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胀胀,看电视上的字迷迷糊糊眼睛肿胀是怎么回事事

[坠入时间海2]梦见
【书名】[坠入时间海2]梦见
【作者】金萱
【书籍简介】&
  是,他是对她这品学兼优的高中生有极大的兴趣,可她好不容易亲自找上门来,却说自己现在体内的灵魂是二十八岁时的她,还说为了他的生命安全,今日一天之内绝对不能出门半步,更不准碰触任何与车子相关的事物,简直就像只惊弓之鸟!
  难不成她真乘时光机自未来返回,还是她真有预测未来的能力?
  啧啧,她不会是电影看大过入迷了吧,咦,等等!
  没喜欢他,
  是因为我在赌气,
  气他莫名其妙的离开我,
  留下孤单的我独自一个人哭泣。
  我,二十八岁,没有男朋友,却有一大堆追求者,年收入上百万,是朋友口中的标准单身贵族。
  朋友最常问我的一个问题便是,你为什么都不交男朋友?而我的反应总是微笑的反问他们,交男朋友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朋友们总是这么义正词严的回答我,接着会说什么寂寞的时候有人陪,伤心的时候有人疼,还有人会照顾你、包容你使小性子、陪你度过每一个特别的日子,最重要的是情人节绝对不会孤单单一个人过,而这一点非常的重要!
  重要?
  我一点也不确定他们所谓的重要定义在哪里?交男朋友就为了情人节有人可以陪你过?
  我真的很不以为然。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既可以让其中的三百六十四天过得精采惬意,又何苦为了那同样会日出日落,同样一天拥有二十四小时,每小时六十分钟,每分钟六十秒,跟往常每天都一样,却被一群无聊人士冠上了“情人节”三个字的日子而愁苦自己?
  我叫林灵,二十八岁,没有男朋友,但一旦过了今年之后,便会陷入三字头晚婚的窠臼中,成为亲朋好友眼中身体或心理有问题的怪胎。
  咦?今年才二十八岁,怎么说过了今年就会成了三字头晚婚的怪胎?
  喔,关于这一点,难道你没听说过逢九不好,所以一般人在二十九岁时都不论婚姻嫁娶的吗?所以可以预见的,怪胎这个名词大概离我不远了。
  “嗨,林灵,好久不见,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呀!”
  “嗨,婉芸,你怎么变得这么多?”
  又是一场赶在二十九岁之前结婚的婚礼,林灵笑着对同是来参加婚礼的昔日高中同学张婉芸微笑道。
  “怎样,是变漂亮,还是变成熟了?”张婉芸原地转了一圈,笑嘻嘻的问。
  “是变老了。”林灵开玩笑道,立刻召来同学的一记拳头。
  她笑了笑,弯腰将注意力放在紧黏在同学身边的小朋友。她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皮肤不若一般小孩般白皙,但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还有那一头带点微松的及肩头发,依然将她衬托得有如洋娃娃般漂亮可爱。
  “这是你女儿?”她抬头问张婉芸,依稀还记得她穿着新娘礼服的样子,怎知转眼之间,她的女儿竟已这么大了。
  “对。”张婉芸脸上顿时浮现一抹骄傲,她蹲下身抱着有些怯生的女儿教道:“来,娃娃,叫阿姨。”
  小女孩羞怯的在瞬间转身抱紧了妈妈,不发一语之余又忍不住好奇的偷偷看她。
  “她在怕生。”张婉芸对她解释道。
  林灵微微一笑,不作声的直起腰身,举目望向四周。只见不远处的两张喜桌上,一群同学似乎正等她的注意许久般的,在她望向他们之际,立刻抬起手来不断地朝她招呼着。
  她注意到坐在那两张喜桌的同学中,掺杂了不少男性面孔,而她们既是女校毕业的同学,在那些红花中的绿叶自然就是同学们的老公或男朋友,这点无庸置疑。
  “走吧,其他人都在那边,我们过去。”她低头向正忙着教育女儿要有礼貌,见到阿姨要叫阿姨,见到叔叔要叫叔叔的张婉芸道。
  朝她轻点了下头,张婉芸起身,牵着女儿与她并肩走向同学桌。
  两大一小才走近还未来得及坐下,久别重逢的同学们已迫不及待的询问近年来的种种,接着自然而然的介绍起身旁的男友,然后反问——
  “林灵,你的他呢,怎么没带来?”
  “什么时候轮到你请喝喜酒呀?”
  一成不变的老问题,不管是碰到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老同学,或是一段时间未见的亲友,永远也脱离不了男朋友和结婚的问题。
  唉,早该习惯了,但每次都被问同样的问题也会烦。
  “就快了,”林灵微笑着,第一次破天荒的说起不负责任的话,“在座的你们,没一个跑得掉的。”她半真半假的开玩笑。
  “真的?”众人一致瞠大眼叫道,毕竟像林灵这样的美女,大家都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男生才配得上,能入她的眼。
  ”那你今天怎么没带他来?”有人问。
  “你的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一定很优秀对不对?”
  “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
  “你可别真等到结婚的时候才让我们见他,那时即使我们想替你评鉴,给你意见,恐怕也来不及喔!”
  对于大伙此起彼落的关心,林灵仅是微笑,然后再加上一句,“他今天有事。”便轻描淡写的将它带过。
  当然,同学们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她,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不断地从她们口中冒出来,她听着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觉得她们问的问题好笑,而是突然发现在同学们眼中她竟是属于早婚型的,只因为她长得就是一副需要有男人在一旁照顾的样子。
  身高一六三公分,体重四十三公斤,讲话轻声细语,肌肤白皙若云,她的外表总是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错觉感,不过事实上的她,却身体健康到甚至可以去报名参加电视台征求之一“台湾全记录”的外景工作人员——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啦。
  一段时间后,依然无法从她口中挖出任何想知道的事情,同学们终于放弃继续拷问她,转将注意力移到其他同学身上,讨论起毕业后每个人不同的际遇。
  林灵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听着周遭有人兴致勃勃谈论着过去意气风发的事迹,也有人咳声叹气感叹自己怀才不遇。
  她看着同学们,感觉大家的成长与改变。
  “言墨!”
  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让林灵浑身一震,脑袋在瞬间变成一片空白,她迅速的抬头寻找那发声之人,然而——
  “柳延漠、柳延漠,我们在这里。”
  柳……延漠?不是……言墨……
  一抹失望与自嘲顿时闪过她眼中。
  真傻呀,林灵,怎么可能会是他呢?早在十年前他就已经死了,而且即使他没死,即使刚刚那声被唤叫的人真是他,在万头钻动的宴会场合中,你又凭什么去寻找一个连长相都不知道是何等模样的男人?
  想到此,林灵微扯了下唇瓣,悲哀的一笑。
  “怎么了?”注意到她突如其来抬头观望的举动,坐在她身旁的郭晏玲顺着她视线朝另一方看了眼问道。
  “没什么。”林灵摇头,同时甩开那个早该遗忘的名字。
  “对了,林灵,你现在还常跑电视台吗?”
  大部份同学都知道林灵的工作是编剧,因为早在学生时期,她的编剧功力就已让人津津乐道。而她在毕业后更因为参加电视台的创作比赛一炮而红,成为新一代知名的剧作才女,凡是舞台剧、广播剧、电视剧甚至于电影都有涉猎。
  “偶尔。”林灵回答。
  “那你有没有见过Mars?”
  “Mars?”现今影剧界最发烧的当红炸子鸡?“有呀。”
  “真的?!”郭晏玲激动的尖叫声顿时引来其他人的好奇。
  “什么真的?”其他同学好奇的问。
  “林灵见过Mars本人。”
  “什么?真的?”又一串Mars连锁反应。
  林灵愕然的看着眼前一张张眼睛里有星星在闪烁的脸孔,这群女人有的已经当了妈妈,有的正准备结婚,结果竟然还在迷偶像,而且那偶像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大男生,她们有没有搞错?
  “林灵,帮我跟他要张签名照好不好?”郭晏玲请求道。
  “我也要。”在场其他女人们异口同声的叫道。
  “你们……”林灵有些哭笑不得,“你们就不怕你们的老公和男朋友吃醋?”她瞄了瞄陪伴在同学身边的男士们。
  “有什么好生气的,Mars小我们这么多,我们又不能拿他怎样。”郭晏玲义正词严的说道,一顿,忍不住又以可惜的语气补充的说:“况且就算我们想拿他怎样,身处在不同世界的我们也没那个机会。”
  其他人同时咳声叹气的点头,完全附和她的说法。
  林灵再也忍不住的轻笑出声,同时看到在场男士们一个个的大翻白眼。
  “你们把住址抄给我,如果我要到了,再把照片寄给你们。”她笑着说。
  众女顿时点头如捣蒜的向左右邻居借起纸笔,将住址抄给她。
  “说真的,我还真羡慕你耶,林灵。”郭晏玲将住址交给她时说道。
  “为什么?”林灵一挑眉。
  “因为你随时都可以看到那一群我们只能在电视上才看得到的俊男美女呀,甚至还可以跟他们聊天、做朋友。”
  “这……值得羡慕吗?”林灵不确定的反问,“明星也是人,有着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她的话没说完,因为郭晏玲已朝她瞪眼叫道。
  “你想被围殴吗?”
  林灵急忙闭上嘴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郭晏玲喷笑出声,众人同时间也跟着笑了出来。
  “说真的,这么多帅哥让你看,你都不会心动吗?”郭晏玲问。
  她毫不犹豫的摇头。
  “真的?”在场众人脸上都有着不相信的表情。
  “真的。”林灵肯定的回答。
  “为什么?”
  林灵愣愣的看着问她这个问题的同学陈妙如,发现自己竟然完全答不出来。
  为什么?她发现自己竟然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多帅哥、酷哥、魅力十足的男人时常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却从未有过心动的感觉?是没人主动追求她吗?不,追求她的其实大有人在。那么是她太过矜持了?不,二十四五岁的女人或许还有矜持的条件,但她已经二十八岁了。
  “啊,新郎新娘出来了。”
  突然响起的惊喜叫声恰巧为她掩饰迟顿的反应,同时将在座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
  林灵随着众人的目光,也将视线转向正踏进会场的新人身上,但她的心却依然摆荡在刚刚的为什么之间。
  为什么这些年来,她游走在众多偶像、明星、帅哥、才子之间,她的心却始终波澜不兴呢?难道说,她之所以不交男朋友的原因,跟刚刚那令她浑身一震的名字有关?
  言墨……
  不会吧?她怎么可能为了他,为了一个从未与她有过真正交集,而且早已不在世上的男子封锁自己的感情?
  不可能的,不会的,她怎么可能会为了他……为了他……
  承认吧林灵,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这些年来你始终不曾忘记过他,至于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他,完全是为了赌气,因为你气他莫名其妙的离开,又莫名其妙的丢下一句我喜欢你,然后永远的离开你。
  走出浴室,林灵头上还裹着毛巾,但她却累得没力气去管它,直接扑倒在床上,接着呼了一口长长的气。
  好累呀,为什么只不过去参加一场同学的婚礼,她却感觉犹如连续赶稿三天般的疲惫?喝喜酒动的应该是嘴巴,而不是动脑筋吧?但是她真的好累!
  闭上眼睛,感觉自己似乎正不断地往下沉,松懈得犹如下一秒便会沉人熟睡中,但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
  她倏然睁开双眼,生气的瞪着在夜灯下显得阴影重重的天花板。
  可恶!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累得快死了,为什么脑袋却完全不受控制的转个不停,就这样重复着一些无意义词句,怎么就睡不着觉?
  怎会这样!这情形以前从未发生过,每回只要她累得想睡,一躺下不到五分钟便可入睡,而且保证一觉到天亮,连个梦也不会怍,但今天……
  今天的她究竟是怎么了?
  皱了皱眉头,她翻个身换了姿势又闭上眼睛,但十分钟后她再度睁开双跟,并生气的坐起身来一把扯下头上的毛巾,开始擦拭头发。
  也许是因为头发没吹干的原因,才导致她不能入睡。她告诉自己,然后下床走进浴室将头发吹干再上床。
  但是,一、点、都、没、有、改、善!
  怎么会这样?她一脸痛苦的翻来覆去,尝试找到一个容易入睡的姿势,但是不管她正躺、侧躺、或者一百八十度换个方向躺,她的脑袋就是不肯停歇,仍是不断地重复一些无意义的残留思绪。
  怎么会这样?
  她该不会是因为所有要好的高中同学不是已经结婚生子,就是快要步进礼堂,而独剩她一人孤孤单单没有伴,压力过大、精神虚耗、脑神经衰弱而导致不能入眠吧?她忖度着。
  不,开什么玩笑,从小生长在比一般人更复杂的大家庭里,长大后又身处在比任何地方都复杂的艺能圈内,她早已看透感情这种短暂而虚浮的东西,又怎么会为了一场随时都可遇见的婚礼而产生动摇呢?
  那么是因为……
  不!林灵倏然用力的甩了下头。
  “别再胡思乱想了!”她大声的告诉自己,“快点睡觉,你明天还要工作呢。”
  没错,她明天还要工作,为了那龟毛的赞助商,她得亲自走一趟他们的“贵”公司,亲自对他们的“贵”总经理说明她的创作与意念,然后再遵从他们“尊贵”的建议做适当的修改。
  换句话也就是说,她这个编剧已被降职到普通的文字编辑,没有半点决定权,只能听命行事就对了。
  真是可恶,若不是为了那群已合作过多次的朋友们,她才不愿接受这分工作哩,一点都不懂得尊重著作权。他们既然指名要由她来编剧,就应该相信她的能力,而不是等到她完稿之后,再找机会挑她毛病。
  可恶,真是愈想愈气,如果明天那个“贵”总经理真敢对她的东西挑三拣四的话,她一定要当面将稿子往他身上砸去,然后大叫一声“我不干了”,看那个“贵”总经理有什么反应,反正她一块稿酬也还没拿……
  老天,她到底在想什么呀?该睡觉不睡觉,净想些乱七八槽的东西!
  翻来覆去,林灵灵机一动的突然想起不久前有朋友送了她一个精油腊烛,朋友当时好像曾告诉她那是什么制成的?
  噢,对了,好像是薰衣草,有镇定神经和帮助睡眠的效果,拿来试试看吧,反正现在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跳下床,翻箱倒柜了一会儿,终于找到被她塞到衣柜内的那个淡紫色腊烛。林灵找来打火机将它点上,然后盯着烛光在桌面上轻轻晃动着。
  慢慢地,薰衣草特有的香味弥漫空中,她也在迷迷糊糊中逐渐睡去。
  感觉就像没睡过一样好累、眼皮好重,身上的骨头像被一根根拆下来又重新组装,却没装好似的。
  天啊,几点了,可以再让她多躺一会儿吗?
  疲惫的睁开眼,转头望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林灵犹如被闪电击中般,猛然一震的从床上跳了起来。
  我的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已经九点半了!她和那个“贵”总经理约定的时间是十点半……
  完蛋了,完蛋了,她肯定要迟到了!
  眼睛仍是半睁的,林灵乒乒乓乓的跳下床冲向浴室,却“砰”的一声,撞到橱柜而反弹跌坐在地。
  她吃痛的抬头,瞪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挡路的鬼东西,却被眼前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旧衣橱吓得瞠目结舌,然后像被撞呆般的,整个人呆若木鸡的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发生什么事了?”听见巨大的撞击声,林母以最快速度冲进房内,愕然的看着呆坐在地上的女儿问:“你干么坐在地板上?”
  林灵慢动作的缓缓转头望向母亲,像是难以置信般缓慢地摇头,她喃喃自语的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在做梦,是在做梦。”
  说完,她像一抹游魂似的从地上爬起.走回床边倒头躺回被窝中,闭上眼睛。
  “既然起来就别再睡了!”
  躺下去不到十秒钟,身上的棉被忽然被人用力的一把掀开,林灵愕然的睁眼,只见母亲站在床边对她命令道:“刷牙洗脸吃饱后,帮我把家里地板擦一擦。”说完,母亲转身离去。
  林灵仍然呆卧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她在想,这、这到底是见鬼的怎么一回事?!
  她转头疑望四周,这是她的房间没错,却是她在老家的房间,但这个房间在她就读大学搬到外头住的第二年时,就因大堂哥要结婚而与隔壁间打通成为大堂哥的新房。
  就是因为在老家早巳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所以她在大学毕业后才会没回到家里来住,而是直接在外头租屋,直到经济能力许可后,她买下属于自己的单身贵族套房,从此在外头落地生根。
  是梦吧?一定是梦。
  她左右张望着这间早已淡忘于记忆中,如今却栩栩如生的出现在她眼前的房间。因为除了做梦之外,她实在想不透,一间早已不存在的房间怎么会出现在她面前?面她甚至于还躺在房里的床上睡觉,额头还被那旧衣橱撞了一个包?
  闭上眼睛,拉上刚刚被母亲掀开丢到一边的棉被,林灵告诉自己只要再睡着一下下,待下回她醒了之后,一切自然会回复到她熟悉的样子。
  只要再睡着一下下……
  “你还睡!”
  没听见脚步声,母亲河东狮吼的嗓音却已在房门口咆哮出声。
  林灵睁开双眼,四周的景象依然没变,变的只有站在房门口母亲那张强忍怒气的脸。好——怀念呀。
  “还不起床?”
  轻叹一口气,熟知母亲脾气的林灵从床上爬起虽说是在梦中,她还是觉得不要惹妈妈生气比较好。反正只是场梦嘛,顺着她的意思听话做事,时间眨眼便可过去。
  摺好棉被转身走出房门朝浴室方向走去,林灵拿起牙刷,却被镜中清汤挂面少女时代的自己给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梦境不仅是周遭、人物回到过去,连她的外表都回到过去了。
  真是丑呀,没修整过的两条眉毛活似两条毛毛虫似的,还有代表她的青春期,在她额头上冒出的两颗青春痘,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唉,算了算了,反正是在做梦嘛,她干么计较这么多?
  刷牙洗脸后,林灵身穿T恤短裤走下楼,来到饭厅吃早饭,而客厅则传来母亲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在跟人讲电话。她无聊的边吃早饭,边听母亲说话,心里却莫名的有种熟悉感,好像周遭的情景,母亲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曾经在什么时候发生过似的。
  神经!这是一场梦,一场梦见过去的梦,当然一切都会有种熟悉感喽,毕竟一切的的确确都真实发生过不是吗?
  吃饱饭走到客厅,接过母亲手中的拖把,将她抹到一半的客厅继续抹完。然后依序是房间、走廊、楼梯到厂房,待她将所有地板都抹完一遍之后,早已汗流浃背了。
  “难得你今天这么乖。”林母从厨房方向端了锅东西走过来道。
  “我每天都很乖呀。”林灵抗议的说,一边猜想母亲手中那锅东西是什么,该不会是冰镇过的米苔目吧?
  “是,你每天都很乖,来吃米苔目吧!”母亲边说边将锅子放下,又转身走回厨房去,准备去拿碗和汤匙。
  哇咧,还真让她给猜对了哩!
  “妈,我建议你多拿三个碗出来。”不自觉的,林灵冲口说道。
  “为什么?”林母停下脚步转头问她,“家里就只有我们母女俩在不是吗?”
  “我总觉得……”林灵搔了搔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瞄了瞄挂在客厅墙壁上的日历,不确定记忆中的日期是哪里,但是抹完地板吃米苔目,然后米苔目才刚入口,大伯母就大咧咧的走进门对妈妈冷嘲热讽,讽得妈妈只能走回房里委屈的哭。这样的记忆……
  “喔,刚刚嘉宜打电话说她们刚下公车,一会儿就到家了,问家里有没有凉的东西好吃。”她找了个借口,决定不管那件事是不是会在此梦中重演,她都不希望再见母亲委屈的落泪。
  “刚刚?我怎么没听到电话有响?”林母怀疑的问。
  “也许你太专心在做事,所以才会没听到吧。”林灵耸肩说,突然起身走向大门口。“妈,你快去拿碗,我去看伯母她们是不是快到了。”
  林母点头转身朝厨房走去,而林灵才踏出大门门槛,便已见到她大伯母那三母女,正一脸不快的朝她的方向走来。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还真给她蒙对了!
  现在,就得靠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毕竟现在的她,可不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生,只懂意气用事而不懂圆滑处世的人了,她得改变这一切,不让母亲受到一丝委屈才行。
  即使,这只是一场梦。
  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吗?如果真是梦的话,这场梦也未免太长了吧?
  瞪着镜中穿着高中制服的自己,林灵一脸纳闷,忍不住伸手捏了自己脸颊一把。
  “会痛!”她忍不住低呼一声,同时瞪着镜中回瞪自己的自己。
  唉,这场梦到底何时会醒,她明天可有个非常重要的约会不能迟到呀!真希望自己别睡过头。
  “林灵,你在干什么?再不出门你上课就要迟到了!”母亲的声音从一楼楼梯口方向传来。
  “我知道了。”她应了声,安份的背起书包往楼下走去。
  “喏,你的便当。”
  一下楼,母亲便将早已准备好的便当递给她。她伸手接过,忍住苦笑,心想不会吧,她已经二十八岁了耶,这场梦该不会要她重拾学生生活,就这样一路作下去,直到二十八岁那一年吧?
  一想到此,她即感到全身无力。
  “我走了。”她无力的说。
  “路上小心点,放学后早点回来,别到处乱跑。”
  “我知道。”
  出了家门,林灵硬是遏抑不住自己胡思乱想,她边走边想着,到底……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呢?
  痛是真实的,她摸摸刚被自己捏痛的脸颊想。伸手探了探手上提着的便当,感觉真实的热烫感,她再抬起头看向四周的景物。
  噢——
  一辆公车,正确来说,也就是她读高中时期每天早上非得搭上的那一班公车,正带着一阵污浊的空气从她跟前呼啸而去。
  —切思绪突然中断,林灵呆若木鸡的看公车愈驶盒远,终于消失于她视线中。
  “不会吧?”她喃喃自语的摇着头,心知若没搭上这班公车,她百分之九十可能会迟到,而迟到的后果则是被教官列队带到操场司令台左方,背着书包与全校两千多名学生一起升旗,顺便当个展示品。
  老天,不会吧?这么丢脸的事她高中三年没做过半次,不会到了她二十八岁睡觉做梦时,才回到过去来丢脸吧?
  不相信这种事真会发生,林灵一路上都抱着自己下一刻,绝对会从这个恶梦中醒过来的想法走进校门,但恶梦并没有停止,她果然与其他迟到的同学被教官带到操场当成了无聊升旗典礼中,惟一有趣的展示品。
  她品学兼优的形象完了!
  不过还好,毕竟这只是一场恶梦而已,她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高中时的确是拿着校长奖毕业的。
  “喂,今天怎么会迟到?”
  升旗典礼结束,一听见这个令她怀念不已的声音,林灵迅速的转身,感动的望着因嫁到国外而多年不见的好友黄秀宜。虽然她现在是高中时期的样子,但是真的好久不见了!
  “秀宜!”遏抑不住激动,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拥抱了她一下。
  “你怎么了?发烧了吗,所以才会迟到?”黄秀宜一愣,推开她热情拥抱的同时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怀疑的挑眉问道。
  林灵微笑,好怀念她独树一帜的幽默感。
  想到幽默感,林灵不由自主的想着,如果现在告诉她,她将会在大学一毕业后即嫁给她学校外聘的法语老师,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因为她记得高中时候的秀宜是最讨厌洋人的,理由是他们全身是毛,光想到就恶心。结果谁知道她竟嫁给了一个标准全身是毛的洋人。
  “你在笑什么?”黄秀宜问。
  “我在笑你以后会嫁给一个外国人,一个全身是毛的外国人。”林灵笑着说。反正是场梦,就来瞧瞧秀宜听到这话会有什么反应好了。
  “开什么玩笑!”黄秀宜立刻从原地一跃而起。“你说我会嫁给一头未完全进化的人猿?你疯啦?烧疯啦?”她说着,像惩罚她说错话般的,伸手用力的拍了她额头一记。
  林灵只是笑,没有应声,但黄秀宜可不甘心就此罢休。
  “我告诉你!我将来要嫁的人绝对要像言墨这样帅气、聪明、脾气又好的正牌中国人,你听清楚了吗?”
  一听见言墨的名字,林灵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化,然后慢慢消失不见。
  “怎么了?”黄秀宜发觉到她的不对劲。
  林灵尚未开口回答,第一堂上课钟声却在此时响起。
  她愣了一会儿之后,喃喃地说:“上课了。”
  看着老师在讲台上认真的讲解黑板上的数学题目该如何演算,坐在台下的林灵,心思却不由自主的飞向当初她第一次听说言墨这个人的情景上。
  那天一大早,她才刚到教室坐下来歇口气而已,黄秀宜便出现在教室前门,并以有如突然发现新大陆般兴奋的神情朝她冲来。
  “林灵林灵,我跟你说喔,我们班导简直帅死人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像他这么帅的男生,而且他还是T大的高材生喔!”黄秀宜叫道。
  她真是太幸运了,没想到到补习班补习,也会遇到这么好康的事,以后她一定要每天到补习班去报到,即使没课也要到那边自习,这样才有机会看见班导。
  哇塞,她到现在几乎都还不太相信这世上真会有又高、又帅、头脑又好的男生存在,直到昨天见到了她补习班的班导之后,她才不得不信。
  “你相信吗?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现实中竟然真有长得像小说中所形容的男主角,英俊挺拔又多才多艺,而且还很有钱。听说他爸好像开了一间公司,就是小说和漫画中所说的总裁、董事长,而他就是所谓的继承人‘少爷’哇,你不觉得他真的很像小说中的男主角吗,林灵?”
  “喂,我在跟你说话耶,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终于发现好友异于往常的冷淡态度,黄秀宜忍不住轻推了她一下。
  “你要我有什么反应?我又没见过他。”林灵一脸无辜的看着犹如吃了兴奋剂的好友说。
  “所以我就叫你跟我一块去补习嘛。”黄秀宜一愣后,立即皱眉道。
  “你知道我没钱。”
  “那你晚上跟我到补习班去试听,这样的话……”
  “我没空。”
  “林灵!”黄秀宜叫道,“我是要带你去看帅哥耶!”
  “帅哥有什么好看?又不是看了之后就会变成你的。”
  “话不能这么说,你没听过赏心悦目吗?”
  “看花看树也能赏心悦目呀,我又何必舍近求远。”
  “林灵!你要气死我是不是?”黄秀宜再也忍不住跳脚大叫。
  “好吧,那你要我说什么?”林灵有些无奈的呼了口气,双眼直视着好友妥协道。
  “至少也要表现出一点好奇的样子。拜托,帅哥耶!”
  “好奇?好吧,那个帅哥叫什么名字?”林灵从善如流的问。
  “言墨,言语的言,文房四宝中笔墨纸砚的墨。”
  言墨?这是什么怪名字?他该不会刚好有其他叫做言笔、言纸、言砚这样名字的兄弟姐妹吧,林灵突觉好笑地忖度着,表面上却与先前完全无异,语气平顺地继续满足黄秀宜的说话欲。
  “他怎么个帅法?”她问。
  “长得很帅。”黄秀宜一脸兴奋,迫不及待的说,“你知道吗!他长得好高,听说有一百八十五公分高,体重六十五公斤,双眼裸视一点五,最擅长的运动是篮球和游泳。”
  一百八十五公分却只有六十五公斤,“那不像根竹竿?”林灵心直口快的说。
  “什么?”
  “我说他一百八十五公分高却只有六十五公斤,那不是长得很像竹竿?”
  “林灵!”黄秀宜顿时朝她大叫,一脸自己刚被污辱的样子。
  “我没有说错呀,你也看过我堂哥了,他身高一百七十五,体重六十三,看起来就已经够瘦了,而他,一八五、六十五,”说着,林灵忍不住摇了摇头,“那个样子不像竹竿像什么?”
  “你……”黄秀宜有些被她气得说不出话,“反正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竹竿就对了,我不准你再拿竹竿来形容他。”
  林灵无所谓的耸耸肩。
  “他长得很帅,真的很帅。”像是怕她不相信的样子,黄秀宜特别加重语气的说道,“除了外表长得帅之外,他的动作也很帅,每次他一拨头发的时候,班上都会引起一阵骚动……”
  “他到补习班当班导的目的,不会就是为了要骗你们这群小女生吧?”林灵忍不住插口。男人拔头发?嗯,光用想的就觉得恶心!
  “他才不会做这种事!”
  “你怎么知道?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林灵,你干么从一开始就猛扯人家后腿,他得罪你了吗?”她不悦的问道。
  “没有呀。”
  “那你干吗一下说他像竹竿,一下又说他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但是你又没见过他,也没跟他相处过,这算什么实话?”
  “我……”林灵欲言又止的闭上嘴巴,看来她还是不说话的好。
  “林灵,我跟你说真的,言墨他真的、真的很帅。”
  林灵沉默的点头,无声的附和——其实纯粹只是在应付她。
  “而且既幽默又聪明,不管你问他什么问题,即使是补习班老师都答不出来的问题,他都可以帮你解答出来,我觉得叫他当班导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林灵再次附和的点头。
  “你知道吗?听说他在T大也是个众所周知的风云人物,他不仅长得帅、功课好,运动方面更是一把罩。曾经被同学陷害,成为有史以来最高票数当选的学生会会长,但他却抵死不愿续任。”
  呵,真是愈讲愈像在讲漫画,秀宜她该不会是漫画看多了,潜移默化下,不知不觉的就把漫画中的男主角拿出来讲吧?
  “还有,听说曾经有星探找上他,而且还不只一次,可惜他对演艺圈没兴趣,所以一概拒绝。不过听说有些星探还是不肯放弃,不时会到学校去等他改变主意。”
  呵呵,当真是愈说愈神。
  “他既然这么了不起,干么还要跑到补习班去混吃混喝?”不自觉的,林灵将心里所想的话说了出来。
  “才不是这样呢!”黄秀宜一脸兴奋的为偶像辩解,“相反的,听说他还是补习班三顾茅庐、重金礼聘好不容易才请来的。”她像在说什么秘密般,小声的说着。
  “你在说笑话吗?”林灵忍不住挑眉道。
  “才不是,这是真的!听说我们补习班的主任是T大教授,而我们班导言墨则是他的学生,然后……”
  “原来他是走后门进补习班喔,我才想——”林灵顿时恍然大悟的说,话未说完便被黄秀宜大叫的打断。
  “什么走后门,我刚刚不是说得很清楚,是补习班主任‘三顾茅庐’、‘重金礼聘’请他去的吗?”她特别强调那两句成语。
  “但是你刚刚也说这是听来的,不是吗?更何况,补习班根本就没道理为了一个随便专科毕业就能胜任的班导职务,大费周章的‘三顾茅庐’、‘重金礼聘’一个在校大学生来担任,这根本就无法解释,你难道不觉得吗?”林灵头头是道的说。
  黄秀宜顿时哑口无言。
  “秀宜,别怪我拨你冷水,你没忘了到补习班的目的,是为了明年的联考吧!”
  “嗄?”
  “看你脸上的表情,我想,你八成是忘了吧。”
  “嘿嘿嘿……”
  “你干么笑得这么恐怖?”看着坐到她面前的黄秀宜,林灵英名其妙的问。
  “刚刚的数学你考几分?”黄秀宜不答反问,脸上依然挂着那抹神经兮兮的恐怖笑容。
  “八十七。”
  “你猜我考几分?”她问完却等不及回应,就径自将自己的考卷摊在她面前,口中还配合着正确答案公的音效。“当当当当,八十二分,只差你五分而已。”
  林灵讶然的轻挑了下眉头。
  “没想到我会考出这种成绩吧?”黄秀宜一脸得意的笑。
  林灵点头,她的确是没想到,因为秀宜擅长的是文科,对理科向来只求能及格就已经阿弥陀佛了,没想到她这回不只及格,成绩竟还高达八十二分。而这次数学测验全班及格者,甚至不到二十人。
  “这下你可要相信了吧!”黄秀宜笑咧了嘴,没头没脑的说道。
  “相信什么?”林灵不解。
  “言墨真的是个天才。”
  林灵瞬间皱起眉头,怎么又是言墨?
  “如果你说补习班教数学的老师是个天才我还相信,但那个言墨也只不过是你的班导而已,跟你考好数学有什么关系?”她不以为然的说。
  “我的数学就是他教的。”
  林灵依然是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黄秀宜紧盯着她问,一会儿之后,她摇了摇头,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看来,言墨他果然比我了解你。”
  林灵脸上的表情顿时丕变,“你刚刚说什么?”言墨了解她?!“大白天的你在说什么梦话?”
  她和言墨那个家伙甚至没碰过一次面、说过一句话哩!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对方,他凭什么了解她?
  “言墨他说得没错,他果然比我了解你。”黄秀宜一本正经的点头重复道。
  “他说!他凭什么这么说!我跟他根本就不认识!”林灵大皱其眉。
  “我本来也是这么以为的呀,谁知道他将你的反应说得分毫不差。”
  “我的反应?”
  “就你刚刚不以为然的反应喽。”
  林灵一脸你到底在说什么的表情望着她。
  “我跟你说,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生气喔。”黄秀宜轻呼了一口气,有些退怯的看了她一眼。
  林灵怀疑的看着她,然后点头。好奇的想,她到底想说什么,而且还怕她会生气?
  结果,果真让人生气!
  不过与其说她气黄秀宜,不如说她气的是言墨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这个男人就真的那么输不起吗?拥有前仆后继的仰慕者不够,竟为了在一次无意间,听到黄秀宜和朋友谈起她对他的不以为然,从此便紧咬着她不放。最可恶的还是利用秀宜对他的好感,食髓知味的让秀宜告诉他,她对他的每一个反应。
  难怪近来她总有种自己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当事者的感觉。原来他竟将秀宜当成了传话筒,间接的在与她对话,而她完全没发觉到,还傻傻的怀疑秀宜近来所说的话怎会变得如此刻薄而凌厉?
  “你别怪他,将心比心,如果我像他这么优秀的话,听到有人对我这么不屑,我也会好奇对方是怎样的一个人。”黄秀宜为他解释道。
  “你还帮那家伙讲话,难道你一点都不生气,他接近你是另有目的吗?”林灵生气道。
  黄秀宜摇头,“事实上我应该要谢谢你。”
  “你疯了不成?”林灵瞪着她。喜欢的男生接近自己的目的,竟是为了别的女生,这事光想就觉得残忍,而她竟然还要谢谢她?!
  “我没有疯。”黄秀宜咧嘴笑道,“我本来就应该要感谢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的那番话,言墨也不可能对我特别好。你知道吗?现在的我可是全补习班女生们羡慕的对象耶!”她说得得意。
  “你脑袋有问题是不是?”林灵像看怪物般看着她。
  “呵呵……”黄秀宜一阵傻笑,脸上表情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说真的,现在的我对言墨已经不抱任何幻想了。”
  “怎么,你终于看清那家伙的真面目啦?”林灵忍不住轻挑了下眉头说。
  “林灵,你不要每次都这么刻薄好不好?言墨他的人真的很好。”
  “真的很好就不会让你幻想破灭了。”她嗤之以鼻的说。
  “我所谓的不抱任何幻想,是终于了解自己配不上他。”
  “喂,你干吗这样贬低自己?”林灵皱眉道,一顿,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横眉竖目起来。“是不是那家伙对你说了什么话?我就知道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
  “不是啦,言墨他什么都没说。林灵,你不要老是对他充满敌意好不好?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黄秀宜打断她,一脸恳求的说。
  林灵冷哼一声,“我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维护他。”
  “林灵,言墨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不信的话,我介绍你认识他好不好?”
  “我才不要。”她毫不犹豫的拒绝。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认识那家伙。”
  “林灵……”
  “好了好了,上课钟响了,你还不回座位去,倩雯回来了。”
  吴倩雯,坐在她前方的同学。
  黄秀宜一脸无力的看着她,半晌之后终于颓然转身回座位去。
  “干吗,你们吵架啦!”吴倩雯怀疑的看了一眼黄秀宜,然后转头问林灵。
  林灵摇头,将目光移至前门入口处道:“老师来了。”
  老师开始上课了,她心却不由自主的飞了。
  林灵想着黄秀宜所说的话,为什么每当谈论到言墨时,她都会变得这么刻薄?这么充满敌意?
  她很刻薄吗?会吗?她真的对他充满敌意吗?有吗?
  仔细想一想,好像真有那么一点,但那是因为他故意挑衅她的结果。可是话说回来,她的个性并不是一个会因别人的挑衅就忘了分寸的人,那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直悬在她心中找不到答案,直到几天后突闻意外发生,她才恍然大悟。
  那天风和日丽,就像夏日的每一天一样平静,但——
  “我的天,秀宜,你的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乍见终于出现在教室前门入口处的黄秀宜,林灵忘了要询问她今天怎会迟到的事,整个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脸上那双被人打肿的熊猫眼上。
  黄秀宜垂下脸,无声的对她摇了摇头,接着便越过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林灵皱着眉头,跟着她走到她的座位旁,关心的凝望着她问。
  而她只是再度摇头。
  “秀宜……”
  “林灵,你暂时不要理我好不好?”黄秀宜突然开口,沙哑的声音犹如刚刚哭过一样。
  “可是……”
  “拜托你。”
  林灵猛然一愣,看着情绪低落的她,欲言又止了半晌后终于点头,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只是接下来的时间,她总是忍不住的将目光投向她,并不断的猜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从未见黄秀宜有过这样的神情,她究竟是怎么了?
  连续两天,黄秀宜生活在一人世界中,犹如行尸走肉般的不言不语,林灵曾多次陪在她身边,希望她能一如往常的与她说话,但结果总是令人失望。
  到了第三天午休时间,林灵终于受不了了,她在午饭过后,将黄秀宜强拉到一处没人的地方,直截了当的问:“你这几天究竟是怎么了?”
  黄秀宜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摇头。
  “黄秀宜,如果你再这样什么都不说,又怪里怪气的话,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林灵生气的连名带姓对她叫道。
  “林灵……”
  “一句话,你说是不说?”林灵毫不妥协的紧盯着她问。
  黄秀宜没有开口。
  “好,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管你了。”林灵生气的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突然,她身后有个声音响起,低哑的说着,“他死了。”
  “你刚刚有说话吗?”林灵回头,不确定的盯着低着头的黄秀宜。
  黄秀宜慢慢地抬起头,眼眶中不知何时已盈满了泪水,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他死了。”她哑声重复一次。
  “什么?你说谁死了?”林灵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言……”
  “什么?”她沙哑又带着微颤的声音,让人听不清楚,林灵一脸茫然的问。
  “言墨……”
  “言——”声音在瞬间突然卡在喉咙间发不出来,林灵看着黄秀宜泪水满溢的双眼,僵硬的扯了扯唇瓣,微笑道:“别闹了秀宜,你怎么拿别人来开这种玩笑,你……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而低沉,言……那个家伙他……他真的……真的……”
  黄秀宜再也克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她一边点头一边哭,泪水由她眼眶中急淌了下来。
  林灵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看着她难过的哭泣,脑袋中一片空白,感觉心底有股冷意逐渐将她侵吞。
  那家伙死了?
  是在开玩笑吧?
  他……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呢?
  他几岁?大学四年级,二十一还是二十二岁?真正的人生甚至都还没开始,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这样死了?
  是场玩笑吧?她想这样问,却听到一个非常靠近自己的陌生嗓音,以冷静的语气说道:“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也许这就是他的命吧。”
  “他人这么好,这么优秀,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他?”黄秀宜哭着问她。
  “也许他就是太优秀了,才会这样。你没听过天妒英才这句话吗?”陌生的嗓音以轻快的语气开玩笑道。
  “为什么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黄秀宜指责的问,
  “要不然你要我陪你哭吗?”林灵终于听清楚,那个陌生又带点冷漠的声音是来自于自己,但即使如此,她依然无法阻止那带点冷漠的声音从她口中流泄出来。
  “为什么你能这么冷漠、这么无情?”
  “要不然呢?你要我说什么或做什么?说我不相信,说我希望他不要死,还是说我好难过,这样就能改变他已经死掉的事实吗?”
  “但是认识的朋友死掉了,你至少也应该表现出一点难过的样子。”
  “抱歉,我跟他并不是朋友。”
  黄秀宜双眼圆瞠的看着一脸冷漠无情的好友,难以置信的摇头。
  为什么?她以为林灵在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时,会跟她一样的难过,毕竟她虽然没见过言墨,但与他之间的互动与感情几乎就跟她一样……
  不!应该说比她更为浓烈才对,因为在这段日子里,他们两人虽然从未见过面,却没有一天不经过她这个第三者在对话、斗嘴,甚至吵架的。
  倘若不是因为她对言墨早就不抱任何幻想与希望的话,见到他们两人就如同深交多年的情侣,不管是在默契、对话或了解上,都契合到令人眼红的地步,她一定会吃醋,甚至还会做出破坏他们的事。
  他们俩一定是喜欢着对方的,她一直有这种感觉。然而,看着此刻站在她面前,听见言墨死讯却丝毫没有一点难过迹象的林灵,她开始怀疑过去那段时间,她的眼睛是不是瞎了,才会以为林灵其实也是喜欢言墨的。
  说“也”这个字,是因为她曾经当面向过言墨,也就是在他发生意外的前一天,问他是不是对林灵有意思?结果他不仅很肯定的回答“对”,还附书说:“将来我和她结婚时,媒人红包准少不了你的。”
  想到这儿,黄秀宜更加无法谅解林灵此时的无情。
  “你可知道,言墨已亲口对我说他喜欢你,甚至还考虑将来要与你结婚的事?”她心直口快的冲口道,只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到一点震惊或哀伤难过的表情,但——
  “人都死了,你讲这些做什么?吓我吗?”林灵扯唇一笑。
  黄秀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遏抑不住的走向她,怒不可遏的伸手用力甩了她一巴掌。
  林灵被她毫不留情的一击打歪了脸,及肩的发犹如瀑布般洒落,瞬间遮盖住她逐渐变得苍白的脸颊。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像你这样的人……”黄秀宜摇头,退后再退后,绝然的喊道:“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了,林灵,我要跟你断交。”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转身跑着离开。
  林灵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在原地动也不动,她没有追上前挽救与黄秀宜两年多的友谊,也没有伸手去碰触那一巴掌留在她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就这样,犹如失了魂魄一般。
  身体冷冷的,心空空的,而脑中翻来覆去的都是同一句话——他喜欢你。
  他喜欢你、他喜欢你,他喜欢你……
  “喜欢我?”她动了一下,唇畔扬起一抹凄楚的笑,喃喃自语着,“若真的喜欢我就亲自告诉我呀,这样经过第三者转述算什么?不,我才不相信你喜欢我,除非你能亲口告诉我,否则别想我会相信,永远……别想……”
  回忆让林灵在不知不觉中泪湿眼眶,下课钟响后,她仍低着头径自沉陷在回忆中。
  “喂,林灵,早餐——”
  下课后,黄秀宜拿着早餐要来与好友分享,她心想林灵既然迟到了,那么早餐一定没吃,所以就拿着早上买的水煎包来与她分享,怎知迎接她的竟是一张泪脸。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放下手中的水煎包,黄秀宜一脸关心的倾身问道。
  林灵无言的摇头,一边伸手将脸上的泪水拭去。
  “那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早上才会迟到?”黄秀宜愁眉不展的盯着她问。
  “不是。”林灵再次摇头。
  “不是?那你为什么哭,总有个原因吧?身体不舒服?还是……”
  “我没事。”
  “没事为什么哭?”黄秀宜紧蹙的眉头没有一丝松懈,脸上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神情。
  林灵眼神飘忽,突然注意到压在她课本上的水煎包,于是找了个很烂的理由来搪塞。
  “我肚子饿。”
  黄秀宜呆若木鸡的瞪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因为肚子饿,所以哭成这样?”
  林灵犹豫了下,点点头。
  黄秀宜张口结舌,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霍地,她伸手将桌上的水煎包拿起来,一古脑的塞进她手中。
  “偌,给你吃。”她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饿到哭?我看这几个水煎包大概不够我们两个吃,我去合作社再买些东西。”
  “我——”林灵起身想跟她去,却被她一声喝住的按回椅子上。
  “你坐下!”
  “但是……”
  “但是什么?饿到哭的人没有资格说话,快点吃!”
  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林灵只好说:“谢谢。”
  “神经病!”黄秀宜白了她一眼,转身便走出教室。
  先前的回忆让林灵一点胃口也没有,但为了不辜负黄秀宜的好心也为了圆谎,她只好勉强自己吞下手中的水煎包。
  咦?还真好吃!
  对了,她差点忘了秀宜她家巷口那摊有名的水煎包了,自从她俩因为言墨的事闹翻,后来紧跟着高中毕业各奔前程后,她便不再有口福可以吃到那摊水煎包,现在能再次尝到这令人难忘的滋味,还真是幸福呀!
  说是没胃口,林灵还是不知不觉将袋中的水煎包吃得精光。
  “哇塞,原来你是真的饿了,竟然能一次将四个水煎包都吃光,我还以为你至少会留一个给我哩!”黄秀宜突然从她身后冒出,啧啧说道。
  “对不起,我太久没吃到这家的水煎包了,所以不知不觉……”林灵有些不好意思的嗫嚅道。
  “太久没吃到?我记得上星期六你还和我一起吃耶,才隔一天而已你就叫久?肚子饿就肚子饿嘛。”黄秀宜摇摇头,跟着放了一瓶咖啡口味的轻松小品和一个三明冶在她桌上。
  “干吗?”林灵不解的将目光移到她脸上。
  “怕刚刚那水煎包满足不了你呀,所以多买了一份给你。”黄秀宜插了扬手上与她桌上一模一样的早餐。
  “你当我是猪吗?”林灵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她一眼。
  “猪?”黄秀宜不屑地瞄了瞄她有如竹竿般的瘦削体型,然后摇摇头。“我倒宁愿你是猪,至少猪养了会肥,哪像你,”她一顿,然后加重语气道:“简直是浪费食物嘛!”
  “哼,你有资格说我吗?号称四十公斤,却只有三十八公斤的黄秀宜小姐。”
  “不好意思,我昨晚才量过体重,三十九点五公斤,四舍五入之后刚好是四十公斤。”黄秀宜立即朝她比了一个V字型的手势,“还有,我只有一百五十公分,配上四十公斤算是刚好。哪像你,比我高了十三公分,却只重了我两公斤而已,体重不及格的人是你吧。”
  林灵正想出口反驳,却听见上课钟声响起。“喂,趁老师还没来,快吃完你的早餐,否则待会儿饿出病来我可不负责。”她急忙说道,同时伸手将她往她座位的方向推去。
  黄秀宜笑了笑,边走边扯开吸管与三明治的包装,当她回到座位上时,已吸了两口咖啡牛奶,咬了好大一口的肉松三明治。
  待老师走进教室时,她的早餐早已全进胃袋中,开始消化。
  一天有可能在做梦,两天有可能在做梦,但是三天、四天?
  林灵开始不确定自己真的是在做梦,抑或根本是时光倒流,让她回到了过去!
  时光倒流?
  这也未免太可笑了吧?如果时光真倒流的话,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能带着过去二十八年的记忆,回到这里?而其他人呢?他们把未来十年的记忆遗失到哪里去了!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把小说、电视、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套在自己身上。
  身为一个编剧,她比谁都知道那些关于穿越时空、回到未来、前世今生的故事,全都是他们这票想象力比寻常人丰富的作家们,胡思乱想外加天马行空所平空捏造出来的,真实性等于零。但是……
  “林灵,下堂课就要发上回的考卷了,我好紧张。”上完厕所,黄秀宜一边洗手一边说。
  “紧张什么,你上回考完时不是说考得还不错,题目不是很难吗?”林灵看了她一眼。
  “可是大家都说这次的题目特别难呀,我在想我的考卷是不是跟别人不一样,要不然怎么可能连婉芸都说难了,而我却觉得还好。”黄秀宜皱起眉头。
  张婉芸是她们在班上另外一个感情较好的同学,不爱背书,但对理科却一把罩。
  “没什么好紧张的,反正等会儿考卷发下来就知道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呀?”
  因为学生时代的考试那么多,她压根儿就不记得上回考的试是哪一场,考卷内容是什么,而且幸好期考刚在上星期考过了,否则,天知道如果现在老师突然发一张考卷下来——不管是哪一科都一样,她写得出答案才有鬼!
  “反正考都考过了,结果也已经定了,现在紧张有什么用?”林灵轻描淡写的说,“走吧,时间快到了。”
  她话才说完,上课铃声立刻响了起来。两人对看一眼,即朝教室方向加速走去。
  老师在她们各自回到座位上坐好没多久,即走进教室中,脸色不是挺好,这恐怕跟被他夹在膝下的那叠考卷有关。
  果然,“啪答”一声将考卷往讲台上一放后,老师沉重的说出这回考试的结果,及格人数只达三分之一,换句话说,此次考试至少有三十人不及格!
  哇,考得真烂!若不是她记得自己从未考过不及格的分数,她一定会担心自己是不是也在那不及格的名单之内。不过话说回来,据她还算不错的记忆力想起来,大学时代考试,不及格达全班三分之二是常有的事,但是在高中的时候,除了那一次之外,她想不起来还有哪一次班上成绩曾经考得那么差过。
  八十七,待会发下来的考卷上,该不会是这个数字吧?而——林灵转头看向黄秀宜——她的分数该不会刚好是八十二分吧?
  会吗?会这么巧吗?她不记得那件事发生的日期,但却忘不了它就发生在秀宜向她炫耀他的教授数学能力,以及教授结果的没几天后。
  会吗?这场像是永无止境的梦……
  突然间,林灵双眼一亮。
  她真笨,如果这不是梦,不,即使这真是一场梦,一场以她为中心转动的梦境,她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去见见那个她从未见过的人呢?
  言墨……
  虽然在过去十年来,她从不曾特意去想过这个未曾谋面的男人,但是她却不得不承认,每当偶尔因某个媒介而想到他时,她总会忍不住的婉惜自己为何从未见过他。
  至少见一面也好。她无声的告诉自己。
  “林灵。”
  听见台上老师的叫唤,林灵起身走上前领取考卷。当考卷到手的那一瞬间,她立刻低头一看,八十七,果然是这个数字!她看向黄秀宜,只见她似乎一直在等她看向她似的,一接收到她的目光,便立即扬手给了她一个V的手势。
  看来她猜测得果然没错,这个时间就是那个时间,而那个时间再过几天之后,言墨便将车祸身亡。
  “嘿嘿嘿……”
  看着坐到她面前笑得一脸神经兮兮的黄秀宜,林灵一点也笑不出来。
  “刚刚的数学你考几分?”没发觉她脸上异常的神情,黄秀宜开口问。
  “八十七。而你考八十二对不对?”林灵说。
  “咦,你怎么知道?”黄秀宜一脸的讶异,随即得意地咧嘴笑说:“了不起吧,只差你五分而已喔。”
  林灵面色凝重的看着她,沉默无语。
  “你怎么了?”发现她的不对劲,黄秀宜收起笑容,眉头微蹙的问。
  林灵犹豫的看着她,不确定自己该如何跟她解释自己怎么了。
  她刚刚一堂课都在想一个关于梦与现实,过去与现在,命运与注定的问题。
  她想,如果现在真处于一场梦中的话,即使她向秀宜提出想见言墨,有可能见得到他吗?毕竟对于活了二十八年的她而言,言墨在她心中从来都没有一个具体的样貌。倘若真让她见到了一个男人,她又该如何确定言墨真就长成那样?毕竟这只是一场梦而已,不是吗?
  相反的,如果这一切皆是现实,时光真的回流让她到了十年前,那么对于已发生,也就是她记忆中十八岁到二十八岁的过去,她是否有办法靠现在的自己去改变它?而她的命运又是否会因此而改变?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关于言墨的生命,她是否有那个能力可以改变他命中在定早逝的命运?
  “喂,你到底是怎么了?这几天的你一直都有点怪怪的耶!”见她没说话,黄秀宜忍不住又开口问。
  林灵倏地抬起头看她,“你说我怪怪的,哪里怪?”
  黄秀宜怀疑的看了她一眼,“这一点就很奇怪。我是在说你怪耶,又不是称赞你漂亮,你干么这么激动又这么高兴!”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觉得我哪里怪?”林灵一脸认真的盯着她问。
  “真要我说?”
  “请巨细靡遗。”
  “巨细靡遗?”
  林灵用力的点头。
  “最好愈清楚愈好。”这样她就更能确定自己究竟是在做梦,抑或是真实的存在了。
  黄秀宜一副快要受不了的样子,摇了摇头。
  “好,巨细靡遗是吧?你听清楚了。”她用着我已经忍了很久的表情说,“第一,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绕成语,总是喜欢长话短说了?你最近说话的方式简直就是令人、匪夷所思。你知不知道?第二,你想去报名校花大赛吗?小姐,你现在脑袋里该想的是明年的联考,而不是将眉毛修得多细比较漂亮吧?别把自己弄成狐狸精样,我讨厌狐狸精!
  第三,你上课时不好好听课,不是在发呆就是低头在那边鬼画些什么,你知不知道老师最近时常在注意你,害我每次都为你胆战心惊的。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自己说!”
  林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非常谨慎的开口。
  “秀宜,如果我告诉你,现在站在你眼前的我的体内灵魂,其实是……”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是二十八岁时的我的灵魂,你……你会怎样?”
  “我会告诉你,这个笑话一点可笑性都没有。不过若是把它拿来当小说题材,可能还有点可看性。”黄秀宜一本正经的回答,压根当她在讲笑话。
  “我说的是真的。”林灵认真的盯着她说。
  “我也是呀。”黄秀宜则点头道。
  “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事实上我也一直认为自己身处在梦中,但是我出现在这里都已经五天了,我想没有人的梦可以连续作五天却还作不完的。”
  “的确。”她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轻松的点头。
  “你不相信我对不对?”
  “我一直相信你的想象力很丰富,这一点你不是老早就知道了吗?”
  “秀宜——”林灵欲言又止,充满了无力感,实在不知遭究竟该如何说明或解释,才能让她相信这连自己也不太能相信,而且尚在怀疑中的事。
  她长叹了口气。
  “你刚刚不也说我最近变得怪怪的吗?说话方式变得精短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修眉是因为多年的习惯,我实在无法忍受每天一起床,就看见两条毛毛虫横在脸上;至于上课中发呆,我在想的就是刚刚跟你坦承的事;而低头鬼画则是在写稿,因为我未来的职业就是编剧。”
  听完她一连串的解释,黄秀宜仍是面不改色的看着她,默不作声,但是显而易见的是她的目光不再意兴阑珊,而是染上了些许好奇的光彩。
  林灵觉得自己或许该多说点别的。
  “还记得我前几天曾说过,你会嫁给一个标准的洋人吗?德斯是——”
  “Stop!”黄秀宜倏然出声,一对秀眉皱得死紧,她一脸不悦的盯着她,“你可以不用说了,光是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我就知道你又在说故事了对不对?你明知道我超讨厌那些进化到一半的猿类人,还说我会嫁给他们?”说着,她挥了挥手,又摇摇头。“别开玩笑了,我要回座位了。”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言墨会死!”见她完全不信自己,林灵遏抑不住的冲口而出。
  “什么?”黄秀宜倏地转身,一步步走向她。“你刚刚说什么?”
  “言墨会死。”
  “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说的是真的,”林灵一本正经的直视着她的双眼,“时间就在三天后。”
  轻抚着犹能感受到热辣痛楚的左颊,林灵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一实在没想到秀宜会为了她那一句“实话”而甩她一巴掌,并且与她冷战至今。
  言墨会死。
  她真以为她愿意这样说吗?但那的确是事实呀,除非她能阻止它发生。
  她从未见过言墨,与他说过话,甚至他长得是何模样,嗓音是高是低,她都一无所知。她所知道关于他的一切都是透过秀宜转述的,所以如果她要找到言墨,告诉他关于车祸的事让他事先能有所防范,无非只能透过秀宜来穿针引线了,偏偏——
  林灵叹气的摇头,不想再去回想过去两天来所碰到的钉子。
  只剩今天了,她知道,如果她在今天结束以前仍找不到言墨,并阻止那场绝命车祸的话,秀宜将在明天早上红肿双眼,向她宣告言墨的死讯。
  带着坚定的神情望向对街补习班的大门,林灵认为直截了当走进去找人是最快速的方法,至于在见到言墨之后,他会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到时再来考虑吧。
  深吸一口气,她左右张望确定无来车后,便直接横越马路走进补习班大门。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她一跨入,柜台人员即礼貌的招呼她,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彩。
  因为担心自己学生的模样,会让补习班里的服务人员当成言墨花痴俱乐部的一员,所以林灵在来此之前特别化了妆,将自己打扮得较为成熟,让人看不出是个高中生。
  “我想找言墨,请问他在吗?”她以成热的态势问道。
  “言墨?你是他女朋友?”
  林灵一愣后摇了摇头,“请问他在吗?”
  “他现在不在办公室里。”
  “那可不可以请问他现在在哪里?”
  “这……”
  “拜托,我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非要立刻找到他不可。”见柜台人员面露犹豫之色,林灵立刻请求的说,但她没想到身后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什么紧急的事非要立刻找到我不可?”
  像是突然被电到般的浑身一震,林灵迅速转身,只见一个立于她身后,必须仰起头才能看清他全貌,浑身散发致命魅力、英俊挺拔的年轻男子,正以一脸兴味的表情低头看着她。
  林灵不自觉地返后一步,怀疑的瞪着他,“你……你就是言墨?”
  “对,我就是言墨。倒是你这个指名要见我,却又不认识我就是言墨的‘朋友’,不知道有什么非常紧急的事要找我?”言墨开口问,言语中有种若有似无的揶揄味道。
  林灵完全被他英挺的长相所震慑住了,没注意到他对她说话的语气,丝毫不像是面对一个第一次照面的陌生人。
  老天,虽然她一直听秀宜说他很帅,但是听说与亲眼目睹他真的很帅这种感觉,完全是两回事。她茫然的瞪着他,像是没听见他说了什么,也忘了要反应。
  “哈啰,你的灵魂还在吗?”笑意在眼中扬起,言墨微笑的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林灵一愣,一抹嫣红顿时在她双颊上泛了开来。她深吸一口气,将飘离的魂魄收回,然后开门见山的对他说。
  “我是林灵。”
  “林灵?”言墨俊眉轻挑,脸上顿时露出一种吃惊的表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灵就是觉得他这表情有些假。“就是那个处处与我针锋相对,好像我上辈子欠了她钱没还,我班上黄秀宜的死党兼好友的那个林灵?”
  “对,我就是那个林灵。”无视于他语气中明显的揶揄,林灵一本正经的点头。她今天并不是特地来与他抬杠的,她必须记住。
  “我以为打死你你也不想见我一面,以免活受罪。”言墨似笑非笑的揶榆她。他清楚地记得黄秀宜转述她不见他的理由,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吐出来这种人也能叫帅哥?末了还补充一句,不想伤害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脆弱自信。
  她真是够狠!
  不过她不来见他,可不代表他不能主动去瞧瞧,这个每次都将他批评得一文不值的小女生。
  所以对他而言,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她,但却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化妆后的样子,而稍微化点薄妆后的她……
  漂亮!他真的只有这句话可以形容眼前的她,没想到女生化妆前与化妆后真会产生如此大的变化。
  “可不可以请你拨出一点时间给我,我真的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必须跟你说。”林灵认真的盯着他的双眼。
  言墨怀疑地瞄了她一眼,不太习惯语带客气的她,这并不是她的style,至少对他的时候不是。
  “请说。”他语气诚恳,表情却很轻佻。
  “可以换个地方吗?”林灵瞄了一眼柜台内的人员与补习班敞开的大门,无法不为自己设想的要求着。
  天知道待会儿她要说的话会引来什么反应,但至少有一点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愈少人听见她待会儿所要说的话愈好。
  “你想请我吃饭吗?可是中午我已经有约了耶!”言墨笑嘻嘻的说。
  但林灵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只是用着非常严肃的神情凝望他。
  他嬉笑的眼光慢慢地沉稳下来,进而变成深思的。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抬头将目光移向她身后的柜台人员,开口道:“丁哥,麻烦你,我要请假半天。”
  见他点头后,言墨将目光移回。“走吧。”说完,他率先转身。
  两人一前一后,在转眼间便离开了补习班。
  “你今天很漂亮。”
  “什么?”满怀心事的林灵根本就没听清楚言墨刚刚对她说了什么,她满脸疑问的抬起头。
  言墨本欲摇头,却因看见擦肩而过的路人忘情放在她脸上的目光,而忍不住嘲弄道:“我说你平常上学也都这么‘花枝招展’吗?你们学校容许学生上学时化妆?”
  听清楚他的话,林灵皱眉瞪他。
  “你这个人——”她一顿后,条地用力吸了一口气才又开口。“你是存心要跟我抬杠是不是?很抱歉,我现在没那个心情,但是如果你待会儿听完我告诉你的事情之后,你还有心情的话,我奉陪到底。”
  “你似乎有些不一样。”言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找个地方坐好吗?”九月的太阳并不适合做日光浴。
  言墨抬头望了下四周,最后将目光停在不远处的复合式茶楼。那里不仅有冰品饮料,也有提供餐点,最重要的还有冷气,应该满适合聊天说话的。
  “到那里吧。”他扬手指着那间店的看板说。
  林灵无任何异议的点头,两人来到茶楼坐下后,先是各点了杯饮料,言墨还自作主张的点了些瓜子、鱿鱼丝之类的点心,但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不是说有非常紧急的事要跟我说吗?”靠向椅背,他双手环胸的看着她脸上严肃的表情,开口问道。
  “我很担心待会我说的话,你会不相信。”林灵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严肃的盯着他的双眼。
  “但是你却不会因此而打消要跟我说的念头,对不对?”言墨在她眼中看见了决心。
  ‘对,”她点头,“虽然我不知道命运这种东西是不是真的不可抗拒,但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它是否真的不可抗拒呢?”
  “对不起,你在绕口令吗?”他问得非常客气。
  林灵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揶揄她,不过是又如何呢?这比起待会她说完话后他的反应,肯定是小巫见大巫。深吸一口气,她轻声地开口。
  “如果我告诉你,现在的我,也就是现在坐在你面前的这个林灵,体内的灵魂是二十八岁时的林灵的,”她偷觑了他一眼,然后吞了口口水才小心翼翼地接续道:“你信不信?”
  言墨脸上神情先是一愣,跟着便静静地、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声也不吭。
  林灵屏息以待的盯着桌面不敢看他,也完全猜不透他现在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但令她松了一口气的是,他至少没有立刻哈哈大笑的叫她别开玩笑了,或是嘲笑她想象力太过丰富。
  只是,他为什么不说话呢?如果他一直这样沉默下去,她是该继续说下去,还是要等他接受了她刚刚所说的那番话之后,再继续?
  “你说非常紧急的事,就是指这个?”言墨缓缓地开口。
  “不是。”林灵倏地抬头,见到他面不改色的表情时,微愣了一下。“你相信我所说的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那么你想跟我说的事是什么?”言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必须先回答我,你相信我所说的话吗?”
  “我相信。”他稍微沉默了一下,才点头。
  “为什么?”林灵忍不住冲口问,“这么匪夷所思的事,为什么你能这么轻易就相信,而且毫无一丝怀疑?”他不怀疑,她反倒感到怀疑。
  言墨不置一词的看着她。他该怎么说呢?因为他前一阵子才亲眼目睹一场灵魂错置的闹剧,而那场闹剧的余波甚至还荡漾在他家的空气中。他能这样回答吗?他在心中苦笑的忖度着,同时想起他那一个失魂落魄,一个唉声叹气的两个兄弟。
  “先别管为什么我会深信不疑,说说你所谓非常重要而且紧急的事吧。”他开口道。
  二十八岁时的灵魂,换句话也就是说,眼前的她知道未来十年后的台湾,或者该说世界会变成如何喽?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问她一堆问题了。
  见他一脸除了迫不及待外,没有一丝嘲笑、怀疑或是你脑袋有问题的神情,林灵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的松懈了下来,说起话来自然也不再有芥蒂。
  “你今天会发生一场车祸,而且是死亡车祸。”她冲口而出的对他说。
  言墨呆愕的瞪着她,就像是突然之间完全听不懂中文一样。脸上既是错愕又是难以置信,而且还带着一种茫然不解的神情。
  死亡车祸?他今天会死?
  言墨呆了,真的呆了。他再怎么猜测她所谓的非常紧急的事,也没想到竟然是……是他的死讯!
  他会死,就在今天?!
  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冷笑话?但是灵魂可以附体,时空可能紊乱,陈婧屏可以变成姜虹绫,坐在他面前的十八岁林灵,可以知道往后十年内的世界变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今天会死于车祸呢?
  被车撞死?
  他还真没想过自己会死得这么无辜、这么惨!而且他才几岁?二十二岁未满,连大学都还没毕业。
  他会死。这还真是完全符合她所谓的非常紧急了,不过也还好他回来得早,没继续与刚刚那几个大姐级的美女聊天下去,否则他有可能在回补习班的途中就被车撞死了,根本来不及让她通知哩!
  嗯,他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天之骄子,连死神都不得不给他面子的送个天使来警告他。
  林灵一见到他脸上愕然的反应后,懊恼自己的口快。她应该循序渐进,慢慢等他有了心理准备之后再告诉他这件事的。
  “你……我吓到你对不对?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这样说太直截了当了,很容易令人生气、难以置信和吓人,但是我真的不能不以最快的方式告诉你这件事,我……”
  “你说你是从十年后来的?”言墨打断她说。
  “对,所以……”
  “真的是十年后?”
  “对,所以……”
  “那么你告诉我,十年后的世界会变成怎样?”
  “嗄?”林灵愕然的看着他满脸不解。
  言墨没理她的反应,径自问:“十年后两岸三通了吗?还是中国大陆那边攻打过来了?台湾经济呢,做什么行业是最吃香的?资讯业吗?网路是否如我们现在所预测的那样蓬勃?在股市方面……”
  “Stop!”林灵终于忍不住的大叫一声,打断他滔滔不绝的问题。
  “怎么了?”他不解的望着她。
  “我有没有听错?你刚刚所问的问题中,是不是没有一项是关于你车祸的事?”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喃喃自语的像是在问他同时也问自己。
  “这有什么不对吗?”言墨怀疑的看着她。是人都会好奇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呀,即使他真是一个将死之人!
  “这有什么不对吗?”林灵立刻重重的大声重复他的话。“你是被吓呆还是被吓傻了?我告诉你,你今天会发生车祸、会死,而你却毫不在乎的反问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问题?你是怎么了?”她生气的问。
  原来她以为他不关心自己,言墨恍然大悟的看着火冒三丈的她,呵,看来她倒挺在意他的,不仅特地从未来跑回来警告他,还为他满不在乎的反应气成这样。
  呵呵,他就知道自己的第六感从来不会有错,至少在女人对他有没有好感这方面。她果然是喜欢他的!
  “我不是被吓呆了,也不是被吓傻了,只是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言墨突然垂下眼,低沉的说。
  “你是什么意思?”林灵的眉头在一瞬间紧皱了起来。
  抬起眼,他给了她一个说不出悲哀的笑,没有回答。
  她的胸口倏地一紧,因为她从他眼中看见了绝望。
  “没想到我竟然这么短命。”言墨自嘲的轻笑,“看来天妒英才这句话还真是其来有因。”
  “你怎么这么说呢!”林灵拼命遏抑自己冲上鼻头的酸意,特意以轻松的语气说。但事实上,只有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几乎比平常高上了八度。“既然我都已经告诉你会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只要想办法避开它不就行了?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主动跑来找你,目的就是想帮你逃过这一劫,你知不知道?”
  其实她一开始并没有这种打算,因为这毕竟只是一场梦,而梦是改变不了已定的事实的。然而在见到他,看见他眼中的绝望后,她的理智便已随风而逝。不管这是不是只是梦一场,她都要救他!
  言墨低下头没有说话,但如果林灵此时能注意到他的双眼的话,会看见它们正盈满了笑意与一种形容不出的柔情。
  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原来不仅是她喜欢他而已,他自己也是喜欢她的。而这项后知后觉的领悟则解释了,为何他会对经由第三者转述的斗嘴乐此不疲,为何他会遏抑不住自己,莫名其妙的跑到她学校门口去瞧她是何模样,以及为何自从知道、认识她之后,他便不再有交女朋友的意愿。
  原来私底下,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倾心于她了。
  “你该不会就这样听天由命,等着车祸发生吧?”见他沉默不语,林灵忍不住开口。她的眉头皱得死紧,一脸担心。有道是哀莫大于心死,难道他这么快就决定要放弃自己了?
  “告诉我,往后十年的世界跟现在有什么不同吧。”言墨忽然抬起头说。
  “十年后你自然就会知道了。”她目不转睛的瞪着他。
  “我怕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他看着她,有意无意的说。
  她的脸色瞬间刷白。
  “你——”
  不,他不可能是一个会向命运低头,任命运摆布,心无大志的人吧?她都已经这么明白的告诉他,他今天会因车祸而身亡,难道他就不会想办法避开一切有关车子的事物——即使是二十四小时躲在家里不出门也行,只要安全度过这一天,一切问题便能迎刃而解不是吗?
  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灵机一动,林灵眼中顿时浮现一抹怀疑,难道说,他只是表面上装作相信她,实际上根本就不信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所以才会不断地追问关于未来的事,以兹证明?
  真笨!她早该想到这一点才对,而他也不应该这么拐弯抹角,有问题就该直接问她呀。
  “好,你想知道什么,我有问必答。”她深吸一口气,一脸壮士断腕的说。
  而她突然这么阿莎力的反应却让言墨一愣,脑袋瞬时一片空白。他想知道什么?刚刚明明有一堆的,怎么现在却想不起来?
  嗯,她说她是二十八岁的灵魂,那么——
  “你结婚没?”他问。
  “嗄?”林灵明显地傻住了。
  这是什么问题?她脸上表情这么写着。
  “你不是说有问必答吗?”见她傻住,言墨反而镇定了下来。
  他目不转眼的看着她,心想着如果他真在今天车祸死掉的话,那便表示在她未来的生命中并没有他,那么别的男人呢?在她未来的十年生命里有多少男人参与其中?又是哪一个家伙能幸运的拥有她?
  光是用想的,他就有股想掐死那家伙的冲动。
  “没有。”
  “什么?”他不信!
  “我说我没有结婚。”
  “即使还没有结婚,想必也快了吧?”心喜只是一瞬间,言墨酸酸的盯着她说。
  林灵用吸管搅了搅杯中的冰块,犹豫了一会儿才淡然的开口。
  “我没有男朋友。”
  “不可能!”言墨忍不住叫道。
  没有男朋友?这怎么可能?!用不着看她在未来十年会有的改变,光看她现在只是稍微上了点薄妆的样子,就已经明艳照人了,也难怪他们四周男性客人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往他们这方向飘来。
  没有男朋友?真是见鬼了!难不成在他死后,全世界的男人在一夕之间全成了睁眼瞎子,才会放她这样一个美人孤零零的?
  “未来的男人是不是全瞎了眼?”
  他的问题让林灵忍不住露齿一笑,但一想到现在的情况,立即神情一正的言归正传。
  “你不是想知道关于未来的事?”
  知道她未婚又没有男朋友,言墨心中的一颗大石顿时落了地,但更强的好奇心却随之而起。
  “为什么二十八岁的你会没有男朋友?是刚分手,还是……”
  “你打算一直绕着我有没有男朋友的事情打转?”林灵忍不住打断他,“这种问题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应该没什么建设性吧?你要不要问点别的?”
  问点别的?也对,反正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今天会发生一场死亡车祸,说什么也会避开它,相对的,只要他不死,未来陪伴在她身边的人自然是他,不会有别人,那么他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深吸一口气,他开口,“告诉我十年后的资讯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在他考大学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所谓资讯这门科系,只有资料处理,而且因为名称上的误会而导致乏人问津。只是没想到不过几年的时间,资料处理、资讯这类科系却已成为人人争相报考、各大专院校不断增设的热门科系。
  他真的很好奇,以这样的速度,十年后有关电脑方面的资讯,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而他是否该转系专攻资讯,好把握这未来的契机呢?
  他真的想知道。
  “资讯?”林灵眨了眨眼,“你是指电脑吗?”
  “对。”言墨认真的点头。
  微皱了下眉头,没想到他会挑这么专业的东西来考她。
  “其实我对电脑资讯并不是很了解,”她老实的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十年后的电脑资讯只能用日新月异这四个字来形容,尤其是网路世界,发展之快速简直令人难以想象。就拿我三年前才买了个Modem拨接上网,没想到才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周围的人便已全改用ADSL来上网,然后……”
  “什么是ADSL?”
  “呃,应该是网路宽频上线的简称吧。”林灵迟疑了一会儿,以不太确定的语气回道。
  “应该是?”言墨怀疑的看了她一眼,“那什么又是宽频上线?”
  “就是……”林灵欲言又止的朝他猛皱眉头,“我都已经说我对电脑不是很了解,你别叫我解释那些专有名词行吗?”
  见她恼怒的样子,言墨立刻做出投降安抚的手势,生怕她忽然就这样停下不讲了,因为他听得正起劲呢!
  “OK,你继续说,我不会再打断你了。”他保证的对她说。
  林灵看了他一眼,确定他说的是真话后,接着便将她所知道关于电脑资讯的一切都告诉他,最后总结。
  “总之,十年后连小学生都会上网,流连网吧。人们即使不出门,也可以上网买到任何想买的东西,甚至于……嗯,那个的人都能上网去。”
  对于她所说的一切,言墨几乎难以想象,但却可以接受,因为这两年来他一直都在注意电脑资讯的种种变化。但是,那些他听都没听过的专有名词她都能说出来了,为什么突然冒出“那个”这两个字来?
  “那个指的是什么?”他求学若渴的问。
  “你知道所谓的一夜情吗?”林灵瞒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尴尬。
  “一夜情?”他瞬间瞠大双眼,不会吧?十年后的电脑真发达成那样,连那件事也能上网做?
  他忍不住好奇的追问,“在网路上真的能做那件事?怎么做?”
  她忍不住涨红了脸。怎么做?他竟然问她这个!
  “我指的是上网去‘找人援交’,并不是在网路上‘做’那件事。”
  “喔!”言墨恍然大悟的点头。吓他一跳,他还以为当真在十年后,世界就会变得像电影所演的一样,靠机器经由脑波去做那档事哩。光用想的就觉得扫兴!
  “你问够了吧,现在该不会还不相信我是从未来来的话了吧?”
  “我并没说我不相信呀。”他愣了一下。
  林灵在瞬间难以置信的瞠大双眼,“你耍我?”她生气的大叫。
  “我耍你?”听见她无来由的指控,言墨忍不住皱起眉头且摇摇头。“我为什么要耍你?”他想弄清楚她哪来这么莫名其妙的想法。
  “你既然相信我所说的话,为什么还要问一堆问题,像要证明我不是在骗你一样?”
  “我只不过是好奇……”
  “好奇?好奇什么?”
  “好奇未来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林灵难以置信的瞪着他,半响,她终于忍不住气冲冲地问:“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去好奇其他的事,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今天特地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言墨垂下眼,再度做出悲哀状。“当然,就是因为我过了今天就会死,也看不见未来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才想听你说啊。”
  怒气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眉头紧蹙的瞪着他。“谁说你今天一定会死的?”
  言墨抬头,毫无笑意的轻扯了下嘴角,令林灵胸口一紧的绝望神情再度出现。
  “你别这样行不行?既然我们都已经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只要避开它,我想……”
  “你有没有听过命中注定这句话?”言墨无限悲哀的说着,只见她浑身一震,脸色由红变白。
  “有,”她用力的点头,“所以我相信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命中注定’要回来帮你渡过这一场浩劫的。”
  哇,这样也能转。言墨将头垂得更低一些,免得泄漏自己脸上的笑意。
  “但是我真的过得了这一劫吗?你既是从未来来的,就知道未来里并没有我的存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天生就注定好的。”
  “你……”林灵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真是这样吗?
  不,她只知道人定胜天。
  “不管生死有命或命中注定,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从现在起,我会陪着你。”她下定决心道。
  “陪着我?”言墨抬起头,不了解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对,直到你安全度过今天为止。”
  “不管我去哪儿,不管我做什么,回家或是去上厕所,你都要陪着我?”
  “你到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林灵一脸严肃的盯着他质问。
  “好,不开玩笑,但是为防万一,我想回家看看我妈、我爸,还有我那几个兄弟。”这是真心话。
  “也许你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先平安的度过今天,要回家看家人不急于一时,以后你每天都见得到他们。”
  “我怕万一。”如果命中注定他今日一定得丧命,他不想连父母兄弟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我还是觉得现在你该做的,是安安分分地待在一个地方,而不要四处走动。”她有种莫名的不安感。
  “大不了我们一踏出店门,就招部计程车来搭,直抵家门。”
  “不行!”林灵立即出声反对。计程车也是车,而她根本就不清楚他当年到底是发生什么车祸而身亡,如果正好是搭计程车呢?
  不行,既然她都已经在这里了,她就决不能让那件事发生。
  “要不,你跟老板借个电话打回家好不好?”她替他想了个主意。
  “你很怕我出事?”言墨沉默地望着她半晌,直言问道。
  林灵没有回答,但脸上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你喜欢我对不对?”他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更加大胆地问。
  她先是愣住,然后皱眉。“你这个人果然很自大。”
  “意思就是说,你并不喜欢我喽?”
  “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不,你已经认识我十年有余了,而我也认识你好几个月了。”
  她眉头紧蹙,没有回答。
  言墨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之后,突然起身并拿起桌面的账单。
  “你干什么?”林灵一脸的愕然。
  “结账,回家。”他简明扼要的回答,接着即转身结账去,留下林灵呆若木鸡的坐在原位,好半晌都回她完全不知道言墨到底为什么突然发神经,竟然说走就走。在一阵呆愕后,她急忙追上早已走出茶楼的他。
  “喂,等一下,你是怎么了,怎么突如其来的说走就走?”她一把拦住他问道。
  “我没有突如其来,刚刚我已经说了,我想回家看家人。”
  是,他刚刚酌确说过,但是……
  “谢谢你特地走这一趟告诉我这件事,再见。”客气的语气,正经的神态,言墨说完后朝她轻轻一点头即越过她。
  林灵再度愣住,但是比起上一回发愣的时间明显地短了许多。她转身,拔腿跑着,十秒之后,再度挡住了他的去路。但她甚至于还来不及开口,只见眼前的他脸色倏然一变,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越过她,向前冲去。
  她迅速地转身,仅一秒便抓住了让他突然拔腿狂奔的理由一个小女孩追逐着滚向马路中间的小红球,闯入马路虎口。而十公尺外,一辆轿车正朝小女孩疾驶而来。
  “不!”林灵不禁冲口而出,跟着急冲向他。
  一切就像电影中的慢动作一样,言墨在车子快要撞上小女孩的那一瞬间,有如箭矢般的来到她身边将她推开,小女孩瞬间飞离足以令她丧命的车轮下,但取而代之的他却没有多余的反应时间可逃离车轮的轨道,她毫不犹豫的冲向他——
  “砰!”
  一声巨响外加撞击的疼痛让林灵倏地睁开双眼,瞠得有如铜铃般又大又圆。
  她茫然的瞪着前方,不知所在何处。然后慢慢地,疼痛渗入她的感觉中,脑袋亦在它的刺激下迅速恢复正常。
  她转头,首先看见的是屋内惟一的一丝光线,那是个紫色的蜡烛——薰衣草精油腊烛,朋友送的,她因睡不着而点上……
  一连串的相关讯息立刻从她脑中冒了出来,林灵怔愣了一下,随即迅速的看向四周。
  啊,她回来了。不,或者该说,她终于梦醒了。
  呆坐在地板上,林灵分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到底是高兴或是失望,她回来了、梦醒了,但为什么偏偏要挑在这个时候梦醒呢?至少……至少让她知道她是否成功的救了他?
  真是傻瓜,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不是吗?虽然那一切感觉起来是那么的真实,但梦就是梦,即使她真在梦中救了他,也不能改变真实世界中,他早已过世十年的事实。
  林灵苦笑的摇头,却甩不开梦中言墨栩栩如生的模样,与似乎依然缠绕在她耳边的嗓音。
  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虽然事实均已摆在眼前了,但是她实在无法遏阻自己怀疑的心。因为她根本就不曾见过他,甚至连照片都没见过,又怎能梦见一个活生生的他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不,这一点也说不通,当初就在他刚刚过世的那一年里,她不只一次的希望、乞求他能入梦来,却始终未曾梦见过他,没道理在十年后的今天会突然让她梦见。
  想不透,真的想不透!
  林灵就这样呆呆地坐在地板上,许久之后,才蓦然想起自己是坐在地上。她一个用力的起身——
  “啊……”痛苦的呻吟声顿时从她口中冒了出来。
  老天,好痛呀,她刚刚跌下床时,到底是怎么跌的?怎么好像全身骨头雪被人一根根的拆下来又组回去一样,痛得连毛细孔都忍不住想尖叫。
  “啊……痛……痛痛……”
  她小心翼翼地好不容易坐上床,可要躺下去又是另一种折磨,镇不住痛的她只好静静地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直到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不再向她尖叫为止。
  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她真的只是从床上摔到床下去的话,她一定会把刚刚那场梦当真,现在的她浑身痛得简直就像真被车子撞过一样,只差没伤口、没流血而已。
  等待全身放松需要时间,林灵双眼无聊的东飘西荡,突然发现床头闹钟上的时间竟然才指向两点四十五分而已。
  换句话说,从她点上精油腊烛至今,时间只过了短短的一个小时又十分钟而已?
  多么不可思议,她还以为自己早已睡过头了哩!
  嘴角微扯了下,感觉身子似乎稍微放松下来后,她牙一咬,猛然往床上躺了下去。
  “啊!”像是痛呼也像是松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慢慢地放松自己。
  她希望这回若能睡着的话,自己能平静的一觉到天亮。还有,那就是一觉醒来后,身上的酸痛都能消失不见。
  万能的天神,请赐给我神奇的力量!
  林灵几乎一睁开眼就知道自己又回到梦中了,不过比起上一回,至少这次她没再去撞衣柜,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起床走进浴室里刷牙洗脸,她突然看见镜中自己脸上横着两条毛毛虫的眉毛?心想不知道这回的梦,她又回到了几岁的时候?
  对了!日历,她可以下楼去看日历,不就马上知道现在是民国哪一年吗?想着,她赶紧洗完脸便冲下楼去。
  十月二十五日,星期日,民国八十一年……
  “我的老天!”
  林灵伸手捣住自己惊呼出声的嘴巴,老天,这个日期……不会这么巧吧?这次的梦竟让她续回到上次梦里时间的一个月后!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代表了什么!
  难不成在下意识里,即使她明知这是一场梦,也想欺骗自己言墨他并没有死,所以才会接续的回到事发一个月后来证明他仍然活着?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她忍不住摇头嘲笑自己,但是,就是因为现实不可及才会有梦想的不是吗?梦与想,应该不犯法吧?
  怔愣在原地半晌,林灵霍然想通一切的冲上楼,不到一分钟又火速的冲下来,并在最短时间内夺门而出。
  决定了,她要去找言墨!
  浑身猛然一震,林灵在刹那间睁开眼,表情茫然,接着她忍不住呻吟一声,感觉自己好像就快要死了一样的难过。
  她想起来了,昨晚万能的天神并没有赐予她神奇的力量,让她一睡着后又紧接着做了几个梦,至于梦了什么,她倒是不记得了,只知道她似乎不停地在做梦,然后现在地她就觉得有睡跟没睡一样,而且全身酸痛得几乎要死掉。
  噢……噢喔……
  老天,让她死了吧!
  全身的酸痛让她真觉得现在若能死掉一定是种解脱,但是她一个人死事小,若连累了她手中这部戏剧的其他工作人员,并连同他们的家人要他们陪葬的话,那就太过分了。
  所以,忍着让全身细胞尖叫不已的酸痛感,她依然如约定的时间来到“未来科技”的柜台接待处,开口说明来意。
  “林小姐,你迟到了。”
  没料到柜台小姐一开口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林灵在呆愕半晌后,这才反手看了腕表一眼。呃,她的确是迟到了三分钟,但是她有必要这么不客气的告诉她这点吗?算了,反正是她理亏在先,道歉就是了。
  “对不起。”她说,“麻烦你代为转告说我到了。”
  “我们总经理已经离开公司了。”
  “嗄?”如果说刚刚是愕然,现在的林灵只能用傻眼两个字来形容。
  离开?是不是她听错了,一个业务已经伸展到国外的企业公司总经理,竟然做出了爽约的事!虽说她迟到是她的错,但也之不过三分钟而已,这实在是……实在是太过分了!
  “小姐,”林灵沉下脸开口,但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从一开始就没给她好脸色的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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