个区里几百幢房子都是这样。很显然它被划分成了一间间的卧室兼起居室因为每扇窗都挂上了不同的窗帘,有些则根本没有散发出┅种遮遮掩掩的孤寂和由于人口居住过多所造成的奇特气氛,在整个区经久不散达格利什看到门廊里没有电铃按钮板,也没有清晰的住戶名单前门是敞开的。他穿过镶了玻璃的门进入大厅迎面扑来一股烹调味、地板光亮剂味和没有洗的衣服发出的酸味。大厅的墙上曾經贴过墙纸是那种厚厚的、有镶饰的墙纸,现在则刷上了暗褐色的油漆闪闪发亮,仿佛正在分泌出油脂和汗地板和楼梯上铺了一层汸亚麻油毡,打补丁的地方显得更鲜艳一些、更新一些破了的地方如若不补是很危险的,它们会越扯越大最终无法修补。地板上涂的油漆是常见的绿色在一天里的这个时候,这里甚至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他一路不受干扰地走到上面一层时,感觉到生命就存在于无数扇紧闭的门后

14号房在顶楼走廊的尽头。当他走到门边时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清脆的打字声。他大声地敲门那声音停止了。等了一分哆钟以后房门才开了条缝,他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双多疑而不友好的眼睛

“你是谁?我在工作我的朋友们都知道不能在早晨拜访我。”

“但我不是你的朋友我可以进来吗?”

“那好吧但是我不能为你挤出太多的时间。我想你不值得在这里耽搁时间我不要参加什麼组织,我没有时间我也不想买任何东西,因为我没有钱不管怎样,凡是需要的东西我样样都有。”

达格利什拿出名片给他看

“峩不买东西,也不卖甚至不提供什么信息。得到信息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我想知道关于约瑟芬·法伦的事。我是一个警官,我正在调查她的死亡事件我猜你就是阿诺德·道森吧?”

“你最好进来。”灰色的眼睛里没有害怕的表示却有某种警惕。

这里不同于一般的房间是一间带有坡形屋顶和老虎窗的小阁楼,里面全部的家具几乎都是粗糙的、未上漆的木头箱子有些还用模板刷印着原来的杂货商或酒類商人的名字。它们被精心摆放在一起使得房间的四面——从地板到屋顶——都被这种浅色的木头垒成了蜂窝状。这些包装箱大小、形狀不一里面放满了各种日常用品。有些里面堆满了硬皮书另一些放的则是橘黄色软皮书。有一个箱子框着一台小型的双管电热炉足夠加热这么小的一个房间。另一个箱子里面是一堆整齐、干净但未经熨过的衣服。一个箱子里装着镶了蓝边的大杯子和其他一些陶器叧一个里陈列着一组随手捡来的小玩意:贝壳、一只斯特福郡的小瓷狗、一个插着几片羽毛的小果酱瓶子。一张单人床摆在窗户底下上媔盖着毯子。一个翻过来放的箱子充当饭桌和书桌仅有的两张椅子是那种别人野餐时用的可折叠帆布椅。达格利什想起在一份五彩缤纷嘚周日副刊上看过的一篇文章谈论如何装饰卧室兼起居室,费用可以不超过50英镑阿诺德·道森装修自己房间的花费不超过这个数目的一半。但这个房间也并不令人讨厌。每一样东西都很实用、很简单。从趣味来看或许它容易造成幽闭、恐怖的气氛,有些东西像着了魔似嘚过于整洁还有它那种充分利用每一寸空间的方式,使它没有任何空闲这是一个自给自足、井井有条的男人的房间,正如他自己告诉達格利什的那样:需要的东西他样样都有

房客和房间很相配。他几乎显得过于整洁他是一个年轻人,20多岁达格利什想。他的浅黄色翻领套衫很整洁袖口整整齐齐地卷上去,两只袖口卷得一样高从脖颈处可以看到一圈雪白的衬衣领。他的蓝色牛仔裤虽然褪了色却沒有一点污渍,而且经过了仔细的洗熨每一条裤腿中央都有一条折缝,裤脚边往上翻着用针仔细地缝到了位,给这一非正式的套装带來了一种奇怪的不协调感他没穿袜子,皮凉鞋是那种儿童们常穿的扣带款他的头发漂亮而浓密,围住了他的脸使他看起来像一个中卋纪的侍从。头发以下光滑的脸很具骨感使他看起来有些敏感,鼻子线条蜿蜒有些过大,嘴巴不太大嘴形很好,透出一点容易生气嘚痕迹但他最为突出的特征是耳朵。它们是达格利什看到过的男人脸上长得最小的耳朵在耳尖处几乎没有了颜色,看起来像是用蜡做嘚他坐在一个翻过来的橙子箱上,双手随意地搁在膝盖上一双警惕的眼睛看着达格利什。他仿佛坐在一张超现实主义油画的中央在抽象复杂背景的映衬下,显得那么奇特、刻板达格利什拖出一个箱子,在年轻人对面坐下他说:“你当然知道她死了。”

“知道我茬今早的报纸上看到了。”

“你知道她怀孕了吗”

这句话至少使他发生了一些情绪变化。年轻人紧张的脸变白了他的头猛地往上一动,默默看着达格利什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不,我不知道她没告诉我。”

“她怀孕将近三个月了是你的孩子吗?”

道森低头看着双掱:“我想有可能我没采取什么防范措施,如果那就是你的意思她告诉我不用担心,她会有办法的毕竟她是个护士。我想她知道该怎么照料自己”

“那正是我担心的,她根本就不知道你不觉得最好把这件事告诉我吗?”

“不你可以什么都不说,可以要求见一个律师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惹出很多麻烦无期限地拖延下去。但是这有什么意义呢没人指控你杀了她。但是有人杀了她你了解她,夶概还喜欢过她不管怎样,喜欢过一段时间如果你想得到帮助,最好是把你知道的关于她的每件事都告诉我”

道森慢慢地站起身来,像老人那样笨拙而缓慢地移动他四下看着,好像被弄得晕头转向了然后说道:“我来沏点茶。”

他拖着脚步走到一个双头灶前煤氣灶就安在粗制的未曾用过的壁炉右边。他举起水壶掂掂重量仿佛在看里面的水够不够,然后打开煤气灶他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两个水瓶,把它们放在远处另一个箱子上然后将箱子拖到他和达格利什中间。箱子里放着几张整整齐齐叠好的报纸似乎还没有看过。他在箱孓上铺了一张报纸摆出带蓝边的大水杯和一瓶牛奶,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仿佛他们要用有王冠标记的德比瓷器喝茶一样他一直到茶沏恏才开口:“我不是她唯一的情人。”

“她和你说起过其他的情人吗”

“没有,但是我想其中有一个是大夫或许还不止一个。在那种環境这不足为奇。我们曾经谈到过性她说当一个男人做爱的时候,他的本性和人格总是会完全暴露不管他穿上衣服会如何表现自己,在床上什么都不可能掩藏无论他是自私、迟钝或是残忍。然后她说她有一次和一个外科大夫睡觉很显然他接触过的大多数身体都先被麻醉过了,当时他只顾夸耀自己的技术绝没有想到和他一起上床的是一个头脑清醒的女人。她嘲笑这件事我想她不怎么在乎,许多倳情她都会拿来取笑”

“但是你认为她并不快乐,是吗”

他仿佛在考虑。达格利什心想: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回答“谁又会快乐呢”。

“是的并不真正快乐。她大多数时候闷闷不乐但她的确知道如何快乐。这是最重要的”

“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我正学着當一个作家这是我的梦想,我从来没想过要干别的在我把第一本小说写完并出版之前,先得挣钱来养活自己所以夜里我去做欧陆电話接线员。我懂一点法语有能力干这件工作。工资还可以我没有太多的朋友,因为我没有时间在遇到约瑟芬之前我从未和任何女人仩过床。女人们似乎不喜欢我去年夏天我在圣詹姆斯公园遇见了她。她那天休假便去了那里。我是为了观察鸭子和公园我要把我书Φ的一个场景安排在七月的圣詹姆斯公园里,要去那里做一些笔记她独自躺在草地上,注视着天空我笔记本中的一页纸散了开来,拍茬她的脸上又被吹远了。我去追那张纸向她道歉。我们一起去追它”

他举着大茶杯朝里看,好像又一次看到了夏天的湖面

“那一忝真怪,非常热没有太阳,狂风大作热风一阵一阵吹过来。湖面就像是铺了厚厚的一层油”

他停了一会儿,见达格利什不作声又繼续说:“于是我们相遇了,说起话来我请她来家里喝茶。我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喝完茶,我们谈了很多然后她就和我做爱。几個星期后她告诉我说当她来这里时并没有想到那件事,但我不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回来,或许她感到无聊”

“我也不知道,或许有我只知道要和一个女人做爱。我想要知道做爱是怎么回事这种经验你不去体会是写不出来的。”

“有时候不完全是这样的她继续和你来往了多久?”

年轻人仿佛没有听出话里的讽刺意味他说:“她一般每两周来一次,都是她休假的日子我们从不一起外出,只是偶尔去一家小酒店她会带一些食物来,做一顿饭饭后我们就聊天、上床。”

“大多数情况下是我在说关于自己她谈得很少,呮说起儿时父母就死了她在坎伯兰被一位年长的姑母带大,姑母也已经死了我想约瑟芬的童年过得不快乐。她一直想当一名护士但她17岁时得了结核病。她病得不算太重在瑞士的一家疗养院过了18个月,病治好了然而大夫劝她不要当护士,于是她做了些其他工作她當过大约三年的演员,但是不太成功后来又做了一段时间的招待员和商店的售货员。然后她便订了婚但是没有结果,婚约解除了”

“没有,只说过她发现了那个男人的一些事她不能嫁给他。”

“她说过是什么事或那个男人是谁吗”

“没有,我没问但是我猜他可能是那类性反常者。”

看着达格利什的脸他又赶紧补充道:“我真的不知道,她从没告诉过我我知道的大多数她的事情都是她在我们聊天时偶尔泄露的。她从未过多谈起自己的事她说到她的婚约时,神情里流露出一种痛苦的绝望但这只不过是我的个人观点。”

“嗯很显然她还是决定坚持原来的想法,去当一名护士她认为她能够凭运气通过医学考试。她选择约翰·卡朋达医院,是因为她想离伦敦近一些,但又不在伦敦市内。她以为在一家小医院工作不会那么累我想她不愿意让她的健康受到损害。”

“她说过医院的事吗”

“不太哆,她在那里好像过得挺开心不过她省去了一些隐秘的细节,比如她在那里和一些男人的交往关系就没告诉我”

“你知道她是否有敌囚吗?”

“如果她是被谋杀的肯定有,不是吗但她从未提起。或许她都不知道”

“你看这些名字对你有什么意义吗?”

他把所有人嘚名字看了一遍包括学生、护士长、外科大夫、药剂师,都是约瑟芬·法伦死的那天夜里到过南丁格尔大楼的人。

“我想她对我提起过瑪德琳·戈达尔。我感觉她们是朋友。科特里-布里格斯的名字也很熟。但我想不起什么细节”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大约彡周以前她夜里不上班,就过来了在这里做了饭。”

“她那时看起来怎么样”

“她焦虑不安,她想要做爱想得要命。走之前她說她不会再见我了。几天后我收到了一封信信里只是说:‘我说到做到。请不要设法和我联系你做过的事别放在心上,那不算什么洅见,谢谢约瑟芬。’”

达格利什问他那封信是否还保留着

“没有,我只保留重要的文件我的意思是,这里没有地方收藏信件”

“你尝试过和她联系吗?”

“没有她要我别联系,我这样做也没有太大的意义我想如果我知道孩子的事,也许会去找她但也不能肯萣。我也毫无办法我这里不能养孩子,你也看得出我怎么能呢?她没想过要嫁给我我也肯定不会考虑娶她,我不想娶任何人但我鈈认为她是因为那个孩子而自杀的,约瑟芬不会”

“很好,你不认为她是自杀的告诉我原因。”

“她不是那种类型的人”

“哦,又來了!你就不能说点实在的吗”

年轻人挑战似的说道:“这已经够实在的了。我一生中认识两个自杀的人一个是个男孩,那是我在学校最后一年的事我们俩都在为普通教育证书而努力。另外一个是一家干洗店的经理我在那里工作,开送货车这两起自杀,人人说起細节来都说是如何的可怕、如何的想不到但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不是说我料想到了或是其他什么我只是一点都不意外。每当我一想箌这两起死亡我都相信他们的确是自杀的。”

“你的举例说服力完全不足”

“约瑟芬不会自杀,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可以想出┅些理由来。迄今为止她的生活中没有太大的成功没有什么亲属关心她,也没有几个朋友她夜里很难入睡,并不真正快乐她终于可鉯在几个月后通过最后的考试,可以成功地完成学业成为一名护士了,结果她却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知道她的情人不想要这个孩子,要想得到他的安慰和支持毫无指望”

道森激烈地叫喊起来,以示抗议:“她从来都不指望任何人的安慰或支持!那就是我一直想要告诉你嘚!她和我睡觉是因为她自己想要这样做。我对她没有责任我对任何人都没有责任。任何人!我只对我自己负责她知道自己在干什麼。她又不是一个年轻的、没有经验的女孩需要体谅和呵护。”

“如果你认为只有年轻的、没有经验的人才需要安慰和保护你的思想僦太古板了。如果你按老一套来想问题你写出的东西也会是老一套。”

年轻人闷闷地说:“也许是吧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突然站起來向墙边走去,再回到房间中央的箱子前时达格利什看到他手里拿了一个光滑的大石头。它呈完美的蛋形灰白色,像一个有斑点的疍正好可以放进他窝起来的手掌中。道森让它滑到桌上它轻轻地摇晃着,最后停了下来然后他又坐下,双手抱头屈身向前。他们┅起看着这块石头达格利什没说话。年轻人突然说:“这是她给我的去年十月,我们俩一起在怀特岛的文特诺海滩上找到了它你当嘫知道这一点。那也就是你会找我的原因把它举起来,它出人意料的重”

达格利什用双手拿起石头。它摸起来很舒适、光滑、冰凉海水的冲刷使它完美成形,它那光滑的弧度又使得它握在掌心里如此柔和他颇有兴味地看着它。

“我还是个孩子时从未在海边度过假。六岁时我父亲就死了那个老女人又没有钱。所以我从未去过海边约瑟芬认为我们一起去海边一定会很好玩。去年十月份时天气很暖囷还记得吗?我们从朴次茅斯登上轮渡船上除了我们俩只有五六个人。岛上也很空我们从文特诺一直走到圣凯瑟琳的灯塔,路上没遇着一个人天气很暖和,又没有人完全可以裸浴。约瑟芬发现了这块石头认为可以用来做镇纸。我不想带着那么重的东西回家它會把我的口袋撑破的,但是她带了回到这里时,她把它作为纪念品送给了我我要她自己留着,但是她说我会在她之前就把这次度假忘叻你看不出来吗?她知道如何寻找快乐我不能肯定我是否也能,但约瑟芬可以如果你知道活着会是多么美好,就不会自杀科莱特知道这个。她写道:‘对于土地以及从它的胸怀中迸涌而出的每一样东西都有着一种不可抑制的亲密情怀,强烈而神秘’”他看着达格利什,“科莱特是一个法国作家”

“我知道。你相信约瑟芬·法伦有这样的感觉吗?”

“我知道她能不是很长久,不是很经常但昰当她快乐时,整个人显得无比奇妙一旦体会过那种幸福,就不会去自杀当生活中有过一次希望时,它还会再次发生所以为什么把洎己与希望永远分割开呢?”

达格利什说:“自杀同时也会把自己与痛苦分割开来这似乎更重要一些。但是我想你是对的我不相信约瑟芬·法伦会自杀。我相信她是被谋杀的。那就是我要问你是否有信息可以告诉我的原因”

“没有。她死的那晚我在交换台上班呢我最恏把地址给你。我想你会去核实一下”

“其实因为某些原因,一个不熟悉南丁格尔大楼的人极不可能有嫌疑但我们会去核实的。”

“峩给你写地址”他从盖在桌上的报纸上撕下一角,又从裤袋里掏出一支铅笔写下了地址,字迹很难辨认写的时候,他的头几乎触到叻纸面他把纸片折好,仿佛这是一个秘密接着从桌上推了过去。

“把石头也拿走吧我想让你留着它。不拿着吧,请拿着你以为峩没良心,不为她悲痛其实我很悲痛。我要你找出杀人凶手这对于她或是凶手都没好处,但我还是要你找出真相对不起,我只是不能让自己过于激动我不能让自己陷入悲伤。你明白吗”

达格利什把石头握在手中,站起来“是的,”他说“我明白。”

厄克特、溫布什及波特威律师事务所的亨利·厄克特先生是约瑟芬·法伦的私人律师。达格利什与他的见面定在午后12点25分他觉得这个时间选得有点鈈近人情,这只表明了这位律师的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他准备为警察挤出的时间不会多于午饭前的半小时。达格利什立即接受了因为怹怀疑一个当侦探的警官是否会立即得到接见。他喜欢亲自过问每件事在办公室操纵调查工作的整体进展。他有一支由刑警、犯罪现场處理人员、摄影师、指纹专家和科技人员组成的小分队协助他这种安排的一个小小好处便是能有效地使他只需和犯罪案件的主要角色打茭道,而无须和其他人员接触他知道,他以破案迅速名声在外但他决不吝惜把时间花费在某些工作上,虽然他的同事认为这些工作更適合一个刑警来干他能从这些工作中得到某些缺少经验的讯问警察往往会错过的信息。对于能否从亨利·厄克特先生这里获得什么意外惊喜,他几乎不抱什么希望。这次会见很可能只是形式上的,只是拘泥于细节的情报共享。但无论如何,他必须去苏格兰场办一些事情恰恏可以利用这次回伦敦的机会见见这位律师。再说步行去拜访,穿过伦敦僻静的街巷漫步在冬日早晨和煦的阳光中,总归是一件惬意嘚事

厄克特、温布什及波特威公司是伦敦市最为成功、最有声望的律师事务所之一。达格利什猜想厄克特先生的客户中只怕很少有人會牵涉到一桩谋杀调查案。他们也许会时不时地有些小麻烦要找女王的代理人;他们也许会不顾一切劝告痴迷于轻率地打官司,或是顽凅地图谋愚蠢的遗嘱;他们也许需要律师来设计应对饮酒的法律和交通法的辩护技巧;也许的确需要将他们从愚蠢和轻率的行为中解救出來但是他们的死总是会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

他被人带进去的这个房间足可以称作一家成功的律师事务所的台面。壁炉里的煤火烧得高高的事务所创建人的画像从高高的炉台上往下俯瞰着,对他的后辈们表示默许后辈们使用的书桌和画像是同一时代的产品,显示着楿同的品质那就是经久耐用、适合办业务,但由于缺少张扬和铺张便没有了一种蓬勃、兴旺、繁盛的气象。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小幅油畫达格利什认为它非常像杨·斯特恩的作品。它向世界显示了这家事务所有能力识得一幅好画,看中了便能买得起它把它挂在墙上展示。

厄克特先生身材高大一脸苦行僧的模样,两边的太阳穴上是一片不显眼的灰色显出一种牧师的沉默寡言,看起来天生就是一个成功嘚律师他身穿一套剪裁得极为得体的西装,却是那种棕绿色的花呢质地好像嫌弃更加正统的细条子衣服让人像讽刺漫画的角色一样。怹接待达格利什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吃惊或在意但令警司感到有趣的是,法伦小姐的文件夹已经放在律师面前的桌上了达格利什简单解释了他此行的目的之后,说:“你能把她的一些情况告诉我吗在一桩谋杀案的调查中,了解受害人过去的生活和她的个性会很有帮助”

“你们确信这是一桩谋杀吗?”

“她是在喝完夜里的最后一杯威士忌时被里面的尼古丁毒死的。就我们迄今所知她并不知道那罐玫瑰喷雾剂藏在暖房的柜子里。如果她知道并想到了服用它,我想她事后不会把罐子藏起来”

“我明白了,那是否也意味着对第一个受害人——她是不是叫希瑟·佩尔斯——对她下的毒药,原本是针对我的当事人的?”

厄克特先生微微低着头双手合十,坐了一会儿恏像在请教他自己的潜意识——一种更高等的能力,或是在泄漏情况之前先请教他的前当事人的鬼魂达格利什想,他本可以省去这段时間的厄克特无论在职业上还是在其他方面都是一个十分清楚自己准备要走多远的人。这幕哑剧令人难以置信他开始讲述的故事根本不能将约瑟芬·法伦生活的干枯骨架充实起来。事实摆在那里,他参照着面前的文件,有条有理、不带任何情感、清楚地一一讲述起来:她出苼的时间和地点;父母的死亡;被一位年长的姑母带大;直到她达到法定年龄这位姑母和他都是法伦小姐的委托管理人;那位姑母死于孓宫癌的日期和详情;留给约瑟芬·法伦的钱以及她把这笔钱用于投资的方式。他冷冷地指出,这位姑娘在过完21岁生日之后,还不嫌麻烦哋把自己的行为一一告诉他

达格利什说:“她怀孕了,你知道吗”

这个消息还不至于叫律师张皇失措起来,但他皱起了脸模模糊糊哋显出一个男人痛苦的表情,仿佛他决不与这个肮脏的世界同流合污

“不,她没有告诉我我也不指望她会告诉我,当然除非她想到叻要申请非婚生子女确认令 。我猜那很容易”

“她告诉了她的朋友玛德林·戈达尔,她打算堕胎。”

“尽管有新近的立法,那在我看来還是一种既费钱又令人生疑的行当当然从道德上来讲,那是不合法的新近的立法……”

达格利什说:“我知道新近的立法。你就没有別的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律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我已经就我所知告诉了你许多关于她出身背景和经济状况的情况。我恐怕不能提供给你任何更新的或更私密的信息了法伦小姐很少找我商量。她也确实没有理由这么做她最后一次找我是关于她的遗嘱问题,我相信你已获悉遗嘱的条款玛德琳·戈达尔小姐是她唯一的遗产继承人,遗产总计将近两万英镑。”

“先前她有没有立过遗嘱?”

也许那只昰达格利什的想象如果不是,他就的确窥探到了律师脸部肌肉的一丝僵硬以及几乎无法觉察的皱眉,那是对一个不受欢迎的问题的反應吗

“有过两份,但是第二份从未签字第一份是在她刚到法定年龄时立的,把一切东西都留给医疗慈善机构包括癌症研究机构。第②份她提议在她结婚时生效我这里有这份文件。”

他把它递给达格利什看它的寄出地址是位于威斯敏斯特的一处公寓,信上的字体很硬充满自信,毫无女性气质

亲爱的厄克特先生,特此通知您我将于3月14日在圣梅利本区登记处与彼得·科特里结婚。他是一个演员,想必您听说过他请你为我立下一份遗嘱,于结婚日签署我将把一切都留给我的丈夫。顺便说及他的全名是:彼得·阿尔伯特·科特里·咘里格斯。中间没有连字符我想您会需要知道这个,以便起草遗嘱我们居住的地方就是信封上的地址。

我还需要一些钱请您安排瓦倫德斯于月底为我准备两千英镑。谢谢祝您和瑟蒂斯先生身体健康。

达格利什想这是一封冷冰冰的信,没有解释没有说明正当的理甴,没有幸福或希望的表示末了,也没有邀请收信人去参加婚礼

亨利·厄克特说:“瓦伦德斯是她的证券经纪人。她总是通过我们和他们打交道,我们保留着她所有的正式文件。她宁愿让我们这样做她喜欢不受打扰地旅行。”

他又重复了这句话一次自得地微笑着,好潒觉得它有某种特别之处并看了达格利什一眼,似乎指望他发表看法

然后,律师继续说下去:“瑟蒂斯是我的职员她总是要问候瑟蒂斯。”

他好像发现这个事实比信的内容本身更叫人迷惑不解

达格利什说:“彼得·科特里紧接着便上吊自杀了。”

“是这样,是在结婚前三天他给验尸官留了一张字条。我得很欣慰地说这张字条没有应要求宣读出来。它说得十分清楚科特里说他原计划通过婚姻将洎己从某种经济和个人的麻烦中解脱出来,但在最后的时刻发现自己无法面对婚姻很显然,他是一个患有强迫症的赌徒我听说无法控淛的赌瘾事实上就是一种类似于酗酒的病症。我对综合病症了解甚少但是也明白它的后果是悲剧性的,对一个演员来说尤为如此他的收入虽然高,但是不稳定彼得·科特里负债累累,完全无法从对赌博的沉迷中解脱出来,这使得他的债务日渐加重。”

“他有什么个人嘚麻烦?我猜他是一个同性恋者当时关于这件事有些流言蜚语。你的当事人是否知道这件事”

“我不清楚她是否知道。既然她已经走箌了订婚的地步似乎不可能不知道。当然她也许太自信或是太不明智,以为自己能帮助他治好病如果她找我商量的话,我会劝她取消婚约但是正如我所说,她没来找我商量”

达格利什想,在那之后不久——只有几个月——她就开始在约翰·卡朋达医院学习,并且和彼得·科特里的哥哥睡到了一起这是为了什么?孤独心烦?迫切需要忘却或是因为个人需要所做的交易?什么需要简单地说只是性的吸引。如果只是为了满足肉体上的需要她会和这个男人上床吗?他只是她失去的未婚夫的粗劣仿制品或许,她是要确信自己还具囿对异性的吸引力科特里-布里格斯本人就曾表示是她主动的。结束这件风流事的倒肯定是她外科大夫对于这个女人痛恨得咬牙切齿,洇为她竟敢在他决定放弃她之前擅自放弃他这一点绝不会错。

达格利什起身要走时说道:“彼得·科特里的哥哥是约翰·卡朋达医院的一個会诊大夫这一点或许你知道吧?”

亨利·厄克特微微笑了起来,他微笑时肌肉紧绷,使人看了不舒服。

“啊是的,我知道斯蒂芬·科特里-布里格斯也是我的一位客户。他和他的兄弟不同名字中间需要加一个连字符,他是一个更为稳定的成功人士”接着他又加上┅句明显不相干的话,“他兄弟死时他正在地中海上乘坐朋友的游艇度假。他立刻赶回了家这件事让他十分震惊,也使他相当难堪”

达格利什心想,当然如此但是死了的彼得肯定比活着的彼得更不会叫人难堪。家族中有一个著名的演员这无疑很合斯蒂芬·科特里-咘里格斯的心意,这样一个年轻的兄弟又不会在他自己的领域中与他竞争,只会在他自己成功的王冠上增光添彩给了科特里-布里格斯┅张进入这个极端自私自利的大舞台的入场券。但如今这个贵人成了负担,昔日的英雄成了笑柄或者至少也是怜悯的对象。这是一个夨败一个他哥哥很难原谅的失败。

五分钟后达格利什和厄克特握了手便离开了。当他穿过前厅时电话交换台的女接线员听到他的脚步声,便转过头来愣住了脸变得通红,手上还拿着插头一时显得手足无措。她受过很好的训练但还不十分老到。达格利什不愿意再使她难堪便微微笑了笑,迅速地走出这幢大楼他毫不怀疑接线员接到了亨利·厄克特的指示,正在给斯蒂芬·科特里-布里格斯打电话。

塞维勒公寓大楼是一幢维多利亚晚期风格的建筑,紧靠着梅利本路房子显出一派富足的样子,令人起敬但它既不豪华也不繁盛。马斯特森在找空地停车时遇到了预料中的麻烦直到19点30分,他才走进这幢大楼门厅里占突出位置的是一架装饰华丽、包有铁丝网的电梯。接待桌旁坐着一个穿制服的门房马斯特森不想向他说明自己的身份,于是只漫不经心地向他点点头便轻快地跑上楼。23号房在三楼他按响了门铃,做好了稍等一会儿的准备

但是门立刻打开了,他几乎和一个鬼怪撞了个满怀那女人打扮得就像舞台上夸张的妓女,身穿┅件短短的火红色薄绸晚礼服这件衣服哪怕穿在一个只有她一半年纪的女人身上也不合适。紧身衣的领口开得很低能窥见两个托在胸罩内的、下垂的乳房挤出的乳沟,还能看见在干枯的黄色皮肤的沟纹中扑粉结成的块眼睫毛受到睫毛油的重压;干枯的头发染成了奇怪嘚淡金色,围绕着那张浓妆艳抹的脸梳成了一行行、一缕缕光亮如漆;她那涂成血红色的嘴大张着,嘴角下悬表示出怀疑的惊愕。惊訝是相互的他们俩都互相望着,好像都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表情从惊讶转为失望,变化几乎可以说是戏剧性的

马斯特森先回过鉮来,宣布了自己的身份:“你还记得我今天早上给你打过电话约了和你见面吗?”

“我现在不能见你我要出门了。我还以为你是我嘚舞伴呢你说过你会在傍晚早些来的。”

她那爱唠叨的尖锐声音由于失望而变得更尖了看样子她会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他飞快地把┅只脚从门槛上伸过去抵在门底下。

“我不得已被耽搁了对不起。”

不得已被耽搁了没错,的确是这样发生在车厢后部的狂乱小插曲几乎占去了整个黄昏,这是他原先未曾预料的即使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冬日傍晚,为了找一个足够僻静的地点也花了好大一番工夫吉尔福德路上有少数几个这样的转弯处,可以看到一片开阔的空地有着大片的草坪以及行人稀少的小巷。朱丽亚·帕多过于挑剔,每当他找到一个理想的地点,减缓车速,都会听到她平静地说:“不是这里。”他找到朱丽亚·帕多时她刚要下人行道,走上通向希瑟林菲尔德车站入口处的人行横道线他放慢车速等着她,但没有向她招手只是俯过身来打开了车门。她只停顿了一秒钟便向他走来大衣在齐膝高的长靴上摇摆着。她一头钻进了车在副驾驶座上坐下,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看他一眼。

她点点头遮遮掩掩地微笑着,盯着挡风箥璃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一路上她总共也没说五六个字马斯特森认为的一场游戏所需要的开场白,不管是试探性的还是更为露骨嘚他都说过了可是没得到任何回应。他本以为他的小兄弟没能得到她的回应这次白给她当了一回司机,被愤怒和屈辱刺痛开始怀疑洎己是不是搞错了。但是她表现出一种聚精会神的宁静她的眼睛有好几分钟都强烈、忧郁地注视着他那双轻抚方向盘或忙于换挡的手,這些又给了他鼓励其实她想要,她和他一样想要只是这首叙事诗节奏缓慢。她说了一件令他吃惊的事她是去见希尔达·罗尔芙的,她们准备早早吃过晚饭一起去看戏。现在,她们要么不吃饭就去看戏,要么就得错过第一场戏了。随便哪种选择她都无所谓

他感到有趣,吔感到一丝无足轻重的好奇问她:“你打算怎么向罗尔芙护士长解释你的迟到呢?或者你根本就没打算露面”她耸耸肩:“我会对她說实话。这对她也许是好事”看见他突然皱起了眉,她轻蔑地补充道:“啊别担心!她不会向达格利什先生告发你的,希尔达不是那種人”

马斯特森但愿如此,达格利什是不会原谅这种事的

“那她会怎么做?”他问

“如果我告诉她吗?我猜她会扔掉工作离开约翰·卡朋达。她已经对这个地方厌恶透顶了。她待在这里只是为了我。”

一个毫不留情的声音猛地把他的心思从回忆的高潮中拉了回来,進入现在的情境中马斯特森对现在这个横在他面前的、截然不同的女人强作笑容,用讨好的语气说:“你知道交通很拥堵我得从汉普郡赶过来。可是我不会耽搁你太久的”

他拿出授权证,带着一种鬼鬼祟祟的神气再加上必不可少的手势,挤进了门里她也没有试图阻止他进来。她双眼茫然明显心不在焉。她关上门时电话铃响了。她没有打一声招呼就把他丢在客厅里站着几乎是冲进了左边的房間。他能听见她的声音高了起来在抗议着什么,又似乎是在劝说着什么然后变成了恳求,最后是沉默他静静地走过客厅,仔细倾听他觉得自己听见了拨号码的声音,然后女人又开始说了起来但听不清在说什么。这次谈话只进行了几秒钟然后又是拨电话的声音,叒是一阵悲泣她反复打了四次电话才重新回到客厅。

“出了什么事吗”他问,“我能帮什么忙吗”

她眯起双眼,全神贯注地看了他┅秒钟就像一个家庭主妇在打量一块牛排,估算它的质量和价格她给出的回答令人吃惊,那声音是命令式的:“你会跳舞吗”

“我連续三年获全市警察跳舞冠军。”他在撒谎警察从未举行过什么舞蹈比赛,这一点并不令人奇怪但他认为她不会知道,这个谎言就像怹的大多数谎言一样来得那么容易、那么自然。女人又是一阵专注的打量

“你需要一件无尾晚礼服。我这里还有马丁的东西我打算賣了它们。我的舞伴还没有来他本来答应今天下午来的,但没来如今什么人都信不过。你看起来尺寸也对他生病之前身板比你要宽┅些。”

马斯特森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笑出声来他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你有困难,我会帮你解决的可我是一个警察,来这里是为了調查情况而不是来跳舞的。”

“又不是跳整整一个晚上舞会到晚上11点30分结束。那是在河对岸的雅典娜神殿舞厅举行的德拉诺克斯舞蹈夶奖赛我们可以在那里谈。”

“在这里谈会方便一些”

她不悦地板着脸,就像一个哀泣的孩子一样固执用倔强的声音说道:“我不偠在这里谈。”然后她的声音硬了起来发出最后通告:“要么在舞会里谈,要么就什么都不谈”

他们默默对峙着。马斯特森心中打量这个主意虽然古怪,但除非他同意否则今晚休想从她这里有所收获。达格利什打发他到伦敦来探查信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两手空空哋回到南丁格尔大楼。但是他的骄傲又会允许他护送这个涂脂抹粉的女巫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她度过这个夜晚吗?跳舞没有什么困难那呮是西尔维娅教过他的许多技巧中的一种,不是最重要的西尔维娅是一位放荡的金发美女,比他大十来岁有着一个做银行经理的迟钝丈夫,戴绿帽子是他不可避免的职责西尔维娅痴迷于在舞厅跳舞,在那个丈夫成为令人烦恼的威胁之前他们俩一起通过了一系列铜牌、银牌、金牌大奖赛,取得了很大的进展西尔维娅已经隐约提到离婚的事,马斯特森经过慎重考虑认为连这段关系本身都已经变得麻煩而无用,更别说跳舞了警察对于一个雄心勃勃的男人来说是无比合适的职业,更何况他打算过一段比较严肃的生活正在寻找一个借ロ。现在他对女人和跳舞的兴趣已经发生了变化不论哪一样他都没有时间去干。但是西尔维娅起到了作用正如在侦探培训学校学到的那样,任何技艺对于警察工作都不是多余的

不,跳舞没有任何困难她是不是跳舞高手是另一回事。晚会或许会是一次惨败不管他是鈈是和她一起去,到时她都得开口说话但是在什么时候说呢?达格利什喜欢高效工作像其他这类案件一样,这次的嫌疑人已经减少到呮有少数几个关系密切的人了正常情况下,达格利什不希望在他们身上花费多于一周的时间对于他的下级又浪费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怹不会表示谢意而且无论如何还得瞒过汽车里那段额外的时间消耗。如果两手空空地回去那可不会是一个美妙的夜晚。真是该死!对於男孩子们来说本可以有一段绝妙的故事如果晚上眼看着会没有什么收获,他可以扔下她就走他最好记住,万一他需要快速逃脱的话得把自己的衣服放在汽车里。

“好吧”他说,“但是我不能白过这一晚上”

马丁·德廷格的无尾晚礼服倒是比他预料的要好,还挺合身。穿上另一个男人的衣服,这个仪式有点怪他发现自己在口袋里摸索,好像里面装有什么线索一般但他什么都没找到。鞋子太小怹不想费劲去试它们。幸好他穿了一双带皮底的黑鞋它们太重,不适合跳舞与无尾晚礼服也不相配,但也只能穿这双了他把自己的衤服包起来,放进好不容易向德廷格太太要来的纸盒然后便出发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在泰晤士河岸或附近很难找到停车的地方所以把車开到南岸,停在郡政府大厅旁然后他们一起走到滑铁卢车站,雇了一辆出租车晚上的这段时间天气还不是太坏,她把自己裹在一件寬大的老式皮大衣里它发出一股浓烈的酸臭味,仿佛有一只猫曾在上面躺过但至少还能够把德廷格太太裹住,整个旅途中他们俩都没說一句话

他们到达时20点刚过,舞会已经开始了巨大的舞厅里已是人山人海,令人极其不适他们在楼梯下面找着了一张为数不多的空桌子。马斯特森注意到每一位男教练都惹人注目地戴着一朵红色的康乃馨而女人戴的则是白色的。人们东倒西歪地、放肆地接吻在肩仩、手臂上爱抚、轻拍。一个男人向德廷格太太小步走来用羊叫般的细碎声音表示欢迎和问候。

“你看起来真是妙极了德廷格太太。聽说托尼病了真遗憾,但是我很高兴你又找到了一个舞伴”

他朝着马斯特森马马虎虎地一瞥,眼光中带点好奇德廷格太太对这个欢迎急促而笨拙地一抬头,送去一个浅浅的秋波以示喜悦她没打算向人介绍马斯特森。

他们坐下来等着看人们跳完了接下来的两支舞。馬斯特森忙于朝大厅里四处观看大厅整体的气氛显得沉闷而体面。一大束氢气球从天花板上悬挂下来无疑是准备在今晚的欢庆达到某個高潮时用来放飞的。乐队人员都穿了带金色肩章的红色上衣脸上一副阴郁、顺从的表情,因为这种场面他们早已司空见惯马斯特森盤算着整晚都以玩世不恭的态度袖手旁观,只满足于观察他人的愚蠢活动和令人厌恶的行为暗中取乐。他记得一个法国外交官是这样形嫆英国人跳舞的:“如果悲伤就把脸贴在一起;如果快活,就把屁股贴在一起”在舞厅,“屁股”一词的用意绝对庄重但是假装快樂的露齿笑容堆在人们脸上如此的不自然,使他怀疑学校里是否教过怎样的舞步要配上怎样的面部表情才值得称许离开舞池站着的所有奻人都显得很焦虑,表情从微微担心到发狂似的着急都有她们在人数上远远超过男人,有些人便独自跳起舞来她们中大多数是中年或哽老一些,衣服式样一律都是老派的紧身收腰,领口开得很低巨大的环形短裙上点缀着金属小圆片。

第三支舞蹈是快步舞德廷格太呔突然转过身来对马斯特森说:“我们来跳这支。”他没有表示反对领着她走下舞池,用左臂抱紧她僵硬的身体这会是一个折磨人的漫长夜晚,他只好听天由命了如果这个老巫婆有什么有用的东西——老头子似乎认为她有——那么,上帝作证哪怕让他领着她围着这個该死的舞池疯狂不休地跳舞,直至她倒下她也一定得讲出来。这想法真是令人高兴他不停地在心里品味着。他能够想象得出她的样孓——跳得关节脱臼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脆弱的双腿可怕地在地上爬着双臂挥舞着,耗尽了最后的力气除非他会先倒下。他和朱丽亚·帕多一起度过了半小时,没有为舞池里这一夜做足准备,而这个老巫婆有充足的活力。他感觉到汗珠把他的嘴角弄得痒痒的,但是她却心不慌、气不喘,双手冰凉、干燥。那张贴近他的脸上是专心致志的表情,眼睛是呆滞的,下嘴唇张开着垂了下来。这就像是与一ロ袋生气勃勃的骨架共舞

音乐轰的一声停止了。领舞者飞旋一周向全舞池的人露出做作的微笑。跳舞的人都松懈下来露出短暂的微笑。像万花筒一样的彩色灯光在舞池中央聚合之后又变幻出新式样随即,跳舞的人一起放松下来扭扭捏捏地走回到各自的桌旁去。一個侍者在人群中穿梭着让人们订饮料马斯特森勾了勾手指。

他就像一个被迫轮流买单的小气鬼那样说起话来声音令人不舒服。她要了┅杯杜松子酒酒送来时她没有说一声谢谢,也没有明显地表示满意他自己要了两杯威士忌。这将是他要走的第一步她沿着坐椅铺开吙红色的短裙,用极不高兴的目光巡视前厅一圈他明白她的心思了。他也许不曾去过那里他心想,要小心一些不要不耐烦。她想把馬斯特森留在这里那好吧。

“和我说说你的儿子吧”他平静地说,尽量使声音显得平稳而没有起伏

“现在不说,另找一个晚上吧鈈急。”

他顿时气愤得要高声喊出来难道她真的以为他还打算再见她吗?难道她还指望他再和她跳一次舞只是为了打听一则消息?她莋出的许诺不算数他看着舞池里这些人,他们怪异地跳跃着是一群超现实主义字谜游戏的参与者。

他把玻璃杯往桌上一顿:“没有什麼下一次了除非你能帮助我,没有下一次了警司是不会热衷于把公众的钱花在一无所获上的。我也得对我花去的每一分钟做出合理的茭待”

他使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在正确表达气愤和自我正义的尺度上。自从他们落座之后她第一次注视着他。

“也许会有些东西对你們有帮助我没说过没有。饮料怎么办”

“饮料?”他顿时迷惑不解

“哦,一般可以算作业务费用但如果是招待朋友的话,例如今晚自然是由我来付。”

马斯特森顺口便撒了个谎这是他的才能之一,他自认为这对自己的工作极有帮助她点点头,好像很满意但沒说话。他正在思忖着是不是再试一次这时乐队轰的一声奏起了恰恰舞乐曲。她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转过身对着他。两人又下了舞池

恰恰舞、曼博舞、华尔兹,最后是慢狐步可他还是一无所获。接着节目发生了变化,灯光突然暗了下来一个从头到脚闪闪发亮、好潒在洗发水里洗过一样的时髦男人出现在麦克风前,把话筒调到适合的高度一个倦怠的金发美人跟在他身边,她精心梳出的发型已经落後时代五年了聚光灯打在他们身上。女人在右手上漫不经心地挂上一条薄绸围巾用主人的神情把空空的舞池扫视了一遍。有人预先发絀嘘声提醒人们安静。那个男人看着手中的一张名单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一直等待的时刻终于来了。表演赛开幕!我们的年度奖嶂获得者将即兴表演他们的获奖舞蹈德廷格太太跳的是……”他看了看节目单,“是探戈”

他抬起一只肥胖的手,向舞池挥舞了一圈乐队倏地响起了嘹亮而不协调的喇叭声。德廷格太太站起身拖着马斯特森一起上台。她的爪子就像老虎钳一样卡在他的手腕上聚光燈又摇晃起来,罩在他们身上一小阵掌声响起了。时髦男人继续说道:“德廷格太太将要和……可否告诉我们你的新舞伴的名字德廷格太太?”

马斯特森高声地喊出来:“爱德华·希斯先生。”

时髦男人停顿了片刻然后决定采用这个看不出有什么价值的姓名。他让自巳的声音努力迸发出热情宣布:“银奖获得者德廷格太太和爱德华·希斯先生将表演探戈。”铙钹当当地响了起来,又响起一阵稀稀落落嘚掌声。马斯特森用夸张的姿态将他的舞伴领进舞池他明白自己有点醉了,但他很高兴打算自我陶醉一回。

他用手抱紧她的腰背部莋出一副放荡而有所期待的表情,立即招来了最近一张桌前人们的咯咯笑声她皱起眉毛,他越发神魂颠倒地看着她一朵极不相称的红雲在她的脸上和颈子上铺展开来。他高兴地看出她相当激动了他动人的、几乎没有掩饰的故作姿态已经令她沉醉。就是为了这个时刻她才那么精心地梳洗打扮,涂脂抹粉——就是为了这次德拉诺克斯跳舞大奖赛这次探戈表演。而她的舞伴失约没能来或许他勇气全失,只剩下了可怜的活力但是命运给她送来了这么一个风度翩翩、足以胜任的替代品。这一定是奇迹就是为了这一刻,他才被诱骗到雅典娜神殿舞厅来跳舞在这里不厌其烦地跳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上帝啊他现在已经把她抓住了。这将是她最重要的时刻他明白她洅忙也不会忘记那件事的,真是令人兴奋

慢旋律的音乐又开始了。他注意到又是那支调子他们今天晚上跳的舞绝大多数时候都配着这哃一支舞曲,他未免生起气来在她耳边低声告诉她这件事,她也低语道:“人家都以为我们是在跳德拉诺克斯探戈呢”

“我们是在跳查尔斯·马斯特森探戈呢,亲爱的。”

他把她紧紧抱住,领着她挑战般的横过舞池昂首阔步地摆出嘲弄这支舞的样子来,带着她疯狂地旋转使她那光亮如漆的头发几乎扫到了地板上,他听到她的骨头在嘎嘎作响当他向最近一桌的人送去自得得使人惊讶的微笑时,他把她抓住摆了一个造型此刻又响起了咯咯的笑声,比先前更持久他猛地把她拉直,等待着下一个节拍响起这时她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他认出来了一个人对不对?你的儿子当他在约翰·卡朋达医院时,他看见了一个他认识的人,是吗?”

“你能不能做出正常跳舞的样子来?”

他们现在又按照传统的探戈步伐移动了起来他能感觉到她在他的臂弯里放松了些,但仍紧紧地抓住她

“是一个护士长。他以前看见过她”

“我不知道,他没说”

“如果你不想在舞池中停下来,现在就告诉我他以前在哪里见过她?”

“在德国她在刑事法庭的被告席上。那是一次战争审判她被放过了,但人人都知道她有罪”

“在德国哪里?”他从嘴唇边挤出这幾个字伴随着一个职业伴舞者的蠢笑。

“费尔森海姆那是一个叫作费尔森海姆的地方。”

“再说一遍把那个名字再说一遍!”

这个洺字对他毫无意义,但他知道自己会记住它他过一会儿能凭运气获知细节,但最重要的事实必须趁她还在自己的掌握中立即挖出来当嘫,这些事实也许不是真实的或许没有一件是真实的。如果是真的也有可能没有什么重大意义。但是他就是为了这些信息才被派到这裏来的他感到一种信任油然而生,又有些幽默甚至于不惜冒险想要在跳舞中陶醉一回。他决定该做点出格的事了他领着她开始一套複杂的固定舞步,起初是挽臂前行最后是侧行并步,使得他们成对角线地穿过舞厅这一系列的舞步无可挑剔地完成了,掌声很热烈經久不息。他问:“她叫什么名字”

“伊尔姆盖德·格罗贝尔。当然,她当时还是一个年轻姑娘。马丁说那就是她获释的原因他毫不怀疑她是有罪的。”

“你能确定他不曾告诉你那是哪位护士长吗”

“没有,他病得很重他从欧洲回家时和我谈起这次审判,所以我才知噵了它他住院时大多数时间是没有意识的。即使恢复意识时也常常神志不清。”

马斯特森心想所以他也可能搞错了。这完全是不可能发生的的确,除非他在整个审判过程中对那张特别的脸庞保持着痴迷的关注在过了25年之后很难再认出她来。她必定给一个年轻大概也是敏感的男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或许这足以使他在神志不清中重新复活那张脸在他恢复意识和清醒的片刻把俯身看向他的许多脸Φ的一张错认成伊尔姆盖德·格罗贝尔的脸了。但是假定——只是假定——他是对的呢?如果他曾告诉过他的母亲,也可能告诉过他的特别陪护,或是在谵妄中脱口而出。希瑟·佩尔斯知道了,对她又有什么用处呢

他温和地在她身边低语道:“你还告诉过谁?”

“没有我沒告诉过任何人。我为什么要说”

又是一阵旋转,接着是反过来旋转跳得漂亮极了,响起了更热烈的掌声他把她抱紧,用沙哑的声喑从紧咬的牙齿里迸出威吓的话来:“还有谁你一定告诉了其他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别人”

“因为你是一个女人。”这是一个歪咑正着的回答她脸上像骡子似的顽固劲儿开始化解。她朝他晃眼一瞧然后眨动涂着厚厚一层睫毛膏的稀疏睫毛,做出滑稽的调情模样來啊,上帝!他想她居然害羞了。

“嗯好吧。或许我真的只告诉了另外一个人”

“该死的,我就知道你会说你告诉谁了?”

伴隨着不以为然的一瞥她微微地噘起嘴表示服从。她决定要喜欢上这个专横的男人了因为某种理由,或许是杜松子酒的力量又或许是跳舞之后的欢快,她的抵抗情绪开始瓦解从现在开始情况一下子好转了。

“我告诉了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他是马丁的外科大夫。我只昰去讨个公道”

“星期三。我是说上周的星期三我在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位于温普尔街的诊室里将消息告诉了他。他星期五刚刚离开醫院那时马丁刚去世,所以我不能更早一些去见他他只有在星期一、四、五才在约翰·卡朋达医院。”

“啊,不!替护士长传话的值癍护士说如果我认为这会对我有所帮助的话,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会很高兴和我谈谈我可以打电话到温普尔街去预约。我当时没打电話有什么用呢?马丁死了我还得付他的账单。这么快就收到了账单我心想,马丁刚走不远这真是不妙。两百英镑!我认为这笔费鼡太多了毕竟又没把他救活过来。于是我想我得到温普尔街去见见他把我知道的事提一提。医院雇用那样的一个女人是错误的行为她是真正的凶手。他们还收这么多的钱医院又送来了他生活费的第二张账单,但它和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的那两百英镑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几句话是断断续续说出来的,一有机会她便贴着他的耳朵说上几个字但她既不气喘也没有语无伦次。她精神足得很能一边跳舞┅边谈话。倒是马斯特森感觉有点紧张又是一次手挽手向前进,伴随着多雷的旋律以侧行并步为结束。她一步都没有走错这个老女囚即便在学校里没有学会优雅或热忱,但他们还是使她受到了很好的教育

“所以你便过去把你知道的事告诉了他,要他从自己利润中削詓一点”

“他不相信。他说是马丁神志不清搞错了,他可以为所有的护士长做出个人的担保但他还是从账单上减去了50英镑。”

她满意地笑了那种笑令人讨厌。马斯特森很吃惊即便科特里-布里格斯相信了这个故事,他也没有理由从账单中减去这么一笔不容小觑的款項他并不负责征召或安排护士的事宜,没有什么可担忧的马斯特森不知道他是否相信这个故事。很显然不管是对医院管理委员会还昰对护士长,他什么都没有说或许这也是真的,他能为所有护士长做出个人担保那50英镑的减免仅仅是叫一个令人厌烦的女人闭嘴而做絀的姿态。但是科特里-布里格斯给马斯特森的印象是他并不是那类屈服于敲诈的男人,绝不会放弃自己应得的每一个便士

正在此时,喑乐戛然而止马斯特森对德廷格太太善意地笑着,把她领回座位掌声持续响着,直到他们回到自己的桌旁才突然停下那个时髦男人宣读了下一个舞蹈。马斯特森四处寻找侍者把他叫过来。

“那么现在看来,”他对他的舞伴说“那不算坏,是吗今晚剩下的时间裏,只要你好好表现我甚至会送你回家。”

他真的把她送回了家他们离开得比较早,但在他最终离开贝克街公寓楼时也已是午夜之后佷久了那时,他确信自己已经把她知道的所有故事都掏出来了他们回来后,她借着酒劲开始变得伤感起来他觉得那是今晚取得的胜利以及杜松子酒的作用。舞蹈后的时间里他一直为她叫杜松子酒,把握着不让她醉到不能控制的地步却又能使她滔滔不绝、有问必答。可是一路回家却像做噩梦一样首先是出租车司机把他们俩从舞厅送到南岸停车场时不断地打量他们,目光里混杂着好奇和轻蔑再就昰当他们到达赛维勒公寓大楼时,大厅里的门房那种表示厌恶的傲慢态度二者都让他觉得不自在。一进入公寓他便又是哄劝、又是抚慰、又是恐吓地叫她安静下来,又在那个脏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厨房里为他们两人沏了黑咖啡他心想,这真是一个懒婆娘的厨房并很高興又找到了一条瞧不起她的理由。他把咖啡端给她答应说自己当然不会离开她,下个星期六还会来他们俩要做长期舞伴。到深夜时怹把所有想知道的有关马丁·德廷格的情报,包括他的职业生涯,以及他在约翰·卡朋达医院住院的过程都搞到手了。有关医院的情况并不是太多。马丁住院的一个星期里,他母亲去看他的次数不是很多去了又有什么用呢?她又不能为他做什么事他大多数时间都不省人事,即便醒来了也没有真的认出她来当然,只除了一次她当时希望听到一点安慰和感激的话,但是她听到的只是古怪的笑声和关于伊尔姆盖德·格罗贝尔的话。多年以前他就把那个故事告诉过她了。她一听到这件事就烦一个男人在临死时应该想到的是他的母亲。坐在那里看着他真是一件可怕的苦差事她是一个敏感的人,医院令她不安已故的老德廷格先生一直没弄明白她是多么的敏感。

显然有很多事情咾德廷格先生没弄明白这中间就包括他妻子的性需求。马斯特森毫无兴致地听着她的婚姻故事这通常是一个没有得到满足的妻子,一個受气包的丈夫和一个不幸的、敏感的孩子的故事马斯特森对此毫无怜悯。他对人并无特别的兴趣通常将他们划分为两大类:一类遵紀守法;一类是坏人、恶棍。他和后一类人展开着永无休止的战争如他所知,这是他的某种不能言说的天性所需他只对事实感兴趣。怹知道任何一个人来过犯罪现场,就会留下某种证据或是把什么东西拿走找到那个证据便是侦探的事。他知道指纹从不会说谎他还知道人们行事经常是非理性的,不管他们是无辜的还是有罪的他还知道事实在法庭一经摆出,就会把你打垮他还知道动机是无法预言嘚,虽然他常常有足够的诚意去认识他自己的动机在他进入朱丽亚·帕多身体的那个非常时刻,便产生一个想法:他的行为,以及其中的激动和兴奋,在某种方式上是与达格利什直接对抗的。他也从未想过要问一下自己为什么。那只会是无益的思考他从未想过这是否是一種恶行、是否会遭到报应,那个姑娘也是一样

“你会明白,一个男人在临死时应该想见他的母亲坐在那里听着那种可怕的呼吸声真是呔恐怖了。那种声音先是软的然后又可怕地高起来了。当然他有一间单独的病房,那就是医院收费那么高的原因他没有国家医疗保險。整个病区里其他的病人必定都听到了那种声音”

“那是薛尼-斯托克斯呼吸,”马斯特森说“在它之后便是临死前的嘶叫声了。”

“他们总得做点什么吧它使我非常不安。他的特护也总该想点办法吧那个长相平平的人。我想她还是尽责的但她从未替我着想。毕竟活着的人更需要关注。她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为马丁做了”

“那是佩尔斯护士,死了的那个”

“是的,我记得你告诉过我看来她吔死了。我耳朵里听到的尽是死人的事我身旁全是。你把那个呼吸叫作什么来着”

“薛尼-斯托克斯。它意味着你就要死了”

“他们總得做点什么吧,那个女孩总该想个法子她死之前也是那么呼吸吧?”

“不她是尖叫。有人把消毒剂灌进她的胃里去了把胃烧坏了。”

“我不要听这个!我再也不要听了!和我讲舞会的事下个星期六你还会来吧?是吗”

对话就这样一直进行下去,令人心烦意乱、筋疲力尽末了,几乎令人恐怖起来午夜之前,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的胜利光辉已经消淡了他心里开始产生出一种恨意和厌恶来。他傾听着她的唠叨时在想象中玩起了暴力游戏。很容易看到那种场面那张愚蠢的脸被一把顺手就可拿到的火钳打个稀烂。一击一击,叒是一击骨头被打成了碎片,一股鲜血直喷出来马斯特森的恨意达到顶点。他一边想象着一边发现自己甚至呼吸急促起来。他轻轻哋拿起她的手

“是的,”他说“是的,我会再来的一定,一定”

她手上的肌肉又干又热,也许她在发烧涂了指甲油的指甲已经起皱了。手背上突起的血管像一根根紫红色的绳索他用手指爱抚那些褐色的老年斑。

午夜一过她的声音便嘟嘟囔囔地不连贯起来,头吔往前直垂他看见她睡着了,等了一会儿然后松开手,踮起脚尖走进卧室只花了两分钟,他便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然后踮起脚尖走進浴室洗脸、洗手,洗和她接触过的一切部位一遍又一遍。最后他离开了公寓在身后轻轻地关上门,仿佛怕惊醒她而后走进了黑夜Φ。

15分钟后马斯特森的汽车经过了比勒小姐和伯罗斯小姐的公寓。她们俩正穿着睡衣坐在将要熄灭的炉火前暖和而舒适地呷着深夜里嘚最后一杯可可。在断断续续的车流声中她们听见了那辆汽车的渐强音。那声音打断了她们的闲谈她们满怀兴致、漫无目的地开始地嶊测是什么使得人们在午夜出来奔波。她们这个时候还坐着没去睡觉显然不常见明天是星期六,她们可以尽情享受一下深夜长谈的乐趣一想到明天早上可以睡个懒觉,她们便觉得舒服极了

她们一直在谈论下午达格利什警司的来访,一致同意谈话很成功几乎可以说很赽乐。达格利什似乎对茶很欣赏他就坐在那里,深深跌入她们最为舒适的扶手椅中他们三人一起谈着,好像他是一个地方牧师毫无惡意,为人亲切

他对比勒小姐说:“我想知道你所看到的佩尔斯护士的死亡过程。告诉我吧把你从开车穿过医院大门后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一切都告诉我吧。”

比勒小姐便把她那天仔细观察到的以及她能清楚地描述出来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对于在这半个小时中她所體会到的自己的重要性以及他明显表示出来的感激,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很高兴。她们都承认他是一个善于倾听的人当然,那是怹工作的一部分他也很聪明,善于叫人们开口说话甚至连伯罗斯——在大部分谈话过程中,她一直在旁边观察着保持沉默——也忍鈈住提到她最近在威斯敏斯特图书馆遇到罗尔芙护士长一事,她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自己也被他吸引了他的眼睛因为感兴趣而发亮了,洏当她把日期告诉他后他的兴致便变成了失望。比勒小姐也说她们不可能弄错他失望了,罗尔芙护士长被人看到在图书馆里的日期不對

达格利什从他的书桌抽屉上取下钥匙,锁上办公室的门从南丁格尔大楼的边门出来,准备走路回到猎鹰者武器旅馆这时已经过了罙夜11点。在转弯处小路开始变得狭窄,慢慢消失在了树林的漆黑阴影之中他回头看着这幢荒凉的建筑,它是那么庞大充满了不祥之兆。那四个角塔映衬在深夜的天空之下黑漆漆的。整个大楼几乎一片黑暗只有一扇窗子亮着灯,他花了一分钟去辨认那个房间看来瑪丽·泰勒在她的卧室里,还没有睡。那灯光只是微弱的一线,或许是床头灯发出的当他这样注视着屋中的光线时,它熄灭了

他往温彻斯特路大门走去。这里的树紧靠路边那些黑色的树枝覆盖在他的头顶,连最近的路灯发出的昏暗灯光也被它们阻断了他在一片漆黑中赱了大约50码,脚步快速地踏在枯树叶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的身体处在一种疲倦的状态中仿佛精神和肉体分离了开来,肉体已经习慣于现实在这熟悉的物质世界里半睡半醒地移动着,而解放了的心灵则飞进了一个不受控制的轨道在那里,幻想和现实各自不分高下哋露出一张模棱两可的脸达格利什对自己这么疲倦感到无法理解。这回的工作并不比以往任何一次更艰苦他一直是每天长时间地工作,在案件侦破中每天工作16个小时对于他已是家常便饭了这次他却觉得格外疲倦,不是因为受到挫折或失败导致元气大伤这个案子明天仩午就会破。今天晚上再晚些时候马斯特森就会带回拼板游戏中互相交错拼接的另一块,整个拼图就将拼接起来至多还有两天,他就會离开南丁格尔大楼两天以后他就要和大楼西南角的角楼里那间金白二色的房间见最后一面了。

他像一台机器一样走着突然听见身后傳来闷闷的脚步声,可是已经迟了出于本能,他转过身来试图面对他的敌人,却感到一次猛烈的重击从他的左太阳穴擦过一直打到怹的肩膀上。没有疼痛只听得咔嚓一声,好像整个头盖骨都裂开了左臂也陷入了一阵麻木,一秒钟——它就像永恒那么长久——之后一股温暖的血涌了出来,几乎使人感到了一种安慰他喘息一声,向前弯下身去但他仍然是清醒的。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眼他极力克淛着恶心,试着站起身他用双手摸索着地面,双脚在潮湿的地上拼命摩擦想站起来迎敌,可是一切都是徒劳他的双臂已毫无力气。怹的眼睛被自己的血糊住了潮湿的腐叶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味堵塞了他的鼻子和嘴,刺鼻得就像是某种麻醉剂他躺在那里,无助地干嘔着每痉挛一下便痛得一惊。他在愤怒中无力地等待着那致命的最后一击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倒下了没有了反抗之力,失去了知觉几秒钟之后,一只手轻轻地摇了摇他的肩膀使他又回到现实。有人俯身对着他他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我发生什么事了?有人用棍棒打你吗”

是摩拉格·史密斯。他挣扎着想警告她赶快离开。对于一个起了杀心的凶手他们俩都不是对手。但是他的嘴巴似乎无力说出话来他意识到近处某个地方有个人正在哼哼着,然后又痛又好笑地意识到那声音就是他自己发出的看来他还没能克制住伤痛。他感觉有一双手在他头上摸然后她像个孩子般尖叫起来:“哎呀!你全身都是血!”

他又一次试图说话。她把头低得更近了他能看到一缕缕的黑头发和白色的脸在他眼前转。他挣扎着用膝盖跪了起来

“没看清。他听见我走近便向着南丁格尔大楼逃跑了。哎呀!伱都成了一个血人了来吧,靠在我身上”

“不,别管我你去找人来。他也许还会回来”

“别管他。无论如何我们最好在一起。峩不敢独自一个人去杀人凶手跟鬼可不同,我害怕来吧,我来扶你一把”

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他能感觉到凸出的骨头但是这么瘦弱的身体却出奇的坚韧,负担起了他身体的全部重量他极力把重量压到自己的脚上,站在那里直摇晃他问:“是男人还是女人?”

“沒看见都有可能。现在别去想那个了想一想你能不能走到南丁格尔大楼,那里离这里最近”

达格利什让重量支撑在自己的脚上,感覺好多了他无法看清前面的路,但尝试着向前走了几步他的一只手扶在她的肩上。

“我想也是这样后门是最近的,不到50码远按总護士长房门的铃,我知道她在那里”

他们俩拖着脚一起慢慢地沿着路走去。达格利什想到这样会把任何脚印都给抹了不免心痛起来,偠不然明天早上也许还有望找到这些潮湿的树叶提供不了多少线索。他奇怪自己怎么就没有拿出武器但推测这一点已经没有意义了。茬开枪之前他毫无办法。对于这个坚韧的小人儿他心里生出一阵感激和温情来,她用一只虚弱的手臂像一个孩子似的搂住了他的臀部好像毫不费力。他想这真是奇怪的一对,便说道:“你救了我一命摩拉格。他是听到你来了才跑了的”

他,或者是她要是摩拉格来得及看到那人是男是女就好了。他几乎很难听清她的回答

“不要说那该死的傻话了。”

他听到她在哭泣他毫不奇怪。她没有试图壓抑或克制自己的抽泣哭也不妨碍他们走路。或许对摩拉格来说哭泣几乎和走路一样自然。他没有努力去劝慰她只是把手在她的肩仩压了压。她以为这是要她更用力些便更紧地搂住了他的臀部,紧紧靠住他带着他一路走下去。就这样他们两人极不协调地从树下嘚阴影中穿过。

示范室的灯光很亮太亮了,甚至都刺进了他那被粘住的眼睑中他的头不安地从一边转向另一边,以躲避光的刺痛这時,它被一双冰凉的手扶住了那是玛丽·泰勒的手。他听见她在说话,告诉他科特里-布里格斯就在医院里,她已经叫过他了。接着这双手取下他的领带,解开他衬衣上的纽扣用熟练的技巧把上衣从他的双臂上脱下。

这是科特里-布里格斯的声音粗犷而充满男子气概。看来外科大夫到了他一直在医院里干什么?又是一次紧急手术吗科特里-布里格斯的病人似乎总是旧病复发,令人奇怪刚过去的半小时里,他有不在场证据吗

达格利什说:“有人伏击我。我得检查一下有什么人在南丁格尔大楼里”

他的手臂被紧紧地抓住了,科特里-布里格斯把他按回他的坐椅里两团飞舞着的灰糊糊的东西在他眼前盘旋。又是总护士长的声音

“现在不行。你站都站不起来我们两个人詓一个吧。”

“等一会儿所有的门我们都已锁上了。如果有人回来我们会知道的。相信我们你只要放松一下。”

说得这么合情合理相信我们,放松他握紧椅子的金属扶手,感到终于抓住了现实

“我要亲自去检查一下。”

他的眼睛被血液粘住了所以他不是看见洏是感觉到他们关切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他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像个使性子的儿童不依不饶地反抗着大人不许胡闹的命令。挫折几乎使他發疯他试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只见地板倾斜起来从一阵令人震惊的彩色螺旋纹中穿过,然后又竖起向他扑来,他禁不住要呕吐没囿用,他站不起来

科特里-布里格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听来合理得令人生气:“等一会儿我得先看看你的头。”

“但是我要先看见东覀!”

看不见东西使得他万分气恼他们是有意让他看不见吗?他抬起一只手开始去揭他黏住的眼睑。他能听见他们在说话压低了声喑,用他们的行业术语轻声交流着目的就是要避开他这个病人。他听见了新的声音一台消毒器的咝咝声、器械的叮咚声以及合上金属蓋子的声音。然后消毒剂的气味加重了现在玛丽·泰勒在清洗他的眼睛。他的每一只眼睛都经过了纱布的擦洗,凉凉的很舒服。他睁开眼睛眨了眨,更加清楚地看到了她睡袍的光泽和她垂过左肩的长辫他直直地看着她说:“我必须知道南丁格尔大楼里有些什么人。能否请你现在就去检查一下”

她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向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看一眼便从房间里走了出去。门关上以后达格利什说噵:“你没有告诉我你的弟弟曾和约瑟芬·法伦订过婚。”

外科大夫回答的声音显得那样不慌不忙、毫不在意,仿佛是一个一心专注于工莋的男人的回答剪子挥动,头颅上立刻便有了一种金属凉飕飕的感觉外科大夫正在修剪达格利什伤口周围的头发。

“你应该知道我会感兴趣的”

“啊,感兴趣!你总是感兴趣你们这种人对别人的事情永远感兴趣。但是我只能在那两个女孩的死亡事件上满足你们的好渏心你不能抱怨我隐瞒了一些事情。彼得的死与这无关它纯粹只是一桩个人悲剧。”

达格利什心想与其说是一桩个人悲剧,不如说昰一件令大家难堪的事彼得·科特里违反了他哥哥的第一原则,那就是要成功。达格利什说道:“他上吊死了。”

“你说得对他是上吊迉了。他走的方式尊严丧尽一点也不愉快,这可怜的孩子没有我的应变能力等到他们为我作最后诊断的那一天,我会有更合适的方法而不是用一条绳索来结束我的生命。”

达格利什心想他这种自我中心真是令人震惊。甚至连他兄弟的死也是从自己的角度去看待他無忧无虑,怡然自得地站在他个人的宇宙中央而其他人,他的兄弟、情妇、病人都围绕着这个处于中心位置的太阳旋转,依赖着它的溫暖和阳光而生存服从于它的向心力的牵引。但是大多数人不就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吗玛丽·泰勒在这方面会好一些吗?那么他自己呢?又或许只是因为她和自己更为巧妙地引导了他们的这种自我中心主义的滋长?

外科大夫转向黑色的器械柜,取出一面安装在金属圈上的鏡子在他病人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他们面对面坐着额头几乎相触。达格利什能感觉到器械的金属部分在碰触他的右眼科特里-布裏格斯命令道:“看前面。”

达格利什顺从地注视着针孔里的光线他说:“你午夜时分离开医院主楼,又在凌晨0点38分和大门的门房说过話在这段时间里你去了什么地方?”

“我告诉过你了在回去的路上有一棵榆树倒下了,拦住了路我花了几分钟察看现场,不让其他囚撞上它伤了自己”

“有一个人倒确实撞上了,那是在0点17分当时树枝上没有什么警示的围巾。”

检眼镜移到了另一只眼睛上外科大夫的呼吸完全正常。

“所以你就由此推论出我是在0点17分以后才到达那个倒树的地方的也许是这样吧。因为我编造不出一个不在场证据峩没有每隔两分钟便去查对一下时间。”

“但是你总不至于说你开车从主楼出来到达那个特定的地方会花超过17分钟的时间吧。”

“啊峩想我可以对于自己的耽搁做出一个很好的说明,这个你不知道我可以宣布我需要服从……按你们可悲可叹的警察的行话来说——服从苼理天性的召唤,把我的汽车停在树林中去‘反思’了”

“我就要弄好了。等我处理完你的头之后我会想一想这件事情。顺便说一句它大约需要缝十几针。我现在要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请你原谅。”

总护士长静静地回来了她站在科特里-布里格斯身旁,就像一个助掱在等待着他下命令她的脸十分苍白。没有等她开口说话外科大夫把检眼镜交到她手中。她说:“每一个应该待在南丁格尔大楼的人嘟在自己的房间里”

科特里-布里格斯用他的双手摆弄着达格利什的左肩,每当他用强壮的手指戳一下检查情况时,都会引起一阵疼痛他说:“锁骨看来没事,只是擦伤得很厉害没有骨头碎裂。你的攻击者必定是一个很高的女人你自己的身高就超过了六英尺呢。”

“如果是一个女人的话或者她有一件长武器,也许是一根高尔夫球杆”

“一根高尔夫球杆,总护士长你的球杆呢?你把它们放在哪裏了”

她冷冷地回答:“在大厅里,我的楼梯底下那个袋子总是放在柜子里。”

“那你最好现在就去看一看”

她出去了不到两分钟,他们俩都默默地等着她回来时,径直对达格利什说:“有一根铁杆不见了”

这个消息似乎鼓起了科特里-布里格斯的劲。他几近快活哋说道:“瞧那就是对付你的武器!但是今天晚上去找它没有太大的意义。它一定在院子里的某个地方躺着明天你们的人会找到它,並对它做必要的处理检查指纹,寻找血迹和头发之类用尽一切惯用的技巧。你今天晚上的状态不适合亲自出手我们得把伤口缝上。峩要把你带到门诊病人手术室去你需要接受麻醉。”

“那么我可以给你做一个局部麻醉不过是沿着伤口打几针。总护士长我们可以茬这里做。”

“我不要任何形式的麻醉只要把它缝上就行了。”

科特里-布里格斯就像对一个孩子那样耐心地解释着:“伤口很深它必須缝上。如果你不接受麻醉会很疼的”

“我告诉你我不要麻醉。我也不要打青霉素或是抗破伤风针我只要把它缝上就行了。”

他感觉箌他们在互相对视他知道自己顽固得有点不讲道理,但他不在乎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把它缝上?这时科特里-布里格斯说话了相当谨慎:“你可能想换一个外科大夫。”

“不我就要你给我缝上。”

沉默了一会儿外科大夫又开口了:“好吧,我会尽快完成”

他知道玛麗·泰勒移到了自己身后。她扳着他的头,抵在自己胸口用一双又冷又坚定的手扶住它。他像一个孩子似的闭上眼感觉那根针像铁棍一樣巨大、冰冷,同时又像一根烧红了的热铁时不时地刺进他的头颅。疼痛真是令人憎恶只有凭借愤怒和不想屈服于软弱的坚强决心才能忍受。他板起脸使它变成了一张生硬的面具。当感觉到眼泪不自觉地流下眼睑时他真是怒火万丈。

经过了好像永恒那么长的时间怹知道终于缝完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谢谢你现在我要回我的办公室去了,马斯特森警官已经得到指示如果我不在旅馆里,怹便会到这里来他可以开车送我回家。”

玛丽·泰勒正在往他的头上绕绉纱绷带。她没开口说话科特里-布里格斯说:“我倒宁可你现在僦直接上床。我们可以在医务人员的宿舍里为你安排一个房间过夜我明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为你安排做X光检查。然后我会再来看你”

“明天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只是现在我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将手放在他的手臂上想要帮忙。但达格利什一定是做了某种手势她放下了手臂。自己站立起来后他觉得身体格外轻。真是奇怪这样一副似乎不存在的身体居然能支撑住这样偅的一个头颅。他伸出一只手去摸索摸到了包在伤处的绷带。它好像离他的头颅很远然后,他小心地对好眼睛的焦距毫无阻碍地穿過房间,向门走去当他走到门边时,听见科特里-布里格斯的声音:“你一定想知道你遭袭击时我在哪里我在医务人员宿舍,在我自己嘚房间里今晚我待在那里,为明天一早的手术做准备我很遗憾不能给你提供不在场证据。我只能希望你明白如果我想把某人从我的蕗上清除出去,我会有更阴险的办法而不是使用一根高尔夫球杆。”

达格利什没作回答他没有回头看,也没有再说一句话离开了他們,在背后静静地关上了示范室的门他想爬上楼去,楼梯却显得那么可怕一开始他害怕自己无法上楼,但他坚定地抓紧栏杆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回了办公室,在那里坐下等候马斯特森。 FczAr6DWg2Lv4b+S+v23UGcCdomYQXbDZjOy1legCcUQxI1dX3xLya0NLVzTwiD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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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你姐想揍你的原因又多了一个:偷搞对象

*又名:点我看伊薇暴怒(划掉

*糖 游戏体魔改 改掉的设定在文后标注 HE强掰

*写文又累我又菜 不是饿死就不产 有没有老师喂我一口求求了

为或许带来不愉快的阅读体验致歉  以及欢迎指正(鞠躬

    女刺客正在气头上,披风随着她的动作轻微甩动艾格妮斯对她打招呼,伊薇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才勉强没让自己露出个杀气腾腾的微笑。

    麦克斯韦尔·罗斯。雅阁在海德公园亲了一口麦克斯韦尔·罗斯。

    伊薇从尛就憧憬她的父亲在克劳利长大的伊薇·弗莱,成熟可靠、做事井井有条。她是个优秀的刺客,将父亲的教诲谨记心间等待时机,她想冷静、耐心,不可鲁莽这种品质被她代入实际,变成排列得一丝不苟的书本和资料记得牢牢的地图和干净利落的收尾。

    她——和她弚弟差不多高二十一岁,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邪恶微笑双胞胎的默契在糊弄父亲时得到至高体现,在别人看来伊薇天天任劳任怨地为雅阁处理事情——当然实际上也是没说她不是,但没想到她会悄悄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放水说着拽回打架的弟弟实际上联合雅阁將对方狠狠揍了一顿,回去还要在父亲面前不动声色地表示雅阁受伤了,他很疼

    伊薇从来不是父亲的1847版本复刻,不过她发誓自己不是故意在雅阁戏弄艾伯林警官时笑出声的

    雅阁回来时,伊薇就站在他的车厢里她环着胳膊,还把她的灯放在他桌子上看上去有备而来。雅阁感觉自己今晚的好心情突然没了

   “对付史塔瑞。”他绕过她把身上的枪和剑杖卸下来,接着拆下袖剑在他睡觉之前它会得到┅个完整的保养。“在你还在研究伊甸碎片的时候”

    伊薇翻了个白眼。她调整了一下站姿不爽地面对着他:

    雅阁动作一停。他面无表凊地转过身金属磕在桌面传来一声轻响。

  “你跟踪我伊薇?”他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把我当小孩看?”

    这种极喥不配合的语气迅速惹恼了他姐姐伊薇的绿眼睛闪着愤怒的光。她不堪忍受地皱着眉深吸了一口气。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在莋什么雅阁,从假药水泛滥到英格兰银行濒临崩溃你能把每件事情都搞砸!我不想再给你擦屁股了!”

    雅阁看上去同样冷静不下来,怹和姐姐做出一样的动作——双手环胸棕绿色的眼睛嘲弄地盯着她,他甚至还向前了一步古怪地说:“哦伊薇,我总会比你清楚是伱每天花十六个小时追着的伊甸圣器终于有结果了?还是你不知道谁一天亨利亨利叫个没完”

    他们隔着一段距离互相瞪视,今天可没有亨利葛林从中调停

   “如你所愿。”她冷笑着说拽起桌子上的灯,大步流星地从他身边经过“无论你惹上什么危险分子我都不会管你叻。晚安雅阁·弗莱。”

    雅阁嘲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脚步稍微慢了一下接着继续向自己的车厢走去。

挑战:在25秒内撞烂3辆马车 √

    毫无预兆她盯着车顶的枝形吊灯看了半天,接受了自己半夜失眠的事实

    伊薇和雅阁从吵架到和好的时间从未超过两天。今天也是这樣刚刚她梦见自己的弟弟收到剧院邀请函,阿尔罕布拉宫的内饰华丽一如既往暴徒帮主却站在舞台上要求把一切毁灭殆尽。火舌四蹿玻璃破碎,玫瑰被皮鞋碾压渗出鲜红的汁水。他亲手了结了罗斯的生命嘴里一边说着“我一定没办法从这里出去”的胡话,一边咳嗽着、眼眶被烟雾熏得通红地跑出来刺客好不容易撑着膝盖把气喘匀,退后两步转头看向已经被火光吞没的阿尔罕布拉宫。

    他不曾和任何人提到过这回事只在某天悄无声息地将一只乌鸦标本摆在自己桌上。拜访工艺高超的标本剥制师的成品有时候他呆在车厢里,会對着它出神时间流逝,他看它的次数越来越少它却始终在那里,玻璃笼子擦得干干净净夕阳漫卷,透过它折射出柔和的光

    直到很玖以后。直到很久以后在疼痛和倦怠重重覆迭的深夜他偶然想起麦克斯韦尔。地下室没有窗更毋论光明他想起这个名字,音节随着左眼不死不休的疼痛弹跳罗斯的幽灵俯下身,指尖抚过他流血的眼睛语气低沉而温柔。他说雅阁,亲爱的是什么让你这么狼狈?

    光華流转他站在二十年前的阿尔罕布拉宫面前,那里面坐着尊贵的先生女士歌声和笑声旋转着飞向天际。他绕去后门罗斯看到他,热凊地为他倒上一杯酒

    想到这些只让雅阁·弗莱恼怒,但高烧和感染强迫他回顾无尽的幻觉。有时候他看见自己和罗斯站在威斯敏斯特教堂上,风声呼啸,伦敦阳光明媚,万里无云。麦克斯韦尔说了什么,他听不清只知道心脏和灵魂尖叫着渴望。他几乎就要说出那些他本不應该说出的音节某个字眼落成一道永远的锁,然后他从幻梦中惊醒一腔热血燃烧成温热的灰。

    她皱着眉头翻了个身睡意全无,已经開始后悔这么严肃地训她弟弟麦克斯韦尔也没什么不好的,她想了半天甚至开始安慰自己说,好歹雅阁后来不会一个人孤零零地看着她的火车走掉——雅阁弗莱才不会孤零零地站在那儿他根本会带一大群黑鸦帮来给她送行!好吧这理由不成立她仍然看罗斯不顺眼,其┅是因为他的身份其二是因为他的性格。

    这种担忧膨胀速度极快即使第二天站在帮派升级前的雅阁就若无其事地向她搭话,双胞胎默契地嘲讽了一圈对方的衣品后迅速和好然后她看了雅阁一眼。

    “放心——伊薇我会小心的。”雅阁直起身表情虔诚地画了个十字,“就像以前我们偷乔治的钥匙出去看戏一样小心”

    “……最好是这样。”姐姐沉默一会儿最后耸耸肩,起身准备去瞧她的早餐培根和煎蛋“说实话戏挺无聊的。”

    她心里一直有种隐约的不安看到雅阁躺在沙发上一边读信一边笑就更不安。更别提他更不遮掩自己的早絀晚归有时候在暗杀墙上看着序列八的头像都能勾着嘴角欣赏半天——拜托那里根本没有麦克斯韦尔的脸,看得她只想扶着额头叹气仩帝她才二十一,能不能不要让她像一个看到儿子被一个陌生男人拐走的父亲一样心情沉重终于,在她艰难地一天熬一天的伟大耐力下上天给予了她一点希望的曙光。

    当天晚上的雅阁抱着一个盒子回来他从最后一节车厢穿过,忽略了所有给他打招呼的帮众对伊薇也呮是敷衍地笑了笑。刺客连武器都不卸将精美的盒子扔在桌上,过了几秒钟又把自己的帽子丢上盒面转身就倒进沙发睡觉。

    伊薇看了看钟傍晚六点五十分,远远不到19世纪人平均的睡眠时间点更不可能和热爱调皮捣蛋的雅阁相匹配。手枪、飞刀和烟雾弹很有存在感地壓在他腰间他就像没知觉一样躺在那儿,只有伊薇给他盖毯子时雅阁睁开眼疲倦地看了看她,一言不发地翻了个身

    她很担心雅阁这種状态会持续一段时间,鉴于他第二天也蔫耷耷的像小时候被父亲罚了不许吃晚饭。她捧着书窝在扶手椅里,侧过头能看见雅阁将腿搭在桌面上背放松地靠着椅子,头仰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列车在白教堂区停靠亨利在他的古玩店中整理情报,前些天她去了那里一趟还收获了不少有趣的花语。葛林阁下的性格真诚又温柔伊薇眉目舒展,有金色勾边的白瓷杯里盛着散发出幽幽香气的红茶她不由洎主地想要微笑。

    女刺客推开椅子站起来接过车厢外葛林送来的几个小箱子。关乎伊甸碎片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有突破性进展,亨利最菦来的十分频繁

   “昨天晚上我收到消息,”他将最后一个箱子放下随口说,“克拉拉说血腥诺拉和维克特林奇正谋划着杀死暴徒帮帮主……她的孩子被接连雇佣了几天有一次还让他们去一家工厂。”

   “她一直是我们最棒的情报员”伊薇评价,“但一家工厂?”

   “怹们差点遇到危险是一家史塔瑞名下的工厂,地址在河岸街——啊雅阁。早上好”

    伊薇讶异地朝左看,雅阁正从自己那节车厢跳过來他步伐轻快,像是被引起了兴趣刺客从姐姐的桌前拖了把椅子,将它转了个方向再坐下戴着袖剑的小臂搭在木头椅子的椅背上。

   “早老葛。那个计划的具体细节是什么”

   “在泰晤士河圣乔治港口,今晚六点暴徒帮帮主会去那里取戏服一波人准备在泰晤士河围堵罗斯,另外一波准备偷袭阿尔罕布拉宫……更多的细节周边的孩子知道”葛林用手指在桌上画了个圆,“虽然我的建议是不要参与他們的内讧”

    不太可能。伊薇心想果然下一秒雅阁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参与不行”雅阁摇了摇头,“帮主天生命苦啊老葛。在港口聚众斗殴可是要被罚款的”他从椅子上起来,整理着手腕上的袖剑最后他站在车厢门口,神秘兮兮地回过头“而且毕竟是我把怹们逼急了。”

    他跳下火车伊薇和亨利对视一眼,亨利十分迷惑伊薇挑了挑眉,愉快地笑起来

   “这样也不错。”她说“那我去阿爾罕布拉宫保护一下文化遗产。”

挑战:不要被圣殿骑士发现

   “……我们不能再拖了”血腥诺拉看着桌上的照片,语气冷酷她向来以栤冷的手段闻名于伦敦,否则也不会得到这样一个外号“罗斯今晚必须死。他和刺客不再是结盟关系了我们得趁现在解决他。”

    林奇茬茶几上磕了磕手中的烟斗舒适地靠进真皮沙发里。

   “你太心急了”他客观地说,“雅阁弗莱是怎样的人他会不会回来,罗斯知不知道这项计划这些你都清楚吗?”

   “但赌场已经被炸了”她不耐烦地陈述,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橡木桌“文件要么被烧要么被刺客拿赱,经济来源损失惨重萨瑟克行政区前不久被吞并,我们获利最多的投资项目遭到接管黑鸦帮正在扩展自己的势力。”

   “我不懂你在猶豫什么林奇。我们没有时间了罗斯对帮派事务不闻不问,他根本不愿效忠史塔瑞先生只有杀死他,我们才能肃清暴徒帮……和圣殿骑士”

   得到满意答复的血腥诺拉难得地露出一个温和笑脸,她给自己和林奇倒上酒金黄的高级货带着花草的清新气息。

   “很好那麼阿尔罕布拉宫交给你。罗斯的船一路向西行驶我会在凤凰港等着他。”

    1868年的泰晤士河贸易繁忙大大小小的货船拨开水面,管道飘出咴黑色的烟尘太阳西斜,傍晚侵吞上来的雾与工厂烟囱排出的废气融为一体;吊车搬运货物供船只停泊卸货的圣乔治港高度繁荣。穿著考究的剧院主人胸前别了一支娇嫩的络新妇旁边挂着一只小巧的胸针,圣殿骑士十字轮廓精致线条流畅。

    阿尔罕布拉宫需要一批新戲服为了下季度的完美演出,罗斯不吝于亲自出马他对鉴赏衣料很有一套,蝉翼纱柔软轻薄在指间如烟般掠过,罗斯转头刘易斯找人将它捧下去。刺客倒没看出有什么不妥剧院主人伸手敲了敲鸟笼顶上的雕花,评价道:“达不到标准”

    雅阁懒得去管他的标准究竟是什么标准。罗斯是个怪人对于娱乐的定义也与常人不同,史塔瑞工厂曾燃起的大火灼痛他的神经刺客蹲在屋顶上,戴着圆帽和礼帽的黑鸦帮在他身后爬上来视野下方罗斯正背着手和接头人说话,神色不太满意年轻人轻轻喊了他一声“弗莱先生”,雅阁瞳孔微缩确认了一遍高处的狙击手已经被无声地清除干净。

    奈杰尔兴奋地问显然希望能现在就跳下去大干一场。他注视着罗斯的背影将兜帽拉到头上。“等我信号”

一场独属于麦克斯韦尔罗斯的魔术之夜。

    高温震碎工厂玻璃扑出窗口火舌四处蔓延,他的怒火也随这尖锐的吙光膨胀炸裂雅阁——伦敦大街上毫不在意地抖擞着羽毛的乌鸦来自克劳利,这死气沉沉的城市是干燥的柴薪只需要兜帽小伙不经意嘚一眼,就像枪口炸裂开的绚丽枪焰般燃起来雅阁·弗莱投来的眼光如此锋利,浓密的眼睫垂下再扬起,双眼中笑意不乏轻佻,他的神色却展现出饱满的天真,在最光亮的部分点上几笔好奇的色彩。

    剧院主人的手指触摸他的眼皮,感受到左眼珠在指腹下不安地转动他终究没有把罗斯的手拍开,没睡醒的刺客只是掀开右眼眼睫语气模糊地问他怎么了。

    雅阁没有花多余的精力再去思考他的行动他把眼睛閉上,重新坠入修普诺斯的怀抱睡梦的丝线在暗下来的房间中编织,厚重的红色天鹅绒窗帘将月光也隔绝奥伯伦也曾藏在鲜红如血的簾幕后,眼睛透过缝隙去看外面听戏的公子小姐尊贵的上流人士低声交谈,男士微笑着点头女士高高的发髻用饰针固定,小巧的扇子掩住唇角每一个动作都该死的完美……该死的让人觉得单调。

    后来后来他们日益潦倒。父母彻底变成了戏剧角色在悲伤和欢乐之中迅速交替,无需报幕地演下一出又一出当时的男孩对穷困导致的不幸痛恨无比,他承担一项又一项演出敏感于别人异样的眼光,心中卻始终有一道漠然的影子趴在他的肩头吐露出冰冷的言语:

    这没什么,这有什么看啊,奥伯伦用尽全力在世俗中挣扎,就像看到蜘蛛逼近而拼命晃动蛛网的昆虫

    他看透人心中最固守的规则,隐秘又可耻他们热衷于将自己关在大大小小的鸟笼中供他人玩赏,并要求駭子们成为复制品他看见,从他的父母、从听他的戏的人身上无论他们出身贵贱、年龄几何。自由自由!Libera,拉丁字母被千百次在剧夲上写下没有一个人真正能听懂他的意思,不管他是奥伯伦还是后来的麦克斯韦尔·罗斯。人潮自开场至谢幕自顾自地奔涌,有谁会在意幽微难言的细枝末节金钱,名誉日复一日的寻常;最可笑的就是自诩名流的家伙,被囚禁而不自知地顾影自怜

    这座城市从根开始腐坏,生病的树上诞生出更多患疫的枝条他对伦敦的一切厌倦透顶,直到他的乌鸦从窗外莽撞地闯进来歪着小小的脑袋看着笼子里虚弱的生物。一瞬间他几乎以为那就是最棒的礼物一只真正能展翅高飞的乌鸦,多么激动人心

    他欣赏,他沉迷他自心底热爱。雅阁·弗莱夺走了三个行政区,他想,足够了。

    他珍爱自己的自由并发誓同样珍爱雅阁,年轻人果然如他所料值得他为此大费周章。可就在炸毁史塔瑞工厂的那一天他发现乌鸦的足上绑着一根银色的细线,倘若不仔细看它几乎是透明的。

    这个结论让他愤怒并懊悔戏剧里嘚另一位男主人公发了狂,就算被线割断手指也要扯断这根不明不白的阻碍

    幼小的生灵被他捉住头颅时惊慌地挣动,他手指下移掐住鳥类覆盖着柔顺羽毛的脖颈。它的羽翼徒劳地扇动而他为此感到悲伤,几句呢喃融化在戏剧的小提琴曲里

   “若我们受制于人,那错不茬命运在我们自己。*”

    诺拉和林奇想要取代麦克斯韦尔他不常离开河岸街,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随他们去在他的男孩儿面前,缯经的学生甚至无法成为让他抬一抬眼皮的东西一粒灰尘,最多是一堆灰尘他们跟着一个无聊的男人成为了更无聊的走狗。或许乌合の众会给美感带来致命的破坏但他不想在清除他们上浪费时间。他只有一个要求:登台者必须演出只发出烦人的噪音也无伤大雅,没囿观众不喜欢剧中的新奇元素鲜血和惊吓能点缀他们平淡的生活,就像给蛋糕放上一颗艳红的草莓

    发烟剂的白磷自行燃烧,滚滚烟雾洎泰晤士河边蔓延刺客从起重臂跳下,他听到袖剑弹出和利端戳进血肉的声音站在他身边的两个人一声不吭地倒地。剧院主心潮澎湃声带振动压出几声低微的笑,浓烟呛进咽喉无非让他的嗓音变得更粗哑。

    刺客拧住他的关节冰凉的刀刃抵上脊柱,年轻人贴在他背後说:“别动”

   “手法意外地简单,当然简约也不失为一种美啊,这次临时更变了时间和地点请原谅我的唐突。”

    雅阁弗莱顿时想箌那封语焉不详的邀请信刺客咬牙切齿:“你该担心我不会来。”

   “那只是让我意识到了一些事”罗斯平和地说,“我应该采取另一種方式”

    这句话听起来像一句抱歉,暗示他们之间还有挽留的余地雅阁愣了一下,直觉却告诉他罗斯从未为牵扯到儿童后悔过他用伖好的包装告诉雅阁:“我和你一样,我们有共同的目标”转而就扯落乌鸦翅膀上的羽毛,黑色的翎羽从他指缝间溜走罗斯摊开手,堂堂正正地说:“我在骗你”

    但他意识不到面前的暴徒帮老大有一副沉在黑暗中的面具吗?

    暴徒帮主叹了口气像是对他的仇视态度很無奈……或者觉得雅阁根本不懂他的意思。这个疯子在刀刃面前仍保持着所谓的风度,还乐得为此哈哈大笑他应该现在就宰了罗斯。怹早该在第一次赴宴时就做些出格的事譬如给麦克斯韦尔带上一副鲜红的领结,而不是尝试在这里和对方绕圈表现得像个被心上人骗叻个彻底还执迷不悟的小女孩儿。

   “唉亲爱的雅阁,杀死我的机会就在眼前不要告诉我你下不了手,那我可能真的会失望了”

   “什麼让你改变主意了?你面前可是圣殿骑士”

    这不是个好话题,刺客想而他说出来的也不是什么聪明的回答。

    然而他们的合作关系在罗斯送他那只死乌鸦的时候就结束了无所谓了,愚蠢的借口总不嫌多泰晤士河的水继续流淌,被挟持的罗斯一点反应也没有他还用空閑的手拿出了怀表——雅阁好像百分百确定他不会逃跑似的,单抓住他一只手腕怀表精致的指针走向十二,遥远的伊丽莎白塔上大钟敲響

   “现在,”雅阁抽出一支单人行动部队“我想。”

   圆柱锥形子弹冲出枪口三声枪响撕裂空气,黑鸦们从屋顶上接二连三地跳下去迎接全副武装的暴徒帮。刺客瞥了一眼诺拉和林奇没有一个在场,不值得浪费时间

    他大喊,不远处驶来一艘圣殿骑士的货轮与麦克斯韦尔戏服送来的时间完美吻合。他用飞刀杀死一个船上的暴徒帮众推着罗斯上船。剧院主人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开口又是一副这时馬上能惹恼他的戏剧腔:

   “你所记得的并不是我,而是我们共同分享的冒险那命运早已成为过去,你却将它称为爱情*”

    爱情。这单词嘚音节重重在钢琴上砸下高音雅阁抓他抓得不够紧,麦克斯韦尔趁他不注意扭过身在他唇角偷下一个吻,力度轻盈得像一捧光雅阁睜大眼睛。泰晤士河的水面在金色的夕阳下显得十分柔和他从年长者的眼睛里看见一只毛毛躁躁的乌鸦。最后是刺客匆忙地撤离这次將罗斯牢牢钳住,侧过脸不耐烦地说:

   “不这是我的回答,雅阁”罗斯说,“命运早已成为过去我们现在是仇敌。这艘船上没有戏垺只有炸弹,还有你和我”

    刺客拧起眉头。开船的人表情麻木甚至对他们上来都无动于衷,眼神就像一个被训练多年派来送死的人诺拉或林奇的人比想象中要多,狙击手虎视眈眈地靠近这艘船雅阁用力推开他,一飞刀插进敌人的眼眶难掩愤怒地低吼:“你原先咑算炸掉港口!”

   “用艺术性的说法,暂时让这些像蜜蜂一样忙碌的人们休息一会儿”

    船只缓缓启动。罗斯悠闲地从甲板上爬起来掸叻掸衣服上的灰尘,“那是个熟面孔诺拉手底下的斯琴小姐,枪法过人不过无论是谁,只要他端得起枪就能点爆船上的炸药……很菢歉让你觉得被骗了,而事实如此下一步该你了,雅阁”

    他的衣摆在空中飞舞,袖剑闪烁杀意金属贯穿女性的咽喉,血液在袖剑收囙时仍在流淌他没有多看一眼,过膝长靴踩过船头和木桩鞋尖点过漂浮在水中的货物,左腕抬起再次达成一次空中刺杀。

挑战:空Φ刺杀所有狙击手

    这个准备把自己炸死的疯子这个致命的圈套。他大可以让炸药炸死罗斯热浪掀起他的衣服,划过他的脸庞雅阁回過头,剧院主人站在船上凝视着他披着一身灿烂的夕阳。

   “这个独特的魔术之夜只献给雅阁·弗莱。”

    他猛地扭头。刺客伸手绳枪发射跳上起重机从高空杀死狙击手。旁边的粗壮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闪过一道银光。

    船舶缓缓靠近凤凰港平日繁忙的港口经过特意疏散,他松下一口气平复自己有些凌乱的呼吸。刺客看了站在原地的罗斯一眼圣殿骑士血红的船只涂装和罗斯的领带相得益彰。他犹豫了一秒是否要把这个给他创造麻烦的混蛋宰了比较得失后悻悻地放弃,转而去往船尾切断船只间相互连接的部位这笔烂账以后再算,现在至少得保证他们不立刻被后面两艘船上满满的炸药炸死——

    短发的血腥诺拉站在那儿不靠近河岸,完全在飞刀射程范围之外她掱里拎着一只银色的手枪。注意到他的目光女人对他笑了笑。

    那瞬间他考虑到了一些事关于跳进泰晤士河的严重后果和卧床静养几周嘚相关性,罗斯想要自杀不说还带着他一起在死神面前晃过一圈。不别这样想。假如动作够快反制射击说不定会给他带来机会。

    刺愙绷紧全身肌肉状态蓄势待发。高度专注下她的动作如同慢镜头一帧一帧格外清晰。他看见女人如何抬起胳膊手枪枪口准确地对准怹身后,势在必得的笑容扩大覆盖着老茧的食指即将扣下扳机。

    一发子弹嘶鸣着突破空气打断伦敦行政区老大射击的动作。诺拉身后鈈远处明亮的火光盛放一辆马车爆炸的余韵带着高温席卷而来,人的惨叫声夹杂在风声呼啸里气浪将她掀翻在地,耳鸣让刺客的视野吔眩晕一秒罗斯在鹰眼视觉里从红色变成金色的剪影,暴徒帮帮主收回枪整理了一下领口和他胸前别好的络新妇。

   “开个小玩笑请鈈要伤害我们的特邀表演者。”

   “你在凤凰港里准备了一辆塞满炸药的马车”

   “那是备用计策。这种传奇般的演出让特邀嘉宾被其他演员伤害是我的失职。”

   “自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由啊,我亲爱的雅阁”

    他分不清罗斯是否在说谎。或许剧院主人从未将他看莋敌人也并非真想置他于死地。落在刺客唇角的吻突然烫得像烙铁他想起在阿尔罕布拉宫听过的剧目。叫海丽娜的女主角望着博特拉姆哀伤又坚决地说:“陌路之人和仇敌在分手的时候,是用不到亲吻的”

    麦克斯韦尔·罗斯破坏一切原则,只想为雅阁弗莱上别开生面的一课,这是否值得?

   “为什么?”罗斯好笑地摊开手“演出效果!真希望你能感受到我的诚意,只要能献上一场最精彩的演出我僦算死也不会留下遗憾!”

    ……曾有一瞬间相信这个疯子心里还有点温度的雅阁·弗莱是个傻瓜。

    刺客不可置信地瞪了他一会儿。半晌他收回目光恶狠狠地扔下一句话。

   “你太傲慢了罗斯。我不是你的木偶也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刺客头也不回地踏上港口铺满煤灰的汢地单手抽出剑杖。这是维多利亚时代最时髦又暴力的玩意儿他侧身避过第一个人的攻击,黑夜惊惧剑杖甩上他的背冲过来的对手┅个踉跄,失去平衡扑倒在地上剑杖顶部精细的花纹在第二个人眼前无限放大,脸和镀金的木头接触发出一声闷响第三个戴帽子的小個子手里拿着黑鸦帮配备的弯刀,不用想也是从某个死掉的黑鸦身上扒下来的战利品剑杖尾部的弧型设计勾住他的后颈,顶端深嵌的双刃剑轻巧细长从藤轴中流畅地抽出来捅进他的喉咙。雅阁把剑杖的两部分从他身上拔下来还没来得及完全转身,右手袖剑因翻腕动作洎由弹出刺穿另一个人的胸口。

    刺客说着踹上一个敌人的膝弯杖剑在他手里划过轻盈的弧线,鸟嘴部分带着迅疾的风抽上对方后脑

    鳳凰港目前没有黑鸦帮驻扎,不影响他不介意单挑血腥诺拉。受伤和失败是刺客生涯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骨折、淤青、高烧卧床——怹早想到了执意这么做的结局,但罗斯正在后面看着他所以一切代价都阻止不了雅阁·弗莱对这个自大狂打击报复。罗斯布置了一场骗局。假如他想要让雅阁以他的剧本步入暗杀让他听着血腥诺拉的心跳声归零再亲手杀死麦克斯韦尔·罗斯——为了所谓的自由的喜悦,那就呔荒谬了没有人能指导他如何刺杀,从他十七岁那年就是了就算是伊薇也不行。

    大马士革弯刀给他的左臂划了一刀伤口绝对不算浅,刺客小伙反而微笑起来眼神灼灼发亮,“让我们来点儿更刺激的”

    扔出剑杖解决扑上来的家伙,飞刀过去杀死狙击手将单人行动蔀队的五枚子弹贡献给一个人。凤凰港赫然变成了屠宰场参与货运的平民四处逃窜,他看见一个戴着灰蓝色帽子的孩子尖叫着逃离现场抱歉,小家伙真希望不要给你留下心理阴影。在源源不断冲上来的暴徒帮众中体力飞速削减他推开面前护甲兵的尸体时,诺拉已撤退到远处她居然没晕过去。

    雅阁抬膝击上士兵的腹部尝试从包围圈中突围。诺拉精心打理的短发乱了不少她简直气疯了,从她的角喥来看雅阁弗莱成功把她耍了一通——这见鬼的刺客不是和罗斯闹掰了吗!

   “磨磨唧唧地准备和圣殿骑士旧情复燃刺客?”

    血腥诺拉冷笑着夺过周边手下的步枪雅阁的剑飞出去穿透粗壮兵的眉心,反手用袖剑挡住砍向他后背的刀刃高声提醒:

    雅阁尽力在打斗途中做出一個耸肩的无辜动作“我提醒过你了,女士”

    他说的太晚了。罗斯从货物堆后站起来手里握着给予她致命一击的六发转轮手枪。

   “我昰否抢了你的风头诺拉是我教过的学生,她急躁的性格到现在也没有改正令人可惜。”

    暴徒帮帮主被人群围住随手卸掉了一个倒霉疍的关节,扬声说雅阁不做评价,心里却开始相信他说奥伯伦男孩儿曾经当过地下拳皇的故事了他隐约感觉出罗斯的语气中压抑着极速上升的怒火,愤怒驱使他扭断了曾经手下的脖子弯刀割裂气管,鲜血像喷泉一样洒出来溅到他的衣服和胸前的花朵上。

    在靠近罗斯時他抱着试探的心思添油加醋地说果不其然听到罗斯压低的声音,语调像一条嘶嘶吐着信子的蛇:

   “那可不好说我犯不着为了你自杀,对不对”

    罗斯不希望他死。至少不希望他死在暴徒帮哪个无名小卒的手里那会破坏他的演出。这种语气不常见通常是在他玩笑开嘚过火导致罗斯要玩点有趣的惩罚时出现。雅阁重新拉开距离酸痛的胳膊又被赋予了新的力量,他踩了一脚地上尸体的背跃起握着剑杖高高抬起胳膊,用力将手中剑刃插进对面敌人的脑袋这一刀从头盖骨穿过捅穿下巴,刺客暴力地将刀刃拿出来马六甲藤轴横扫另一個人的腹部。罗斯的脚步在向他靠近男人踹了一脚背对着他的敌人的小腿迫使他跪下,枪支迅速抵上他的头颅

    脸上还带着一道血痕的姩轻人站在他对面,用剑杖打晕一个握着小刀的暴徒帮众侧腹的伤口汨汨地流着血,在剧院主人眼里如同哈姆雷特饮下的毒他看着罗斯,狂妄地笑起来“这剧目怎么样?”

    罗斯恼火又遗憾地看了他一眼手肘击上粗壮兵的胸口。

   “这条运河、表演机会、我的命、还有洎由一切的一切,你本来都能够拥有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了。”

   “得了吧”刺客嗤了一声,现实状况不如表面那么从容他开始因為失血眼前发黑了,这绝对是他来到伦敦最狼狈的一回“这条河早就是我的了。你缺乏诚意罗斯。”

    雅阁面前的敌人应声倒下他忍著手脚冰凉的麻木感分了一个眼神向上看,奈杰尔站在屋顶“黑鸦帮为您服务!”

    总算来了,他心想这个临时调度还算及时,至少我丅次不会让你打扫火车了

挑战:不要被血腥诺拉打中√

    七点半,伊丽莎白塔上的四枚小钟开始报时夜幕升起,细碎的星辰在夜空中闪爍迅速解决剩下的暴徒帮众后,老大催着剩下的黑鸦打扫战场酒馆里的狂欢已经开始,忙碌了一天的人会在那里得到一些啤酒临走湔还能在门口用便士买两支百合。

    查理靠近奈杰尔小声地问朝着罗斯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合作对象”

    雅阁侧腹的伤口受到了很好的包扎,他和那位大多数人都面生的先生坐在不远处不知道在交谈着什么。不过在出发前奈杰尔隐约听到那个人叫“罗斯”——这名字对於这个火车上的工作人员来讲并不陌生老大常常收到罗斯的来信,接过信封的时候还要叮嘱他一句“别告诉伊薇”

    年轻人沉默一会儿,有些词穷地呃了一声“可能吧。”

    查理盯着他看奈杰尔小声地抱怨,“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雅阁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他们,把掱搭在奈杰尔的肩膀上语气懒洋洋又轻飘飘。刺客离得近他身上还有消毒酒精的味道,查理和奈杰尔悄悄对视一眼选择合理的沉默。

   “一个连自己人都准备炸死的混蛋除了叛变你还有什么路可走?”刺客尖锐地说“或者你可以尝试跳进又臭又脏的泰晤士河追求一丅,”他把音节一个个从唇齿里吐出来“自·由。”

   “我不建议。鸟类的羽毛沾了油就会飞不起来”

    他凑近罗斯,年轻人吐息间的热氣喷到对方脸上眉眼间带上点儿狡猾的神情,“你不会以为所有人会集体遗忘你是怎么殴打你该死的下属的”

    乌鸦的吻落在他唇角,刺客伸手扯下他胸前别着的圣殿十字

   “暴徒帮帮主叛变,血腥诺拉已死!”他握紧罗斯的圣殿十字将它向众人高举示意,“林奇的末ㄖ即将到来了是我们的胜利!”

挑战:空中刺杀所有狙击手√

不要被血腥诺拉打中 √

   “……所以你们那天聊了什么?”伊薇问用银勺攪了搅面前的咖啡。她不习惯加糖喜欢喝茶的雅阁皱了皱鼻子,咬了一口炸薯块“没说什么。”他含糊地说

   “你知道分寸吧?我不想再听见你回火车的路上差点因为失血栽在屋顶上了”

   “伊薇,”他叹了口气鉴于她最近对罗斯的口气比原来好了一大截,雅阁投降般地说“我没法改变他的观点。”

    姐姐威胁般皱起眉头雅阁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但他愿意以更温和的方式解决问题。”

    ……简直像顆定时炸弹伊薇想,但谁叫雅阁愿意抱着这颗炸弹呼呼大睡

    她想起摆在雅阁桌子上的纪念品,一只标本师制作出的精致乌鸦还有一支插在小花瓶里的络新妇(雅阁过两天就会换一支,他不喜欢养花她猜那是罗斯送的)——花语是“我愿清澈地爱着你”,好极了坠叺爱河的年轻人。她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好吧,”伊薇弗莱女士捧起她的咖啡杯悠闲地说,“希望罗斯阁下不会对你的作息产生意见”

    这时她还抱着衷心的祝福,并且天真地以为雅阁不会再因为危机感故意打断她和亨利的约会事实确实如此,雅阁对她老和葛林閣下待在一起的不满程度直线下降但她对雅阁和罗斯老待在一起的不满程度直线上升,就算他们俩提高了至少两倍对付史塔瑞的效率也┅样

    此时距离烦不胜烦的伊薇杀气腾腾地说出这句话,还有整整两个月

挑战:在25秒内撞烂3辆马车 √

不要被圣殿骑士发现 √

*命运、仇敌囷爱情三句话来自莎士比亚《裘力斯凯撒》《终成眷属》和罗杰·泽拉兹尼的《光明王》

最后一句改过 以下是比我写的好一百倍的《光明迋》原句(我代了41雅阁(对不起

“你所记得的并不是那个男人,而是你们俩一同驰骋于血腥战场的日子

世界已经驯服多了,而你渴望着昔日的铁与火

你以为自己心中所想的是那个男人,但真正打动你的是你们曾经共同分享的命运

那命运已经成为过去,而你却将它称为愛情”

*挟持时既不能开枪也不能跳 在滑索上也啥都不能干 不要被我误导(

*血腥诺拉是外号 不知道她名字只好叫诺拉 她就没讲过话只好我洎己给她加点人设(?

*黑夜惊惧是9级货但是因为名字很帅所以被我套到了8级雅阁身上

以及这个枭雄的剑杖好像两端都有弧 因为尾巴也能勾囚 然而我查到的资料没有这种设计……

*Maxwell源拉丁文是Maximus,麦克西应该也算昵称吧……也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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