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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本文收入葛兆光:《思想史研究课堂讲录续编》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2年版。

引言:清代学术和思想研究的意义在哪里

思想史和学术史研究,似乎以清代最有吸引力为什么呢?道理很简单:

第一它是古代中国思想与学术的尾巴,也是西方影响下的现代思想和学术的开端这个转换戓者叫做转型的过程,一定最有意思更何况在中国,终点和起点并不是那么清晰彼此纠缠重叠,古代传统里面有现代因素现代思想裏面有古代资源。

第二清代思想和学术的社会背景和影响因素很多。这是一个满族统治的时代满汉问题本身就构成复杂的背景,又是┅个西洋东洋列国的文化和学术都进入传统中国的时代还是一个版图越来越大,族群越来越多的大帝国内外华夷、满汉甚至满蒙回藏鮮问题也出来了,一面是朝贡体制下的天下一面是万国公法中的一国,还有一个庞大的多民族的疆域它的问题的复杂性,会让你感到興奋大凡学术研究,越复杂越搅不清楚你就越有用武的空间。

第三清代学术和思想,大家都知道主要表现在经史考证上,而考证嘚经史呢又多是早期的典籍,所以清代和先秦两汉,形成了中国的“两头”因为它总是关涉到先秦两汉的思想和学术,比如经学、諸子学、早期的佚籍所以,它成了古代思想史和学术史的两端之间的“联系环节”从两端的叠影,看它们之间的互相解释可以看到思想和学术史的巨大变化。

第四清代的资料太丰富,你尽可以从这里面不断发掘到新资料,而学术研究总是期待新资料来填补空缺嘚。

这就是清代学术与思想有研究意义的原因

一、清代学术史的学术史

Elman)教授的《从理学到朴学》作为文本,来当清代学术与思想史讨论嘚基础当然,在这本书出版之前关于清代思想和学术的研究,已经形成了一些大家熟知的典范出版了好多重要的著作和论文了。通瑺书写的历史总是实在的历史结束的时候出来的,就像经学即将结束的时候出现第一部严格意义上的经学史即皮锡瑞的《经学历史》,传统文学结束的时候就有黄人、林传甲的《中国文学史》一样对于清代思想与学术的总结性历史研究,出现在晚清这是因为西方的學科制度和知识系统进来了,而传统的中国学术和思想面临重新组建和重新解释这些论著的写作起因,也是西方学科制度和知识系统的刺激新的学科框架、新的评价标准、新的论述语言都来了,所以自从传统学术开始瓦解,它自身的历史也就被书写起来了

下面是当時最重要的几个人的清代学术论述:

(一)1904年,章太炎在东京出版的《訄书》(重订本)里就有《清儒第十二》一篇他强调清儒继承汉儒,而且鉯顾炎武、阎若璩、胡渭为首显示了他偏爱朴学,强调汉代学术传统强调重考据和反义理的一面,当时他注重的是反满的汉族民族主義这种对清代儒学的描述,恐怕和他的政治立场和现实关怀有关

(二)1904年,梁启超也补写了前两年写的《论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的《近世之学术》一节里面已经把清代划成了(1)顺康(重心在讨论程朱陆王问题),(2)雍乾嘉(汉宋问题)(3)道咸同(重心是今古文问题)、光绪(孟子与荀孓的问题),并且说道清代初期学分新旧,新趋向的代表是顾、黄、王、颜元、刘献廷他们开启了“应用的而非理想的”学术风气,而清代考据学全盛的时代和欧洲的倍根(Francis Bacon,今译培根)相同他们的方法,也有点儿像倍根的“归纳论理学”只是因为“时主操纵”,就是瑝权高压的缘故虽然考据的精神接近科学,但是流于支离破碎约束性灵,“不用诸开而用诸闭不用诸实而用诸虚,不用诸新而用诸舊”所以,“泰西以有归纳派而思想日以勃兴中国以有归纳派而思想日益消沉”,不能像欧洲那样成就文艺复兴不过,他受到进化論的影响还是觉得,这两百年来的学术仿佛“实取前此二千年之学术,倒影而缫演之如剥春笋,愈剥而愈近里如啖甘蔗,愈啖而愈有味不可谓非一奇异之现象也”,他把它命名为“古学复兴时代”这已经有了“复古”再“复古”的历史脉络,也含有了清代学术昰中国文艺复兴的意思②

(三)1907年,刘师培接连写了《近儒学术统系论》(原载《国粹学报》第28期)、《清儒得失论》(《民报》第14号)、《近代汉學变迁论》大体上以“民族主义”为评价的基础,对所谓汉学作了一番清理,尤其是《近儒学术统系论》从(1)明末清初的浙学(刘宗周、黄宗羲)开始,一直说到浙江的万斯同(2)从崇尚程朱理学的汤斌、陆世仪,到讲究实践的孙奇逢、李颙(3)从王夫之、唐甄,到启发汉学的顧炎武、毛奇龄、胡渭、阎若璩、王锡阐、朱彝尊、梅文鼎(4)从考据学大盛的惠周惕和惠栋、余萧客,到所谓皖派的江永和戴震里面还說到凌廷堪、程瑶田、段玉裁、王念孙、焦循、阮元等等,当然也提到纪昀和朱珪、翁方纲和钱大昕(5)然后是庄存与、刘逢禄、宋翔凤的紟文学,以及安徽桐城之学、浙江之学以及龚自珍等人(6)一路下来,最后说到徐松、祁颖士、张穆、何秋涛的西北地理之学几乎就是一個完整的清代学术史③。

(四)1907年皮锡瑞《经学历史》讲到清代学术三变,也划分了(1)国初汉学方兴,宋学为根底不分门户,汉宋兼采;(2)乾隆以后推崇许、郑之学,汉学兴盛(3)嘉道以后,又由许郑溯源而上到西汉今文之学,他和梁的说法很接近主要是因为今文学家追溯历史,一定要从今文学倒推回去把复古当作追寻最高真理的必经途径,所以清代是古学复兴的时代这是写道统的方法。

(五)王国维的說法1904年,王国维写了一篇《国朝汉学派戴、阮二家之哲学说》那个时候,王国维正好热心于叔本华、尼采的哲学觉得这种整体解释宇宙和历史的学问,很深刻也很系统对于中国传统学问来说,这是一个来自西洋哲学世界的强烈刺激这种刺激可以使学者对过去的资源进行“重组”,所以他觉得清代三百年,虽然汉学发达但是“庞杂破碎”,找来找去只有戴震和阮元两个人的《原善》、《孟子芓义疏证》、《性命古训》才有一点“哲学”的意思,他评价说这是“一方复活先秦古学,一方又加以新解释”重新讨论孟子以来的“人性论”,建设心理学和伦理学但是要注意,这时的王国维对中国哲学史还没有一个贯通的、整体的脉络所以他只是说,戴震恢复叻古代北方哲学重实际的传统但中国哲学后来被南方、印度影响,成为纯理论哲学专门讨论“幽深玄远”的问题,并不适合中国人所以,他的结论是戴震和阮元“以其考证之眼,转而攻究古代之性命道德之说于是北方之哲学复明,而有复活之态”他的这些思想,后来也对各方面产生很大的影响1920年代梁启超与胡适不约而同地把清代学术的最高典范从顾炎武转向戴震,有王国维(也包括刘师培等)的影响

先把王国维放在一边,这里只讨论清代学术与思想的整体脉络应该说,(1)章太炎、刘师培的说法大体上是以批判“满清”统治的漢族民族主义为基础,以当下的政治关怀来评价清代学术一方面说明清易代以后,“自是朝廷利用其术而以朱学范民”,在官方的控淛下清代之学术是“用于保身”,是“智而谲”一方面说清代汉学,常常是用汉人的文化来批评“满清”的统治像戴震考证音韵是批判《康熙字典》之类。同时他们以科学的怀疑、征实、丛缀、虚妄为评价标准和基础,对清代学术进行评价并且指出这种学术渐渐衰退,因此需要引进新的学说④;(2)而梁启超、皮锡瑞的说法,也主要是以科学主义为基盘承认当下的学术是文艺复兴,认为所谓“复古”不是倒退而是“学愈进而愈古,义愈推而愈高屡迁而返其初,一变而至于道”所以是“古学复兴时代”(皮锡瑞《经学历史》)。——不过无论两者差异有多大,但是他们都试图用“变”的观念来看待清代学术都觉得学术和思想要有顺应现代的变化,正如梁启超鼡佛教的“生、住、异、灭”为脉络一样都觉得思想和学术应当有进步。

不过章、刘的说法,在反满的民族主义渐渐失去了现实意义嘚时候他们的说法,便远远没有依托西方文艺复兴历史的梁、皮说法有影响在以后的八九十年学术思想史里面,影响最大也是最重偠的,是这样一些:(1)在中国是梁启超的《清代学术概论》(1921)、《近三百年中国学术史》(1926)、胡适关于费密、戴震的论文、钱穆的《近三百年学術史》(1937)近几十年,是杨向奎编的《清儒学案新编》和余英时的著作比如《论戴震与章学诚》、《清代学术思想史重要观念通释》、《清代思想史的一个新解释》等等,最为重要(2)在日本则是狩野直喜的《支那哲学史》、《清朝的制度与文学》(均为1920年代的京都大学讲义)和森木竹成《清朝儒学史概说》(东京,文求堂1930年)为开创⑤,近几十年来比较重要的则有近藤光男的《清朝考证学的研究》(研文出版,1987年)、滨口富士雄《清代考据学的思想史研究》(国书刊行会1994年)、木下铁矢《清代考据学とその时代——清代的思想》(创文社,1996年)、冈本ちぇ《清代禁书的研究》(东京大学出版会1996年)等。

章、刘的影响渐渐退去之后后来这些研究大体上有两种倾向,用台湾东海大学的邱为君教授的总结可以说形成了两种“典范”⑥:

(一)梁启超的“理学反动”论

主要是根据:(1)明清巨变的刺激,(2)对明代束书不观游谈无根而误国的反省(3)文字狱的钳制,等等因素认为清代学术既是对心学的批判,也是对理学的反动指出这一方面造成了清代学术远离现实,“著书嘟为稻粱谋”的风气另一方面也促成了实事求是,不主一家的科学精神——这是从社会背景的影响来讨论清代学术的缘起。

(二)钱穆的“每转益进”论

钱穆特别指出儒家学说里面本来就有“尊德性”与“道问学”两种传统,(1)宋代学风也一样陆九渊重“尊德性”,但是朱熹却重“道问学”而朱子之学其实正好是启迪清代学术的资源,所以他在第一章里就大谈宋代学术史(2)并且这种朱子的学风,恰恰引絀明代的东林党拨乱反正批评王学之弊端,兴起“辩名理纲常启实践之风”,(3)而清代初期学者就是继承东林学风的(4)在这一学风里面,包含了两个面向一是讲求实学,经世致用一是格物致知,博学于文后面的这个面向,就开启了后来追求实证之学的路子——这僦叫每转益进,换句话说就是学术自身不断超越与变化,构成了清代学术和思想的历史这算是从内在的资源和启迪方面,来讨论清代學术的起源与变化的

不过,这两种典范虽然是有重视内在和重视外在的差异,但基本上还是“近代性”的历史论述为什么?因为他們都预设这个学术史是渐渐趋向近代的,即所谓“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总是要走向近代的所以,要在它们的历史里面尋找符合近代理性和科学的东西。尤其是前一种我要告诉各位,理论不是时装秀不是越新越好,当然也不是酿酒也不是越陈越好,泹是我相信理论越简明,越有影响和力量我们可能对前一种论述感觉有些陈旧、有些简单,但是陈旧未必错误简单恰恰明白,它的邏辑特别清楚就是(1)和文艺复兴一样,他们上手的工作是古典的整理和考证;(2)和文艺复兴一样古典的整理瓦解了(中世纪)的经典的权威性,如果说欧洲是神学的;中国就是儒学的;(3)经学和经典的权威性一方面与古代的神圣意识形态有关,一方面和政治权力的合法性有关咜是古代社会和政治的基础;(4)瓦解了经学的权威和神圣的束缚,就进入了和西方相似的“近代”所以梁启超把这个历史当作中国的文艺複兴。而他的《清代学术概论》本来就是给蒋方震关于欧洲文艺复兴的著作写的序文

正是因为如此,在这个文艺复兴作背景的历史脉络裏面有一些就被突出起来,比如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渐渐被当作后世思想与学术的引路者,尽管这些明清之间的大学者有的是倳后被发掘的,有的学术取向后来被重新解释有的一些立场和事迹被重新叙述过,但是无论如何他们成为清代学术(博学于文)和道德(行巳有耻)的开山,他们考证音学、重视史学、延续学脉、思索历史被说成是引领了后来学术;接着,阎若璩《古文尚书疏证》、胡渭的《噫图明辩》等等被当作瓦解经典神圣性的工作,整个考据学被当成是对儒家经学的历史学冲击而稍后,戴震的《孟子字义疏证》被看荿是挑战宋代理学凌廷堪的“以礼代理”被称看作是对天理的解放,而阮元的《性命古训》被说成是对宋代理学基础的瓦解而后来兴起的今文经学,更是超越了东汉时代的经学权威使经典成为自由解释的文本。按照梁启超的说法就是先走出明代王学之空疏,再走出浨代理学再回到东汉,最后回到西汉时代终于找到了圣人本来的思想和观念。因此以复古为变新,回到古代就等于走到近代⑦

这使我们关于清代思想和学术史研究,形成了一个模式模式或者叫典范的厉害之处,就是把历史论述里面要讨论的人物事件和现象筛选確定、把要用的文献资料圈起来、把一个可以贯穿的解释固定下来,后来的人就照猫画虎梁启超和钱穆就奠定了这样的模式:(1)选择的研究对象,大体上是刘师培、梁启超、钱穆所提出的那么一批人物这些人成为固定的连续环节,章节基本上就是以他们的先后成为系列怹们就是清代学术的历史,从清初的顾、黄、王起到康熙年间的阎、胡,到乾隆时代的惠栋和戴震到嘉庆以来的阮元、焦循、凌廷堪,以及庄存与、刘逢禄下接道光以后的魏源、龚自珍等等。他们不怎么讨论毛奇龄、翁方纲、李调元等人当然,如果接受钱穆的说法也许,另外还会多讨论一些崇尚理学的学者(2)学术史所谓的“学术”,儒家与经学占据了中心连杨向奎编的大书,都叫《清儒学案新編》描述的是“儒”者,所以经学著作以及与经学有关的小学论著,就是文字、音韵、训诂勉强加上少数历史考据和论述(钱大昕、迋鸣盛、赵翼及章学诚)成为这一学术史的基本重心,其他的知识则较少出现在学术史中间。(3)关于学术和思想的社会史背景研究得很少,在知识社会史的方法没有引入之前有关这类领域的研究很少,其实这里可开掘的领域很多。比如清代支撑学术世界的种种因素,潒选拔文人的科举制度、收罗文化人的幕府制度、各地藏书以及商贾的支持方式、私塾和书院的经济情况、地区与地区的学术风气差异等等;日本学者山井涌曾经说清代学者除了科举之外还有谋生道路和成名途径,这是一大关键和朝鲜两条路只能走一条、日本士人没有科举却只能在各种具体技术领域谋生,是完全不同的这一说法值得注意,可是如果没有这方面的研究你怎么能够证实这一中国清代学術的特点呢?(4)正统的思想和主流的学术之外的东西涉及也很少。这个时候到底是否就是那么一致地倾向和仰慕经学和考据是否思想世堺就那么同一而没有异端?在这些被凸现出来的人物之外还有没有特别的人朝鲜使者到中国来聊天时遇到的种种异端思想,是普遍的还昰特殊的现象是否现在可以看到的公开文献就是清代学者和文人真的观念文本和心灵世界?这些都没有很好的研究

二、艾尔曼对清代學术史的研究

艾尔曼是中国学术界很熟悉的美国学者,也是我的多年朋友他是宾州大学的博士,过去曾为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教授现茬在普林斯顿大学东亚系做讲座教授。他的论著很多我们通常看到的是三种,一种是下面要重点讨论的《从理学到朴学》一种是《经學、政治和宗族——中华帝国晚期常州今文学派研究》,还有一种是还没有译成中文的《晚期中华帝国科举文化史》(ACultural History of

第一他相当注意从經学内部的分歧中,看到思想史的变化、差异和冲突

我们知道,无论是“儒学”、“经学”还是“经典”都不是铁板一块,中国过去嘚思想与学术中间有很多复杂和多元的成分,经典诠释和思想阐发也常常不同,由于儒家、经学和经典是古代中国的意识形态基础,也是合法性合理性知识和思想的来源因此,任何一些方法和技术上的变化都有可能会成为政治变化和思想变化的大契机。这一点和峩所说的“知识史和思想史”之间的互动一样就是说,知识的、学术的东西有时候就是会成为资源、在一定的历史背景刺激下影响思想史甚至是政治史的。大家都知道艾尔曼的研究,是有一点儿“破”现代的由于儒家也好、经学也好,经典也好都可以引申出不同資源,有不同意义的诠释方向比如复仇问题⑧、比如博物与求理⑨、比如尚文和尚武等等,所以你就要注意它的制度化、政治化和世俗化。

艾尔曼很注意这一点尤其是儒家、经学、经典本来就是两千多年中牵一发动全身的关键意识形态,所以它的任何一个小小的变化都会影响社会和政治,儒家内部(今文古文)、经学解释路线(考据还是义理)和经典的偏重(重《春秋》还是重《礼》或是《四书》)一方面,這些看上去是经典解释权和解释方法之争其实就是争夺道德和政治、社会和风俗的指导权。另一方面反过来说如果社会和政治发生变局,也会影响到经典解释的方法和方向这些都是很重要的观察角度,艾尔曼就是抓住这个清代政治的“变局”以此来讨论经学内部的“变化”,政治和经学变局和变化,是他的关注处所以,他在《从理学到朴学》一书里面首先讨论的是,(1)考据学把“经”变成“史”(不要以为章学诚“六经皆史”和考据一派没有关系这是同一个大方向),他叙述了清代考据学以后认为清代是“从理学到朴学”(英文原文是从哲学到文献学),他说“考据是义理的最终裁定者”这就是“关键性的观念转变”(页21—23),这就是“文艺复兴”和“新时代即将来臨的序曲”(页4);(2)在《经学、政治和宗族》里面又强调经学内部的变化会成为大事件因缘,他说“(今文经学)代表着一个充满政治、社会、经济动乱的时代的新信仰,它倡导经世致用和必要的改革”(页225)“求助于古典的重构来为现代授权,为将来立法”(页225)

第二,他相当注意科学知识、科举制度和文化人的身份角色在思想史上的意味。

他在很多论文和著作中都指出(1)考试内容的变化,会引导和暗示儒生文壵的学术取向的转变他曾经在一篇文章里面讲到,明代嘉靖四年(1525)的江西乡试、嘉靖四十年(1561)浙江乡试的考试内容变化既反映了主考官出題人的关注点的变化,又会引导和暗示考生的兴趣变化大家都知道,考试尤其是和出身、前途有关的考试是意识形态的最重要的守护鉮和指挥棒,就像现在的高考一样所以他曾经特意提到阮元在学海堂1820年的考试(页45)以及1905年科举制度的废除的影响。今年是科举废除100年大陸还有很多人要重新评价科举呢,但我想这可能是对激进的反思并不真的是好好检讨了科举的历史和问题。(2)他特别关注了学者的职业化問题他曾经提到幕府宾客(尚小明的研究即与此有关)、商人赞助(比如扬州盐商,富裕家庭的延请塾师富有的藏书家聘请校勘者)、官员的資助(比如徐乾学、朱筠兄弟、一直到张之洞;阮元对王引之说,其父亲书之刻印如果在粤,十日即成即是一例)、书院私塾等等。我看清代资料知道清代重商,官员也经商连大学士都做生意,比起明代观念上要松得多这些清代的因素,松动了学术和政治的连带关系也逐渐可以有分化的可能;(3)成功的学术范例的影响和传播,比如顾炎武、阎若璩等等就成为可以学习、模仿和复查的成就,通过书信、抄写和刻印成了典范。这也使学术有了进步、科学和真理的意义不再是宋代理学和明代心学所提倡的只能“心证”的那些真理。

科舉确实很重要尤其是和思想文化史的关系尤为重要,所以贾志扬、李弘祺、艾尔曼等人都很关注为什么?因为(1)科举考试这一关节,仩涉教育(教材、学校、师生)下涉制度(入仕、出身、官僚),中涉流动(社会分层、阶层变化、社会组织);(2)它又是一个可以做中外比较的课题比如中国和日本(无科举)、朝鲜(两班制度),比如中国与西方(文官制度);(3)它又确实和思想文化密切相关不仅仅因为思想文化史的主角是士夶夫,而且科举本身对意识形态、思想学说的钳制和鼓励也相当厉害,所谓“入吾彀中”的说法就是这个意思所谓八股形式为什么成為明代、清代一直到五四以后的批评对象,绝不仅仅是一个文学形式问题所以,大家看艾尔曼的《晚期中华帝国科举文化史》这部大書很精彩⑩,你们可以和宫崎市定的《科举史》(尤其是第三章《近代中国社会与科举》、第四章《科举制度的崩坏》《宫崎市定全集》15,岩波书店)、何炳棣《科举与中国近世社会》(The

李弘祺曾经在《台大历史学报》有一篇很好的书评说到了他这部书的优点和缺点,大家可鉯参看我自己的看法是,艾尔曼的这部书比起过去单纯地讲科举的书,多了文化和社会的大背景和大关节这是所有的书都比不过的。尤其是以下三点(1)他指出元代虽然科举宣布有程朱理学,但并未让程朱理学占据主导地位真正使程朱成为正统,并精心设计了科举考試制度的是在明代初期这和我关于明代初期的判断是一致的,这和过去单纯从文献上字面上讲科举落实在元代很不一样它注意到制度囮和落实化的层面,透视到了历史的背后(2)由于科举制度是唯一制造官员和上升的途径,竞争很激烈就像今天的千军万马过高考的独木橋一样,所以极为重要对它的评价要相当谨慎,艾尔曼的评价就和过去的大为不同他认为,考试让一批有人文经典知识的人进入了上層因此这是很好的制度,这也许和现代制度观念不同现代通常都认为,“法律”知识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它是“制度”的保证,现代攵官应当首先守住这个底线进行有效的管理,而不是谈什么人文的精神和关怀但是艾尔曼却认为有人文精神和经典知识很重要——当嘫他也有一些矛盾,比如李弘祺就指出“一方面,他说考试制度是一个好的政治和社会制度但另一方面,他又接受了科举并不能促成社会的开放和流动甚至于在政府干预的情形之下也不能达到那个目的说法”。不过也许他这是有他自己的关怀和用意的。(3)关于参与考試的这些知识分子的情绪焦虑、金榜题名的梦想和这些人的科举生涯这是从生活史上讨论科举,用了很多小说之类的边缘资料相当精彩,以前没有人从这个角度和这个层面讨论过科举中的“人”的问题;特别是他运用了大量的试卷讨论题目、内容、文学形式,大家知噵程文墨卷就像现代的《考研必备》、《托福必胜》一样,《儒林外史》里的马二先生就是这里面的老手所以大量的考卷和教材,就荿为很好的分析文本可是过去没有人注意和分析,艾尔曼在这一点上非常出色恐怕没有人像他看得那么多,所以他使科举的研究更加細致和具体也比过去仅仅从制度方面研究要强得多。

第三他在清代思想史研究上,非常注意家族、地域、通信及政治事件对思想与文囮的作用

这当然有欧美新文化史研究的影响。首先他注意到精英家族的作用,在《经学、政治和宗族》里面他对常州的庄存与、刘逢禄等等家族的关系和作用有很多强调,大家知道潘光旦当年写《明清两代嘉兴的望族》,就已经指出世代相传的大家族在保证文化权仂上的重要性这是一篇极规范和极清晰的论文,我一直建议它应当作为硕士论文的范本艾尔曼研究常州的今文学派,也注意到了这种茬地方上相当有影响的大家族在保证子弟进入仕途、参与中央事务、控制地方教育和政治上的优越地位,他们彼此又通过联姻一方面擴大他们的知识群体和文化势力,一方面划出边界垄断某种知识和文化,形成学派性质的延续性和特殊性其次,他提出的“江南学术囲同体”的概念强调了地域的关系,提醒我们注意到某个思想或学术流派的局限性、人数、影响也强调了特别的地方的知识兴趣和学術风气的背景,以前我们常常大而化之地说这是理学的时代这是心学的时代,这是考据学的时代但是正像小岛毅批评的一样,以地方性的知识充当了全国性的知识以地域的特点当作了普遍的风气。再次他注意到一点很有意思,就是考据学的成果的传播要我们去思栲,到底影响有多大(崔述不知南方的考据)书籍的出版和流通到底有多便利(杨守敬出版水经注研究之难)?通信到底有多少力量能够确立學术专利并赢得“发明权”(例如从江苏到广东,通信最便利者也需要四十天;关于学术发明权问题,可以看赵一清、戴震、全祖望之校《水经注》公案)这个“社会史”的角度很有意思。宋代因为印刷术和书商的缘故导致文学风格、写作习惯的变化,其实已经是一个例證美国的周启荣对于这方面的研究,很值得参看而清代的情况更值得深入的讨论和研究。最后他也注意到嘉庆四年(1799)和珅事件的重要性,它和洪亮吉事件作为一个象征都是从社会史角度透视思想史的很好的背景(12)。

——这就是所谓的“社会史与思想史”的结合它和侯外庐时代的社会史思想史结合,相差很大几乎不是一回事。

三、关于艾尔曼《从理学到朴学》一书的讨论

第一个问题艾尔曼教授说,栲据学是江南共同体这当然有他的道理,可是我觉得在学术共同体形成的地域因素上,还有一些其他因素需要格外关注。

这里要分彡个层面来说

(一)首先,这个江南共同体的说法是他用《皇清经解》和《续经解》的作者籍贯来统计的,统计看起来是很科学的可是,也要注意《皇清经解》等是否就全面?《皇清经解》收录七十多个人的著作(约180余种1400余卷),七十多人加上后来《续经解》的人和书能够代表清代学术吗?这是一;阮元编这部书的时候是以经学著作为中心的,可是清代考据学是否就是经学这是二;而阮元心目中的經学代表,是顾炎武、阎若璩、胡渭、万斯大、陈启源、惠氏(周惕、士奇、栋)、姜宸英、臧琳、杭世骏、秦蕙田、钱大昕、庄存与、邵晋涵等等这显然是阮元认定和看重的一个学术脉络,但是清代学术史里面是否还有其他人会更重要呢?这是三

所以,即使从《皇清经解》和《续经解》中选择经学家比较全面而有代表性,但是清代学术就只是“经学”为中心的考据吗?科学编史学、地理学、方志学、金石器物之学的那些大家还有学西洋天文历算的人呢?并不一定都是这里面的呀

(二)“人”的籍贯,并不等于他受教育和从事学术的哋域背景尽管古代社会人的流动性不大,但是在清代学者常常是流动的,不光是“不闻往教但闻来学”,要追寻名师而且名师也為了生计,要到处坐馆教书或者为幕谋生比如,过去有人做浙江经学的研究可是,他选的人是按照籍贯来的可是就像台湾的河南人、山东人可能根本没有到过河南山东一样,家庭出身籍贯并不能作为学术活动和学术传承的区域举几个例子,(1)例如我祖籍是福州可是峩从小不在福建,我的习惯、学风、经验也和福州毫无关系,你能把我算成“福州学派”么(2)民初北京大学,是在北方可他的文科教授却大都来自江浙。(3)江南的经师他接受教育、发表著作、教育传授、发生影响,却可能是在其他的地区比如,有人把浙江看成是一个哋区所以俞樾、黄以周、龚自珍都是浙江人,但是俞樾固然是德清人,但他居住在苏州曲园达四十年而黄以周则主要主持江阴的南菁书院,龚自珍虽然本贯为浙江但他的受业,则在江苏金坛段氏、武进刘氏所以,这一点是有问题的(4)特别是我们看到,在清代考据學风的推手中有几个大人物恰恰来自北方,第一个是朱筠是大兴人就是现在北京南部人,第二个是他的兄弟朱珪当然也是北京人,苐三个是翁方纲也是北京人,第四个是崔述也是北方人,第五个是纪昀还是北方人,但是有谁会觉得考据学的兴盛能离开他们吗?没有朱筠乾隆三十六年前后在安徽学政的主持(1771—1773)那里不会成为学术中心之一,很多家境不佳的学者恐怕成不了气候(像汪中、章学诚);沒有纪昀在四库全书馆和他的组织那些来自南方的学者能够出头吗?没有《四库全书总目》对于一些书籍的褒贬抑扬(像对陈第的《毛诗古音考》、方以智的《通雅》、杨慎的《古音通略》、惠士奇的《礼说》等等)这个学术风气会兴盛吗?而崔述虽然和南方学者没有太多嘚联系但是他的《考信录》不也是考据学的典范性著作么?何况江南学者并不只是在江南,甚至基本上不能只守在江南作一个山乡老儒他一定要走出来才能成名有影响。

(三)由于流动和通信的缘故我们对于清代某种地域的文化,必须要有超地域的地域观而且最好是鋶动的观念。江南的这些人都要到北京去考试或者谋生的,北京当时都住不下京城居,大不易所以,有人甚至远在丰润、通州住囿人在寺庙道观里借住,还有的人在专门供考生的会馆里住这在朝鲜使团中文人撰写的各种《燕行录》里,有很清楚的记载说明江南囷北京有一个路线,是值得注意的

我们列一个时间表,看看这种考据学风和考据家们的流动:

乾隆十九年(1754)——北京进士考试(甲戌科),這次考试由喜欢考据古典的秦蕙田主持秦当时正在主持修纂《五礼通考》,无形中提倡了一种学风此科有朱筠、王鸣盛、王昶(1725—1806)、钱夶昕、翟灏、纪昀等等(13)。

乾隆二十年(1755)这一年,戴震避仇入京纪昀看到他的《考工记图》,非常佩服叹为奇书,觉得这比章句之儒强哆了所以,特意给他的书写了序而另一个学者钱大昕则觉得,这是一个“天下奇才”就推荐他到秦蕙田的门下去修《五礼通考》,洏王安国即王念孙的父亲则邀请他到家里教导儿子,王鸣盛、王昶、朱珪等等也和他交往,众人聚会谈学逐渐形成一种学术追求,吔形成一种评鉴尺度即“古学”的知识。

乾隆二十年间(1756—1765)由于卢见曾在扬州为官,不少人便到扬州入幕或坐馆例如,(1)惠栋于1754—1757年间茬卢见曾扬州府署校勘《易乾凿度》、《尚书大传》、《郑氏易》、《李氏易》自著《周易述》;(2)由于惠栋的缘故,王昶专门到这里拜謁则被卢见曾聘到家里教书,当时还有程梦奎(午桥歙人)、马曰绾、马曰潞(江都人)、汪棣(仪征人)、张四科(陕西人)与他来往;(3)沈大成(1700—1771)也茬这个时候进入卢府;(4)朱彝尊的孙子朱福孙,也在这个时候到卢府出示《经义考》的后一百三十卷,并在那里合刻成三百卷这部书的刻印,很影响学术风气;(5)乾隆二十二年(1757)戴震到卢见曾的衙署,与惠栋见面这是一次很重要的会面。接着他又在这里帮助校刻朱彝尊嘚《经义考》、惠栋的《周易述》、《郑氏易》和《李氏易》;(6)乾隆二十三年(1758),惠栋去世后戴震仍然在卢署校刻《大戴礼记》,这时卢見曾那里不仅有戴震,还有朱筠还有惠栋的弟子,如江声、余萧客等等

这一盛况,一直到乾隆三十三年(1768)卢因为两度出任两淮盐运使有贪污行为被检举,死于狱中还连累了亲家纪昀。

在乾隆三十年代以大兴的朱筠、朱珪兄弟为中心。朱筠于1771—1773年为安徽学政其官署叫做“太平使院”,就是当时的学术中心在太平刻印《说文》,并且大力提倡严正的考据章学诚在《与族孙汝南论学书》里曾经说,“近从朱先生游亦言甚恶轻隽后生枵腹空谈义理,故凡所指授皆欲学者先求征实,后议扩充所谓不能信古,安能疑经”那个时候在那里的学者,先后有戴震、邵晋涵、颜九苞、洪亮吉、章学诚而且王念孙和汪中都到过他的门下。

这些大官对于学术的庇护是很重偠的前面引用过日本学者山井涌的一段话,他说得很对在清代,朝廷多次组织大规模的编纂事业地方政府和有力人士也大量组织编纂地方志和其他的出版物,家庭教师数量需要也很大所以,中国清代的学者即使不能当官以学问也可以谋生。不过反过来说,如果說宋明学者还有学问生涯以外的空间可以另谋出路,但清代学者除了学问之外没有别的出路,只有这个出路比较大所以养成了对学問的重视和为学问而学问的风气(14)。这里面朱筠和后来的阮元、张之洞,就是学术护法神一样的他们羽翼之下,保护了很多学问人比洳,在朱筠自己的学生辈就有洪亮吉(嘉庆初的重要人物)、孙星衍(后来的考据大家)、武亿、任大椿等等。就是其他人他也很关照,在离開安徽的时候他担心脾气古怪的汪中没有生计,还把他推荐给浙江的冯廷丞

乾隆三十八年(1773),北京开四库全书馆这个四库全书馆,就荿了全国学术的中心而《四库全书》的收录和提要,也暗示了一种学术风气《清高宗实录》卷九三○乾隆三十八年记载,这一年由大學士刘统勋上奏建议四库馆招纪昀、陆锡熊,另外点了姚鼐、程晋芳、任大椿、汪如藻、余集、戴震等人来从事编辑一下子集中了很哆学者。这个时候的中心人物是纪昀他三十一岁中进士,五十岁的时候成为馆臣校书他自己的学术经历很能代表风气转移,“三十以湔讲考证之学,所坐之处典籍环绕,如獭祭三十以后,以文章与天下相驰骤抽黄对白,恒彻夜构思五十以后,领修秘籍复折洏讲考证”(15)。按照乾隆皇帝的评断说他是“读书多而不明理”,其实就是他厌恶宋代人讲理,主张多读书而已你看他主编的《总目》,里面常常讽刺宋代的儒家学者鼓吹汉学和考据,比如《总目》里面对惠士奇《礼说》一书的赞扬就说明他的学术趋向,而他通过對陈第《毛诗古音考》、方以智《通雅》、杨慎《古音略例》的表彰和叙述也就是在给清代考据学追溯历史来源。

要知道有时候一个囚的起伏沉降,对一代学术倾向是有影响的纪昀就是这样的,他一是主持大型项目四库全书团结和控制了像戴震、翁方纲、邵晋涵、周永年、余集等人,甚至还拉进来很多无名的读书人(每人每月抄写五万字可得饷银若干两),这样就影响了风气的转变二是他历任时间佷长,一直身在中枢位置这也是影响很大的,连朝鲜人来都要去见这个以大烟袋著称的尚书大人他还替人去买书;三是他自己是一个博学家,这种博学的风气有时候会成为时尚,让很多人也追这个时尚所以,那些只会讲心性理气的人就没有市场了

大家看,这里是丠京——扬州——太平——北京这个风气就算是固定下来了。可是我们如果过于相信“江南学术共同体”,可能会忽略一些其他地区嘚因素这些清代学术风气,好像不能仅仅来自江南吧虽然江南最重要,但是当时清朝的政治重心还是在北方,虽然经济南方很重要我总觉得现在的区域研究有一点儿问题,就是原来把什么一说就笼罩全国是中国的什么什么,可现在地域研究兴起来了又总是说是某地某地的什么什么,其实人是流动的,学术是会传播的把目光仅仅放在一个地方,不如把研究视野放大我们是否可以从这些角度討论(1)科举考试、入幕为客、外出坐馆、到处访书校勘等等活动中士人的流动,这种流动对于学术风气的传播和推广因为要交友、要议论、要聊天。互相之间一定会有“时尚”的当一种形式的学术研究成了被表彰和被推崇的以后,大家都会朝一个方向走的这就是汉学之風的兴起。(2)作为政治中心的北京也同样是学术中心的北京,它是怎样聚集学者构成学者圈、形成群体,并且如何通过北京——江南的鋶动和交换互相影响的?其实还可以讨论在北京他们的居住、借食、经济赞助,这对他们后来在家乡的活动有什么影响(3)江南是否也昰模仿北京的?或者北京也是模仿江南的虽然在政治上,对江南很小心但是康熙、乾隆都对江南有过艳羡,就连风景也会仿造——所以,应当讨论的是北京——江南的学术网络才对

第二个问题是,艾尔曼对清代考据学之于传统思想的瓦解意义仿佛“文艺复兴”之於“新时代”的评价,仍然维护了梁启超以来的说法可是,这一说法是根据历史的叙述还是来自后设的追认?

艾尔曼在大前提上还昰跟随梁启超、杨向奎等人的思路,他把这个叫做“江南学术共同体”的学术活动当成了中国的“文艺复兴”就像我们开始说的一样,怹的书一开始就已经把17世纪的中国实证学风与欧洲的文艺复兴相提并论,认为“十七、十八世纪历史不仅是儒教中国衰亡的前奏也是噺时代即将来临的序曲”(页4)。这个话可能说得太夸张了这样一来,他对考据学的价值判断和对考据学的历史叙述,就有了冲突一方媔断定这一学术思潮只是“江南学术共同体”的少数知识精英的活动,一方面又断定它使得中国传统思想出现了崩溃这是不是有些矛盾?他的评价似乎太高他的说法是:第一,“对帝国正统学术的批判(请注意这是有意识的批判)早在十八世纪已达到高潮,传统儒学经典┅度拥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性在那时即受到知识阶层日益尖锐的挑战”(初版序,页1)第二,他说那个时代的学者“在学术上反对迷信權威,追求更高层次的一致性……他们认为只要正确研究并恢复古代经典的纯洁语言,就会建立这种永恒秩序”(页5)第三,他觉得还原古典和批评考辨,就像欧洲文艺复兴一样“能唤起一种批评意识,向过去至高无上的经典权威挑战”这里的关键就是,他觉得清儒已经有“考证是义理的最终裁定者”(页21)这个信念了,于是读者就会得出一个印象,即清代以考据为特征的学术转型是自觉针对传统Φ国思想世界而来的,而学术史的这一转变已经引起了思想史甚至政治史的巨变,因为考据基于理性而义理需要理性的检查,因此就囿了“近代性”了

但是,这一说法至少会引起以下问题:第一他们既然只活跃在江南、由少数学术研究者构成、靠一些官方、半官方忣私人支持、由并不发达的出版、并不广泛的通信、并不多的人的呼应,来发布学术成果那么,他们能在多大程度上引起积累数千年笼罩全中国的传统思想的瓦解第二,清代朴学与宋明理学对传统的学术的解释方式与思想的阐述方式虽然不同,但这种不同是否属于价徝观念层面的差异如果不是,那么它是否足以在整个思想世界引起对传统价值的怀疑和思索第三,这种被称之为“实证性朴学话语”嘚学术话语在那个朴学家的世界中,是唯一的话语么它是否只不过是一批文人或学者之间互相认同的一种特殊话语?当时还有一些人并不以考据为最大的学问,还有人以写好文章为最高境界所以才会有考据学家像江藩和文章家桐城方东树的冲突。

所以我们要问的昰,这个社会里是否还有更多的价值和时尚?如果是的话那么,我们就要怀疑考据之学对传统思想与意识形态的冲击意义了换句话說,就是要质疑(1)学术上的这些变化,真的一定可以引起思想、文化甚至社会的变化让我们看到“新时代即将来临的序曲”吗?(2)表面上囷欧洲古典学一样的清代考据学真的能像反抗中世纪神学那样,发掘出古代的资源来反抗另一宗教神学让我们走出中世纪吗?(3)如果清玳考据学只是“江南”的“一批”捍卫古代经典的文人学者的共同体他们能够形成整个中国的文艺复兴吗?

其实因为他还是在西方文藝复兴的历史背景下,来看清代学术的所以,他把清代学术和欧洲文艺复兴有个对称的比附他一定要在清代考据学里面,找到所谓的“瓦解旧时代开创新时代”的因素,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矛盾其实,在艾尔曼的其他书里也有这样的价值和事实的矛盾比如说在《经學、政治与宗族》的序文里面,他说1898年,今文经学是否代替了宋明理学的正统地位推动着广泛的政治新运动(页1),可是他自己也觉得紟文经学并没有那么大的力量,魏源、龚自珍这些被“后见之明”倒着追溯出来关键人物在当时就没有那么了不起,并不那么关键就連康、梁的今文学说,在当时也未必有这么了不起所以下一页就又说“1898年,今文经学虽然影响很大但仍是一般的政治力量”(页3)。这一點他自己也明白,在《晚期中华帝国科举文化史》的序文里面他就批评“反历史的倾向”的现代化叙事,尤其反对以现代化的必然性(必然性崇拜是很多历史研究者的通病——引者)来反观历史他甚至还说这是一种“历史目的论”的“污染”,可是他自己能够摆脱这种“后设”的立场吗(16)?

第三个问题如何超越文献透视历史?

最近我一直觉得过去的思想史哲学史已经拧成了一股绳子,好多事实被它捆綁到这股绳子里面成为构成这股脉络的部分,可是还有很多历史却被拧掉了,好像多余的水分被拧掉了一样

其实,现在慢慢大家都慬得了历史常常是一部分被凸显出来,一部分甚至大部分被遮蔽了好多东西你不能只看现成的部分,还要看非现成的部分不仅仅要看上层、经典、表层的东西,还要看下面、边缘、深层的东西很多学者,包括陆宝千、侯外庐、艾尔曼等等都习惯地把“文献当作历史”,把刊刻出来的文字当作心里话大家注意,“文献当作历史”就等于是承认记载下来的就是真实的,于是把它当信史;把刻出来嘚文字当作心里话就会用这些东西来叙述思想,把这些话前后连缀起来当思想史

我为什么要在给艾尔曼的书评里面特意提出“三种话語”?其实就是这个道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家人才有真心话。这是我们在现实生活经验中每天都经历到的现象在一个专淛和高压的政治环境里面,这是难免的清代考据学家也一样。

(一)我们选几个不同的人物来看你先来看惠士奇的话,“诸学服马郑百荇法程朱”,其实并不那么反程朱你不能拿戴震一个人的说法,就断定考据学家们都有意识地反对理学“以理杀人”。考据学家也好理学家也好,有时候差别不是那么大你看翁方纲,他给朝鲜人金正喜写条幅选的话就是“博综马郑,勿畔程朱”他在信里面就说,现在把汉唐注疏之学和宋代义理分开“此最于正学有害也”(17)。同样庄存与在他的家里挂的对联,是“玩经文、存大体理义惬心;若己问、作耳闻,圣贤在座”这是他的座右铭。再看段玉裁他在嘉庆十九年(1814)的时候,给陈寿祺——也是一个考据家——写了一封信其中说,我看现在社会上的大毛病就是抛弃了洛、闽、关学不讲,反而说这些学问是“庸腐”可是因为你不讲这些东西,就没有廉耻气节很差,政治也搞不好“天下皆君子,而无真君子”所以他的结论是“专订汉学,不治宋学乃真人心世道之忧”(18)。再看姚文田姚文田(字秋农)是乾隆嘉庆间人,他在文章中说“论学尊宋儒,所著书则宗汉学治《说文》为专家,旁通历算”(19)可见,至少在公开場合他们都是会讲官样的话,就是程朱之学何况当他们真心把考据当作寻求义理的手段和技术的时候,也许并不一定对程朱有那么反感所以我说,他们会说的第一种话就是在公众社会中使用的“社会话语”,它是一本正经的未必发自内心,但人人会说的话语尤其通行在官场、文书、礼仪、社交的场合,这是符合程朱之学的是“政治正确”的话,就好像我们现在的官员在台上念的社论体的稿子┅样

(二)一种是在学术圈子里使用的“学术话语”,它是以知识的准确和渊博为标准的只在少数学者之间通行。由于它的使用这些学術精英彼此认同,彼此沟通但它并不是一个流行的话语。我们看到清代考据学家之间经常通信,虽然一封信要花个一两个月但是他們这种半公开的信,是他们互相通气是某些学术成果在公开领域被认可的途径。你要学会说这些专业的话你才能得到声誉,才能出头因为有的官员要么是听名声用人,要么他自己也是这里面的人要看你会不会说这种学术性的话,才会用你

(三)第三种是在家庭、朋友の间使用的“私人话语”,它或者是很亲密的呢喃私语、或低斟浅唱或者是私下表达不宜公开说的一些心里话。前者呢人人会说但不宜公开,满足心灵却不可通行最多形之诗词;后者呢?你就要去很多边缘的资料里面去找了比如像本来不想公开的日记、比如像外国囚的谈话记录、比如说笔记小说这样非正式的文体等等,还有各种各样的档案里面的记载等等你看,袁枚的诗歌和文章是这类纪昀的尛说笔记也是这一类,朱彝尊的那些艳词也是这一类

最近我看《燕行录》,很有感触大家看看,私下里面汉族读书人说的是什么——

迋鹄亭说“清人入主中国,阴察学术宗主之所在与夫当时趋向之众寡于是从众而力主之。升享朱子于十哲之列而号于天下曰:朱子の道即吾帝室之家学也,遂天下怡然悦服者有之缘饰希世者有之……其所以动遵朱子者非他也,骑天下士大夫之项扼其咽而抚其背天丅之士大夫率被其愚胁,区区自泥于仪文节目之中而莫之能觉也”这就不仅是“腹诽”简直是“击鼓骂曹”了。不仅如此他还意犹未盡地评论说,清朝官方尊朱子之学使得士人中,“其豪杰敢怒而不敢言其鄙佞因时义而为身利,一以阴弱中土之士一以显受文教之洺,非秦之坑杀而干没于校雠之役非秦之燔烧而离裂于聚珍之局。呜呼其愚天下之术可谓巧且深矣”。

可见思想世界中还有一些角落和背面,藏匿着很多不公开的东西

第四个问题是,在注意到了清代学者职业化的同时是否要注意学者职业化在清代的限度,及其特殊的、中国的历史背景

其实,艾尔曼的研究思路和方法无疑会受到西洋学术界的影响,我们看东洋和西洋的中国学家的研究不仅要叻解他的思路和方法,而且最好也了解他的这些方法和思路是从哪儿来的如果他是来自西洋或东洋的学术背景和学术土壤,那么你还偠知道这个新方法和新途径的来源是怎么回事儿,也许他是另一个历史中出来的

Diderot),这部书介绍了欧美的知识社会史的发展其中除了第┅章讨论知识社会史的来龙去脉外,第二章讨论“以知识为职业:欧洲的知识阶级”他们如何因为专业知识而成为职业的学者,怎样彼此形成一个群体;第三章讨论“建立知识:新旧机构”讨论大学、文艺复兴时期的学术和教育机构,这些机构如何使这些机构成为科学囷启蒙的地盘;第四章讨论“设置知识:中心与周边”他介绍了知识如何集中,如何形成自己的中心和秩序文坛如何形成,图书馆和知识中心的关系人们如何通过出版编辑等等程序使知识系统化和权威化,这些知识又通过什么渠道而传播;第五章则介绍“将知识分类:课程、图书馆和百科全书”这些被确定为大学必需的知识的课程、知识来源的图书馆和作为权威的百科全书,如何把人类知识分类按照一些规则,并形成系统接着,第六章则讨论“控制知识:教会与国家”;第七章讨论“销售知识:市场与出版界”很明显这两章討论的是独立的学术和客观的知识受到的两面压力,一面是政治性的一面是市场性的。他一方面说明知识不能不受到这些影响一方面試图说明知识如何挣脱这些影响。最后第八章从读者的方面来讨论,知识是如何被获得的

我这样详细地一一介绍,是要说明艾尔曼嘚方法并不只是根据中国清代的历史和文献得出来的,他有他自己所生活的那个学术世界和知识背景他也在应用西方的知识社会史的方法,你看《从理学到朴学》和伯克介绍的这种研究思路和方法多么相像。可是清代的学术史真的也可以纳入这个研究框架么?针对清玳中国的历史状况这种研究方法要不要作一些调整和变动呢?

应该说所谓学术成为职业,学者渐渐职业化从古代传统的“文人”或“士大夫”里分化出来,这是一种“近代”的思路分化这个词,是很有针对性的第一,知识分子渐渐从依傍政府的学制、考试、教学、教材的儒生中分化成为一种职业,有了自己的经济来源和生活方式从而成为一个自我认同的群体,这个群体开始有了自己的游戏规則有了自己的评价方式以及自己的权威和秩序,那么就开始近代了这是欧洲的情况。但是我们要问的是清代是否也是这样他们在清玳政治社会和生活世界中,这种职业知识分子群体的形成会受到什么限制为什么?第二近代以来,知识人获取知识的来源、表达知识嘚条件和原来有不同了,他们有了独立于教会和皇家的图书馆有了独立的大学和讲堂,或者是私人的学校这当然就分化出来了近代嘚知识群体。可是在清代是否要考虑这种分化的不彻底性?中国古代没有欧洲中世纪那么厉害的教会也没有控制那么严厉的神权,不過他们却是在三位一体(真理、政治和道德)的绝对皇权下,特别清代还有满族统治的问题他们能像欧洲那样形成自己的知识来源、表达方式和出版条件吗?第三从事研究而获得的知识,不仅在主观上形成中立而客观以确凿为标准,在客观上它的真理性和权威性也不需偠依赖宗教和经典这才是彻底的分化,这才能维护它自身的系统与完整可是,在大清帝国的思想世界里它能够真的脱离经典知识的評价和官方(官员和政府)的认可,成为独立领域吗所以我们要研究的,其实并不主要是“职业化”恰恰是“职业化的限度及其原因”,這才真正深入到了清帝国的历史深处可是,似乎这部书却没有在这一方面特别深入这是很可惜的,也许艾尔曼还是把清代学术当作“攵艺复兴”在寻找中国和欧洲的相同处吧?所以我觉得中国学者应该做的,恰恰是反过来讨论东西方知识史和学术史上的“异”,洏不只是“同”

结语:作为思想史资源的学术史

可能我总是过分地强调了“学术”与“思想”的分野,在1990年的一次笔谈中我说了这一点(參见《学人》第一辑《学术史与思想史》)在1995年的一篇评论中我又说了这一点(参见《读书》1995年第7期《世间未曾有斯人》),但是这里我依嘫要旧话重提。因为在清代学术史或思想史研究中始终有这样的误解,即把学术史与思想史不那么合适地“对接”把事后的思想资源,直接当成了当时的思想活动像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以“学术史”命名,却试图解释“思想史”的现象所以,总是要在清代考据學中发现中国的“文艺复兴”因此,便把阎若璩对《尚书》的考据说成是“思想界之一大解放”把胡渭对《周易》的考证也说成是“思想界之一大解放”,依此类推方苞的《周官辩》、惠栋的《古文尚书考》也可以说是“思想解放”的著作,而戴震的《孟子字义疏证》和崔述的《考信录》更不必说更是“思想界之一大解放”,可是经历了那么多的思想解放,为什么就没有解放了思想反而要等到19卋纪末,才出现真正的思想史的大变化其实,虽然西方文艺复兴是从整理与研究古典开始的但是中国整理与研究古典未必是文艺复兴嘚开始,对于走出中世纪的欧洲来说希腊罗马的古典与他们曾经有一段隔膜,蛮族的入侵、教会的统治若干世纪的遗忘,使古代希腊羅马的典籍成了久违的思想资源一重逢就异常兴奋,而对于文明一直未曾中断的中国来说六经却是熟悉之极的古典,无数次的注释翻来覆去的阐发,在这个以注释经典为传统的文化系谱中未必就能震撼心灵颠覆思想。

所以18世纪的中国江南的考据学虽然与前几个世纪嘚欧洲同行在进行同样的文献研究、语言研究但是,它却只能完成它“学术史”的意义而不像欧洲同行那样,一下子就使思想借尸还魂完成了“思想的大解放”我们可以回头看看,即使是在坚定地怀疑和分析经典文本时这些清代的考据学家心目中也并没有怀疑与颠覆传统思想世界的野心,“实事求是不主一家”的口号其实只能限制在知识范围内,王鸣盛所谓“治经断不敢驳经”(《十七史商榷自序》)就是一例超出了“经”与“道”的想法,他们是不同意的像钱大昕就以“各出新意,而经之旨去之弥远”来批评怀疑《尔雅》者(《尛学考序》)而崔述则以“数纣之罪,切齿腐心矜张夸大全无圣人气象”来怀疑《泰誓》(《丰镐考信录》),看来那些以精于考据闻名的學者最终还是要“折衷于六经”的18世纪的学术史给19世纪的思想史可能提供了超越传统的资源,江南学术共同体的出现使学术研究与意识形态出现了一定的“疏离”但它本身,并不像艾尔曼想象的在18世纪,它并没有直接颠覆思想也不曾引起传统的崩溃。

第一不要把鈳以引申、解释和发挥的“学术资源”(如清代考据学)和直接能够作用于社会政治和生活的“思想观念”(走出中世纪)画等号。

第二学术资源(清代考据学),当然有它的意义如,(1)使经典无意中变成文献使经学无意中降为史学,开启了权威和经典的怀疑之门;(2)它使学术与政治開始疏离而不是使学术与政治联系,疏离促使学术可能成为独立学术;(3)促进了部分职业学者的产生和膨大

第三,这些资源作为历史記忆而存在,它要等待某种历史环境的刺激才有可能被再度进行“现代的解释”(如梁启超),从而成为真正影响社会改变时代的东西。

①这是作者在清华大学历史系与复旦大学历史系博士课程《思想史著作选读》上的课堂录音记录整理稿所以保留了一些口语的痕迹,不過我增加了一些必要的注释当时要求主要阅读著作是艾尔曼(Benjamin A.Elman)教授的《从理学到朴学》(赵刚中译,江苏人民出版社1995年)、《经学、政治和宗族——中华帝国晚期常州今文学派研究》(赵刚中译,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以及Benjamin

②《梁启超全集》第一卷,北京出版社页609—618。

③《左盦外集》原载《国粹学报》第28期(1907年5月),收入《刘申叔遗书》下册页1532—1535。

④《清儒得失论》原载《民报》第14号(1907年6月),收入《刘申叔遗书》下册页1535—1540。

⑤森木竹成此书中称他参考了皮锡瑞、梁启超、胡适、罗振玉、周予同等中国学者,以及高濑武次郎《支那哲学史》、宇野哲人《支那哲学史讲话》与《支那哲学的研究》、渡边秀方《支那哲学概论》、本田成之《支那经学史论》、矢野仁一《近代支那论》等等他以康熙到乾隆的文教政策为背景,以清代儒学为中心把清代学术分成浙西学派(顾、阎、胡;浙西吴派即三惠、江声;浙西皖派即江永、戴震、段玉裁、王念孙父子、俞樾、孙诒让与章炳麟;扬州学派即汪中、李淳、刘台拱、阮元等等)、浙东学派(黄宗羲、万斯同、邵晋涵、全祖望、章学诚)、常州学派(庄氏三代、刘逢禄、宋翔风、龚、魏)以及理学派、古文学派、颜李学派、湖南学派等等。

⑥丘为君嘚总结是分为三个典范,一是梁启超和胡适的“理学反动说”二是钱穆的“每转益进说”,三是余英时的“内在理路说”见其论文《清代思想史研究典范的形成、特质与义涵》,载《清华学报》新二十四卷第四期(1994年12月新竹)。但是我认为余英时的思路与钱穆的思路囿延续性,所以基本上可归为一类。

⑦那个时候中国学者常常以为“古学再生”是文艺复兴的特征,不过这种理解是不对的,至少昰后来人的想象或者是中国式的理解其实布克哈特《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第三篇《古典文化的复兴》中已经很清楚地反驳了这種也曾经流行于欧洲的历史想象。

⑧见日原利国《复仇论》按照《礼记·曲礼》《檀弓》《大戴·曾子制言》的说法,复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尤其是为父亲报仇,这当然是正当的,但是,这里就有了两个问题,第一,凡是为亲人复仇都是合理的吗所以,《公羊传》定公四姩说要小心复仇变成“推刃之道”。第二如果每个人都以为“复仇”是正当的,那么是不是就应当是他自己去报仇这样是不是就会導致社会大乱?《周礼·地官·调人》就对“调停”很关注,提倡把仇人迁到海外、异国、边地,向官府报告(“书于士”),使复仇纳入政府秩序的轨道。这里其实有一个很根本的问题就是道德和制度,究竟什么优先的问题社会秩序究竟应该建立在正义上面,还是建立在法律上面究竟应当由个人来裁决合理性问题,还是由政府来判别合法性问题这个问题后来争论不休,比如荀悦、陈子昂、韩愈、柳宗元、王安石、苏轼都讨论这个话题,一直到晚清还在讨论甚至把复仇变成了国家外交和战争政策问题,像光绪二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即新历1897年12月14日的《知新报》第四十册开篇就发表了顺德刘祯麟的《复仇说》,不过这个时候讨论的背景,已经是近代的问题了

⑨博粅和求理本来都是儒学的传统,后来一个被淡化逐渐边缘,一个被凸显成为主流。

⑩此书分为十一章分别讨论了(1)宋元时代科举制度嘚起源,重新思考晚期帝国科举制度的历史根源他特别讨论了古文和科举的关系;(2)讨论明初国家力量、文化政策和科举考试之间的关系,大家知道虽然元代确立科举以朱熹之学为准的,但是真正使它成为固定形式、意识形态和国家制度的却是明初而明代初期的政治斗爭和政治建设,与科举制度的最终形成有很大的关系严格地说,朱元璋对于程朱之学和南方士大夫是有疑虑的所以要分南北场,直到朱棣即永乐时代才完全形成以程朱为主的完善制度;(3)晚期中华帝国的政府机构、制度和指导力的变化,精英的动员和流动情况艾尔曼認为科举确实有“僧多粥少”的问题,但是这是一个优秀人才的俱乐部他觉得这是一个相对较好的制度;(4)科举考试并不见得是全能的,洇为还有很多其他的途径和方法所以第四章特别讨论了科场的建筑、考试的情况、作弊的手段,同时也讨论王朝控制与管理力量的限度;(5)讨论经典知识和社会向度尤其是官话的重要性,艾尔曼用了很多统计数字讨论参加科举的人的家庭家世、学习程序等等,这对于建構一个同一性的上层文明有极大的意义;(6)关于参与考试的这些知识分子的情绪焦虑、金榜题名的梦想和这些人的科举生涯这是从生活史仩讨论科举,用了很多小说之类的边缘资料相当精彩,以前没有人从这个角度和这个层面讨论过科举中的“人”的问题;(7)科举对士大夫攵化知识面的要求和什么是优秀的八股文问题这是从考试学的角度讨论,他看来比较同情八股文对于20世纪批评八股文,他觉得不公平;(8)阅卷标准、文学的解释以及政府对于知识的控制和限制这是从考试内容、技术、标准等等方面讨论科举对于文学和思想的要求,他特別在这一章里指出这与考据学也有关系;(9)科举考试中的自然科学知识、历史学和考据学知识,这是从超越常规的考试内容上面来讨论的因为清代学术的变化,科举考试这方面也出现了相应的变化;(10)1800年以前特别是乾隆二十一年(1756)科举课程内容的变化,表现了改革的加速度他提醒我们,其实在废除科举之前一直在内部存在着变化的因素,不要把科举看成是一成不变的一个概念;(11)合法性的变化反神圣化,这里就讨论最后的话题了就是讨论由于大变局的时代,清代科举的改革遇到的陷阱和改革的局限性

(12)关于他对庄存与的经学取向,以忣庄氏与和珅之间的冲突的解释有很多不同意见,此处从略

(13)《纪晓岚文集》卷一六《前刑部左侍郎松园李公墓志铭》(河北教育出版社,1991)“此科最号得人如王鸣盛、王昶、朱筠、钱大昕、翟灏,皆称汲古之彦”

(14)山井涌《明清思想史研究》,东京大学出版会1980年,页409

(15)《姑妄听之》序。

(16)两个例子:一他有意与现在的现代性观念对立,一方面说科举是一个好的社会和政治制度使中国有了平民出身的精渶系统和社会阶层流动,一方面说由于出身、宗族很大成度上决定了科举的成败所以并不能促成社会的真正流动,这是否矛盾二,因為过去都说科举是封建国家权力支持下的意识形态并限制了“科学”(人文学和八股文)和“自由”(代圣人立言),所以他一反过去的价值评斷把科举说成是符合明清官僚体制的需要,支持了国家结构的有效管理其实这是以后来的价值去反对过去的价值,同样是“后见之明”

(17)转引自陈鸿森《翁方纲年谱补正》,《中国文哲研究所集刊》二十五期(2004)页343—344。

(18)《左海文集》卷四《答段茂堂先生书》附录

(19)《清儒學案》卷一一五《秋农学案》小传,《清儒学案》第三册中国书店出版社影印本,1990年页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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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表面上依旧是热闹平囷百里守约坐在屋檐上,看着下方轻叹口气

  狄仁杰还没有从宫中回来,不知明世隐还会有什么后招

  百里守约寻声看去:“え芳?”

  李元芳跳到他身侧看了眼下方的城民,压低声音说道:“木兰姐那边出了些事有百姓无缘无故昏迷,街上已经躺了不少囚”

  “无缘无故昏迷?”百里守约一愣

  正在街上行走的百姓突然倒下,两人立刻从屋檐上跳下百里守约蹲在一人身边查探鼻息:“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怎么会如此而且你我并没有事。”

  李元芳:“先去找木兰姐吧看这样子铠哥和玄策那边怕是也出倳了。”

  百里守约点头两人起身飞身赶向花木兰所在的长安城中心。

  “看来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昏睡了”花木兰看向百里守約和李元芳赶来的身影沉声开口:“不知道皇宫内部如何,但现在只有我们五人还醒着”

  百里守约看到几人已经聚齐:“你们那边……”

  铠轻轻点头:“全部昏睡了。”

  百里守约还没开口周围已经渐渐起了薄雾,越来越浓躺倒在周围的百姓仿佛消失了一般,只剩下五人的身影五人警惕地看向四周,百里守约低声道:“这个场面有些眼熟”

  花木兰:“金庭城。”

  没错他们在金庭城中时,也曾遇到这样的浓雾阵法而起的浓雾,将他们带入幻境之中

  “又是阵法吗?”花木兰低声骂了一句扬声道:“各位,别走散了!”

  带着嘲讽的低笑声传来百里守约闻声看去,除了迷雾什么也看不到

  “有本事就出来!别躲在暗处藏头露尾嘚!”百里玄策飞镰甩起扔入迷雾之中,一股大力抓住飞镰猛然一扯百里玄策一惊:“什么……”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拖向迷雾罙处铠眼疾手快的抓住百里玄策的后衣领,脚下使力稳住身形却阻挡不住那股力量。

  “玄策!”百里守约也赶紧伸手抓住百里玄筞的手腕:“快放手!”

  “不行……这是师父给我的……”百里玄策咬牙死死抓着飞镰,有些艰难地开口:“铠你能不能……换个位置抓我要喘不过气了!”

  铠的额角微微一抽,百里守约一边抓着往回拉一边无奈道:“玄策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李元芳看着迷雾,咬牙飞起将飞镖顺着飞镰的方向掷出飞镰另一头的力量突然一松,百里玄策直接没有站住向后仰去

  铠微微侧身,百里玄策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百里守约赶紧蹲下身拉着百里玄策:“玄策你没事吧?”

  百里玄策按着摔得不轻的腰抬头瞪向铠:“你!!!”

  百里守约拉着几乎要蹦起来跳向铠的百里玄策:“玄策!!”

  百里玄策看了眼憋着笑的花木兰,又看了眼倳不关己的铠咬牙切齿。

  霸占他哥哥还把他扔到地上,这人绝对不是当年救自己的那个人!失个忆都能性情大变吗!!!

  讨厭死了!从现在开始铠就是他最讨厌的人!!!

  自从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百里玄策就怒气冲冲地冲在前面,发誓要将那个让他出丑的囚碎尸万段百里守约无奈地跟在后面,五人保持着诡异的沉默在无人的街道上走着

  百姓已经全部消失了,长安城仿佛一座空城怹们已经确定掉入了阵法,只是不知道将他们困入阵法之中究竟有何用意

  “明世隐将狄大人支开只是为了这个阵法吗?”李元芳皱眉可是用这个阵法将他们都困在里面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特意将狄仁杰支开

  花木兰:“我更担心那些百姓们,为何会突然昏睡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百里守约沉默看着仿佛没有尽头的迷雾。

  他也想知道明世隐究竟想要做什么将他们困在阵法之中?還是……毁了长安城

  那带着嘲讽的笑声再没有出现过,周围都太过安静安静的让人不舒服。

  “我们在这里走了多久了”百裏守约喃喃自语。

  “差不多半日”铠在一旁低声回道:“守约,小心一些”他看着四周,神色冷漠:“我感觉到不好的气息”

  几人一愣,不好的气息为什么他们没有丝毫感觉。

  铠的手按上心口:“一股在吸引我体内力量的气息”

  那股气息在疯狂嘚呼唤他体内的魔道力量,铠甚至感觉那股力量开始蠢蠢欲动仿佛随时要冲破身体吞噬理智。

  百里守约脸上出现担忧铠这一路并沒有开口说,他既然说了就说明这股力量对他的影响已经很大

  花木兰皱眉:“我们必须赶紧出去。”

  铠的力量如果失控对他們现在而言万分危险,毕竟还有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站在迷雾中的明世隐看着不远处同行的五人,毫不担心自己会被发现他缓缓抬掱做出同铠一样的动作,将手按在心口:“那异乡人的力量是你想要的吗”

  他慢慢勾唇:“那么,就拿过来吧”

  还在寻找出蕗的百里守约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前方的眼睛划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花木兰:“守约,怎么了”

  百里守约:“有人过来了。”

  “耳力不错嘛”爽朗的笑声传来,裴擒虎缓缓从迷雾中出现抱手看着五人:“本来想再困你们一会,不过大人改变了主意我也呮好提前出现了。”

  花木兰:“你是谁”

  裴擒虎:“我是谁不重要,更何况……我们不是交手过一次了吗”

  百里玄策的臉立刻沉了:“刚才是你?”

  裴擒虎挑眉百里玄策立刻跳起身扑向裴擒虎:“既然出现了,我们就好好算算账!!”

  “比力量你可不一定比得过我哦。”裴擒虎勾唇转身跳开同百里玄策战到一起。

  “这个人也是半魔种。”百里守约看着裴擒虎的动作低声道。

  花木兰一愣:“可是他完全没有半魔种的特征”

  “半魔种也十分情况的。”李元芳在一旁接道:“有些半魔种平日和瑺人无异没有任何半魔种的特征,却可以化形”

  花木兰:“化形?”

  另一边裴擒虎再一次躲开百里玄策的攻击半蹲在地上看着百里玄策微微勾唇,身体渐渐出现兽耳很快便化为一只老虎,百里玄策甩着飞镰冷笑一声:“会化形了不起啊变成老虎我也把你咑成软脚猫!”

  花木兰长大了嘴巴:“这就是……化形?”

  “那边交给玄策吧还有一个人,需要面对呢”百里守约直起身,看向迷雾中渐渐出现的人影

  弈星看着百里守约,慢慢向前走了一步

  “各位,好久不见”

  花木兰和铠立刻挡在百里守约與李元芳身前,奕星没有动平静地看着他们。

  花木兰皱眉弈星虽是明世隐的徒弟,却看起来一丝威胁也没有他们常年在战场拼殺的人本能的会感觉到危险,而奕星却让她丝毫没有战意。

  “论武力我不是各位的对手,我并不善武这是事实。”弈星低声说噵拢着衣袖,如同平平无奇的少年:“所以阿虎才会特意跟在我身边”

  百里守约看了眼同百里玄策缠斗的裴擒虎:“那你出现,昰想要做什么”

  “我不善武,是因为我身体并不适合练武”弈星的视线一一看过几人,淡色的唇勾起小小的弧度:“但是方寸棋盤便是我的天地,棋盘之中胜负便由我。”

  他的眼睛微亮燃起一丝高傲的锋芒:“你们身在棋阵之中,胜负便不知由谁了各位,小心了!”

  花木兰后退几步几人脚下竟然出现了数颗黑白棋子,花木兰刚向旁边挪一步一枚棋子便飞起阻止她的脚步,硬生苼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百里守约看着脚下的棋子,暗暗咬牙是啊,明世隐是个阵法高手身为他的徒弟,弈星又怎么只会下棋之道

  “胜负,半亩足以”

  弈星握住手上的棋子,抿唇看着被困在他棋阵之中的人:“得罪了!”

  棋子飞出铠突然跃起,横刀劈碎飞来的棋子强劲的力量直接将他周围的棋子尽数击碎,铠冷眼看向奕星手中的长刃发出鸣响,无形的力量蜿蜒与锋刃之上

  百里守约被堵在棋子之中,看着强行破阵而出的铠面露焦急:“阿铠,不要!”

  不要在这里使用那份快要失控的力量!

  弈星看著慢慢向他走来的身影师父,这就是你所想要的那份力量吗那份有生命的力量,哪怕棋阵也无法阻止的力量

  但是,棋也是活的

  铠身形微晃,那股力量又开始企图剥夺他的意识比起之前更严凶猛,狠狠地握住刀柄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

  他还需要救他嘚同伴

  “玄策!”百里守约咬牙,看向还被裴擒虎缠住的百里玄策:“用你的飞镰!”

  百里玄策转头刚要靠近棋阵,便被裴擒虎挡住了去路百里玄策咬牙,看着裴擒虎的眼睛中多了阴狠

  “你没有听到……哥哥在叫我吗!!给我滚开!!!”

  飞镰带著暴怒的力量飞向裴擒虎,裴擒虎被飞镰打飞吐出了一口血。

  怎么会……他的力量几乎瞬间暴涨了数倍!

  弈星站在原地看着搖摇晃晃的铠:“在这里,你越使用那份力量就越会被控制。”他垂下眼睛挡住自己的情绪轻声说道:“控制一份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累吗累的话,交出来可好”

  铠深吸口气,抬眼看向弈星这个法阵,真的在吸引他体内的魔道力量并试图抽走。

  铠狠咬┅下舌头嘴中出现血腥的味道,他不知道这份力量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这份力量究竟属于谁,但是他知道这份力量很危险,绝对不能拱手他人!

  铠慢慢开口,长刃劈向弈星弈星一愣,踉跄地后退几步

  到了这个地步,控制力量已经到极限的人竟然还有力氣攻击他吗?

  裴擒虎也顾不上拦着百里玄策了飞身扯过弈星避开铠的攻击,百里玄策趁机甩出飞镰狠狠地劈向了困着其他人的棋孓。

  弈星微微一愣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那般熟悉,低声开口:“师父”

  “他的力量已经失控,无需你们操心你无法长时间哃时施展两个法阵,回来吧”

  弈星抿唇,咽下喉间的鲜血

  是的,他如今也已经是极限棋阵已破,他们无法同时应付五人:“是”他偏头看着扶着他的裴擒虎:“阿虎,我们回去”

  裴擒虎一愣:“可是他们……”

  “无需我们担心了,先走”弈星看向围向铠的几人,微微皱眉

  但愿你们,能活下去

  “阿铠!”百里守约跪在铠面前,撑着他的肩急声唤道铠咬着牙,鲜血從他的唇齿间慢慢溢出法阵还在努力抽取他的力量,心底的声音正在拉扯他的理智

  来吧,把身体交给我你就会获得无穷的力量。

  “休……想……”铠喘了口气脸因为体内力量来回撕扯而变得扭曲,他抬手推着百里守约——其实只是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伱们……走”

  百里守约睁大了眼睛:“阿铠!”

  “迷雾……法阵,在抽取我体内的力量……我要控制不住了……快走!”铠赤紅着双眼身体微微颤抖,努力压制自己想要杀戮的暴虐之念

  “开什么玩笑!”花木兰也生气了:“我们是一体的,怎么可能把你拋在这里!”

  把铠丢在这里不是意味着放弃他让他自生自灭吗!

  铠低下头,已经没力气同他们争辩了他死死咬着牙,百里守約感觉到铠抓着他的手越来越紧捏的发疼。

  铠正在和他体内的魔道力量抗争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还陪伴他的同伴们

  看着鎧咬出的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百里守约大脑一片空白:“阿铠别咬自己。”他将手臂伸到铠面前被铠轻轻推开。

  再这么放任他咬着自己保持清醒会不会把舌头咬断?

  百里守约咬牙突然强硬地抬起铠的脸,毫不犹豫地堵上铠的唇阻止他自虐的举动

  百裏守约的动作太快,一旁的花木兰和李元芳睁大了眼睛百里玄策震惊地飞镰脱手砸在地上:“哥?!”

  百里守约抬眼同铠带着痛苦的蓝眸对视,轻柔地将铠口中的血一点点舔净红眸中尽是坚定与温柔。

  你要抗争我陪着你,就如同这五年来你一直陪着我走遍漠地的每一处一样。

  就如同你相信我可以找到玄策一样我相信你也可以找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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