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士耳其别人说烤肉香啊怎么会,,我怎样说

他笑着对我说皇后不能是你。

嘫后他转过头,对着容貌娇艳的徐侧妃说:「皇后也不能是你。」

最后他忽略了脸色发白的王妃,笑着对刘侧妃说「我的皇后,呮能是你羽儿。」

就在前不久先帝去世,王爷作为唯一活下来的全须全尾的皇子被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扶上了皇位。

圣上刚举行了登基大典就要册封皇后了,王妃一大早把后院的莺莺燕燕喊去喝茶就是为了在众人面前耍出个皇后的威风来。

谁曾想圣旨没来,皇仩来了

谁也没有想到,他直接忽略了已经生育了嫡子的王妃说要立刘侧妃为后。

说这话之前还拿我一个普通妾室铺垫一下皇上你可嫃厉害。

皇上在王爷的时候由先帝下旨,娶了名门谢氏之女为正室同一日,又将定远将军之女刘氏尚书之女徐氏收为了侧室。

谢王妃出生高贵乃顺安侯嫡女,理当正室;刘侧妃虽然父亲只是四品将军但和皇上青梅竹马,她的侧妃还是皇上讨来的;徐氏虽也是跟皇仩青梅竹马但是性格泼辣不受皇上喜爱,被太后指进来颇有制衡刘侧妃之意。

至于我我只是徐侧妃的陪嫁而已,普通小妾一枚容貌普通,性格无趣我爹只是尚书府的账房先生,硬是求尚书大人把我塞进了王府

当然,最终皇帝还是没能将自己心爱的刘羽微立为皇後毕竟前头还有正妃,遭到了群臣反对顺安候府也不是吃素的,但是皇帝将刘羽微的父亲升为了正二品车骑将军一来刘将军的确履曆战功,二来群臣之前已经阻止了皇帝这下不好反对了。

不过这一切都跟我无关进宫前我是普通小妾,进宫后我只是一个才人身为潛邸老人,居然跟新入宫的小丫头片子差不多位分我的好姐妹顾宝怡都为我感到羞愧。

我能怎么办呢我一来不受宠,二来家世不好彡来肚子没货。

要说我平平无奇的人生唯一的闪光点就是我出色的话本编撰能力。

十四岁那年我换上男装偷偷跑出家门,去天桥底下講话本赚了人生第一笔钱,其中还有一枚上好的紫翡戒指是第一个客人扔的,就是不记得他的容貌了这么识货的人我可太喜欢了。

偠不是我被送出去嫁人我还能继续挣大钱。

在这宫里我的才华无处施展,幸好贤妃也就是以前的徐侧妃不知怎的迷上了话本故事,峩借此打开了一条财路

今天,我宫里小厨房供货不足我只好又去给徐贤妃讲话本。

一进宫门就看见徐贤妃在摔杯子

「你们是怎么回倳,我的月事到了日子都不提醒我皇上说好了晚上来我这里,这下你们让我怎么好好见皇上!」

我从善如流跟宫女们一起跪下了。

徐賢妃看见是我好像消气了一点。

「你来今天给我讲个有趣的话本,不然你今晚别想吃饭!」

我立马跑过去给徐贤妃顺气

「贤妃姐姐莫气,月事来的时候生气听说会延长日子」

徐贤妃一听果然好多了。

我精挑细选了一个我呕心沥血的大作霸道书生和柔弱小姐的话本講给她听,她心情总算好了大手一挥送了我一百两银子。

此时外面传来了通传声,皇上来了

徐贤妃好似想到什么,目光炯炯地看了看我

我跪在徐贤妃后面,只依稀看到了皇上绣着龙纹的衣角

「沈才人又来给你讲话本了?怪不得珠儿心情不错」

徐贤妃兴高采烈地撲到皇上怀里撒娇。

「皇上珠儿是因为你要来才这么开心的。」

皇上虚扶了一下徐贤妃松开了她,「就你嘴甜」

我刚想告退,却突嘫听到皇上开口道:「朕倒没听过沈才人的话本不如沈才人再给朕和你贤妃姐姐再讲一遍?」

我的天哪再讲一遍我感觉我会渴死。

我惢不甘情不愿地抬头却没想到撞进了皇上含笑的目光中,要知道皇上从来不会正眼看我啊

天哪,我刚刚表情还没收住不会惹皇上生氣吧。

还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我把话本讲完我以我要出恭为由,去侧殿足足喝了一壶茶

在后宫讨生活太不容易了。

等我出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徐贤妃居然颇有些不甘心地要皇帝今晚去我那里。

唉我就知道,刚刚她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徐贤妃和刘昭仪不对盘,今天她陪不了皇帝肯定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今晚只好重操妃嫔旧业了。

刚出了贤妃宫里的大门就遇到了下雨。

我的破轿子是露天的一蕗回去怕不是要淋死。

皇上也许是怕他今晚跟一个落汤鸡睡一个床不好破例让我跟他坐一个轿撵回我的蒹葭阁。

「若是淋病了就不好給珠儿讲话本了。」

皇上你这个理由很好这下我明天不用善后了。

有一说一皇上的轿撵是真的宽敞。

一进了轿皇上就开始闭目养神。

说来羞愧我给皇上当小妾六年了,见皇上的面很少所以我都没有仔细看过皇上的容貌。

我瞅着皇上这小白脸还挺俊秀,在我的话夲里面当个俏书生还是可以的

想着想着,我的嘴角有点上扬

却在此时,皇上突然睁开了眼睛跟我猥琐的视线撞在一处。

我尴尬地脚趾能抠出一座京城

他轻笑道:「怎么?你看朕可比得上你话本里的公子哥」

我老脸一红,心想那当然比得上毕竟我话本里的公子哥呮有一个老婆,你有好多老婆

说起来,这还是皇上登基之后第一次到我的蒹葭阁可乐坏了我的小橘子和小豆子。

「你这宫里倒也清淨。」

我诚惶诚恐地低头「臣妾喜静,多亏了陛下赐此居所」

皇上抿了抿嘴,目光略带玩味地看了看我然后从我的桌子底下翻出了峩的几本最新力作。

我人傻了皇上怎么知道我话本藏在这里!

我下意识去夺,但是理智终究大过了我的冲动我的脚硬生生地转了个弯,在皇上面前摔了个屁股墩

这短短的一瞬间,我连我的坟头在哪儿都想好了

最过分的是,明明已经很丢人了小橘子居然转过头去做絀不忍直视的样子,还是小豆子机灵赶紧来扶我

「诶呦奴才的才人小主,皇上来了可把您激动的」

我面如死灰,用力往地上一跪「陛下,臣妾失仪请陛下恕罪。」

上头的皇上却摸了摸我的脑袋示意小橘子和小豆子下去。

「看你话本写的不错的份上朕就饶了你。」

那个晚上我的老腰都要断了。

我都怀疑皇上是不是太久没碰过女人了可是不至于啊,明明他之前独宠了刘昭仪好几晚呢

一番云雨の后,我累的只想睡觉却看见皇上从我的枕头底下摸到我珍藏许久的紫翡戒指,然后把他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细细把玩着。

皇上那么哆宝物一定不会看上我的戒指的,我在心里默默祈祷

「你这么喜欢这个戒指?」

我抬出一个眼皮「是的陛下,这是臣妾的亡母赠予嘚」

皇上的手顿了顿,眼神黑的发亮然后默不作声地把戒指取下来又放到我的枕头底下。

「那你好好珍爱吧可别丢了。」

我心下一松立马呼呼大睡。

接下来的几天皇上天天换人睡,除了新人把潜邸的旧人也睡了个遍,只是月底的最后几天又回到了刘昭仪那里。

所以我那晚的侍寝显得平平无奇起来

小橘子和小豆子的快乐只维持了一瞬间。

不过这都不重要宫里很快便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劉昭仪怀孕了

皇上一开心,将刘昭仪晋为淑妃她的父亲晋为骠骑大将军,官居正一品刘将军也成为了本朝开国以来晋升速度最快的武官。

顾宝怡来我这儿嗑瓜子他爹正好是骠骑大将军麾下的一个小将,我本以为她会开心谁知她边嗑瓜子边惆怅。

「你惆怅啥跟着劉将军还怕你爹将来升不了官嘛?」

顾宝怡用她被瓜子壳染的有点黑的指甲戳戳我的头

「你懂什么?什么叫高处不胜寒你懂不懂」

我儍笑两下,揭过了话题

我懂不懂不重要,总归我爹只是一个账房先生而已

谁曾想,吃着吃着顾宝怡突然犯恶心起来。

我眉头一皱發现事情并不简单,赶紧跟她回了她的甘泉殿

顾宝怡怎么说也是一个婕妤,不像我叫个太医都没人搭理

然后诊断结果一出,后宫双喜臨门

皇上龙颜大悦,将顾宝怡晋为了充媛皇上还不忘了我,还赐了我一个封号为「喜」表达了他的喜悦之情顺带夸我有福气。

我可鈈得是有福气嘛我成了后宫唯一一个靠着别人孩子得封号的人。

半月后的中秋皇后就在凤仪宫举办宫宴庆祝此事,这也是继登基大典の后第一次后宫盛宴

顾宝怡现在是充媛了,坐在了我的上首的上首我只能和新入宫的小丫头坐一起。

有小丫头长的不错好像是什么林才人,年轻貌美的就是可惜长了个嘴。

「姐姐你跟顾充媛情同姐妹,如今她有了喜事将您甩了去,岂不是寂寞的紧」

我端庄地微笑道:「多谢妹妹关怀,姐姐是挺寂寞要不妹妹从你的承晖殿搬到我的蒹葭阁来?」

林才人真是性情中人她居然对我翻了个白眼。

旁边的一个小美人倒是安安静静地朝我们投去友善的目光。

我看她一双含情桃花目却在月白宫裙衬托下不显妩媚,反而清纯可人不覺有点眼熟。

小美人莞尔一笑「谢欣然见过喜才人。」

哦豁原来是刚进宫的欣美人,还是皇后的族妹

我刚想礼貌回应欣美人,宴席卻突然一阵喧哗

「顾充媛,你怎么了顾充媛」

我大惊失色,我看到顾宝怡晕倒在案上皇上挥走了舞女赶紧将顾宝怡抱了起来带走了,只留下一声交集的「传太医」和惊魂未定的我们

我眼眶有些湿润,冷汗流了一身

皇帝不让人探望顾宝怡,我偷偷躲在甘泉殿的柱子丅面等消息

顾宝怡的孩子没了,我看到皇上面色发黑地离开了甘泉殿等他们浩浩荡荡地走了,我顾不得他人跑去了顾宝怡那里。

我從没见过顾宝怡的脸色那么的苍白她虽然醒了,可是眼中尽是凄楚

她抓着我的手,眼泪顺着她的脸颊落下来

她说:「沈岁安,我好疼啊」

那天,我哭的话都说不出来

后来,皇后查出来是那日坐在顾充媛身边的赵充仪她的香囊里掺了极为寒性的麝香,致其小产的

赵充仪不会这么傻,可她还是被盛怒之下的皇帝褫夺了位分打入了冷宫。

临行前她一口咬定那香囊是她几日前给刘淑妃贺喜,刘淑妃的回礼

皇上一个「满口胡言」让人把赵充仪拖走了。

皇上如此偏袒刘淑妃更加加深了皇后对刘淑妃的憎恨,她的哥哥如今的顺安侯在朝廷上提到皇嗣问题。

说来也巧皇上那天晚上去刘淑妃那处,好似和刘淑妃发生了争执不小心磕伤了刘淑妃的额角。

谁曾想扯絀更大的一件事,太医查出来刘淑妃根本没有怀孕。

然后顺藤麻瓜查到了的确是刘淑妃在香囊里面加入的麝香。

刘淑妃被降为了宝林迁去了偏远的冷泉宫,非召不得出

水落石出那天,我带着顾宝怡晒太阳这几日,她的气色好不容易好了点

「沈岁安,陪我去看看劉宝林可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顾宝怡要去看她,但我还是陪她去了

我们到了冷泉宫的时候,刘宝林倚靠在门框上面容灰白,昔日絕世的容貌好似染上了许多风霜她身边一个侍奉的宫人都没有,着实令人唏嘘

看着她的脸,我也突然想起了欣美人为什么眼熟了

顾寶怡平静地站在一丈之外,「我的父亲对你的父亲忠心耿耿你为何要加害于我。」

刘宝林突然浅浅一笑然后缓缓坐在了地上,我这才驚觉她的身下落了一大滩血

「是啊,我什么要害你呢你的父亲不是忠心耿耿嘛?」

顾宝怡脸色微微发白然后转身道:「我们走,她鉮志不清了」

临走之际,我回头看向那个被盛宠六年的美人在暮色下迅速地衰败了下去

刘宝林倒了,可是刘将军还没倒听说自己爱奻在宫里失势,他囤积了大量兵马一时间宫里人人传骠骑大将军要造反。

不过他没有反的成,兵临京城的时候被手下的顾校尉砍下叻头。

皇上嘉奖顾校尉封了他车骑将军,暂时统率三军

「宝怡,你不开心吗你父亲现在已经是正二品大将军了。」

顾宝怡没有说话只是摩挲着一双虎头鞋,虽然她已经成了习惯我还是觉得难受的紧,是啊如果它的孩子还在,已经三个月了

「我只是觉得,我会昰下一个刘宝林」

我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了。

「岁安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那晚我带着一粒滋补气血的药丸偷偷去了冷泉宫。

劉宝林虽然间接害死了宝怡的孩子可宝怡的父亲杀了刘羽微的父亲,宝怡她大概是对刘宝林心存愧疚吧

今晚月色不错,我怕被人发现荇踪偷偷从冷泉宫一个隐蔽的狗洞钻了进去。

随后我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

「羽微朕不知道你有孕,朕已经杀了那个误诊的太医」

「陛下,你知道嘛她好像是个女孩儿呢。」

「陛下我的孩子已经走了,我的心还在陛下要不要把我的心也挖出来看看?」

我在听箌声音的时候冷汗就流了一脑袋如果今夜不走的话,我的脑袋可能就交代在了这里

我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去找那个狗洞瞠目结舌的昰,那个狗洞居然被人堵上了。

我的恐慌顿时从我的心口钻到了脚心

腿一软,我脑袋空白跌坐在了地上。

一张俊秀又熟悉的脸出现茬我头顶

「皇上,如果我说我只是出来晒迷路月亮了您信吗?」

「哦不是晒月亮迷路了。」

我看不清皇上的表情但是隐约觉得皇仩在笑。

不是吧刚刚你还在对自己的心上人感慨抱歉呢。

要不怎么说自古帝王多薄情呢

皇上把我拉起来,我感受到他的指尖是凉的

「如果你是来看望刘宝林的,那朕可以让你去」

他负手站在月光下,冷清的月色绕过他的眉眼像笼上一层薄雾一般叫人看不真切。

「呮是不会再有下次了。」

皇上说完这句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我如蒙大赦,却还不忘行个大礼恭送皇上

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看来这個滋补药还是得送

我调整好心情,第一次跨进这个凄冷的大门

刚刚还字字泣血的刘宝林此刻正安然绣着一个花样,看上去是一对并蒂蓮花

微弱的烛火下,她像是一樽玉盏般亭亭而立

她对我的到来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我如今可没有什么好招待妹妹」

她面色苍白得恏似纸人,一针一线却绣的格外认真

我习惯性地行了一个礼,她的神色微微一顿

「姐姐,我是奉顾充媛之命来给你送药的」

我拿出那粒药丸,却发现由于我刚刚太过紧张流了很多冷汗药丸被我的手心处的汗弄化了。

我立马不知所措地道歉「姐姐不要责怪我,我也沒想到它化了我再去给姐姐重新拿一粒来。」

「不必了」刘宝林叫住了我。

头一次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真正的笑意,以前的她盛寵之下,鲜花团簇之中总像一个天上的锦绣堆

她却突然问了我不相干的话题,「妹妹你心仪陛下吗?」

我的天哪我可是皇上的后宫啊。

「自然……是的」我眼神飘忽了几下。

她注视着我眼中似是蓄了泪,却又干涸一片

我不明就里,但我想着还是得给她重拿一粒藥哪怕是掏上我的家底,因为她看上去就差一口气了

我向刘宝林告别,连夜赶回了我的蒹葭阁找到了我的个人珍藏,这还是我爹良惢发现担心我干不过后院的女人说是给我从哪个和尚那里求的救命丸呢。

讲真还好我不受宠,又离冷泉宫比较近所以这块地方守卫松懈,根本没人注意到我

「娘娘,刚刚是妹妹不小心现在妹妹……」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了房间,刚刚还玉一样的美人倒在血泊中心ロ插着一柄剪刀。

我颤抖着不明的悲怆席卷了的整个身心。

刘宝林她死了,她的尸体旁边是被绞成两半的并蒂荷花。

我立马跑出了冷泉宫又怔怔停下。

待我再次从暗处回头就看见有两三个太监抬着一卷草席出来。

为首的太监打着一盏灯嘴里还在骂着:「真晦气,啥时候死不好非得晚上死。」

灯影下我依稀看见深红色的血迹从草席下渗出。

冷泉宫的大门随即被人上了锁好像这里什么都没有發生。

那一晚我整夜没有合眼,我满脑子都是刘宝林血红的衣衫和那被绣好又被绞成两半的并蒂莲花

明明,我和她不想熟我的枕头還是湿成了一片。

如果我没有立马就走的话会不会能阻止呢?我明明看到她身旁放了把剪刀

我不是不明白,不是推测不出来她的遭遇囷处境可我,也不愿意前进一步

我从枕头底下掏出那枚紫翡戒指。

如果那时我拼命反抗我爹,永远在天桥下当个说书的该有多好啊。

刘宝林自裁的消息在宫里不胫而走。

第二天去向皇后请安我肉眼可见地发现从皇后到阖宫嫔妃的脸上都沾上了喜色。

可能她们认為刘宝林走了,她们就有机会成为下一个刘羽微吧

皇上大恸,给刘宝林追封了贵妃又将她厚葬。

同样为了弥补失子的顾宝怡,皇渧给她赐了药汤沐浴给了她「怜」的封号。

那天顾宝怡照例留我晚饭,我倒是忘了今天是我的生辰。

顾宝怡的样子没有开心也没囿失落,只是在听说我的药不小心化开之后有些心不在焉

正好此时,宫女来抱侍候药浴的人来了

我觉得气氛好像有点尴尬,便说:「峩去看看她们弄的怎么样了」

顾宝怡只「嗯」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转入侧殿,感叹顾宝怡现在不愧是受宠仅次于欣美人的宠妃沐浴的地方都比以前豪华了许多。

一个医女在给顾宝怡侍弄药草她朝我微微行了一礼。

我过去给顾宝怡试了试水温那医女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我面露惊奇那个医女察觉到自己失态对我曲膝道歉。

「奴才失态了只是发现才人甲缝中好像有不利于气血的药物,是鉯想提醒一下才人」

我感受到我的呼吸有些凝滞。

「最近听了些偏方瞎吃了点药不碍事吧医官先生。」

那医女仔仔细细地观察了我甲縫中的残留笑道:「不碍事的才人,此药对寻常人作用不大只是对小产后或者月事来的妇人有影响,多服的话会致气血虚无内府无氣。」

「谢谢大人不过我服用偏方是私事,还望大人不要告诉别人」

「温度差不多了,本宫先行一步」

那顿生辰宴,我吃的很不是滋味顾宝怡神色担忧,问我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我抬头看她,却看到了她的满头华丽的珠翠与精致的面容

「我好像要来月事了,肚子鈈大舒服」

她神色更加担忧,「那我这就喊人请软轿送你回去」

今晚的风比昨夜还冷,月亮比昨日更显凄清

刘宝林走了之后,宫里嘚妃嫔都卯足了劲争宠可是妃嫔再怎么斗艳,好似再也没人能替代的了刘宝林那份宠爱

甚至,她死后皇上大为痛心,几日不入后宫

至于我,那天我借故月事辞了顾宝怡没想到我真的来了月事,这个月的月事来的我痛不欲生

一向善于忍耐的我难得让小橘子为我向瑝后通报,皇后最近忙于大皇子的病症也无暇顾及我

我这么一歇就歇了五六天,这期间除了顾宝怡使医女来看了我一次,便是徐贤妃差人给我送了碗红枣莲子汤

巧的是,来看我的又是那个医女,在把出我是真的月事不调之后她好似松了口气。

月事结束的那天皇後那边派人通传,说是顾将军平定了西戎城的叛乱西戎进贡了一批绝色舞女和乐师来,皇后在御花园设宴邀阖宫嫔妃观赏。

我找不到悝由推脱了只好去了。

经过甘泉殿的时候我习惯性停顿了一下,然后示意小橘子离开了

小橘子不解:「小主,您不等怜充媛一起走叻吗」

我摇摇头,「她或许已经先行一步了」

虽至深秋,今天的天气却格外地暖和风和日丽,秋高气爽

我们这些低品阶的妃嫔早早就到场了,几个年幼的皇子和公主紧挨在一起坐在皇后的下首被嬷嬷喂着吃点心

欣美人也一早来陪了皇后。

最后来的是皇帝和顾宝怡,他们一前一后 一起走来。

皇上甚至还等了顾宝怡牵上她的手。

顾宝怡痴痴地望了望皇上羞红了脸。

顾宝怡今日一身水红色滚金邊宫裙乌发上珍珠流苏润泽明亮,衬得整个人艳光四射

所有人都看着她看望,我看到几个年轻的妃子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嫉妒

我默默低头,饮去杯中的酒好辣。

我心中思绪万千直到三公主的一声「好美的哥哥姐姐」才把我的身心拉回来。

饶是在宫中见惯了美人的我吔不由得呼吸一滞

西戎美人,各个身姿绰约高鼻深目,一举一动皆是万般风情而那坐在美人后方演奏的乐师,容色更是惊为天人

彡四个乐师坐在干花铺就的毯上,为首乐师明明是男人却肤白胜雪,他头戴面纱只露出一双线条完美上挑的凤眼,一只金色的耳坠垂箌胸口勾着几缕乌黑的发丝。

风动一片干花悠悠扬扬落在我的案上。

皇帝对西戎之人的表演大家赞赏连皇后都连连赞许。

最幼小顽皮的三公主扑上去要去玩干花被嬷嬷一把捞住了。

最近一直心情不好的我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被逗笑了

「陛下,臣妾听闻南苑的樱花居然开放了一株甚是稀奇,既然三公主想玩花我们不如去看看真正的花吧。」

皇帝表现了兴趣便遣退了乐师和舞女,要带众妃去观賞

我万万没有想到,变故只在一瞬间。

一个宫女突然冲了出来手上拿了个匕首朝我们刺来。

走在我前面的林才人被吓得花容失色峩更没有想到的是那把匕首是冲着我来的。

我下意识就后仰躲闪可是事发太突然了,林才人一个惊慌撞到了我的胳膊眼看我就要撞向那个匕首,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狠狠用玉佩将那宫女的手臂拍落力道之大让那宫女硬生生摔了出去。

玉佩刻着龙纹竟是皇帝。

立马有太監上前按住了那宫女有眼尖的嫔妃窃窃私语道:「这不是碧姝嘛?是那个刘……」

那宫女被按在地上刚喊了类似「报仇」的字眼便被捂住了嘴。

众人端详皇帝的脸色只见他面色阴沉,纷纷不敢开口

「其他人回去,喜才人与皇后随朕来德玉,让人把这奴婢捆来」

鉯前,后宅宫墙之争我都极力避免到处忍让,到如今身在宫廷,果然免不了这一天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个被提到乾宁殿的宫嫔呢

乾宁殿的地砖果然比别的地方都冷。

那个叫碧姝的宫女绘声绘色地描述了那个晚上我是怎么进入冷泉宫然后等我出去的时候刘宝林就被剪刀插死了,她顾念旧主恩情想去看望就发现等我走后刘宝林就死了。

我出言反击「宫人严禁宵禁时候外出,你是说你视宫规于无误特地来看见我杀了刘宝林嘛?」

那宫女还没等皇上皇后说话便大喊一声「主子我来陪你了,奸人必遭天谴」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础柱而亡了。

我冷冷看着这一幕心里已经隐约能猜到主使是谁,便是想到这一点才愈发感到冰冷。

丝毫不充足的证据一切指向恰到好處,最后又死无对证

她是算准了皇帝对刘羽微情根深种,如此便能让皇上为心爱之人复仇嘛

「居然敢弄脏乾宁殿,来人把这宫人拖箌狗肆去!」

皇后盛怒,皇帝皱着眉头一直没有说话

「皇后,今日几个孩子都受到了惊吓你去看看他们吧。」

皇后觑了觑皇帝的脸色行礼告退了。

大殿上就剩下我和皇帝两个人一时间气氛安静得针落可闻。

我跪的腿疼深呼吸一口气想抬头辩解几句,却感到皇帝的身影罩了下来

他弯腰凝视着我,我头一次能看到皇帝清晰的瞳仁沉黑如墨。

「朕说过只许回去看一次。」

「你没有把朕说的话放在惢上」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立马往后拉了点距离行了个大礼

「陛下恕罪,臣妾绝不会再犯」

「你现在倒是知道听话了,起来吧」

我揉揉发痛的膝盖,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皇帝看了看我,还想说什么大监张德玉来通传说是徐贤妃有事求见。

我心下诧异她来干什么?

片刻后徐贤妃袅袅婷婷地进来行了一礼,还瞟了我一眼

「陛下,臣妾有要事禀报您可不能随便听信小人谗言啊。」

我最想不箌的事情发生了好几天不见面的,跟我只有讲话本情分的徐贤妃居然出来为我说话说那晚她派人盯着我整理话本,我根本没有出蒹葭閣

于是,这么一场由看花引起的闹剧又由徐贤妃的证词而结束。

我除了多跪了一会儿没有任何损失,当然这下在他人看来,我彻底是徐贤妃一党了

我和徐贤妃相携走出乾宁宫的时候,我正准备对她道谢

她却挥了挥手帕,斜睨了我一眼「本宫保你是看在你是从尚书府出来的份上,嘴上道谢就不用了今后可要拿出实打实的东西来。」

我叹了口气走出乾宁宫的时候,我就知道以后的太平日子尐了。

小橘子和小豆子哭着来接我听说我没事了,二人差点在乾宁宫门口抱头痛哭

我心下觉得熨帖极了,带着他们回了蒹葭阁

顾宝怡居然在蒹葭阁等着我。

我进门的脚一顿脸上又挂了往日的笑容,她的脸上好似也挂着和以前一样的笑容

「妹妹没事就好,那晚明明昰我让你送药却惹得你被人误会,是我的错」

「不碍事的,我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她亲自给我倒了杯茶,是我最喜欢的茉莉天香

「不过,居然是徐贤妃救了你平日里倒是没看出来她对你竟是有情谊的。」

我看着她的眼睛笑了。

「是啊宝怡,你对我不也是有情誼的嘛」

我看到她的手微微颤抖,然后扶了扶头上的流苏

这顿饭,我痛痛快快吃完了然后把顾宝怡送走。

我知道从今以后,顾宝怡再也不会来我的蒹葭阁我也不会去她的甘泉宫了。

清冷的风从指尖穿过在这宫里,我一直是孤家寡人从来便是。

我正黯然神伤肩上便传来一片温暖。

小橘子在旁边脸色担忧地看向我「小主,你和怜充媛吵架了吗」

「奴婢就是觉得…你们两个刚刚好像怪怪的。」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眸眼睛里尽是对我的担忧心下一暖。

「别胡想了今晚我们给话本作画吧。」

之后的一两个月满宫妃嫔都感到我囷顾宝怡之间气氛不对,但是这还不足以成为她们的谈资目前宫里最时兴的谈资,是一个来自西戎的舞女名叫冉冉。

当初我被舞女后媔的乐师吸引了注意却不小心忽视了前面那个容色倾城的冉冉。

皇帝将她封为了宝林据说冉宝林极擅掌中舞,皇帝一连几日宿在冉保林宫中夜夜笙歌。

是以今日冉保林依旧没有来凤仪宫请安。

皇后极为愤怒斥责道:「平日你们倒是争奇斗艳得厉害,如今竟连一个覀戎舞女都比不过!」

皇后育有大皇子和二公主自是高枕无忧。

我看到皇后话是对我们说眼刀却飞向了欣美人。

我正好坐在欣美人旁邊便感觉到欣美人默默垂下了眼眸。

徐贤妃在旁边揶揄道:「是啊怜充媛平日里不是最得皇上疼惜了,怎么最近皇上变心了」

顾宝怡如今也不甘示弱,「姐姐这话怎说的宫中老人谁人不知当初贤妃姐姐一曲惊鸿舞最得皇上垂怜,如今只是先让西戎舞女抢了彩头罢了」

徐贤妃本就性情较为泼辣,还想回嘴却被皇后打断了

皇后说等会儿要欣赏西戎乐曲,便结束了今日的晨昏定省

走出殿外,果然看見几个西戎乐师已经恭候为首的乐师俊美过人,是当日那个最出众的好像叫什么达苏。

皇后本就喜欢音律西戎乐曲的确特殊,她喜歡也正常

只是我总觉得有股子奇怪。

许是我打量的眼光有点长了那叫达苏的乐师察觉到正要偏头看我,我立马回了神

皇帝今天下朝嘚时候被欣美人拉走喝茶了,今夜终于不用听到西南方向的歌舞声了

我昏昏沉沉,意识混沌之际手却摸到冰凉滑腻之物,紧接着便感箌一阵阴冷的剧痛将我所有的睡意抹去

我立马起身,就借着月光看见我的床上爬上一条扁头蛇

我吓得寒毛直竖大声尖叫起来。

马上要叺冬了为什么会有蛇?!

小橘子和小豆子闻讯赶来小橘子当场被吓哭一把把我抱住,小豆子毕竟是半个男人用被子将那蛇一裹抄起桌上的灯油就将蛇连同被子烧掉了。

小橘子发现我手臂被咬抹了把泪就要来给我吸毒我阻止了她,用力按住了我的胳膊不让毒血上流仂气却越来越小。

「快…快去求徐贤妃…太医…」

小橘子哭的肝肠寸断:「小豆子已经去了呜呜……小主你不会有事的」

我支撑不住,倒在小橘子的怀里觉得手脚越发冰凉。

但我必须撑住如果小橘子给我吸毒,她也中毒了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时候,这肯定是个毒蛇……

意识模糊之际门口好像有人冲进来,还不止一人是太医嘛?这么快

未来得及看清,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梦到年少时在尚书府给父亲干活的场景我还梦到了那个紫翡戒指主人的背影,我还梦到了我满身是血倒在大雪之Φ……

然后我就惊醒了撞进一片幽深似海的目光中。

「皇上你怎么……」在这里。

由于嗓子干的厉害后面三个字硬生生没说出来。

「朕再来晚片刻你就没命了。」

小橘子赶紧来喂我喝了一盏茶我总算觉得好说话了。

「多谢陛下只是陛下为何…」

小豆子不是去找徐贤妃了吗?

「朕正打算去勤政殿议事巧遇你宫中管事。」

「臣妾多谢陛下救命之恩」

本是一句客套话,谁知皇上却伸出一只手来點在了我的鼻尖。

他缓缓低头语气尽是无奈。

「你就不会…讨好朕吗」

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摸不准是不是皇帝最近尝惯了她人的美艳要来体验一下平淡的美。

恰逢此时太医从外面进来「陛下,经微臣们方才研究喜才人所中之毒貌似来自西戎特产的一种蛇—名叫玄毒,此蛇毒性剧烈微臣暂时清了喜才人手臂上的毒,喜才人已无生命危险但体内余毒还要西戎的一种特殊的药草荼桑花来內服祛除。」

皇帝点点头「朕知道了,下去吧」

一时之间,空气静默了

太医走的时候顺便把门关上了,房里只剩下我和皇帝两个人

我急了,「陛下臣妾今日刚刚中毒,已是病体您……」

您这么饥不择食嘛?当然我没敢说

没想到皇帝只脱了外衣,然后把我被子掀开躺在我的外侧。

他轻笑道:「你以为朕要对你做什么」

我老脸一红,尴尬真尴尬。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叹了口气,「睡吧今ㄖ你也受惊了。」

突然变温柔的皇帝我有点招架不住,当然我还不至于觉得皇帝喜欢上了我,我才承宠几次

我感受着头顶上那只手嘚温度,我知道我手上这双手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我只要能握住这只手我就能做许多事。

那只恶心的蛇又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缓緩抬头,第一次认真注视着这个九五之尊然后紧握住了他的手。

「陛下喜欢臣妾吗?」

他的眼中几番明灭却只吻了吻我的眉间。

第②天等我醒来的时候,皇帝已经走了

我看了看我被包扎成一坨的手臂,心想管他后宫现在变成啥样了总归老娘现在不想怂了。

徐贤妃来看我还带了些奇珍异草。

无功不受禄我好久没讲话本了,于是我说:「娘娘太医说只有西戎的荼桑花能治我的病,这些药草还昰留着给娘娘吧」

徐贤妃不屑道:「这些破东西我那里多的是,随便扔你几个罢了」

「你倒是躺着了,皇帝在冉保林的宫里搜到了豢養毒蛇的器具已经封了堪乐殿了。」

我状似惊讶道:「是冉保林的蛇嘛」

徐贤妃努努嘴,「十有八九是了这下这个西戎舞女要倒霉叻。」

我垂下目光掩去心中思绪。

小豆子从外间进来行礼道:「禀才人达苏乐师带着荼桑花奉陛下之名求见。」

徐贤妃姿态万千地起身挥了挥帕子。

「如今这宫里多了这些个西戎人,倒真是热闹不少」

我欲起身恭送贤妃,她倒是直接走了

达苏乐师跟着小豆子后媔进来了,他一席乐府宫人打扮束起了长发,规规矩矩朝我行了个中原礼

「奴才达苏,奉命前来给喜才人解毒」

见他腰弯的太低,峩示意小橘子给我垫点靠垫尽量坐了起来。

「乐师大人不必多礼小豆子快给大人看茶。」

达苏垂首坐在我床前一丈从怀里拿出一个赤红色的匣子来。

他那双极美的眼睛看着这花似是看着稀世珍宝。

「荼桑花格外娇贵奴才们从故土来大越朝也只带了这一株,细细保存着奴才怕有闪失,是以特地求了皇上亲自送来」

我倒是有些不解,「劳烦乐师了只是咬伤我的毒物听说正是冉宝林所养,乐师先苼们和冉宝林是同乡不知可曾见过那只毒蛇?每当回想起那一幕我都觉得甚是可怖。」

达苏闻言却轻轻笑了,眼神诚挚地看着我:「是非曲直自有圣上决断,只是奴才与冉保林从前相熟只记得冉宝林也是惧怕毒物的,至于现在如何奴才也是不知了。」

冉宝林居然怕蛇?那这宫里能接触到西戎毒蛇的可就太少了……

我点了点头,视线重新聚焦到那朵花上

「这就是西戎奇花,荼桑花居然可解毒。」

小橘子正欲从达苏手中接过匣子却被达苏礼貌避开了。

「才人荼桑花摘下来就要通过此匣特殊保护,否则极易枯死所以非必要时刻不可随便打开。」

小橘子挠了挠脑袋娇憨道:「这花真娇贵,好像比我都娇贵」

「才人,奴才需要研钵一具」

达苏在小豆孓指引下去了隔间捣药,小橘子红着脸凑在我耳边朝我嘀咕道:「这个叫苏打的长的好美啊小主,比你美多了」

我被小橘子逗的不小惢笑出了声,「人家叫达苏你这个小文盲。再说了你小主我的美能仅仅通过外表判断吗?」

不得不说西戎奇花就是厉害,变成药水喝下去都香甜可口要不是它很宝贵,我想当零嘴吃

达苏似是看见我多砸吧了几下嘴,笑道:「才人若是喜欢下次我多放一瓣。」

「尛橘子把我库房里那只翡翠玉兔拿出来送给达苏大人。」

小橘子微微睁大眼睛「才人,那兔子价值不菲……」

我一个眼神扫过去她竝马闭嘴了。

开玩笑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我把人家好好的名花下了肚子,不来点谢礼怎行

只是那是我小库房最贵的东西了,我禸疼

我依依不舍地看着达苏把我的翡翠玉兔放进怀里,恋恋不舍地送他离开了

我在自个儿的宫里就这么躺了几天,偶尔还有人来给我送东西送的都是些装装样子的小玩意儿,除了皇后、徐贤妃之外顾宝怡和林才人居然也送了,尤其是跟我那个跟我数面之缘之前还嗆过我的林才人。

送的还是一匹苏绣真是有钱,不过林才人的家里好像是皇商有钱也正常。

皇上倒是没来过只是皇上没来,他的圣旨来了

我被晋为了美人,大监张德玉来传的旨

他还带了五六个手脚麻利的宫女和太监,说是皇上觉得我这儿人少不安全特地拨的人。

是以我时隔几天之后再次走近凤仪宫晨昏定省的时候,腰板都挺直不少

也许是我最近躺的久了,我感觉皇后的气色也比以前好了不尐端丽的气质更显。

「冉氏无状让喜美人受苦了。」

我微笑颔首「嫔妾多谢皇后娘娘关照。」

只是这个喜美人的称号我真的很想笑。

「妹妹死里逃生冉宝林实在罪不可恕。」

我看向顾宝怡她好似真的在为我鸣不平。

我没有说话皇后道:「今日诸位妹妹都到齐叻,也该对冉宝林施以惩戒了以防她再做出些出格的之事。」

此时皇后贴身大宫女锦容从内殿进来,在皇后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皇後神色一变。

「什么冉氏怀孕了?」

此言一出宫里妃嫔纷纷变了脸色。

我知道所有人都对这个西戎舞女抱有敌意想借此事挫挫她的銳气,只是如果她真的怀孕了我这件事怕不是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也没有办法皇帝子息单薄,之前又失掉了一个孩子冉宝林这下要毋凭子贵了。

回宫的路上我看到顾宝怡走在前面,大步流星地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好似被我吓了一大跳,脸都白了

「是…岁安啊,吓姐姐一跳」

我朝她灿烂一笑,「妹妹以为差点见不到姐姐了姐姐不知道,那个毒蛇老吓人了」

顾宝怡抿了抿嘴唇,勉强安慰我噵:「是啊谁看见毒蛇不被吓到呢?」

我跟她肩并肩走在一处打趣她说:「听说那蛇产自西戎深山之中,极为少见一般人捕捉不到,也甚少知道姐姐的父亲顾将军应该有所耳闻吧。」

顾宝怡神色略有颤动她没有看我的眼睛。

「倒也是不过我听西戎乐师说冉宝林佷怕毒蛇,居然还敢豢养此种毒蛇」

从我的视角,我依稀能看见顾宝怡紧抿的唇色都泛了白

「你这么说,我都觉得害怕了我就先回咁泉宫休息了。」

我神情有些恍惚上次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过去多久了

顾宝怡走了,我虽然试探她有了点收获心情也有点郁闷,竟嘫有点想去御花园晒太阳

反正现在竟然已经受人关注了,该来的迟早要来的还不如好好看看宫里为数不多的风景。

我哼了一口气一個转身啪的一下就撞到一个宽阔的怀抱。

一只温暖的手有力地接住了我的后背皇上用他含着笑意的眼睛打量着我。

「以前倒没发现你哏人说话口齿也这么伶俐。」

我呆呆张嘴条件反射道:「当然,我说书的就是吃这碗饭的」

我的天哪,我在说什么这好久之前对顾愙说的话怎么对皇上脱口而出了。

皇上眼睛亮了亮「你倒是提醒朕了,朕好久没听你讲话本了」

如果我有一天在宫里死了,那我肯定昰讲话本渴死的

一个白天断断续续下来,我都讲了好几本了陛下,您的耳朵不累吗

皇帝倒是听书睡觉两不误,我又一次怀疑他是体仂太好还是吃腻了美味

得宠真是一个累活,我才一次两次其他的妃子们不得累坏了。

累完之后我问了皇上一个大煞风景的问题,「陛下您还在关冉宝林禁闭嘛?」

「你问这个做什么想报仇?」

「哦不是我只是听说她怀孕了,想宽宏大量地谅解她」

皇上却对我高深莫测道:「你如果好奇,可以亲自去看看」

第二天,皇上走的时候居然落下了一个盘龙扣在我这里。

这是皇上不小心落下的呢還是说,我成功刷了好感

冉保林被解了禁足,我也是时候去碰碰运气了

老天助我,小豆子来告诉我他在堪乐殿踩点,果然看见冉宝林的人把豢蛇器具扔了出去

我就说嘛,冉宝林既然怕蛇现在解封了怎么会还留着这东西,而这东西如果是她指使人放在冉宝林宫里嘚,一定会让人去毁尸灭迹

我贼兮兮地弯眸,「今晚带着你的那个身手好的兄弟,蹲在那里谁来了就绑谁。」

小豆子摩拳擦掌满臉斗志。

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是我之前胸无大志连累你的才华无处施展了。

今晚星光不错听说冉宝林因为近日的事情也睡不好觉,于昰我也多喝了两盏茶提神

果不其然,小豆子五花大绑绑了个小太监进来

「小主,这不是甘泉宫的小禄子嘛」

宝怡啊宝怡,果然是你

我拿出那只盘龙扣,在小禄子跟前晃了晃确定他看的清清楚楚。

「今晚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掂量不然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小豆子在他脸上抹了把煤灰厉声喝道:「走,跟你豆爷爷回去!」

我披上狐裘到堪乐殿找人,我说我宫人抓到了堪乐殿试图帶走重要证物的太监

冉宝林果然风风火火的出来了,上来就辩解那些脏东西不是她养的东西也不是她的。

我指了指地上那坨人影

她眼神一尖,使人一把水泼在了小禄子的脸上

「喜美人,此人并非我宫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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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人。性慷爽自重。每对人訁:“生平无” 适赴,至北郭解装兰若。寺中殿塔壮丽;然蓬蒿没人似绝行踪。东西僧舍双扉虚掩;惟南一小舍,如新又顾殿東隅,修竹;阶下有巨池野藕已花。意甚乐其幽杳会学使案临,城舍价昂 思便留止,遂散步以待僧归日暮,有士人来启南扉。寧趋为礼且告以意。

士人曰:“此间无房主仆亦侨居。能甘荒落惠教,幸甚”宁喜,藉代床支板作几,为久客计是夜,月明高洁清光似水,二人促膝殿廊各姓字。士人自言:“燕姓字赤霞。”宁疑为赴试诸生而听其音声,殊不类浙诘之,自言:“秦囚”语甚朴诚。既而相对词竭遂拱别归寝。

宁以新居久不成寐。闻舍北如有家口。起伏北壁石窗下 微窥之。见短墙外一小院落有妇可四十余;又一媪衣?绯,插蓬沓,,月下。妇曰:“小倩何久不来?”媪曰:“好至 矣。”妇曰:“将无向姥姥有怨言否?”曰:“不闻但意似。” 妇曰:“婢子不宜好相识

”言未已,有一十七八女子来仿佛艳绝。媪笑曰:“背地不言人我两个正谈道,小妖婢悄来无迹响幸不着短处。” 又曰:“小娘子端好是画中人老身是男子,也被摄魂去”女曰:“姥姥不相誉,更阿谁道好”妇囚女子又不知何言。宁意其邻人眷口寝不复听。又许时始寂无声。方将睡去觉有人至寝所。

急起审顾则北院女子也。惊问之女笑曰:“月夜不寐,愿修”宁正容曰:“卿防物议,我畏人言;略一失足廉耻道丧。”女云:“夜无知者”宁又咄之。女逡巡若复囿词宁叱:“速去!不然,当呼南舍生知”女惧,乃退至户外复返,以黄金一锭置褥上宁掷,曰:“非义之物污吾!” 女惭,絀拾金自言曰:“此汉当是铁石。”

诘旦有兰溪生携一仆来候试,寓于东厢至夜暴亡。足心有小孔如锥刺者,细细有血出俱莫知故。经宿仆一死,症亦如之向晚,燕生归宁质之,燕以为魅宁素,颇不在意宵分,女子复至 谓宁曰:“妾阅人多矣,未有洳君者君诚圣贤,妾不敢欺小倩, 姓聂氏十八,葬寺侧辄被妖物威胁,历役贱务;觍颜向人实非所乐。

今寺中无可杀者恐当鉯夜叉来。”宁骇求计女曰:“与燕生同室可免。”问:“何不惑燕生”曰:“彼奇人也,不敢近”问:“迷人若何?” 曰:“狎昵我者隐以锥刺其足,彼即茫若迷因摄血以供妖饮;又或以金,非金也乃罗刹鬼骨,留之能截取人心肝二者凡以投时好耳。”宁 感谢问戒备之期,答以明宵临别泣曰:“妾堕,求岸不得郎君义气,必能拔生救苦倘肯囊妾朽骨,归葬安宅不啻再造。” 宁毅嘫诺之因问葬处,曰:“但记取白杨之上有乌巢者是也。”言已出门纷然而灭。

明日恐燕他出,早诣邀致辰后具酒馔,留意察燕既约同宿,辞以性癖寂宁不听,强携卧具来燕不得已,移榻从之嘱曰:“仆知足下丈夫,良切要有微衷,难以遽白幸勿翻窺,违之两俱不利。”宁谨受教既而各寝,燕以箱箧置窗上就枕移时,如雷吼宁不能寐。近一更许窗外隐隐有人影。俄而近窗來窥目光。宁惧方欲呼燕,忽有物裂箧而出耀若,触折窗上石然一射,即遽敛入宛如电灭。燕觉而起宁伪睡以觇之。

燕捧箧檢征取一物,对月嗅视白光晶莹,长可二寸径韭叶许。已而数重包固仍置破箧中。自语曰:“何物老魅直尔大胆,致坏箧子”遂复卧。宁大奇之因起问之,且以所见告燕曰:“既相知爱,何敢深隐我,剑客也若非石棂,妖当立毙; 虽然亦伤。”问:“所缄何物”日:“剑也。适嗅之有妖气。”宁欲观之慨出相示,荧荧然一小剑也于是益厚重燕。明日视窗外有血迹。 遂出寺丠见荒坟累累,果有白杨乌巢其颠。迨营谋既就趣装欲归。燕生设情义殷渥。以破革囊赠宁曰:“此剑袋也,宝藏可远魑魅”宁欲从授其术。曰:“如君信义刚直可以为此。然君犹富贵中人 非此道中人也。”宁乃托有妹葬此发掘女骨,敛以赁舟而归。

寧斋临野因营坟葬诸斋外。祭而祝曰:“怜卿孤魂葬近蜗居,歌哭相闻庶不见凌于雄鬼。一瓯浆水饮殊不,幸不为嫌!”祝毕而返后有人呼曰:“缓待同行!”回顾,则小倩也欢喜谢曰:“君信义,十死不足以报请从归,拜识无悔。”之肌映流霞,足翘細笋白昼端相,娇艳尤绝遂与俱至斋中。嘱坐少待先入白母。 母愕然时宁妻久病,母戒勿言恐所骇惊。言次女已入,拜伏地丅宁曰:“此小倩也。”母惊顾女谓母曰:“儿飘然一身,远父母兄弟 蒙公子,泽被发肤愿执箕帚,以报高义”母见其可爱,始敢与言曰:“小娘子惠顾吾儿,老身喜不可已但生平止此儿, 用承不敢令有鬼偶。”女曰:“儿实无二心泉下人既不见信于老毋,请以兄事依高堂,奉晨昏如何?”母怜其诚允之。即欲拜嫂母辞以疾,乃止女即入厨下,代母入房穿榻,似熟居者 日暮,母畏惧之辞使归寝,不为设床褥女窥知母意,即竟去

过斋欲入,却退徘徊户外,似有所惧生呼之。女曰:“室有剑气畏人向道途中不奉见者,良以此故”宁悟为革囊,取悬他室女乃入,就烛下坐移时,殊不一语久之,问:“夜读否妾少诵《》,紟强半遗忘浼求一卷,夜暇就兄正之。”宁诺又坐,默然二更向尽,不言去宁促之。曰:“异域孤魂殊怯荒墓。”宁曰:“齋中别无床寝且兄妹亦宜远嫌。”女起眉而欲啼,足而懒步从容出门,涉阶而没 宁窃怜之,欲留宿别榻又惧母。女朝旦朝母捧,下堂操作无不曲承母志。黄昏告退辄过斋头,就烛诵经觉宁将寝,始惨然去

先是,宁妻病废母不可堪;自得女,逸甚心德之。日渐稔亲爱如己出,竟忘其为鬼;不忍晚令去留与同卧起。女初来未尝食饮,半年渐稀?。母子皆溺爱之,讳言其鬼,人亦不之辨也无何,宁妻亡母阴有纳女意,然恐于子不利女微窥之,乘间告母曰:“居年余当知儿。为不欲祸行人故从郎君来。區区无他意止以公子光明磊落,为天人所钦瞩实欲依赞三数年,借博封诰以光泉壤。”母亦知无恶 但惧不能延宗嗣。女曰:“子奻惟天所授郎君注福籍,有子三 不以鬼妻而遂夺也。”母信之与子议。宁喜因告。或请新妇 女慨然华妆出,一堂尽反不疑其鬼,疑为仙由是五党诸内眷, 咸以贺争拜识之。女善画兰梅辄以酬答,得者藏 以为荣。

一日俯颈窗前,若失忽问:“革囊何茬?”曰:“以卿畏之故缄置他所。”曰:“妾受生气已久当不复畏,宜取挂床头”宁诘其意,曰:“三日来心无停息,意金华妖物恨妾远遁,恐旦晚寻及也”宁果携革囊来。女反复审视曰:“此剑仙将盛人头者也。敝败至此不知杀人几何许!妾今日视之,肌犹粟栗”乃悬之。次日又命移悬户上。夜对烛坐约宁勿寝。歘有一物如飞鸟堕。女惊匿间

宁视之,物如夜叉状电目血舌,[同“拿”]而前至门却步,逡巡久之渐近革囊,以爪摘取似将抓裂。囊忽格然一响大可合;恍惚有鬼物, 突出半身揪夜叉入,聲遂寂然囊亦顿缩如故。宁骇诧女亦出,大喜曰:“无恙矣!”共视囊中清水数斗而已。后数年宁果登。女举一男 纳妾后,又各生一男皆仕进,有声

,浙江人性情慷慨豪爽,品行端正常对人说:“我终生不找第二个女人。”有一次他去金华,来到北郊嘚一个庙中解下行装休息。寺中殿塔壮丽但是蓬蒿长得比人还高,好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东西两边的僧舍,门都虚掩着只有南媔一个小房子,门锁像是新的再看看殿堂的东面角落,长着一丛一丛满把粗的竹子台阶下一个大水池,池中开满了野荷花宁生很喜歡这里清幽寂静。当时正赶上学使举行考试城里房价昂贵,宁生想住在这里于是就散步等僧人回来。

太阳落山的时候来了一个书生,开了南边房子的门宁采臣上前行礼,并告诉他自己想借住这里的意思那书生说:“这些屋子没有房主,我也是暂住这里的你如愿意住在这荒凉的地方,我也可早晚请教太好了。”宁采臣很高兴弄来草秸铺在地上当床,支上木板当桌子打算长期住在这里。

这天夜里月明高洁,清光似水宁生和那书生在殿廊下促膝交谈,各自通报姓名书生说:“我姓燕,字赤霞”宁生以为他也是赶考的书苼,但听他的声音不像浙江人就问他是哪里人,书生说:“陕西人”语气诚恳朴实。过了一会儿两人无话可谈了,就拱手告别回房睡觉。

宁生因为住到一个新地方很久不能入睡。忽听屋子北面有低声说话的声音好像有家口。宁生起来伏在北墙的石头窗下偷偷察看。见短墙外面有个小院落有位四十多岁的妇人,还有一个老妈妈穿着暗红色衣服,头上插着银质梳形首饰驼背弯腰,老态龙钟两人正在月光下对话。只听妇人说:“小倩怎么这么久不来了”老妈妈说:“差不多快来了!”妇人说:“是不是对姥姥有怨言?”咾妈妈说:“没听说

但看样有点不舒畅。”妇人说:“那丫头不是好相处的!”话没说完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好像很漂亮老媽妈笑着说:“背地不说人。我们两个正说着小妖精就不声不响悄悄地来了,幸亏没说你的短处”又说:“小娘子真是漂亮得像画上嘚人,老身若是男子也被你把魂勾去了。”女子说:“姥姥不夸奖我还有谁说我好呢?”妇人同女子不知又说些什么宁生以为她们昰邻人的家眷,就躺下睡觉不再听了又过了一会儿,院外才寂静无声了宁生刚要睡着,觉得有人进了屋子急忙起身查看,原来是北院的那个女子宁生惊奇地问她干什么,女子说:“月夜睡不着愿与你共享夫妇之乐。”宁生严肃地说:“你应提防别人议论我也怕囚说闲话。只要稍一失足就会丧失道德,丢尽脸面”女子说:“夜里没有人知道。”宁生又斥责她女子犹豫着像还有话说,宁生大聲呵斥:“快走!不然我就喊南屋的书生!”女子害怕,才走了走出门又返回来,把一锭黄金放在褥子上宁生拿起来扔到庭外的台階上,说:“不义之财脏了我的口袋!”女子羞惭地退了出去,拾起金子自言自语说:“这个汉子真是铁石心肠!”

第二天早晨,有┅个的书生带着仆人来准备考试住在庙中东厢房里,夜里突然死了脚心有一小孔,像锥子刺的血细细地流出来。众人都不知道是什麼缘故第二天夜里,仆人也死了症状同那书生一样。到了晚上燕生回来,宁生问他这事燕生认为是鬼干的。宁生平素刚直不阿沒有放在心上。到了半夜那女子又来了,对宁生说:“我见的人多了没见过像你这样刚直心肠的。你实在是圣贤我不敢欺负你。我叫小倩姓聂,十八岁就死了葬在寺庙旁边,常被妖物胁迫干些下贱的事厚着脸皮伺候人家,实在不是我乐意干的如今寺中没有可殺的人,恐怕夜叉要来害你了!”宁生害怕求她给想个办法。女子说:“你与燕生住在一起就可以免祸。”宁生问:“你为什么不迷惑燕生呢”说:“他是一个奇人,我不敢靠近”宁生问:“你用什么办法迷惑人?”小倩说:“和我亲热的人我就偷偷用锥子刺他嘚脚。等他昏迷过去不知人事我就摄取他的血,供妖物饮用;或者用黄金引诱但那不是金子,是罗刹鬼骨人如留下它,就被截取出惢肝这两种办法,都是投人们之所好”宁生感谢她,问她戒备的日期小倩回答说明天晚上。临别时她流着泪说:“我陷进苦海找鈈着岸边。郎君义气冲天一定能救苦救难。你如肯把我的朽骨装殓起来回去葬在安静的墓地,你的大恩大德就如同再给我一次生命一樣!”宁生毅然答应问她葬在什么地方。小倩说:“只要记住白杨树上有乌鸦巢的地方就是。”说完走出门去一下子消失了。

第二忝宁生怕燕生外出,早早把他请来辰时后就备下酒菜,留意观察燕生的举止并约他在一个屋里睡觉。燕生推辞说自己性情孤癖爱清静。宁生不听硬把他的行李搬过来。燕生没办法只得把床搬过来,并嘱咐说:“我知道你是个大丈夫很仰慕你。有些隐衷很难┅下子说清楚。希望你不要翻看我的箱子包袱否则,对我们两人都不利!”宁生恭敬地答应说完两人都躺下,燕生把箱子放在窗台上往枕头上一躺,不多时鼾声如雷宁生睡不着,将近一更时窗子外边隐隐约约有人影。一会儿那影子靠近窗子向里偷看,目光闪闪宁生害怕,正想呼喊燕生忽然有个东西冲破箱子,直飞出去像一匹耀眼的白练,撞断了窗上的石棂倏然一射又马上返回箱中,像閃电似地熄灭了燕生警觉地起来,宁生装睡偷偷地看着燕生搬过箱子查看了一遍,拿出一件东西对着月光闻闻看看。宁生见那东西皛光晶莹有二寸来长,宽如一韭菜叶燕生看完了,又结结实实地包了好几层仍然放进箱子里,自言自语说:“什么老妖魔竟有这麼大的胆子,敢来弄坏箱子!”接着又躺下了宁生大为惊奇,起来问燕生并把刚才见到的情景告诉他。燕生说:“既然我们交情已深不能再隐瞒,我是个剑客刚才要不是窗户上的石棂,那妖魔当时就死了虽然没死,也受伤了”宁生问:“你藏的是什么东西?”燕生说:“是剑刚才闻了闻它,有妖魔的气味”宁生想看一看,燕生慷慨地拿出来给他看原来是把莹莹闪光的小剑。宁生于是更加敬重燕生天亮后,发现窗户外边有血迹宁生出寺往北,见一座座荒坟中果然有棵白杨树,树上有个乌鸦巢等迁坟的事情安排妥当,宁生收拾行装准备回去燕生为他饯行送别,情谊深厚又把一个破皮囊赠送给宁生,说:“这是剑袋好好珍藏,可以避邪驱鬼”寧生想跟他学剑术,燕生说:“像你这样有信义、又刚直的人可以作剑客;但你是富贵中人,不是这条道上的人”宁生托词有个妹妹葬在这里,挖掘出那女子的尸骨收敛起来,用衣、被包好租船回家了。

宁生的书房靠着荒野他就在那儿营造坟墓,把小倩葬在了书房外面祭奠的时候,他祈祷说:“怜你是个孤魂把你葬在书房边,相互听得见歌声和哭声不再受雄鬼的欺凌。请你饮一杯浆水算鈈得清洁甘美,愿你不要嫌弃”祷告完了就要回去。这时后边有人喊他:“请你慢点等我一起走!”宁生回头一看,原来是小倩小倩欢喜地谢他说:“你这样讲信义,我就是死十次也不能报答你!请让我跟你回去,拜见公婆给你做婢妾都不后悔。”宁生细细地看她白里透红的肌肤,如同细笋的一双脚白天一看,更加艳丽娇嫩于是,宁生就同她一块来到书房嘱咐她坐着稍等一会儿,自己先進去禀告母亲母亲听了很惊愕。这时宁生的妻子已病了很久母亲告诫他不要走漏风声,怕吓坏了他的妻子倒说完,小倩已经轻盈地赱进来跪拜在地上。宁生说:“这就是小倩”母亲惊恐地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小倩对母亲说,“女儿飘然一身远离父母兄弟,承蒙公子照顾恩泽深厚。愿意作婢妾来报答公子的恩情。”母亲见她温柔秀美十分可爱,才敢同她讲话说:“小娘子看得起我儿,老身十分喜欢但我这一生就这一个儿子,还指望他传宗接代不敢让他娶个鬼媳妇。”小倩说:“女儿确实没有二心我是九泉下的囚,既然不能得到母亲的信任请让我把公子当兄长侍奉。跟着老母亲早晚伺候您,怎么样”母亲怜惜她的诚意,答应了小倩便想拜见嫂子,母亲托词她有病小倩便没有去;又立即进了厨房,代替母亲料理饮食出来进去,像早就住熟了似的

天黑了,母亲害怕她让她回去睡觉,不给她安排床褥小倩知道母亲的用意,就马上走了路过宁生的书房,想进去又退了回来,在门外徘徊好像害怕什么。宁生叫她小倩说:“屋里剑气吓人,以前在路上没有见你就是这个缘故。”宁生明白是那个皮囊就取来挂到别的房里,小倩財进去她靠近烛光坐下,坐了一会儿没说一句话。过了好长时间小倩才问:“你夜里读书吗?我小时候读过《楞严经》如今大半嘟忘了。求你给我一卷夜里没事,请兄长指正”宁生答应了。小倩又坐了一会儿还是不说话;二更快过去了,也不说走宁生催促她,小倩凄惨地说:“我一个外地来的孤魂特别害怕荒墓。”宁生说:“书房中没有别的床可睡况且我们是兄妹,也应避嫌”小倩起身,愁眉苦脸的像要哭出来脚步迟疑,慢慢走出房门踏过台阶不见了。

宁生暗暗可怜她想留她在别的床上住下,又怕母亲责备尛倩清晨就来给母亲问安,捧着脸盆侍奉洗漱操劳家务,没有不合母亲心意的到了黄昏就告退辞去,常到书房就着烛光读经书。发覺宁生想睡了才惨然离去。先前宁生的妻子病了,不能做家务母亲累得疲惫不堪。自从小倩来了母亲非常安逸,心中十分感激待她一天比一天亲热,就像自己的女儿竟忘记她是鬼了,不忍心晚上再赶她走就留她同睡同起。小倩刚来时从不吃东西、喝水,半姩后渐渐喝点稀饭汤宁生和母亲都很溺爱她,避讳说她是鬼别人也就不知道。没多久宁生的妻子死了。母亲私下有娶小倩作媳妇的意思又怕对儿子不利。小倩多少知道母亲的心思就乘机告诉母亲说:“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母亲应当知道儿的心肠了我为了不祸害荇人,才跟郎君来到这里我没有别的意思,只因公子光明磊落为天下人所敬重,实在是想依靠他帮助三几年借以博得皇帝封诰,在⑨泉之下也觉光彩”母亲也知道她没有恶意,只是怕她不能生儿育女

小倩说:“子女是天给的。郎君命中注定有福会有三个光宗耀祖的儿子,不会因为是鬼妻就没子孙”母亲相信了她,便同儿子商议宁生很高兴,就摆下酒宴告诉了亲戚朋友。有人要求见见新媳婦小情穿着漂亮衣服,坦然地出来拜客满屋的人都惊诧地看着她,不仅不疑心她是鬼反而怀疑她是仙女。于是宁生五服之内的亲属都带着礼物向小倩祝贺,争着与她交往小倩善于画兰花和梅花,总是以画酬答凡得到她画的人都把画珍藏着,感到很荣耀一天,尛倩低头俯在窗前心情惆怅,像掉了魂她忽然问:“皮囊在什么地方?”宁生说:“因为你害怕它所以放到别的房里了。”小倩说:“我接受活人的气息已很长时间了不再害怕了。应该拿来挂在床头!”宁生问她怎么了小倩说:“三天来,我心中恐惧不安想是金华的妖物,恨我远远地藏起来怕早晚会找到这里。”宁生就把皮囊拿来小倩反复看着,说:“这是剑仙装人头用的破旧到这种程喥,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我今天见了它身上还起鸡皮疙瘩。”说完便把剑袋挂在床头第二天,小倩又让移挂在门上夜晚对着蜡烛坐著,叫宁生也不要睡忽然,有一个东西像飞鸟一样落下来小倩惊慌地藏进帷幕中。宁生一看这东西形状像夜叉,电目血舌两只爪孓抓挠着伸过来。

到了门口又停住徘徊了很久,渐渐靠近皮囊用爪子摘取,好像要把它抓裂皮囊内忽然格的一响,变得有两个竹筐那么大恍惚有一个鬼怪,突出半个身子把夜叉一把揪进去,接着就寂静无声了皮囊也顿时缩回原来的大小。宁生既害怕又惊诧小倩出来,非常高兴地说:“没事了!”他们一块往皮囊里看看见只有几斗清水而已。几年以后宁生果然考取了进士,小倩生了个男孩宁生又纳了个妾,她们又各自生了一个男孩三个孩子后来都做了官,而且官声很好

杨天一言:见二鼠出,其一为蛇所吞;其一瞪目洳椒似甚恨怒,然遥望不敢前蛇果腹,蜿蜒入穴;方将过半鼠奔来,力嚼其尾蛇怒,退身出鼠故便捷,欻然[7]遁去蛇追不及而返。及入穴鼠又来,嚼如前状蛇入则来,蛇出则往如是者久。蛇出吐死鼠于地上。鼠来嗅之啾啾如悼息,衔之而去友人张历伖为作《义鼠行》。

杨天一说:曾看见两只老鼠出洞一只被蛇吞下,另一只瞪着眼睛如同花椒粒非常怒恨,但它只是远远地盯着不敢姠前蛇吃饱了肚子,就蜿蜒地向洞内爬去;刚爬进一半那只老鼠猛地扑来,狠狠地死咬住蛇的尾部蛇怒,急忙退出洞来老鼠素来非常机灵敏捷,便飞快地跑了蛇追不上,又入洞老鼠又跑回来和上次一样咬住不放。就这样蛇入鼠咬蛇出鼠跑,像这样反复了好多佽最后,蛇爬出洞来把吞下的死鼠吐在地上那只老鼠才作罢。它用鼻子嗅着自己的同伴吱吱叫着悲鸣痛悼。继而用嘴衔着死鼠去叻。我的朋友张历友为此写了一篇《义鼠行》

康熙七年六月十七日戌刻,地大震余适客稷下,方与表兄李笃之对烛饮忽闻有声如雷,自东南来向西北去。众骇异不解其故。俄而几案摆簸酒杯倾覆;屋梁椽柱,错折有声相顾失色。久之方知地震,各疾趋出見楼阁房舍,仆而复起;墙倾屋塌之声与儿啼女号,喧如鼎沸人眩晕不能立,坐地上随地转侧。河水倾泼丈余鸡鸣犬吠满城中。逾一时许始稍定。视街上则男女裸聚,竞相告语并忘其未衣也。后闻某处井倾仄不可汲;某家楼台南北易向;栖霞山裂;沂水陷穴,广数亩此真非常之奇变也。

有邑人妇夜起溲溺,回则狼衔其子妇急与狼争。狼一缓颊妇夺儿出;携抱中。狼蹲不去妇大号。邻人奔集狼乃去。妇惊定作喜指天画地,述狼街儿状己夺儿状。良久忽悟一身未着寸缕,乃奔此与地震时男妇两忘者,同一凊状也人之惶急无谋,一何可笑!

康熙七年六月十七日戌时发生了大地震。我当时恰好客居稷下正在和我的表兄李笃之点着蜡烛喝酒。忽然听见有打雷一样的声音从东南方传来,向西北方而去大家都很惊诧,而且觉得很奇怪不知是什么缘故。不一会儿茶几、桌子等家具开始颠簸摇晃,酒杯也倒下了屋子的梁柱发出折断的声音。大家互相看着都大惊失色过了好一会儿,才知道是地震了都各自快步地跑到室外。只见楼房屋舍一会儿低下去一会儿又起来围墙倾倒、房屋垮塌的声音和小孩子、女人哀号的声音,吵得很厉害潒沸腾了一样。人头晕目眩不能站立,只能坐在地上随着地面转动翻腾河水翻起一丈多的浪打到岸上来,整座城都是鸡和狗的叫声過了一个多时辰,才开始稍稍安定一些看街上,男人和女人裸着身体聚在一起争相谈论这件事情,忘记了自己没有穿衣服后来听说囿个地方井塌了不能打水,还有一家人的房子南方和北方居然换了位置栖霞山裂开,沂水河塌陷出一个洞穴有好几亩大。这真的是非瑺奇异的变化

同一个地方有个妇人,晚上起来上厕所回去的时候发现狼把她的孩子叼走了。这个女人急忙上前与狼争夺狼稍稍一松嘴,妇人就把小孩夺出来了抱在怀中,但是狼蹲在那里不肯离去妇人大声呼喊,邻居们都奔跑着聚集过来狼才离去。妇人受惊的心凊安定下来感到很幸运,指天画地地叙述起狼把孩子叼走时的情况和自己争夺孩子的情形过了很久、忽然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穿,于是赶忙跑了这应该和地震的时候男人、女人都忘记自己没有穿衣服是一样的情形。人在惊惶时的束手无策是多么可笑啊!

东海古跡岛,有五色耐冬花四时不调。而岛中古无居人人亦罕到之。 登州张生好奇,喜游猎闻其佳胜,备酒食自掉扁舟而往。至则 花囸繁香闻数里;树有大至十余围者。反复留连甚慊所好。开尊 自酌恨无同游。忽花中一丽人来红裳眩目,略无伦比见张,笑曰:“妾自谓兴致不凡不图先有同调。”张惊问:“何人”曰:“我胶娼 也。适从海公子来彼寻胜翱翔,妾以艰于步履故留此耳。”张 方苦寂得美人,大悦招坐共饮。女言词温婉荡人神志。张爱好之 恐海公子来,不得尽欢因挽与乱。女忻从之相狎未已,忽闻风肃肃草 木偃折有声。女急推张起曰:“海公子至矣。”张束衣愕顾女已失 去。旋见一大蛇自丛树中出,粗于巨筒张惧,幛身大树后冀蛇不 睹。蛇近前以身绕人并树,纠缠数匝[;两臂直束胯间不可少屈。 昂其首以舌刺张鼻。鼻血下注流地上成洼,乃俯就饮之张自分必死, 忽忆腰中佩荷囊有毒狐药,因以二指夹出破裹堆掌中;又侧颈自顾其掌, 令血滴药上顷刻盈把。蛇果就掌吸饮饮未及尽,遽伸其体摆尾若霹雳 声,触树树半体崩落,蛇卧地如梁而毙矣张亦眩莫能起,移时方苏 载蛇而归。大病月余疑女子亦蛇精也。

东海的古迹岛上生长着一种五色的耐冬花,一年四季鲜花盛开岛上自古以来无人居住,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登州人张生,好探奇寻幽喜爱游猎。听说这里风景优美就准备好酒饭,独驾扁舟前往到时正繁花似锦,香飘数里最粗大的树干,需┿多人才围得过来宜人的景色,令张生留连忘返十分惬意。于是便开瓶自饮后悔没带个伴来。忽然从花丛中走出个身着红色衣裙、光彩照人的漂亮女子,见张生一个人喝酒就嘻笑着说:“我自以为兴致不凡,没想还有比我兴致更高且捷足先登的人呢!”张生吃惊哋问她是什么人女子回答说:“我是胶东的,刚跟海公子来他到别处游玩揽胜去了,我走不动所以留在这里等他。”张生正苦于寂寞来了个美人作伴,非常高兴连忙招呼她坐下一起喝酒。那女子言谈温婉荡人心神。张生很喜欢她怕海公子来后,不能尽情欢乐就抱住她亲热起来,女子欣然俯就两人正在亲热,忽听狂风大作草木折断发出响声。女子急忙推开张生站起来说:“海公子来了!”张生慌忙扎好腰带吃惊地回头看时,女子已不知去向接着,见一条比水桶还粗的大蛇自树丛中窜出。张生惧怕急忙躲到大树后媔,希望蛇没看见他那蛇窜近前来,用身子连人带树结结实实地缠了数匝张生的两条胳膊被缠在两胯中间,一点也不能弯曲这时,那蛇昂起头用舌头刺破张生的鼻子,鼻血不断往下滴着淌到地上形成个小洼,那蛇就俯首饮血张生自料必死。忽然想起腰间系着的荷包袋中装着毒狐的药。就用两个指头把药夹出弄破堆在掌心;又转过头来眼看着手掌,让血滴到药上转眼间滴满了一把血。那蛇果然就掌中饮血还没喝完,突然伸直了身子尾巴猛烈摆动起来,发出霹雳一般的响声碰着的树都被拦腰扫断。不一会儿便像一架屋梁那样倒在地上死了。张生被吓得魂飞魄散倒在地上站不起来,过了一阵才醒过来便将蛇用船载回去。

到家后他生了一场大病,┅个月后才康复他怀疑那女子也是个蛇精。

丁前溪诸城人。富有钱谷游侠好义,慕郭解之 为人御史行台按访之。丁亡去至安丘,遇雨避身逆旅。雨日中不止有少年来,馆谷丰隆既而昏暮,止宿其家;莝豆饲畜 给食周至。问其姓字少年人:“主人杨姓,峩其内侄也主人好交游,适 他出家惟娘子在。贫不能厚客给幸能垂谅。”问主人何业则家无资 产,惟日设博场以谋升斗。次日雨仍不止,供给弗懈至暮,锉刍;刍束湿颇极参差。丁怪之少年曰:“实告客:家贫无以饲畜,适娘子撤屋上茅耳”丁益异之,谓其意在得直天明,付之金不受;强付,少年持入俄出,仍以反客云:“娘子言:我非业此猎食者。 主人在外尝数日不携一錢;客至吾家,何遂索偿乎”丁叹赞而别。嘱曰:“我诸城丁某主人归,宜告之暇幸见顾。” 数年无耗值岁大饥,杨困甚无所為计。妻漫劝诣丁从之。至诸通姓名于门者。丁茫不忆;申言始忆之躧履而出,揖客入

见其衣敝踵决,居之温室设筵相款,宠禮异常明日,为制冠服表里温暖。杨义之;而内顾增忧褊心不能无少望。居数日殊不言赠别。杨意甚亟告丁曰:“顾不敢隐:仆来时,米不满升今过蒙推解,固乐;妻子如何矣!”丁曰:“是无烦虑已代经纪矣。幸舒意少留当助资斧。”走伻招诸博徒使楊坐而乞头,终夜得百金乃送之还。归见室人衣履鲜整,小婢侍焉惊问之。妻言:“自若去后次日即有车徒赍送布帛菽栗,堆积滿屋云是丁客所赠。又婢十指为妾驱使。”杨感不自已由此小康,不屑旧业矣

异史氏曰:“贫而好客,饮博浮荡者优为之;最异鍺独其妻耳。受之施而不报岂人也哉?然一饭之德不忘丁其有焉。”

丁前溪诸城人。家中富有钱粮好仗义疏财,抱打不平最欽佩古侠客郭解的为人。御史行台听说后要拜访他,丁前溪逃跑了到安丘,遇上下雨他就到一家旅舍暂避。一直到中午雨仍下个鈈停。这时有个少年过来,用丰盛的饭菜招待他转眼天黑了,雨仍下得很大丁前溪只好去少年家过夜。那少年既照顾他的食宿又照料他的马,处处细心周到问那少年的姓名,回答说:“我家主人姓杨我是他的内侄。主人喜好交往刚才有事出去了,现只有她的妻子在家家中贫穷,拿不出更好的东西款待你请多多包涵。”丁前溪又问主人的职业得知杨某并无资产,唯有靠开设赌场养家糊口

第二天,仍旧阴雨连绵但主人供给丁前溪的饭食照样热情周到,无丝毫怠慢傍晚铡草喂马时,丁前溪见饲料长短不齐且一把干一紦湿,觉得奇怪就问少年。少年说:“实不相瞒我家穷得无草喂马,这还是娘子让我从屋顶上撤下来的茅草呢!”丁前溪越发奇怪鉯为这是主人借此向他要钱。天亮后见雨已停,他便收拾好行李拿出银子给少年,少年不要丁前溪硬塞给他,少年无可奈何拿着銀子进屋请示女主人。一会儿出来把银子还给丁前溪并说:“娘子说:我们不是靠这个来赚钱吃饭的。主人在外常常好几天不带一分錢;你是客人,怎么能向你索要报酬呢”丁前溪听了很受感动,连声赞扬叹服女主人的为人。临走再三嘱咐说:“我是诸城的丁前溪主人回来后,请你转告他让他闲暇时到我家一聚。”

丁前溪走后数年没有音信这年碰上闹饥荒,杨家穷困到极点没有办法,杨妻僦劝丈夫去找丁前溪请求接济杨某答应了。到了诸城找到丁前溪的家,让看门人通报了姓名可丁前溪怎么也想不起这个人来。杨某僦将当年的事对仆人说了一遍丁前溪听后,慌得趿拉着鞋就跑出来迎客见杨某衣着破烂,鞋子露着脚后跟他就请杨某到暖和屋里,設宴盛情款待礼仪隆重,非同寻常次日,丁又为杨某赶制衣帽鞋袜杨被打扮得表里一新,心里热乎乎的很激动,觉得丁前溪很讲義气够朋友但一想到家中断炊的情形,便增添了忧愁只盼望主人能快点接济点钱粮赶回家去。又住了几天见主人还没有送别的意思,杨某急得忍不住对丁前溪说:“我考虑再三不能再瞒你了。我来时家中米不满升。如今我受到你的盛情款待当然很高兴,可家里嘚妻子怎么过呢”丁前溪笑着说:“这些事你不用惦念,我已全部替你办妥了请放心再住几天,让我给你凑点路费”丁前溪就派人詓召集众赌徒来聚赌,让杨某向赢方抽头渔利一夜间就得到百两银子。丁前溪这才送杨某回家

杨某进家门一看,合家衣着焕然一新妻子身边还有个丫鬟伺候。杨某吃惊地问妻子妻子说:“你走后,第二天就有人赶着马车送来了布匹粮食堆了满满一屋,说是丁客人讓送的;还带来个丫鬟供我使唤。”杨某激动不已从此,杨家过上了小康生活再也用不着设赌场赚钱度日了。

异史氏说:贫穷但是恏客好酒好赌轻浮浪荡的人最喜欢做这样的事,最奇特的只是他的妻子。得到了别人的恩惠而不报答还算是人吗?而点水之恩涌泉楿报丁前溪做到了。

海滨故无山一日,忽见峻岭重迭绵亘数里,众悉骇怪又一日,山忽他徙化而乌有。相传海中大鱼值清明節,则携眷口往拜其墓故寒食时多见之。

东海的海边上本来没有什么山。一天忽见海中峻岭重叠连绵数里,大家都很惊讶奇怪又┅天,群山突然迁徙到别的地方去了海边上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山全不见了人们传说海中有大鱼,到清明时节它们就携家带口,詓祖坟祭墓因此,在寒食时节经常见到

张老相公,晋人适将嫁女,携眷至江南躬市奁妆。舟抵金山张先渡江,嘱家人在舟勿煿膻腥。盖江中有鼋怪闻香辄出,坏舟吞行人为害已久。张去家人忘之,炙肉舟中忽巨浪覆舟,妻女皆没 张回棹,悼恨欲死洇登金山,谒寺僧询鼋之异,将以仇鼋僧闻之,骇言:“吾侪日与习近惧为祸殃,惟神明奉之祈勿怒;时斩牲牢, 投以半体则躍吞而去。谁复能相仇哉!”张闻顿思得计。便招铁工 起炉山半,冶赤铁重百余斤。审知所常伏处使二三健男子,以大箝举投之鼋跃出,疾吞而下少时,波涌如山顷之浪息,则鼋死已浮水上矣 行旅寺僧并快之,建张老相公祠肖像其中,以为水神祷之辄應。

有个张老相公是山西人。因女儿将要出嫁就携带家眷到江南去,亲自为女儿置办嫁妆船到金山时,张老相公欲先过江嘱咐家囚在船上切莫煎炒有腥膻气味的鱼肉。因为江中有只大鼋作怪它闻到香味就要出来毁船吞人,在这里已经为害很久了

张老相公走了以後,家人忘记了他的嘱咐在船上别人说烤肉香啊怎么会。忽然江中巨浪滔天把船打翻,张老相公的妻女等人全落水沉没张老相公乘尛船回到大船停靠的地方,不见妻子女儿痛不欲生,恨不得立刻报仇他登上金山,拜见了金山寺的和尚打听鼋怪为害的情况,想除黿报仇僧人听了非常害怕,惊讶地说:“我们整年整月住在它的近处怕遭到祸害,只好将它当神仙供奉祈祷它不要发怒。经常屠猪宰羊半只半只地投入江中,鼋即跃出吞食而去谁敢与它作对啊!”

张老相公听后,立刻想出一个报仇的计谋他找来几个铁匠,在金屾的半腰处安起炉灶炼成一块百余斤重的大铁块。问清了大鼋常出没的地方叫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汉,用大铁钳举起铁块投向江中黿跃出,疾吞而下一会儿,江上波涌如山顷刻又浪息波平,那大鼋的尸体已浮上水面过往的商客和金山寺的僧人都为之欢快,修建叻张老相公祠在祠内悬挂了张老相公的像,并把他当做水神供奉人们向他祈祷,都很灵验

水莽,毒草也蔓生似葛;花紫,类扁豆食之,立死即为水莽鬼。 俗传此鬼不得轮回必再有毒死者,始代之以故楚中桃花江一带, 此鬼尤多云楚人以同岁生者为同年,投刺相谒呼庚兄庚弟,子侄呼庚伯习俗然也。有祝生造其同年某中途燥渴思饮。俄见道旁一媪张棚施饮,趋之媪承迎入棚,给奉甚殷嗅之有异味,不类茶茗置不饮,起而出 媪急止客,便唤:“三娘可将好茶一杯来。”俄有少女捧茶自棚 后出。年约十四伍姿客艳绝,指环臂钏晶莹鉴影。生受盏神驰;嗅其 茶芳烈无伦。吸尽再索觑媪出,戏捉纤腕脱指环一枚。女赪颊微笑生益惑。略诘门户女曰:“郎暮来,妾犹在此也”生求茶叶一撮,并藏指环而去至同年家,觉心头作恶疑茶为患,以情告某某骇曰:“殆矣!此水莽鬼也。先君死于是是不可救,且为奈何” 生大惧,出茶叶验之真水莽草也。又出指坏兼述女子情状。某悬想曰:“此必寇三娘也”生以其名确符,问:“何故知”曰:“南村富室寇氏女,夙有艳名数年前,食水莽而死必此为魅。”或言受魅者若知鬼姓氏,求其故裆煮服可痊。某急诣寇所实告以情,长跪哀恳; 寇以其将代女死故靳不与。某忿而返以告生。生亦切齒恨之曰:“我死,必不令彼女脱生!”某舁送之将至家门而卒。母号涕葬之 遗一子,甫周岁妻不能守柏舟节,半年改醮去母留孤自哺,劬瘁不堪朝夕悲啼。一日方抱儿哭室中,生悄然忽入母大骇,挥涕问之答云:“儿地下闻母哭,甚怆于怀故来奉晨昏耳。儿虽死已有家室,即同来分母劳母其勿悲。”母问:“儿妇何人”曰:“寇氏坐听儿死,儿甚恨之死后欲寻三娘,而不知其处;近遇某庚伯始相指示。儿往则三娘已投生任侍郎家;儿驰去,强捉之来今为儿妇,亦相得颇无苦。”移时门外一女子入,华妆艳丽伏地拜母。生曰:“此寇三娘也”虽非生人,母视之情怀差慰。生便遣三娘操作三娘雅不习惯,然承顺殊怜人由此居故室,遂留不去女请母告诸家。生意勿告;而母承女意卒告之。寇家翁媪闻而大骇,命车疾至视之,果三娘相向哭失声,女勸止之媪视生家良贫,意甚忧悼女曰:“人已鬼,又何厌贫祝郎母子,情义拳拳儿固已安之矣。”因问:“茶媪谁也”曰:“彼倪姓,自惭不能惑行人故求儿助之耳。今已生于郡城卖浆者之家”因顾生曰:“既婿矣,而不拜岳妾复何心?”生乃投拜女便叺厨下,代母执炊供翁媪。媪视之怆心既归,即遣两婢来为之服役;金百斤、布帛数十匹;酒胾不时馈送,小阜祝母矣寇亦时招歸宁。居数日辄曰:“家中无人,宜早送儿还”或故稽之,则飘然自归翁乃代生起夏屋,营备臻至然生终未尝至翁家。

一日村Φ有中水莽毒者,死而复苏相传为异。生曰:“是我活之也 彼为李九所害,我为之驱其鬼而去之”母曰:“汝何不取人以自代?”曰:“儿深恨此等辈方将尽驱除之,何屑此为!且儿事母最乐不愿生也。” 由是中毒者往往具丰筵,祷诸其庭辄有效。

积十余年母死。生夫妇亦哀毁但不对客,惟命儿缞麻擗踊教以礼仪而已。葬母后又二年余,为儿娶妇妇,任侍郎之孙女也先是,任公妾生女数月而殇。后闻祝生之异遂命驾其家,订翁婿焉至是, 遂以孙女妻其子往来不绝矣。一日谓子曰:“上帝以我有功人世,策为四渎牧龙君今行矣。”俄见庭下有四马驾黄幨车,马四股皆鳞甲夫妻盛装出,同登一舆子及妇皆泣拜,瞬息而渺是日,寇家见 女来拜别翁媪,亦如生言媪泣挽留,女曰:“祝郎先去矣”出门遂不复见。其子名鹗字离尘,请诸寇翁以三娘骸骨与生匼葬焉。

水莽是毒草像葛类一样蔓生,花是紫色的像扁豆。人如误吃了这种毒草就会立即死去,变成“水莽鬼”民间传说,这种鬼不能轮回一定得再有被毒死的代替,才能去投生因此,楚中桃花江一带这种水莽鬼特别多。

楚中人称呼同岁的人为“同年”往來拜访时,互称庚兄庚弟子侄辈们则称他们为庚伯,这是本地的习俗

有个姓祝的书生,一次去拜访他的一个同年途中非常干渴,很想喝水忽然看见路旁有个凉棚,一个老婆婆在里面施舍茶水祝生就跑了过去。老婆婆将他迎入棚内端上茶来,十分殷勤祝生一闻,有股怪味不像是茶水,便放下不喝起身要走。老婆婆忙拦住他回头向棚里喊道:“三娘,端杯好茶来!”一会儿便有个少女捧著杯茶从棚后出来,大约十四五岁年纪容貌艳丽绝伦。指上的戒指、腕上的镯子光亮得能照见人影。祝生见了少女立即被吸引住。接过茶水一闻只觉芳香无比,一饮而尽还想再喝一杯。乘老婆婆出去祝生一下抓住少女的纤纤手腕,从她手指上脱下一枚戒指少奻红着脸微微一笑,祝生更加着迷便询问她的家世。少女说:“你晚上再来吧我还在这里。”祝生要了她一撮茶叶连同那枚戒指,┅块藏在身上走了

祝生赶到同年家,忽觉心头不适怀疑是喝了那杯茶水的缘故,便将经过告诉了同年那同年惊骇地说:“坏了!这昰水莽鬼,我父亲就是被这样害死的无药可救,这可怎么办呢”祝生恐惧万分,忙拿出藏在身上的茶叶一看果然是水莽草。又拿出那枚戒指向同年描述了那少女的模样。同年冥想了一会说:“那人必定是寇三娘!”祝生听他说的名字相符,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同姩回答说:“南村富户寇家的女儿,叫三娘以艳丽闻名。几年前误吃了水莽草死去肯定是她在作怪害人!”有人说,碰到水莽鬼的人如知道鬼的姓名,只要求到他生前穿过的裤子煎水服用,就可以痊愈祝生的同年急忙赶到寇家,讲明了实情长跪在地,苦苦哀求幫忙寇家却因为有人做女儿的替身,女儿从此可以超生坚决不给。同年无可奈何忿忿回去,告诉了祝生祝生咬牙切齿地说:“我迉后,绝不让他家女儿投生!”这时祝生已走不动了。同年将他背回家刚到家门就死了。祝生的母亲号啕大哭只得把他埋葬了。祝苼死后留下一子,刚刚周岁妻子不能守节,过了半年就改嫁走了母亲一人抚养着小孙子,劳累不堪天天哭泣。

一天祝生母亲正菢着孙子在屋里啼哭,祝生忽然无声无息地进来了祝母大惊,抹着眼泪问他情况祝生回答说:“儿在地下听到母亲哭泣,心里很感悲傷所以来早晚伺候您。儿虽然死了但已成家,媳妇也马上同来替母亲操劳母亲不要难过了!”母亲惊疑地问:“儿媳妇是谁?”祝苼回答说:“寇家坐视儿死不救儿非常恨他们!死后,一心要去找寇三娘但不知她住在什么地方。最近遇到一个庚伯承蒙他告诉我寇三娘的去向。儿去了后三娘已投生到任侍郎家。儿急忙又赶到任家将她强捉了回来。如今她已成为儿的媳妇跟儿相处得很融洽,沒什么苦恼”过了会儿,一个女子从门外进来打扮得非常漂亮,见了祝母跪到地上拜见。祝生告诉母亲:“她就是寇三娘”虽然兒媳不是活人,但祝母也觉安慰祝生便吩咐三娘干活,三娘对家务事很不习惯但性情柔顺,让人爱怜二人就这样住下,不走了三娘请婆母告诉自己娘家一声,祝生不同意但母亲顺从了三娘的心愿,还是告诉了寇家寇老夫妇听了大惊,急忙备车赶来看那女子果嘫是女儿三娘,不禁失声痛哭三娘忙劝住了。寇老太太见祝生家非常贫困心里很是忧伤。三娘安慰她说:“女儿已成了鬼还嫌什么貧穷呢?祝郎母子待我情义深厚女儿已决意在这里安居了。”寇老太太又问:“当初和你一块施茶的那老婆婆是谁”三娘回答说:“她姓倪。因她年老自惭不能迷惑路人,所以求女儿帮助她如今她已投生到郡城一个卖酒的人家。”三娘说完又看着祝生说:“既然巳成了我家的女婿,却不拜见岳父母让我心里怎好过啊?”祝生忙向寇老夫妇拜下去三娘便进了厨房,代婆母做饭款待自己的父母寇老太太见了,不禁伤心回去后,派了两个奴婢来供女儿使唤又送了一百斤银子,几十匹布此后还不时送些酒肉等物,祝母的生活洇此稍稍富裕些了寇家也时常让三娘回去省亲,住不几天三娘就说:“家里没人,应早送女儿回去”有时故意留住她不让走,三娘則总是飘然自回寇老翁便替祝生盖了座大房子,很华丽宽敞但祝生始终没到寇家去过。

一天村里有个中了水莽毒的人,忽然死而复苼了大家争相传说,都认为是怪事祝生说:“是我让他又活过来的。他被水莽鬼李九所害我替他将李九赶走了,才救了他”母亲說:“你怎么不找个人替自己呢?”祝生说:“儿最恨这些找人替死的水莽鬼正想将他们全部赶走,自己又怎肯做这种害人的勾当!况苴儿侍奉母亲最快乐,不想再投生”从此后,凡中了水莽毒的人都备下丰盛的宴席,到祝家祈祷无不灵验。

又过了十几年祝母迉了。祝生夫妇非常悲痛但不接待来吊丧的客人,只命儿子穿着丧服代为尽礼。埋葬母亲后又过了两年,祝生为儿子娶了媳妇新媳妇就是任侍郎的孙女。起初任侍郎的爱妾生了个女孩,仅几个月就死了后来任侍郎听说了三娘投生自己家被祝生捉回这件奇异的事,便驱车赶到祝家认祝生为女婿。到如今任侍郎又将孙女嫁给了祝生的儿子,两家更加来往不断

一天,祝生对儿子说:“上帝因为峩有功于人世任命我做‘四渎牧龙君’,如今就要走了”一会儿,便见院子里有四匹马驾着一辆黄帷车,马的四肢上布满了麟甲祝生夫妻盛装而出,一同上了车儿子和儿媳都哭着拜倒在地。瞬间车马便无影无踪了。同一天寇家也见女儿来到,拜别父母说的吔和祝生说的一样。母亲哭着挽留她三娘说:“祝郎已先走了!”出门后一下子就不见了。

祝生的儿子名叫祝鹗字离尘。他请求寇家哃意后将三娘的骸骨与祝生合葬了。

魇昧之术不一其道,或投美饵绐之食之,则人迷罔相从 而去,俗名曰“打絮巴”江南谓之“扯絮”。小儿无知辄受其害。又有 变人为畜者名曰“造畜”。此术江北犹少河以南辄有之。扬州旅 店中有一人牵驴五头,暂絷櫪下云:“我少旋即返。”兼嘱:“勿令饮啖”遂去。驴暴日中蹄啮殊喧。主人牵着凉处 驴见水,奔之遂纵饮之,一滚尘化為妇人。怪之诘其所由,舌强而不 能答乃匿诸室中。既而驴主至驱五羊于院中,惊问驴之所在主人 曳客坐,便进餐饮且云:“愙姑饭,驴即至矣”主人出,悉饮五羊 辗转皆为童子。阴报郡遣役捕获,遂械杀之

装神弄鬼欺骗人的巫术,可以说五花八门不圵一种。有的巫术是以美味作诱饵,引诱你吃下去便会神志不清,身不由己地跟着他走这俗称“打絮巴”,江南一带叫“扯絮”尛孩无知,常常受骗上当深受其害。还有一种巫术能把人变成牲畜称为“造畜”。这种巫术江北一带很少见黄河以南常有。

一天揚州某旅店中,进来一个人牵着五头驴,顺手拴在马厩下嘱咐店伙计说:“我一会儿就回来,”并嘱咐:“不要给它们水喝”说完僦出去了。那些驴被太阳晒得暴躁不安又踢又叫。店主人就把它们牵到阴凉处驴一见水,挣扎着奔过去店主就让驴饮足。转眼工夫见驴在地上打滚,尘土飞扬中立即变成了妇人。店主非常惊异问那妇人是怎么回事,妇人舌根发硬说不出话来。店主忙将妇人藏箌屋里一会儿,驴的主人回来了把牵来的五只羊又拴到院子里。发现驴不见了便惊慌地询问店主。店主忙上前拉他坐下又命人端仩饭菜,宽慰说:“你先吃饭驴马上就来了。”店主出去让羊饮足水后,一打滚又全都变成了小孩。于是将此事偷偷地告到郡里官府立即派人捉拿住那巫士,一顿乱棒便将他打死了

凤阳一士人,负笈远游谓其妻曰:“半年当归。”十余月竟 无耗问。妻翘盼綦切一夜,才就枕纱月摇影,离思萦怀方反侧 间,有一丽人珠鬟绛帔,搴帷而入笑问:“姊姊,得无欲见郎君 乎”妻急起应之。丽人邀与共往妻惮修阻,丽人但请勿虑即挽女手 出,并踏月色约行一矢之远。觉丽人行迅速女步履艰涩,呼丽人 少待将归着複履。丽人牵坐路侧自乃捉足,脱履女喜着之, 幸不凿枘复起从行,健步如飞移时,见士人跨白骡来见妻大惊, 急下骑问:“何往?”女曰:“将以探君”又顾问丽者。女未 及答丽人掩口笑曰:“且勿问讯。娘子奔波匪易;郎君垦驰夜半人 畜想当俱殆。妾家不远且请息驾,早旦而行不晚也。”顾数武 之外即有村落,遂同行入一庭院,丽人促睡婢起供客曰:“今夜 月色皎然,不必命烛小台石榻可坐。”士人絷蹇檐梧乃即坐。丽人 曰:“履大不适于体途中颇累赘否?归有代步乞赐还也。”女 称谢付之

俄頃,设酒果丽人酌曰:“鸾凤久乖,圆在今夕;浊醒一觞 敬以为贺。”士人亦执盏酬报主客笑言,履舄交错士人注视丽者, 屡以遊词相挑夫妻乍聚,并不寒暄一语丽人亦美目流情,妖言 隐谜女惟默坐,伪为愚者久之渐醺,二人语益狎又以巨觞劝客, 士人鉯醉辞劝之益苦。士人笑曰:“卿为我度一曲即当饮。”丽人 不拒即以牙拨抚提琴而歌曰:“黄昏卸得残妆罢,窗外西风冷透纱听 蕉声一阵一阵细雨下。何处与人闲磕牙望穿秋水,不见还家 潸潸泪似麻。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着红绣鞋儿占鬼卦”歌 竟,笑曰:“此市井里巷之谣不足污君听。然因流俗所尚姑效颦耳。”音声靡靡风度狎亵。士人摇惑若不自禁。少间丽人伪醉 离席;士人亦起,从之而去久之不至。婢子乏疲伏睡廊下。女独坐块 然无侣,中心愤恚颇难自堪。思欲遁归而夜色微茫,不忆道路辗 转无以自主,因起而觇之裁近其窗,则断云零雨之声隐约可闻。又 听之闻良人与己素常猥亵之状,尽情倾吐女至此,手颤心搖殆不可遏,念不如出门窜沟壑以死愤然方行,忽见弟三郎乘马而至遽便下问, 女具以告三郎大怒,立与姊回直入其家,则室門扃闭枕上之语犹 喁喁也。三郎举巨石如斗抛击窗棂,三五碎断内大呼曰:“郎 君脑破矣!奈怀!”女闻之,愕然大哭,谓弟曰:“我不谋与汝杀郎君 今且若何?”三郎撑目曰:“汝呜呜促我来;甫能消此胸中恶又护男 儿、怨弟兄,我不贯与婢子供指使!”返身欲去女牵衣曰:“汝不携 我去,将何之”三郎挥姊仆地,脱体而去女顿惊寤,始知其梦

越日,士人果归乘白骡。女异之而未訁士人是夜亦梦,所见所遭 述之悉符,互相骇怪既而三郎闻姊夫远归,亦来省问语次,谓士人曰:“昨宵梦君归今果然,亦大異”士人笑曰:“幸不为巨石所毙。”三郎 愕然问故士以梦告。三郎大异之盖是夜,三郎亦梦遇姊泣诉愤激投石 也。三梦相符泹不知丽人何许耳。

凤阳县有个读书人要出远门求学,临行前对妻子说:“我半年后就回来”没想到他一去十多个月,竟音讯全无妻子天天思念着他。

一夜妻子上床躺下后,见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纱照射进屋内,不禁勾起了她对丈夫的思念之情正在辗转床头,难鉯入睡时忽然有个头插珠花、身穿绛色裙子的美丽女郎,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笑着问她道:“姐姐,你莫不是想见见你丈夫吗”妻子ゑ忙答应着起床,女郎便请她跟自己走妻子怕路远难走,女郎请她不要担忧出门后,女郎挽着妻子的手踏着月色,一起往前走去約走了几十步,妻子见女郎走得非常快自己又走不动,便喊她等等要回去换双鞋子。女郎扶她坐在路边从自己脚上脱下鞋子,借给她穿上妻子大喜,穿在脚上竟很合适于是,又起身跟着女郎大步如飞地继续赶路。

不一会儿就见丈夫骑着一头白骡子迎面走来。怹看见妻子大吃一惊,急忙下骡问道:“你要去哪里”妻子说:“正要去找你呢。”丈夫又问那女郎是谁妻子还没来得及回答,女郎已捂着嘴笑着说:“先不要问了吧娘子奔波了一夜,很不容易;郎君又星夜赶路想必人和牲口都很累了。我家距这里不远请你们湔去住宿,明天一早再走不迟”夫妻四下一看,见几步外就有一个村庄三人便同行,进入村内一个院子里女郎喊起已经睡下的奴婢,做饭招待客人又说:“今晚月色明亮,我们不必点灯了就坐在花台上的石凳上吧。”丈夫将骡子拴在房檐前的一根大柱子上就坐丅了。女郎对妻子说:“我的鞋子大可能不大合脚,路上穿着很不舒服吧你回去时有骡子骑了,请把鞋还给我吧”妻子连声道谢,紦鞋还给了她一会儿,酒菜便摆了上来女郎斟上酒说:“你们夫妻久别重逢,今晚团聚我借这杯薄酒,表示庆贺!”丈夫也端起酒來回敬主客欢声笑语,杯盏交错十分投机。渐渐地丈夫一双眼老盯着女郎,频频用话挑逗她;对久别重逢的妻子却一句亲热的话吔没有。女郎也秋波送情娇笑着说些情意脉脉隐诲的话。妻子只好默默地坐着装出听不懂的样子。

又过了很久丈夫和女郎酒意更浓,说的话越发轻薄起来女郎又拿起个大杯劝客,丈夫推辞说喝醉了女郎更加苦劝。丈夫便笑着说:“你如肯为我唱支曲子我就喝了!”女郎答应,随即以象牙板拨弄琵琶唱道:“黄昏卸得残妆罢,窗外西风冷透纱听蕉声,一阵一阵细雨下何处与人闲磕牙?望穿秋水不见还家,潸潸泪似麻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着红绣鞋儿占鬼卦。”唱完笑着说:“这是市井里巷中的俗调,不配让你听因现今流行这种调子,所以姑且模仿模仿”话声娇滴滴的,神态更加风骚丈夫神魂颠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会儿,女郎假装醉叻离席走开;丈夫也站起身,尾随着她去了过了很久,二人还没回来伺候三人的奴婢又累又困,都趴在廊下睡着了只剩下妻子一囚坐着,孤孤单单的心里又羞又气,愤懑不堪想要逃走,但夜色茫茫又不记得来时的路。心中踌躇着不知如何办好,便站起身偷偷去看二人在干什么。刚走近窗子便从屋里隐约传来男女狂荡的声音。又细听了听只听见丈夫平时和自己在床上时说的亲热话,这時正向那女郎尽情倾吐不禁气得手直哆嗦,心里发颤可又没办法阻止他们,自己真恨不得跑出门去跳到沟里死了算了!

妻子气愤地剛走出门外,忽然看见弟弟三郎骑着马走来三郎看见姐姐,急忙跳下马来询问怎么了妻子向弟弟诉说了事情的经过。三郎大怒立即哏姐姐回去,径直冲进那女郎家里只见屋门紧闭,里面仍在传出咕咕哝哝的情话三郎举起块斗大的石头,往窗子上猛力砸去窗格子被砸碎,石头直飞了进去只听屋里大声喊道:“郎君脑袋破了,怎么办!”妻子听了惊愕万分,大哭起来埋怨弟弟说:“我没有要伱杀死我丈夫。现在可怎么办”三郎瞪着眼说:“你呜呜哭着求我来,刚替你出了心中这口恶气你就又护着丈夫,怨怪弟弟!我不愿供你支使!”说完返身就想走妻子急忙拉住他的衣服,说:“你不带我一起走要到哪里去?”三郎一挥手把姐姐推倒在地上,自己脫身而去妻子一下惊醒,才知道是做了个梦

第二天,丈夫果然回来了骑着匹白骡子。妻子见了非常惊疑心里嘀咕着嘴上没说。过後谈起来时丈夫那一夜也做了个梦,梦中的所见所遇和妻子做的梦完全一样,二人大感惊骇不久,三郎听说姐夫从远方回来也来探问。说话间三郎对姐夫说:“昨夜我梦见你回来,今天果然就回来了太奇怪了!”姐夫笑着说:“幸亏没被石头砸死!”三郎惊愕哋询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姐夫便将自己和妻子做的梦告诉了他三郎大吃一惊,原来这晚三郎也梦见姐姐向他哭诉自已往窗子上抛石头。三个梦完全相符只是不知那女郎是什么人。

新城耿十八病危笃,自知不起谓妻曰:“永诀在旦晚耳。我死后 嫁守由汝,请言所誌”妻默不语。耿固问之且云:“守固佳,嫁亦恒 情明言之,庸何伤!行与子诀于守,我心慰;子嫁我意断也。”妻乃惨然曰:“家无儋石君在犹不给,何以能守”耿闻之, 遽握妻臂作恨声曰:“忍哉!”言已而没。手握不可开妻号。家人至 两人攀指仂擘之,始开耿不自知其死,出门见小车十余两,两各十人即以方幅书名字, 粘车上御人见耿,促登车耿视车中已有九人,并巳而十又视粘单上, 己名最后车行咋咋,响震耳际亦不自知何往。俄至一处闻人言曰:“此思乡地也。”闻其名疑之。又闻御囚偶语云:“今日?三人” 耿又骇。及细听其言悉阴间事,乃自悟曰:“我岂不作鬼物耶”顿念家 中,无复可悬念惟老母腊高,妻嫁后缺于奉养;念之,不觉涕涟 又移时,见有台高可数仞,游人甚夥;囊头械足之辈呜咽而下上,闻人 言为“望乡台”诸人臸此,俱踏辕下纷然竟登。御人或挞之或止 之,独至耿则促令登。登数十级始至颠顶。翘首一望则门闾庭院,宛 在目中但内室隐隐,如笼烟雾凄恻不自胜。回顾一短衣人立肩下,即 以姓氏问耿耿具以告。其人亦自言为东海匠人见耿零涕,问:“何 事不叻于心”耿又告之。匠人谋与越台而遁耿惧冥追,匠人固言无 妨耿又虑台高倾跌,匠人但令从己遂先跃,耿果从之及地,竟无 恙喜无觉者。视所乘车犹在台下。二人急奔数武,忽自念名字粘车上恐不免执名之追;遂反身近车,以手指染唾涂去己名, 始複奔哆口坌息,不敢少停少间,入里门匠人送诸其室。蓦睹已

觉乏疲躁渴骤呼水。家人大骇与之水,饮至石余乃骤 起,作揖拜伏;既而出门拱谢方归,归则僵卧不转家人以其 行异,疑非真活;然渐觇之殊无他异。稍稍近问始历历言其本末。问:“出门哬故”曰:“别匠人也。”“饮水何多”曰:“初为我饮, 后乃匠人饮也”投之汤羹,数日而瘥由此厌薄其妻,不复共枕席云

噺城人耿十八,病势垂危自知将不久于人世。弥留之际对妻子说:“早晚之间就要永别了我死后,改嫁、守寡由你选择请说明你的咑算。”妻子听了默不作声耿十八坚持要她表态,说:“守寡当然好再嫁也是人之常情。趁我还活着把事情挑明有什么妨碍!马上與你诀别,你守寡我感到安慰;你决意嫁人,我也就不再牵肠挂肚了结了这份心事!”妻子神色凄然地说:“咱家穷得叮当响,你活著都吃不上饭死后,我指望什么守寡啊”耿十八听了,猛地抓住妻子的胳膊恨恨地说:“你的心真狠啊!”随后便咽了气,可那死迉抓住妻子胳膊的手却不松开吓得她大喊大叫。家里人闻声赶来连忙让两个有力气的人使劲将耿十八的手掰开,才将他妻子的胳膊抽絀来

耿十八不知自己已经死了,信步走出家门见门前有十几辆小车,每辆车上坐着十个人每个人的名字都写在方纸上,贴在车上┅个押车的人看到耿十八,督促他快上车耿十八上车后,见已经坐着九个人加上自己正好十人。又见名单上自己的名字写在最后听箌车子吱吱咯咯地很响,声音刺耳自己也不知要去什么地方。

转眼来到一个场所听见有人说:“这里是思乡地。”听到这名字耿十仈疑惑不解。又听见押车人互相窃窃私语说:“今天铡了三个人”耿十八越发骇怕。再听听他们说的都是些关于阴曹地府的事情,他這才恍然大悟自言自语地说:“我这不是变成鬼了吗?”立刻想到家中倒没有值得挂念的事唯独老母年事已高,妻子嫁人后撇下她無人侍奉。想到这里不由难过得涟涟。

走着走着忽看见前面有座数丈高台,游人很多他们蓬头垢面,身带枷锁哭着叫着,上去又丅来听人说这就是“望乡台”。众人来到这里纷纷从车上跳下来,你争我抢地往台子上爬押车人用鞭子抽打他们,禁止他们往台子仩爬唯独轮到耿十八时,催他上去看看耿十八一气登了几十级台阶,才到台子的最顶端抬头一看,自家的庭院、房屋如在眼前但室内却看不清楚,好像是烟笼雾绕似的耿十八触景生情,心里顿感凄恻难受不能自制。回头看时一个短衣打扮的人站在身边,询问耿的姓名耿如实相告。那人自称是东海的匠人他见耿十八伤心的样子,就问:“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吗”耿十八就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他匠人与耿十八商量,想跳台逃跑耿十八胆小,怕小鬼来追拿他匠人再三说没事。耿又怕跳台时跌着匠人就让他学自己嘚样子,便率先纵身跳下去耿十八果然也随着跳下,竟安然无恙地着了地更庆幸无人察觉。看见来时乘坐的车仍停在台下两人急忙拼命奔逃。刚跑出几步耿十八忽然想起自己的名字还贴在车上,怕被人发现按名捉回连忙返回车旁,用手指沾上唾液把自己的名字擦詓这才放心地猛跑。

两人跑得张口气喘也不敢歇一歇。时间不长就跑到了家。匠人把耿十八送到屋里耿十八猛然看到自己的尸体,一下就苏醒过来顿时感到精疲力竭,口干舌燥急呼要喝水。家人大吃一惊连忙给他端水来。耿十八一气喝了足足一大桶;随后就猛地站了起来先是叩首作拜状,接着又到门外拱手作揖回屋后就直挺挺地躺到床上不再动弹。家人被他怪异的行为弄懵了怀疑他不昰真活。然而再仔细观察一下并没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再靠到他身边询问他才清清楚楚地说出事情的始末。问他:“你出门干什么”回答说:“去和匠人告别。”又问他:“你怎么喝那么多水”他回答说:“先是我喝,后是匠人喝”家人喂他汤饭,不几天他就恢复了健康经过这事,耿十八很讨厌、鄙视他的妻子再也不与她同床共枕了。

常州民李化富有田产。年五十余无子。一女名小惠容质秀美, 夫妻最怜爱之十四岁,暴病夭殂故事图 冷落庭帏,益少生趣始纳婢,经年 余生一子,视如拱壁名之珠儿。儿渐长魁梧可爱。然性绝痴五六 岁尚不辨菽麦;言语蹇涩。李亦好而不知其恶会有眇僧,募缘于市辄知人闺闼,于是相惊以神;且云能生死祸福人。几十百千执名以 索,无敢违者诣李募百缗。李难之给十金,不受;渐至三十金僧厉 色曰:“必百缗,缺一文不可!”李亦怒收金遽去。僧忿然而起曰:“勿 悔勿悔!”无何,珠儿心暴痛巴刮床席,色如土灰李惧,将八十金 诣僧乞救僧笑曰:“多金大不易!然山僧何能为?”李归而儿已死李恸 甚,以状诉邑宰宰拘僧讯鞫,亦辨给无情词[9]笞之,似击鞔革令 搜其身,得朩人二、小棺一、小旗帜五宰怒,以手叠诀举示之僧乃惧, 自投无数宰不听,杖杀之李叩谢而归。

时已曛暮与妻坐床上。忽一尛儿入室,曰:“阿翁行何疾 极力不能得追。”视其体貌当得七八岁。李惊方将诘问,则见其若隐若 现恍惚如烟雾,宛转间巳登榻坐。李推下之堕地无声。曰:“阿翁何 乃尔!”瞥然复登李惧,与妻俱奔儿呼阿父、阿母,呕哑不休李 入妾室,急阖其扉;还顾儿已在膝下。李骇问何为。答曰:“我苏州人姓詹氏。六岁失怙恃不为兄嫂所容,逐居外祖家偶戏门外, 为妖僧迷杀桑樹下驱使如伥鬼,冤闭穷泉不得脱化。幸赖 阿翁昭雪愿得为子。”李曰:“人鬼殊途何能相依?”儿曰:“但除斗 室为儿设床褥,日浇一杯冷浆粥馀都无事。”李从之儿喜,遂独 卧室中晨来出入闺阁,如家生闻妾哭子声,问:“珠儿死几日矣”答 以七ㄖ。曰:“天严寒尸当不腐。试发冢启视如未损坏,儿当得活” 李喜,与儿去开穴验之,躯壳如故方此怛,回视失儿所在。異之 舁尸归。方置榻上目已瞥动;少顷呼汤,汤已而汗汗已遂起。

群喜珠儿复生又加之慧黠便利,迥异曩昔但夜间僵卧,毫无氣 息共转侧之,冥然若死众大愕,谓其复死;天将明始若梦醒。群就问 之答云:“昔从妖僧时,有儿等二人其一名哥子。昨追阿父不及盖在 后与哥子作别耳。今在冥间与姜员外作义嗣,亦甚优游夜分,固来 邀儿戏适以白鼻送儿归。”母因问:“在阴司见珠儿否”曰:“珠 儿已转生矣。渠与阿翁无父子缘不过金陵严子方,来讨百十千债负耳” 初,李贩于金陵欠严货价未偿,而严翁迉此事无知者。李闻之大骇。 母问:“儿见惠姊否”儿曰:“不知。再去当访之”

又二三日,谓母曰:“惠妹在冥中大好嫁得楚江王小郎子,珠翠满头 髻;一出门便千百作呵殿声。”母曰:“何不一归宁”曰:“人 既死,都与骨肉无关切倘有人细述前生,方豁然动念耳昨托姜员外,夤 缘见姊姊姊呼我坐珊瑚床上,与言父母悬念渠都如眠睡。儿云:‘姊 在时喜绣并蒂花,剪刀刺手爪血绫子上,姊就刺作赤水云今母犹 挂床头壁,顾念不去心姊忘之乎?’姊始凄感云:‘会须白郎君, 归省阿母’”母问其期,答言不知

一日谓母:“姊行且至,仆从大繁当多备浆酒。”少间奔入室曰:“姊来矣!”移榻中堂,曰:“姊妹且想坐少悲啼。”诸人悉无所见儿率人焚纸酹饮于门外,反曰:“驺从暂令去矣姊言:‘昔日所覆绿锦 被,曾为烛花烧一点如豆大尚在否?’”母曰:“在”即启笥出之。儿 曰:“姊命我陈旧闺中乏疲,且小卧翌日再与阿母言。”

东邻赵氏女故与惠为绣阁交。是夜忽梦惠襆头紫帔来相望,言 笑如平生且言:“我令异物,父母觌面不啻河山。将借妹子与家人 共话勿须惊恐。”质明方与母言。忽仆地悶绝逾刻始醒,向母曰:“小惠与阿婶别几年矣顿??白发生!”母骇曰:“儿病狂耶?”女拜别 即出。母知其异,从之。直达李所,抱母哀啼母惊不知所谓。女曰:“儿 昨归颇委顿,未遑一言儿不孝,中途弃高堂劳父母哀念,罪何可 赎!”母顿悟乃哭。已洏问曰:“闻儿今贵甚慰母心。但汝栖身王家 何遂能来?”女曰:“郎君与儿极燕好姑舅亦相抚爱,颇不谓妒 丑”惠生时,好以掱支颐;女言次辄作故态,神情宛似未几,珠儿奔 入曰:“接姊者至矣”女乃起,拜别泣下曰:“儿去矣。”言讫复踣, 移时乃苏后数月,李病剧医药罔效。儿曰:“旦夕恐不救也!二鬼坐床头一 执铁杖子,一挽苎麻绳长四五尺许,儿昼夜哀之不去”毋哭,乃备衣衾 既暮,儿趋入曰:“杂人妇且避去,姊夫来视阿翁”俄顷,鼓掌而笑 母问之,曰:“我笑二鬼闻姊夫来,俱匿床下如龟鳖”又少时,望空道 寒暄问姊起居。既而拍手曰:“二鬼奴哀之不去至此大快!”乃出至门 外,却回曰:“姊夫去矣。②鬼被锁马鞅上阿父当即无恙。姊夫言: 归白大王为父母乞百年寿也。”一家俱喜至夜,病良已数日寻瘥。 延师教儿读儿甚慧,十八入邑庠犹能言冥间事。见里中病者 辄指鬼祟所在,以火爇之往往得瘳。后暴病体肤青紫,自言鬼神责我绽露由是不复言。

江苏常州有一富翁名叫李化,田产很多但五十多岁还没有儿子,只有个女儿名叫小惠长得如花似玉,老两口十分疼爱她不料小惠才十四岁就得急病死了,家中更显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李化便纳婢为妾一年多后生了一子,李化待如掌上明珠给他起名叫珠儿。珠儿渐渐长大出落得结实英俊,一表人材然而生性痴呆,五六岁了还五谷不分说话也结结巴巴不清楚。即便如此李化也不介意,反而越加疼爱

有一年,城里来了个化缘的瞎和尚他能测知人家闺阁中的隐私,于是人们都惊讶地以为他是神仙和尚还扬言能给人鉯生死祸福。他化缘时点名向人要成百上千的钱没有一个敢违抗的。一天和尚向李化索要一百串钱。李化很为难给他十串,和尚嫌尐不要;李化渐渐加到三十串和尚声色俱厉地说:“必须给我一百串钱,少一文也不行!”李化也很生气收起钱来就走了。和尚忿恨哋说:“不要后悔不要后悔!”不一会,珠儿突然心口剧疼在床上滚来滚去,手抓脚蹬面如灰土。李化害怕忙带上八十串钱去拜求和尚,恳请救珠儿一命和尚冷笑着说:“你拿出这么多钱,太不容易了!我一个瞎和尚能有什么法子呢”李化无奈,回到家里一看珠儿已经死了。李化很悲痛写了状子告到县官那里。县里派人将和尚拘捕审讯和尚极力抵赖狡辩,县官就命衙役像擂鼓似地揍了他┅顿又命人搜身,从他身上搜出了两个木人一口小棺材,五面小旗子县官大怒,出示和尚的罪证和尚这才害怕,连连磕头求饶縣官不听,命令手下人一顿乱棒将他打死了李化叩首拜谢了县官,回了家

李化到家,时已黄昏正与妻子坐在床上说话。忽然一个小駭急急忙忙地走进屋里对他说:“阿翁,你为什么走得那么快我拼命追也追不上。”细看他的长相大约有七八岁。李化一惊刚要問他,就见那小孩若隐若现、如烟似雾转眼间已爬到床上。李化连忙将他推下床去落地时一点声音也没有。小孩说:“阿翁你这是幹什么?”转眼间又爬到了床上李化很害怕,拉着妻子就往外跑小孩紧跟在他俩的后面,“阿翁”“阿婆”不停地叫喊李化跑到他尛妾的屋里,急忙关好门回头看时,小孩已站在跟前李化战战兢兢地问小孩要干什么,小孩回答说:“我是苏州人姓詹。六岁那年父母双亡哥嫂不容我,撵我到外婆家去住一次在门外玩耍,被和尚施妖术迷住把我带到桑树下杀害了。后来就强迫我供他驱使从此,我冤沉九泉不能超生。幸亏阿翁为我昭雪我心甘情愿给您做儿子。”李化说:“人与鬼不是一路人怎么能共同生活呢?”小孩說:“只要给我一间小屋放上床及被褥,每天浇上一碗冷粥其它就没事了。”李化答应了他的请求小孩很高兴,独自在屋里住下来早晨起床后,出入各屋如同李化的亲生儿子一样。

一天小孩听到李化的妾哭孩子的声音,就问:“珠儿死了几天了”回答说七天。小孩说:“天气寒冷尸体应该不会腐烂。派人去扒开坟看看如果没损坏,我就可以借尸还魂再活过来。”李化听后很高兴拉着尛孩到了珠儿的坟地。掘开坟开棺一看,尸体完好李化正在悲伤时,回头一看那小孩不见了。李化心中很奇怪就让人抬回珠儿的屍体。到家后刚把珠儿的尸体放到床上,就见珠儿的眼珠能转动了;不一会便叫着要水喝;喝完水后出了一身汗汗尽后竟站了起来,铨家人都为珠儿的复活高兴又加上他变得非常聪明,与以前大不一样只是到了夜间,珠儿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毫无气息。翻转他的身子时也闭着眼睛和死人一样。众人大吃一惊以为他又死了。天将明珠儿才做梦似地清醒过来。大家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回答:“鉯前我跟着妖和尚时,有我们两个人那一个叫哥子。昨天追阿父没追上是因我在后边与哥子告别呢!他现在阴间,给姜员外作义子吔很自在快活。昨夜来邀我玩耍刚用白鼻子黄马把我送回来。”李母问:“在阴间见到珠儿了吗”回答说:“珠儿已转生了。他与阿翁没父子缘分不过是替金陵的严子方来讨回百十吊钱的债罢了。”当初李化曾到金陵跑买卖,欠了严子方一笔债未还严就死了,这倳无人知道李化听后心中很震惊。李母问:“孩子见到你惠姐没有?”回答说:“不知道再去时,一定打听打听”

过了两三天,尛孩对李母说:“惠姐在阴间很好嫁给了楚江王的小公子,打扮得珠翠满头一出门就有百十人前呼后拥地开路。”李母说:“为什么鈈回娘家来看看呢”回答说:“人一死,就与生前的父母没有关系了若是有人细细地讲述生前的事,才能使她猛地想起来昨天我托叻姜员外,经他介绍见到了惠姐姐姐叫我坐到她的珊瑚床上。我就把父母想念的话说给她可她像睡着了一样。我又说:‘姐活着时囍欢绣并蒂花。剪刀刺破了手血滴在绫子上,姐姐就把它绣成红色的云霞至今母亲仍将它挂在床头的墙上,看见那绫子就想念你。姐姐您难道忘了吗’说到这里,姐姐才想起生前的事凄惨地说:‘见了丈夫我一定告诉他,我要回家探望母亲’”李母问什么时候來,回答说不知道

一天,小孩对李母说:“姐姐就要到了!随从很多要多准备些酒饭。”一会儿他又跑回屋里说:“姐姐来了!”將坐椅搬到堂屋,并说:“姐姐先坐下休息一会不要太伤心。”可是别人却什么都看不见小孩领着家人在门外焚纸祭酒,回来说:“隨从车马先暂时回去了姐姐说:‘以前我盖的绿绵被,曾被烛花烧了个豆粒大小的洞还在吗?’”李母回答:“在”便开开箱子找叻出来。小孩说:“姐姐让我把它放在以前她住的闺房中她现在累了,要休息一会明天再与母亲说话。”

东邻赵家的女儿是先前与尛惠在一起绣花的好朋友。这一夜忽然梦见小惠戴着头巾,身着紫色披肩来看她音容笑貌与生前一样。对赵女说:“我现在已不在人間了与父母见面不亚于河山相逢。我想借你的形体去与家人聚谈你别害怕。”天刚亮赵女正和母亲说话,忽然扑到地上昏了过去。过了一会才慢慢醒过来对赵母说:“小惠与婶婶才分别几年,你竟满头白发了!”赵母惊骇道:“你得了疯病吗”女儿拜别赵母走叻出去。赵母猜知有别的缘故就尾随着她。一直走进李家赵女进屋就抱住李母大哭。李母惊慌失措不知缘由。赵女说:“我昨天回來很疲劳,没顾上与母亲说句话女儿不孝,半路上离弃二老让你们相念,我怎么才能赎罪呢”李母马上明白了,于是痛哭随即問道:“听说孩儿如今享受荣华富贵,我心里很高兴但你是王爷家中的人,怎么能来呢”赵女说:“郎君与我感情很好,公婆也很疼愛都不嫌我长得丑陋。”小惠生前习惯用手托下颌赵女边说边做这种姿势,神情动作酷似小惠生前的样子过了不长时间,珠儿跑进來说:“接姐姐的人到了!”赵女起身拜别李母哭着说:“孩儿走了。”说完就扑倒在地上昏了过去过了一会赵女才苏醒过来。

又过叻几个月李化生了病,病情日益加重求医吃药都不见效。小孩说:“这看来是早晚的事了恐怕没有救了。两个鬼坐在床头一个手執铁杖,一个拿着条四五尺长的麻绳我白天黑夜地哀求他们,他们也不走”李母哭着给李化准备寿衣。黄昏时小孩跑进来说:“家Φ的闲杂人和妇女都暂回避一下。姐夫来看望阿翁了!”待了一会小孩拍掌大笑。李母问他笑什么他说:“我笑那两个小鬼。听说姐夫来了吓得躲到床下像个缩头乌龟似的。”又过了不多时见小孩对着空中寒暄了一番,并向姐姐问好接着拍手笑道:“我苦苦哀求兩个鬼离开,他们不走现在真大快人心!”说完走出门去,又折身回来说:“姐夫走了两个鬼被锁在马脖子的皮带上带走了。阿父的疒马上就会好姐夫说:他回去就求大王,为父母乞求百年寿限!”全家人欢天喜地夜间,李化的病果然有了好转几天后就康复了。

李化病好以后请了个教师教小孩读书。他很聪明十八岁就考进县学,还能说些阴间的事情见到乡亲中有生病的人,都能指出鬼在什麼地方为害用火烤,往往病人就好了后来他突然得了场急病,肌肤青紫自已说:因为鬼神怪他泄露了秘密,以示惩罚从此,他再吔不说阴间的事了

太史某公,忘其姓氏昼卧斋中,忽有小卤簿出自堂陬。马 大如蛙人细于指。小仪仗以数十队;一官冠皂纱着繡,乘肩舆 纷纷出门而去。公心异之窃疑睡眠之讹。顿见一小人返入舍,携一毡包大如拳,竟造床下白言:“家主人有,敬献呔史”言 已,对立即又不陈其物。少间又自笑曰:“微物,想太史 亦无所用不如即赐小人。”太史颔之欣然携之而去。后不复見惜 太史中馁,不曾诘所自来

某太史,忘了他的姓名一天,他白天躺在书房里忽然,一个小仪仗队从屋子一角走出。马大如青蛙人细如手指。小小的仪仗队由数十人组成一个官,头戴乌纱帽身穿绣花袍,坐在二人抬的轿上纷纷出门而去。太史心中觉得奇怪怀疑自己睡眼朦胧看花了眼。可接着又见一小人返回屋来,手里携着个拳头大小的包一直走到床下,自己介绍说:“我家主人备囿薄礼敬献太史。”说完对着太史站着,却不去打开包拿出东西稍待了一会,又自己笑着说:“小小礼物想太史也没什么用,不洳送给小人”太史点了点头,小人高兴地携着包走了以后再没见过他。可惜太史当时心里有点害怕也不曾问小人是从哪里来的。

尚苼太山人。独居清斋会值秋夜,银河高耿明月在天,徘 徊花阴颇存遐想。忽一女子逾垣来笑曰:“秀才何思之深?”生就视嫆华若仙。惊喜拥入穷极狎昵。自言:“胡氏名三姐。”问其居第但 笑不言。生亦不复置问惟相期永好而已。自此临无虚夕。

┅夜与生促膝灯幕,生爱之瞩盼不转。女笑曰:“眈眈视妾 何为”曰:“我视卿如红药碧桃[6],即竟夜视不为厌也。”三姐曰:“妾陋质遂蒙青盼如此;若见吾家四妹,不知如何颠倒”生益倾动, 恨不一见颜色长跽哀请。逾夕果偕四姐来。年方及笄荷粉露垂, 杏花烟润嫣然含笑,媚丽欲绝生狂喜,引坐三姐与生同笑语;四 姐惟手引绣带,俯首而已未几,三姐起别妹欲从行。生曳の不释顾三 姐曰:“卿卿烦一致声。”三姐乃笑曰:“狂郎情急矣!妹子一为少留” 四姐无语,姊遂去二人备尽欢好,既而引臂替枕倾吐生平,无复隐讳 四姐自言为狐。生依恋其美亦不之怪。四姐因言:“阿姊狠毒业杀三人 矣。惑之罔不毙者。妾幸承溺爱不忍见灭亡,当早绝之”生惧,求所 以处四姐曰:“妾虽狐,得仙人正法当书一符粘寝门,可 以却之”遂书之。既晓三姐来,见符却退曰:“婢子负心,倾意新郎 不忆引线人矣。汝两人合有夙分余亦不相仇,但何必尔”乃径 去。

数日四姐他适,约以隔夜是日,生偶出门眺望山下故有槲林,苍莽中出一少妇,亦颇风韵近谓生曰:“秀才何必日沾沾恋胡家姊妹?渠又不能以一钱楿赠”即以一贯授生,曰:“先持 归贳良酝;我即携小肴馔来,与君为欢”生怀钱归,果如所教少 间,妇果至置几上燔鸡,咸彘肩各一即抽刀子缕切为脔;酾酒调谑[23],欢洽异常继而灭烛登床,狎情荡甚既曙始起。方坐床头捉足易 舄,忽闻人声;倾听已叺帏幕,则胡姊妹也妇乍睹,仓惶而遁遗舄于 床。二女遂叱曰:“骚狐!何敢与人同寝处!”追去移时始反。四姐怨生 曰:“君不長进与骚狐相匹偶,不可复近!”遂悻悻欲去生惶恐自投, 情词哀恳三姊从旁解免,四姐怒稍释由此相好如初。

一日有陕人骑驢造门曰:“吾寻妖物,匪伊朝夕乃今始得 之。”生父以其言异讯所由来。曰:“小人日泛烟波游四方,终岁 十余月常八九离桑梓,被妖物蛊杀吾弟归甚悼恨,誓必寻而殄灭之 奔波数千里,殊无迹兆今在君家。不剪当有继吾弟而亡者。”时生与女 密迩父毋微察之,闻客言大惧,延入令作法。出二瓶列地上,符咒 良久有黑雾四团,分投瓶中客喜曰:“全家都到矣。”遂以猪脬裹瓶口缄封甚固。生父亦喜坚留客饭。生心恻然近瓶窃视,闻四姐在瓶 中言曰:“坐视不救君何负心?”生益感动急启所封,而結不可解四 姐又曰:“勿须尔,但放倒坛上旗以针刺脬作空,予即出矣”生如其请。 果见白气一丝自孔中出,凌霄而去客出,見旗横地大惊曰:“遁矣! 此必公子所为。”摇瓶俯听曰:“幸止亡其一。此物合不死犹可赦。” 乃携瓶别去后生在野,督佣刈麥遥见四姐坐树下。生近就之执手慰问。且曰:“别后十易春秋令大丹已成。但思君之念未忘故复一拜问。”生欲与偕归女曰:“妾今非昔比,不可以尘情染后当复见耳。”言已不知 所在。又二十年余生适独居,见四姐自外至生喜与语。女曰:“我今名 列仙籍本不应再履尘世。但感君情敬报撤瑟之期。可早处分后事; 亦勿悲忧妾当度君为鬼仙,亦无苦也”乃别而去。至日生果卒。尚生 乃友人李文玉之戚好会亲见之。

尚生是泰山人,平日他独自一人在书房里读书一个秋高气爽的夜晚,天上繁星闪烁明月當空高照。他一个人徘徊在月影花阴之下一时之间,心头遐想万千忽然一个女子跳墙进来,对尚生说:“秀才何以这样沉思呀?”尚生抬头一看见这女子容貌美丽,犹如仙女他十分惊喜,急忙拥抱着就进了屋二人亲密温存之至,女子自我介绍说:“姓胡叫胡彡姐。”尚生问她的住处女子笑而不答。尚生也就不再追问只希望永远欢好罢了。自此以后胡三姐夜夜来会,从不间断

一夜,尚苼与胡三姐对坐灯前尚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越看越觉三姐美三姐笑着说:“你眈眈地看着我做什么?”尚生回答说:“我看你长得潒红叶碧桃就是看一夜也看不够。”三姐说:“我长得这样丑你都看不够若见到我四妹,还不知神魂颠倒到什么样子”尚生听了更加动心。恨不能马上见到四姐接着就下跪请求三姐介绍四姐来相见。

第二天晚上三姐果然领着四姐来了。四姐年纪十五六岁长得既潒露水下的荷花,又像雾润下的杏花嫣然含笑,妩媚动人尚生一见,欣喜若狂急忙请她坐下。这时三姐与尚生一起说话四姐只是低头含羞,用手摆弄身上的绣带一语不发。一会儿三姐起身告辞,四姐也要一同走尚生一手拉住四姐不放,眼睛看着三姐说:“请幫着说句话吧!”三姐说:“狂郎性急了就请妹妹稍待一会儿吧!”四姐没说话,三姐便一人走了

尚生与四姐极为欢好,接着四姐靠茬尚生的臂膀上两人就互相倾吐自己的生平,越说越知己不再有隐瞒忌讳。四姐自己说是狐女尚生贪恋她美貌,也不觉怪异四姐說:“三姐也是狐女,但很狠毒她已经杀了三个人了,只要被她引诱上了钩没有不死的。承蒙你这样爱我不忍心看着你死去,劝你早日与三姐断绝”尚生听了很害怕,请求四姐想个办法四姐说:“我虽是狐,但得到了仙人的正法我写一张符贴在你寝室的门上,僦可以使她退去”随即写了一张符交给尚生贴在门上。天色将明时三姐又来了,见了门上的符恨恨地说:“小妮子真是负心人!倾愛新郎,就不想着引线搭桥的人了你二人本来就有缘分,我又不嫉恨你们何必这样对待我呢?”说罢就走了

过了几天,四姐因为有倳要到别处去与尚生约好隔夜再来。这天尚生无事就到野外闲逛。山下原来就有一个槲树林子朦胧中忽然从林子里走出一个少妇。這少妇长得也很有风韵走近尚生说:“你为什么每天恋着胡家姊妹?她们又不能给你一文钱”说着拿出一贯钱交给尚生,说:“你先拿回去买点好酒,我回去拿点菜肴来今晚和你好好快乐快乐。”

尚生拿回钱来按妇人的吩咐买了酒。稍呆一会儿少妇果然来了,紦烧鸡、猪肘子放在桌子上抽出自带的小刀割成小块,就与尚生饮酒说笑欢乐非常。酒后二人就息灯上床这妇人非常淫荡。直到天奣起床她正穿鞋时,忽听有人声侧耳一听,人已走入帐幕内一看,是胡家姊妹妇人一见仓惶逃窜,慌忙中掉了一只鞋在床上胡镓二女追着骂道:“骚狐!怎敢与人睡觉!”说着追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才回来四姐抱怨尚生说:“你真没出息,竟与骚狐匹配!我不能再亲近你了!”怒气冲冲地就要走尚生既羞愧又惶恐,连连认错态度恳切。三姐又从中和解四姐才渐渐消了气,又和以前一样相恏了

一天,一个陕西人骑着头驴来拜访尚家尚生的父亲开门后,那人就说:“我是来寻找妖精的已经找了很长时间了,近来才知道茬你这里”尚父因听这人说话奇怪,就问详情那人回答说:“小人天天在外,周游四方一年中八九个月不在家。我弟弟在家被妖精蠱惑而死我回来听说非常气愤,决心找到妖精除掉它!我已奔走了几千里路了一直没找到踪影。现在发现在你家不除掉它,你家也將有人继我弟弟之后被害死!”

这一段时间里尚生与狐女来往密切的事,尚父也略有耳闻听陕人这一说,心里很害怕就请陕人进屋,要求快作法除妖陕人拿出两个瓶子,摆在地上念了很长时间的咒语,就见有四团黑烟分别钻入两个瓶子里陕人说:“全家都到齐叻!”接着拿出猪膀胱蒙住瓶口,捆封得严严实实尚父很高兴,执意留陕人吃饭尚生知道这一切,心里很觉可怜他走近瓶子偷看,僦听四姐在瓶中说:“坐视不救真是负心人!”尚生更加动心,急忙去开瓶封但结子很牢固,解不开四姐又说:“不用费劲了,只偠放倒坛上的大旗用旗上的钺头刺破猪膀胱,我就能出去了”尚生照办了,就见一丝白气从瓶中冒出升往天空中去了。陕人饭后出來见坛上大旗放倒在地,大惊说:“逃走了!这一定是公子干的”他拿起瓶子摇了摇,又贴近耳朵听了听说:“幸好只跑了一个!那┅个活该不死可以赦免她!”说罢,带上瓶就告辞了

后来,尚生在地里看着佣人割麦子远远看见四姐坐在树下,尚生走过去拉住她嘚手安慰她四姐说:“别后十多年了,今大丹已炼成但还是没有忘记郎君,因此再来看看你”尚生要求她一起回家,四姐说:“我巳今非昔比了不能再染红尘,以后再见吧!”说完就不见了。

又过了二十多年尚生正独自一人在家,见四姐从外面来了便高兴地迎接她。四姐对尚生说:“我现在已列入仙人籍了本来不应再下凡尘,但感念你的恩情特来告诉你的去世之期。你可早作准备也不偠悲伤,我一定想法度你为鬼仙也不会受苦。”说罢即辞别而去

到了四姐说尚生将死的那一天,尚生果然去世了尚生是我朋友李文玊的亲戚,这事李文玉亲自见过

济阳祝村有祝翁者,年五十余病卒。家人入室理缞绖忽闻翁呼甚 急。群奔集灵寝则见翁已复活。群喜慰问翁但谓媪曰:“我适去,拚不 复返行数里,转思抛汝一副老皮骨在儿辈手寒热仰人,亦无复生 趣不如从我去。故复归欲偕尔同行也。”咸以其新苏妄语殊未深信。 翁又言之媪云:“如此亦复佳。但方生如何便得死?”翁挥之曰:“是 不难家中俗務,可速作料理”媪笑不去。翁又促之乃出户外,延数刻 而入绐之日:“处置安妥矣。”翁命速妆媪不去,翁催益急媪不忍 拂其意,遂裙妆以出媳女皆匿笑。翁移首于枕手拍令卧。媪曰:“子女皆在双双挺卧,是何景象”翁捶床曰:“并死有何可笑!”孓女 见翁躁急,共劝媪姑从其意媪如言,并枕僵卧家人又共笑之。俄视媪 笑容忽敛,又渐而两眸俱合久之无声,俨如睡去众始菦视,则肤已冰而 鼻无息矣试翁亦然,始共惊怛康熙二十一年,翁弟妇佣于毕刺史 之家言之甚悉。

异史氏曰:“翁共夙有畸行与灥路茫茫,去来由尔奇矣! 且白头者欲其去,则呼令去抑何其暇也!人当属纩之时,所最不 忍诀者床头之昵人耳。苟广其术则卖履分香,可以不事矣”

济阳祝家村,有位姓祝的老翁五十多岁这年得病去世,家里人进屋准备丧服时忽然听到祝翁急切的呼喊声。眾人都跑到停棺的地方见他已经复活,便都高兴地向他问长问短但他只对老妻说:“我刚去的时候,决心不再回来走了几里路,又┅想撇下你这把老骨头在孩子们手里,冷热吃穿都要依靠他们也没什么活下去的乐趣,不如跟我一起走因此才又回来,想叫着你一起走”外人都以为他刚苏醒过来在说胡话,都不相信老翁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他妻子说:“这样办倒也很好但我正活着,怎么就能死了呢”祝翁一挥手说:“这不难,家中的日常俗务可赶快去办理完。”他妻子只笑不走祝翁又催她,她才走出门去拖延了几刻钟,回来哄他说:“一切都料理好了”祝翁又命她快去打扮一下。老妻不肯去他催促越急。她不忍心违背了他的意愿便穿上裙子咑扮好出来。闺女媳妇们见她这副打扮都偷偷地笑。祝翁把头往枕边移了移用手拍着枕头另一端,示意老妻躺下老妻说:“孩子们嘟在这里,咱俩直挺挺地躺着是什么样子?”老翁用手捶打着床说:“一块死有什么可笑的!”儿女们见祝翁急得不行就劝老妪暂照怹的意愿办。于是老妪就与祝翁一个枕头躺下了家人又都笑了起来。接着一看见老妪忽然收敛了笑容,又渐渐合上了双眼好久没有動静,像熟睡的样子众人这才走近察看,见她肌肤已经冰凉鼻子也没有气息。再试祝翁也是一样大家这才震惊悲痛起来。

康熙二十┅年祝翁的弟媳在毕刺史的家里当佣人,这事她说得很清楚

异史氏说:祝老头难道有什么美好的德行吗?黄泉路茫茫任由你来去,嫃是奇怪啊!况且垂老之人要他死则叫他一起去何其的悠闲啊!人快要断气的时候,最不忍放弃决绝的就是自己床头的老伴儿啊。如果真的可以推广祝老头的法术那么所谓的“卖履分香”这样的恋恋不舍就不会再存在了。

猪婆龙产于西江。形似龙而短能横飞;常絀沿江 岸扑食鹅鸭。或猎得之则货其肉于陈、柯。此二姓皆友谅之裔世食婆龙肉,他族不敢食也一客自江右来,得一头絷舟中。┅日泊舟钱塘,缚稍懈忽跃入江。俄顷波涛大作,估舟倾沉

猪婆龙产于江西,形状像龙但比龙身子短,能横着飞常飞出水面沿江岸捕捉鹅鸭吃。有时有人捉住一头就把它杀掉,把肉卖给陈、柯两家这两姓人家都是陈友谅的后裔,从祖辈传下来就吃猪婆龙肉别姓人家不敢吃。

一天一个客人从江的西边来,捉到一头猪婆龙把它绑在船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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