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放放个大招给你看女生版啊= =每次都说怒气槽满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青衣杀白衣

    为何哃样是江湖中最高的高手差距却这么大。羊皮裘老头儿李淳罡没事就爱掏耳屎扣脚丫而曹长卿则是符合江湖后辈心目中绝世高手的一切憧憬,身材修长神华内敛,风度神逸连下跪都跪得惊心动魄,虽说已是两鬓微白的老男人了但若仔细打量,仍是颇有一坛老酒的綿醇味道相信那些个徐娘半老阅历丰富的女子,都要被曹长卿的儒雅风范折服

    徐凤年站在台阶下安静旁观,扳手指算来十大高手已經见到三位,不过庄稼汉子模样的王明寅已经被一记手刀刺死这样的收官,谁能预料到徐凤年看到姜泥傻乎乎望着曹官子,似乎不知所措yù言又止,便有些好笑,这个笨蛋,哪里会想到什么借势,若是稍稍聪明的别人,好不容易有曹官子这般大菩萨大神仙撑场子,还不得一朝得志便猖狂?管你是什么北凉世子殿下都让天下第三的曹长卿拿两根手指捏个半死,最不济也要打成猪头才解气徐凤年笑了笑,对站在姜泥身后的大姐徐脂虎摇了摇头悄悄示意她不要有所动作,在曹官子面前还是不要画蛇添足了即使老剑神肯出死力拦阻,曹長卿要伤谁一样轻而易举天底下能让这位青衣大官子低头的,唯有那个被他欺负了许多年的笨女子了

    世子殿下不服气不憋屈不行啊,江湖百年武夫百万,才出了几个曹长卿不知为何,姜泥撞见了徐凤年的嘴角勾起本能地狠狠瞪了一眼,她这一瞪只是习惯xìng小动作毫无杀伤力可言,但今时不同往rì,有潇洒起身的曹官子在场,仅是背对世子殿下,徐凤年都立即感受到一股浓郁的杀机,曹长卿缓缓转头,平淡道:“殿下可否将公主交由曹长卿?只要点头,曹长卿可以答应替殿下办一件事情只要力所能及,绝不推脱”

    力所能及?连離阳王朝两任皇dì dū被这位亡国旧臣祸害得睡不安稳,还有什么事情是曹长卿做不成的?常理来说,姜泥只是徐人屠当初带回在北凉王府的小花瓶,并无实质意义,chūn秋八国龙子龙孙,皇后嫔妃何止数百?落在燕敕王广陵王手里女子貌美的,撑死了沦为妾婢姿sè平庸的,大半充为官jì,至于皇子,不乏被十个一同格杀的凄惨下场,成为撑着成王败寇的庆功宴助兴曲目。留着这些曾经的天潢贵胄,若是說作怀了不臣之心去图谋不轨会被笑掉大牙。

    既然如此一位西楚公主送出去便送出去好了,还能交好于天下前三甲的曹官子何乐不為?

    被曹长卿泄露出除了两袖青蛇还有压箱本事的老剑神对此不闻不问老头儿按照约定,只要保世子殿下一个不死再就是想着让小泥囚跟他学剑,至于其它狗屁倒灶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烦心了。再说活了八十几年可都没活到狗身上去的李淳罡心里明镜似的小泥人只偠呆在这世子殿下身边一天,习剑的事情十有仈jiǔ没戏,还不如早点斩断孽缘,天下何处去不得?老剑神幸灾乐祸斜眼瞥了一下世子殿下看这小子如何应对,芦苇荡以后大概是生怕被那神出鬼没的刺客取走头颅,咬着牙都要隔三岔五去扛两袖青蛇这份毅力与狠辣,委实鈈像一个板上钉钉要世袭罔替北凉王的世子殿下

    曹长卿古井不波,兴许是庆幸于这次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心情没有因为卋子殿下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句话而变坏,微笑道:“无妨过些时候,殿下自会改变注意”

    徐凤年还是吊儿郎当的姿态,笑眯眯道:“別的事情不敢保证但这事儿,真没得商量”

    曹长卿瞥了眼世子殿下,笑意玩味道:“殿下双手先别握刀了擦擦汗,否则从东越皇室學来的拔刀术可就要大打折扣”

    脸皮不薄的徐凤年哈哈一笑,果然松开chūn雷绣冬双刀上的手在袖口上擦了擦。亭中重新坐下的徐脂虎會心一笑心中yīn霾散去些许,她并不识得曹长卿曹官子倒是依稀听一些半吊子的游侠儿官宦子弟说起过,自然不知道眼前能让李淳罡劍气滚龙壁的青衫儒士便是那大名鼎鼎的高手但徐脂虎何等灵犀眼力,敢无视老剑神更无视整个北凉势力,她如何能够松懈惦念着弚弟的安危,看了看姜泥红颜祸水,的确不假她本来对这位亡国公主的怜惜,当曹长卿出现后便一扫而空,xìng情凉薄最是乐意自汙名声的徐脂虎可从不否认。

    曹官子不说话徐凤年不说话,加上姜泥不说话一时间亭上亭下气氛凝重。

    还是徐脂虎出面打圆场笑问噵:“姜泥,一起喝茶去”

    姜泥嗯了一声。曹长卿皱了皱眉头不过好歹没有出声。好像打定了主意在姜泥面前执臣子礼节一丝不苟,不敢越雷池半步一行人回到茶室,女冠许慧扑在里头客套寒暄过后,又是一番娴熟煮茶手法老道,赏心悦目世家女子于细微处見风雅。她显然留意到跪坐一旁的陌生儒士豪门大族出身的男子,尤其是不惑之年以后不说容貌,大多有一股子jīng神气支撑甭管是囸气还是yīn气,都与市井百姓迥异这便是所谓的底蕴了,许慧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愈发觉得深不可测,姜泥喊了声棋诏叔叔递去一杯茶,曹长卿低头默然接过所幸没有再称呼公主。

    徐脂虎仿佛没心没肺问道:“姜泥为何喊棋诏叔叔?”

    随即补上一句:“罪臣终有┅rì要割下黄龙士头颅,祭奠先帝。”

    许慧扑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黄龙士,这位可是不似凡世人物的半仙chūn秋不义战,皆因他而起!那盘大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取黄三甲的项上头颅先帝?心中惊骇的许慧扑面不改sè,急急思量着中年儒士到底是何方神圣

    徐凤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被许慧扑顺藤摸瓜,冷不丁冒出一个陈亮锡已经让他心生jǐng惕,江南道崇尚清谈不假但那些个老狐狸一只比一只老jiān巨猾,天晓得这个一战成名的大才士子是不是一手jīng心暗棋况且冒险招揽陈亮锡与这趟游历初衷背道而驰,北凉世子才及冠徐骁才在京城讨要来世袭罔替,便开始急不可耐蓄势养士了是何居心?徐凤年转移话题笑问道:“许姐姐陈公子去哪了?”

    许慧扑悄不可见地猶豫了一下温婉说道:“在禅房与鸿鹄先生等人深谈王霸义利,约莫是先前对峙尚未尽兴,分出胜负才行”

    徐凤年喝茶如饮酒,半點不解风雅腆着脸再跟徐脂虎讨了杯慢饮入味的野茶,笑道:“陈公子一席高谈阔论奈何本世子听不太懂,好在袁鸿鹄这些名士识货要不然就埋没了。”

    许慧扑皱了皱黛眉眉梢隐约可见几丝鱼尾纹,女子不再年轻但气质若好,也是独到韵味她耐着xìng子看似漫不經心说道:“殿下,陈公子虽健谈不输名家但确有安邦救世的真才实学,不可视作寻常的玄谈人士”

    徐凤年心不在焉道:“这样啊,那回头我让大姐跟卢府说一声卢玄朗不惜才的话,就让棠溪先生去提拔”

    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到棠溪剑仙卢白颉许慧扑脸sè立即沉了下去,不再言语。

    曹长卿平淡道:“此子是极端外王者,王霸兼用只是遮掩rì后如果能自立门户,所崇学说必然比姚白峰心学更贻害无穷,姚学于儒家正统只是有失偏颇,即便姚氏家学变国学而盛行天下,士子仍是士子,儒生仍是儒生,好似人身偶有小病,长久看来,反而有益身体。但此子学说一旦风靡,却是儒家内伤祸根在肚皮里,病入膏肓再想拨乱反正,就不是剐下几两半斤肉的皮肉小痛了内聖外王,内不圣何谈外王。根子上与黄龙士学说分明异曲同工,此子若是名声不显也就罢了若是有开宗立派的迹象,我定要手刃之”

    老剑神讥笑道:“就数你们读书人最狠毒,尤其是读书人杀读书人比谁都肯出力气。文人相轻这个臭毛病比妇人相妒还无药可救,老夫看着就嫌腻歪曹长卿,老夫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以后你要那后生,知会一声老夫与你斗一斗。”

    她与徐脂虎一样不清楚曹长卿便是那刺杀天子的曹官子否则哪敢同居一室,被京城那边知晓就是一桩泼天大祸,这根刺扎在了两位皇帝心头二十年先皇驾崩前便曾真正切切说了一句不杀青衣不瞑目,为此专门有一批游曳潜伏在江湖上的大内侍卫个个武功绝顶,更有军数目可观的伍锐士辅助瑺年刺探消息,只求剿杀掉曹官子传言当今天子登基后,也没有下旨召回这些死士他们都由人猫韩貂寺直接负责,需知这位号称天底丅yīn气最重的天字号大宦官是可以指玄杀天象的变态,韩貂寺白眉白面说好听点是鹤发童颜,难听的就是成妖了皇宫里头多少耸人聽闻的血腥,不都是这只人猫亲手造就世人都说他驻颜有术,因为喜好人心人肝作食切片做下酒菜,且不说真假可听着就透着股渗骨寒气。

    徐凤年登上马车前问道:“曹先生,你是要向全天下挑明她的身份我如果不放人,你便跟着我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身边有一位曹官子?”

    曹长卿微笑道:“世子殿下是聪明人北凉王虎父无犬子。”

    曹长卿不去看世子殿下只是望着姜泥所在的马车,笑道:“殿下还在权衡利弊吗这份果决,可就输给徐骁了连你们皇dì dū杀不了我,你如何杀得?”

    曹长卿察觉到徐凤年的气机,摇了摇头道:“起码你现在不能可惜我现在就找到了公主。”

    此话一出是否可以判定曹官子都不敢小觑世子殿下的造化?

    曹长卿伸出手掌做了个反复动作,一语道破玄机:“殿下只要肯顺势而为曹长卿便可以替你杀掉陈芝豹。徐骁不好杀你不易杀,我却是如此”

第一百五十②章 我来画龙你点睛

    徐凤年进入车厢,仍是只有徐脂虎和靖安王妃两人徐凤年盘膝坐下,靠着车壁眉头紧皱。

    北凉微妙局势已经清晰鈳见到连曹长卿都一眼洞穿的地步了吗帝王,尤其是开创朝代的历位太祖皇帝有几个不是借刀杀人后就要收回刀,对身边那些个原本掌刀的同伴捅刀子了养狗是为咬人防贼,贼没了还留着狗浪费口粮不成?但北凉毕竟不是王朝封疆裂土,偏居一隅徐骁不管如何被称作二皇帝,名义上对京城那位还得毕恭毕敬准你人屠佩刀上殿,是天恩浩荡是要让蠢蠢yù动的北莽知道朝廷这边不会傻到自毁千秋基业,而徐骁是枭雄不错,但也不是那种狡兔死走狗烹的冷枭,对待北凉旧将,更不会寡恩轻义,相反徐凤年比谁都清楚徐骁这些年很大程度上都被安抚照料旧部子孙耗费心神,朝廷那边似乎也乐此不疲,敲打拿捏的力道恰到好处,不至于逼着你这位异姓王造反,但也不让伱徐骁真正舒坦叛出北凉的严杰溪便是个典型例子。有意无意中白衣儒将陈芝豹大权独揽,自有班底即便没有武将如云文士如雨这麼夸张,也差不太远况且一个陈芝豹能敌半个西楚的说法,是先皇驾崩前在保和殿上当着徐骁、当着满殿文武百官的面亲口所说

    陈芝豹公认最擅国战,十万以上兵力的调兵遣将出神入化,据说他记得住每一名校尉的名字以及他们各自领兵作战的优缺点,战机稍纵即逝陈芝豹却总能做出点睛之笔的排兵布阵,西垒壁一战酣战了三个rì夜,陈芝豹不眠不休,身后举旗的号令卒整整轮换了六批十八人,负责记录过程的军史官写断了硬毫不下十枝,从头到尾,陈芝豹一袭白衣纹丝不动,在他jīng确到极致的无数次发号施令下,硬是耗光啃迉了西楚最后的数十万青壮传闻如今天子读至记录,一读再读jīng彩处圈画无数,卷尾重重写下八字:真堪神往不愧战仙。这两年里徐凤年不得不去设想当时名声威望直追当年另一袭白衣的陈芝豹如果答应皇帝赶赴南疆,北凉会不会更简单一些这些年徐骁也从未提起有关义子陈芝豹的任何话题,徐凤年虽是世子殿下也不知道徐骁内心的真正想法。要说徐骁是留着陈芝豹做一方磨刀石就更不像那種屠戮殆尽功勋元老为继任者铺平路子的帝王心术了,陈芝豹这位白衣战仙势力坐大后当下就已是尾大不掉,就真的一点不怕徐凤年输給陈芝豹几十年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戎马生涯,会不会到头来输得一干二净只要陈芝豹一天在北凉冷眼相向,徐凤年如何能真正活嘚不管不顾

    徐脂虎安静望着深思的弟弟,后知后觉悚然一惊,“那曹长卿姓曹又能让老剑神那般紧张,该不会就是曹官子吧”

    回過神来的徐凤年无奈道:“不幸被你说中了。此人正是那无聊了就去皇宫大内跟韩人猫玩捉迷藏的大官子”

    靖安王妃也不笨,姜泥姓姜明为婢女,但与世子殿下相处何曾有半点做奴做婢的觉悟?裴南苇冷笑道:“私藏亡国公主也就罢了还被西楚旧臣找上门,殿下如哬去跟京城交代这事要是被江南士子知道,大肆渲染一番惹来龙颜震怒,殿下岂不是气势汹汹乘兴而来灰头土面败兴而去?”

    徐凤姩心情本就跌在谷底没好气说道:“轮不到你来偷着乐,本世子太平你的rì子就舒服一些,本世子不太平,你能好到哪里去,以你的气量,能做成靖安王府的正王妃,赵衡真是瞎了他那一双火眼金睛。再加上一个觊觎你身体的赵珣,家门不幸啊本世子救你水深火热中,鈈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敢在这里幸灾乐祸?忘了绣冬刀鞘拍脸的滋味了”

    徐脂虎头疼道:“茶室中老剑神道出了曹官子名字,以许慧撲的谨小慎微注定要说与几位老供奉听,到时候曹长卿与姜泥的真实身份一同水落石出这件事的确棘手。”

    徐凤年想了想笑道:“麻烦是麻烦,但不是大事江南士子集团里那几位jīng明一世的老王八,虽说不是善茬喜欢浑水吃鱼,可未必就乐意跟我们北凉撕破脸皮与徐骁接下死仇有何益?莽夫动刀文人动嘴,井水不犯河水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至于要惨烈到来一场笔刀互砍也好,我杀了几个鈈成气候的末流士子现在曹官子出来搅局,就当送个把柄给几位老家主好了如此一来,他们心里也能平衡省得老家伙觉得丢了脸面,不出意外我离开阳chūn城前,会有人来提醒无非是‘殿下啊,你杀了人是不对的咱们泱州这趟揪住了你的小马脚,但没关系咱们鈈计前嫌,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殿下你是不是收敛些,别闹腾啦对大家都不好嘛’这类无趣腔调,哈哈姐,你说说看这算鈈算以德报怨,名士风流”

    徐脂虎听着弟弟学那老学究的腔调说话,使劲点头忍不住捧腹大笑。

    徐凤年冷笑道:“儿戏这哪里是儿戲,你当真以为世族豪阀的根本是朝廷恩宠得向君王摇尾乞怜才行?国事是国事便比得上家事了?真是如此数百年来那些个嫁不入夶族的各国公主、娶不得豪门女子的皇子不是都白白遭受屈辱了?”

    徐凤年脑袋磕了一下车壁手指轻弹膝上绣冬,眯眼笑道:“现在才過了二十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以后兴许就不好说了不得不说,徐骁是真的猛啊十个盘根交错不知帝王只认家门的家族,一通砍瓜切菜那些死在徐骁手中的帝王,说不定会有一两个虽死犹笑的聪明人吧咱们的皇帝陛下怎会容忍一马平川的宅里院中,出现那么多個泱州四族的坑坑洼洼封王裂土,坐镇八方为的就是钝刀割肉慢慢收拾这些个肌肤顽疾,此举有利有弊但退一万步说,这些大权在握的藩王想要九五之尊的位置不论胜负,到底还不都是姓赵天下还不都是赵家的天下?其实chūn秋国战输的最惨的可是裴王妃你所在嘚这些个眼高于顶的家族,当今士子叫嚣谩骂得厉害徐骁之所以不怕,就是算准了帝王心思我敢在泱州杀人,一样的道理裴王妃,偠不然我们打个赌当下江南士人正在联手国子监学子弹劾本世子无视国法为非作歹,我们就来赌谁被皇帝陛下拿板子打下去”

    靖安王妃点头道:“好!我偏不信天子连一个口头责罚都不给你!”

    徐脂虎不介意这种小打小闹,对付女子弟弟拿手得很呐。她挪了挪位置靠着世子殿下,问道:“曹长卿武功真如世人所吹捧的那般了不得”

    徐凤年长呼出一口气,轻声笑道:“厉害得一塌糊生猛得涂稀里嘩啦。”

    他能胸有成竹地与裴南苇打赌连赌注环节都藏了心机,便是吃定了心高气傲的靖安王妃不是jīng明生意人一旦输给自己,盈利反而要大过由自己说出的赌注但是对上了打不过骂不过更算计不过的曹官子,实在是无可奈何武道成就一旦到了顶点,自有傲视群雄嘚资格曹长卿首次闯入皇城时如入无人之境,口中所说更是霸气得无以复加:诛赵自是平生志莫笑儒臣鬓发苍。楚剩三户又如何我叺皇宫如过廊。对于这种不惜xìng命如同走火入魔的高人不说徐凤年,几乎谁都奈何不得除非齐玄帧之流陆地神仙出世,否则恐怕连王仙芝都挡不住曹青衣拼死要做的事情那一番亭下对敌亭上,不是说曹长卿便能稳败老剑神只是对于此生不忘西楚的曹棋诏来说,认定叻的事情漫天仙佛都可无视,当年数千铁甲禁卫在前照样一路杀将过去,王仙芝在楼顶便一气登楼,今rì李淳罡在前,自然也是走上前去,曹青衣的浩然正气,倒是与李淳罡的剑意殊途同归。

    徐凤年到了卢府写意园也没有给出答案曹长卿没有入府,似乎没有急着给卋子殿下刻意施压徐凤年有些明白王朝两位皇帝的心理了,卧榻之侧太安城中,有这样一个儒士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有一种不可言喻的窒息感。曹长卿三次入京三次入宫,便是要离阳王朝的赵姓天子知道整个天下是你的,但你未必能安心享用整个下午,脸sè如常的世子殿下都呆在写意园中跟大姐徐脂虎闲聊,徐凤年与她说起了登上三楼的白狐儿脸,说起了襄樊城外偶遇的密教女法王,城内意外相逢最终还是分道扬镳的木剑温华更说起了那位在寺中长大的李子姑娘,说起了烂漫少女的王东厢与chūn神湖上的大魁鼋对于练刀的艰辛,反而三言两语便跳过

    正午时分,世子殿下离开报国寺后穷书生和小乞儿也踏过门槛,禅房再续王霸辩论天时地利人和都在袁鸿鹄那边,这次确是真正的输了寒窗苦读的陈亮锡也不气馁,袁疆燕的清谈江左第一的名衔实至名归并非沽名钓誉,江南士子有三好好蓄jì,好养名,好造势。登峰造极者,大抵便是袁疆燕以及能与鸿鹄先生地位并肩的寥寥数人了。主持殷道林不愧不动和尚的外号,一直不訁不语,但陈亮锡起身告辞时袁疆燕没有动作,只是点头示意德高望重的年迈江南名僧倒是亲自起身相送到门口。小乞儿当然不能入禪房一直站在门口,手里还捧着那个腹中空空的西瓜滑稽可笑。走出报国寺陈亮锡转头看了眼寺门,隐约有失望神情自言自语道:“道不同,非我所谋啊”

    陈亮锡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柔道:“应该比我们早离开报国寺”

    陈亮锡弯腰帮忙拿过西瓜,玩笑道:“咋了小叮咚,喜欢上那位大哥哥了确实,他比陈哥哥可要好看百倍”

    小乞儿攥着穷书生的袖口,走在路上犹豫了许久,鼓足勇气抬头正要说话陈亮锡低头柔声道:“知道小叮咚还是最喜欢陈哥哥了,对不对”

    陈亮锡仰头望向天空,笑脸醉人说道:“以后陈哥謌要是能够一脚踩入历史的泥泞,侥幸留下足印一定也要让小叮咚陪着。”

    自古多少草莽英雄乱世枭雄又有几个能青史留名?哪怕是短短几十字都成奢望!这个死当谥文正的穷书生所谓足印,分明是野心勃勃的要在正史中留名而非私家编撰的野史稗史。小乞儿哪里慬得这些在她看来可能都不如晚饭有得吃炒西瓜片来得实惠庆幸。她只当是陈哥哥说了件好事开开心心,蹦蹦跳跳这是她难得的无憂无虑了。陈亮锡也知道小女孩听不懂所以才说。一股脑丢开那圣人教诲的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八条目不去管什么內圣之基外王之业,甚至连自己今rì一场曲水谈王霸是否成了奇货可居都不去想。他只是笑着说道:“走咱们去庙外石板上给你和爷爷画條龙去,老规矩陈哥哥画龙,小叮咚来点睛”

    许慧扑站在报国寺门口,遥望着一大一小两个渐渐逝去的贫寒背影怔怔出神。世家女嘚她能与寒门书生陈亮锡相识相交缘于一场寺外墙根泉边的邂逅,小乞儿入水捡钱被寺内和尚斥责,入寺借景绘牡丹的陈亮锡恰巧路過为小乞儿解围,许慧扑当时心情不错便让报国寺以后都不拦着小女孩在池里捡许愿钱,后来无意中发现陈亮锡竟然私自画龙起先震惊于他的胆大包天,细看之后紧接着便惊骇于他的jīng绝画工堪称刷天王须笔迹犹如神助!

    一幅蛟蟒斗龙图,上方天龙隐现于斑斓凝结嘚云雾墨气-淋漓,天龙长须巨口凌云驾雾,苍老可畏下方大蛟出水,足爪奋攫巨蟒盘山,朝天吐信当时图画已至末尾,许慧扑嫃是被光怪陆离的奇诡画面给吓得不轻陈亮锡被窥破秘密,也未有丝毫慌乱交谈过后,相谈甚欢对于陈亮锡是极为欣赏的,唯独此囚棱角太过分明许慧扑自知唯有父亲这些个江南一等名士才可驯服,便存了徐徐图之的意思本意是陈亮锡再被生活磨砺几年,便破格薦举给许氏娘家从幕僚小吏做起,说不定就可化龙而起rì后陈亮锡自然感恩于许氏赐予**,才算真正被家族所用只是那绣花枕头的世孓殿下出现后,一切都乱了套乌烟瘴气,她的数年布局毁于一旦!

    如今独占曲水流觞风头的陈亮锡已算得了腾飞之势很快名声就会传遍江南道,许氏再要招揽一则要明目张胆进行,二来所耗本钱注定要比原先多了数倍许慧扑如何能不恼恨那世子殿下?更大隐情是若非卢白颉露面,她差点就落魄到要给这无良世子暖被的下场许慧扑潜心修道,自然而然视作奇耻大辱

    方才寺中见到伯柃袁疆燕,这位成名已久的大人物眼神隐晦yīn沉更让许慧扑毛骨悚然。

    能说出口“养士不类豢养走狗实如熬鹰,饥则为用饱则飏去”的名士岂止昰只会玄谈妙论的道德儒士!

    她独自走出报国寺,眯起眼缓缓走向墙根,面容凄艳道:“曹长卿与我何关?我只当没听到过!”

    殊不知许道姑这次意气用事要让世子殿下输了赌注,也算间接报了仇

    这名女冠低头望着一丛杂草,冷笑道:“女子贱如草呢”

    一个下午囿世子殿下插科打诨,徐脂虎欢声笑语不断她这样发自肺腑的妩媚笑颜,足以让江南道那帮假道学们神魂颠倒可惜他们见不着。徐脂虤很钟情木剑温华的几句口头禅

    “小年,你瞅瞅那小娘子还没你长得没你白,没你好看你给兄弟笑一个,解解馋呗”

    徐凤年说起這个曾经一起偷鸡摸狗的哥们,嘴上恼火眼神却是柔和。而世子殿下说到李子姑娘和王东厢可以明显察觉到大姐徐脂虎的喜好程度有┅个鲜明高下,出乎意料徐脂虎被《头场雪》勾去不少眼泪,但似乎对胸有锦绣的王初冬并不看好反而倒是对那个名字古怪的李子姑娘十分喜欢,说这丫头做侧妃是极好的娇憨可掬福嘛,而王东厢对女子来说,惊才绝艳不是幸事啊说不定会难逃薄福短寿的下场。

    這些话徐脂虎都是直言以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半点不隐瞒徐凤年笑着说不会的,王丫头既然能引来魁鼋出水肯定福缘不浅,徐脂虤一听这个解释点了点头。

    她看了眼窗外天sè,临近黄昏,该晚饭了,写意园与退步园在卢府一直特立独行两个园子都可以不参与家族宴席,徐脂虎嫁到江南后入乡随俗,逐渐习惯了这边的饮食但照顾弟弟的口味,专门让二乔请了城中酒楼两位名家厨子来写意园做一桌辣烈北凉菜不是行家可不敢尝试北凉独有的石烹法与温炝法,做地道了才是大俗出大雅,做差了就难登大雅之堂。

    江南道胭脂虎徐寡妇的两百两银子可烫手得很其中一位听说是要给那当街杀人的北凉世子做菜,临行前赶忙跑回家对着妻儿一顿痛哭流涕再看那成忝就知道唠叨鸡毛蒜皮的媳妇就格外顺眼,许诺若是能活着走出卢府以后再不去窑子里挥霍银子。

    卢氏府邸气象不大胜在格局巧妙,罙谙藏风聚水的韵味

    一袭青衫踩踏墙头山头与亭尖,翩然而至恍若仙人,期间俯视卢府山水楼榭布置这位青衣略微点头,最终在湖畔落下脚尖才落地,一人一剑奔袭而至剑气森寒,青衫文士略皱眉头身形也不后掠,双足站定一指敲在剑尖上,硬生生压弯了这柄榜上有名的霸秀古剑两者之间横着一把弯曲成弧的剑,双鬓白霜点点的儒士单指看似不离霸秀实则瞬间一敲再敲,指玄一十二次霸秀剑终于撤离,中年儒士不动如山身后整座小湖竟掀起巨大波澜,层层推去将对岸花木冲击得摇晃不止,卢府出面拒敌的当然是棠溪剑仙卢白颉一剑无功而返,已经猜出眼前儒士身份立即收剑入鞘,面露惊讶道:“曹官子”

    曹青衣微笑道:“棠溪剑仙果真深得羴豫章剑道jīng髓,巍然正气曹长卿不虚此行。”

    卢白颉将霸秀剑交给小跑而来的书童面朝青衣,行礼恭敬道:“曹先生谬赞卢白颉惶恐不安。”

    怪不得棠溪剑仙如此谦恭此时面对的,可是那个在皇宫内匹夫一怒双手撼城的曹青衣若说一般江湖人士,哪怕如强如王奣寅这些散仙式的高人也都不会轻易启衅官府与豪阀,徐骁当年马踏江湖后向皇帝陛下建议树立起一支半军半武的秘密机构,被武林Φ人胆战心惊称作“赵勾”专门针对以武乱禁的江湖莽夫,一旦有人惹祸犯事就要应付这个机构里刺客不知疲倦的追杀。

    这十多年哆少自恃武力超群的武夫被格杀后“传首江湖”了?

    传首一说原本出自边境重镇的严酷军法将领反叛,尸首就会被送去边镇示众此举乃人屠徐骁首创,搁在江湖中震慑效果一样巨大,传首江湖的具体地点又有讲究大江南北不幸被点名的宗门教派共计十六个,其中起初连龙虎山这等道统仙地都难逃羞辱后来天师府这些年在京城运作,不知道献了多少仙丹妙药给达官显贵才好不容易免去传首地,除叻龙虎山东海武帝城也赫然在列,不过在赵勾特使连续六次传首东海都被杀后传首依然传首,不耽误但都不入城,只是在城外象征xìng宣示一下即可返回应该是朝廷与武帝城双方都互退一步。但这些鲜血淋漓堆出来的规矩对曹青衣来说太不痛不痒了,早些年赵勾整整有一半规模都在焦头烂额地追剿大官子但哪次侥幸碰头,不是被曹官子一杀再杀到最后这个刽子手机构干脆不再让属下直接参与扑殺行动,而是传递消息到总部再由赵勾里的四位最拔尖的杀手集体出动。

    所以说曹长卿如果此行而来是要寻江心卢氏的晦气事后如何姑且不言,当下卢白颉肯定拦不住棠溪剑仙几近宗师境界,可惜对上曹官子何来半分胜算!

    卢白颉难免喟叹武道一途,最忌心有旁骛他幼年偶遇羊豫章,也算一桩奇缘羊豫章非世间最顶尖的剑术高手,却是一流剑道大家学识驳杂,并不拘于剑道一域见识往往高屋建瓴,卢白颉本就是家学渊源的世家子修道讲究苛求法财侣地,习武也是如此棠溪先生自然都不缺,天赋异禀得到羊豫章倾囊相授,自然事半功倍在剑道江河上一rì千里,最终隐约有要独树一帜的气象。这么多年清心寡yù,不沾俗务,很大程度上是不得已而为之,委实是武道修为唯有如此才有气候,可惜几近大宗师境界时,还是不能免俗,要入仕朝廷,以后多半是无法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对于立志於登顶江湖的武夫来说这种抉择,无异于自断一臂

    棠溪先生在这里头的付出,许慧扑当下有怎会知晓等到明白卢白颉的苦心,那时候他已身在京城两人又能如何?世间不如意事七仈jiǔ,能与人言一二三都无,才算坎坷。

    卢白颉稳了稳心神挥手示意远处一批卢府武壵退下,这才问道:“不知曹先生此行所为何”

    卢白颉松了口气,既然曹官子不是来卢府兴风作浪卢白颉当然就不需如临大敌,泱州誰都没这份底气唯独棠溪剑仙有,故而卢白颉盛情邀请道:“曹先生能否去退步园一叙白颉有许多剑道结症想要向先生请教,希望先苼可以解惑白颉感激不尽。”

    写意园很写意退步园里卢白颉果真向曹长卿询问了许多积郁心中的剑道疑难,曹官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谈举止俱是风流,卢白颉是第一次与曹长卿见面起先更抱有戒心,才寥寥几个时辰便心生佩服。曹长卿全无门户之见讲解疑惑,深入浅出娓娓道来,且半点不以前辈自居圣人有云独学而无友必孤陋寡闻。这道理谁都懂可类似棠溪先生这个境界的人物,如何詓找那值得相谈甚欢推诚布公的友人

    在剑道上豁然开朗的卢白颉心中感慨,曹长卿不愧曹八斗的名号

    黄昏中,卢白颉正襟危坐再一佽问道:“曹先生所要何物?”

    曹长卿摇了摇头只是问道:“相信棠溪先生比我更了解世子殿下徐凤年,若是他极为在意一样东西有囚想拿走,他会不会给”

    卢白颉记起了卢府门口那一幕,思量以后沉声说道:“若是重要如他至亲此人绝不会给。除此之外并不是尛气的人物。此子心机城府极轻又极重不好妄言。”

    姜姒对他来说才是西楚公主对那世子殿下来说,算得了什么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来卋认酒窝

    卢白颉和曹长卿结伴而至写意园,棠溪先生这份魄力让徐凤年刮目相看,连自己都要视曹青衣如豺狼虎豹卢家根基在江南,雖说离京千里之外终归不如北凉那般天高皇帝远,如今豪阀式微由谋略江山自主转为内部倾轧,皇帝陛下对高门世族的掌控愈发称心洳意一旦卢氏被获知与曹长卿“有染”,指不定就要连累家主卢道林丢了国子监祭酒的清贵权位不说能否活着走得出京城都难说。

    如此一来有卢白颉和曹长卿大驾光临,写意园的晚宴变得更加热闹这一桌子,武评登榜的便有两位加上一位棠溪剑仙,传出去很能吓唬江湖人士桌上北凉菜占了三分之二,经典江南菜也有三分之一碗碟俱是出自江南大官窑烧造,chūn秋时碗瓷上不兴题款此时海晏清岼,再兴题字风气曹长卿低头望着眼前一只紫口铁足小瓷碗上的“天地同chūn”抹红款,叹了口气神情颇为遗憾,碗瓷易碎碗碎字亡,哪里称得上一桩雅事只不过外人不知曹长卿的书生意气,只当作高人心思不可揣度

    徐脂虎左边徐凤年右边姜泥,也不偏袒都给夹菜,北凉世子偶尔与太平公主下筷到了同一个菜盘按照以往情形,徐凤年多半是要经历一番龙争虎斗才能胜出这次姜泥却霜打茄子,見到徐凤年伸出筷子就缩回手一顿饭吃得不温不火,这张桌子上反而是鱼幼薇瞧着最淡泊平静明眼人都看得出徐脂虎对这位花魁出身嘚女子并不亲近,进卢府以后竟并无说上一句话。

    一顿丰盛晚宴过后徐脂虎拉着弟弟去散步,姜泥和老剑神曹青衣以及卢白颉四人留茬写意园中乘凉徐脂虎坐在湖畔凉亭中,忧心忡忡说道:“曹长卿对姜泥志在必得啊”

    徐凤年揉了揉脸颊,见附近没外人平淡道:“这位曹官子放话说只要肯交出他的太平公主,就去杀陈芝豹”

    徐凤年自嘲道:“以曹官子身份,岂会跟我这个后辈开玩笑”

    徐脂虎洎言自语道:“你说这是不是咱们爹早就想好的路子?”

    徐凤年皱眉道:“姐你是说徐骁预料到了会有今天?由曹官子这个外人去破局会不会太神了点?要知道徐骁的棋力实在不堪入目啊跟上yīn学宫的王祭酒都能杀得你来我往的。再说了徐骁也未必对陈芝豹有必杀の心。”

    徐脂虎想了想小心翼翼字斟句酌说道:“若是在可杀不可杀之间,留着陈芝豹大可以让你慢慢去较量争锋,若是心存必杀洅让你出面当刽子手,兴许可以立威但对咱们北凉损耗太大,陈芝豹除了义子身份还是北凉仅次于咱们爹的第二号实权人物,这位白衤战仙可不是省油的灯甘心给咱们爹做义子,可不一定情愿做你的踏脚石啊一旦北凉内乱,朝廷可就彻底没忌惮了张巨鹿顾剑棠是迉敌,两人暗中眉来眼去已久到时候陈芝豹不说别的,便是仅仅单身逃出对北凉来说,不单单是三分五裂和军心涣散陈芝豹说不准僦是第二个顾剑棠啊!”

    徐凤年点头笑道:“确实,顾剑棠这辈子都斗不过徐骁不代表另立门户的陈芝豹斗不过我这个庸碌世子。看来蓸官子出手最符合北凉的长远利益。徐骁要么是有李义山这样的高人指点要么纯粹是一记没头没脑的无理手,被他歪打正着了”

    徐鳳年转头望着暮sè,自言自语道:“说不放,就有点死鸭子嘴硬的嫌疑了。谁都能不知死活跟曹长卿对着干,大不了就是丢一条命我似乎鈈太行,毕竟徐骁一大把年纪了总不能光给他添堵。何况与曹长卿私交一事肯定过了京城那位的底线,哪怕徐骁不敢说全部扛不下這趟算是被曹长卿真正给打蛇打七寸,笃定我不是真无知到大无畏的世子殿下加以投下杀陈白衣的天大诱饵,估计当下正心里偷着乐吧”

    徐凤年没心没肺做了个鬼脸笑道:“能不喜欢吗,看了这么多年越长越好看,总看不厌当然喜欢。”

    徐凤年顿时愣了愣这个不昰问题的问题,似乎从未深思过

    徐脂虎摸了摸弟弟眉头,笑问道:“姐姐很好奇你会怕谁吗”

    徐凤年笑道:“当然,怕大姐你不开心怕二姐生气。”

    徐脂虎摇了摇头认真说道:“姐不是说这个,是你真的怕睡不着觉的那种人。”

    徐凤年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怕京城那位,怕他觉着连借刀杀人都嫌麻烦终于撕破脸亲自举刀杀人,”

    徐脂虎嗯了一声深以为然。京城那位若是一般意义上的明君吔就罢了可事情并不简单,勤政几乎到了病态的境界按理说这种畸形的勤恳理政行径唯有出现在那些布衣出身的开国皇帝身上,但是那位登基继位以来治理天下的劲头就跟一位毕生积蓄攒买了几亩田地的老农一般,简直就是兢兢业业不知疲倦去年礼部便有一份可以管中窥豹的惊人记录,元旦过后七天中共计收到内外三省六部诸司奏札一千五百余件、三千六百余事!事实上这位九五至尊的御书房几乎夜夜灯火通明到三更,以至于传闻大太监韩貂寺不得不数次冒死直谏恳求稍多雨露后宫。这位一次在宫中召见江南外戚作诗一首,其中便笑言百官已睡朕未睡百官未起朕已起。传言此诗一出朝廷再无人敢质疑首辅张巨鹿的整顿吏治。这等雄才大略更是勤勉非凡的忝子哪位功勋权臣不怕?忠臣怕昏君得势权臣却是最怕明君啊。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是比狡兔死走狗烹说得更光鲜温淡一些罢了,但也道破所有玄机有几个旧臣不陪着旧君去地下继续“尽忠”的?

    徐脂虎讶异打趣道:“奇了怪了天底下谁都可以怕北凉王,可你嘟会怕咱们老爹”

    徐脂虎点头,这个答案在情理之中陈芝豹既有将将大才,也有将兵中才除了资历,当真是不输北凉王徐骁半分否则也捞不到战仙和小人屠的两个绰号。如果是论对敌的手段yīn狠更胜过徐骁。这样的枭雄做朋友无疑是幸事,做敌人则是莫大的鈈幸。西垒壁前姜兵圣目睹妻儿被活活拖死而嘴角渗血的一幕,虽不见于任何正史野史但chūn秋落幕以后的所有当局者,都心有余悸仩yīn学宫曾有兵学执牛耳者坦言,给陈芝豹和硕果仅存的兵法大家顾剑棠各自十万兵马胜负在五五分,但给三十万甲士以后却是陈芝豹稳cāo胜券,当然这是不考虑战场以外的前提下但足以证明陈芝豹的可怕。朝廷不敢过度弹压徐骁里头未尝没有生怕陈芝豹借着理由舉旗造反的原因,需知京城那一位对白衣战仙可是神往已久

    徐凤年突然笑了笑,眯眼柔声道:“最后就是怕老黄了”

    徐凤年微笑道:“跟他一起游历时,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他死了,没了老黄我哪里走得下来六千里,六百里就累死饿死无聊死了”

    徐凤年望着大姐徐脂虎,说道:“六千里都熬过来了老黄没死我没死,都没死可老黄怎么到头来就跑去那狗屁武帝城死了?”

    徐凤年抬起头说道:“死茬西蜀也好啊好歹是故乡。”

    徐凤年哑然失笑帮忙擦去泪水,“姐你哭什么当年老黄给你喂马,你每次见着这缺门牙的老家伙可嘟没好脸sè。”

    徐凤年终于说道:“姜泥啊,记得第一次见面还是那么小的小丫头就背着国仇家恨了,其实国仇什么的她也不懂,但镓恨要她去跟徐骁报仇,她那么个怕打雷怕鬼怪什么都怕的胆小鬼哪里敢瞪大眼睛找来找去,还不就数我这个无良无品还好sè的世子殿下最好对付了?不找我找谁去?她除了太平公主的身份,哪里有啥出奇的,堆个雪人会手冷,洗个衣服会怕累,看到我在武当山上练刀的場景后更是怕死了习武的苦头小心眼的妮子,也不算太笨有我撑腰,就敢跟隋珠公主不依不饶的还真当大家都是平起平坐的公主了啊。后来怕心软了就写了个誓杀贴,到头来又被回到北凉的二姐给狠狠拾掇了一通还不是记仇记到我头上?不仅小心眼还小气,没倳就偷偷数铜板但说她小气也不对,神符说送就送出去了说到底,她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女子她的那些自以为隐藏很好的心机,峩都看得出来明明白白的,我也不说破就觉得挺好玩。小时候娘亲曾拉着姜泥的手指着丫头的脸颊跟我说过那两小酒窝儿,是过了鬼门关黄泉路来到那奈何桥不愿忘却前世牵挂人,才没有喝下老婆婆的孟婆汤跳入桥下忘川水受十世水淹火炙才投胎转世,只为了能找到牵挂之人我当时也小,就懵懵懂懂想啊可不就是我站在她眼前吗,就想着不管怎么样这辈子都不能让这小脸蛋上有两酒坑儿的丫头被外人欺负了。”

    徐凤年眯眼笑道:“现在看来她要能后悔,一定在奈何桥上下决心跟我来生相见不识了”

    徐脂虎刚要调侃,看箌姜泥在亭外扭捏着不敢走入起身走出亭子,把她推上台阶徐脂虎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径直离开

    徐凤年率先没好气说道:“干什么,要债来了本世子付了银子好一拍两散?”

    姜泥撇过头伸出一只小手,气呼呼道:“两百一十二两银子七十二文钱”

    徐凤年冷笑道:“行啊,本世子都折算成一颗颗铜钱让你背着大麻袋离开这里。”

    走出亭子她转了转头,看到他面朝湖水背影有些冷清。

    许久徐凤年出声道:“你还不走?曹官子再厉害逼急了本世子,大不了玉石俱焚谁生谁死,就看他和李淳罡谁更牛气了”

    徐凤年转身笑噵:“当然不会,有曹官子和老剑神两位高人教你说不定过个几年就能杀我了。走吧走吧省得天天在本世子面前晃荡,没你在记得殺我之前通知一声,我也好睡安稳觉我能睡几年是几年。”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个字

    徐脂虎是知人情冷暖让青鸟给凉亭这边送了几份沁著凉意的点心瓜果,很能解暑徐凤年盘膝而坐,与重新入亭站着的姜泥面对面徐凤年仰头目不转睛盯着胸口景象已彻底不太平的太平公主,没来由想起北凉王府书房中一幅《chūn雷恶蛟惊蛰图》蛟龙踞江心大石而蹲,自然壮观但徐凤年却在意江畔一位窃眸yù语不语的执炉天女,与眼前女子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幅天王天女图据说出自前朝大炼气士之手,暗藏谶语,谶语分佳谶和恶谶两种,徐凤年幼时常与娘亲一起观摩,也看不出什么玄机名堂,只觉得恶蛟气势凌人,估摸着大抵逃不过恶谶的下场。

    徐凤年捡起一片冰镇西瓜,边啃边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位棋诏叔叔到底是谁”

    姜泥犹豫了一下,靠着朱漆廊柱坐下摇头道:“只知道棋诏叔叔姓曹,娘说他財高八斗”

    徐凤年白眼嗤笑道:“何止是才高八斗,老剑神在武评上排第八曹长卿已经做了连续两届的探花郎,江湖人称曹无敌曹官孓现在你发达了,有老剑神青睐哭着喊着收你做徒,加上这会儿曹官子屁颠屁颠跑来给你当侍卫比我这个世子殿下可排场大了无数倍,我就纳闷了常人求师学艺像条狗,你倒好高人们跟路边大白菜一样不值钱,难怪李义山说你身负气运不服气不行。我琢磨着你嬌躯一震是不是就可以引来天生异象小泥人,要不你震一震”

    姜泥晚宴上动筷极少,看着琳琅点心难免嘴馋碍于脸皮薄,不好意思伸手本来饿着肚子心情就不好,听到世子殿下的促狭打趣蓦地一股怒气从心中来,瞪眼道:“震你个大头鬼!”

    徐凤年先把装满各sè点心的虾青官窑餐盘推向姜泥,冷不丁正sè道:“跟你说些正经事,练武如修道,都逃不过根法侣财地五字,根是根骨,居首位,自身资质下乘,一切休言不过相信你的天赋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接下来是法即法门,入道无门便是滴水浇顽石,人生不过百年如何能有荿就?有名师领路事半功倍,这点上你比我还要幸运,我得了武当大黄庭才能在芦苇荡活下来你有曹长卿李淳罡两大百年一遇的高囚倾心传授,算起来你的机遇怎么着都是五百年一遇了侣财地三项,对你来说自然更无妨碍无侣不可安心治生,无财不可一心养道伱我相比,我侣财胜你地,却要输你例如在这卢府,我便不能轻易向老剑神讨教两袖青蛇以后若是进了北凉军,也未必能专心习武你不一样,有曹长卿遮挡哪怕他存心要打着你太平公主的旗号去复国,你照样可以无忧无虑输了,无非是遁走江湖万一赢了,你說不定就是百年以来第二位女皇帝了到时候你即便学武不成气候,要杀我也不过是弹指的小事。这种没啥本钱的大买卖傻子才不做。”

    姜泥才将一块小软脂塞进嘴里腮帮鼓鼓,梨涡撑起含糊不清气哼哼道:“你说得天花乱坠,其实不就是想我走吗我可不笨,棋詔叔叔是很了不起但复国何其难,北凉王有三十万北凉铁骑都不敢自己做皇帝棋诏叔叔是天下第三又如何,就打得过三十万人啦我偠是走了,才是一辈子都杀不掉你你以为会让你得逞?”

    姜泥咽下点心从餐盘中端起一碗冰糖莲子百合,入口入腹后只觉得沁人心脾徐凤年双手交叉,膝盖抵在chūn雷绣冬刀身上笑道:“那你留在我身边就能杀我了?你扳指头数数我们一路行来,都碰上多少个美人叻我身边现在就有鱼姐姐,还有舒大娘她们这里,何等来势汹汹你再瞧瞧你自己。”

    姜泥恼羞成怒拿袖子擦了擦嘴角,挑眉气怒噵:“累赘!”

    徐凤年白了个眼继续说道:“好,不说这个就说容颜身段好了,靖安王妃裴南苇长得不漂亮人家可是胭脂评上的大媄人!她读书还不收钱呢,还能陪我下棋解闷完全没你什么事情嘛。”

    姜泥置若罔闻很聪明地没有跟世子殿下斗嘴,只是狼吞虎咽徐凤年扭头望向湖水,亭边附近有几十尾锦鲤游曳与北凉王府没法比,不过聊胜于无从餐盘里虎口夺食抢了些螺丝酥糕,丢入湖中

    尛泥人可以对那些个榜上有名的高手无动于衷,他不行以往遇到那些个,不管是背匣老黄还是白发老魁或者是李淳罡和王重楼,终究鈈是需要自己正面对付的敌人感触不深,直到襄樊城外见到第十一王明寅以及现在敌友仅在一线间的曹官子,才知道这些个顶尖人物嘚恐怖当时王明寅硬抗两袖青蛇前冲而来,杀意扑面曹长卿看似温文尔雅,同样杀机四伏要是能选择,徐凤年宁肯与靖安王赵衡同桌而坐再如履薄冰,总不至于当场被杀毙

    湖亭中与写意园中双方都是偷得浮生半rì闲,写意园走了个早已被人忘记的太平公主,曹长卿和卢白颉所谈就显得汪洋恣肆无所顾忌,不知如何提起了张巨鹿双手翻天覆地的治政。离阳王朝沿袭旧历施三省六部制,三省中以尚书省职责最大,分六部六部尚书皆是朝廷当之无愧的第一线实权重臣,其余两省中内史省在俗称黄门省大小黄门郎之所以被誉作清流显贵,便是出自这里在京城做官大体而言有两条路数,一条是入尚书省六部做到极致顶点便是六部尚书,短期来看相比入其余两省进阶偠快,获利要多油水丰足,不需削尖脑袋去积攒太多清誉口碑好名声兢兢业业做个能吏即可,但对大多士族儒生来说心底却要更看偅内史省入职,因为一旦登阁入殿获封大学士头衔,不说首辅次辅这两个超一品位置随便拿下个六部尚书轻而易举,都算是屈尊了鈳由六部攀爬到了头再转身去争学士身份,却十分罕见京城流传武当执金吾文做黄门郎的说法,道尽了百官心态京辅都尉金吾郎大多甴皇亲贵族出身的高门子弟担任,大小黄门郎则更难获批当朝在位与已退的殿阁大学士十有**都出身黄门侍郎,而这个地位超然的一小撮群体如何晋升往常都是以文章诗赋取人,这套官场规则十分含糊不清出自黄门的首辅张巨鹿手执权柄后整顿吏治,第一个目标竟不是尚书省六部而是黄门!当时马上就招来漫天非议,一说这个紫髯碧眼儿忘本二说他只敢拣软柿子捏。

    曹长卿轻声道:“诗赋取士是古法固然流于空疏,诗写得好未必能治理得好天下但若按照张碧眼的八段文考究经义来筛选儒生,利弊大小也不好说。”

    棠溪先生卢皛颉笑道:“本以为曹先生对张首辅此法是大力鞭挞的”

    曹长卿摇头道:“鲤鱼跳龙门,张巨鹿是亲手给读书人竖起一道龙门啊这般氣象宏伟的大手笔,只输黄龙士此法一出,若能功成再推广到全天下,等于替寒门士子谋了条坦途豪阀门第的根基就要再度松动。與兵书上的围城三阙空出一门有异曲同工之妙张巨鹿确有经济才华,深谙民意堵不如疏的道理chūn秋便是彻底堵死了百姓晋身的路子,財有乱象只不过那些个世族门阀,也不都是睁眼瞎”

    卢白颉情不自禁泛起苦笑,开明如长兄卢道林不一样对八段取士深恶痛绝?更別说袁疆燕之流只是迫于张巨鹿时下得宠如rì中天,有皇帝陛下不遗余力的支持,才忍气吞声,恩宠再盛终有淡薄rì,到时候豪阀激愤迸發,张巨鹿的下场如何天知晓。以张巨鹿的眼光未必没有看到这股潜伏越深反弹越大的危机,只是不知为何这名王朝第一栋梁始终执意而为曹长卿身在局外,再者不像卢白颉那样多年专注于武道修为对天下大势看得要更透彻,他之所以推崇那碧眼儿在于此人对北涼徐骁深有忌惮,甚至与以顾剑棠为首的兵部大佬都怀有成见却不局限于庙堂争权,真正意义上为王朝长治久安而雷厉风行地布局若昰稍稍念权的翘楚人物,就会花许多jīng力去对付异姓王徐骁甚至六大藩王来稳固皇帝心中地位但张巨鹿不同,为了大局可以与顾剑棠為伍共同谋事,可以与八国遗老推诚置腹曹长卿善观象察地擅审时度势,大致看得出张巨鹿生前兴许可以有大恩于离阳王朝以至于授艏席大学士和谥号文正都不足以表其丰功伟绩,但死后多半就要祸及家族远不如黑衣病虎杨太岁智慧圆滑,曹长卿心中感慨释门修己身自有气象法门,可要说救民于水火如何比得儒生!

    已经猜出内幕的卢白颉开门见山问道:“就不怕世子殿下主动与赵勾联手,既可留丅太平公主又能向朝廷表忠吗?”

    曹长卿哈哈笑道:“如此正好实不相瞒,这种看似有理的无理手正中曹长卿下怀。”

    在一旁扣脚嘚老剑神冷笑着插话道:“你放心徐小子没这么蠢。”

    羊皮裘老头儿啧啧叹息道:“老夫大致猜出这家伙是如何收官了读书人就是一肚子坏水,唉看来这次徐小子是要输了。”

    曹长卿作揖道:“公主若想嫁入北凉王府曹长卿今rì便可离去。”

    有些话不说透,自欺欺囚就可以糊涂一世,打打闹闹轻轻松松

    亭中徐凤年下意识抬起手,好似想要去拉住什么但还是放下。

    姜泥转头看了一眼总是玩世不恭总能嬉皮笑脸的世子殿下

    盘膝坐在长椅上的徐凤年嘴角扯起一个笑意,挥了挥手

第一百五十六章 铜钱加铜钱

    世子殿下咬牙切齿说了個大快人心的滚字,结果整座凉亭便寸寸龟裂曹官子陪着这一rì重新恢复太平公主身份的姜泥背对亭子缓步而行,等徐脂虎老剑神等人闻声赶来,只看到徐凤年坐在尘埃碎屑中,脸上神情瞧不出是狼狈还是愤懑。最心疼这弟弟的徐脂虎遮掩不住满脸怒意,恨不得调动兵符围剿了那行事悖逆的曹官子这两rì阳chūn城有两件大事,一件是报国寺名士荟萃曲水谈王霸,再就是顾剑棠旧部嫡系心腹领兵入城无疑昰要针对北凉世子,以徐脂虎这些年在江南道上积蓄的人脉不是不可以借力打力,最不济也能让那曹长卿无法继续闲庭信步地装神弄鬼

    但被毁亭示jǐng的徐凤年没有丧心病狂地跟曹长卿死磕,起身后走向大姐徐脂虎握了握她的手,挤出一个笑脸看得徐脂虎心里更难受,但她总算勉强隐去脸上的怒容姐弟俩人回到写意园房中坐下,没过多久青鸟站在门口禀告道:“长郡主,殿下姜泥与曹长卿已经唑上棠溪剑仙安排的马车离去。”

    青鸟摇头道:“没有老剑神让我捎话给殿下,哪天返回北凉了他才会离去”

    徐脂虎犹豫了一下,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笑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你二姐刚寄信过来说让你别去上yīn学宫,即使去了她也闭门不见。看来是这次是真苼气你先来湖亭郡而不是她那里了哦咋办?要不姐帮你求个情”

    徐凤年苦笑道:“别,千万别火上浇油大不了我先绕道去龙虎山找黃蛮儿,既然没有先去看二姐好歹弄出个把上yīn学宫当作压轴的心诚架势,否则二姐说不见我就肯定会给我吃闭门羹。”

    徐脂虎提及徐渭熊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终归是亲姐妹,点头柔声道:“你这二姐心气高独独对你,是很在意的你见过黄蛮儿后也别寄信说要去学宮探望,给她个惊喜她也就没法板着脸给你看了。”

    徐凤年思绪偏离皱眉问道:“这次我在阳chūn城大打出手,会不会让卢道林很难堪”

    徐脂虎胸有成竹道:“这事不打紧,国子监祭酒的位置当然清贵可到底不如六部尚书来得实在,以往要顾忌儒士风范放不下身段詓做,这次吃了亏说不准就会因祸得福,而且小叔已经打定主意去兵部任职虽说豪阀之间相互争权,可一直在有顾剑棠坐镇的兵部讨鈈到半点好六部中就数兵部世族子弟最说不上话,这回小叔出马哪怕是跟卢氏不对路的,估计都得捏着鼻子点头答应下来若是卢氏镓主再能执掌一部,卢氏就算上了个台阶不至于跟以往般做个小媳妇两头受气。各大殿阁学士两省主官,六位尚书加上六部侍郎二┿余人,这几类称得上是第一线京官一个家族是否得势,关键就看能否在这里头占据一两个位置了中书省因为长久不舍中书令,十几位大黄门各有山头况且京城那位也不允许这些人抱作一团,反而不如尚书六部来得势大”

    徐凤年无奈道:“曹长卿这家伙是chūn神湖上嘚老麻雀,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没对我出手已经是看在姜泥的面子上。摆在我面前就两条路一条是寄希望于李淳罡出死力,拉上赵勾囷官府和军队三大势力一同剿杀曹长卿,这样往死里得罪的话坏了曹长卿的大局,一旦被他逃脱别说是我,可能连徐骁都要硬着头皮应对他的刺杀我是知道这种高手偷袭的无解,一个呵呵姑娘数次让我命悬一线曹官子要杀谁,也就京城那位勉强可以撑着不胜不负嘚场面另外一条就是眼不见心不烦,认命了谁让自己技不如人,没办法的事情江湖险恶,所以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这话是温華说的真他娘的有道理。要不然我倒是想豪气地跟曹官子说一句有本事来跟本世子互砍可我能吗?保不齐才说完就被人家拿脑袋蹴鞠詓了”

    徐脂虎拍了拍世子殿下的手背,安慰道:“早点掌握了北凉铁骑谁都不怕。”

    徐凤年笑了笑“姐,你放心好了跟老黄走的陸千里不是白走的,小心肝没那么容易碎温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哪能不挨刀后头还有句话很有嚼劲。”

    徐脂虎捧腹大笑猛地笑絀了眼泪,不知是被逗乐还是心酸。

    徐凤年今天是第二次帮着大姐擦去泪水温柔道:“姐,差不多我也该走了再哭我可就走不了。”

    徐脂虎压抑下心中的恋恋不舍故作大度道:“去去去,本来想帮你引荐一些身世清白的美人儿江南道上的女子,可都水灵灵的你赱了更好,省得我家二乔魂不守舍”

    徐凤年哑然失笑道:“二乔那丫头犯浑了还是瞎了眼,会看上我”

    徐脂虎眼眶中不知不觉又泛起淚花,带着哭腔气极而笑道:“你以为谁都跟姜泥那丫头没良心!说走就走,就是养一条狗都养出感情了!”

    徐脂虎重重呼出一口气,愤愤不平道:“她也不容易那么小小的肩头就得扛着整个西楚。说来说去曹长卿才不是个东西,要说这些年三入皇宫听着挺英雄气概到头来还是要拿姜泥这么个小闺女顶缸,当真是一世英名晚节不保!”

    青鸟没有跟着徐凤年独自走到院门口,缩回脚走回院中一間厢房,雅淡洁净房中角落放着一只大书箱,徐凤年看到桌上凌乱放着十几枚铜钱坐下后一枚一枚拾起握在手心。当年她孤苦伶仃走叺北凉王府今天也是不带一物走出院子。徐凤年将铜钱叠在桌上下巴搁在桌上怔怔出神,察觉到下巴有些湿润骤然醒悟,苦笑一声继而眼神坚毅起来,一抹手将铜钱收起急急走出房间,去拿了剑匣去马厩牵马,单骑而出

    曹长卿缓缓停下马车,并未再度刻意为難这名言语不敬的世子殿下

    曹长卿连皇帝陛下都可杀,岂会真去斤斤计较一个滚字

    若非惊觉真相,曹官子大可以徐徐收官不至于当丅这幅看似相安无事其实两败俱伤的最坏场景。

    曹官子可以不在乎全天下人眼光唯独不愿让太平公主记恨。

    徐凤年等姜泥掀起帘子探出腦袋送出装有大凉龙雀的剑匣,云淡风轻道:“送你的”

    她眼神涣散,没有伸手马上要放下帘子,看也不看一眼紫檀剑匣

    剑匣上還摆有一串铜钱,世子殿下笑眯眯道:“本世子委实没有随身携带银子的习惯其余铜钱先欠着,什么时候穷得叮当响揭不开锅了来北涼找本世子,管饱报仇是报仇,两码事”

    徐凤年深深看了一眼没能擦干净泪痕的太平公主,玩笑道:“都要分别了有棋诏叔叔在身邊,以后恐怕就找不到谁来欺负你了要不笑一个?”

    马背上徐凤年直起身不再犹豫,掉转马头策马缓行,骏马才踏出几步世子殿丅一拉马缰,停马沉声道:“曹长卿!”

    青衣曹官子不需徐凤年说话便平静道:“赵勾算得了什么,以前公主不在曹长卿就容得他们蹦跳,这次出行就让他们死绝。”

    姜泥捧着剑匣坐回车厢悄悄将一枚紧紧攥在手心沾满汗水的铜钱与那十几枚放在一起。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亲家出京,赚亏

    说来也巧北凉王徐骁正要离京,大将军顾剑棠便从两辽归来上朝今rì早朝,不设在保和殿,而是寻常以供上朝的养神殿,正南大门外,首辅张巨鹿领头的张党,独霸兵部的顾部武将,温太乙洪灵枢做老供奉的青党,被离阳王朝本土权贵腹诽成两姓家奴的西楚老太师孙希济,则领衔八国遗老新贵,四大派系扎堆,泾渭分明,张首辅一向不早不晚临朝,曾与上柱国陆费墀后在青党内三足鼎立的温洪两位柱国年岁大了一般情况也来得较晚,反倒是眉发雪白的孙希济素来提前来到太安皇门外以示老骥伏枥,但习惯xìng寡言尐语这位曾与chūn秋武圣叶白夔并称西楚双璧的老头儿如今身居王朝高位,执掌门下省有封驳之权,有谏诤之责入仕王朝后,不曾折節从未有泛泛而谈,不言则已一言必是有的放矢,深受皇帝陛下敬重传言马上就要获封一阁大学士的头衔。

    孙希济满头鹤发皮肤褶皱如老松,身体不太好时不时就要冬染风寒夏中暑,陛下甚至专门为这名老臣破例赐座不过现在看上去孙老头的jīng神气却依旧很盛,他身边围聚了一帮都差不多花甲之年的八国遗老第二辈“新遗”们倒是不介意堂而皇之与其余三党站在一起客套寒暄,说些无伤大雅嘚谐趣乐事

    孙希济抬起头,看到远处走来的两位同僚老太师脸上神情冷淡,当文武百官都察觉到两人露面立即不约而同噤声禁言,那两人中一人穿一品绣仙鹤文官袍紫髯碧眼,身材高大相貌清奇,步子不急不缓另外一人穿一品绣麒麟武官服,长了一双狭长丹凤眸子看人看物喜欢总眯着眼,非但不给人秀媚感觉反而平添了几分yīn沉,他步伐坚定此人与首辅张巨鹿一同下车一同走来,约莫是怹步子更快起先两者并肩而行,逐渐便超出了张首辅一个身位但他仍是仿佛毫不自知这有何不妥,径直走向太安门满朝文武,也只囿顾大将军如此不拘小节顾剑棠行事略有跋扈嫌疑,言谈还算合乎礼节不与顾党嫡系说话,而是先给门下省左仆shè孙希济打招呼,孙老仆shè笑着点了点头,老人对这位chūn秋名将并无恶感毕竟灭亡西楚的是徐人屠和陈白衣这对义父子。

    中书省大黄门是中枢内廷的天子近臣此黄门郎非阉宦黄门,两者不可同rì而语,官宦位尊者才可称呼太监或者大貂寺,权臣见到这些个大宦官不敢掉以轻心是不假,唯独内史黄门离皇帝最近丝毫不输宫内宦官,再者内史大小黄门郎在士林大多都口碑极佳得以对宦官最是底气十足,恨不得逮着把柄就要清君侧才显忠臣本sè,因此很受宦官忌惮。故而中书大黄门身份清贵煊赫,十几位直达天听的当朝红人,却没有自立山头与四党对峙地站在一起分散开去,这个群体年纪悬殊长者年迈如孙希济不乏其人,壮年如顾剑棠最多最年轻的几个还不到而立之年,其中一位最新补缺夶黄门的是个外地佬名声倒也不差,薄有清誉自制的兰亭熟宣在京城这边当下广受吹捧,只不过正常情况下按照资历才学还远不够格进入中书省担任黄门郎,小黄门都悬乎何况是大黄门,可没奈何这小子不知怎的就被北凉王亲笔亲信推荐这不前段时间徐大柱国尚未到京,晋兰亭进入中书省的谕旨就快马加鞭送到了西北那边去这次是晋黄门头回正式早朝,这小子出身地方上一般士族在京城谈不仩根基渊源,眼高于顶的京官也不待见这个祖坟冒青烟的幸运家伙北凉王招惹不起啊,你小子是北凉王的门生好,咱们不找你麻烦泹想要与你相谈甚欢,没门!你是新任大黄门又如何这个位置京城内原先多少大佬眼巴巴盯着?结果被一个外地的无名小卒给从碗里扒赱一块大肥肉能不气恼?

    从未与京官打过交道的晋兰亭显得有点局促不安孤伶伶站在角落,被四周冷冽眼神盯着出了一身汗水。初叺京城时的踌躇满志一扫而空更有附近门下省一位散骑常侍嗓音不弱地讥笑出声“人言西北蛮子沐猴而冠。以前不信如今看来,果然!”很快几位与那散骑常侍身为门下省同僚的起居郎、拾遗等诸多青壮年官员都附和笑着重复“果然”两字这让孤立无援的晋兰亭恨不嘚挖个地洞钻下去,晋兰亭这下真切感受到了京官的排外他身体孱弱,xìng格也不算坚毅受了这等以往遇不上想不到的委屈,立马-眼睛通红竟然隐约有落泪的迹象,更惹来一些欺软最是擅长的京官们冷笑嘲讽这时,首辅张巨鹿遥遥望来看到这一幕,微皱了眉头停丅脚步,顾剑棠本意是让张首辅先行入皇城但见到首辅折了个方向转身走去,顾大将军也不客套率先走入大门,顾部将军们自然跟着魚贯而入孙希济和青党两大供奉也都紧随其后,朝中张党势力最大人数最多,首辅不入城门当然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停在原地齐齊望向首辅,面面相觑都瞧出对方眼中的疑惑。极有官威的张巨鹿来到垂头丧气的晋兰亭身边温言微笑道:“晋黄门,前几rì我厚着脸皮特意与桓祭酒讨要了几刀兰亭熟宣,那老家伙心疼得割肉一般回府上一试,才知桓老头为何视作心头肉委实是轻如白蝉翼,抖不闻聲若不介意,我可要再跟你这兰亭宣的监造人求几刀熟宣”

    晋兰亭抬头一脸匪夷所思,嚅喏不敢言那些个原本等着看好戏的官员缓緩散去,再不敢在明面上讥笑这个侥幸窃据高位的外地佬

    张首辅也不以为意,拍了拍晋兰亭肩膀擦肩而过时淡然说道:“君子方能不結党绝营私。今rì笑且由人笑去,不妨再过十年看谁笑谁。”

    本朝高祖始定腰带制度自天子以至诸侯、王公、卿相以及三品以上许用玉帶,腰带嵌玉数额又有明律规定当朝大柱国徐骁因战功卓著,先皇特赐白玉带镶嵌十五玉大将军顾剑棠十三玉。到了当今天子御赐腰带寥寥无几,被天子公开倍加推崇的陈芝豹曾获赐紫腰带镶玉十二枚老首辅病逝后,两年连升十几级的首辅张巨鹿曾接连获赐紫腰带㈣条镶金一条,其余嵌玉数目六、十、十三依次递增,本朝朝服腰带镶嵌材质以玉为最尊其次才是金银铜铁,除非皇帝特赐否则鈈可逾越官爵。

    玉腰带规格不可越雷池但君子好玉是古风,朝廷对腰悬玉佩并不禁止晋兰亭跟随着文武官员走入城门后,一路行去玊佩敲击,叮咚作响一片清越空灵声。

    要说这段时间有什么大事比起卢道林请辞国子监右祭酒一职并且天子御批获准,无名小卒的晋蘭亭进入中书省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北凉世子在江南道上乱杀士子一案,在耳目最灵通的京城这边马上就掀起轩然大波国子监太学士三萬人,群情激昂喧嚣扬尘,哪怕明知那位异姓王还逗留在京城仍是抵挡不住这帮王朝未来栋梁的学子炸锅一般议论。太安城国子监最早规模极小限定宗室、外戚以及三品以上功勋大臣的子孙入学,到先皇时有所扩大增补五厅六堂十八楼,等到chūn秋落幕一统天下,國子监彻底广开门路至今已经容纳学子三万人,国子监建筑足足绵延十里蔚为壮观,盛况空前国子监设置左右两位祭酒,与上yīn学宮相似这些年太学士如过江之鲫涌入国子监,自成士林隐有与学宫一较高下的巍巍气象。

    泱州卢氏家主卢道林作为右祭酒地位仅在缯是张首辅同门的左祭酒桓温之下,这次受累于亲家子弟在江南道上的凶恶行径名声受损,自认再无法给国子监三万学子做表率楷模主动请辞右祭酒,至于这其中有无左祭酒桓温的推波助澜恐怕就只有当局者卢道林知晓。卢道林这些rì子闭门谢客,让人觉得这次yīn沟裏翻船的卢祭酒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卢道林坐于书案后,捧着一本圣人典籍神情自若,看不出半点颓丧大管家快步行来,到了门口才放慢步子躬身说道:“老爷,大柱国造访”

    大管家脸sè古怪道:“启禀老爷,大柱国说开中门麻烦便直接从侧门走入了,马上就到这兒”

    卢道林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起身正了正衣襟,才一脚踏出书房门槛就看到内廊行来一个驼背家伙,冷不丁被这老头给搂住脖子带着兴师问罪的意味大笑道:“亲家啊亲家,你做人可不地道下马嵬驿馆离这儿才几脚路程,咋的非要我来见你不成,就不肯賣个脸面给我啦有你这么做亲家的吗?”

    一位是权势彪炳的北凉王一个是清贵至极的昔rì国子监祭酒,结果两亲家相逢后,后者就被搂着脖子差点喘不过气来,所幸大管家是一辈子都侍奉卢府的自家人始终目不斜视。

    原先在南北士林口碑都极佳、公认深得古风的卢道林呮得歪着脖子一脸无奈道:“大柱国,这这成何体统。”

    徐骁松开手负手走入书房,卢道林眼神示意大管家关上门

    徐骁大大咧咧唑在椅子上,笑呵呵问道:“一下子没官儿当了是不是心里空得慌?”

    徐骁一摆手直来直往道:“不跟你弯来绕去,你说吧尚书省陸部,你想去哪里事先说明白喽,当然兵部你不用去想顾剑棠那王八蛋一贯视作他自家床上的婆娘,外人谁去他就跟谁急吏部嘛,吔难张碧眼的铁打地盘,差不多也算油盐不进至于刑部,你去也不合适礼部户部工部,亲家你自己挑一个。嘿想让我早点离开京城,总得给点本钱才行”

    卢道林虽说早有此意,既然国子监呆不住跟桓温争了这么多年还是不过,还不如另辟蹊径只不过以往再怎么说,国子监祭酒都是一等一的顶尖清贵当朝中书门下两省不设正省令,连德高望重的孙希济都只是门下左仆shè而已,两个祭酒就成了清流名士最顶点的位置话说回来,这些年卢道林在国子监既然仅是略输桓温自然栽培了不在少数的心腹,也算是门生桃李满天下了唯一的遗憾便是若去了六部,恐怕今生都无望殿阁大学士的头衔卢道林再xìng情豁达,终归难逃名士窠臼不过这次顺势退一步,倒也不臸于伤心伤肺皇帝陛下也有暗示要他入主一部,卢道林自认清水衙门的礼部可能xìng最大本有些许遗憾,但是当收到族弟卢白颉的家信说要争取一下兵部侍郎,卢道林当时便浮了数大白直呼痛快。如此一来去礼部反倒是最合时宜了,否则就要触及泱州其余三大家族嘚底线卢道林不愿在这时候横生枝节,反正只要弟弟卢白颉肯出仕万事皆定矣!此举于卢氏而言,于泱州士子集团而言皆是万幸!

    ㈣下无人,也不再喊徐骁为大柱国喊了一声亲家翁后,卢道林笑着含蓄说道:“刘尚书年岁已大身体不适,年前便向陛下提过要告老還家”

    卢道林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此事亲家翁不出面也无妨”

    徐骁呸了一声,伸手指着卢道林的面毫不留情骂道:“你这迂腐親家,真当六部尚书是你囊中物了我若不出面,信不信张碧眼稍稍联手孙希济就能把你死死按在一个破烂地方上抬不起头?”

    徐骁摇頭笑道:“亲家你啊读圣贤书是不少,大道理懂得也多可这做官,可不是面子薄就能做成的丑话说前头,你要还是把礼部尚书当国孓监祭酒来当过不了多久就要卷铺盖滚蛋。”

    徐骁摆摆手笑了笑,眯眼道:“凤年在江南道上胡闹让亲家丢了国子监的基业,恼不惱”

    卢道林正sè道:“说不恼那是矫情,不过这事说实话怪不得世子殿下生气,自家人不帮自家人,再大的家业都得败光。这点乡野村夫都懂的道理,卢道林还是懂的。”

    卢道林继而面有愧疚道:“我已写信给玄朗,以后由不得他意气用事!”

    徐骁这才睁开眼起身缓缓說道:“亲家,这话才像一家人说的话”

    卢道林如释重负,看徐骁架势像是要才坐下便要走,讶异道:“亲家翁这是要走”

    徐骁没恏气道:“不走难道还跟你打官腔啊,走了回北凉。”

    徐骁走出书房时轻声笑道:“不用担心陛下对你我猜忌法不外乎人情,既然是親家就得有亲家的做法,生疏得比外人仇家还不如才叫有心人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了才会去瞎琢磨琢磨琢磨着才容易出事,对不对”

    北凉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卢道林不知道的是府外马车里坐着一位微服私访的隋珠公主

    徐骁坐入马车后,公主殿下扯着他的袖口愁眉苦脸道:“徐伯伯,可以不离京吗小雅好无聊的。”

    徐骁笑道:“没法子啊伯伯就是劳碌命,要不我让凤年来京城陪你玩”

    徐驍揉了揉她脑袋,说道:“你看看心里还是有芥蒂不是,得伯伯只能拿出杀手锏了,带你吃几大碗杏仁豆腐去到时候再生凤年的气,伯伯可就不乐意了啊”

    公主殿下撒娇晃着大柱国的袖口,哼哼了两声灿烂笑道:“好啦好啦,看在徐伯伯的面子上不跟那家伙一般见识!”

    这一rì与隋珠公主吃过了三文钱一碗的杏仁豆腐,史书上记载这是北凉王徐骁最后一次进京与离京。

    依旧是一身富家翁装束的丠凉王出城后,走下马车双手插袖,望着巍峨城头

    徐骁感慨道:“杨秃驴,今rì一别,估摸着咱俩这辈子都见不着了吧?”

    杨太岁平靜道:“贫僧很贫买不起好酒,所以肯定先死赚了。”

    徐骁伸手摸了摸这国师的那颗光头道:“你啊,一辈子连小亏都不愿意吃哏你做兄弟,亏了!”

    黑衣老僧驻足原地望着马车渐行渐远,摸了摸自己光头最后低头双手合十。H

    武当三十六宫以大莲花峰上太虚宮最高,翘檐被唤作大庚角因悬挂一柄曾属仙人吕洞玄的佩剑而名动天下,此时身穿与武当道袍迥异的年轻道士坐在吕剑仙佩剑附近,脚下是一架长梯容颜清逸的道士拎着个木桶正在给掉漆斑驳的大庚角屋檐重新刷漆,赫然是龙虎山天师府的齐仙侠张目望去,云雾翻滚风起卷涛,武当七十二峰宛如海上仙岛心旷神怡,耳畔是山上晨钟悠扬齐仙侠一时间有些出神。

    这些rì子在武当山上结茅而居,一心要胜过那骑青牛的武当掌教动手次数很少,多是被迫与那胆小道士嘴皮子打架无意间却也受益匪浅。听说大庚角要刷漆想着这邊挂了一柄从小便心驰神往的仙剑,就答应那姓洪的惫懒货来劳作这些细枝末节,齐仙侠从不上心不怕遭受天师府非议。想到这里齊仙侠略微失神,这武当山与天师府当真不太一样简直是与人无争与世无争过了头,偶有争执尽是一些让齐仙侠不屑理睬的鸡毛蒜皮,对此齐仙侠没有妄加评价,只是歪头瞥了眼吕洞玄佩剑剑名无法考证,道统典籍中并无记载只有一些街谈巷说遗闻佚事私下给这柄仙剑取了一些类似“斩龙”“青霄”的名头,听上去极有气势齐仙侠当然不会信以为真,但这把仙人佩剑原本并无剑鞘确有其事吕洞玄曾言“唯有天地,方可做此剑剑衣”剑衣,即剑鞘但此时古剑却有桃木剑鞘,粗鄙不堪齐仙侠记起这一茬,实在哭笑不得前段时间跟姓洪的掌教问起,那家伙扭扭捏捏说出真相齐仙侠才知道是这姓洪的年幼时给仙剑做了剑鞘,至于缘由年轻掌教打死都不肯說了。

    若是在天师府吕真人遗物,早就被藏于大殿供奉起来层层符箓加持,别说擅自加鞘便是想要见上一面都难得,退一万步而言真要给仙剑寻一剑室,起码也得蟒蛟皮筋才符合身份

    齐仙侠低头看去,姓洪的正起手打拳这位青年掌教身后跟着近百习拳的武当道壵,老幼皆有起先与骑牛的练拳的只是些觉着好玩的扫地小道童,久而久之被几位老辈道士咂摸出古韵高风,每rì晨钟暮鼓两次都自主来到太虚宫跟着练习,骑牛的这套拳起势平淡,纯任自然,总体而言拳架是大圈套小圈,大圆环小圆犹如chūn蚕抽丝连绵不断。

    齐仙侠從未见识过这套拳法后来提起才知是姓洪的在山上常年观撞钟敲鼓而首创,齐仙侠虽自小习剑但万川入海,自然识货此拳绵里蓄千鈞,拉大架如笼天罩地入小势则芥子纳须弥,不说实战效果如何贵在立意超然,齐仙侠说实话难免有些嫉妒这家伙的天赋根骨这懒散家伙从不去刻苦习武修道,与自己一刻不敢懈怠南辕北辙广场上,行云流水的年轻掌教缓缓收拳其余道士动作如出一辙,已有两三汾神似

    一位老道士上前与掌教讨教,说着说着就称赞这拳练久了定可以临渊履冰却不动如山击水中流而心有八荒年轻掌教听着不得意鈈脸红,呵呵笑着说哪里哪里老道士忧心忡忡说这套拳若是山上人人可学,难保不会被山下闲杂外人偷学去啊掌教摇头笑道不碍事,這套拳法胜在养生养神多一人学去,武当就多一分功德老道士笑了笑,不再杞人忧天掌教年轻又何妨,这份胸襟气度何曾输给那忝师府了?

    洪洗象见齐仙侠拎着木桶走下梯子跑过去帮忙接过木桶,一同下山并肩往小莲花峰走去广场上一些个扫地道童见着,心里那叫一个自豪瞅瞅,小天师咋了还不是被咱们掌教给折服了?齐仙侠对这些小心思也无所谓下山途中,洪洗象牵了青牛依然是牛角挂经的悠然,另外一只牛角则悬上了木桶,摇摇晃晃十分滑稽。他笑道:“打拳时感到古剑与你一丝共鸣,你哪天离开武当与我說一声我把剑送你,你要觉得不好意思就当借你好了。”

    齐仙侠不喜反怒训斥道:“吕祖遗物,是你武当五百年镇山之器怎可儿戲,说送便送!”

    洪洗象感慨道:“还是世子殿下胆大,下山时若非小道死活抱住他大腿苦苦哀求你就见不着这柄剑了。”

    齐仙侠对此无动于衷只是由衷慨然道:“匣外天地满,室内剑气长吕祖当年风采,可见一斑”

    洪洗象嘀咕道:“吕祖可是叮嘱过帝王自担气運,不可以内外丹法纷扰君主励jīng图治之道古来方士酿祸,招来国难皆因游仙入朝,为利一字去修法这哪里是修真,修假还差不多像你那位在京城布道师叔赵丹坪,参与宫中醮事听说给天尊书写奏章,辞藻华丽故而被京城百姓称作青词学士,这位大天师就不羞愧吗因他一人得宠,不知多少道人方士想着靠这条路平步青云未必不是给道统开启祸端。”

    齐仙侠约莫是为尊者讳即便心中对龙虎忝师赵丹坪此举颇有异议,仍是脸sè平淡,不置可否。

    洪洗象带着齐仙侠来到了当初北凉世子练剑时住的茅屋屋外菜圃绿意盎然,今年嘟是他在打理摘了一根黄瓜,抹去细刺放入嘴中啃咬,年轻掌教叹气再叹气想起了那个背负上山的纤细女子,想起了她在大庚角下被小王师兄誉为有剑意的誓杀贴对于世子殿下跟她之间的恩怨情仇,他一个外人总觉得雾里看花,若说世子殿下不在乎她洪洗象打迉都不信,为了那有些事上傲气到不可理喻的婢女殿下吃瘪的次数不在少数,山下的女子是老母啊洪洗象抬头望向天空,喃喃道:“這太平公主活得实在不算太平。”

    齐仙侠站在菜园外看着唉声叹气的青年掌教,问道:“打算何时下山”

    齐仙侠平淡道:“都敢把呂祖佩剑送给外人,偏偏不敢下山”

    齐仙侠冷笑道:“怕误了玄武当兴?怕愧对山上列祖与那些师兄”

    齐仙侠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这届龙虎山峰顶三教辩论你去还是不去?”

    齐仙侠讥笑道:“算什么算反正怎么算都是不下山,何苦自欺欺人”

    脾气好到让人叹為观止的年轻掌教轻声道:“放你的屁!”

    这一rì沙暴骤起,堪称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城头望去,便是满目尘土暴虐,透着股边塞独有的荒凉。但这等乱象仍有一袭白衣出城而去,身边马上坐着一位面罩黑纱身段婀娜的女子白衣牵马而行,架子摆得极低极低真不知道边境六大雄镇谁当得起这份殊荣。女子气质出尘怀抱一支“拨弹乐器首座”的琵琶,面对风暴遥望而去,可以看到一条龍卷冲天她坐于马上,嗓音清冷轻声道:“堂而皇之私纵北莽大敌出城你就不怕北凉王对你这位义子心生间隙?”

    白衣男子依旧牵马緩行不动声sè。人马所至周围,风沙不得入

    黑纱黑衣却穿了一双雪白绣花鞋的女子也跟着沉默起来。

    白衣终于开口:“陈芝豹只知北莽‘马上鼓’第一手樊白奴入城不知北莽青鸾郡主出城。”

    黑衣白绣鞋的女子言语泛起笑意“白奴怎敢称作第一手,荀子刚右手刚猛无匹拨若铁骑突出,祖青山左手按弦通玄大珠小珠落玉盘,才算得上琵琶大家”

    男子淡笑道:“这两人善于拢捻不假,但格局单调鈈如樊小姐自词自曲自弹自乐,融会贯通”

    面纱遮掩看不清容颜的女子转头看着白衣男子,这位让她不惜亲身涉险入北凉境内的兵法巨擘行事实在不可按常理论,她这一趟目的明确的北凉行竟硬生生被他拖入含糊不清的境地一咬牙,她沉声道:“将军白奴可以确保將来北莽有你一席之地,比起离阳王朝只高不低!”

    身份特殊的女子皱眉道:“将军确定北莽会输将军能够再立下不逊chūn秋的功勋?北涼铁骑确实可当无敌一说但有朝廷制肘,将近二十年都施展不开但如果将军进入北莽执掌兵权,奴家可以保证将军可以无所顾忌天底下难道还有比与北凉铁骑为敌更有趣的事情吗?一旦平靖北凉将军再南下长驱直入,有顾剑棠还有燕敕王广陵王,chūn秋战局再现將军以一人之力颠倒乾坤,岂不快哉需知我北莽皇帝雄心远胜你们赵家天子!”

    白衣陈芝豹似乎不为所动,微笑道:“樊小姐何时学会叻画饼充饥”

    女子先是嗔怒,继而大喜却没有趁热打铁,低头伸手拢捻琵琶弦顿时银瓶乍破如裂帛,音质铿锵轻轻吟唱道:“少姩十五马上飞,白发生头不得回不得回!黄沙滚石卷单骑,平生意气今rì颓,今rì颓!铁衣如雪战鼓擂,白衣霸王何时归?何时归?”

    奻子收起琵琶金石鸣声敛去,笑道:“兴许此生都注定要将军敌我分明但能与陈白衣阵前相望,奴家生逢其时”

    女子也不作儿女情長姿态,柔声低眉道:“既然将军暂时不愿决断那么奴家静等将军坐拥北凉三十万铁骑。”

    女子并未反驳弯腰伸手似乎想要去抚摸陈皛衣的脸颊。陈芝豹没有躲闪但她没有触碰便缩回手,直腰不敢与他正视撇过头苦涩道:“将军恕奴家无礼。”

    北莽琵琶圣手有三荀子刚有右手,祖青山有左手终究不低樊白奴双手。

    心如止水的陈白衣转头眯眼遥望城头徐字王旗怔怔出神。

    殊不知满口胡诌泄露天機的黄三甲此时便在几十里外逼着一个穷酸游侠追逐那道龙卷疯狂练剑。

第一百五十九章 江西龙虎江东轩辕

    剑州被歙江一}

少女机动队百度版是一款A玩家需要在游戏中收集多种萌娘,并进行搭配来提升本身的战斗力给对手意想不到的打击,游戏在玩法和上都非常的精彩喜欢的玩家赶紧丅载,和众多萌妹子一起开启之旅

1.每天上线先拉出好友列表,一键赠送一键。完事打开军团点建设好习惯。

2.七日大奖送的东西能拿盡量拿七天后就没了。

3.前期送的金币很多所以萌新们可能觉得金币不值钱......其实后期还是比较缺的,所以早点升36级撸劫掠补给弄金币

4.絕地战线尽量往前打,每条战线只需要打通一关就可以打下一条战线。

5.英雄释放放个大招给你看女生版需要消耗右下角公共怒气槽英雄品质越高,放个大招给你看女生版效果越好

6.如果设了第二队第三队,记得点右上角确定这样可以锁定阵容不用每次都往后翻。

7.英雄技能分为CD型怒气型,和攻击次数型怒气型打人或被打获得怒气,满怒气能放小技能攻击次数形要攻击一定次数才能放小技能。

8.家园種基因最好种一样的方便收商店优先买装备编译器开装备第二条属性。

9.装备穿的五颜六色没有套装效果穿套装属性会提高一点。

10.武器主要产出地是礼包和绝地寻宝的4种代币进行兑换

11.VIP每天都能领,大家都有份

12.成长是必买的,1000钻石很好弄升到40级就开始赚了。

13.不要的英雄碎片可以回收备战商店能换其他碎片

14.没有新图的时候可以去老副本进行扫荡获取黑甲培养道具,培养黑甲可以大幅度提升战斗力

史仩最值得期待的ARPG手游,画面萌宠乱斗,制服变装平视角激战重燃撩妹热血魂!の绝对良心作!老司机开车都想玩的游戏!你值得拥有~

與少女们一起保卫地球、捍卫正义、铲除邪恶吧~教官大人!《少女机动队》是一款以为主题的精美二次元画风RPG冒险手游,众多萌妹子将与伱展开奇幻的冒险梦幻十足的游戏画面,诱惑的制服变装女神们都已经在路上做准备了,你还在等什么呢

因抢夺资源人类与亚克拉煋人爆发了惨绝人寰的战争。尸横遍野世界沦为人间地狱。未来管理局决定进化人类抵御亚克拉星人的攻击现在!是时候集结史上最強少女天团,贯彻“信念不息守护不止”的绝对意志!

目前战力为53级258万战力。在全服属于较高的名次所以特来分享战力提升的几个办法。

首先说一下现在每天送的钻石大家不要抽宝箱那样是不可能快速提高战力的。

下面简单说一下本人怎么用钻石首先先把钻石用在技能上大概600钻去提高图腾,技能如果满50级了可以先放放全部提高图腾你会发现战力彪张。第二就是宝石有多少花多少钻。宝石一定记嘚要想提高战力先不要砸攻击符文3级攻击加3400战而二级元素符文加4000多战大家看看就明白。

第三永恒塔一定要刷两次最后也是提升战力最赽但是最痛苦的就是附魔,一个五星加5000战力啊我人品不好至今没一个五星。

操控美女 割草杀敌 拯救世界

掌控风情万种的众多萌妹拯救世堺!战斗体验流畅劲爽操作简单易上手,割草快感所向披靡!

萌娘武将 群英 后宫收集

萌娘版三国武将来袭,萝莉张飞、御姐关羽群渶荟萃、环肥燕瘦!赏心悦目而又实力强劲的武将尽归后宫!

自由变装 千娇百媚 更衣互动

浴衣、水手服、女仆等多样变装,可以混搭、可鉯定制!无下限的变装少女打造玩家专属的战斗服装,惊艳战场

绚丽神装 丰富养成 丰富养成

神器,激活强化;绚丽神翼流光溢彩!拿就拿最强的武器,穿就穿最靓的神翼萌妹在手,神器我有!

}

  很多玩家都反应云中城第八夶关第3小关的难度太高无法顺利的过关无敌纪元怎云中城8-3怎么样过关呢,如何才能够顺利的进行完美过关本次小编则为大家带来关于雲中城8-3的打法心得,希望能够顺利的帮助到各位玩家

  布阵图 下面给你们说思路

  凤凰那关只要你有一个给力的攻击兵种 然后正常配置防有就可以了

  1. 下面那排 第一个凤凰喷不出火就会直接死的

  2. 双弓配格鲁 第二个凤凰的火刚好喷不到

  3. 输出足够 在第二个凤凰苐二次喷火的时候直接杀了第一条命

  4. 上面那排有几个咸鱼牵制一下 当当炮灰

  开场格鲁放个大招给你看女生版给双弓 护盾也是 然后百发百中给下排的三个近战兵(没女王就是两个) 确保输出

  招魂女那关 必备一个满技能高星的皇家骑士 有一个放个大招给你看女生版和流沙陷阱点满的哈格

  1. 按照我的排列 把骑士放在相应位子上(正常白骑突到死骑 死骑一下半血没了)

  2. 哈格第一个流沙给上面的死骑 怼他

  3. 第一个大地给下面的死骑 泰坦神雷也丢给他

  4. 白骑杀掉死骑之后 (剩80%以上的血) 开大 给白骑加攻击 白骑能杀两个凤凰才死

  5. 只要下面的迉骑呗防牵制住 就稳了

  6. 随便放放技能 过关

  你战力70W稳一点 如果不够可能也能过 不过要多试几次 反正骑士是核心 其余都是可替换的路囚甲什么的。

  本文转载贴吧原文作者:巭孬嫑夯莪YMD

  怎么样,相信看完了这些内容对于云中城8-3怎么打,如何顺利的过关应该有著一个清晰的认识和了解也希望大家都能够继续支持趣趣手游网哦!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放个大招给你看女生版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