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儿子头摔在煤炭龙头股上,细小的还钉在头上。

中篇纪实小说《拉煤日记》
拉煤日记----狼烟黄泽关
下雪,下雪,还是下雪。
雪花落到黑色皮夹克上慢慢的成了一层结晶,我用舌头舔了一下,煤的味道。
红肉打来电话说,今天就不用出车了,钱赚不完的兄弟,命可是有数的。
想起昨夜在黄泽关上,零下20度的严寒使我彻底得瑟。三蛋紧紧的握住方向盘,像一条狼狗盯着前面大车的屁股。那辆东风车屁股上的红灯一闪一闪快没电了。在闪烁的瞬间我瞅见了他的车牌号晋K95198。谐音是我一摇就发。
我们的车给老天爷冻得熄火了,我拿了摇把去摇车,冰冷的摇把粘住了手心,以前,我的手心里写满了对姑娘们的爱,现在,我的手心攥着摇把要把这辆长春一汽产的大卡车的欲火再次点燃,真难,真难。
三蛋开始骂娘了,我们这边的男人倒是不会说日,这时候若是有日头,黄泽关外十八盘的207国道上就不会有今冬难融的积冰了。车门被极不情愿的打开了,小心翼翼的踩了下去还是打了个趔趄,脚上穿着一双大三时买的纯白色运动鞋KISWISS,好多天没擦了,以前我穿着他走在九教的走廊里和兄弟们谈笑风生听着潘大德先生侃侃而谈,如今鞋面上刺满了煤面,就和我的脸一样没法洗干净,张嘴烟味闭口酒气的。
一下、两下、我数了九九八十一下,发动机响了。耀眼的车灯照不出我的眼泪,我没有泪了。
我们的车后面堵了长长的一串儿,在转鞍岭这座出晋入冀海拔接近2000的高山上,公路宛如一条缠绕在他腰间的一条裤带,挂着云间。
关上车门,点了两根红河,另一根塞到三蛋嘴里,驾驶室里有点暖意了。发车
刚才跑在我们前头的晋K95198翻了!摇车的功夫他已经跑到了转弯处,太急,后面还加了一辆挂车,太重。没转过去。听见几声钢铁撞击山体的声音,没有听见呐喊。12马力的三轮车突突突的从身边经过,这车没有轿子,司机穿着军大衣戴着头盔身上披满了雪花像一座汉白玉石雕。这也是赚钱。
大家都习惯了,去榆社华能电厂送煤返程的时候,那天也是下了大雪,走在左权城郊的石匣水库时,前轮突然不听使唤,三蛋惊慌失措的朝右猛打方向盘,可车还是急速的撞向了左边水库护堤坝旁的一棵杨树上,没有喂鱼就是万幸。
黄泽关上的冷风嗖嗖的刮着,年久失修的城垛在月亮挂在树梢的时候偶露峥嵘,关里天井镇上已是一片黑灯瞎火,说什么也听不见。
&&&三蛋以前在车里放着汤潮的《爱大了
受伤了》:爱大了吧,受伤了吧,回下头全都是满天风沙。。。挨打了吧,受伤了吧,回下头全都是血肉模糊。我来跟班后就换了一首歌:杨坤的《月儿圆》:不是想不开,只是一种安排,岁月他如刀快,偏偏爱此刻不开,过去回不来,你的心没离开。偏偏你,骗骗我,偏偏梦里醒过来。曾经多少月儿圆,圆的不在我身边,你走一天,我过一天,一样是永远。。。
一天抽三盒烟的三蛋在驾驶室里沉默了,老婆跑了,他发誓要把老婆赎回来,我说三哥,嫂子会回来的,三蛋说扯淡,这歌挺好听。
天亮的时候,已经是河北地界,当年的赵国国都邯郸尽在眼前,我却找不到赵武灵王的影子。。。。。睡觉。
拉煤日记-----血战石门
驾驶室里堆满了烟盒,而这几天的日子也奢侈到了极点,这是我以前不曾想象过的日子,开始抽中华了。想起在育才的日日夜夜,我们独爱红河。我算了一笔账,一天抽一盒中华的话,一个月撑死1000多块钱,三蛋说当年煤炭经济光荣的时刻,这点钱顶多算得上是个零头。我们突然抽中华,这个印着天安门华表的香烟,不明白他为什么卖这么贵?
上个月去黎城的时候,我看见那里的大车司机统统吸着料子,三哥说这种小儿科是他玩剩下的,于是在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三哥给我表演一番,一个剪了半拉的康师傅红茶瓶子上钻了个眼,里面盛水少许。然后撕下香烟盒里的锡纸,上面放了少许料子,拿着火机开始熏着锡纸。三哥吸着那个眼,好像在口交一般,瓶子里的水顿时沸腾了,三哥则是浅尝辄止,眯着小眼问我要不来一口?我颤抖的忘乎所以,以为躺在育才后街的MC公寓。这料子其实是尾货,很便宜,买得起红河的育才学子都能来一口。这时候,想起远在成都的老潘和郭导,多么希望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老潘来上一口然后脱衣、HIGH歌、再写一首阿根廷战诗。
中华的日子没有惬意好久,前天我去煤站的小卖铺拿着中华换了两条半的玉溪,以前每次开房的时候我都买玉溪。这难道也算是一种庆贺?没错,红肉打来电话,这次如果顺利完成任务,龙虎饭店的A货随便去挑。龙虎饭店坐落在207国道的黄金地段,这里的下水道里每天都能冲出五花八门的精子,驻扎在龙虎饭店的川军207团长于单兵野战,我和三哥都买不起AK47,遂罢了这个淫邪的念头。不过那里的水煮鱼好吃,正宗的川味,套用一句广告词:龙虎饭店,叫人想家。
很多小煤矿都没了,这次去了国营大矿拉煤,都得按着规矩来。矿区的里面尘土飞扬,一水的斯太尔整整齐齐的排着队在没有期限的时间里等待等待。。
我跳下车一路小跑跑到矿区门口小卖铺的房子背后小解,房子背后的蒙满灰尘的枯草都被我的体液浇出了绿色。三蛋嚷嚷着说跑球那么远,就地洗轮胎不就得了?
系好裤带三两步就绕进了小卖部,几个闲汉戳在那里烤着火炉,老板娘端着小簸箕假装嗔怒的骂了一声:“起开!”
砸成核桃般大小的煤炭稀里哗啦的躺进炉子里,老板娘顺手拿了火柱去捅炉子上的气眼,经火柱这么一搅和炉子烧的更旺了。“火柱粗不粗?你这个太细,要不我给你免费换一根?”一个将双手套在袖子里的闲汉浪球的很。“不要脸!”屋子里又是一阵扭曲的大笑。
墙上贴着一张纸,上书概不赊欠,电话一分钟两块。趁着问她有没有卖脉动的当儿,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老板娘,她使我想起北京人在纽约里的王姬。一个使中年男人发狂翩翩少男意淫的少妇。老板娘套着一件红色的毛衣,在这个艳俗的颜色映衬下,她的器官如同春天般绽放。使我印象深刻的是她的臀,在这个荒漠般的男人世界里那只是仅仅比莫妮卡贝鲁奇略小一号的臀。TUN!!!这个冬天,能烧的起煤炭的老百姓少之又少,十年前家家户户冒黑烟的景象早已不复出现。能在矿区里生存下来的女人真不简单。。。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我头一次喝了一瓶脉动,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我的心禁不住彻底的痉挛。
三哥被人打了一巴掌,当我钻进驾驶室的时候看着他捂着半张脸正在打电话。红肉喝多了酒正在那边发飙,我听见很多操字儿。
排在我们后面的豫H60358居然插队,蛮不讲理的排在我们前面,与此同时,又有两辆豫牌的车子跟了上去,这样意味着我们必须多等1个小时,三哥骂骂咧咧的下去理论居然挨了打。三哥说转眼几年,政策一变时代就变人也跟着就变,排队拉煤也能一样贿赂,我说比如现在就有一个茅坑,那么排队撒尿的人是否可以贿赂一下厕所收钱的老大妈提前撒尿?当然这仅限于规矩的范畴,我不就是跑到小卖部房子背后就地解决了吗?三哥说这就对了,不讲规矩再加上行贿送礼便是成功之道。
我跳下车装着没事似的去又去确认了一下车牌,没错就是60358,谐音是快点煽我吧。在这个道上厮混,面子是比天都大的事,如果三哥这一巴掌还不回来,这事传出去以后谁都敢来欺负我们。他们说一口一个中的河南人下手很龌龊,我倒没见识过,在育才的时候硬是把一个河南人制的服服帖帖做了小弟,如若察觉到他有半点反抗的意图便毫不留情的镇压,还有一次踢球,对方的一个河南人嚷嚷着回宿舍和我打架,骂的难听不说事后居然托人给我道歉,在我的字典里只有不好意思永远不会说对不起,这个道歉我不接受只会使鄙视加倍而已。
&&&&&&&&这一次我们只上了一半的煤,轻车熟路一路尾随着358压着207国道坑坑洼洼的柏油路迂回前进,期间我和三哥停下车撒尿,358的人也下来撒尿,三哥说就是撒尿也要比那孙子撒的持久,我的尿液划了一道高高的抛物线越过了自己的肚鸡眼,那不是尿,那是脉动。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的当儿,三哥早已系好裤带拎着摇把冲了过去,那边是2对1,我感到自己的血液腾的燃烧起来,耳边刮过一阵呼呼的风声。从马槽上顺手抄起一把铁锹没头没脑的便劈了过去,只听的一声惨叫,一个胖子捂着肩膀倒了下去,三哥说赚了,快上车!
&&&&身经百战的三哥踩着油门说今天肯定跑不了了,忘了人家还有两辆车在前面。我点了根烟问这咋办?反正死不了。等车到了石门加油站的时候,前面的车已经把我们堵上了。打架就是如此,没有古时侠客的嘘寒问暖,很直接。我俩抄着家伙做成背靠背的阵势以免腹背受敌,前面两辆车上下来三个拎着家伙的司机,其中一个嘴里叼着半根烟拿着铁锹便劈了过来,我用锹把一挡,照着裆部一脚踹了过去,此时刚才吃了亏的那俩个也从后面上来了,他们一拥而上转眼成了混战,我感觉自己渐渐的失去了意识,仅凭着本能在做着肢体动作,新买的毛衣后背划了一个大口子,头部一阵眩晕。。。
&&&&接下来的事就是在石门派出所里解决的,傍晚时分,红肉开着新买的奥迪Q7过来领人,他夹着个手包带着我和三哥去小酒馆喝酒,红肉说今天的事都没占了便宜,以后记住人少的时候先把敌人咬住等待大部队,不过咱们也挣够了面子,这不是咱的地面以后尽量在自己地界解决,今天就是你们忍的太久错过了最佳的出击时间,我问最佳的出击时间在什么时候?红肉说老三挨了巴掌的时候你们就应该上,事闹的越大越好。如果怕死就别在道上混。
&&&&在207国道上没有任何逻辑,我是不想混了,我们吃了亏或者占便宜都不能指望红肉,如果总是靠别人,永远也甭想打出一片太平世界。红肉也会看不起我们,单纯的哥们义气早已在八十年代彻底死亡,我只知道,这车煤也有他的红利,不然他会叫红肉。虽然毛衣扯了一个口子,但我踢了河南人的裆。赚了。如果有机会,定要煽他的脸。
&&&&这个冬天,我终于沦为彻头彻尾的赚钱机器,真是愧对潘大德先生讲述的《论语》,上学的时候有了钱就想着买耐克鞋什么的,如今赚了钱难道也去买辆Q7?或者我只能买辆捷达。当我赚了更多的钱,是否还会去用他购买爱情还有兄弟感情?
&&&&你说你爱的快要跳楼了,我说意淫他不是罗曼蒂克。你说人人都要束身如玉,我说着世界真的很贱。当你脱下自己的最后一道伪装,我说这难道就是人类的妥协?人人都会幸灾乐祸,人人都想把别人踩在脚下,标榜吧!道德吧!最后的底线早已彻底崩塌。我送上一句去你X。如果这世界还残留过半点纯真。。。
没有半点悲喜,只有麻木不仁。
拉煤日记——死磕关五(上)
关五说:“这道川上俺才是老大!”关五说:“红肉算个甚?”关五还说了:“有财老子自己发,让你们穷折腾!”
这些事我和三蛋没有对给红肉,红肉的二老婆前些天在太原生了个女儿把他气了个半死,那天夜里回义家庄交车的时候,醉的暖意熏熏的红肉抱着三蛋哭的跟狼嚎一样,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一个男人在哭诉,红肉这人城府不深,三蛋和他靠着东风车轮胎抽烟的时候,红肉就把家底抖搂了出来:“有钱算个甚?我在太原、北京都买了房子,有啥意思?老子现在最大的心病就是没有儿子,站在人前感觉都矮一截!”“你不是在北京包了一个小姐们?”“妈的,小姐能生孩子啊?我上次和她谈过一回,她说生个孩子要30万,我说母鸡下个绿色环保的草鸡蛋也没求这么贵哇?”三蛋拍拍红肉肩膀说:“你看这样成不?你不是想要儿子吗?就当拿钱买一个呗。”
令人意料不到的是红肉第二天就开车上了北京,走的时候他给我们留话这几天在家看好煤场就别出车了,他去首都生儿子了。三蛋指着停在院里的Q7、丰田霸道说红肉精的很,去趟北京就开着他发迹时的那辆破普桑,咱们还得学着点啊。
听义家庄里的闲汉们讲红肉在家排行老大,其余的四个兄弟全是靠着他哥富起来的,以前家里穷得叮当响,当老大的红肉经常进山里打野猪,驯獾维持家用,红肉还是个大孝子,有一回冬天半夜下大雪,红肉背着他爹走了20里山路上镇里的医院找大夫脚给冻得落下了残疾,后来改革开放,红肉穷得当起了车匪路霸,被局子抓了蹲了三年。出来后又是一条好汉。他媳妇在村子里苦等他出来就嫁给了红肉,哪成想他媳妇是个公鸡,不生!这让赚了钱的红肉在父母跟前抬不起头。为此红肉没少去求四里八乡有名的算卦先生,最后他恍然顿悟,这世道讲求个因果报应,自己以前在道上作恶太多了。从此以后就抱着吃亏是福的祖训做起了善人。去年四川地震他带头捐了10万,还琢磨着从汶川领养几个孩子呢。
人的野性在适当时候便会逐渐收敛,而人的野性在适当的时候便会再次喷发!在红肉那双阴险而又略带憨厚的眼神中,我读懂了一切。人永远没有安生的时候,除非在那一刻他的荷尔蒙含量处于低潮期。
红肉走了这几天,煤场的生意还算不错,红三开个双开门的现代跑车整天乱窜,生怕我们把他哥的煤给偷了。用红肉的话说,兄弟几个中间红三就是个250,半半俏,长的球大的个儿,开个女人车,还带个黒擦镜,你们甭搭理他。红三最近不知从哪整了一身警服穿着,活生生的像解放前炮楼里的黒狗队,这煤场开起来本就不容易,村支书收了红肉的礼,给批了30亩路边的耕地,红三眼气他哥的买卖不说,关五更是眼馋。
自从上回在龙泉煤站关五当着众人的面说了那几句话吹到我和三蛋的耳朵里,总感觉没有好事。可关五看错了人,小爷不是传话筒。终于在红肉走后的第三天,关五来了。
从特务连退伍的关五挺着笔直的腰板给三蛋发了一根芙蓉王,他身上总穿着那件在部队时的迷彩服,而且衣领最上面的扣子总是紧紧的系着。三哥有点尿居然接住烟点了,这时红三颠颠地跑到关五跟前掏出他那把左轮手枪状的防风打火机“啪”的一下喷出了一团火差点没燎着关五的下巴,关五用手背一推:“不用”。这让平时自以为是的红三很没面子。关五从裤兜里拿出一盒火柴来,火柴盒上印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龙,那火柴我认识,是道上吃饭时龙虎饭店的。关五点着了烟,抖抖火柴说:“三蛋,最近电煤紧,我打听了一下咱们这上5000大卡的存煤也只是你们这儿有,你看这样行不?最近手头也紧,先拉你十车煤,等我们把这趟跑完了就结账!”红三忙着接茬:“行啊五哥,好说好说!”三蛋斜着眼狠狠的盯了红三一眼:“跑球你的车哇,乱说个甚?”“这煤倒是有,可红肉不在家,再说咱这也是当面清帐,你等红肉回来再说哇!”三哥把烟丢到地上指着身后堆着和小山似的煤炭神色极为坦然。
这时候没有我说话的份,我只是看着关五的眼神跟夜里的狼一样。以前在育才时闻听大庙村里的黑社会就是阿龙、阿海他们兄弟,某次陪梁二去华川医院,梁二指着医院旁那座用竹子搭建起来的金竹宫歌城说:“看看,那就是阿龙开的。”剃着光头的阿龙坐在大门口的躺椅上挺着面袋似的肚子正摇着扇子。我倒是没有瞅见龙,却看见了一头猪。这世上除了和尚、犯人以及玩时尚的留个光头外,其余的全是唬人。某次在爱尚阿海调戏一重庆美女急着要和人家去后街“圆房”,没成想那女娃家里才是真正的重庆黑社会,一个电话吼来一车人直接把阿海脑袋开了瓢,补充一点:阿海也是光头,以后遇上光头的便明白这是为了方便别人用啤酒瓶子在他脑袋上开瓢,多爽啊。
梳着一丝不乱二八分头的关五又点了一根烟,这时他手下的却显得不耐烦:“活鸡巴腻歪了,你五爷这样和你说话够客气的了。”“你们想咋的?”三蛋冷冷的回了一句。“打你狗儿的。”关五那几个手下已经跃跃欲试了。关五摆摆手:“三蛋,你他妈真不给面子,谁不知道这几天你当家啊,这煤我拉定了”说罢掉头就走。
“五哥,你别跟三蛋一般见识,他就是这么个人。”红三和条哈巴狗一样追了上去送到了煤场的大铁门外,也不知道他们嘀咕些什么。
这事其实和我们犯不着,对于三蛋来说,他只是一心想着多挣俩钱把老婆弄回来抑或再娶一个传宗接代。对于我来说,只是想着近期挣一辆买捷达的钱或者是在菜园坝差点撞残叮当的那种价值五万九的长安悦翔,以后回老家给奶奶上坟时再也不用低眉下眼的搭亲戚们的车了。至于娶媳妇的事我还不敢想,真的不敢想。我不明白喜欢我的女人最后都离我而去,是钱吗?就和小强不明白我为什么住在沙坪坝的风天路每天搭着429路公共汽车坐一个多小时去较场口上班一样。
小强问我是便宜吗?对,确实便宜,一个月250。每天晚上下班书包里背着买来的凉面路过凤天路边上的月光大酒店,里面的小姐们亮着大腿对我搔首弄姿,也许在她们的少女时代这些大长腿曾经是无数处男们朝思暮想的性幻想器官,也许这里还有纯纯的爱恋。可如今却成了别样的商品,不过对我的二房东大老郭来说还是很贵,他去过一次,一次也是250。五月的一个周末跑去附近的重百买荔枝,这些女孩子站在标价2.6元夜间特价下面小心翼翼的挑选着荔枝,她们的长发散发出幽幽的茶香。紧挨着特价牌的便是6.8元的岭南荔枝,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岭南荔枝是给杨贵妃们吃的。
关五走后,三蛋铁青着脸说不出两天肯定出事,你走着瞧吧,我们和关五必有一战!俗话说家贼难防,败家子就是像红三这么一步步的败下去的,以前在道上听闻红三背着红肉偷偷的把车队里的一辆斯太尔给贱卖了以顶赌债,“买主”正是关五,赌桌上这种联手做掉对方的事情屡见不鲜,红三这人就是吃不住别人架几句好话,假如他早生上几十年肯定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汉奸。
红三嘴里叼着根烟撇着八字步兴冲冲的从大铁门外折了回来,这家伙甩都没甩我俩径直去拉车门,三蛋压着火两步就窜了过去把红三从车里揪出来一把就推到了煤堆上,“你敢打我?回来告我哥干你!”“你告去,这几天我看煤场的事关五咋知道的?你小子心里最清楚!”不解气的三蛋又照着红三的屁股狠踹了几脚。红三嚷嚷着依旧嘴硬,却没有还手,三蛋啐了一口浓痰:“这账慢慢算,滚!”
红三滚了,我们的心纠结成一团乱麻。黄昏时分,雪花卷着寒风散漫的落在了太行山上,不远的村子里传来几声零星的狗吠,渐渐的雪竟然下的大了。三蛋在煤场的门房里披着军大衣抱着火炉一个劲的喊冷,叮嘱我喂完狗出去买瓶酒回来喝一点。我磨磨蹭蹭的去狗窝里喂两条狼狗吃晚饭,顺便逗它们玩了一会儿,和这两条只吃荤的生物相比我们的伙食还不如狗,且活着吧。
出了煤场的大门,沿着207国道约摸走了半里多地便是义家庄。老婆孩子热炕头,天寒地冻的人们都缩回家里不愿出门,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感觉到家这个字眼是多么温馨,于是掏出根烟,抖抖索索的把它点着了。掀开村口鑫达小卖部厚厚的门帘,老板娘正端着碗面条一根一根往嘴里头送,“拿两瓶酒。”“甚酒?拿这个哇,这个不贵。”老板娘从货架上取下两瓶蒙满灰尘的酒拿了块抹布擦着。我看了一眼,是汾酒集团产的家家酒,平时一般家户的红白喜事都喝这个,算了只要是酒就成,借着屋里昏黄的灯光打量下自己的穿戴就是个受苦人的样,灰头土脸的还能喝啥酒。
当我拎着两碗炒面怀里揣着酒回到煤场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三蛋早等不及了,狼吞虎咽就着塑料袋先把把面吃了。我试着用牙齿去咬酒盖子。三蛋笑着说这事还是我来吧。于是俩人对瓶吹,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淡话。
“过了年你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结婚的事了。”“我?算了,压根还没想过。”“少装,谁不想成个家啊?”
酒下了一半的时候,我们的话题不可避免的回到了女人身上。三哥硬着舌头说他以前那个媳妇对他还是挺好的,怨自己那会太懒有时候觉得人家说他还动手,“打女人那你挺不是个东西。”我向来看不起打女人的闲汉。“我确实不是个东西啊,兄弟你骂的好,俺就想着让人多骂几回,心里还好受。你是没见过钱呀,哪个不是见钱眼开?可是那会我没钱。”“照你说是嫂子跟着钱跑了?那就算了”“我还是想着有钱了再弄回来,挣回脸面。”
老辈人常说黑夜里想的甚也好,早上起来还是原来的样。我俩滚在已经看不清的颜色的床单上稀里糊涂的睡着了,三蛋的呼噜打的山响,听着大车在路上呼啸而过,我梦见了涪江畔上的盐井渡口。三蛋嘴里喷出的酒气彷佛是大西南的潮湿而又清新的气息,无数个红男绿女秀出斑斓的色彩,我知道回不去了,这是一种欲望的覆灭,在标榜的道德世界里难道就是冲动的惩罚?野火熊熊野狗们的裸舞,味蕾嗅着花瓣鸭子们的盛宴,老人孩子一起神往大庙的三月,渡口有鱼,盐井的夕阳下蓝色的中山装搭上开往左岸的船......那里,温软如玉。你们却早已经排泄的一塌糊涂。
我被一泡尿憋的醒了过来,迷糊着去开门,怎么推都开不了。这时,狼狗狂吠起来,隔着开满冰窗花的玻璃,一道手电筒发出的光直刺过来。关五来了!
&&&&&&&三蛋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拎着酒瓶子揭开窗户跳了出去,刚才睡觉的时候,有人翻墙进来把我们反锁在屋里。我接着就跳了出去,还没站稳背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子,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几道手电筒在乱晃。红肉那两辆车的防盗器也乱叫起来。三蛋滚在雪地里被几个人围着狂踢,这时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像条狼狗一样朝着给我下黑棍的人猛扑了过去,一个酒瓶子砸在对方脑袋上,突然感觉被电了一下,一股强烈的电流传遍全身使我昏厥。这不是黒棍,这是电棍。
第二天大清早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三哥正在默默的抽烟,他扭过脸跟说他们没开走车把两条大狼狗牵走了。我说三哥你的脸怎么没伤啊?三哥撩起衣服给我看,“真是打人不打脸啊,妈的。”过了一会儿红三来了,这孙子假惺惺的慰问了俩句说是刚刚听说很愤怒的表态一定给我们报仇,三哥抽了红三一个大嘴巴,“真会装啊!”
昨晚我拍了谁一瓶子,我不知道,来的是不是关五,我不知道,红三来了没有,我不知道,这次我们做了红肉的替罪羊才是真的,而此时正在北京醉生梦死的红肉哪管得了“兄弟”们的死活。
窗外的雪下个不停,我的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绝望,小山似的煤堆银妆素裹好比蚂蚁们眼中的珠穆朗玛,而我,还是一只很嫩的蚂蚁。
妈妈,你还是带我回家吧。。。
拉煤日记——故乡的魂
地处太行山西麓,207国道右侧的高欢云洞,县志记载属北齐高欢的避暑行宫
扛把子的鼻屎& 终于一泻千里&
我嫂子的乳房& 戳破了院子里的窗户纸
故乡 走了又来了
老家 没了还是没了
二婚的老妇人牵着她们老汉的手
锅里的土豆早已烂熟如泥
这冬天里的爱情镌刻在煤炭的对立面
到底还是化作一股青烟&&&
凌晨的太行山隐藏在一片朦胧的大雾中,没有能见度。这一刻我蜷缩在车上以为自个回到了重庆,坐在人头攒动的轻轨上,呵一口湿气看看脚下无言的长江,长江上面没有船来船往。
三哥戴着雷锋帽一步跨进驾驶室里:“走吧,趁这会车还没冻上。”伴着发动机的轰鸣声我居然晨勃了,于是便很欣喜,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16岁少年在梦里遗精以为从此就是男人一样。那几张脸如同幻想般在人群闪现,湿漉漉的桃树枝上花瓣数点,脑海里浮现出这半首性幻想般的诗句使我突然张嘴问了三哥一个比较弱智的问题,什么时候我们就能够成为大款?三哥对我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诧异:“现在这不挺好的吗?你小子想那么多作甚?这得看机会也得看自己能否抓住机会,现在我们都先熬着吧。”三哥何尝不想成为大款,若是明日成了大款就可以做很多事情了,比如说实现抱负、马上报复,所以每个男人的心里都藏着一个成为大款的梦,此时的理想却靠一边站去了。
我们四周的村子里,开始冒出清晨的第一缕炊烟,路边有几个老人正在扫着从大车上洒落的煤面,田野则躺满了无人来收的秸秆,不远的山根处正矗立起几道冒着火苗的烟囱,那是昼夜不停提炼焦炭的洗煤厂。
三哥说若是开一家洗煤厂就好极了,焦炭的价格是原煤的几倍。洗煤厂冒着火苗的烟囱染红了清晨太行山上空的半边天,在这雾气缭绕的山间隐约的感觉到一个乌金时代正在拉开新的帷幕,主角姗姗来迟,而舞台的配角角应该是三哥他们和我这个拉大幕跑龙套看似还不太上道的四不像青年。儿时坐着二舅的上海牌汽车去他工作的矿区小住,意气风发的二舅正在和他的手下谈论着今年煤矿的产量已经翻番达到了300万吨,那个时候是上世纪的1988年,费翔的《冬天里的一把火》传唱大江南北。吱吱扭扭转动的磁带洗刷着人们的耳朵激荡着二舅拍着大腿打着节拍,他扭过头说:“胖外甥,将来考个大学别干你舅舅这行当。”
转眼已是20年,如今长眠于太行山下的二舅未曾想到他的外甥终究还是未能逃脱这个家族的宿命,同族里许多兄长一样前赴后继的接过了他手中的枪,诚然这其中有自愿也许还有无奈可更多的是没得选择。三哥说你二舅走的太早,当年他的手下包括司机、伙夫如今都成了独霸一方的煤老板。可我不喜欢这些假设,这已经没有意义。或者有一天钱多的能把我淹死的时候会在恍惚中看到逝去的二舅对我说其实咱们都是一颗棋子,我们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一个字:卖!
卖吧,出卖了太行山的精血,肮脏了大众的灵魂,卖吧!我们早已毫无羞耻可言。
这是一个悲伤的命题,当冬天里的一把火熏黑了我的牙齿,使他看起来更像一只嗜血的野兽的时候,二舅!我早已成为一个白痴失去了方向。
所有的惶恐不安转化成为今天的牛车般的车速,一辆带着挂车的重卡“嗖”的一下子擦着我们的东风车呼啸而过,“赶死呢!”三哥咧着嘴骂了一句。连马达也失去了追逐的欲望,在冬日阳光直射进车窗的那一瞬间,车厢里弥漫着一种频死的绝望气息。“三哥我不想干了。”“啊?你才几天啊,我早都不想干了,可我除了干这个还能作甚?去工地里搬砖还是回家种地。”我们已经踏上了赶死的金光大道,只是这死亡没有逻辑很可能就在下一个天堂等候着你。
这是207国道上路况极为惊险的一段,狭窄陡峭的山路加上来不及打转的弯道使得很多不熟路况外地司机命丧此地。三哥的手在不停的发抖,向来稳健的他终于在途经高欢云洞时候把车停在了路边的缓冲带上。“下去上柱香吧。”我坐在轿子里抽烟看着头戴雷锋帽穿着一件抹满油渍的军绿色短袄的三哥,眼眶不禁湿润起来。
一处没有完工的古代石窟,一座没有佛像金身当地百姓便塑了关羽取而代之的古代石窟,突兀的闯入我的眼帘。此等震撼只有身临其境方才心有所悟,这是在生命线上快要失控的苦孩子们最后的精神家园。我照旧对着关羽磕头上香,然后出来将“轰天雷”插进用铁管焊接的炮架里,浑浊的炮声在寂静的山间响起,三哥点燃了一挂5000响的火鞭。
站在一旁的“仙师”口中念念有词,听起大概是保佑我们平安发财之类的话,自然鞭炮钱以及香火钱便收进了他的囊中,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大家心知肚明罢了。
我们的香火钱仍旧是白上了。当车子哼哼着爬上义兴岭一步步挪下阳公坡的时候,前面出了车祸,汽车堵了足有长长的二里地,我和三哥跑下车去看情况,两辆大车先后追尾,前面的一辆河北的车子直接冲下了路基,驾驶室的前脸被撞得变形。听司机们说副手从驾驶室里拖出来的时候失血过多已经失去知觉,司机的被方向盘里顶出来的钢轴直接插进前胸当场断气。
冰天雪地客死他乡,难免有种兔死狐悲之感,就像我和三蛋突然变得畏缩不前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只是这件事情还没有轮到我们头上,我们惟有十分的小心加上十二分的诈唬以壮鼠胆。
不少大车掉头直接下了路旁的干河滩,顺着被汽车轮子压平的河滩地绕过这段,我和三蛋也不例外。记得儿时常和伙伴们在太行山下的清漳河畔玩耍嬉闹,可如今干瘪的河床早已失去哺乳这方水土的本能,只听见钢铁机器哞哞的怪叫着,风干了记忆。
三哥的手到底还是抖了一下,手脚在瞬间不听使唤结果是轧死了一条狗。这是在道上最为忌讳的事情,若是轧死一条野狗我们会就地打个坑把它埋掉,可碰巧轧死的是别家的狗,当我们冲过干河滩地一个箭步跃上我老家的村子里的水泥路打算绕过煤管站逃避过秤的时候,这条笨狗不偏不倚的钻进汽车轮子底下。它的死的确光荣,导致它的主家外加主家的七叔八姨一大群围了过来,我们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泼妇箍着黄头巾颇像一只草鸡撅着铁嘴在啄三蛋的脸,丝毫不怜惜狗的死亡。她给似乎读懂了别人递过来的眼色于是壮胆伸出两个巴掌示意1000块钱摆平,今天是个破财的日子,堵车加上过秤,我们平常走的这条捷径也没了出路。我扭过脸看着前边也吵吵起来,村里几个20刚出头的小伙子正拦着一辆去长治的大巴要“买路钱”,恰好大巴车上卖票的中年妇女是在道上混了20年类似孙二娘的角色,那娘们手里夹着烟对着年轻人破口大骂:“你们这群小比崽子还敢拦老娘的道!”那群年轻人直接把司机揪了下来。
看今天这阵势真是走不了了,以前听说过讹钱的,没见过这样讹钱,老家的人们可不认我这个打小就离家的外地人,趁着他们和三哥吵架的功夫,我一溜烟抹进村子里找亲戚去了。
时光荏苒,村里的青石板路早就铺成了水泥,我二叔家就住在村头街面上用涂料写着“搞好计划生育、提高人口素质”一处院子里。幸好二叔今天在家,急急忙忙的我张口就叫成了哥,“你也是个糊涂蛋,连辈分也闹不清。”二叔听明白了来意背着手跟我解决问题去了。好几年没见二叔了,以前在镇上中学教数学的他眼红别人跑运输致富,好强的他一气之下办了留职停薪也奔驰在这条207国道上,更大好处在于我嫂子索性放开了肚子生育,了了二叔有个儿子的心愿,二叔常说女人不生儿子,没地位。男人不生儿子,没本事。我说多生孩子罚款咋办?二叔拍怕胸脯:“不就是3万块,交!”
其实二叔是我爷爷的妹妹的大儿子的二儿子,二叔的老婆是我奶奶的小姨子的三闺女,错中复杂的辈分正好符合国情。按着二叔的话说他不能只当个知识分子了,在村子里没钱就没地位,所以有了钱的二叔更加理直气壮。他绛紫色略显臃肿的脸庞上夹着两只翻着白眼仁的大眼珠子,厚厚的嘴唇对着那群要钱的张口就来:“你们都是糊涂蛋!不瞧瞧这是谁的人也敢这么放肆!”二叔对着那只母草鸡说:“连芳,你姐还是咱村的妇联,这点觉悟都没有?”连芳早就泄了气,一帮凑着起哄的人看着来了厉害人也都不吱声了,我偷着问二叔要不给点?“还作甚哩?都惯坏啦。都都散了吧。”三蛋把狗拖进野地里打个坑埋了,在狗的坟堆上点了根烟。我也给二叔点了根烟,他吐个烟圈问我:“我还没问你哩?你咋干这个呢?这是你干的吗?家里供你念书是让你出来就拉煤的吗?上次引回来的对象呢?”“拉到了。”“我就猜也拉到了,连你爸身上丢了那点本事也没有!瞧瞧你身上穿的这打扮像个甚?快晌午了一会来家吃饭!”说罢背着手走了。
像个甚?像个流氓,瞅瞅自己身上这件磨得发亮的皮夹克,再摸摸长的盖住眼睛的头发加上一脸胡子,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已经与上学时候的我相差甚远,二叔远去的背影渐渐在眼里成了一个黑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梗在心口。“你叔可真是个人物啊,这次可见识了几句话就摆平了,他才是你们村里的扛把子。”三哥给我二叔竖起了大拇指。“二叔叫咱晌午过去吃饭。”“好嘛,那咱就去,但不能空着手去啊,得买点啥意思一下。今天这阵势就干脆歇歇,下午再过去送煤吧。”“咱把车停到二叔家门口,把头掉过来就行。”不得不多留了个心眼,万一趁我们不在把车给砸了那就亏了。&&
我还是习惯到村里的供销社买东西,虽然供销社早在企改中销声匿迹,但却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中。小时候村里供销社的老板是我姨夫,可我姨夫又和我爷爷是表兄弟,搞不清了。现在的供销社的老板是姨夫的儿子小强,我趴在磨得发亮的柜台上说拿两瓶红盖汾吧,这让我想起儿时姨夫跟我说得叫小强叔才对,可我始终接受不了比我小的人辈分比我大,可如今小强的面相的确比我老了几岁,他给我了烟说等会去看看他在村口盖的一串新院子,我就去了。黑漆的大门上粘俩鎏金的福,我说媳妇呢?小强说媳妇家要的彩礼高他得再攒点钱,我说那是卖闺女吧还是嫁闺女啊?小强的眼里掠过一丝苦涩,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如果姨夫不是得了大病估计小强连孩子都有了,他的眼神我懂。
曾经有人嘲笑我是个处男,可那已经是当年。现在的我终于被女人处理过以后方才明白拿着自己性经历炫耀的人简直就是孙子,我拍着小强的肩膀像道上所有的大哥安慰小弟们一样说:“不用怕。没事。”这种满不在乎的没事使我在这个冬天里马马虎虎的活了下来。不知道在生意惨淡的供销社的黄昏,小强会想什么,这是他的世界,我进不去。
二叔和三蛋早就喝上了,三蛋拿着筷子敲着盘子和二叔在哼着小曲,这是他们的世界没有我的份。我很纳闷在夏季最高气温27度的太行山上,二叔家里居然安装了全套的中央空调。嫂子边往锅里下面边说你二叔夏天的时候去朋友家喝酒然后眼气人家的空调就对着吹了一会结果嘴歪了不说还住了医院,后来他一赌气就把空调安了。这是二叔的逻辑,我不懂。
下午有一家人出丧,在村里的打谷场上有一个小时的文艺表演,我和二叔坐在高高的农用车驾驶室顶,听河北涉县的女人唱《千千阙歌》,主家的儿女们嚎个没完没了,躺在棺材里的人早已到了天上,村里的年轻人等着看比基尼热舞然后起哄,我的二叔抠着鼻屎无比惬意。太行山上的阳光温暖而又热烈的照着老家的房顶上,我也学着二叔的样子去抠鼻屎,这是什么感觉?你也来试试。
拉煤日记——东市少年
东市街口的少年们&&&
挥舞着剔骨尖刀叫嚣
他们就幻想着黄瓜就长进了他们的身体
录像厅的喇叭终于震塌了一号旅店的破瓦房
蛮五光着腚子跑将出来大喊
还没开始 还没开始
东市街口的少年们&&&
挥舞着剔骨尖刀叫嚣
他们就幻想着黄瓜就长进了他们的身体
录像厅的喇叭声终于震塌了一号旅店的破瓦房
蛮五光着腚子跑将出来大喊
还没开始 还没开始
无奈并且无畏,东盛汽修厂的大院里躺满了奇形怪状的汽车尸体,我们的东风车正在做着全身检查。汽修厂的老板开着他的宝马x5冲着三哥按下喇叭一溜烟的跑了,三哥回过头呸了一口。这小子原来开着“风炮补胎”那种路边的小店后来糊里糊涂的就发达了,跟三哥久了,渐渐摸索出一条规律,那就是某某人以前是怎么怎么下贱后来一不留神就发达了,三哥经常保持清醒可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跟他一茬的年轻人就连以前混的不如他好的孬种如今也是人五人六的了。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的不明白,很可能这辈子都不明白。
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煤尘,汽修厂的大门外形形色色的拉煤车呼啸而过,人们像缺氧的青蛙滚在尚有半点湿气的烂泥塘。在这种环境下生存常常使人类的心理承受能力达到极限,我焦躁的跺着脚踢着地上的小石头真想松松身上这架懒骨头。忽然有人在背后拍我的肩膀,“哥们,可算见到你啦。”扭头一看,王彪!“听小兔说你这半年在家跑煤哩,一直也没啦见过,走哇,去门口喝点。”王彪搂着我的肩膀哥俩就像上学时一起搭着肩膀上厕所一样拐进了汽修厂门口的“永济饺子馆”。
“你的脚好了吗?”“没好利索,有点瘸,不提了吧。”王彪吃了个饺子独自举起酒杯一饮而尽。7年前的腊月初八正好是王彪结婚的日子,记忆中那天王彪穿了一身廉价的西服娶了一个廉价的媳妇,王彪惦着脚挨个给客人敬酒,城里的弟兄们好多人都没来,来了的也都埋汰王彪几句,“这么精干的小伙咋娶了个这样的老婆啊?”躲在王彪身后的村姑双眼露出无知般的懵懂,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回忆常常是一件折磨人神经的事儿,想起6年前9月的一个清晨我搭车去重庆上学,车子路过东市街口时远远的就看见王彪骑着三轮板车带着他媳妇儿,眼神好的彪嫂先看见了我,“王彪,我走啦!”彪嫂一个劲的点头,王彪安心骑着三轮车都没看我,三轮板车上拉着满满一车青椒、豆荚,彪嫂挺着肚子一脸辛酸的浪漫。
隔着模糊的车窗,看着王彪带着他的媳妇渐行渐远,这是已经告别童年以及青春期的王彪,猛然间,彷佛1995又一次身临其境:东市街口的录像厅依旧聒噪,我和王彪留着郭富城式的四六分头,穿着肥肥的港式板裤正站在录像厅门口看着那块三合板制成的小黑板上节目单:《鼠胆龙威》、《玉女心经》、《僵尸先生》、《赌王》......一元一场,通宵五块。这些歪歪扭扭的粉笔字像麻醉药般注射进我们的心里,从此以后,录像厅就成了我们心中所想像的外面世界,直到看录像成瘾,看得一发不可收拾。
王彪偷了一辆没有屁股的山地车,整天撅着屁股趴在车把子上东打西混,他特意在自己的那双温州皮鞋后面打了个铁掌,走在路上嘎嘎响的像一头刚刚打掌的新驴。我则穿了一双军盖皮鞋,这种皮鞋的鞋尖上衬着钢板打架时踢人很爽。学校终于让王彪滚了,走的时候他把那辆撅着屁股骑的山地车送给了我。
1996年四月,太行山上乍暖还寒,在课堂上因为单手接过老师发的试卷被赶出教室的我径直去找王彪,我抽着从家里偷来的桂花烟和王彪站在东市的大街上开始不知所措,那时王彪和他爹一样在东市的菜场里摆摊卖菜。而我们不知所措的后果就是进了录像厅。
一台34英寸的长虹牌彩电突兀的摆在一张红色的三斗桌上,老式的松下录像机闪烁着高科技的光芒使我们欲罢不能。王彪说这里放很多大片,在录像厅昏暗的光线中肉色常常占据整个屏幕,当然在这里我第一次看了好莱坞的《独立日》,外星人侵略地球。可满耳朵充盈的最多的还是听不懂的粤语,那天老板先放了成龙的老片子《师弟出马》,结果没过10分钟坐在后排的哥们齐声狂喊“三级、三级。”另一拨打工仔直接就喊“一级、一级。”这是我在视觉上第一次离经叛道,我红着脸问坐在一旁的中分头你以前看过吗?他直接说这看的都不待看了。
&&&&&&&在那段懵懂无知的岁月里,我和王彪听着满大街的《九九女儿红》就幻想着自己穿过了青石桥,梦想着过了十八岁就能掀起你的红盖头。王彪说他还是喜欢那首《大花轿》,他的妹妹还在等着他的大花轿。那个女孩其实是四中的乐晶晶,王彪还不认识她呢。每逢中午放学穿着健美裤的乐晶晶路过东市,她头上的马尾巴晃着王彪心猿意马把日头都看成了绿色。
我们的青春期没有中学时代的鸟语花香,电视剧里的《十七岁不哭》与我们无关,东市、录像厅、台球厅就是我们的青春期。这种简单直接的过度使我们不再满足于录像厅里的视觉冲击了。
有一天,王彪神秘的对我讲他被破处了,他从今天起就是男人了,这让我很是羡慕,从此十七岁的男人王彪就成了录像厅老板娘的性伴侣之一。一个烫着卷毛涂着艳红唇膏的风骚女人,她整日里钻在混沌的录像厅里就像一个老牌的女妖勾引着童男子送货上门。
东市里渐渐的聚集了一大批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的少年。那年夏季终于被学校劝退的我终于和王彪守着菜摊放荡青春。站在文化荒漠般的街头,东市成为我们精神上的归宿地。我和王彪常常在录像厅里过夜等待着凌晨从太谷贩菜的大车,踏实的做起了二道贩。
东市是个大染缸,青春期的我们模仿着港台电影里的“英雄壮举”,总以为自己就是下一个华英雄,一不留神就成了古惑仔。可我不得不感谢东市,感情、人生这些高深莫测话题的最初认识都来自东市。
在那段疯狂的日子里,东市里的少年们迫不及待去告别自己的处男时代。有一次在台球厅里干猫说他到现在的战利品是48个。我们都像一群疯子大笑指着看台球厅场子的蛮五说你怎么还是童子鸡啊。
老实巴交的蛮五学坏都不像个样子,死要面子的他径直去了东市附近的一号旅店,王彪说那里的女人都是服务搬砖的小工、收破烂的光棍以及弹棉花的。狭隘的一号旅店打发了蛮五破处的梦,不走运的他恰好遇上公安的突击检查被当成嫖客拘留起来,蛮五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处男嫖客。
无知就是无罪?我不明白。
侧面长相酷似张震的干猫将第49个目标留给了乐晶晶,而他的手段不外乎堵胡同加上死缠烂打。
穿着毛衣的冬天终于结束了,住了十五天看守所的蛮五耷拉着脑袋去了省城打工,少年们夹着短裤下映衬起硬硬的凸起物在东市的光天化日之下招摇过市,王彪嚼着半根黄瓜踩在白底黑面布鞋去找干猫,他决定不能让干猫再干了,况且又是乐晶晶。俩人从台球厅打到了录像厅又把战场扩展到了东市菜场,下手比谁都狠的干猫操着菜刀砍在了王彪的左脚上。
王彪从此退出“江湖”,安心卖菜。干猫忽略了49直奔50,后来跑起煤炭运输在一次车祸中命丧黄泽关下。
可乐晶晶从来都不会认识他们,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东市里两个少年一个为了爱情一个为了49th展开的决斗。
饺子都凉了,酒也喝到子虚乌有。王彪的电话响了,铃声是他那年常常操着蹩脚粤语唱的刘德华的《一起走过的日子》,王彪钻进了他的吉利出租车里和我道别,他说女儿都快上小学了,大家都住进商品房了,得多挣点钱啊。
如何面对,曾一起走过的日子&&&&&&
现在剩下我独行,如何用心声一一讲你知
从来没人明白我,唯一你给我好日子
有你有我有情有生有死有义
多少风波都愿闯,只因彼此不死的目光
有你有我有情有天有海有地
不可猜测总有天意,才珍惜相处的日子
道别话亦未多讲,只抛低这个伤心的汉子
拉煤日记——死在昨天
夜幕向纵深处伸展。黄昏时分,天井镇的牛棍开着他的斯太尔哼哼唧唧的从我们身旁驰过,他孤身驾车没带副手,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朝我们喊道:“老七,借个火!”这几天我极少抽烟,总觉得烟是越抽越愁,憋得胸口有一团火在燃烧,“抽烟不带火,自个操自个!”“唉,得得,利索点。”我赶紧跑过去站在车门外的踏板上给他点烟,牛棍常常拿着一百块钱一盒小熊猫烟的铁盒子装着他的烂烟,“老七,你们怎么不跑啦?”“嗨,车胎爆了,打电话等红肉他们上来捎个轮胎。”“进来坐会儿,我今天最后一趟,不差这一会功夫。”钻在驾驶室里的牛棍浑身上下一片黒,连眼睛都黑如煤炭,所不同的是当他咧嘴一笑时露出的满嘴黄牙,
牛棍车里的挡风玻璃前挂着一个漂亮的中国结,红丝线缠绕着一面圆形小镜框两头分别是毛主席老人家和邓小平的头像,两张肖像各附两行对联:吃水不忘挖井人,人民想念毛主席。改革开放政策好,致富不忘邓小平。比起我和三哥整天在车里玩着的裸体扑克,牛棍同志的觉悟就是高啊。
老七,是我的外号。在道上很多人都忘了自己的真实名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开始叫我老七了,我想这大概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认可吧,当我逐渐品味出人世上的忠奸善恶,当身上的书生气息渐渐褪去,开始结交形形色色的魑魅魍魉跳进这片深不见底的江湖时,我对着往事挥挥手,说声再见!
牛棍的重卡呼啸而去——排气筒里喷出的黑烟混淆着公路上腾起的一片烟尘遮掩住了西山边上快要落山的一轮红日。
&&&&&&&在太行山崎岖蜿蜒的207国道上,我和三哥站在路边注视着划过身边的汽车说不上半句话来,一辆、两辆、三辆......直到天边的日头像一个火球“嗵”一下坠落,直到黄昏变成黑夜,一盏盏车灯“唰”地直射过来照耀着我们肌肉僵直的脸。这个时候特想吃一碗热气腾腾的油酱汤挂面碗里再上卧俩鸡蛋,“再来瓣蒜我也没意见!”三哥和我想一块去了。
“回车里吧,红肉那东西不见得去哪快活了,咱们歇一会儿。”这个冬天我触及到平生以来的第一缕光明,看着车斗里的煤炭想着他能变成一丝温暖走进千家万户,万家灯火夜,风雪夜人归,尽管这种幸福不属于我。
只剩一根烟了,我给了三哥。虽然我迫切的需要一根烟来取暖或者期望它能带来一点安慰,可我明白三哥此时比我更需要它,他的内心世界要比老七苦上十倍。三哥狠抽两口把烟递了过来,“兄弟有烟一起抽!”“三哥,你说今晚不会有劫道的来找咱们吧?”“来了也没甚,劫道的也是逼的没办法了,要是有个正经的赚钱买卖他也不会做这个。”“他要是来要钱,咱就给他钱,问题是今晚车坏的不能走,搞不好有麻烦。不过你放心哇,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人搭理咱,要不你现在下去拦辆车试试,保管一个个比谁都跑得快!”这话我信,谁比谁更像劫匪,我们心里更清楚,恐怕劫匪见了我们也会绕道。
夜凉如水,偶尔路过的车辆都慌慌张张的择路而逃,那种感觉就像一场大雨即将来临天底下的蚂蚁急着回家一样。我和三哥就是两只忙碌的工蚁,在大雨落下瓢成一片汪洋的时候,躲在一片叶子上面随波逐流。如果我们有被溺死的可能,也算死得其所,死在了挣钱的路上,一点也不丢人。
&&&&“三哥,嫂子最近没信吧?就是不惦记嫂子,也该去看看孩子吧。”“嗯,前几日托人捎了点钱,说是给孩子买几件过年时穿的新衣裳吧。”“唉!”“别叹气,我这号人见不得叹气。”“老七,这几个月你也够苦的,我见你不嫖不赌也算个老实人。”“三哥,老实人没啥好的,尽吃亏了,我以前认为吃亏是福,可是当我吃了一大把亏的时候,除了心里留下一道伤疤,也不明白这福到底在哪里?亏了就是亏了总不能以为吃六味地黄丸就能补肾,但愿下次不再吃亏。”
顺手掂起扑克无聊的翻着,借着打火机微弱的光线,扑克上的女郎们个个搔首弄姿冲着我笑,她们张开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等着男人们奋不顾身的纵情一跃。
三哥焦躁不安地来回翻着手机里的电话号码,想必他是有心给嫂子打个电话,可他还是没有勇气,这种勇气不要也罢,&
这点点仅存的可怜的自尊心支撑着三哥快要坍塌的心理防线。好比我忽略了手机里以前所有女人的电话号码,有时只是给家里报上一声平安。
我遇到的女人开始都还挺会装的,可时间长了就没完没了的索取如果你不能满足她转眼就翻脸,以前太把上床当回事了,现在想想人家和你上床也同样在享受,只有耕不完的地没有累不死的牛啊,她们最爱的只是自己,爱情不过是手中骗人的砝码随意加减。看着和我一茬的孩子们纷纷成家立业的心里怪不好受的,现在我干了这行,更难找了。”“老七,那是你不会选。你三哥也是不会选,闹的现在尽是心病,不过三哥觉得会有一个好女孩在等你,咱们挣的是卖命钱,吃的是良心饭,不丢人。”
三哥渐渐打起了呼噜,我找了件军大衣给他盖上,自己没敢睡死,心里却涌起一股手淫的冲动,转念一想,算了。
大山一片寂静,没有听见狼叫,在这昏昏沉沉的暗夜里,有一种濒死的绝望。
翌日清晨,夹在山谷里的207国道上刮起了大风,尘土混着煤面没边没沿的卷了起来,我们的东风车蜷缩在山脚下像一座孤岛。汽车左摆的后轮卸了下来,车轱辘下边垫起了石头。三哥拨通红肉的电话:“操你X,还来不来啊?兄弟们的死活不用你管,可这也是你的煤呀!”
不一会儿过来一辆三轮,我拦住那车没头没脑地管人要烟,开三轮的师傅带着破旧的棉帽流着水鼻涕从怀里掏出半盒黄金叶:“后生,俺家小子也就和你一般大小,这可是受罪的营生啊!”我的眼圈红了,干咳了一声忙说谢谢大爷。三块五的黄金叶就是我和三哥的早餐,我很知足。三轮突突突地走了没多久,红肉终于托人把轮胎捎过来了。&&&
伸展开早已冻僵的双手换上轮胎,没成想车已经冻得点不着火,于是四下里拾了枯树枝烂树叶在车底下点了堆火,等到上路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
爬过菜岭的时候,瞅见路边围了一群人马,下去一打听,才知道牛棍死了。交警们把事发地点用白灰划了一个圆圈,黑紫色的血迹分成很多细小的小溪渗入了地下,铁烟盒子轧成了一张纸,牛棍早被抬走了。
半前晌时分,菜岭堵车,累的半死的牛棍寻个破垫子钻到别人汽车肚子底下打瞌睡,结果人家发车的时候还不知道底下还睡着一个人,就这么简单。
&还是叫一声牛哥,当汽车轮子轧过他鲜活的躯体时,兴许正在做着别样的好梦。
三哥抹了一把眼泪,牛嫂的下场可能比牛哥还要惨,那就是改嫁,然后被别人操。
拉煤日记——冬至
太行山冬日的清晨总是令人情不自禁的打个冷战,然后就听见自己的牙齿上下撞击发出刺耳的嘶磨声。我照例在起床之前睁眼、翻身将一条大腿露在被子外头,窗户上玻璃开满了形状各异的冰窗花,甚是好看。若要呵上一口湿气,冰窗花在瞬间便化作成串的水珠子,那水珠却不是我的眼泪,太阳升起的时候水珠化作一股水汽,散了。
早上,我吃了饺子。
过了冬至,天就一点点的拉长,夜就一截截的缩短,按着北方的习俗冬至这天理应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心里这么念想着,便晃着肩膀挪到了村口的顺达饭店,三两张桌子东倒西歪的随意摆放加上一条靠着火炉打盹的土狗,顺达饭店的清晨在一片狼藉中手足无措。店里的老板娘春花拎着茶壶给我倒了一杯花茶,春花舒展的脸庞上略微泛起红晕,似乎在天光未亮的时候来了一次快意的放纵,挂着门帘的里间传来她男人山响般的呼噜。
尝不出眼前的这盘饺子究竟包的什么馅菜,只是用筷子将它们一个个夹起来的时候,必定在醋碗里饱蘸了陈醋扔到嘴里细嚼慢咽,盘子里终于剩下一个饺子,喉咙间忽然涌起一股想要呕吐的冲动,我彷佛闻到了厨房里传来大师傅的那股脚臭。
冬至的阳光透过模糊的玻璃照耀在我没有洗过的脸上,而这盘饺子的价值,5块。
&&&&&&&中午,他们都很开心。
&&&&&&&我开着红肉的破普桑换了一身比较周整的行头参加军子的婚礼。
昨天晚上,在萍萍理发店剪发,萍萍有别于其他的村姑,毕竟从广州回来以后染了时髦的黄头发,这种异样的色彩使见惯黑色的我感到眼晕。昏黄的小店墙上挂了几串忽闪忽闪的彩灯,有点暧昧。身穿竖领薄毛衣的萍萍眨眨勾魂的电眼问我要洗头吗?我说剪头。坐在狭促的小沙发上,顺手翻开一本磨得发黄的《知音》,萍萍说喜欢的话可以拿回去看。
剪头的时候,快要睡着了,饺子在胃里翻江倒海,可能是猪儿们在抗议你们为什么吃掉我们?我只好回答今天是冬至。萍萍的大腿在我的身边来回摩挲,我的胳膊感觉到了她身上微热着的体温。&萍萍嘴里呼出的气息直扑到我的脸颊上,这是南国的味道吗?
镜子里的她问我是否打点啫喱?我说有摩丝没?她说有沙宣啊。店里的音响放着快节奏的的士高,她拿着剪子的手在我的头上不停的颤抖,贴在墙上的大明星冲我微微一笑,老七,不要紧张。
到底还是紧张了,顶着湿漉漉的头发逃了出来,出来了却有点后悔。
&&&&&&&剪头的价格是5块。
军子要结婚了
稻香村酒店,我的普桑找不到停车的地儿。军子发财了,他的女人坐在沙漠王子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但愿这也是军子的幸福。酒店门外整齐排列着十门礼炮,感觉像抗战时期八路军轰炸鬼子炮楼时的迫击炮。礼炮的声响震碎了冬至的晴空,这不是儿时过年玩的二踢脚。
上不完的菜,没完没了的酒,我偷偷坐在大厅的一角抽着军子办喜事发的云烟看着小学同窗和他媳妇正在讲述着恋爱史,两位新人给军子他妈磕头时,嬉闹的后生抽掉了垫在俩人脚下倒扣着的脸盆,“扑通”一声,这头磕的可真结实。
想起十年前的正月十五夜,军子他爸喝下了2升的高粱白......算了,别扫兴,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我和喜宴上的客人们碰着酒杯,然后仰脖,“咕咚!”
高潮的时候,我先撤了,放眼望去,今天酒店门口没有20万以下的轿车,别给哥们败兴了。
红肉说用这辆普桑顶我的工钱,这辆旧车顶多卖到2万,可我宁愿数着钞票去买辆电动自行车。
军子婚礼上的份子钱1000元,给红肉捎礼500元,三蛋200元。
我把车里的音乐声拧到最大,一边唱着一边拍着方向盘,干脆娶了理发店的萍萍吧,如何?没人搭理,这是你自己的幸福。
没有挂牌的普桑加上没有驾照的我,脑子里涌起阵阵眩晕的热浪,一撞百了。
拉煤日记——八厂混混
雾气沉沉的澡堂,亮子趴在狭窄的用人造革包起的小木床上惬意的闭上了眼睛,他满身乱颤的肥肉在搓澡师傅卖力的揉搓下显得此起彼伏。亮子不断哼哼着示意搓澡师傅继续用力,搓澡师傅脑门前的几缕头发极不情愿的耷拉下来,澡堂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灯泡,不远的墙上挂着大饼模样的钟表在缭绕的雾气中依稀可见蒙着湿气的指针在嘀嘀嗒嗒中走向永远。
亮&子好像一只受伤的公狗在不断的舔噬着自己的伤口,然后在日复一日的挣扎中等待痊愈,可往往是旧伤未了又添新伤,他身上粗糙的皮肤正在快意的摩擦着那张小床上的人造革,“亮子,行啦,搓好了吧,你看人家师傅累的这样。”“我让他搓他就得搓,废什么话!”“亮子,你看人家师傅这么大个年纪了,你这五块钱花的也够值了吧。”还有半句话我噎在了半嗓子眼,搓澡师傅看着也有五十多岁,我们都能叫一声二爹了。“行了,算球了,你的事真多。”寡言的搓澡师傅筋疲力竭的准备服务下一个客人,仍旧赖在床上的亮子点了根烟,随着烟头的忽明忽灭亮子对我说等会出去了咱们俩都准备好。
搓澡前半个小时,我和亮子正呆在竹笼般的桑拿房里大汗淋漓,久别四载的重逢使得哥俩有种莫名的喜悦,坐在我俩对面的几个汉子闲得无聊各自比起了身上的阳具,一个看着有着性虐待倾向的矮个秃子提议找个小姐进来玩一会儿,耿直的亮子说你们不丢人我还嫌丢人啊,那个秃子说那也行让我看看你的鸡巴怎么样?说着就过来握亮子的鸡巴,亮子瞪着眼一脚就把那秃子踹翻了,和秃子一伙的另外两人就扑了上来,嘴里念叨着老子当年蹲大狱的时候照插别人的菊花,你俩小后生牛逼个甚?趁着其中的一个大个子扑上来的一瞬间我闪到了他的身后照着他的屁股踏了一脚,大个子的下巴直接磕在了竹凳子上,秃子嚷嚷着说这里打不开,有种门外见。亮子说行啊。于是那三人光着屁股湿着脚板骂骂咧咧的出去了。
分外懊恼的我没见过同性恋,这次却亲眼看见了性虐待是怎么回事,亮子说这样的流氓太多了,你还以为这个世界一干二净?我俩披着浴巾坐在澡堂休息室的皮沙发上抽着烟发呆,休息室的大电视里正在演着从小就看过的《古惑仔》,陈浩南带着一群小弟在看不见的江湖里浩浩荡荡。旁边的沙发上坐着几个胡子都没长全却搂着马子的小后生正在为剧情激情澎湃,亮子穿好了衣服说走吧,先诈唬,诈唬不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出了澡堂的大门,我回头看见了门口盯上吊着一只剩下玻璃渣的破灯泡,门楣上头刻着几个模糊而又沾满灰尘的红色大字“国营八厂澡堂”。
“给老子站住!”秃子狂的一蹦三尺高,“你是哪儿的?”“你又是哪的?”“额是太原的。”亮子突然拔高了嗓门:“额一听就知道你是林县家,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今天非干死你!”“老子拿钱砸死你信不信?”秃子更狂了,“行们,老子用拳头解决!”亮子还没说完,我随手拎起澡堂门口的啤酒瓶子就冲了上去,秃子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被开了瓢,谁知道哪个捣蛋鬼在啤酒瓶里撒了泡尿,尿液和着秃子的鲜血顺着他的脸就流了下来,亮子见状更加兴奋抄起砖头就拍了上去,秃子身边的两人竟然尿了,他看着要吃大亏边跑边叫:“你等着啊,有种你留下名字!”“你记着,我叫你爹!”我佯装追了几步拉着亮子就撤。
巨大的八厂像一座灰色的营盘笼罩在一片灰色的天空下,到处沾满了灰尘。我感觉四处透不过气来,废弃的厂房裸露着他们不解风情的钢筋铁骨在日复一日的年轮中迷惑着向苍天问询答案,龟裂的水泥路面笔直的伸向远方,路上走着迷茫的我还有亮子。“哥,没看出来你下手挺快的们。”“呵,练出来了。”“亮子,你这一直闲着也不是个办法啊。要不跟我回去拉煤吧。”“哥,那是你的世界,我有我的江湖。”路旁枯干的杨树枝上多了一只老鸦窝,想起儿时妈和我说喜鹊即使是数九寒天也不会筑窝的,如今他的儿子还有亮子就是两只在腊月里都不知道家在哪里的喜鹊。
&&&&&&&&&喜鹊单飞了,喜鹊又重逢了,可是当喜鹊明白这片林子里的鸟都已经远走高飞的时候,喜鹊不得不再一次飞走。
在一座由闲置的工人俱乐部改装的网吧里头,我认识了亮子的兄弟们。正在俱乐部大厅打台球的常星以及在二楼K歌的王晓峰和他的女朋友刘玉。亮子拉着我去了网吧,这是他表示友好的一种认真方式。在正值人生最好的年头的时候他们选择了在这座由青砖钢筋混凝土搭建起来的工人俱乐部里肆虐青春,这座大盖子房永远都不会倒坍,除非人力将他从地球上头抹平。
亮子说他的兄弟们都很够意思,这一个简单的够意思使亮子满足,也成为他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存活下去的没有规律的信条。够意思,足矣!
&&&&&&&&&晚上,在工人俱乐部房子背后的一家小店里吃着炒面,饿极的我狼吞虎咽忘了亮子去了哪里?哦,他和我说去找他的相好了,他的相好就是这家小店的老板娘,一个极为丰满的女人,留着半点徐娘的风韵。我听到了,这是他们在互相慰藉的声音。
夜深了,本想在此留宿的亮子带着我回家,4年无情的光阴使得亮姨脸上的皱纹多了起来,她拉着我的手问你妈还好吧?一直说回去看看就是没时间回。你有时间了说说亮子,这么大了还不成家,让我们这些老的尽是操心。亮姨的眼角渗出了眼泪,紧接着抽搐起来,“哭甚哩?真是的。”亮子显得很不耐烦。
一夜无眠,临走的时候我掏出身上仅剩的400块钱塞在亮子家的电视机底下,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们兄弟之间的两个世界是有着怎样的牵连,那份情,仍在。
八厂死了,八厂的人们还活着,八厂屋檐下住着一只流浪的猫和它可爱的小猫。
亮子叼着根烟出来送我,清晨的八厂飘起了片片飞雪,我从东风车窗里探出头来:“再来的时候,给你办事。”
拉煤日记——龙虎饭店
&如果说人生真的很操蛋,如果说人们在心里张口操闭口你妈,如果说我们在背地里不知道被人操了多少次,没有如果,如果这一切都能说成是一种假设,我却宁愿相信鲜血淋漓的真实。
三哥怀里揣着今年冬天辛辛苦苦挣来的5万块钱去接嫂子回家,还有他心里惦记了不知道多少回的儿子,我明白三哥这是他在背地里流过的泪,可三哥开着红肉的普桑装着以为自己发财的逼样去挽回面子的时候,那女人却把他从门里唾了出来,他心爱的儿子也是本着有钱就是爹的原则,居然弱智的说你不是我爹,我的爹应该是XXX样子的,三哥听取了我的意见去买了喜羊羊灰太狼的玩偶还有我们这个小地方卖的贼贵的李宁鞋,东西是留下了,留的却是那么埋汰,那么极不情愿,好像收了他爹的东西还很委屈。姑且这个我能够称为三嫂的女人浑身散发出别样的骚气,就在三哥进村妄图挽回心里仅存的希望时,我坐在村口的供销社里抽烟听着倒闲话的婆娘们说那娘们有人了。不得不承认胸大的三嫂还是颇有几分姿色,就是凭着这几份未衰的姿色,成为她抛弃三哥的理由。妈的,都是人养的啊。
望着村口川流不息的车流,我的心里渐渐产生出一种幻觉,如果天底下的人都脱光了衣服上街,那该是多么刺激的事情,也许这还算是一种平等?得了,这个赤裸裸的世界!
三哥在回来的路上彻底沮丧,像一只泄了气的避孕套,“老七,你说5万块钱算个甚?”“起码能买一辆QQ了。”“扯淡!”气急败坏的他用手拍着方向盘彻底没了自信,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出安慰他的词儿。妈的,姑且这样活着吧!一桩又一桩的遭遇使我不敢再抱有对爱情的幻想,如果说结婚是一种寄托,我情愿一直单身。
这是阳关灿烂的下午三点半,太行山的阳光刺的我们几乎睁不开眼睛,我们的烂车平静而又安详的在公路上滑行,滑着滑着就滑到了龙虎饭店!红肉嘴里描述过无数次的极乐世界,我们两个老实的出奇的男人在出车的时候路过过无数次的淫窟。
当你开始哭泣你可听见我的叹息,谁也不必再害怕没人能够伤害她......在大学时代心里响起过无数次的ZJ的极乐世界,如今可以改为当我开始勃起你可听见我的淫笑,我所要的永远没有我给你的多,来呀,来呀,我是爷们你是婊子,不知道成为嫖客算不算是一种伤害。
我们就坐在龙虎饭店布置简单的大堂里喝着没有味道的老头茶,电视里总是讲抽烟导致阳痿早泄,终于掖到饭点的时候,三哥点了很多菜,他说老七你不是常说做梦都想回趟重庆吗?三哥感激你叫了我一冬天的哥,三哥今天给你的只能是这一盘水煮鱼还有不正宗的鱼香肉丝。我的鼻子一酸,差一点没流下眼泪来,这也许显得很矫情,我说三哥我们都是一起患难的兄弟,谁好谁坏老七心里都记着呢。
夕阳西下,电灯亮在我的头上。电视里正在播着当地有线电视台的点歌节目:各位观众,今天是榆次的张华和高庄村赵小峰结婚的大囍日子,在这喜庆的日子里,您的朋友小丽等人为您送上新婚的祝福,愿白头到老,早生贵子。接着一首刺耳的月亮之上便传进了我的耳膜,看着电视机里幸福的人们甜蜜的结婚照,我忽然从那张被软件修饰的几乎看不出人样的新娘中认出了张华,操,她不是我的高中同学么?也倒是啊,出了门谁还愿意说自己是太行山上出来的孩子,如果外地人问我来自哪里?我只能说来自太原,此刻就脸红着自个的家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张华好不容易成了城市人了,也难怪啊!
我仰起脖子咽下一口杯的衡水老白干,这种近乎于70度酒精的烈酒使我为自己感慨,不知道感慨什么,心里有股莫名的惆怅,我不眼气他们结婚,却慨叹自己这一个冬天里走过的沟沟坎坎,这些不算什么,却使我感到了人生的无常。今夜的龙虎饭店格外的冷清,兴许是年关将近,每个人的心里都感受到家的召唤,不再留恋温柔乡了吧。
没家的我们今夜破天荒的选择了留宿,这不亚于我的初夜。有种莫名的期待在心里痒痒着,我已经听见隔壁的三哥搂着一个陌生的女人放声的浪笑。坐在我身旁的女人却一个劲的抽烟。“小兄弟,坐着干什么?”“你听着,老子不想干。”“那你想干什么?”这个言称来自贫穷的家乡有着不愿回首往事的自称小荷的漂亮女人是这里的头牌,她的秀发的耷拉下来遮盖住了往昔曾经有过的清纯,笔挺的鼻梁里喷出一股股烟雾。望着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女人我的心里泛起一种莫名奇妙的恐惧,真的想拔腿就逃。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去年冬天在龙虎饭店嫖妓而死的小学同学马三。
那天晚上,刚刚退伍的马三和两位要好的哥们喝酒,喝到凌晨的时候,其中的一位提议去龙虎饭店玩一玩,马三骑着90摩托带着两人走了约莫有40公里的路程来到龙虎饭店。酒壮尿人胆,其中一位在完事后忘乎所以的抢走了小姐的内衣内裤,可能那小姐真的火大了,那哥们也不知道这些人的背后都是有人罩的,结果就在他们骑着摩托往回返的时候,一群人开着车追了上来,摩托车把上挂着的内衣就像招魂的幡,练过散打的马三出于义气便和这帮人动起手来,结果人们都围着他打,渐渐体力不支的马三脑后挨了一记蒙棍,死在了冰天雪地的207国道。
讲义气害了马三,事后他生前自以为够意思的好兄弟却把屎盆子一古脑扣到了他的头上,这都是人干的好事。
我终于拒绝了小荷的避孕套,拉起完事的三哥头也不回的就走,坐在车里的三哥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说干的爽吗?我说这一切都很操蛋。
拉煤日记——活祭
蚂蚁完了,警车呜咽着警报响彻大街小巷把他抓回来的时候,我站在局子大门外看着他戴着沉重的脚镣晃悠着朝着死亡的路上又迈进了一大步。蚂蚁没有看见我,而我有一种冲上去将他劫走的冲动,以至于当我下意识的摸到怀里的小匕首时觉得自己是个球,在子弹和狼狗面前,我的打火机都萎缩的点不着半根烟来。
此时此刻脑子里回荡着二手玫瑰的那一句生个崽子一起挣扎的东北调调,尖利的唢呐声就在突然间吹破了腊月里太行山上灰色的天空,忙活了一年的人们正在喜气洋洋的添置着过年的物件,有钱没钱,假装高兴,有啥没啥,喝醉再说。
蚂蚁他弟正在南街的地摊上摆着春联大声叫卖,“二旺,你哥回来了。”“俺知道,不管俺的事,就当没这人了。”“哥你拿副春联哇。”“不了,我奶奶刚过世,今年过年家里不贴那玩意。”鎏着金字的春联整齐的躺在地上等着过几天人们整整齐齐的的用浆糊裱在墙上,发愁的二旺寻思着满地的春联甚时候才卖个干干净净?在二旺的心中,他哥已经死了。
“你知道吗?蚂蚁回来了。”“他回来跟我球相干?”中午在一发小的婚礼筹备宴席上,我低着头和好久不见的哥们雷管絮絮叨叨的忍不住把蚂蚁归案的事情和他讲了,雷管的肚子耷拉着盖住了裤裆,已显谢顶的脑门上头发张牙舞爪的盘旋着几根头发像他底下的阴毛,雷管端起酒杯径直一饮而尽:“兄弟你慢慢吃,我有事先走了。”
&操,我心里骂了一句,往嘴里扔了一粒花生米。
一旁的小剑不停的和我推杯换盏,烈酒滑过嗓子眼落在了肚子里,脑海里禁不住又浮现出蚂蚁佝偻着肩膀头也不回的踏进局子大门那一刻的身影。这事我也懒得和小剑讲了,我不喜欢长着狭窄脑门的人,小剑的脑门恰如其是,只是坐在一起喝酒应个景罢了。
又是一个酒醉的午后,从饭店里出来扶着墙壁走路的我憋了一泡尿没地撒,误打误撞的进了饭店的后院一大片公鸡母鸡黑压压的窝在地上等着挨宰,我不知道蚂蚁如果死了会不会投胎变成一只鸡到最后躺在饭桌上的盘子里,对于这帮厨子们来说杀鸡简直比捻死一只蚂蚁都要轻松。院子里飞起一地鸡毛,它们的年关终于要来了,没有审判只是伸着脖子很有勇气的去等着挨那么一刀,我决定不去看蚂蚁了,想象着他就坐在我的对面和我喝上二两“黑土地”。蚂蚁,在这里就当给你饯行了。
&一路上不停的和熟人打着招呼,再也没有人问你吃了吗?当我昔日的同学以及所谓的朋友们纷纷转化成形色各异的官员的时候,当我们班上最老实的山里娃站在衙门外露着齐刷刷的大板牙紧缩着眉头开始叉腰时,他没看见我,我也没有看见他,也许感情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了,也许朋友就是世上最贫贱的交情了,蚂蚁坐在牢里很可能不再留恋这个世界,他全部都明白,纵使没有希望,他也挣扎过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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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
拉煤日记——一号旅店
踌躇再三,栾世终于推开了一号旅店那扇虚掩的木门。
我是在这个冬天认识了他。说的更加直白一点,栾世就是三蛋的表叔,当我和三蛋去郊区的工棚里看他叔的时候,鸦雀无声的工地上只剩下片瓦残砖,他叔蜷缩在四处漏风的工棚里干咳了几声示意我们坐下,一台黑白电视机飞舞着雪花点断断续续的露出模糊的画面,此时正是北京时间晚上七点一刻。
&三蛋将从菜市场买的几样小菜外加一瓶二锅头摊在一块由砖头支起的三合板上头,于是他叔拿起筷子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吃到惬意的时候就砸吧一下嘴,当他仰起脖子喝酒的时候,巨大的喉结藏在一张老皮底下不断的咕噜,栾世对眼前的这顿酒菜毫不掩饰,我和三哥拿着筷子点了几下,看着他喝酒、吐痰、擤鼻涕、然后舒服的打着饱嗝,长长的伸个懒腰。
“您找牙签?”栾世急于剔掉塞在牙缝里的杂碎,情急之下直接用指甲伸进嘴里掏来掏去,嘴巴发出阵阵怪异的咝咝声,“你们年轻人呐,就是太小了,甚球也不懂。”栾世微醉着靠在床头开始教训起我们,“小忠,你说你窝囊的把老婆都能跑了,是不是下面不行啊?”小忠是三蛋的大名,平时少见有人这么叫他。对于栾世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我很纳闷,这是长辈们说的人话?三蛋倒是闷着头不吭气,由着他叔说东倒西的。“还有你,你这么胖,平时少吃一点。要是在解放时,像你这么胖的人早被枪毙了。”他把矛头又对准了我,敢情胖点还有罪啊。“叔你喝醉了哇?那我们先走了,你睡吧。”三蛋想走,“小杂种你给我站住,别和你爹一样牛逼势势的,你爹是看不起我,我老了混的不行,你个假太监也瞧不起我?”栾世忽地站了起来撩起衣服指着肚子上的一串伤疤,“给你们亮亮,当年在老山前线给越南人扫的,你数数有多少弹孔?枪籽老子都吃过还怕个甚?”栾世忽然显得异常激动,“你小子别以为一顿猪头肉就把我打发了,老子不稀罕你来看我。”“叔,你这啥话们?我这不是忙的顾不上来嘛。”“你别耍滑嘴,老子不是在部队犯错还能回这破山沟沟?”“给我根烟!”栾世问三蛋拿了一支烟,“哟,红塔山嘛,不赖。”他直接把烟别在耳朵上头又拿了一根点上,“你们家这会可以看不起我,没事,我儿子也上了大学了,等大学毕业做了大官我们冯家照旧扬眉吐气!”
我和三哥沉默了许久,听着栾世在发泄完毕之后又讲了很多人生大道理,这些磨破耳朵的人生道理令人昏昏欲睡,直到北京时间八点半的时候,工棚外钻进的冷风使我不禁打了个激灵,“小忠你身上装的钱没?”“你干啥吗?”“老子半年没碰过女人了,想开个荤。”“叔你年龄大了得看着点自己的身体啊,再说我三婶也是去年这会刚过世......”“是啊,你婶子是被我气死的,这话我替你说了,
你还是我侄儿不是?就当我借你钱了。”三蛋从怀里掏出两张一百放在桌上打算闪人,算是嫖资。“等等,我也坐坐你的蛤蟆车。”
&栾世弯着虾米腰钻进了三蛋借红肉的那辆普桑的时候,他特意命令三蛋放慢了车速绕着全城转了一圈,“妈的,这几年老子受尽了苦头,城里搞建设哪个工地上都呆过个把月,咱也学学当官的巡视一下新天地。”“叔,你想去哪?”“龙都咱去不起,贵城又太他妈高级咱就去老地方一号旅店。”
&车子还是七扭八绕的去了城郊的一号旅店,“叔你可想好啊,要不我拉着你找个地蒸蒸桑拿搓搓背?”栾世下了车弯着虾米腰回头望了一眼没有支声,推开了一号旅店的大门,大门里头没有狗咬。
“咱们也进去瞧瞧。”这串破败的院子里养了一群上了岁数的老鸡,我不明白她们是怎么想的,也不明白栾世会去喜欢他们?一起烂吧。
&三蛋开着普桑又把完事的栾世送回了工棚里,他说再也不想来了,上个月我和三哥去榆次办事,三哥忍不住去那所大学里看了看栾世的儿子也就是他的表弟,顺便也看了看大学到底是个甚球样子?
他表弟高昂着不屈的头颅吃着三蛋的血汗钱买来的什么基,告诉三蛋那个破山沟他是永远都不回去了,他要做学问。
“你知道什么是美学吗?”回来的路上三蛋把他表弟抛给他的问题扔给了我,“我上学的时候也学过,他妈的居然忘的这么快!”&&
拉煤日记—新春版
&我,因为找不到工作,又接着拉煤了。三哥打来电话说要不就再跑两趟吧,前提是在你去什么首都之前。闲了一个月之后,又开始上道了,三哥又找了一个新的助手—建国,这是一个好老的名字,建国,听着有点集体主义的感觉。我觉得还不如三蛋、红三之类的听着顺耳。好像他妈生下他就是为了建设国家,不过建国家我们还是去了一趟,新安庄——离我出生的地方约摸20来里地,崭新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建国家的房子够大,三层高一扯五间的小楼静静的矗立在太行山下清漳河畔,中午建国他母亲给我们炒了一盘猪肉外加一盘土豆丝和一盘花生米。我们三个开了一瓶二锅头,在这个安详而又略显寂寞的午后,我喝了一盅又一盅。心里想着这是在正月里吃的最爽的一顿饭了。没有猜疑没有相互之间的提防没有那么多的恭维和假惺惺。我最讨厌明摆着过的比我好的人在祝福我的时候还说一句希你大发展大前途。是啊,我是个不务正业的待业青年,这些虚伪的话还不如来一根烟实在,所有的话都在烟里了。和无业游民亮子一样,性压抑已经不是他的问题,操也不是他迫切的需要,亮子在年三十给我发的短信中写到:祝咱哥俩在新的一年里大发虎威,找到生活的希望。
希望,这也许是我们这帮人迫切想要的东西,新春在正月里噼里啪啦的炮声中炸开了沉闷已久的冬天,我们的春天还会远吗?
&因为车祸落残的建国在歇了两年之后重新开始动弹,我说怎么没见到嫂子呢?建国说村里的小学早都不开课了,就靠着攒的存款在城里租个房子给孩子做饭供孩子在城里上学,家里就他和他娘。
&三哥说这么大的房子要是搬到城里多好啊?扯远了。
&过榆社收费站的时候,高速路口因为正在清理积雪暂时关停,望着窗外黑压压的大车小车,我第一个从驾驶室跳了下来,隔着栅栏就忽然瞅见了坐在一辆现代越野车里半掩着玻璃朝外东张西望的刘三。我不敢确认就掏出手机翻出了很久以前她留的电话,通了,“喂,三啊,你把玻璃全拉下来朝外看。”说完这话我“啪”就挂了。果真是刘三,她学着少妇的样子款款的下车,我离着老远喊道:“就差牵一条京巴了。”好几年没见刘三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曾经算我的女人,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可能是。我们隔着栅栏就像隔了一堵厚实的墙,剩下的也只有回忆,“呵呵,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啊。”这年头逢人还是多说好听的比较识相,其实她脸上的麻子高中时候就有了,不过后来用激光点了拿粉底盖上了,在美女资源稀缺的山西,刘三绝对可以让众多傻男为她神魂颠倒。刘三摘了墨镜笑着说:“上哪发财去啊?”“嗨,混口饭吃。今天没太阳你带什么墨镜啊?”“也就你敢说我。”“车上那谁啊?”“我姐夫开车,还有我姐和臭子,今天回太原,明就上班了。”“回什么呀?咱俩私奔得了。”刘三没有吱声,顿了顿她说你不想我吗?这么些年连个信都没有。“呵呵,过年和乐晶晶吃饭时听说你妈给找了个高干子弟,你不干?”我连忙转移了话题,“那男人长得又矬又矮又黑又胖的,很恶心。”“这种人需求很旺盛的,不过看你自己了啊。”
也许再过上个把月,没准就能听到刘三嫁人的消息,她终于抵挡不住家里的强大压力,从了。
&高速路口开了,我们都没有把话说完,这些话就烂到肚子里好了,再说她姐已经开始在车上大叫,我没有任何挽留她的意思,对此,我选择忘记。
想起去年写的一句话,刘三在空间里将自己的玉照高高挂起,这是一个渴望性交的前兆。
末了,再补充一句,刘三在令人窒息的都市里将墨镜高高戴起,让那些没见过女人的众蛤蟆们坐井观天,可她忘了,蛤蟆也会搭着人梯,总有一天从井下爬将上来,此时戴着墨镜的举动不亚于沙漠里的鸵鸟将脑袋钻进沙子里,任人宰割。
这是我看到刘三作为姑娘的最后一次,下一次她便蜕化成省城里的少妇,对此,我将深信不疑。还有下一次吗?我不敢肯定。
拉煤日记——爱国和他的VCD
爱国出狱的时候,这个时代的感觉已经由VCD上升到DVD了,当然DVD已经不值钱了。他很困惑,人们都忘记了江湖,忘记了感情,还有他。爱国佝偻着背咧开干涩的嘴巴对着早已拆掉的拐角大楼一笑,那片忙碌的工地上正在崛起新的商品楼,一切都是新的,唯独他是老的。街上的人几乎没有认识他的,纵使认识也当做忘掉,新的生活终于在期盼了多年之后极不情愿的开始了,爱国磨磨蹭蹭的和坐在三元阁底下的钉鞋匠老李搭腔:“咋都成这样了?”“俺家的房子狗日的不敢拆!”老李指着离他不远的一处老宅院说道,那串院子蜷缩在喧闹的楼宇中间好像旧街的一道疤。爱国想着老李应该是上边有人,没人敢动,当年他若是上边有人的话,也就没人敢动他了,这一动就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有关于1997的记忆横亘在脑海里久久难以擦去,爱国认为脑壳若是有一块他儿子上学时候的橡皮擦就好了,轻轻那么一擦,什么都没了。他住在二哥家里,二哥的老婆把东厢房打扫一番将他打发进去,每日吃饭的时候,爱国很想着像以前那样大家坐在一起以便其乐融融,可是他想错了,这是不可能的。1997的夏夜里,能和他在街头的卡拉OK摊子上一起高歌《心雨》的那个女人如今已是二哥的老婆了,还记得那个月色撩人的夜晚,她的白色连衣裙在他的意识里早已化为一片烟雨朦胧。爱国住的东厢房紧挨着厕所,他就蹲在台阶上伴着厕所里氨气使劲往嘴里扒拉着面条,“猪?”他好像听见了吧,精瘦的爱国怎么会是一头猪?
马上就是春节,爱国循着褪色的记忆拜访了许多故人,故人们面对眼前这个从里面出来的人时候,唯恐沾染了晦气。酷爱文艺的他喋喋不休的讲述在里面的故事,某某城市的秘书长也是他的狱友。可他发现没有人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故事,能吃苦也算不上一种荣耀。这是命。
正月十五闹元宵,爱国想着像他以前一样走街串巷的跳花戏,一轮轮旺火点燃了人们的对春的渴望,红红的火焰映着爱国的脸庞上晶莹的汗珠,此刻他就是这个小城的明星。可是他错了,他连吹笙的权利都被人们剥夺了,爱国恨不得想回到里面,起码在那里的舞台上,他拉着二胡还是能听到掌声。他买了两条最便宜点烟托人给兄弟们捎了进去,点支烟权当给亡灵焚香给自己祭奠。
爱国身上没多少钱了,出来之后所见所闻迫使他放弃了重振旗鼓的雄心,眼下活着是最重要的。他的老婆挺着肚子在西大街的麻将馆里安逸的做着老板娘,爱国是晚上去的,他就站在麻将馆的对面隔着汹涌的车流看着曾经的女人,来之前种种设想都不会成为可能,比如说老婆抱着他说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啊。还有他老婆见了他之后嚎啕大哭他也终于将种种压抑得以在眼泪中宣泄。
忽然,小泉出现了,1997一别小泉长成了大小伙子,此时的他正叼着烟卷在麻将桌之间来回穿梭,小泉很在乎这些吗?小泉连他的亲爹都不在乎了。爱国托人约了小泉在饺子馆见面,父子俩盯着饺子一言不发,小泉说你走了之后我们就当你死了,咱家的房子都卖了,我和我妈过得挺好。小泉走了之后,爱国就下坑了。
腊月的寒风吹得爱国腰腿疼,居无定所的爱国藏在义家庄村口一处废弃的小屋里想起了他抱着小泉坐在沙发上,一旁的老婆正在织着毛衣,新买的彩电里正放着卡拉OK音乐,等碟子放完了他老婆问要不要换碟,爱国说不用,咱这是万利达VCD,三碟连放。
13年后,透过小屋用塑料布糊住的窗户,爱国看见了窗外模糊的月亮,寒风扫走了夜空的每一片云彩使他不寒而栗。人终究是一种脆弱的东西,一床薄被并不比眼前的绝望温暖好多,爱国终于睡着了。
&&&&&&&人们吹吹打打的将他送进坟场,说说笑笑的各自下山回家,
那天也正是小泉进去的日子。
&&&&&&&&想起那年夏天的街头,人们抱着话筒猛吼着&
不管笑与悲,卡拉永远OK!九泉之下的爱国可能终于明白,不管谁和谁,卡拉没有OK。&
拉煤日记——沙
春风拂过太行的时候,一切真的就不一样了。犄角旮旯里的颜色渐渐返青,当然,还有我姐,终于开始尝试着穿上裙子,那天我姐下班后在衙门外踟蹰了好久,昏暗的天空耷拉着脸觉不出半点喜色,欢喜的婆姨们急匆匆的去接放学的崽,我姐既没有崽,也没有男人,她可能不晓得阳公去月亮婆婆那里找乐去了,门口的保安斜着小眼睛尴尬的瞅着来来往往的大腿,条件反射似的去摸腰下别着的电棒,可我姐还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世界都这样了,我姐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世界都这样子了,我姐还是不明白到底怎样才如何是好?她的心里升腾起一个大大的问号,这像极了带钩的屌,答案在风中找。
下定决心的时候,街面的店都快打烊,“晓蕊服饰”的老板娘严蕊正趴在电脑前结算这一天下来的盈余,我姐不认识严蕊,对这些来路不明的女子她向来是敬而远之,或者说很是不屑。严蕊也不认识她,时髦的严蕊长着两瓣结实的臀,臀的后面坐着他的男人,那个剃着光头的男人正迫不及待去拉下卷闸门,正好,我姐来了。我姐的眼睛背后透露出只有在考场上审题时的那股子冷酷,可惜这衣服不是试题,做不来的。总得试试才行,可又没有标准答案,也许在我姐的心里,身材极佳的严蕊就是那个标准答案,她自己不是A也不是D,末了,还有一个红红的X。最后,我姐选了一条只有严蕊穿着效果极佳的裙子,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塞进包里就逃了,她出来的时候,门口的路灯提前亮了起来,身后的卷闸门“唰”地落地。严蕊的标准答案就是严蕊就是一个女人,而我姐还是处女。这很不简单。
穿过槐树街的时候,我姐又买了二斤油条,油条老板和他的小媳妇在100瓦的电灯泡下有说有笑的,顺口送上一句再来。充满人间烟火的槐树街上叫卖声四起,抿尖、烩面、馄饨以及小米饭,我姐心一横踏进兴隆超市买了一桶碗面还有一根火腿肠,穿了两天的高跟鞋夹着脚生疼,超市旁开着冒牌背靠背的姐妹俩正站在门口和几个小后生说笑,我姐也不认识她们,她们也不认识我姐,她们很快就锁上背靠背的玻璃门坐上后生的摩托,突突突的向美好宣战,她们的标准答案就是突突突。而我姐得撕开碗面的盖子,剥开火腿肠的那层红皮,看着这根突兀的肉体发呆的等着热得快报告水开的信号。是的,她需要沸腾的开水。
第二天真的来了,我姐别扭的穿着裙子,可是她没有去买丝袜,这样摇摆的状态确实不够彻底,当她路过“晓蕊服饰”的时候,严蕊坐在凳子上手里捧着小镜子正打着哈欠涂着艳红的嘴唇,两腿张成了倒V字型,她在告诉我姐,这卷闸门需要的时候就开了。
当然,冒牌背靠背的铁锁还没有等来主人,姐妹俩背靠背才是真正的王牌,一百块的水货去换一夜风流,天底下的事情莫过于此。
没有人搭理我姐,即使她穿了裙子,假如她买了一双渔网丝袜那又如何?那还是没有搭理,这一切使我姐接近崩溃的边缘,纵使崩溃了那又如何?人们乐于看到一个老处女的倒下,也乐于看到村里的老光棍靠着手淫打发余生,手里的烟头在水中“呲”的灭掉了,我姐在人们的眼神中“嘘”的来了,纵使崩溃也得活着,这不是一场杯具,顶多算个玩笑,那天中午接到我姐的电话,她关切的问我拉煤的车是否真的盘了出去?BL还回来吗?我知道我姐想听到我的杯具,这样会使她心中暗爽,然后又有很多哲理灌进我的耳朵,我告诉她车盘出去我想要的话还会再去盘回来,假如我想让BL回来,她就会回来,这都是不是难事,难的是我不再去爱。
我姐想象着芒果台上的爱情连续剧,相信爱情必须经过严酷考验的她在对着一次次相亲的男人们摆起冷酷,孰料张生自古比比皆是,他们还会去找下一个崔莺莺。晚上海姨过来串门时说,她又给我姐介绍了对象,我姐又去相亲了。青春转瞬即逝,当年考场无敌的我姐也不曾料到,某些东西,靠补课是补不回来的,那代表了些许急促抑或半点唏嘘,或者离开了就本不再要回来。
风卷着黄沙再次拂过山体的每一处犄角旮旯,那会卷起很多残留在去岁冬天的煤尘,躲过了烈火的煎熬,终究抵不过夏至来临前一场大风卷走的干干净净。美好的答案,总是留给夏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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