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亲戚呀,这年头亲戚感恩值几个钱钱呀,不如找个靠山呢。。。是那个电视剧呀。。。里面是两个女的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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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福妻》
作者:锦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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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狗血一大盆
第一章 穿越遇狗血
头痛......浑浑噩噩之中,好似被撕裂了一般......
林宝珠醒来的时候,满目都是残破的茅草屋顶,还有吱呀吱呀带着蜡黄窗户纸的已经瞧不出年月的窗棱。陌生破败的屋子,散着霉味跟阴冷的环境,还有身子下边满是茅草的土炕都让林宝珠感到惶恐不安。
明明自己正在炒制清茶,还想着稍后去看红茶的发酵情况,怎得一睁眼就落到了这般境地之中?她咬住下唇强忍着惶恐跟不安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很是粗糙,丝毫不像那个制茶大师林的双手。
脑袋猛然之间像是要炸开了一般,紧接着略过一连串并不熟悉的记忆。片刻之后,她尖叫一声才从浑沌之中冷汗连连的惊醒过来。
疼痛过后,她忍不住苦笑出声。感情自己这是穿越了啊,偏生还穿越到了一个被人欺负,又毫无靠山的农家闺女身上。
她动了动身子,有些认命的闭上眼去消化脑海之中不属于自己的那些记忆。
这里是大乾朝元洲治下的桃树湾,说是桃树湾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村子里一条河沟贯穿东西,而大伙儿多就住在河沟湾这一块。只可惜,哪怕有一条河沟,村里的良田也并不多,而挨着河沟肥沃的这块好地也是镇上田员外家的,压根不够大伙儿租种的。
至于河沟下边的河滩地,因着不适合种粮食,而且又不能盖房子,所以一直荒废着。顶多也就是到了秋日里长些野洋姜,然后各家孩子们挖回去一些当下饭菜吃。
所以人多地少的桃树湾,算得上是穷乡僻壤,白白占了桃树这么个好名字。
也因着这个,村里人家家户户都不富裕,最好的也就是家里男人多的能在外头做工,时不时的往回捎带些骨头跟碎肉吃。
而被林宝珠穿越的身体也叫林宝珠,而且也算得上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小姐,只可惜是个庶出,往日里也就是被当家夫人跟小姐当作丫鬟使的。
若只是这样,倒也还好,偏生新帝登基后雷厉风行的处置了一批犯案的官员,原身嫡姐的未婚夫婿就被牵涉其中。之后那男子被下天牢,而她则成了嫡姐的替死鬼,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牵连发卖谟南。
好在原身是个能吃苦的,所以倒也活了下来,只是到谟南当年就遇上大水,后来又跟逃难的主家走散了。之后她一路磕磕碰碰的往北走,直到入了桃树湾才因为饥寒交加而昏死过去。
正巧刚上山修地回来的张满囤,那沉默寡言的汉子才用一碗粥把人救了回来。
远近几个村子有哪个不知道张满囤这后生的,说起来那也是个苦命的人。早些年他爹为着镇上一个卖酒的妇人抛妻弃子的卷了家里值钱的物件跑了,这事儿一出直接让他娘刘氏身子骨垮了,他唯一的姐姐也为着换二两银子的聘金来给他爹还赌债,嫁给了外村一个穷讲究的秀才。之后几乎是断了来往。
又过了两年,为了给重病的娘亲治病,他甚至在落草为寇占了山头,之后拉了一群穷的过不下去的汉子当起了土匪头子。一直到他过了二十,给他娘送终之后,才去官府投案自首了,也亏得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这才逃过了牢狱之灾。
只可惜,就算如此也落下了坏名声。加上他爹当初的事儿,算得上是伤风败俗的,自然惹得人唾弃。自然地,他那所谓的姐夫也为着这事儿,生生逼的他大姐跟他不再相认。就这样,张满囤也就成了村里不少人惧怕的爷们,根本没几个人交好的人,更别说会有人来提亲了。
不过这回也不知道张满囤哪根筋搭错了,或者是被人鼓捣的动了心思,觉得自个年纪大了,也该寻个知冷知热的媳妇了。所以当下就借了些银子,甚至卖了自己开垦的一片薄田,买了现在她在的这个茅草屋的院子,然后娶了原身这么个“媳妇”。
偏偏,等他刚把媳妇带回家,还没来得及入洞房呢,就又惹上了官司,被下了大牢。说是官司,具体怎么回事儿,林宝珠却是不知道的。
总之,在张满囤被人带走以后,他那个不知哪冒出来的爹,也就是早年就跟人私奔的赵老汉带着后来那个婆娘刘氏来,直接把原身赶进了柴房锁上。也是又惊又怕的,让她发起了高烧最后一命呜呼,倒是让自己占了地方。
说起来,自己这也算是鸠占鹊巢了,只是现在这么困顿的局面,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哪怕她再淡定,再无畏,也从没想过会来到这么陌生的世界啊。
“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锁着的已经算是破败不堪的木门被推开,一个年纪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妇人端着碗走了进来。来人穿着旧的粗布衣裳,衣襟上还缝着补丁,整个人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脸色也是蜡黄难看。
“大嫂,你醒了啊。”
见一直迷瞪的林宝珠醒了,来人很是惊喜,赶紧的上前去扶了人做起来,然后又把碗递到她嘴边上。
“先喝口粥吧。”
粗瓷大碗里只有清清亮亮的米汤,说是米粥其实一眼就能看到底,根本没几粒米。但对于嗓子火烧火燎疼,胃也饿的疼痛难忍的林宝珠来说,这点汤水也算是救命了。
她看了一眼来人,并没说话。根据原身的记忆,来人是赵老汉跟后边那个婆娘刘氏的媳妇,也就是张满囤二弟张二宝的媳妇。这媳妇也是个苦命的,娘家贫困又碰上老爹好赌,后来为了一布袋秫米把她输给给赵家当媳妇。
说是嫁到张家当儿媳妇,其实也是被婆婆刘氏欺负的人。尤其是张二宝现在迷上了邻村的寡/妇,三天两头的往外跑。有时候在家呆两天,不是要钱就是跟媳妇打架,惹得刘氏天天骂道她没本事,管不住男人。现在她来送饭,指不定还是背着婆婆刘氏呢。
“大嫂,你先忍一忍,家里的菜我是不敢动。咸菜坛子也在婆婆屋里,我也没法捞块咸菜。等后晌得了空,我下地回来时候弄点有味道的野果子,也能让你品品味儿。”张二宝的媳妇赵氏见大嫂病怏怏的模样,心里也难忍酸涩。可再多的忙,她也没法帮。
大哥如今刚被人带走,婆婆就起了歪心思,不仅打大嫂的主意,还不顾大哥死活要霸占他这茅草房跟院里并不多的物件。自个不过是多说了几句,也被挤兑了个没脸,甚至还被大姑姐寻了由头指桑骂槐地说道了好一阵子。
这厢赵氏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林宝珠,就听见外面传来尖酸刻薄的骂咧声。紧接着,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竖拉着三角眼的女人就走到柴房门边上,一边呼扇着手赶尘土一边唾了一口。
“这扫把星还没死?二宝媳妇,娘让你送完了饭赶紧去喂猪,一会儿去打猪草,后晌还要晾干呢。”说着,来人还咒骂了一句晦气。
按着原身的记忆,林宝珠很快就清楚了刚刚来说了那么几句不阴不阳话的是刘氏的闺女张秀梅。这张秀梅似乎是许过人家的,只可惜不知犯了什么事儿被婆家赶了回来。其实早些时候,她也是受过婆婆搓摩的,所以一回娘家就变着法的撺掇着自个亲娘对付底下两个媳妇。
毕竟是亲闺女,刘氏肯定是心疼的,加上张满囤不是她亲生的,而赵氏又是个没生养的,所以情分上自然没多少。那折腾起人来,还不是狠着来?
要是张满囤那个莽夫没被官家抓走,她还不敢趾高气昂,现在没了那个靠山,这茅草屋小院还不是她说了算?其实她早就琢磨过了,自家老头子年纪大了,是个没能耐的又好赌的,指不定哪天就指望不上了。而二宝媳妇又是个下不了蛋的,指不定以后还得给二宝娶一房,那可少不了花银子呢。算来算去,也就张家老大的屋子跟东西还能再卖个闲钱。
本来她还想着拿捏一下那个小蹄子,哪知道天随人愿,还没等她挑刺呢,张满囤就被下了大牢。如今,别说是小院了,就算是张氏她也得想着法的再给她找户人家。甭管是鳏夫还是拐子瞎子,只要能出钱就行,也算是她给张氏找了个好下家不是?
说来说去,林宝珠落得现在的地步,还就是张秀梅在后头鼓捣的。否则单凭刘氏,哪里会想到那么阴损的招数?贪图了人的房子物件,还要发卖人家的媳妇?
只可惜,刘氏也是个目光短浅贪财短视的主。这不,还没等官家给张满囤定罪呢,就锁了林宝珠,还不是怕她趁机跑了。
干脆她直接让自家儿子去镇上打听之前那个人伢子,看看能不能把人再退回去,拿了银子回来。这也算是老大对她跟自家老头子的孝敬不是?就算退不回去,也能寻个人家把人卖了,这细皮嫩肉的要是送去大户人家也能值个钱,最不济也能寻个鳏夫换些聘礼回来。
“大嫂,你别见怪,大姐就是这脾气......”大概赵氏也觉得没法说啥好听话,诺诺了半晌也只能说了一句让林宝珠好好歇着就出去了。
随着落锁声响起,林宝珠才有些懊恼的摸了摸还干瘪着的肚子,虽然一碗热汤水让她的胃好受了一些,但到底用途还不大。
外面又传来几声骂咧,接着是赵氏低低的声音,似乎是说要找个大夫给林宝珠看看。
“真是不知羞贱的小婊/子,被老张家买回来还敢拿捏,也不瞧瞧自个的德行,不干活还想吃白饭。农家人谁没个头疼脑热的,难不成就她金贵,还要老娘当祖宗供起来不成?”女人拔尖的声音叫嚷起来,活像是被人拔了毛乱扑腾着叫的公鸡一样尖锐刺耳。不用想也知道,这就是记忆里惯会耍赖使泼的张家婆婆刘氏。
对于外面指桑骂槐的话,林宝珠并没有放在心上,至于那些恶毒的诅咒,她更是没听在耳朵里。现在的她,可正环顾四周瞧着有没有趁手的物件呢。
被人欺负到快死的地步了,什么教养什么忍耐,都是狗屁。至于原身一直担心的名声,难不成比活着还重要?
缓了半天,等到身子有些力气了,她才踢踏着鞋下了地,摸索了半天找到了个橛子,倒也好用。
接着,张家院子边上的柴房里一阵叮铃嘡啷的打砸声,随即本来就破败的木门不堪重负“啪”的一声裂开了。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惊吓的正在外头指使着赵氏干活的的刘氏哎呦一声差点跳起来。
第二章 &我还活着呢,哪个敢撕了我媳妇的嘴?&
“该死的丧门星,这是要作死啊。”刘氏一瞧动静是林宝珠搞出了的,当下就骂骂咧咧的嚎叫起来,“你个小娘养的,还真当自个是根葱啊,别说你那挨千刀的男人被你克的惹上了官司指不定就要被大老爷砍头了,就算他在这也得听我这当娘的话。”
眼瞧着刘氏耷拉着的三角眼瞪的老大,胖乎乎的身子还张牙舞爪的想往林宝珠那扑腾着上手,赵氏踟蹰了一下,赶紧拦住她。要说自家这个婆婆,想来没谁比她更了解了,从来都是人钱不认人的主,别说是她们做小辈的要被她拿捏了,就算是公公也没少受她的气。
她有些担心的瞄了一眼冷脸站在柴房门口的大嫂,一看就知道是大病未愈,脸色还有些乌青苍白呢。这哪能经得住自个婆婆在上去打骂一番的?
不妨被拦住,刘氏脚下一个踉跄,当下就不满起来。先不管那边的林宝珠了,直接就拧着赵氏的胳膊骂起来,“你这败家娘们,还翻了天啊,敢拦着老娘,等二宝回来瞧我让他怎么收拾你。”
一听张二宝的名字,赵氏一个哆嗦,犹豫了瞬间眼里露出一丝不忍,但为着自个打算还是让开了道。不是她不想帮衬大嫂,只是张二宝如今本来就不待见她,偏生这些年她也没给张家生下个一儿半女的,所以被打骂都成了家常便饭,她哪里还敢违背婆婆的话?
听到吵嚷声的张秀梅一掀帘子从屋里出来了,见赵氏拦着自家娘亲,不由啐了一口,不阴不阳的说道:“二嫂啊,你可得想好了,可别胳膊肘往外拐啊,咱们张家是要不起那种欺负婆婆的媳妇的。”
这话说的诛心,不过刘氏倒是顾不上计较,毕竟她也没觉得赵氏真敢违背她的意思,所以只管瞪了她一眼就骂骂咧咧的往林宝珠那小娘养的面皮上抓去。
“你个小破鞋,居然敢跟老娘耍横的,也不看看自个有几斤几两。”刘氏惯是个混不吝,这些年在家里作威作福哪个敢说个不?所以她压根没把病病歪歪的林宝珠放在眼里。
林宝珠眯着眼瞧着刘氏的作态,嗤笑一声牟足了劲儿就扬起手头的橛子刨了过去,正冲刘氏的面皮。那劲头,可是没留半分余地。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刘氏哪里想到前几日还被她拿捏的跟个病猫一样的林宝珠居然想要她的命,当下腿脚一软就摔坐在地上。不过也亏得是摔倒了,这才让那橛子偏了自个的脑袋。
真是活见鬼了,刘氏哆哆嗦嗦的打了个颤,捂着胸口缓了几口气才指着林宝珠嚷道:“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婊/子,你这是要弄死老娘啊,老娘跟你拼了......”
虽说骂人的话是中气十足,表情也是狰狞夸张,但刘氏不傻还真没敢直接的再扑上去招呼。要知道咬人的狗不叫,尤其是林宝珠那冷森森的眼神,瞧着就骇人的紧,她是贪财可也没想过要把命搭进去。
边上看热闹的张秀梅见自家娘亲落了下风,瞬间就想到若是压不住那小娘皮,指不定自家一家子就要被赶出这小院了,那还得了?当下就把手里的瓜子皮一扔,撸起袖子就上去了。
只可惜林宝珠敢下一次手,就敢再下第二次。她甚至地方都没动,直接颠了颠手里的镢头,冷笑着盯住张秀梅。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没想过啥退一步海阔天空,反正哪个敢让她不痛快,她就敢让哪个出血。
被林宝珠盯得头皮发麻,尤其是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冷不丁的就让她打起了哆嗦,也不知道是心虚了还是被吓到了,她刚靠近柴房门口就觉得腿脚有些发软。
“林宝珠,你可想好了,这可是你男人的娘,难不成你真敢弑母?小心你男人知道了休了你。”
呵,林宝珠嘴角一挑,二话不说提起镢头冲着张秀梅就砸了过去。这一下可是真真切切的擦着张秀梅的肩头下去的,落在地上直接刨出了一块子土。
“哎呀,砸偏了啊。”林宝珠有些可惜的摇摇头,看着差点就翻了白眼昏过去的娘俩,啧啧两声。她可不管院子那俩嚎的多难听,反正只当是看耍猴了。倒是外头刚下地头的乡亲们听了音,三五成群的围了过来。
因着院子还没有整修,外头还只是一圈破旧的篱笆挡着,所以大伙儿一眼就瞧见院里的情形了。只一瞬间,大伙儿可就纷纷劝说起来了。
说起来,他们也挺同情张满囤小夫妻俩的,好容易成个家还没过起热乎的日子,就碰上了官司。偏生狠心的亲爹带了后娘回来图谋他的家产,这不把说话向来柔声细语的媳妇都比到了现在这份上。
可不管怎么说,总不能眼瞧着她再犯了人命事儿不是?
见乡亲们开始劝说林宝珠了,刘氏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她也清楚这么多人总不会看着她被打死。所以她眼珠子一骨碌,反正今儿在那挨千刀的林宝珠那是得不了好,索性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踢蹬着腿脚拍着土地,咧着嘴哭起来,“老天爷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啊,新媳妇就要打死婆婆跟大姑子了啊......”
这撒泼耍混的把式,她用了可不是一回两回了。要不然张满囤那恶汉能把老院子让出来给她们住?反正到哪说,她都占着当娘的这个理儿呢。
“你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满囤那孩子能好好的就惹上官司了?满囤娶了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我好心好意的不怕被你方的走了背字儿,收留你在张家,哪知道你还生了歪心眼想要赶我们走,你这是要趁着满囤回不来了要霸占他的房子跟地啊。”刘氏啪啪的拍着身子下头的地,还拉扯着自家闺女哭,瞧样子若是不知情的还就真可能以为林宝珠是个十恶不赦的坏媳妇了呢。
林宝珠拄着镢子靠在柴房门口,红着眼眶说道:“娘?这是哪门子的娘?是对满囤有生养的恩情,还是有教养的恩情?当初要不是你,满囤亲娘,我婆婆又怎么会早早的就坏了身子骨?别说我不认你,我只怕认了你,满囤才会记恨我这做媳妇的认贼做母呢。”说着,她抬手抹了抹眼角,“我就问问你,满囤刚走没几天,你凭什么带了你闺女住他置办下成亲用的院子?又凭啥把我锁柴房任由我自生自灭?你是多狠的心啊,就算是碰上个过路的口渴了,也该舀碗水让人喝,你可好为了霸占着小院子下了狠心的要饿死我渴死我啊。如今我不过是砸开了锁头,你就这般不依不饶,是真想逼的我在你跟前投缳你才高兴啊。”
她不是原身,不可能挨着那个负心汉张老汉容忍这个所谓的后婆婆。左右现在先活下去才好,若是张满囤怨恨她,打不了就休了她罢了。可若是要她憋屈着,谁也别想。
刘氏没想到林宝珠居然还能说出这话,张张嘴横眉道:“我呸,你这小娘皮满口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要饿死你了?”
“你不想饿死我,那把我锁柴房干嘛?我看你就是想逼死我,再冤屈死满囤才高兴。”说着,林宝珠伸脚狠狠的蹬了几下地上扔着的刚刚被砸来的锁头。“要不是你,难不成还是公公要弄死亲儿子一家?”
林宝珠本来就是个嘴皮子利索的,根本不给刘氏反应的时间,就哑着嗓子道,“我知道满囤跟我碍你们的眼了,你们巴不得我们跟婆婆当年一样早早就没了,这样满囤跟婆婆辛苦半辈子攒下的这点光景就都成你们的了。可老话说得好,虎毒还不食子呢,好歹一家子也是带点亲的,何必非得要了我们的命啊。今儿你们能要我们的命,赶明会不会为着钱财又暗地里搞死别人家?”
这话一出,外头看热闹的人猛然的嚷嚷起来,各种议论更是此起彼伏。不过大伙儿看向林宝珠的眼神就更加同情了,对地上一直哭嚎的刘氏母女也有了几分戒备。尤其是有几个家里儿子年纪大了还没成亲的人家,看着张秀梅更是摇头,亏得没寻人来提亲,否则指不定暗地里就祸害了他们家呢。
“你这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刘氏被人戳中了心思,脸上又羞又臊,气急败坏的就挣扎着起身。
“都干什么呢?”正当大伙儿七手八脚的拉开刘氏时候,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在大门口响起,“我还活着呢,哪个敢撕了我媳妇的嘴?”
第三章 这尊煞星
话音一落,大伙儿就自发的给让出了道道,而刚刚还在院子里撒泼耍横的刘氏母女俩直接就噤了声音,这煞星怎得回来了?
没等俩人开口呢,男人就皱着眉头大步走到俩人跟前,模样颇为凶恶,“怎得?在我院子里,是想要欺侮我媳妇?”
要说拿捏林宝珠,这娘俩是一点都不犹豫,但要惹上张满囤这尊煞星,她俩可借个胆子都不敢。想到上回张满囤眼都不眨一下的就当着她们的面杀了一头猪,俩人就忍不住打个冷颤。
“满囤,你可不能被那个小骚蹄子给蒙骗了,她就想着趁着你入了大牢霸占你的院子,指不定还跟外头相好的商量好了呢。要不怎得好生生的偏偏就昏倒在你回家的道上了?再说了,看她病怏怏的模样,瞧着都不像是好生养的,你娶了她那可是娶了一门祸害呢。”刘氏不敢惹张满囤,但若说让她这么灰溜溜的夹着尾巴离开,她心里可是不乐意的紧。这么说着,那圆滚滚的身子可就颤了几下,连带着脸上的横肉都抖了抖。
“是吗?”张满囤冷笑一声,“既然说我媳妇霸占了我的院子,怎么你们这不相干的母女俩还能在这里逞威风?是觉得我媳妇性子好,还是巴不得我就死外头?”
张满囤本来就不是个愚孝的人,若说情谊,那也是对张老汉有些牵挂。可那点点的牵挂在他娘重病时候,早就被磨完了。现在倒好,他们一家子在外头过不下去了,就想起来他这个还能干活挣钱的儿子来。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啊,父慈子孝,那也得先有父慈。
“这说的是什么话啊。”刘氏被张满囤吃人的目光骇住,讪讪道,“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你后娘,帮你管教下媳妇也是应该的。”
张满囤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也不管她跟张秀梅面如死灰的模样,几步走到林宝珠身边黑着脸蹙眉问道:“可是受了欺负?”
其实这会儿的林宝珠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呢,面前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就是张满囤?瞧着倒是壮的跟个牛犊子似的,那张脸虽然凶恶了些,但细细打量也蛮有男子汉气概的。尤其是现在为她撑腰时候的表情,还挺爷们的。
林宝珠回过神来摇摇头,虽说张满囤的表现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倒也让她松了口气。看来这汉子虽然凶神恶煞的,但那份野蛮也是对像刘氏这样的极品,至少他还知道护着自个刚刚过门的媳妇。
“我跟我媳妇可都是鬼门关里过来的人,阎王殿都闯过了,难不成还会任由人糟践欺负?”见林宝珠似乎并没有受伤,张满囤才冷笑着看了一眼院里的人,声音凶悍带着冷冽道,“往后你们要是再敢来,小心我折了你们的腿。”
刘氏的脸色几番变化,看着张满囤吃人的神情跟林宝珠似笑非笑的目光,狠狠的咬牙啐了一口,也不敢再找不自在,扭着身子扯着自家闺女就想要离开了。
“白瞎了我的好心,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女人能跟你这种煞星过下去。”虽然被闹了个灰头土脸,可刘氏哪可能憋着气走,这不刚钻到看热闹的人群里就又开始中气十足的咒骂起来。
林宝珠皱皱眉头,也不说生气不生气,只管提着镢头就往前走了两步。在众人还没回过神的时候,直接冲着刘氏又是一下子,凿到地上甚至让大伙儿都觉得浑身一颤。
也亏得刘氏被惊吓的往后撤了一步,不然这会儿可就真见血了。
正巧这会儿村里的里正得了信赶过来,当时就被林宝珠这一下惊骇到了,这妇人怎得就性情大变成了这等模样?不过他到底是见惯了事儿的,厉声呵斥道:“满囤媳妇,你这是做什么。”
林宝珠这会儿也是没了什么力气,虚虚的扯扯嘴角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要干嘛,自然是要坐实了自己因着刘氏迫害而性情大变的事儿。难道被欺负了,还不能反抗?更何况,她现在占了原身的身体,就该为对方出出气,哪怕打不是刘氏几个也得把她们吓个屁滚尿流的才解恨。
早些时候原身因着性子软,加上在村里算是外来户,所以处处觉得低人一等。可她却不会那么想,总之别人不仁就别怪她不义,她向来讲究一报还一报,想把她当包子揉搓就别怪她下死手。
张里正这会儿眼皮子砰砰直跳,心肝都有些发颤,若是在桃树湾出了人命,那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他们村上祖祖辈辈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户,就算跟人生了怨恨最多也就是骂咧几句打一架,或是几十年不往来不说话也是可能的,哪里有过上来就要人命的主啊。
这可不是悍妇不悍妇的事儿了,指不定哪天就给村里惹了大、麻烦。
想到这,里正心里就有些偏颇了,可再一看不边上杵着明摆着给林宝珠撑腰的张满囤,他实在是不敢真的把人赶走。
罢了罢了,之前衙门的人还特地来只会过他,说张满囤以前的兄弟在兵营当了营长,如今在大老爷跟前也说得上话,怎么着他也不能不给个面子。
“满囤媳妇,那可是你婆婆,再怎么着也没小辈追打长辈的道理。”里正不悦的冷眼道,“早些时候看你是个温顺知礼的闺女,怎得刚成亲就要把长辈逼成这幅模样?”
林宝珠眯眯眼,感情是要给她上纲上线呢,可就算用孝道压人也轮不到刘氏头上啊。尤其是刚刚张满囤的态度,已经证明了她的猜想。呵,想让她做忍气吞声的包子,也得看看自个有没有那手段。
那边刘氏见村里拿事儿的里正都站她这边了,顿时有了底气。不过碍着林宝珠的狠劲跟张满囤那面色不善的煞星,她倒是没敢在冲过去厮打那小贱人,只是瞧见大伙儿对林宝珠指指点点的模样,她转了转眼珠子心里就有了主意。
左右今儿她是受了委屈,被小辈用镢头赶着跑,丢脸不说还没法得了便宜。要是不压一压这两口子的气焰,她可咽不下这口气。甭管怎么着,先把不孝跟泼辣的名头给他们扣脑袋上再说,她就不信拿不住他们。
想到这里,刘氏斜眼给了自家闺女一个眼神,接着就叉腰指着林宝珠的鼻子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咒骂起来,“可不是说的吗,别看我是外来的,但也是给老张家生儿育女的人,就算你们不叫我一声娘,也犯不着非得逼死我啊。过去老人们都说天底下没不是的爹娘,可瞧瞧现在,你们这可不光是说我的不是啊。老天爷啊,我怎么这么命苦......”
这番作态一出,不说周围神色各异的众人,就连张秀梅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娘莫不是真的把自个当张满囤的亲娘了吧,别的不说,就他们那点不光彩的过去村里可没几个人不知道的啊。
“原本以为满囤娶了个踏实的媳妇,就算是逃难来的,总归能好好过日子,哪里想到这就是个祸害啊。”刘氏假意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骂咧着道,“真是脏心烂肺啊,等你爹回来指不定怎么伤心难受呢。”
这么一顿嚎叫,还真让不少人开腔帮衬起来。说起来还真是的,村里针头线脑的事儿都能传好几天,更何况是这种新媳妇跟婆婆干仗的事儿。往日里只听说过有恶婆婆,还真没见过炮长脾气的媳妇打杀婆婆呢。
“就是啊,满囤媳妇也该管教管教了,这一句话不和就要人命的火爆性子可是要不得的。”
“都少说一句吧,满囤那人哪是咱们敢招惹的啊,说不定他就指着他媳妇替他亲娘出气呢。”
“不能吧,要是真出气,他那拳头哪个挡的住?”
别看张满囤被人惧怕,。但说起凑热闹来,大伙儿可是谁都不让谁的。这不,那边里正还黑着脸没开口呢,这边看热闹不嫌够的人们就插嘴说道起来。
“张家婶子,你也别嚎了,满囤媳妇是什么性子哪个不知道?甭说说打杀你了,平日里就算是见了人也只管低着头走,说话都跟蚊子叫似的轻声细语,要不是你来找茬哪个信她下这种狠手?”那边刚有人挑拨起来,这边就有个王大嫂接上了话茬子。
这大嫂子跟张满囤的亲娘是一个村的,早些年两家也是常往来的,可以说她跟满囤亲娘要好的紧。后来满囤下了大牢,她还可怜了许久,而这次跟林宝珠那闺女的亲事,也是她帮着提说的。那心里自然是偏向满囤两口子的,加上刘氏的作态她向来瞧不上,年纪一大把了还不消停跟村里老光棍们厮混起来也是荤素不忌的。所以这会儿自然就忍不住开口了。
要说起来,来这看热闹的还真没几个好心好意的。尤其是当时满囤当响马后,不少人心里可是唾弃的很。
“就是,你这骂骂咧咧的,不是活该找打吗?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再不济满囤媳妇也比兔子强。要不是急了,哪能突然变了性子。怎得,现在把人惹恼了,还指望着大伙儿给你当枪使啊。”
王大嫂的话音刚落,一旁就有个心善的婶子帮腔了。这婶子年轻时候就是个烈的,是出了名的得理不饶人,若是惹了她,指不定能堵着人家门口骂街。所以见林宝珠那可怜巴巴的小人儿突然强硬起来,倒是合了她的眼缘。
“行了,都少说几句吧,别有事没事的乱嚼舌根子。”张里正见大伙儿吵嚷声越发的大了,心里有些不悦,面色一沉呵斥道,“再怎么说也不该犯人命。咱们村上可留不得这种村里使横的人,满囤媳妇你要想好好待着,就别惹了是非,不然......”
林宝珠见张里正就要这么盖棺定论了,冷哼一声道:“里正叔,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能再因着怕事儿忍气吞声了。早些时候我婆婆是怎么被这妇人逼没的,我公公又是怎么抛妻弃子的卷了家财跟着这妇人跑了的,我男人好好一个后生,怎得就不怕死的做了响马去劫道?现在倒好,她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像让我跟我男人尊她一声?要是我们真喊一声娘,也得看她敢不敢答,也得看我婆婆瞑目不瞑目的。”
许是她的神情太过冷冽,倒是让刘氏几个猛地倒退几步,甚至心口还一个劲儿直跳蹦,慌的难受极了......
第四章 牙尖嘴利
林宝珠其实并没有多想,不过她这话一落,外头凑热闹的人不由哑了音。尤其是刚刚还叫嚣着指着林宝珠的那几个,更是心虚的后退了两步。
这年头,大伙儿对死人跟神鬼还是很忌讳的。要细说起来,满囤亲娘还真算是死不瞑目呢,甚至最后满囤爹都没回来看一眼。
如果这样他都敢叫刘氏一声娘,指不定地底下那位就找上来了呢。他们是想着供起火来,甚至有几个是因着跟张家有过节所以故意火上浇油起哄的,可谁也不敢真拍着胸脯说不怕夜里碰上鬼的。
“张家婶子有错,可满囤媳妇也不是全对,要我说满囤媳妇就认个错,张家婶子也别再闹腾了,大伙儿早点散了也该回家做饭了。”
这话说的巧,是谁也不得罪,但事儿也没解决。要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只怕还就真借着这话下台阶了。只可惜林宝珠是个油盐不进的,惹了她还想让她认错?真当她是傻得啊。今儿但凡她退让了一步,指不定往后还怎么憋屈呢。
张里正看了一眼林宝珠跟张满囤,心里有了计较,这事儿要善了就得有个吃亏的主。林宝珠再怎么说也不该动手,她认错也是该着的。
“满囤媳妇,你不认刘氏这个婆婆说你不认的事儿,就看在你公爹面子上退一步,不然情理上也过不去。”村里的事儿向来都是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给压下去了,哪个是清清亮亮公公正正的?不过是大面上瞧得过去,不让外头的人笑话罢了。所以打一开始,张里正就没指着给谁主持个公道,只是事儿闹到他跟前,他不得不管罢了。“咱们村都是本分人,可容不得打长辈的媳妇,这名声要是传出去谁脸上也没光彩。”
林宝珠早就觉得里正是来和稀泥的,当下心头冷笑,名声这事儿端看是怎么说的,左右谁也别想给她戴高帽扣屎盆子。
“照您说的我咽下委屈,让村里恶婆婆搓摩继子媳妇,还把发热的人关柴房死活不论的名声传出去就有光彩了?别的不说,咱们桃树湾可不止一个两个后生没娶媳妇的,也不是就我一个在别人跟前做媳妇的......”林宝珠也不管里正跟刚刚劝说的人脸色好不好,冷哼一声道,“里正叔的话我不敢不听,可逼急了指不定我就去找县老爷给评评理,顺便让大伙儿都听听这事儿到底是哪个对哪个错。”
张里正不想林宝珠被搓磨欺负了一番,倒是开了窍了,牙尖嘴利的把他的话都给堵死了。这会儿面色自然沉了下去,只是他到底是男子不好跟个妇人一般见识,当下把目光看向站在林宝珠身后一副保驾护航模样的张满囤问道:“满囤,难不成你就帮着外人欺负本村的人?再怎么说,她也不是知根底的人,你不会为着这么个悍妇惹了众怒吧。”
这话说的严重,甚至还带了些威胁的意味。若张满囤是个在意别人看法的,或是心思不坚定的,指不定就该训斥林宝珠了。毕竟在这个以夫为天的时代,妇人太厉害了,就该着汉子管教管教。
偏偏张满囤本身就不是个遵守礼法的,他年幼遭受父亲抛弃,母亲也为着那事儿早早没了,加上做响马时也动过刀枪,所以自然不可能像一般男人那样没个主见担当。
“里正叔,哪个是外人?我自然不会为着外人欺负本村人,宝珠既然入了门,就是我媳妇。反倒是跟前不知哪里来的疯婆娘,一没摆酒过门二没祭拜张家祖宗,谁知怎得就跟我爹厮混到了一块?”张满囤脸色黑沉,死死盯着刘氏的眸子似乎是在瞧个将死的猎物一般恨不得生剜活剥了她。“再者说,我觉得悍妇挺好的,左右我名声也不怎得。一个悍一个恶倒也相配。只要没人来招惹我跟我媳妇,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若是来招惹我们,那我可一向帮亲不帮理,先过了我的拳头再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怎么让人往下接?张里正被噎的不轻,要说张满囤这后生本性也不是个恶的,虽说性子有些孤僻不爱跟村里人往来,可从来都不会主动的去惹是生非。所以他才想着借个由头,让他调/教下他家不省心的媳妇,哪知道这人是个莽的,压根不讲道理。
“今儿我也把话撂这了,往后这婆娘再敢踏进我的院子,生死不论。反正我这条命算是白捡回来的,打死一个也算值了。”
桃树湾的人大多都是住了祖祖辈辈的,往上数说不准哪家跟哪家就沾着亲呢。所以可以说是知根知底的,尤其是张满囤亲娘的名声往外一说,哪个感叹一句是个和善的。偏生好人没好报,被个男人糟践了一辈子。
早些时候张满囤也算是个热心的人,虽然沉默少语不爱跟村里的年轻人凑一块吹牛打屁,但若是哪家开了口求着帮忙,他也从来不推辞。说不上厚道吧,但至少不虚头巴脑的耍心眼。
可惜后来经了他爹的事儿,加上打过劫道又下过大牢,所以成了大伙儿眼里的恶人。他自个也有感觉,就极少再往村里走了。这么着,就成了大伙儿眼里的怪人,轻易不能招惹的。
这会儿被他骇人的眼神扫过,别说刘氏跟张秀梅了,就连往前跳蹦的勤快的那几个人心头都有些发怵。该死的,早知道这尊煞星不好相处,怎得就猪油蒙了心来看他家的热闹?
“你......”张秀梅被那不善的目光盯得发毛,愤愤的瞪了林宝珠一眼,却又碰上了林宝珠似笑非笑的眼神。当下她就被惊吓的整个人往刘氏身后缩了缩。见那边现在也就是耍耍嘴皮子,她忍不住嗤笑一声,又啐了一口死性不改的嚷嚷道,“真是死性不改,早就该被大老爷砍了头才好。”
张里正这会儿心里也是腻烦的紧,一边张满囤本就是个莽的,现在又来了个性子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着的妇人。另一边刘氏跟张老汉那档子事本就不光彩,要不是看在刘氏跟张家添了儿子闺女的份上,他也是容不下这妇人的。
这年头说是奔者为淫,合该浸猪笼,可架不住前头那位已经没了这么多年,而且除了张满囤也没人为她争理儿了。都说子不言父之过,本朝律法向来都是子不揭父之罪,所以过往的是是非非哪那么容易再清算一遍?再加上老话都说落叶归根,张老汉再有不是,到底还是村里的人,如今年老回来了,他当里正的也不好做的太绝。
“胡咧咧什么呢?再怎么说,也是你大哥。”张里正脸色有几分难看,刚刚在张满囤夫妻俩那吃了瘪,哪里能高兴起来。偏生边上还有个上蹿下跳不怕事儿的瞎嚷嚷,感情是都不把他放眼里了啊。“你大哥是张家实打实族谱上的人,你可不是,若是再这么不知四六,不如早早回你婆家去。”
张秀梅一听这话,当下就有些讷讷,回婆家哪会有她的好日子过?狠狠的朝着林宝珠剜了一眼,才不甘心的闭上了嘴。
大伙儿再怎么议论的热闹,一看里正有些恼怒了,这会儿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蹿火儿了。一个个的就按捺下了性子,还有几个胆小怕被迁怒的妇人往后退了退只管看稀罕。
“行了,你们家的关起门来自个解决,只是有一点哪个敢给咱们村惹了非议,别怪我不念情面开祠堂处置了。”里正虎着一张脸毫不客气的说到,叹口气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张满囤两口子,又瞪了一眼刘氏跟张秀梅才一甩袖子离开了。
对于里正的离开,大伙儿倒是没啥奇怪的。毕竟细算起来,这也就是人家的家务事,当里正的顶了天的也就是劝说几句总不能真的插手到别人家里。
里正一走,林宝珠就意味深长的看向刘氏娘俩,目光来来回回打量着似是想着打哪再下手一般。
刘氏跟张秀梅被看了头皮一紧,想到刚刚张满囤说要打断她们的腿的话,哪里敢再多留啊。今儿可是活见鬼了,本来柔柔弱弱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小媳妇突然转了性子,变成了母老虎,连带着说话都利索起来。让眼看就要到手的好处就这么没了,自个好落了一身骚。
闻言,这俩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人可不就腿脚麻利的离开了,那模样哪里还有半分之前关着林宝珠还打算把她发卖的嚣张劲?
这厢安生了,刚刚帮腔的王嫂子跟田大娘也挥挥手说道:“行了,一个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感情家里的活儿都干完了啊。差不多就散了,当心回去了挨婆娘的数落。”
瞧着没热闹可看了,加上张满囤脸色确实不好,大伙儿也就借着王嫂子跟田大娘的话三五成群的散了。不过就算这样,今儿这一出也够她们嚼吧上一阵子的了。
第五章 糙汉子
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林宝珠才松了一直绷着的那口气,可这一松气不要紧,她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脑袋昏昏沉沉的就是一个踉跄。也亏得边上张满囤动作快,一伸胳膊把人拉住了。
双手抵住硬邦邦的胸膛,男人身上的温热顺着结实的胸肌传到林宝珠的指尖。
“你......”林宝珠的脸腾的一下子就红彤起来,抬头刚要说话就对上那张英气棱角分明的脸。
前世时候她一心都在技法传承上,很少考虑感情问题,就连她谈对象也都是家族安排好的。如今被一双铁臂揽住,登时心跳如雷,砰砰的像是害了病似的。
这男人的气息太过强烈,被这么半抱着她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就只感觉浑身跟火烧起来一样难受。其实也不怪她,前世所见的男人大多都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偶尔有投脾气的或者比较欣赏的男子也多是书生气的制茶师。像张满囤这样刚猛又浑身散发爷们气息的汉子,她还是头一次碰到。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下文,张满囤皱皱眉有些担心的伸出粗糙的大手摸向林宝珠的额头,似乎算不得烫。可随即,他又瞧见那张脸似乎又红了不少。心下一念,干脆一用力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正屋里走去。
正愣神呢,不妨就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给抱起来了,接着急速但丝毫没有颠簸的就进了屋子。窝在宽厚的胸膛前,她的脑袋都跟着耳边砰砰砰强有力的心跳炸起来了。
在被放在炕上的时候,林宝珠的心忽悠一下子就给揪了起来。也不知怎得,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可她内心里并不排斥这个汉子的靠近。
高大壮实的汉子把还算是娇小的女人笼罩住,许是也不习惯这般靠近,黝黑坚毅的脸庞也带了些红晕。他低头看了看,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林宝珠被看的有些尴尬了,张张嘴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刚不切实际的害羞跟火热过去以后,她忍不住开始担心了,这个男人会不会看出了什么?或者说,他会不会因为自个性情大变而改了主意赶自个走?
虽说她并没打算依附一个男人生活,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能有一个护着自个的男人,她的心底里还是会有种莫名的感动。甚至对眼前的像座小山一样高大的身影有了一点点的好感。
俩人对视了片刻,甚至呼吸都打在了一块,最后还是林宝珠一个脸红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暗地里捻了捻手指间,刚刚她好像按到了眼前男人的肌肉,紧绷绷硬堂堂的。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接触,可她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份硬实跟过去杂志上见过的健身模特的肌肉是不同的。就好似,跟这个男人的外表一样,更有活力更让人感到踏实可靠。
虽说刚刚是情急之下才把人抱了回来,可张满囤还是感受到胸前一呼一吸的热气儿,他原本也并不是多喜欢被救回来的这个女人的。柔弱又没有主见,看起来就麻烦的紧,只是这姑娘没有去处,加上他也年纪也不小了,所以田家大娘一撮合,俩人也就应了,算是凑合着过日子。
可今天这个看似胆小的女人还真是让他大吃一惊,想到这里,他刚刚的旖旎心思也淡了不少,甚至看向林宝珠的眼神都带了些深思。
“你怎么了?这眼神看的人心里不得劲。”林宝珠见张满囤皱眉,心里自然也是一惊。她今儿就是仗着是外来人的身份,在这里并没有多少熟人才敢撒气,只是她光图了一时痛快却忘了这个男人是原身接触过最多的人。
张满囤摇摇头,撸了撸袖子探身从炕尾扯了薄被子过来给林宝珠搭上,缓缓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份气性。”顿了顿,他复又笑道,“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往后我若不在家也不用那般放心不下了。只要你愿意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我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更不会让你再忍饥挨饿饱受欺凌。”
这话说的算是直白,甚至可以说没有多少情谊跟热切,可林宝珠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他发自内心的真挚。虽说不算是情话,可这样朴实真诚的许诺,还是让她心头微微发热。
其实也无怪林宝珠心动,一来她没有遇到过这样简单真挚的汉子,二来初初到这么陌生的地方有一个能护着她的人,如何让她心头不暗暗期待?
都说再强大的女人内心都有个小女人情结,何况是林宝珠呢。
“你也不用害怕,当初我应了你就不会食言,以后我就睡外头的东屋。”见林宝珠不搭话,张满囤紧了紧眉头。他本就粗莽惯了,往日里操练兄弟们也是刀枪棍子实打实的比划,如今娶了媳妇还真不知该怎么软下来。
想到今儿早晨从衙门出来时候六子说的话,女人都是水做的,得哄着软着疼着来,他就忍不住后牙槽痒痒。六子给学的戏本里的那些酸话,要真让他说,他还真说不出口,那些情情爱爱的词可不是为难他呢么。
可瞧着林宝珠那双镶在蜡黄毫无生气脸上的眸子,他的心还是忍不住软了。再怎么说,都是他亲自娶回来的媳妇,无论称心不称心,他都不能做像他爹那样的负心汉。
“那个......”
没等张满囤耐着性子软下话茬,林宝珠就笑着点点头,“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来虚的。我不是个愚的,原本性子软,可经历了那边的事儿也算是想通了,人善被人欺,还真是一点不假,以后我不会招惹别人,但也容不得人欺负。甭管以前你过得日子如何,既然我们成亲了,就好生的做活儿,好生的经营这个家。”
张满囤没想到林宝珠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不过倒是挺合他的心意。瞧着自家这个媳妇突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他的心猛地一跳,忍不住伸手握了一下媳妇的手。
“刚刚我摸着你已经不发热了,等会我先去做些吃食给你补补,这几天你就在家将养着。若是呆的麻烦了,可以去找田大娘或者隔壁王嫂子串串门。”
林宝珠只感到手背温热,她带着汗渍的手被包裹进了一个干燥炽热的大手掌里,登时生出一种安心的感觉来。
直到张满囤撩开门帘去了灶房,她的脸上还燥热一片呢。前世时候只听说过有人天生就是移动的荷尔蒙,却不想在这给自个碰见了。
至于让别人害怕恶名昭著的恶汉,她倒是没觉得有那么可怕。她就不信会有无恶不作的人顺手救了不相干快要饿死的难民,更不相信像他那种站在人群里就比别人壮实刚猛的汉子是欺凌弱小的人。不说别的,若真是那般,只怕刘氏娘俩也没胆子来闹一场了。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刘氏母女这会儿在老宅子里可是要翻天了,眼看就撺掇着张老汉前来要个说法了。
且说这会儿在灶房的张满囤现在眸子里满是怒火,甚至还能看到他因用力咬着牙槽而突起的脸颊,不过他也只是抿着嘴并未真的发怒。
眯了眯眼看着空空如也的灶房,他紧紧的握了握拳头,这刘氏当真以为他是个死的啊。就算他死了,也轮不到她来作威作福。
想到屋里的媳妇还饿着肚子,他只管先压下满心的怒气转身出了门。这厢刚踏出门口,田大娘胳膊上挎着个篮子就过来了,见到张满囤满脸不悦还担心他是因着之前的事儿生气,特意开口劝说了两句。
“大娘,你也莫要劝我,那边的账我都记着呢,往后且慢慢算。不过这会儿宝珠身子还没好,家里的米面粮油都被搬空了,少不得要再置办些,可......”虽然张满囤平日里是个糙汉子,可毕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自然知道过日子离不开吃食。若只是他自己倒也好办,如今娶了媳妇,总不能再像是以前那般出去连做工带跟着兄弟们吃喝了。
“大娘就知道那边没那么好心,她们来闹一回还不得扒拉你们一层皮啊。”田大娘啐了一口,对张老汉如今那家子人是半分好感都没有。要说那张二宝,哪个不知道是混混一个,一事无成还爱坑蒙拐骗偷鸡摸狗的,往日里可不止被人逮住打了一回两回了。而那刘氏,说的好听是骂骂咧咧不分是非的妇人,说难听点那就是个胡搅蛮缠又爱摆弄风/骚的主。却说不知张老汉是那根弦搭错了,居然放着本性孝顺的大儿子不要,却守着那家子混账过日子,当真是偏心偏到胳肢窝了。
说起来田大娘对张满囤好也算是有缘由的,早些时候她儿子在外做工被人栽赃说偷盗了主家的东西,眼看就要被官家定罪了。那时候连里正都躲着他们,生怕他们去说情求帮忙,而她跟田大叔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户,哪里有门路能救儿子啊。
第六章 要卖媳妇?
后来也不知谁说张满囤在管道那拉了山头,她也是病急乱投医就求了过去。当时自家老头子还说她糊涂,让土匪救人,那不是找死吗。
哪知道没过几日,她儿子的冤屈就在镇上跟县里沸沸扬扬的传开了。紧接着,那主家庄子上的庄头投案说是冤枉了田家儿子,之后稀里糊涂的她儿子就出来了。
许多日子以后,他们才打听到,那庄头是被人打了闷棍套了麻袋,连蒙带吓的就说了实情。而能办这事儿的人,除了张满囤她不做他想。
大概这就是人跟人的缘分,打那以后,田大娘一家只管帮衬着张满囤,甭管哪个说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他老田家都不信。恶人哪会帮着他们救人?
“我拿来的也不多,就一斗包米馇几个菜饼子跟六个鸡蛋。宝珠刚受了搓磨,吃食上不好好打理是不行的,你回头采把野韭菜把鸡蛋给她炒一下,再温温饼子先填补了肚子。”田大娘本来就是个利索的人,这会儿交代起事儿来自然就透着爽利劲儿,丝毫不给张满囤推脱的余地。“你也别跟大娘拿捏啥,等宝珠好点了可得来帮着大娘做活儿呢。”
田大娘笑着把篮子递过去,一边说就一边进了院子。“你去给宝珠做些吃的,我先去看看她,可别被那一家子不省心的吓着了。”
等进了屋,张满囤跟林宝珠招呼了一下,就又出去了。也亏得田大娘为人热切,拉着尴尬到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林宝珠笑着打趣道:“咋的才过了几日就不认得大娘了?”
“大娘。”被人拉住手,林宝珠有些不习惯,不过看着来人对她算是亲切,加上之前还被人家帮衬过,她自然不好一直不言语,当下就从善如流的开口叫人了。
“哎,好孩子,瞧着你没事儿大娘也就放心了。”田大娘原本对林宝珠并没有多少印象,顶多也就是帮着张罗了一下成亲的事儿,也就今儿跟刘氏对峙的事儿让她心里喜欢了不少这一直不言不语的闺女。加上这闺女现在看人并没躲闪,倒是对她印象好了不少。
说起来也是造孽,前几天满囤跟县衙来的官差走了,村里都在传他是犯了事儿惹了官司,所以她就让自家老头子去帮着打听打听就忽略了林宝珠这个新媳妇。等她回过神来看的时候,刘氏娘俩已经占了院子,还说林宝珠是跟人跑了,她也来看了几回还真没瞧见人,所以只当这媳妇也是个坏了心的,见着自家男人惹了事儿就逃走了。哪里想到刘氏会狠了心肠,把人锁起来了啊。
“宝珠啊,大娘看你也是个好的,心思正的。今儿也就豁出老脸来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满囤是个苦命的孩子,大小就不容易,当初半大的孩子凭着蛮劲儿去当了响马做了错事,可那是为着给他娘尽孝。而且他也没做过欺负咱们庄稼户的事儿,都是带着人去打劫别的山头土匪。这事儿别人不知道,大娘心里却是有数的,不然也不能照看他。”田大娘见林宝珠神色真挚,对自个的态度也不像是以前那么畏畏缩缩,而是多了几分诚恳跟看重,这才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起话来。“外面说的那些话,你也别太在意,总归是你们两口子的日子,只要踏踏实实的还怕会过不出来?大娘冷眼瞧着,满囤今儿的作为心里还是喜欢你的,不过他到底是个莽撞的,若是有什么磕磕绊绊或者让你心里不舒坦的,你只管跟大娘说,大娘帮你撑腰。”
若是换做别人,说不准还腻歪了这话呢,不过林宝珠毕竟是穿越而来的,何况她也看出田大娘的担忧,知道她是实打实的为自己跟满囤好。所以闻言并没有感到别扭,反而感到了踏实。
说实话,她也没想过来古代要穿金戴银或是锦衣玉食,只要安安稳稳的,不被欺负不被当成鬼怪,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哎,大娘您放心,我知道他是个好的。”林宝珠笑笑说道,“他能救我这个逃难快要饿死的,只这一点就比外头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强一百倍。”
想到那汉子那会许诺时候郑重其事的模样,也不知怎得,她心里还有一股子喜滋滋的感觉。
正说着话呢,外头就有了动静。正巧张满囤捂好了饼子来,这不就撞上了吵嚷拉扯着人进来还大言不惭叫嚣着把人伢子带回来的张二宝了么。
“娘,大姐,赶紧把那小娘皮给放出来,人伢子今儿还赶着回县城呢。”张二宝大大咧咧的嚷嚷道,对于把那个所谓的大嫂卖掉的事儿,他可是热衷的很。当初知道张满囤那个灾星惹了官司指不定就被咔嚓了,他可是高兴了大半宿呢,第二天难得的起了个大早跟着他娘来这边了。左右把那个小皮娘卖了,他就有办法从他娘手里抠唆出银子来。
一想到杜寡妇那白花花的大腿,他就恨不能赶紧的得了银子去哄人高兴。杜寡妇可是说了,只要他能拿了二两银子去,就给他生个大胖小子。
张满囤肃着脸神色没变,淡定的进屋把手里的饭跟饼子放下,“大娘,你帮我照看一下宝珠。”说罢三步两步的就出了屋。
张二宝没想到那灾星居然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当下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这灾星当时是怎么几拳就撂倒了赌坊的打手,当时赌坊掌柜的亲自作揖告饶把人请进了后堂去。
他眼神左瞄右瞧,不见自家娘亲跟大姐的身影,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怕她们也没落下好来。正当他想脚底板抹油溜之大吉的时候,那个熊一样的灾星可就几步过来了。
本来就是个没骨气的怂包,这会儿被张满囤浑身骇人的气息吓的可不就软了腿脚。他正想说几句好话,就听的身后那个花枝招展的人伢子啧啧几声不耐烦的催着他领着看人呢。
“你家那个买回来的嫂子呢?我可得赶紧的走呢,要不是你说那是个雏,老娘才懒得跟你来着穷山沟呢。”人伢子本是县里花楼的老鸨,平日里挂着个人伢子的名号,私底下干的却是骗着外来的大闺女小媳妇为娼的事儿。至于有人说户籍身份的事儿,要知道她们那营生,最不缺的就是造假的法子。
今儿碰上张二宝那没整形的,她一眼就瞧出他那点心思,所以使了个心眼就套了他的话。知道那妇人是个没依靠的,而且姿色算不得差,所以就惦记上了,这不谈妥了三两银子把人买走。
其实张二宝这满肚黑水的人,常日里厮混在赌场花楼,哪里看不出这人伢子有问题?不过他觉得无所谓啊,反正若不是被他们张家的米水旧了指不定林宝珠早就饿死了。如今只是卖去花楼,也算是吃香的喝辣的,说不定以后还能伺候个有钱人家的老爷。
这么说起来,他也是做了一件好事。反正甭管怎么说,只要得了银子,林宝珠也算是报恩了吧。
只可惜他想的挺好,却从来没想过救宝珠的张满囤当不当他是自家人。
“呵......”张满囤眸色黑沉,冷着声,满脸煞气的看向
张二宝跟来人。
碰上那嗜血模样的汉子,连人伢子跟她身后的几个打手都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子。刚刚还咋呼的欢实的人伢子,顿时就讪讪的强笑起来。
不过她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加上想起自个带来的人手,也未必要怕。更何况她就不信一个小老百姓真的敢为着个买来的媳妇跟她闹到衙门,谁不知道庄稼汉看着再凶悍,到了衙门就得怂了啊,更何况自古以来都是民怕见官,难不成这人瞪着眼攥着拳头就指望她白跑一趟?
“你是张二宝的大哥?那正好,你兄弟可是拿着你娘的字据寻我发卖你媳妇的,为着个没根没据的人犯不上闹的太难看,你早点把人交出来,我也好给银子。”人伢子心思一转,又偷偷打量了一番张满囤。虽说这人气势凶了一些,可毕竟他兄弟跟他娘应了的事儿,估计还是有门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琢磨起来,莫不是这兄弟俩一唱一和故意来这么一出的?为的就是要抬价格?这年头,外头逃难的闺女跟妇人,可有不少是被这么卖进她们花楼的。
心思转到此处,她眼珠子一骨碌就 有了主意。当下就笑道:“这位兄弟莫不是嫌钱少?可那白纸黑字的,你们可是画押过的,总不能再坐地起价吧。天底下可没这个理儿。”
不说张满囤此时硕大的拳头上是如何青筋暴起,神色又是如何看似平静但却满含杀意的。直说张二宝这会儿就哆哆嗦嗦的强笑着打哈哈了,“大哥,这都是我娘干的,跟我没关系,人伢子也是我娘让找来的......我都说了不成,可我娘......”
第七章 能动手别动嘴
他倒是撇的快,只可惜张满囤压根没搭理,脚下生风就冲着他的面门一拳砸了过去。许是想到了屋里还有人,而他并不想让自家媳妇看到血腥暴虐的一幕,伸手就把张二宝的嘴堵住,另一只手一用力就把人提起来扔了出去。
人伢子吓得往后一退,接着她身后的爪牙可不就上前想要按住张满囤。哪成想看似笨拙徒有蛮力的人一个扭身就躲过了他们的招式。三拳两脚之间,几个打手就被揍的面目全非了。
紧接着他看向人伢子就露了凶光,呵,把主意打到他媳妇身上,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原本他的信条里就没有什么不打女人小孩,他只打该打的人,所以根本不用说,像是提垃圾一样就把人伢子提了起来,粗鲁的往外一扔。
“哪个应的你,你就去找哪个,再让我看到你们打我媳妇的主意,打不死也得打残了。”
且不说几个人是怎样气急败坏的离开的,直说林宝珠听了声响担心自家男人对上几个气势汹汹的人得不了好处,挣扎着就下了地。而田大娘也是被吓了一跳,听着像是动了手,刚要说喊人帮忙,就听见张二宝一声惨叫,接着甚至还没来得及听到求饶说话就没了声响。
等俩人急急忙忙出来时候,入眼就是一群灰头土脸浑身伤痕累累的人相互搀扶着头也不回的跑了,那模样活像是屁股后头着了火一般。
见张满囤没受伤,林宝珠才松了一口气,想到刚刚自个的模样,脸上不由燥起来。
“哎呀,这回得安生几日了吧。行了,你们两口子先吃饭,等后晌大娘过来拿碗跟篮子。”田大娘见俩人不好意思的模样,心下明了,笑呵呵的摆摆手就离开了。
别的不说,刚刚看到林宝珠那媳妇对满囤紧张的劲儿,她也就安心一些了。且等她安稳一些,自个再来,如今还是赶紧回去,也省得打扰了小两口亲热。
且说老宅那边,张老汉一回家就看到自家婆娘坐在炕边上哭嚎,闺女也是一把一把的抹眼泪,儿子更是鼻青脸肿的趴在炕上哎呦哎呦的直叫唤,那模样活像是要被人打死了一般。
他心里一紧,慌慌忙忙的就到了炕边看情况。虽说他人爱犯浑,又好赌好抽,可对刘氏生的这个儿子可是看重的很。当年刘氏怀着他时候,算命的可是说了,这孩子是大富大贵的命,以后他得指望着这个儿子养老送终呢。
“那小蹄子居然还敢动手?”听刘氏几个添油加醋的把自家挨打的事儿说了一遍,张老汉一张脸登时就黑了。
其实早在张满囤被带走的时候,他就开始琢磨那边的物件了,不过他到底是个爷们,有些事儿不好直接出面。所以明里暗里跟刘氏说了几句,就借口要赌色子去了镇上好几日。左右按自家婆娘跟闺女的性子,拿捏一个林宝珠可不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么?
可他哪里想得到一向胡搅蛮缠的刘氏,闹腾了好几日居然还挨了打,甚至连自家宝贝儿子也差点被张满囤那不孝子给打坏了。
“爹啊,你得给我做主啊,那小贱人跟那个煞星差点就把儿子弄死了,要不是儿跑得快,指不定你这会儿就见不到儿了啊。”张二宝见自家娘亲把老头子的火儿给供起来了,当下就大呼小叫的喊起来了。
见自家宝贝儿子鼻青脸肿的模样,张老汉哪里还坐得住?再怎么说,他也是当爹的,既然那个不孝子口口声声说是跟刘氏有仇才不认她为长辈的,他就不信自个出面也会被打。且不说那两口子敢不敢,就说但凡他们敢动手,不孝的名声可就盖上了,到时候且看他们怎么有脸在村里再待下去。
边上刘氏见有门了,冲着张秀梅努嘴示意,接着又是一番此起彼伏的哭嚎声。
“行了,都给我闭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哭丧呢。秀梅去找村里的大夫,先给你弟弟看伤。”张老汉阴沉着脸,气势汹汹的就要往门外走。也是张满囤上回太好说话了,为着少些麻烦事儿,就没跟他们争抢老院这块地,倒是叫他以为那是怕这他这当老子的呢。
其实像张满囤这种手上沾过血腥,又打小经历过变故的人来说,那些所谓的孝道跟教条哪能束缚的住?不跟他们鱼死网破的撕破脸就算是发了慈悲了。
偏生有些人就是看不清状况,总要仗着长辈的架子倚老卖老的想拿捏了别人,却也不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这边张满囤还想着给自家媳妇烙鸡蛋饼呢,想着家里现在缺粮少油的,怎么着也得趁着天黑再去一趟镇上。不过也不当紧,反正他不怕走山路,抄个近道来回也快。
“我先给你烧些水,等你洗把脸再吃些东西。”张满囤抽抽嘴角,半晌才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因着浑身的煞气跟蛮横劲儿,他往日里是极少笑的,不过一想起六子说对待媳妇要慈眉善目笑着来,他就不由收敛了一些粗鲁的习惯。
其实倒不是六子故意为难他,只不过谁叫他这个老大就知道打打杀杀一点不懂儿女情长。都二十大几了,还孤零零一个人,连个女人的身子都没见过。所以千叮咛万嘱咐,反正得想着法的帮着自家老大开窍把媳妇留住。
不过他的心意是好的,却不想张满囤这汉子哪里是一见钟情的主呢?
林宝珠没想到这个汉子看似粗犷野蛮,却没想到还挺心细的。想到晌午时候也没吃几口东西,现在还真有些饿了,当下也不矫情就点头应下了。
洗过脸,瞧着那汉子灶房里忙活的身影,她心里暖融融的。想了想,反正身上也没什么不适了,索性就起身瞧瞧吧。
张满囤虽说会做饭,但手艺却是算不得好的,不过想着自家媳妇那瘦弱的小身板,还是把手里的鸡蛋都打了。像个小盆子一样的大海碗添了些水就蒸在了锅里,瞧着墙角还有几块洋芋索性也洗干净蒸在了篦子里。
林宝珠看着手脚麻利的张满囤,心里有些感慨。虽然穿越来的时间尚且还短,可凭着原身的记忆,她还是清楚这年头甭管是富贵人家还是乡野村夫,男人们都信奉远离庖厨的说话。尤其是穷人家,都说汉子下厨会越过越穷。却不想这男人明明已经娶了自个这个媳妇,还是会亲自做吃食。
等张满囤把粥也煮好了,才舀进碗里,原本是想端进屋里给自家媳妇吃的,哪里知道一转身就瞧见那个靠在灶房门上满眼惊讶好奇的人啊。当下一向脸皮厚的很的男人就磕巴了,有些尴尬的说道:“等会我去一趟镇上,家里还有些余钱能买些粮食回来。”
家里断了粮食,怎么着在新媳妇跟前也挺丢份的。
林宝珠不妨他这么说,直愣愣的点点头,然后试探着问道:“我跟你一块去?”
张满囤没像自家这个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媳妇会提这个要求,不过想到她到现在还没添置什么东西,也该着去镇上一趟了。虽说他不知道该置办些什么,可想着当年自家娘亲在最难的时候也会日日对着镜子梳洗,想来镜子珠花什么的少不得要准备。
“嗯,你多吃些,要是抄近路只怕得费些体力。”张满囤一边说着,就自觉的把大碗鸡蛋羹推到了林宝珠跟前,自个只管拿了洋芋剥皮啃起来。
他一向不看重吃住,寻常时候为着修地方便也不是没有过夜宿山间地头时候。更别说冬日里为了猎熊吃着冷干粮猫山窝里了。所以吃洋芋他还真不觉得受苦。
林宝珠怔了一下,她原以为这么一大碗,是他们要一块吃的。哪里想到那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全给了自个。别的不说,她可是知道,自打把病怏怏的原身救回来以后,原本还能吃些荤食的汉子,几乎每日都是饼子就热水。就算打到野味,也会拿去换钱,然后再抓些补养的汤药给原身喝。
“哎,你也吃些。这么一大碗,我可吃不完。”想到这也是为着给自个补身子,林宝珠心里不由一暖,只挖了一大勺,余下的又往张满囤那推了推。看他吃洋芋吃的挺起劲,索性自个也伸手要拿一个。却不想还没够着呢,就被张满囤挡住了。
“你多吃些鸡蛋,一会儿喝点粥,要是饿了等去了镇上再买些点心吃食。这洋芋吃着划拉嗓子......”说着,他三口两口就把余下的两块也吃了。
林宝珠有些讪讪的收回手,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动。她哪里能不知道这汉子是怕她身子没将养好,有了好东西先紧着她吃呢?前世时候她见过的男人哪个不是还没为她做些什么事,就凑过来说的天花乱坠的,就好像天底下就他一个对她好的男人一样。哪里遇到过这样不善言谈,明明心是好的却一字不提的汉子。
第八章 哪个敢欺负我媳妇
不过她到底也饿了,而且吃粗饼子还真有些不习惯,也就没再矫情,几口就吃了大半碗的鸡蛋羹。直到她说吃不下了,张满囤才拿过去几口填补了肚子。
吃完饭,稍微拾掇了一下,俩人就准备出门了。只是还没等俩人出门呢,一脸怒气明摆着要来兴师问罪的张老汉就提着根烧火棍子来了,瞧见张满囤跟林宝珠直接就打了上去。
这人显然早就打算好了,张满囤皮糙肉厚的打几下估计也不疼,再者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是他儿子而且还是个野蛮的。所以思来想去的,也只有先拿那个外来的林宝珠开刀了。毕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没个根基也没个依靠,打了也是白打。
心下如此想着,张老汉可就牟足了劲的冲着林宝珠脑门上抽了过去。这一下若是打中了,不见血也得毁容。
正在锁门的张满囤没料到他爹来的这么快,甚至二话不说就动手了,不过也是但凡沾上那边那个小子的事儿,他爹哪一次不炸毛?
眼看棍子就要落在自家媳妇的小身板上,而自家媳妇明显像是被吓傻了没反应过来一样愣愣的没躲开,他神情一滞,急得顿时眼红了。虽说只是几步,可他哪里来得及上前去挡住那一下啊。
好在林宝珠只是反应了一下下,就在棍子要落在脑门上时候,哎呀一声就闪开了。倒是把张老汉恍了空差点狗吃屎的摔在地上。
几乎是一瞬间,张满囤一手把林宝珠护到身后,另一只手似是不怕疼的迎上张老汉再次举起来的棍子。接着,只听见咔嚓一声,落在张满囤胳膊上的棍子应声而断。而张老汉的虎口也被震的发麻,甚至整个人还往后退了两步。
“我倒要看看哪个敢当着我的面碰我媳妇一下。”说着,他虎着一张脸就立在了张老汉正对面,而右手依旧死死的护着自家媳妇。甭管怎么样,他应下的话一口吐沫一个钉,说要护着她就定然不能食言。
“好啊,真是反了天了,你个小蹄子还敢躲。果然是没爹没娘的野丫头,一点规矩都没有。”张老汉被落了面子,整张脸都黑了。 “你这个逆子也是,眼里当真没我这个老子?”
若只是林宝珠躲开了,倒也没什么,只是张满囤这小子当真跟他娘一样死脑筋,居然也敢违背他了。上次还任由他打骂,就连赶出宅子也一声没吭,怎得还没过几天呢,翅膀就硬了?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忍不住窝起了火团,脸色也语法的阴沉难看。
“规矩?我是没爹没娘的人,自然不懂得什么劳子的规矩,我只知道哪个敢找我晦气,我就敢跟那个拼命。”林宝珠冷笑一声从张满囤身后出来,既然决定一块搭伙过日子,总不能有什么事都让男人一个来扛。虽然自家男人不是愚孝的,可让他凶狠恶煞的跟当爹的对上,却也是不明智的。不说别的,只怕村里那些流言蜚语就又要嚼吧了。说的是外人背地里说道不会掉肉,可听到了难免会心情不爽。
更何况,本来错就不是他们的,又凭什么受人指摘?
张老汉被顶撞,心头一跳,猛地把手里半截棍子狠狠往地上一扔。“怎么说满囤也是我儿子,也要叫刘氏一声后娘,你既然嫁入张家就该恭顺孝顺,现在你是个什么态度,难不成是要悖逆公婆?”
“呵,恭顺孝顺?没有逼死我冤死满囤,如今倒拿捏着架子来找茬了。怎得满囤出事时候,没见公公跟那个所谓的婆婆张罗打探的?如今还指望着我白白挨打忍气吞声?”林宝珠斜眼瞧见张满囤对自个的态度并没有反对的意思,而且神色都未曾改变,才放下心来继续嘲讽道,“公公,你的心肠坏了,难不成脑子也坏了?”
所谓毒舌大抵如此,甚至最后她还看似关心的摊了摊手道:“若是脑袋坏了,可是大事儿得早些看大夫。”
对于林宝珠性情大变,张满囤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可听到她冠冕堂皇的说着气人的话,还是忍不住想笑。能把他这个冷心冷情的爹气到这种地步,也算是不容易吧。
然而还没等张老汉再度开口,一直在后头没露头的刘氏就忍不住了,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撸起袖子就窜了出来。现在她可是底气十足,有了张老汉撑腰,且现在她是亲耳听到林宝珠嘴里不干不净的,看她这回还怎么狡辩。
哼,早些时候没想到那小皮娘是个厉害的,如今她是有备而来,她就不信林宝珠还能闹出花来。
“满囤,你就这么任由你媳妇欺负到你老子头上?这么没教养的,咱们老张家可丢不起这人,要我说就该早点休了。”刘氏看到这两口子就想起自个被吓的屁滚尿流的时候,就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那老两口一唱一和的给她扣屎盆子,林宝珠表示她是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啊。大概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极品了,她就不明白了,这年头逼死正妻的娼妇都能这么理直气壮了?
“教养也是对人的,哪个觉得我媳妇不好,且跟我比划比划再说。”张满囤一见刘氏开口,就气不打一处来,更何况她现在还职责他媳妇。甭管怎么说,既然娶进他的门,那就是他的人,任谁也不能随意欺负。在他看来,他媳妇就算是悍妇,也比刘氏有教养的很。
刘氏被张满囤虎着脸的表情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一缩,但一瞬间就回过神来,如今她可不是一个人名不正言不顺的来要说法的,难不成还会被唬住?
“满囤,你着孩子说的是什么话,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不过也是,若是个好的,又怎么会为了贪图你那二两银子就嫁给你呢。”刘氏啧啧两声,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双手叉腰嚷道,“二宝还说花楼里的老鸨还说过,像你这样借着逃难借口骗人钱财的人她见多了,什么雏不雏的,指不定扒拉过多少男人了呢。”
似是越说越像那么回事,刘氏眉目间甚至闪过几分不屑跟讽刺,尤其是见林宝珠那伶牙俐齿的小贱人没反驳的话说,心里愈发的笃定。甚至在看到周围有围上来的乡亲们后,说的越发的上劲。
“我就说,哪个女人受的了满囤这般恶声恶气的男人,别说是个黄花大闺女了,就算是十里八村的寡妇一听到满囤的名声只怕都要躲得远远的了,哪里还会巴巴的贴上来?要不是水性杨花缺男人的,定然就是那些不三不四的,满囤啊,你可别把我跟你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啊。”
林宝珠突然觉得跟这种不清不楚的人费口舌是件无趣的事儿,说不出是厌恶还是烦人,反正就是来来回回的撒泼耍赖,各种作妖。顶多再加上张老汉这种看似义正言辞想要正孝道的人,倚老卖老的想拿捏架子把不受宠的儿子压榨的死死的。
不过既然遇上了人作妖,她也不能因着无趣而退缩,也省得让人以为她是好欺负的。不是要比胡搅蛮缠么?且看哪个嘴皮子厉害。不是要比撒泼耍横吗?且看那个下手更狠,拳头更稳。
“水性杨花缺男人,不三不四偷汉子,大婶这话说的可不就是你吗?”
绕是张老汉这种脸皮厚的,这回也因着这句话涨红了一张老脸。不说别的,当初他跟刘氏本就是无媒苟合的,只可惜刘氏也是个不知足的,明明跟了他却还在外头勾搭汉子。若不是正巧她有了身孕,算命的又笃定的告诉他后半辈子只能靠刘氏肚子里的儿子,他定然算不了她。
可就算是大伙儿心知肚明的事儿,他也不乐意被人放到明面上说。当下就狠狠的朝着败兴的刘氏瞪了一眼,然后阴沉着脸呵斥道:“胡咧咧什么呢?”
只可惜刘氏以为有了靠山,正骂咧在兴头上,加上她一贯是泼皮姿态,哪里顾得上张老汉的心思。尤其这会儿被戳破了面皮,怎可能会落了下乘被林宝珠那小娘养的压住?
“你这阴沟子里的小破鞋说什么?好一个臭不要脸的东西,这是要骑在公婆头上拉屎撒尿啊!”刘氏瞟见有人老远的往过瞧,心思一动拍着大腿就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老天爷哎,我是造了什么孽啊,果真不是跟我肚子里爬出的种,不认爹娘就算了,还教唆着自家婆娘给公爹头上扣屎盆子......满囤啊,你是多狠的心肠啊,不认亲爹就算了,怎么说二宝也是你一个爹的弟弟啊,怎得说打就打啊......”
其实头一次见刘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指天骂地时候,林宝珠还真是目瞪口呆了半晌,这般泼妇骂街的行径,她还真是开了眼界。不过现在,瞧着还真的有些恶心人呢。
其实张满囤跟林宝珠都看明白了刘氏的心思,无非就是叫嚷的大伙儿再凑过来,再胡搅蛮缠的骂咧几句,然后想要借着张老汉羞臊他俩的面皮。只可惜,俩人哪个也不带着搭理她的,你哭且任你哭,你闹且任你闹,权当是看戏了。
第九章 野蛮粗鲁
“你且在哭嚎的大些声响,这会儿正是做饭的时候,只怕一时半会儿的大伙儿也凑不过来。再大点声,好让那些做活吃饭的都来瞧瞧公爹寻了个什么样撒泼的婆娘,也让大家伙听听是怎么一回事儿。”林宝珠环着手抱在胸前,翻了个白眼冷声道,“不过我婆婆的名头,你还是崩惦记了,你不嫌忌讳,我还嫌丢人呢。”
刘氏一听被噎的一愣,当即也顾不上嚎叫了,咕噜一下子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张着手的就想要冲上去干架。
张老汉心里一个咯噔,想去拉刘氏已经来不及了。甭看他看着混蛋,其实心里清楚的很,若是当着张满囤的面刘氏嚣张,那是绝对讨不得好的。更何况,刚刚他可是见识了张满囤这媳妇是个嘴巴厉害的,骂人都不带脏话。
况且林宝珠说的也是,若再把过去的事儿摊开了说,可是难堪的紧。
刘氏的手还没落下呢,张满囤就出手了,也就是眨巴眼之间可就生生把刘氏的胳膊别到了后背上,接着一个用力就把人推出去。甭看就是一瞬的事儿,生生别的刘氏一条胳膊动弹不得,尤其是最后推搡的那一下可是让她哎呦哎呦一个劲的叫唤起来了。
边上林宝珠眨巴眨巴眼愣愣的看了一眼张满囤,不是说好不打女人吗?不过他这么野蛮粗鲁,还真是称了自个的心思呢。想到这,林宝珠不由的抿嘴笑起来。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刘氏,因着胳膊上的疼痛,整张脸都扭曲狰狞起来。别人不知道,她刚刚可是感到张满囤那铁钳一般的手几乎要把她的胳膊给攥断了。
“老头子,你看看你看看,这挨千刀的逆子当着你的面就要打死我了啊。”刘氏捂着胳膊,可也不知怎么搞的,整个手臂都疼却说不出具体疼在哪。她龇着牙,大呼小叫的冲着张老汉嚷嚷以后,又伸着没有受伤的胳膊,哆哆嗦嗦的指着张满囤跟林宝珠,“该死的东西,就该让老天爷天打五雷轰了。”
张满囤对刘氏的骂咧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而林宝珠则趁着刘氏叫嚣时候猛地上前一步伸手就把她指着自个的手指头向上掰过去。接着,一直上蹿下跳的刘氏啊的一声就彻底败了脸色。
偏生,她是个傻的,一边叫喊着,一边又吐了一堆难听的话。林宝珠只管看着,见她骂的起劲,不由啧啧舌手上再次用力。这下,刘氏算是老实了,她现在可是疼的半点动弹不得,脑子里嗡嗡的乱响,憋得脸都赤白了再也骂不出什么脏话了。
张老汉见自家婆娘挨了打,如今还被林宝珠压着几乎要跪倒地上了,顿时气恼的厉害。
“死丫头,你还把我放在眼里吗?”这两口子可真是不省心的,果然当初算命先生没说错,自个这个大儿子生来就是克他的,是要跟他讨债的。指不定自个就得跟着这个儿子遭了罪,看看如今应验了吧,娶了个不知哪来的媳妇也这么嚣张。
林宝珠虽然没跟张老汉和刘氏多处过,不过瞧着模样就知道不是个善的,别的不说,就说发卖儿媳妇这种事,只怕也就这种丧尽天良的人能干得出来。所以,她可是半分都不想退让,像这种极品向来都是得寸进尺的主,若自个真退让了和缓了,指不定往后还要闹出什么事儿呢。
她林宝珠做人向来不欺负别人,却也容不得别人欺负到自个头上。想要她背黑锅,也得看看她配合不配合。
“我可是满囤的媳妇,满眼都是我自家男人,又怎么可能把别人放在眼里?公爹,莫不是你觉得天底下的女人都跟这大婶一般满眼都是别人家相公的妇人吧。”林宝珠漫不经心的嗤笑一声,斜了一眼自家男人,见他不言不语只一本正经站在自个身后,心里就有了底儿。“打架干仗算什么,我男人拳头硬没打死你儿子那是你儿子运气,若是死了也有县老爷管着呢,哪里由得着你们来逞威风?大婶,我男人可是明着说了,你要是敢再来,打死不论的。”
刚刚听到自家老头子为自个出头,心里还庆幸的刘氏一听这话,身子一顿瞬间就嗷嗷的又要叫嚷起来。
“你这疯子,我就不信你真敢下手,小心跟你家那煞星一样被官老爷关进大牢里去吃牢饭。”刘氏趁着林宝珠手下放松,咧着嘴叫道。只是她到底还是疼的,身子一挺就又疼的龇牙咧嘴起来,那表情怎么看怎么败兴。
张老汉听了林宝珠的话,见自家婆娘还要火上浇油,脑袋里就跟点了炮仗一样噼里啪啦的一阵懵。不管他再怎么瞧不上张满囤两口子,或是再怎么想骂人,可像刘氏那样耍泼的事儿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张满囤,孽障!”张老汉暴怒的大喝一声,弯腰捡起刚刚扔下的半根棍子就冲着那个逆子凶狠的打了过去。若是个孝顺的,这会儿可不就该跪着跟他认错,跟自家二宝一样乖乖听话么。
林宝珠原本一点都不担心,她刚刚可是见识过自家男人的身手了,要想多过去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只是下一刻,她就惊的松开了手,因为张老汉那一棍子是实打实的抽在了那个莽汉脑门上,甚至还沾上了血迹......
张满囤被实打实的打了一棍子,额头上鲜血直流,虽然眼中满是不甘,可到底还是神情未变的没还手。不是他不敢还手,而是不想,甭管他怎么凶恶,张老汉毕竟是他亲爹,若不是逼急了,他还真不愿意动手去打还回去。
林宝珠见状,急忙上前一步想要看那汉子的伤口。可还没等她过去呢,张老汉手里的棍子又毫不留情的冲着张满囤抽了过去,瞧着力道比刚刚那下只狠不轻。
许是心急,她想都没想就冲着棍子过去,虽说骇的张老汉歪了一下,可那棍子还是实打实的落在了林宝珠肩膀上。
这下张满囤可就红了眼,哪还顾得上别的,直接把人捞到了身前。
已经闹腾了有一阵子了,如今院子外头也来了不少人,现在这个时候大伙儿都闲着呢。加上晌午时候张家闹了一宗子用镢头砸人的事儿,所以大伙儿可都抻着脖子瞧热闹呢。
“哎呀,怎得打了这么狠,瞧着满囤那一脸的血水怪是骇人的,莫是要到死了吧。”
“真心造孽啊,这张家老爹是疯了吧,瞧那架势哪像是对亲儿子啊。”
“这有啥奇怪的,啧啧,当年他可是为着刘氏那娘们都不要媳妇孩子了呢。”
外头围着的人七嘴八舌的就劝说起来,连带着相互议论着,把过去十几年的旧事可就又翻腾出来了。甚至有刚嫁过来不久的媳妇因着不知内情,打问起来,听来来龙去脉可是忍不住啐了几口。
张老汉还真是个不知羞臊的,好好的家不要偏生护着几口子歹毒的人。明明把媳妇儿子害苦了,还有脸带着后边苟合的婆娘回来抢家产,拿架子。
想这样瞧不起张老汉一家的人不在少数,不过想着张满囤不是个好惹得,而刘氏又是个不要脸面的,所以任他们心里唾弃也不过是嘴上说几句罢了。还真没几个敢直接上去拉架的。
“公爹,你只看到二宝被满囤打了,所以气势汹汹的来问罪。你怎么就没见到他带了人伢子要把嫂子卖了呢?二宝是你儿子,难不成满囤就不是?难不成真的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你是巴不得把我们两口子打死才满意?”林宝珠疼的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再加上张满囤半张脸都是血水,瞧着就凄惨的很。
有趁着吃饭端着碗出来看热闹的人一听林宝珠说张二宝要卖了嫂子,顿时就面面相觑了。 他们村大多都是老实巴交的农家人,甭说是卖嫂子了,就连卖儿卖女都少得很。就算是饥荒时候,若不是活不下去,哪个肯卖了家里的人口?
“你胡说什么,不管怎么说,对着亲弟弟下那么重的手就不该着,今儿挨打也是你们自找的。”张老汉瞅见来看热闹的人越发的多了,脸色自然不好,甚至觉得很是难堪。尤其是周围人撇着嘴的模样,让他觉得大伙可都是在嘲笑他呢。
“我胡说?咱们村这么多人,我就不信没人瞧见张二宝带了人来我院里嚷嚷这事儿。不说张二宝,就说刘氏跟她闺女,我倒是要问问我当时是犯了什么错,趁着满囤不在她俩就堂而皇之的把我锁在了柴房里不给吃喝?公爹,你倒是说说,你知道还是不知道这事儿。”林宝珠强撑着精神,轻轻拍了拍扶着自个满脸担忧跟煞气的男人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半点不怵张老汉的冷脸继续说道,“张秀梅怎么着也该叫我声嫂子,对嫂子都能下了歹毒心肠,公爹你觉得对外人又会如何?现在你却因着她们哭哭啼啼的几句话就找上门来,打了儿媳妇,这事儿纵是放在哪里也说不过去吧。若是传出去,那些嫁出去的闺女再被婆家欺负了,岂不是都没了道理可说?”
第十章 态度鲜明的汉子
反正看模样,自家男人也没有善了的意思,而且见了血还想要全身而退,也得问问她答应不答应。既然扯破了脸,干脆就再往下撕一张皮。
“哎,我说张二宝怎得带了生人进村呢,原来是打着发卖大嫂的算盘啊。”
“我也瞧见了,我还说那张二宝是混惯了,还以为他又换了个老娘们伺候呢。”
“甭说了,真是丢人现眼啊,这种事儿要是传出去咱们村的人还能有啥脸面啊。”
“可不是说的,我看那婆子也不像是个好人,人伢子哪个会擦脂抹粉的还带着打手啊。看着就吓人的慌。”
桃树湾本来就算不得一个大村子,家家户户也都是知根知底的,所以张二宝带人进村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见到了。甚至还有人凑一块嚼舌根,说张二宝眼神越来越差了,这回可是找了个老娘们。
却不想,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这可是几辈子都没遇到过的稀罕事儿,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我看张二宝估计是跟刘氏和张老汉商量好的,就那老两口的做派能不知道?”
外头瞅热闹的人忍不住嘀咕起来了,要是没商量好,张二宝自个能有那份胆子?他们是害怕张满囤,觉着那人是个凶恶的,可相比于没有真的对村子里的人做过恶的张满囤,他们更加厌恶伤风败俗还常常用鼻孔看人的刘氏娘几个。
听着外头人嘀嘀咕咕的议论,张老汉老脸几乎都挂不住了,他也没想到刘氏会瞒了他这么大的事儿。当即,他就恨不得给刘氏两脖子拐,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让她拿捏住林宝珠得些好处,怎的就起了发卖的心思?
其实最早张老汉的意思是,只要拿捏住了这个跟鹌鹑一样的儿媳妇,往后老大还不得跟他一条心?若是老大挣了钱,那不就是他的么。哪里知道刘氏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娘是个眼里有水的,光看得见眼前的物件。
眼看着林宝珠条理分明的把事儿都抖搂出来,甚至还拐着大伙儿的议论跑,张老汉真觉得有恼火又丢人,看着她的眼神简直能喷火了。
“今公爹能没有缘由的就要打杀我,赶明别人家的公爹就能打自家儿媳妇,指不定娘家人去撑腰时候,人家还会说是跟着咱们村学的。有了这名声,哪家还敢把闺女嫁过来,哪个还敢跟咱桃树湾的人家做亲家?”林宝珠满意的看着村里人看向张老汉跟刘氏的眼神越来越厌恶跟鄙夷,心里冷笑接着说道,“你为着张二宝几个能逼死我跟满囤,赶明张秀梅若成了亲,若有不如意,你是不是还会把别人家逼死才罢休?”
这话一落,外头看热闹的人不由抽了口冷气。话说的还真在理,往深了想,以后桃树湾的闺女出去还怎么挺直腰板?再说了,有刘氏那种娘亲,想来张秀梅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指不定哪天也霍霍了别人家的光景。
想到这里,几个新媳妇不由的拧了拧自家汉子的胳膊,想着回去了得好好跟自家婆婆说道说道,往后可不敢把张秀梅招惹到跟前。
不说张老汉了,现在就连刘氏都心知不妙,若真任由林宝珠那小婆娘说下去,光闲言碎语都得把她跟自家儿媳闺女淹死。何况现在外人都只知道闺女是被婆家赶回来了,并不知道那婆家还送了休书来。也是因着这个,她还没来得及给闺女再寻一户人家呢。这若是传出去,指不定闺女的婚事又要搁置难办了。况且杜寡妇那说是月例没来,指不定是有喜了,若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少不得会坐地起价的抬高聘礼钱。
心里一琢磨,刘氏可就不淡定了,气急败坏的骂道:“你个小破鞋乱咧咧什么,当心烂了舌头......”
只是还没等她再骂下去,就被张满囤凶狠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哪里还敢在再上蹿下跳?只是嘴上不三不四的叨叨些有的没的,却也不敢再指名道姓了。毕竟到现在她的胳膊跟手指头还疼的要命呢。
“哪个不知道你是外来的,谁知道是个什么货色。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也该锁了教训教训。你要知道,你男人叫我一声爹,我就算是打死哪个敢说个不是!”张老汉也是被气狠了,面若寒霜的呵斥道,“要我说,秀梅比你强多了。”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看热闹的人就被这不要脸的话给震惊了。虽说他们也有过臭屁吹大话的事儿,可要说脸皮跟无耻的话,哪个能比得上张老汉?
原以为他就是的偏心的,谁知道还是个心狠的。就他说的这话,哪里像是对儿子啊,简直是对仇人一样呢。不知道的,说不准就以为张满囤不是他亲生的了。
其实张老汉也是口不择言了,回过神来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再看周围那些厌恶跟嘲笑的眼神,他的脸都憋屈的通红了,只是若要他承认自个错了,哪也是不可能的。怪只怪林宝珠那丫头太咄咄逼人,没有一点规矩。
他心里越发的怨恨林宝珠,也更觉得自己这个大儿子是个讨债鬼,天生就跟他反冲,不由的连带着当初贤惠的原配王氏也埋怨上了。
“既然你觉得我媳妇不配做你儿媳妇,那从今儿起,我张满囤也跟你划清道道。”张满囤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说道,“只要我还活着,且看哪个再敢找晦气。”
看着怀里脸色煞白的媳妇,张满囤怒的额头青筋暴露,似是随时都能愤而揍人。就那嗜血的眼神,看的张老汉也心头有些犯怵。
“你......你那是什么眼神?”没有讨到便宜,张老汉心里有些不甘,强自撑着装作不害怕的指责道。
这回都不用张满囤再开口,得了信赶过来的田大娘一进人群就吸了口冷气。别的不敢说,张满囤这后生她还是够了解的,若不是逼急了发怒了,又怎么会这般直直的对上张老汉?
要知道,当初就是因着不在意,也因着对张老汉存着那么点血脉亲缘的希冀,张满囤才没直接跟他闹翻。甚至还退了一步让出了老房子,若满囤心肠硬一些真闹腾起来,再来三个张老汉也不够看的。
“张家老弟,你这是干什么呢?就算是仇人也没这么个打法的,再说了,你见过村里哪家公爹把儿媳妇打坏了的?”算起来田家大伯比张老汉大几岁,再加上田大娘本来就是个敢说敢做的,所以这会儿根本不管院里几个人的脸色。“刘氏也就算了,就是说跟满囤两口子有仇都没人说不是。你这当亲爹的,怎的也这么是非不分,跟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娘胡闹腾?”
这话说的不少对着张老汉跟刘氏指指点点的人耻笑起来,瞧着那老俩更是不屑了。而田大娘就更不会觉得说这几句戳张老汉脊梁骨的话有些重了,反倒是看着张老汉心肝起火又没法反驳的样子有些痛快。
“老嫂子,这里边的事儿你不知道,这俩孽障我非得打死不可。”其实张老汉这会儿心里已经犯嘀咕了,周围乡亲们毫不避讳的指点跟议论,还有张满囤冷着脸压着的怒气,再有就是林宝珠这个有些邪性的儿媳妇,他哪里还有之前来时候的嚣张跟笃定?不过想归想,面上总不能让他们占了上风头。
现在别说是田大娘了,就连那些跟张满囤不对眼的后生们都忍不住插话了。大伙儿是因为张满囤在外的名声跟下过大牢的经历有些惧怕又有些瞧不起他,可也没谁想着要了他的命或是把他赶走,归根到底只不过是大伙儿根子上还是实打实的厚道人。可没想到,他们没逼的张满囤走投无路,当亲爹的倒要弄死亲儿子了。
林宝珠这会儿是疼的厉害,想来刚才是只顾着给张老汉跟刘氏挖坑了,现在回过神来只觉得肩头火辣辣的疼,疼的她都浑身冒冷汗。
正好张满囤一手正护着她,索性也不强撑着,就无力的靠在那个男人宽厚结实的胳膊上。
张满囤本来就是过多了打打杀杀生活的人,什么伤没碰到过,不用看也知道林宝珠肩头定然青肿了。这种伤,就算是身为男人的小六子当时都眼泪汪汪的,更别说是林宝珠这种娇滴滴跟个小鸡仔一样弱小的女子了。
一想到着,他也懒得废话了,直接一脚踩在张老汉刚刚打断的另半根木棍上,“既然要断,干脆就断个干净些。”说罢,他就把林宝珠托付给田大娘,小声说道:“大娘,正屋的柜子里有跌打金疮药,你先帮宝珠瞧瞧,我且把事儿说个清楚明白,也省的日后我不在家,那边再寻了由头来恶心人。”
他话里的厌恶毫不加掩饰,瞅着自家媳妇的神情更是难掩担忧,可他也明白,若是他态度不鲜明,只怕媳妇再厉害也难敌外面人的责难。
第十一章 断亲
林宝珠这会儿疼的也没什么力气了,何况她也想知道这个男人能做到哪一步,倒也没强撑着就跟着田大娘回了屋子。
外头的事儿她只能有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些,似乎是张满囤那汉子拉扯了张老汉要去祠堂说清楚。而张老汉骑虎难下,又不是自家这个粗鲁儿子的对手,所以一路被拽着就出了院子。
张老汉这会儿早就后悔了,他算是看明白了,王氏给留下的这个儿子就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主。只怕早些时候他让出老房子,也不是看在自个是老子的份上,估计是懒得计较了。
“怎的还跟老子使厉害?满囤,你可要想好了,要真掰扯起来指不定谁占理儿呢。”张老汉被拽着又瞧着大伙儿都看他笑话,自然觉得没脸的很,可任他怎么挣扎也甩不开自家这个孽障的手。
张满囤不愿意跟他叽叽歪歪的墨迹,压着心头的不耐只管大步往 祠堂那边走。
边上有脑子清亮的人一看这架势,知道耽搁不得,赶紧的喊了腿脚快的后生去把里正跟村里张家大辈老叔跟姑奶奶请来。就这么着,不过一时三刻呢,张老汉跟刘氏去找茬打了儿媳妇的事儿就被吆喝的全村都知晓了。
原本还不知道内情的人,可不就跟着往祠堂那边走,生怕走的慢了就少看了一出事故呢。
也是对张老汉做派看不过眼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年轻的媳妇们,哪个张嘴不损他几句?要是往日里许他打儿媳妇还不会惹了众怒,只可惜就像林宝珠说的那般,虐待磋磨儿媳妇的口子可不能开,若是开了,指不定哪天她们自己就倒霉了。
张老汉被大伙儿损的几乎都没法抬头了,吭叽了半天也就还拿捏着当老人的架势,却也不敢再像刚开始那般气焰嚣张了。他可是知道,村里不待见他的人多得很,尤其是族里的几个顽固不化的长辈,见了他都恨不得拿拐棍抽死他才算。这要是真闹开了,自个肯定得吃落挂。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倒祠堂时候,早就有些得了信的人抱着孩子伸脖子等着了,还有些大老爷们凑一块打屁张老汉年轻时候的那些龌龊事儿。还没等张满囤几个立稳呢,里正就到了,他身后跟着三四个拄着拐被人扶着却还精神奕奕的老人。
本来里正就是个好面子又没啥大本事的人,一听说张家那边就要闹出人命了,一张脸直接就黑了。原以为自个到场训斥几句就行,哪知道刚出家门就碰上老族长,张家老太爷跟太奶奶。这一下,他的面色可就又难看了几分。
这是赤裸裸的扇他的脸面呢,这几位长辈出面,哪里还有他说话的份?不说别的,当年他能坐上里正的位置,可不就是因为这几位么?
心思变来变去,最后他也只得恭恭敬敬的跟几位一块到了祠堂。
“张满囤,你这是干啥?还不松开你爹!”张里正见到当事人,当即心里压着的火儿就不打一处来,扯着嗓子喊道,“你是土匪当惯了,还要打杀了亲爹不成?”
听到这话,张满囤手上力道丝毫没松开,只一个转身就看向来人。这下,饶是刚刚还底气十足的里正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更别提老太爷几个了。这血腥呼啦的,难不成真要闹个不死不休?
“老太爷,太奶奶,老叔......”张满囤也不抹脸颊上淌下的血水,只冷着声音恭敬的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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