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砸死人自己从太空砸了下来 砸到了地面但是我没死 我发现我能力很强了

我的舍友堪舆点命,却牵扯出一桩惊天迷局
不是爷爷奶奶讲的故事,不是师傅高人传授的禁忌,不是上个世纪尘封老旧的历史——
  发生在身边的真实异事,不是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可以解释的。
  世界很大,而我们知道的却太少。
  汝今谛听,我为汝分说诸异。
  引子 百慕大
  这个城市总是苏醒得太早,同样的,也睡得很晚。
  S市夜生活总是纸醉金迷,霓虹灯五彩的光芒在夜空的另一头亦幻亦真地闪烁着。白天熙熙攘攘的一切在夜幕的怀抱下沉淀出些许难得的静谧,不远处校区里的篮球场旁边,似乎还残存着欢声笑语,而小路旁落下的叶子簌簌的滚动声和着风声,却渐渐呼啸起来。
  今夜不入眠的,可不止一人。
  姜祁端着精致小巧的马克杯,杯里的咖啡倒映出他俊秀的眉眼,此时他已经不在意咖啡的凉热,而是仔细聆听着这又一个奇妙的故事。
  眼前之人疲惫又隐含着解脱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墙角的加湿器喷出的水雾和飘荡在空中的烟合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微妙的气氛。
  “你们瞧我的脸,瞧瞧,”那人扯下了口罩,干脆把头靠到了椅背上方便面前的两人看。对面沙发上的陆非因还没有动,而姜祁已经忍不住凑上去,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按这个人身份证上的实际年龄,他应该只有三十七岁。但是眼前这个人脸上、脖子上、手上,一切显露在外头的皮肤都充斥着数不清的褶皱和老年斑,他的眼袋就像两个装得鼓囊囊的油罐似的,深黑地可怕。除了褶皱,这张活像八九十岁老人的脸还被填满了横纹竖纹。
  姜祁征得他的同意后,用手触碰了他的皮肤。这种感觉,像是抚上了一艘搁浅很久的木船。在经过了暴风雨、曝晒和冲蚀之后,这艘船恢复了它朽木的本来面目。这种感觉最起码让姜祁确定了,这不是一位资深化妆师。
  没有人能画出这种沧桑来。
  “三年前,我坐飞机飞往美国的南卡罗来纳,我作为公司的代表要去和美国的一家公司洽谈。飞行途中我并不知道自己经过了什么地方,只是连日的工作让我的头脑发昏,我忍不住在飞机上睡着了。”那人点了支烟,抽了一口才道:“可以吗??”
  正坐在他对面的陆非因还是未发一言,倒是姜祁说:“请便。”
  那人深深吸了一口烟,半天之后这口烟从鼻子里喷了出来。看着两个烟圈渐渐散去,他缓缓道:“我不知道是怎么惊醒的,但是我醒来的时候全飞机的人都很兴奋。他们纷纷拿出照相机,隔着窗户往下拍摄着什么。我很是疑惑,便问身边的人出了什么事。”
  “我旁边是个可爱的小学生,她惊讶地问我,这是百慕大三角洲啊,难道你没听说过吗??我不以为意,甚至觉得外国人似乎都有一点大惊小怪,迷迷糊糊中,我又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终于感到了一丝不对。因为这个时候,全飞机的人似乎都陷入了深睡眠中,我伸手摇了摇旁边的小女孩,她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再大声呼唤空姐,依然是一片死寂。我开始觉得我像是进入了梦幻中一样,因为我亲眼见到了绝对不符合逻辑的一幕。”
  那人似乎是在组织词句,姜祁趁机往陆非因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陆非因的脸有一半被遮到了阴影里,看不清楚。
  “你看到了什么??”姜祁忍不住问道。
  “我看到,先是杯子里的牛奶飘了起来,没错,在我看来就像是一坨白色的纱布,我能很清楚地看到每个水分子似乎想要脱离出来,但是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拿捏回去了一样,它一直维持着这种形态在我的眼前绕了一圈。”
  姜祁很想张嘴反驳一下,但是他很清楚这里到底是谁的事务所,从一团老皱的皮肤中分辨出眼前之人认真的表情后,他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我感到自己像是在做梦,我就没有伸手去摸一摸这一坨牛奶。因为小的时候我曾经做过这般光怪陆离的梦,每当我意图触碰它们的时候,我的美梦就会惊醒。所以当时我并没有想着去摸它。”那人把目光投向了窗外,搭在扶手上的胳膊也重新放回了大腿上:“然后我又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秘密。”
  “飞机上一丝风也没有,可是所有女人的头发都朝着一个方向飘过去。没错,头一点都没有移动,而每一根头发都指向前方。这时候的我不觉得新奇了,我觉得像是看到了恐怖片一样心惊肉跳。”
  “我汗流浃背,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旁边的小女孩,生怕她忽然睁开眼睛,演出电影里什么丧失来袭的情节来。我就这样静静地等了很久,等到终于忍不住眨眼的时候,下一秒我却发现我又回到了先前那个所有人都在抢拍百慕大海底的机舱里。”
  “我的身上还披着一条毯子,而夹板上还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一切都好好的,更是让我对自己做了个不知所谓的梦的事实深信不疑。”
  姜祁看着杯中的咖啡,觉得眼前这一切倒也像是个荒诞不羁的梦境。
  “后来呢??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梦的话,您也不会来这儿对吗??”姜祁问道。
  “后来,我洽谈完生意,回到了家。儿子见我的第一句话是,爸爸你的胡子多长时间没刮了??”那人张开没剩几颗牙齿的嘴巴,呵呵笑起来:“我一摸下巴,硬茬茬的似乎挺长。可是我明明昨天早上才刮过的啊。我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因为这段时间太累了,内分泌失调,胡子也长得快。”
  “可是渐渐地我就不能再用这个理由骗自己了。我发现,不光是胡子,我的指甲、头发也长得很快,甚至到了两三天不打理就不能出门的地步。镜子里的我精神萎靡,容颜憔悴,活像个四五十的老人。”
  “可是那个时候的我却迎来了事业的巅峰,我和同事一起开的小公司成功上市了,第一笔生意就非常大。我甚至得到了很久之前投在一个小项目的收益回报,也是一笔巨款。我虽然在意自己的身体,但是更在乎我的事业。”
  “就这样,等我去看医生的时候,我的皮肤已是皱纹横生了。医生没有检查出什么来,他怀疑我患上了一种罕见的皮肤松弛症。那时的我虽然灰心,但是我已有娇妻幼子,自觉人生不应该十全十美,所以也并不是十分在意。”
  “按理来说,我的皮肤会老化,但是我的内脏、我的血液不会跟着老化。但是没过一段时间,我就感到肾脏不是很舒服。再去医院检查,医生告诉我我的肾就如同七十岁的老人的肾一般,衰老地厉害。”
  “到这个时候您才开始怀疑哪儿不对了吗??”姜祁盯着那人的眼睛问道。
  “是的。我努力回想着,想来想去总觉得这一切是从那次飞行之后开始的。”他的手发颤,声音也不是很利索了:“我从地下室翻出两年前从百慕大回来时携带的旅行包。我打开一看,我看到、我看到里面所有的衣物都向被烧焦了一般,书本的纸张残缺不全,甚至还有虫子蛀过的痕迹。最让我惊讶的是,里头在刀具店买的一把上好的钨钢刀,已经锈地看不见原来的光泽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便开始查找当时一同坐飞机的人们。可是他们都很好,没有出现我身上的这种变化。只有那个曾经坐在我旁边的小女孩,见到我的容貌非常惊讶。她说,在我睡觉的时候,她曾经偷偷拍了一张我的照片。”
  “等她回家把照片洗出来时,她发现我的那张照片上似乎换了个人。照片里的我满头白发,皱纹横生,与她见过的完全不一样。她也很是惊讶,这张照片便被她一直保存了下来。”那人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照片来,递给了面前的陆非因。
  陆非因并没有接过照片,他只是用眼睛扫了扫,便微微合上了双眼。
  姜祁起身拿过了照片,他看到,照片上盖着毯子睡觉的人,满脸的褶皱,竟然和眼前这个人无比相像!!不,应该说就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那个小女孩,她拍到的是,呈现出你现在的容貌的你??当时大家眼睛看到的,和拍到的,完全不一样是吗??”姜祁总结了一下。
  “是的。这也就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为什么是我??说实话,我与千万大众一样,要为生计奔波,有妻儿要养活,小恶做过,但是从没做过天理难容的坏事。”那人激动起来:“我究竟遇到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吞噬我的生命??”
  “嘘~嘘!!安静。”姜祁拍了拍他的脊背,安抚道:“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陆先生刚搬到S市不久。”
  “我找寻了无数门路,也是经人指点才来的。陆先生,请您帮帮我,我只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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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非因终于开口说话了,但是却不是对着那人说的:“小祁,你是S大物理的高材生,你能用科学理论解释一下吗??”
  姜祁愣了愣神,嘴上却开始分析道:“自1945年以来,百慕大这片海域失踪死亡的人数已达一千二百多人。不论船只或是飞机,经过这片海域都须格外小心,因为这些人都是在一不留神的情况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关于百慕大三角洲的异常,历来说法不一,马尾藻‘裹足’说、海水驻波说、洋底‘水桥’说、异常重力场说、金字塔磁场说、超时空说……”
  “但这些说法只能猜测性地解释沉船沉机事件,却不能解释我的这位客户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对吗??”陆非因不疾不徐道。
  姜祁用手摸了摸鼻子,有些愤愤然:“科学不能解释,你的那套神棍理论就行??”
  陆非因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他注视着眼前飘散的烟雾,良久才道:“我给你一个解释——既不科学,也不迷信。在我看来其实很简单,你遇到了一个悖论。”
  “假设时间是一根绳子,我们在不同的时间节点做不同的事,呈现不同的容貌。如果把这根绳子上时间节点拉长,我们的人生就过的缓慢,听说过烂柯的故事吗??西晋时期的一个农民,进入山中看到两人下棋,一局棋罢,他看自己的斧子时,木头的斧柄已经完全腐烂了。回到家中发现父母亲戚都死了,原来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走了其实是相对于别人时间节点的一半路程罢了。而你刚好相反。你的时间节点像是被缩小了,就是说,原本的二三十年被压缩成了二三年。也许你还是不明白,但是你只要知道,你的时间并没有被偷去,而是你自己挥霍掉了这个事实就行了。”
  “被我自己挥霍掉了??”那人喃喃自语道。而一旁的姜祁却忽然有点明白了,这个人的事业在一两年内爆发出巨大的成功,就是他按正常时间来算的十几年后。提前到现在,他还是享受到了成功带来的一切。
  看着两人迷茫的样子,陆非因打开了窗户,春日的夜风吹进来,很快就刮散了屋子里的烟雾。“你的时间还是你的时间,没有增多也没有减少,只是你感受时间流逝的方式和我们不一样了。”陆非因叉手站在落地窗旁边,远处的霓虹一闪一跳地倒映在他的眸子里:“古时候有个叫甘罗的孩子,十二岁就当了宰相,可是之后他就死了。还有一个姜太公,八十岁才当宰相,但是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们说,这两个人感受时间的方式一样吗??”
  那人陷在沙发中静默了良久,忽然叹了一口气:“陆先生,我听说每一位到您这里来咨询的客户,您不问金钱,而是要问他们要一样东西是吗??那您看,我有什么东西能付给您的呢??”
  陆非因并没有转身,“你并不需要给我什么,”他淡淡的声音传来:“因为你没有说实话。”
  姜祁握着马克杯的手一顿,他不明所以地望着陆非因和眼前这位客户。
  “不过你的到来本身就说明了一个信息。我的朋友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陆非因在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重重写了几笔,作出了一个送客的手势:“我还是坚持我的道理,虽然我和他们的争论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送走了这位不速之客,姜祁望着正在伏案记录的陆非因,不由得再次思考起他的来历。
  这位陆非因,是三个月前敲响他的门的。
  姜祁是S大的一位物理系博导的助教,今年研二的他只有24岁罢了,天资高、人际关系又处的好,这让他的导师很是欣赏,多次建议让他留校任教,甚至在他研一的时候就为他安排了助教的职位,只等到姜祁顺利考上博士后,就能直升为讲师甚至是副教授了。
  姜祁对这个建议也很是动心,他的追求也不高,尤其是现在这个工作越发难找的时代里,大学教授这个清闲职位,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工作。
  姜祁祖籍并不在S市,他的父母居住在中部地区的二线城市,父亲是普通的公务员,母亲是一名医生。姜祁能来S市,一是因为报考到了S大物理专业;二是他到了18岁,要来接受小姑在S市的遗产了。
  姜祁的小姑,当年不顾父母反对,执意跟着男朋友跑到了S市这个繁华的大城市,虽说是吃了几年苦,但到底是熬出了头,颇存攒了一些积蓄。没想到04年的一场非典,让正巧在北京的丈夫和女儿双双染病身亡,小姑也没了活下去的信念,虽有家人的百般劝慰,但是到底是没几年就郁郁而终了,临死前立下遗嘱,把自己在S市的一处房产赠给了姜祁。
  这处房产,就是如今姜祁和陆非因居住的地方。房子是复式二层,一层有厨房、客厅和卫生间,客厅占很大面积。二楼是书房和两个卧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比较适合家居,但是一个人住确实太空旷,里面被姜祁又扩了一圈按自己的喜好重新装修过一遍。
  而且这种房子好像不是很受本地人青睐,二楼没人居住,三楼倒是住了个人,也没碰见过几次,让姜祈觉得满意的也就是地段了,就在S大新校区的后面,走两三百米不到就能进S大校园里,校园里遍植绿树,草木茵茵,开窗就有好心情。左右交通也方便,乘坐地铁公交没过几站就能到街区商场或是大型游乐园。
  正是一个人住着太寂寞了,姜祁倒不是想找个女朋友,他只是想要个能一处说说话的人。在广告撒出去的一个月后,陆非因就走进了他的生活。
  真是谜一样的男人啊~姜祁忍不住感叹道,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口气和校园里见到自己犯花痴的女孩子没什么两样,不由得摇了摇头。不过这个同居的室友,确确实实与众不同。
  陆非因不像别的27岁的男人,有了家庭子女,或是最起码有女朋友,他孑然一身,亲友什么的几乎从来没听他说起过,除了今天。
  陆非因不顾他的反对,在客厅前巨大的落地窗上竖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用楷书书写的招牌,上面写着“京西事务所”这五个大字,并且征用了客厅用作会见客户的地方,在抗议和反对无效的结果下,姜祁闭上嘴巴完全是被陆非因三倍于正常价格的房租打动了。
  姜祁的课业轻松,在这日夜相处的三个月中,他终于搞明白了这个事务所是怎么一回事。说白了,其实就是陆非因这个大搞迷信的神棍,变着花样地忽悠前来咨询的客户们。这些找上门来的客户们,他们的经历无一不是奇奇怪怪,而给出解释或付出行动的陆非因更是不可理喻,一遍一遍挑战着姜祁稳稳当当的世界观,让坚持唯物论的自己差一点就心矜动摇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姜祁越是好奇,就越是想看看、越是想听听。在这个90平米的大客厅里,有秘密的,不仅仅是倾诉者。
  嘘,汝今谛听,我们的故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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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y潜水已久,此番新作,试遣愚衷。所谓“才非干宝,雅爱搜神;情类黄州,喜人谈鬼”。异史氏之言,实证我心。愿诸君过目之后,鉴圣人不语之故,并察作者寄因所托之意,喻之于怀,各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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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2 蛇与龙
  姜祁拿钥匙打开了大门。
  “回来的晚了。”陆非因好整以暇地坐到沙发上,电视里唧唧歪歪地放着没有营养的广告。
  “碰上个许久不见的大学同学。”姜祁把公文包放到茶几上,端起自己的马克杯,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水是温的。姜祁有点感谢陆非因,虽然很有可能是壶里的剩下的那么一点水,但是他还是挺高兴。
  “晚上还是老样子??”姜祁眼睛瞄向厨房,准备用电饭煲熬一锅粥。
  “我买了菜,你弄几个小菜吃吧。”陆非因显然也是对电视里无休止的广告厌烦了,拿起遥控器换了个资讯频道看了起来。
  “稀奇——”姜祁拖着长长的声音调侃道:“怎么你也会买菜??让我看看,你如果不是被人多要了钱,就是买了一堆不能吃的菜。”
  可是话还没说完,姜祁就愣住了。因为眼前的菜新鲜水嫩,一点没有想象中的烂叶子烂根茎的出现。姜祁探个头出去:“我说陆先生,我承认我低估了你,还以为你一直生活不能自理呢。话说回来,你是怎么买的菜??”
  陆非因敲敲沙发扶手:“我只是跟在那些老大妈后面,她们买什么,我就买什么。”
  姜祁的笑声飘满了厨房。
  不一会,素炒西兰花、凉拌白菜芯和麻婆豆腐就上了桌。都是素菜,做起来也没什么难度。西兰花锅里炒一下,白菜芯水里焯一下,豆腐就干脆用了外面买的调料包。
  姜祁做菜的水平也就如此了,不过好在味道还算可以。这其实并不是姜祁在一个人在外地上大学练出来的,而是从八九岁的时候就开始学起的。
  因为姜祁的父亲是公务员,还是在应酬比较多的衙门干活,平常时不时就出去吃饭,也顾不上小姜祁。而他的母亲是医生,有的时候电话一来就得走,忙起来也是昏天黑地。两口子身边没什么亲戚,只好把钱交给姜祁,让他在外面吃饭。
  姜祁那个时候也是胡吃海喝,直到一天吃坏了东西,上吐下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生生疼了一个晚上,才被下班回家的母亲送到医院。
  虽然母亲从那以后发誓要仔细照管姜祁的生活,可是偏偏又碰到了提干的关键时刻。女人也有事业心,他母亲思来想去,只能先委屈了姜祁。不过却给他指定了饭馆送饭,那馆子干净,后面姜祁也没再吃出什么毛病来。
  可是姜祁却是心有余悸。他从此就开始了自己买菜做饭的生活——
  姜祈的厨艺中等,说来也就是最大限度地保持了食材的原味。不过姜祁的刀工倒真是练出来了,能切得又快又好,还能时不时来几个花样。
  跟陆非因住在一起的这三个月,他逐渐发现陆非因生活上的缺陷。具体来说,要么是神仙做派,要么是老爷做派。
  前者是经常说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后者则是一副万事不管的样子,后来竟然把自己弄成了给他做饭的小厮!!虽然他会经常跟着帮忙提菜,也会把饭钱算在房租里——但是这种我今天要吃某某菜的大爷劲儿,还真是让姜祁恨得咬牙切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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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倒是有个新鲜事儿,”姜祁夹起一筷子白菜,道:“我刚跟你说的,我那个大学同学,他如今是焦头烂额不知所措了。”
  “嗯??”陆非因鼻子里发出的声音。
  “他说,他快七十的奶奶坐火车到S市来找他了,可把他吓了一跳。”姜祁说道:“原来是他老家屋子里梁上掉下来个黑蛇,被他二叔看到后抄起镢头砸成了烂泥。他奶奶在一旁拦没拦住,说是把家蛇弄死了,家里晦气霉气都来了,一气之下跑上来找孙子来了,可惜我那个同学正谈了个有背景的女朋友,老人家上来都不知道怎么安置。”
  陆非因锋锐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打死家蛇,确实不祥。他家要败了,也就是这几年的事。”
  “神棍大预言??”姜祁的筷子悬在半空:“有什么解释吗??”
  “我要是说了,你肯定又认为是封建迷信。”陆非因挑挑眉:“所以还是不说的好。”
  姜祁哈哈笑起来:“就当是闲话,这次我不反驳还不行吗??”
  “三国演义的第一章写道,汉灵帝御温德殿,忽然狂风骤起,一条大青蛇从梁上飞下来,盘在椅子上。汉灵帝被惊倒,百官也吓得四处逃避。须臾之后,蛇就不见了。”陆非因徐徐说道:“大家都只看到了书的第一章是桃园结义,把这一段当作是渲染气氛的虚构神话罢了。”
  “难道不是吗??”姜祁也学着他的样子挑挑眉。
  “可是从那条蛇不见了之后,汉室江山就山崩海啸,灾异频出,没过多少年就分崩离析了。”陆非因道:“难道不奇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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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姜祁点头的样子,陆非因又道:“家蛇,通常是好运道的象征。在深宅大院里有,小门小户里也有。这蛇与这家有缘,享受烟火供奉的同时,也能守护这家的安宁。弄死了它,就等于扼杀了你家的运道,败落都还算是好的。要有通了灵性的家蛇,报复心之强,把你弄的家破人亡也有可能。”
  “也就是说,那青色大蛇,是汉室江山的守护。它出来,自然是感到了运道的衰落,但也不是没有挽救的可能。只是汉室君臣竟然连自家的蛇都怕,只能说这个王朝果然到了末日了。”
  “你这个说法,”姜祁很想笑:“你说蛇有报复心,那这么大的世界,有多少捕蛇的人、养蛇的人要靠蛇而活??也没见他们有什么报应。”
  “我说的意思是,万物有灵且美。”陆非因道:“蛇的灵性尤其重。”
  “蛇怎么会有灵性??它有了灵性又能干什么呢??”姜祁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人有修仙的梦想,蛇为什么不能有一个梦想呢??它们的梦想就是变化成龙。”陆非因淡然道:“蛇在深山老林的洞穴中盘踞不动,就和在喜马拉雅山中修习冥想的印度高僧一样,在慢慢加深着对天地的感知。印度高僧们到后来可以寒暑不侵,甚至身轻如燕踏雪无痕,种种神奇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而蛇呢——它们也能感悟到自己的道。”
  “是什么??”姜祁听得入迷,本来想要夹到嘴边的西兰花差点捅到鼻子里去。
  “深山中的蛇,很久之后头上会长出两个圆圆的肉瘤来。看上去很像是皮肉的病变,但其实是将要长角的前奏。这个时候,它们就会跟随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洪流进入大河中,看看是不是有机会变成蛟。”
  “变成蛟的门槛似乎不高,只是要化成龙,却是千难万难。就算是最后化成了龙,却也有诸多的苦楚。”
  “成龙了还有什么苦楚??”姜祁不信。
  “如果龙的鳞片里钻进了虫子呢??”看着姜祁笑抽了的脸,陆非因却严肃道:“不是说笑话,《聊斋》里曾写过船夫用大米驱散过盘在海里的龙的故事,龙是把大米看成了蛆才飞走的。更何况还有一天吃五百条龙的金翅大鹏鸟等着呢。”
  “而没有化成龙的,有可能会被桥下埋伏的剑划开肚子,这种剑悬在桥下,斑斑腐朽,对人根本没有什么威力,只是却是蛟最惧怕的利器。也有可能在最后一刻碰到个不晓事的,一张嘴就把它们重新打回了原型。”
  “什么意思??人,跟人有什么关系??”姜祁疑惑道。
  “万事俱备了,唯独最后一个关卡是离不开人的。只要有人说它是龙,那么它就算是功德圆满了,上天入海成了真龙。但是同样的,人说它是蛇,那么它这一次就化不了龙,还得回去重新再等时机。人,是要给它们封正的。”陆非因用茶水漱了漱口。
  “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权力??能把蛇变成龙??”姜祁听得云山雾罩、不明所以。
  “有人说,是因为我们是龙的传人嘛。”陆非因终于笑起来:“但是我可不这么看。”
  姜祁瞪着他,腮帮子鼓了起来。
  “因为如我刚才所说,万物有灵且美,”陆非因淡淡道:“而人,是天底下最灵性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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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善孝为先
  大学校园里的小路就像一条波平浪宁的河流,蜿蜒在漆黑浓密的树影里,远处球场上的灯光还亮着,却没有男生在上面挥汗如雨了。只有那些因为小雨低落在身上而沙沙作响的树叶,似在回忆着白天的热闹和繁忙。
  两三百步的距离,似乎不是很远,况且还是小雨,并没有让没带雨伞的姜祁发愁。
  他甚至喜欢在雨中漫步的感觉。虽然这小雨裹着各种尘土和工业粉尘,有一种淡淡的难以言说的异味,但是到底是让空气比没下雨前湿润和清新了许多。
  等他到家的时候,就看到门口放了一把雨伞,歪歪斜斜的,上面却没有一丁点雨水。
  “我回来了——”姜祁把伞拿进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陆非因道:“你怎么把伞放外头??要出去吗??”
  陆非因正在拿笔记录着什么,抬头看了看他微湿的头发,顿住了笔:“本来是想给你送伞的,但是我的客户刚打来了电话。”
  姜祁脱下了夹克,笑道:“给我送伞??陆先生可是让我受宠若惊了。你的客户这么晚了还来,我们还有吃饭的时间吗??”
  陆非因身边的养生壶咣当作响,一壶菊花枸杞茶已经烧好了。陆非因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道:“你要是熬一锅粥的话,恐怕还来得及。他一个小时之后过来。”他在那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皱眉道:“明天再去吃学校的竹筒饭。”
  姜祁在学校食堂吃了一次新出的竹筒饭,觉得味道还可以,不免在陆非因面前夸赞了几句,没想到他居然记住了。
  “哦~原来不是去给我送伞的,而是惦记着你的竹筒饭呢。”姜祁围上围裙,切了一点山药放到电饭煲里,笑道:“那你明天早一点去我办公室,咱们赶在学生下课之前去吃,要不然人多的排不上号啊。”
  “什么粥??”陆非因鼻子动了动,走到厨房里四处看了看。
  “紫薯山药粥。”姜祁麻利地取出一个紫薯来扔给陆非因,道:“帮我把皮褪了。”
  “吃人最短,古人诚不欺我。”陆非因一米八五的高个子,在姜祁的指挥下,蜷到垃圾桶旁边给紫薯削着皮,把一个紫薯削地坑坑洼洼的,道:“你那位老同学,就是打死了家蛇的那个,你劝告他了吗??”
  “他心眼有点小,我怕明着说得罪他,”姜祁有点苦恼道:“我只是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就已经让他不太高兴了。真不知道他奶奶是怎么跟他说的,毕竟就是因为这个家蛇的事情,他奶奶才来找他的。”
  “而且,我在车站碰到他,他好像很为他奶奶和女朋友之间能不能处好关系发愁。他还跟我说想要再外面租一套公寓,把她奶奶的气消了再送回老宅去,”姜祁撇撇嘴:“听说她那个小女朋友很是骄矜,毕竟是富裕人家养出来的温室花朵嘛,不知道老人家看不看得过眼,不过我看他的样子,恐怕是发愁女朋友能不能看老人家看得过眼。”
  “并不是说女人如衣服,也不是说什么愚孝,”姜祁把切好的紫薯放到电饭煲里,盖上盖子定了时间,才道:“只是他从小养在他奶奶身边,如今在外打拼好几年都不回去,每次都是他奶奶想他想得不得了,自己爬上火车来看他。如今有了女朋友,房子又不小,居然没有给老人留一点住的地方,还要在外面找房子,就是怕女朋友嫌弃。”
  姜祁觉得这样的朋友还真是少见,像他们这样高学历的人,本应该更是懂得孝顺长辈,没想到还是有一两个异类。
  “现在的孩子长大了都想出外打拼,跟父母之间的亲缘关系也是渐渐淡薄了。”陆非因洗了把手,道:“也没有过去那样深重的观念了。孝与不孝,只是一种形式,在一些人看来没什么区别。”
  “是啊。”姜祁看到盆子里还有昨天买的豆芽,便想拌个凉菜:“电视上不都是各种不孝顺老人的事迹嘛,以各种理由不赡养老人的人比比皆是,什么为了一套房子把老人气死的,小时候挨打长大记恨在心虐待双亲的,甚至还有买凶杀父母的——你说生养出这样的儿女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掐死在襁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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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非因帮他新打开一包醋,倒在了醋瓶里,忽然问道:“那你的父母呢??你好像很少跟他们打电话啊。”
  “老土了不是??”姜祁嘲笑道:“我和我爸妈在QQ上、微信上视频聊天,学校的网速还挺快。他二老现在是有我没我都一样,天天见我还心烦呢。”
  姜祁瞄了他一眼,道:“那你的父母呢??你怎么也不联系呢??别说和我一样用QQ。”
  “早都过世了。”陆非因淡淡道,姜祁也就没有再问了。
  两个人喝完了粥,陆非因以要会客为由自然而然地逃避了洗锅,气得姜祁腹诽了好一会,还是把锅碗洗了——因为他还是很好奇今晚的故事的,毕竟陆非因的客户并不是每晚都有,而带来的故事却总是光怪陆离的。
  想听故事的话,就得把锅碗洗了。陆非因的眼里就是这个意思。
  客人就像是掐着点来的,在姜祁刚刚把碗收到橱柜里,而陆非因打开了窗户透空气的时候,门铃就响了。
  来的是一位中年人,似乎也没有打伞。姜祁望了一眼门外,一辆高档大气的奥迪RS7停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在细细密密地雨中分外耀眼。
  而眼前的这个人,四五十岁的样子,大腹便便,走两步路似乎还要喘一下的样子,让姜祁莫名其妙地担心起他那腰上的皮带——似乎收束很是艰辛的感觉。
  而红光满面的脸上皱纹很少,眼角也有着商人市侩的精明,但是却不是个暴发户,更没有狗链子般粗的金链,一身阿玛尼的安息香香水的味道倒是不让人生厌。
  “请进。”姜祁对他敞开了大门。
  客户的眼睛很敏锐,在他和身后的陆非因身上打转了一圈后,毫不犹豫地向陆非因伸出了手:“这位是陆先生吧??金晟公司的李老板您还记得吗??我是他介绍来的,我姓陈。”
  陆非因微微点了点头,请他坐下后才道:“李老板我当然记得,他现在的房地产生意应该是日进斗金了吧。”
  “是的,前不久我还和他谈了一笔生意呢,合作很愉快。”这位陈老板笑起来,面对着姜祁的方向问道:“这位是??”
  陆非因的嘴角翘了起来:“我的助手,您不必管他。”
  姜祁心中大怒,好小子!!怎么不说我是你的房东呢??住着我的房,还鄙视我,等着我再跟你做好饭吧!!
  陈老板掂量着姜祁的分量微不足道,果然也就不如对陆非因那么客气了,只道:“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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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尽倾江海里,赠饮天下人——国人诗性未死,诗魂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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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能帮您的呢??”陆非因也不客套,直问主题。
  陈老板踌躇了一会才道:“听李老板说您神通广大,我只想请您帮我看看,我这几年行的运如何??是不是流年不利,又有什么法子帮忙破解呢??”
  原来这位陈老板也算是S市商界的风云人物,眼光精准,做生意有几把刷子,所以不论是自己开的公司,还是投资的几个项目,都是获利匪浅。
  可是最近几年像是好运都用光了似的,连连几笔生意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败了,甚至还跟另一个大公司扯起了官司,牛皮糖似的缠了一年半,居然还是没打赢,一笔不小的赔偿金就打了水漂。
  投资的项目也很奇怪,一个像股票被套牢似的,是生是死竟然由不得他这个投资人决定了;另一个的项目遭到了上头莫名其妙地核查,核查结束前工程一直都没有开工。除了这个,他的净资产也在缩水,而在衡水湾的别墅房价居然也跌了个猛跟头。
  是时运的问题吗??陈老板连连找了好几个能掐会算的,都说这几年他鸿运当头,事业理应更进一步,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下落到这个地步??
  而金晟公司的李老板,跟他有一笔不错的合资,就向他推荐了京西事务所的陆先生,神神秘秘地告诉他这位陆先生的本事不小。这就是他上门的原因。
  “所以说陈老板是想要知道您这两三年生意败落的原因??”陆非因问道。
  “是。请陆先生为我解惑。”陈老板坐在沙发上的肥胖身躯直了起来。
  “陈老板家庭应该很和美吧,妻贤子孝,人人称羡,”陆非因微微一笑,道:“是这样吗??”
  “确实如此。”陈老板提到家庭,很是愉快的样子:“我老婆对我的事业支持很大,我的儿子今年大学毕业,我想让他进我的公司,但是这臭小子非要自己去闯,拗不过他,他老子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有想法的,随他去吧。女儿在哥伦比亚大学读书,年年拿奖学金,很是争气,回来我也有地方安排她。”
  “您的母亲呢??”陆非因忽然问道。
  陈老板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不过还是让旁边的姜祁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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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体不好,我们夫妻俩商量好了,把她送到了敬老院了。”陈老板道:“请了护工照顾她。”
  “那您就跟我们讲讲您的母亲吧。”陆非因抿了一口枸杞茶不紧不慢道。
  “我爸去得早,她把我养大也是不容易,我挣钱买了房子把她接上来享福,可是我那老婆哪里都好,就是和我妈鼻子不对眼。我也是难啊,再说我想着她身体本就不好,天天见着我媳妇气更大,倒不如让她去养老院里住着,我们也常去看她,不是说距离产生美吗。说来也是我不孝顺——”陈老板道。
  “原来你还知道你不孝顺,”陆非因锐利的目光看得陈老板一阵不自在,他才道:“你也不要在我面前说谎,陈老板,你并不经常去看你的母亲,而且并不是因为你老婆和你母亲不和,才让她搬出去的。”
  姜祁不知道陆非因是怎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的,因为对面沙发的陈老板确实面皮一阵青一阵白。头发上一点点的雨水到现在还没有蒸发,倒是随着他半秃的脑门流了下来,看得姜祁有点想笑。
  “我是怨恨她。”良久之后陈老板才说道,用一种很是难以形容的语气:“我也不是那种没有良心的人,我妈含辛茹苦抚育我,我怎么会不知道感恩呢??只是,我想不通,她到底跟我有什么仇,我把儿子放心交给她,三五年后她却把我儿子养得连话都不会说!!见到人像是见老鼠见到猫,我们夫妻整整两年没做生意,请了多少大夫才把他自闭的毛病治好!!她是我亲妈,我的儿子是她的亲孙子啊!!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什么??你是说你妈把你儿子养成了自闭儿??”姜祁惊得手中的杯子都拿不稳了,倒是旁边的陆非因神色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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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陈老板夫妻打拼事业不容易,尤其是最初那几年,生了儿子实在没精力没时间养,就干脆一狠心,把儿子托付给了乡下的老娘。人还会对自己的亲妈设防吗??陈老板从来没有问过儿子的事情,直到三五年后老婆实在是想儿子地不得了,夫妻俩才商量着要把儿子接回来。
  没想到,他们接回来的是一个只会哭叫,连普通的几句话都不会说的儿子!!再一查,发现这么幼小的儿子竟然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各种听不懂的专业名词从相关人士嘴巴里吐出来,让夫妻俩伤心欲绝。更让他们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又不是缺衣少穿,也不是深仇大恨,为什么一向通情达理的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我们不知道问了多少遍,可她就是不说,问多了就哭。”陈老板把手捂在眼睛上,道:“我们实在是没办法跟她住在一个屋檐下,只好把她送到了敬老院里。我平常也不去看她,见她一面我就想起了我儿子那时候呆傻的样子。”
  “那你想知道你母亲为什么会这样做吗??”陆非因道:“我有个推测。”
  看着陈老板和姜祁的目光,陆非因缓缓道:“因为你小的时候,骨子里就有野心。你母亲不想让你远行,可你偏偏要背井离乡去外面做一番大事业。那个时候不比现在有着各种联系通讯的方式,你十几年不回去,让你的母亲等怕了。”陆非因道:“你远隔万里,怎么能知道一个被旧社会裹过足的老太太天天走好几里的山里,只为在村头看到她儿子回来的身影呢??你怎么能知道,她一个人守着风雨飘摇的屋子,天天晚上以泪洗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语无伦次地说着她自己也不知道的话呢??这些你怎么能知道呢??父母在,不远游。因为父母的心都在孩子身上,你们走了,他们的心也跟着走了,留下来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你自以为尽到了赡养的义务,没有缺吃短穿,还给老太太请了护工。”陆非因叹口气道:“可是她盼望的,就是儿子永远围绕在她的身边,一步也不要离自己而去。你,她留不住,但是你把你的儿子送过去了。她就把你的儿子当成了你,这回她要紧紧地看住你,再也不要你到走失到外面去了。哪怕你在外面是锦衣玉食,可是她依然觉得你离开了她就是在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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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嚎啕大哭的陈老板,陆非因的眼睛里不知道闪过一丝什么情绪,他道:“她看得太紧了,一步也不让你走开,哪怕来个人,她也觉得是要带你走。你说,这能怪她吗??真要论起来,陈老板,你还能觉得是她亏欠了你吗??”
  姜祁也听得心里酸涩不已。
  “佛经里说,佛陀对一堆尸骨顶礼膜拜,告诉阿难尊者说:男人的骨骸,颜色会比较白而且重;女人的骨骸,颜色则会比较黑而且轻。阿难尊者问其缘故。佛陀说:‘如果是男子,在世的时候,多有进出佛寺,听讲佛经戒律,礼拜三宝,所以他的骨骸,颜色比较白而且比较重;世间的女人,大多短于智力,易溺于情,把生男育女的事情认为是她的天职。每生一个小孩,都要依赖母乳来养活这婴孩的生命,乳汁是由血液变成的,每一个小孩都吸吮了母体中比八斛四斗还要多的白乳,所以母体憔悴消瘦,死后骨骸既黑且轻。’”
  这个故事甚至还没有讲完,陈老板已经泪如泉涌,他摇头道:“不要讲了!!不要讲了……”
  “所以,百善孝为先。你不孝顺母亲,按佛家的道理来说,你的福业就在慢慢减少,你这几年的加在一起的鸿运也顶不住这么个消减法。”陆非因道:“这可以解释你事业下滑的不顺了吗??”
  显然最后一句是对姜祁说的,因为陈老板情绪激动,后面的根本的解释根本就没听进去。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陈老板,相信你已经明白了,回去好好孝顺母亲,让老人家好好安度一个晚年吧。”姜祁扶着陈老板,朝房门走去。
  “陆先生,听说您这里的报酬不是钱。您看我有什么能付给您的呢??”他忽然转过头来问道。
  “我要的是你真心实意因为忏悔流下的眼泪,你已经给我了。”陆非因用手摇了摇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晶莹的液体一闪而过,让姜祁惊讶地张大了嘴,但是陈老板却并没有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姜祁回到客厅的时候,忽然道:“佛说父母恩重难报经是吧??你说的这个佛经故事其实是伪经,”看着陆非因终于有点惊讶的神色,他得意道:“我曾去过九江东林寺,那里是净宗祖庭,我知道净宗将此经列入寺内禁止流通的经书目录,因为这是一本后人假托鸠摩罗什所作的伪经。”
  “伪经??尚书也是伪经呢,其中的道理就不是道理了吗??”陆非因微微笑道:“伪经没错,真经也没错。都是劝人行孝的,是不是佛陀所说的,又有什么分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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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的早晨,姜祁从好梦中徐徐醒来,拉开窗帘,果然是一个好晴天。
  淡蓝色的天空,像一幅洁净的丝绒,镶着熠熠生辉的金边。远处则是大学校园里绿茵茵的球场,黑压压的倒是聚集了不少人,一场好球赛似乎开始了。
  “做人就要像猪一样,”姜祁感受着打开窗子后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舒服地呻吟道:“皮浪这话真是哲理啊。”
  “猪的生活跟你差不多。”陆非因就在隔壁的厕所里,听到了姜祁的话。
  刚睡醒的脑子反应还是慢了一拍,等姜祁大怒地准备找陆非因算账的时候,后者已经施施然坐到了沙发上,打开了早报看了起来。
  “心理学上说,人的本质是追求享受。在吃穿住行都被满足了之后,剩下的就是追求声色犬马。”姜祁含着漱口水含糊道:“充足的睡眠也是享受的一种,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我悬搁判断。”陆非因回道。
  “原来你也知道怀疑论的皮浪??”姜祁从洗手间探出头来,笑道:“对任何一个东西都说它既不是也不非,既同为是和非,又不同为是和非。我看他这些理论就比不上猪的那条。”
  等他洗漱完,走进厨房里看了看,从冰箱里取出培根肉和鸡蛋道:“清粥小菜虽然养胃,但是吃久了也要换一换。偶尔来点西式风格的变变口味。陆先生意下如何啊??”
  “都随你。”陆非因并没有从报纸中抬起眼睛。
  “我倒是想起来了,前几天你的那个客户陈老板,你是怎么看出来他不孝顺的??”姜祁仔细控制着火量,道:“难道你早知道他要来,提前查过他的资料不成??”
  “他前额的日月角,”陆非因微微一笑:“日角已经塌陷,说明父亲早亡;月角偏斜且昏暗,说明母亲身体不好,忧疑且得不到儿子的关心。”
  “你还会看面相!!”姜祁夸张地惊叫道:“说你是神棍,果然吧。”
  姜祁把煎好的培根和鸡蛋端出来,又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牛奶,招呼陆非因过来吃:“你每个月的伙食费可不是白交的,肉蛋奶可是从来没有短缺过哦。”
  陆非因拿筷子戳了戳眼前油嗞嗞的培根,故意道:“高热量高脂肪,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变成胖子。”
  看着姜祁瞪他的眼神,陆非因又道:“你要是生物教授,应该可以在课堂上现身说法一回,题目就叫‘论金字塔食物摄入,塔尖与塔基配比是否能量守恒??’你觉得如何??”
  姜祁大怒道:“陆非因!!有早饭吃你还挑三拣四!!你要是不吃,以后的伙食费不收你的了,你自己去外面吃吧!!”
  陆非因好整以暇地夹起一片培根:“有点咸,不过火候刚刚好。”
  姜祁胀满的胸腔顿时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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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什么安排??”陆非因很轻松地就转移了话题。
  “我在校园互联网上订了电影票,晚上六点的电影,在图书馆筒楼二楼。”姜祁果然很容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是学生们自己拍的电影,不知道是什么内容。左右不过是青春啊、爱情啊什么的。”
  S大是S市名校,不仅在师资力量上花费了不少资金,在校园建设、设备更新换代上也舍得扔钱。
  且不说校园其他教学楼的建筑风格,单单是图书馆,就显得很是与众不同。
  一座筒楼,一座裙楼,盘曲连成一体,安静整齐又有条理,一看就知道是藏书做学问的地方。笔直的线条和银色的窗户,闪光的棱柱和台阶上点缀着好些灯泡,一到夜晚光华齐放,能引得姜祁目不转睛地看好长时间,是大学里独特的一道风景。
  裙楼藏书,筒楼则是查阅电子书和藏古籍的地方。当然这里还可以放映电影,只不过是小影厅,将将坐二十个人的样子,所以每天的订票还是挺紧张的。
  “所以中午是在学校里吃了??”陆非因皱皱眉头:“上次的竹筒饭可没你说的那么好吃。”
  “好吧,陆先生的口味不能和我们这种普通人类的口味相提并论。”姜祁笑道:“那就去食堂二楼点个锅子吧。”
  看到陆非因似乎要说什么的样子,姜祁赶忙道:“星期六,我也懒得做饭了。总是要换换口味的嘛。”
  等到两人准备出门的时候,却听到了门铃的响声。
  “是你的客人,小祁。”陆非因把外套放到了沙发上:“我的客户一般都会提前预约。”
  姜祁还以为是自己的学生上门了,打开门一看却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您就是陆先生吧,原谅我没有提前说一声。”来人先赔了个不是。
  “我不是陆先生,您要找的人在里面,请进吧。”在姜祁的眼里,这是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生硬的人,左手握右手维持的站姿显而易见地说明了他的身份。
  一个保镖。
  陆非因的客户,类型真是五花八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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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祁把门关上,陆非因已经请这位客户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所以说,你是听到陈老板和我的电话联系,所以才知道我的,对吗??”陆非因道。
  “我是陈老板的司机兼保镖。我姓马。”那人把外套脱掉,搭在了沙发背上:“那日就是我开车送他过来的,听到了您和他的通话。老板来的时候忧愁满面,离开的时候却像扔掉了很重的包袱似的——所以说,陆先生一定有独特之处,您也一定能帮我的忙。”
  “请说。”陆非因微微闭上了眼睛。
  姜祁一看表,已经是中午快12点的样子了,他肚子虽然有点饿,但是眼前即将开始的新一轮故事却成功让他停住了脚步。
  “我的经历其实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有一个地方很奇怪,让我百思不得其解。”马先生道:“我今年35岁了,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从18岁开始谈恋爱,交往了不知道多少女朋友,可是都没有成功过。有的时候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是往往在最后关头就要出什么事,就是不能结婚。”
  马先生苦恼地抓挠着头发,他的脸上每一个毛孔甚至都充斥着急迫和不解:“陆先生,您也许会觉得是我这个人的人品不行或是性格有缺陷,姑娘们都看不上。可是和我交往过的姑娘们却都没有这么说的,她们很多都曾感叹过我是一个优质股,甚至有的嫁人之后还能回忆起我的好,我们虽然不是男女朋友了,但是还能保持良好的关系。”
  “我也从没强迫过哪一位,我交女朋友都是规规矩矩奔着结婚去的,要挑一个和我共度一生的伴侣,不是随叫随到的炮友。”马先生一股脑说完:“您也看到了,我的生活水平还算过得去,在S市也有自己的房和车,为什么偏偏在结婚这方面总是不如人意呢??”
  这倒是挺有意思,姜祁坐在厨房里的椅子上,手无意识地抠着上面的花纹。大龄剩男啊,找不到结婚对象应该去婚介所啊,居然跑到了这里。难道陆非因的京西事务所也包揽相亲项目??他不怀好意地腹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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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想知道??”陆非因的眼睛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会,看着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才道:“因为你曾经做过一件恶事,一件无法弥补的恶事。”
  还没等眼前人开口,陆非因就道:“你的印堂上有一条很明显地悬针纹,眼下又发黑下陷,更是长出了坚纹,如针刺眼,此乃克子刑孙之兆。非大恶事不会出现这样的纹路。”陆非因嘴唇微微抿起来:“你应该好好想想,自己曾经做过了什么坏事??”
  这位马先生很明显地有点嗤之以鼻:“陆先生,您这话不知道从何说起了。”他道:“我活了这么多年,一没有杀人放火,二没有抢劫盗窃,什么事叫恶事??像这样说,那些杀人犯都是没老婆的人吗??”
  这口气冲的,姜祁看向陆非因,却见陆非因淡淡问道:“那你为什么说交女朋友都是规规矩矩,从没有强迫过哪一位??你说的‘强迫’,又是从何说起呢??”
  马先生的眼睛游移不定,身体倒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良久才缓和了语气道:“陆先生果然不一般啊。”
  “我年轻的时候,念完了初中就不想上了,在家里算是无业游民,日子难打发的时候我就租过一些碟子看,当然这些在现在这个社会根本算不得什么。”他道:“年轻,气血旺盛,没地方泻火。”
  “后来,有一次去了乡下,那个时候的农家乐旅游还没有兴起,那些农户只是推销自己的特产。我跟着去了他家,那个农户就去自己的地里摘桃子去了,我看着他媳妇,是个水灵灵的新媳妇,自然也就克制不住。”
  姜祁听得皱眉道:“你还说自己没做坏事??像你这样的强奸犯,怎么没进监狱呢??”
  “小朋友,这话不要乱说。”马先生有点好笑道:“我并没有侵犯她。当时衣服都快扒掉了,她抵死不从,我又听到了门外的声音,她丈夫快回来了,我就慌不择路地跑了。”
  “事后我是挺后悔的,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他道:“所以才改了游手好闲的脾性,在厂子里找了份活干。”他笑道:”请问陆先生,这算是恶事吗??”
  “你那个时候去的乡下,就是现在的桃源市吧??”陆非因拿起报纸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正是。”马先生惊讶道:“您是如何得知的??”
  “你可知道,因为你所谓不是强奸的行为,让那位小媳妇的丈夫误以为是她不知廉耻勾引了你。夫妻两个发生了严重的口角,争执之间,她被气愤难平的丈夫失手捅死了。”
  陆非因双手交握,平静道:“事后才发现,她根本没有被侵犯的痕迹。她的丈夫,悔恨交加,把一切都认为是自己的错,并没有提及你的存在,所以被判了十五年。”
  马先生额头上青筋凸得厉害,他咬牙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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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先生不要紧张。”陆非因微微勾起了嘴角,把手里的报纸扔进了他的怀里:“上面的报道清清楚楚呢,就是那位杀妻的农户的故事,他昨天才从监狱里出来。”
  姜祁一瞟,果然!!笔者真像是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一般,什么事情都能拿出来写一写。不过十五年前的杀妻案,倒也算是个大资讯。
  看着木木的马先生,陆非因道:“你的一念之差,却害得一个家庭家破人亡,还无形中造了杀业,这样的因,果报只是让你暂时找不到女朋友,不能不说你真是个幸运儿。”陆非因道:“马先生,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做过的事情,其实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呢。你额头上的悬针纹就是明证。”
  在送走马先生的时候,陆非因忽然问道:“你是怎么被陈老板看中,成为他的保镖兼司机的呢??”
  “陈老板的女儿小时候走丢了一次,是被我送回去的。”他道。
  陆非因就没再说什么。
  马先生走了,沙发上多了一个大红包。被陆非因看也没看地扔给了姜祁:“伙食费。”
  姜祁打开一看,一沓崭新的老人头。他比了比厚度,嚷道:“两万唉!!你就跟他忽悠了这么几句,前后还不到半小时!!我去,这钱也太好挣了吧!!”
  “他不能算是我的客户。”陆非因穿好外套道:“我的客户给我的咨询费可不是钱。”
  姜祁自己气闷了一会,忽然想到最后陆非因问的那一句,不由道:“你问他的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奇怪。这位马先生,为什么作恶却没有遭报应。”
  “还没遭报应??找不到女朋友,还不算遭报应??”姜祁道:“难道是因为他救了一个小女孩,抵消了因果??”
  “因果不能被抵消。即使做了很多善事,只能是再结的善缘,先前种的因,还是要报的。”陆非因神色莫测:“而且他并没有做善事。”
  “他只是把后半生的福气全部提前到了现在,报应有增无减,全应在他的后半生。”陆非因道:“更何况是他自己导演了一出好戏,引导那小女孩走丢,再由他自己送回去——我倒是想看看,他穷得潦倒的时候,会不会来我这里拿回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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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的S大校园有个活动,图书馆一楼举办了书画展。
  姜祁虽然周末总是赖床,但是却从没有在工作日这么懒散过。不论周一到周五有没有课,有没有助教的任务,他总是按时起床,有时候甚至不需要闹铃。
  姜祁不想做早饭的时候,总是拉着陆非因去S大食堂里解决。毕竟是著名学府,学校里的早餐还是很注意营养均衡的,包子豆浆,鸡蛋牛奶,清粥小菜,甚至还有云吞、鸡蛋面和煎饼。
  七点五十分应该算是最喧嚣的时候,一字排开的窗口也挤满打饭的学生。大三大四的学生早都磨成了精,起得晚了,就把早餐打到食品袋里,路上边走边吃,然后掐着点走进课堂。
  姜祁看得好笑,只觉得自己大学四年是白过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取巧的方法呢??
  他忽而起了兴致,也学着用食品袋打包了一份,甚至还拉着陆非因,两个人就漫步在校园的路上,一手抓着土豆丝饼,一手端着豆浆,体验这姜祁所谓的“逝去的青春”。
  当然这体验对姜祁来说不是很美好就是了。
  前面的男生两三口便吃掉了一个包子,春卷虽然油腻,可是人家依旧吃的潇洒,食品袋裹得严实,半点碎屑也没漏。等到遇到路口垃圾桶的时候,人家还能把豆浆杯子投出个准确的三分来。
  再看看姜祁,左手里的土豆丝饼子吃得狼狈,土豆丝总是往下掉,偏偏右手的豆浆杯子还破了,当然是他自己吸管没扎好,洒出小半杯去,好险没沾湿衣服。
  然后再瞅瞅旁边的陆非因,人家愣是把个紫菜包饭吃出王侯贵族的感觉出来。不是闲庭信步,胜似闲庭信步,一米八五的个子,刀削般俊挺的五官还有周身独特的磁场,一路上已经引来了无数女生小小的惊叹和花痴的目光了。
  姜祁心中很是不爽。
  只要和陆非因走到一起,人家的目光都不会放在我身上了!!明明自己代课的时候,也是很受女生欢迎的,虽说不上玉树临风貌若潘安,好歹也能算是斯文俊秀。可是居然被陆非因这个家伙比成了渣渣!!
  老子下次不带你出来了,带出来只会让老子心塞。
  姜祁这样愤愤地想着,没留神自己却差点走错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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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走到奥数楼来了??你也不提醒我一声,”姜祁看着眼前的建筑郁闷道:“从这儿绕过去,得多走一百米。”
  “时间还早呢,你说九点开始,现在才八点一刻。”陆非因慢条斯理地说。
  等两个人晃悠着走进图书馆的时候,其实馆里没多少学生。这个时候,大多是去上课了,没课的也少有人愿意起早去图书馆自修。
  倒是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忙碌,把介绍画展的横幅广告先挂起来,然后大屏电视上开始宣传这次画展的主要内容:
  ——为了展示书画教学成果,丰富校园文化建设内容,我校举办的校园书画展于本周一拉开序幕。此次画展将通过宣传板展示我校艺手术系美手术生精心制作的一百六十八幅画作,涵盖水墨画、油画、漆画、水彩画、素描等不同画种,丰富了校园生活。在此,我们要感谢画展的指导老师、美手术学院的教授王淑英女士,和中国工艺美手术家协会会员、国学大师赵思辰先生……
  宣传画一幅一幅放着,姜祁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刚玩了一会手机,抬头就看到陆非因站在售卖机前和一个女子说话。
  姜祁也没再低头看手机的兴致了,干脆起身走过去,到了近前才发现自己真是冤枉了陆非因了,那跟他说话的女人,背后看着身材窈窕,气质典雅,转过正脸,也是身材窈窕,气质典雅,只是脸上保养地再好,也能看出是六十多岁的女人了。
  六十岁的女人,一身青花无袖旗袍,精致内敛。除了像宋美龄这样老了依旧敢穿旗袍的女人,姜祁还真是很少见这般岁数还把旗袍穿得曼丽典雅的人。
  头发整整齐齐盘成了髻,一根碧玉簪横穿而过,尽管发色已经近白,却依然能看出主人平时的精心养护。而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风霜,却也留下了风华和隽永。
  陆非因看他走过来,便为他介绍起老夫人来,原来就是刚才广播里提到的画展的指导老师、美手术学院的教授王淑英女士,而陆非因也是刚刚才和她搭上话。
  “王老师,我是S大物理系的研究生,”姜祁笑道:“工科男一个,竟然没有听过您开的选修课。”
  王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我现在只算是客座教授,很久没有开过课了,”她的面容依稀能看到当年秀美的影子,更添恬静。
  举手投足之间的仪态,让姜祁不由自主地道:“老夫人一定是江南人。”看着两人的疑问,姜祁调皮地眨了眨眼:“只有江南的人,才最适宜青花旗袍。北方人总是少一点水乡的滋味。”
  姜祁貌似恭维实则出自真心的话让王老夫人笑起来,她指着旁边的一排沙发,笑道:“咱们过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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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三个人坐下来,陆非因开口道:“夫人,您是国画大家,四年前在国家博物馆展出的画作,我曾有幸观赏过。”他道:“您的那幅《家春秋》让我至今难忘。”
  提到艺手术和画作,王老夫人的眉目很是鲜活:“那次画展的作品,是我为了纪念外子诞辰八十周年画的。”她笑道:“现在老眼昏花,是再也作不出那样的画作了,不过幸好还有很多有天赋的学生,得育英才也是我们夫妻固有的心愿啊。”
  看到姜祁眼中的不可置信,王老夫人笑道:“我今年七十二了,亡夫比我大一轮。”
  原来不是六十岁,而是七十了!!姜祁郁闷地摸摸鼻子,女人的年龄,可真是难猜。
  “说起来,10年香港拍卖会上,还拍卖过您丈夫李盛和先生的画作呢,我记得成交价格是372万人民币,”陆非因笑道:“兼容傅抱石、张大千的风格,如今正是收藏热门。”
  “哦,是那幅写意山水画吧,”王老夫人记得很清楚:“外子是傅先生的弟子,抱石皴笔法算是得了真传。”
  姜祁就是再不通历史,也知道傅抱石、张大千的名声,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和这些名人都有关系。
  “您的丈夫李先生英年早逝,真是国画界一大遗憾。”陆非因道:“但是先生在天有灵,看到夫人您继承了他的志愿,不遗余力地推动国画艺手术的发展,我想他会很欣慰的。”
  “外子就和他画作的风格一样,细腻敏感,而且总是一尘不染,”王夫人淡淡地笑起来:“他不能熬过那个年代,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又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您熬过那段岁月的呢??”陆非因忽然问道,这个问题让姜祁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
  老夫人却不以为冒犯,还是很平静道:“我当时接到组织上通知,去收外子的骨灰——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我坐到火车上,心里恨得咽血,只想着把他安葬好,然后跟他一起去了。”
  “但是我在火车上做了个梦。”王老夫人微微笑道:“我梦到我徜徉在无边无际的地方,道路两旁是外子所有的画作,他就站在路前方,告诉我要完成他的心愿,传承傅、张的画意和画技,不要让国画没落下去。”
  “我张嘴却发不出声,恍惚间又来到了一个画室中,我看到这里的画作都是我从未见过的,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我仔仔细细地看着,不想却在画作的下方看到了我自己的款识。”
  “简直像是个梦啊!!等我惊醒的时候,时间也不过只是过去了两分钟而已。”王夫人道:“两分钟的时间,足够做一个这么长的梦吗??所以这不是梦,这是外子对我的托求,他来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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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祁忍不住打断道:“您没有想过,这或许是有人对您……”
  “催眠??”老夫人笑道:“当时我也很惊讶,想相信又不敢相信地追寻了这么多年。所以我曾请了这方面的顶尖人物,当然他们不叫催眠大师,他们叫心理学家,为我试探性地催眠。”
  “结果怎么样??”姜祁问道。
  “我接受了催眠,也可以在被催眠的状态下做出一些平时不会做出来的滑稽事情,可是我并没有梦到先前梦到的一切。”老夫人道:“我还请过气功大师,甚至还有灵修、道士,结果都一样。”
  “当然更奇妙的是,我梦里所见到的我的画作,如今都被我无一例外地画出来了。”她用手扶了扶簪子,站起身来道:“就在眼前这个陈列室里,甚至还有我的三幅作品。看时间也快要开始了,你们可以尽情欣赏。”
  已经有人过来扶着老夫人走上台子了,陆非因和姜祁便在台下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还不是催眠??或者是她思念丈夫心切,脑子里的潜意识终于显出了冰山一角??”姜祁纳罕道。
  “这不是催眠,是心理暗示。”陆非因也在思索着,他道:“二者是有区别的,催眠不过是心理暗示的一种罢了。”
  “怎么说??”姜祁真心弄不明白。
  “比如说,今天吃早饭的时候,走在你前面的那个吃着包子和春卷的男生,你对他的平常的爱好有什么猜想吗??”
  姜祁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男生流畅的投球动作:“他一定爱好打篮球。”
  “就是这样,这就是他对你的心理暗示。人无时不刻都在接受或者传达心理暗示。”陆非因摸了摸下巴:“然后再自我暗示。与之相比的催眠,只不过是让你失去显意识,从而暴露潜意识罢了。”
  “所以说,老太太是被自己自我暗示了??”姜祁觉得这个解释怎么看怎么悬。
  “她是被别人心理暗示了,然后再自我暗示了一回。”陆非因淡淡道。
  “这个对她暗示的人,幸亏不是个反社会人格啊,”姜祁撇了撇嘴:“就是说,在火车上,有人跟她聊天的时候,对她进行了难以觉察的暗示。之后的梦境却是她自己的自我暗示或是自我催眠,难怪那么多高手都束手无策呢……”
  “可以进去了,”陆非因站起来,忽然伸手揉了揉姜祁的头发:“今天是来散心的,不是福尔摩斯来断案的。想多了,是有可能会秃顶的……”
  “喂——”姜祁大怒地站起来,手却不由自主地揪起了一撮前额的头发:“你才早/谢呢!!”
  周围忽然安静了一秒钟。
  姜祁看着三五成堆的女生叽叽喳喳指指点点,还用一副异样的、甚至是火热的目光偷眼看来,顿时无力。
  陆非因却没有看见似的,道:“这种暗示,效果可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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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进了展览室,姜祁还觉得羞愤不已——刚才一群女孩子极为暧昧又似乎心照不宣的表情,成功地让他找回了刚入大学时面对一对对情侣傍若无人亲热时候的尴尬。
  可是偏偏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解释都不能解释一句。这是个多说一句就会越描越黑的话题。
  此心光明,姜祁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抛之脑后了,一号展览室中一幅幅画艺精良的水墨画,完美地诠释了中国风的主题,无论是山水、人物、鸟兽画,淡淡的墨风都能栩栩如生地刻画出该有的意境,未尽实处的粗粗勾勒又比西方工笔画多了想象的余地——也让并不懂得欣赏国画的姜祁称赞不已。
  除了水墨画,油画、漆画、水彩画、素描都在二号展览室,这些画作不拘主题形式,也很能让人眼前一亮。有时候上一幅绘画是黑白的人物素描,而下一幅却是斑斓五彩的水粉画。
  姜祁正看得眼花缭乱,这时候的人也多了起来,他已经不小心踩到两个人的鞋子了,自然也迎来了好几个白眼——可是,尽管他无心,还是没留意到侧身的一个人,直到肩膀吃痛,才发现自己又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姜祁急忙道,他甚至都在怀疑自己的小脑是不是不发达,所以小时候体育成绩总是差强人意,直到现在平衡感都不是很好。
  等到姜祁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撞到的不是别人,就是陆非因。
  “我去——”姜祁嘟囔了一声,看到陆非因笔挺地站在一幅画的前面动也不动的样子,不由道:“我说你在看哪幅画??撞上你了都不知道呀??”
  陆非因还是没有说话。
  姜祁揉了揉肩膀,凑上去一看,发现陆非因的额头罕见地蹙成了一团,眼里也是云波诡谲复杂不已,说不清的凌厉一闪而过,让姜祁准备戳他的手停在了半空。
  “究竟怎么了??”姜祁觉得惊讶,干脆也站到前面仔细看起这幅让陆非因露出如此表情的画来。
  只见这幅画是典型的西方油画,但是似乎又少了一点浓郁的格调——画的是一个漆黑的的夜晚,天上一丝云儿也无,只有天心一轮明月,滴溜溜地挂在天幕上。平静的湖面上只有一艘小木船,一只船楫突兀地半淹没在湖水里,船上并无一个人儿,甚至连湖水也是如同夜空一般的黑色,却有将要噬人的压城城欲摧之感。
  这幅画并没有款识,不知道是谁的作品。
  姜祁也感到很奇怪,不由看向陆非因,可是陆非因的脸上已经找不到刚才微妙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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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姜祁问道:“这幅画怎么没有款识啊??还画得这么压抑,是什么抽象派的风格啊??简直是莫名其妙看不懂啊,喂,我说,你看出什么来了??”
  陆非因的眼睫毛闪了闪,道:“你去把王夫人请过来。”
  姜祁回头一看,这位王夫人刚好在外面的座椅上和几个学弟们交谈呢,他便过去把王夫人请了过来。
  “奇怪、奇怪啊,”王淑英见了这画儿,也是惊讶道:“我们这次的画展,我全都记得清楚——也没有这幅画啊,是谁放进来的,又是谁画得这画啊??”
  看到老夫人也是疑惑不解的样子,陆非因点头道:“我想,这里恐怕是在摆放好画作之后才安的摄像头吧,原先的作品应该是被换走了。”
  “原先这里应该放什么画??”姜祁问道。
  “荷塘月色。”老夫人用手指着宣传册上的一副水墨画,道:“也不是什么出名的画作啊,我丈夫的几幅画都在2号展览室。”
  王老夫人干脆出去找保安了,姜祁一扭头,发现陆非因竟然掏出了手机拍摄眼前的这幅画。
  “等等,难道你认识这画??”姜祁好奇道。
  “有人想让我看到这幅画。”陆非因言简意赅道。
  姜祁还想再问几句,陆非因却双手插在裤兜里,悠悠然出去了。
  已经到了中午,两个人便去了食堂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出来的时候看到小卖部里还有新鲜的水果,姜祁干脆称了两斤梨子,准备晚上煲一锅雪梨粥喝。
  回到家里,姜祁拿起水果刀来,利索地给梨子削起皮来,半个还没削好,手机响了。
  姜祁一看是导师打过来的,急忙洗了手,拿起来接听。
  陆非因在一旁看着他嗯嗯/啊/啊地不停答应着的姜祁,看他脑袋后面一撮头发翘起来,很有节奏感地摇摆着——他倒是有点想笑。
  “明天要忙起来咯,陆先生,”姜祁接完电话,坐在沙发上长叹一口气:“又是一年的期末考试到了,又是一年的出卷子的时候了。真是愁死,出卷子批卷子,累得半死还没有一分钱的酬劳。”
  “更可气的是,学生们恐怕还要念叨这出卷人的水平如何,”陆非因好整以暇道:“要是题太难了,可要私下扎你的小人。”
  “所以我这位不靠谱的导师借口做研究,全权交给我和另一位助教啦,”姜祁忽然又高兴起来了:“不过他答应我,今年的暑假不拉我做研究了,只用写报告就行。所以我能好好休息一个假期了,整整两个月呢,现在辛苦一下倒也值得。”
  “你打算怎么安排暑假??”陆非因问道:“难道天天睡觉不成??”
  “怎么会,”姜祁托腮念叨起来:“以前大学的时候,就看到好多同学去山里采风,说是民俗调研,其实就是玩去了。都是年轻人,书包一背上就走了……”
  “老气横秋。”陆非因评价道:“那你想去哪里呢??”
  “要去历史文化厚重的地方,”姜祁脱口而出:“山清水秀风景宜人的地方固然好,但是总是感觉缺了点什么。而这S市虽然灯红酒绿的,但是却不过是个百来年的小城市,有了天时地利才发展起来,却总是失之浮躁。不经千年风吹雨打洗练出来,总是差一点底蕴。”
  “西藏如何??”陆非因听罢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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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姜祁准备拿起水果刀的手一顿。
  “如果想去旅游,七月初,我们就出发去西藏。”陆非因淡淡道,他忽然扫射了一下姜祁:“从这里到西藏,海拔差度太大,你从现在开始就要加紧运动,否则只能躺在藏区医院里吸氧了。”
  “不是,不是——你怎么想起要去西藏了??”姜祁激动起来。
  “这是一位客户的请求,”陆非因不欲多说:“还有一点私事要办。”
  “西藏……”姜祁考虑了许久,最后一拍大腿:“去就去!!小爷我怕什么??去布达拉宫门前转一圈,说不定还能泡上个妹子呢——发两张照片给爸妈看,看他们还说不说我是死宅了??”
  姜祁顺手把刚才削了一半的雪梨拿起来转了一圈,正要再调侃两句,忽然瞟到淡黄/色的梨身上面的两个小黑点,定睛一看,顿时叫嚷起来:“我去,一会功夫就有两个小飞虫黏上去了!!这里夏天果然就是虫子多!!”
  一来是S市地处沿海,夏天空气尤为湿润;二来是姜祁的居所偏偏对着学校刚修好的人工湖,每天晚上还有小型喷泉,简直是蚊蚋的天堂。
  即使安装了窗纱,开门关门间总是会有蚊虫飞进来。
  看到被梨子汁水黏住飞不起来的小飞虫,姜祁郁闷坏了,干脆把整个梨子都扔进了垃圾桶。
  他把茶几的抽屉拉开,可是原本放置蚊香的地方却空空如也。
  “还得出去买蚊香啊,要不然准会被叮地睡不好觉。”姜祁抬眼,又看到一只蚊子从眼前嗡嗡飞过,他胡乱伸手抓了几把:“我说你也别闲着了,辛苦去一趟小卖部吧。”
  陆非因从他的桌子上抬起头来,忽然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姜祁刚想问一句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就见陆非因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房间的东北角,右手快速地在空中划了个什么图形,然后嘴里念念有词起来。
  前面的几句姜祁还勉强能听懂,好像是在念佛,后面陆非因越说越快,声音也渐渐微不可闻——叽叽喳喳嘁嘁喳喳地,他越是侧耳去听,反而越是听不懂一个字。
  陆非因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嘴发出里的声音犹如虫鸣鸟叫——姜祁死死盯着他的口型,发现他似乎是在重复着几个单调的音节,但是这几个音节却变化出了许多复杂的音调旋律出来,参差不齐的同时又有一种和谐整合的感觉。
  这是怎么一回事??姜祁等陆非因念诵完毕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询问道。
  “普庵咒,”陆非因言简意赅道:“驱虫的。”
  “嘁——”姜祁不屑道:“你就是搞这一套封建迷信,这能顶什么用??难道你念叨这几句,就能赶跑蚊子??”
  “此咒可普安十方、驱除虫蚁,令蚊蚋不生。”陆非因道:“灵不灵验,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像说得跟真的一样,”姜祁嘟囔道:“你刚才念的那一段,难道还比得上超声波不成??”
  看到陆非因不再说话了,他也就回到厨房继续煲粥去了。
  然而晚上,真的没有一只蚊子叮咬——姜祁安安稳稳地睡到了天亮。
  早上的时候,姜祁甚至看到有几只大/号的蚊子和小飞虫,就静静地停留在门上——他试探着推开门,然后这几只就晃晃悠悠地振翅飞出了门外。
  姜祁看得目瞪口呆神思不属,在煮鸡蛋的时候差点打翻了锅盖。在看到陆非因从卧房里走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像兔子一样跳起来,抓住陆非因的肩膀摇晃道:“你的那什么咒,莫非真有神通不成??简直没道理可讲嘛!!”
  “你是学科学的,你可以分析一下嘛,”陆非因似笑非笑道:“开动脑筋。”
  姜祁没管他语气里的调侃,自顾自在厨房里走来走去,忽然一拍脑门道:“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鸟兽虫鱼都有自己的语言,我们也在研究和逐步破译这些预言——蜜蜂跳八字舞不就是被人所知了吗??我听你念诵这个咒,如同鸟叫虫鸣一般叽叽喳喳的,如果这个咒就是大能者通晓了鸟兽虫鱼的语言,然后模仿这种语表达让它们离开这个地方的意思——”
  “你这么想,倒也不算错。”陆非因哈哈一笑:“不过还有很多事情,是用科学道理讲不通的。”
  “那得先让我看一看,”姜祁也笑起来:“不教而诛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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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的夏天来势很凶,彷佛一夜之间就到了。
  7月的西藏万物都显出一种生机勃勃的美来,气候宜人,格桑花开,绿草茵茵,湖泊在蓝天的掩映下发出嶙峋壮阔的不可思议的光芒,而草原、河谷,和远方的冰川雪山交映成辉,让一路上进藏的游客啧啧赞叹。
  从S市飞到成都,再走川藏线进藏。
  川藏线是每年夏季最火热的旅游线路之一,因其迷人的风景和艰苦的条件极具挑战性,自驾、骑行、包车都是这条线路的旅游方式,姜祁这一路上看到了大大小小的旅行团、驴友团、自驾游的旅客们,有时候能有几个人坐在一起,听听不同人的旅途故事,倒也能缓解一下姜祁疲累的身心——其实他一开始就发现陆非因的异常了。
  从踏上西藏的土地开始,陆非因就表现出了难得的焦虑,虽然只是在眉宇中一闪而过,虽然他言语如常,却让时时刻刻留心观察他的姜祁看了出来。
  就好像,姜祁忽然想到自己小的时候,他的嗓子容易发炎,母亲严禁他吃雪糕冰棒这一类的冷饮——他实在馋地不得了,便背着母亲偷偷买了一支回来吃。可是还没撕下雪糕外面的包装,母亲就回来了,猝不及防的他只好把雪糕塞到了书桌底下。
  然后不论他是装模作样地写作文,还是被母亲叫过去择菜,他的眼睛总是盯在书桌下面——因为他知道,这里面有一个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那么陆非因知道什么呢??姜祁想,一定不会是仅仅只是一只雪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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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之行开始了,这一大章有点意思。也许许多看官看了前面几章觉得很是莫名其妙的,请接着往下看,这是个渐入佳境的过程,谜团和疑云将会渐渐显现,所待唯东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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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计划呢,”姜祁摸了摸鼻子,有些郁闷道:“稀里糊涂就跟你过来了,具体去干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来猎奇的,”陆非因深邃的眼睛一直望向窗外,他道:“只要专注路上的风景,就足够了。”
  “一路上都在赶路好不好,连多拍几张照片的时间都不给我。”姜祁啃了一口大饼子,噎地直翻白眼,急忙喝了几口保温杯里的热水,“背着这么重的行李,累成狗了有没有??”
  陆非因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线,他看向放在姜祁腿上的行囊,摇头道:“让你少带点东西,不听;让你不要买那些人推销的藏药,还是不听。把你那氧气枕头拿出来吧,这玩意一般人都用不上。”
  姜祁的脸涨红了,因为这氧气枕头和坐珠达西、玉宁民阿这两种种藏药,都是他不听陆非因的话,问路边皮肤黑红、操着一口含混不清的藏汉话的贩子买的,然而等他好不容易搭上了一辆车,才听到前排一对夫妻的窃窃私语,原来这都是汉人假扮的,东西也几乎没有什么用处。
  买了氧气枕的姜祁都没有因为缺氧而吸用,他进藏后带着累赘,扔掉又不舍得,这种吃鸡肋的感觉让姜祁十分郁闷。而他原先视如大敌的高原反应,其实并没有多么严重,在前两天的恶心和眩晕后,他又活蹦乱跳起来。
  “既然你要去拉萨,为什么不坐从成都直达的飞机??”姜祁原先还以为陆非因选择川藏线半徒步进藏是有一点照顾自己这个初次进藏的旅行者,毕竟他一直很称赞沿途的风光——然而陆非因一路上忽快忽慢的行程安排,又明显不是这样。
  刚开始的时候姜祁对于这次的西藏之行充满了期待,然而在经历了负重行走31公里而没碰上一辆来往的客车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这次的旅行,是真正的行走,是对自己的一次考验。
  昏天黑地地跟着陆非因走了六七天,一路上风吹日晒雨淋,甚至还遇到了罕见的沙尘天气——川藏北线虽然是沿途景观最为壮美和雄奇的一条线路,然而自东向西,横贯高山峡谷,沿途还要跨越金沙江和横断山脉,地势复杂多变,更何况正赶上了紫外线最强烈、暴雨泥石流多发的季节,所以姜祁这个身娇肉贵的弱官人,确确实实受了不少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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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第六天行进到甘孜县的时候,走进据称是县政府招待所的康定登巴客栈,看到双人间里简陋狭小的浴室,姜祁居然满足地叹了口气。
  刚进入西藏的时候,他在丹巴有幸选择了一家不错的宾馆。房间有空调,有独立卫生间,可提供热水。晚上又品尝了老板特别推荐的细甲鱼和酸菜面块,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后来的几天行程就没这么惬意了。
  抵达道孚这个小地方的时候,汽车站招待所、政府招待所这几个稍微好一点的住宿地方已经被游客占满了,费了好一番功夫寻摸到的林场招待所果然让姜祁体验到了一把林牧生活,一晚上虫鸣鸟叫各种怪声,破烂的房顶终于把新鲜的牛粪的味道裹挟了进来。
  从道孚到炉霍的这一段行程更是让姜祁有苦难言。明明这里汽修站非常多,来往的车辆也络绎不绝,可是姜祁他们却愣是没有搭上车,最后只能借宿在县城边区的一户牧民的家里。
  藏民家都可以住宿,当地的人家都很欢迎客人的到来,姜祁和陆非因遇到的这户人家就是地地道道的藏民,他们像招待贵宾一样招待了两人,甚至还准备杀一只羊。
  姜祁品尝了女主人做的蕨麻米饭和青稞酒,说实话,闻起来香醇,吃起来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甚至还有一点莫名的怪异味道。
  姜祁感念这一户人家的盛情,却无法忍受他们提供的棉被褥里难以忽略的腥臊味儿——说是牛羊的膻味也不似,到好像是吃多了牛羊肉的壮汉身上洗不掉的、和着浓烈汗水的体味一样,将姜祁几欲熏死过去。
  再不能忍受的也忍了,姜祁知道旅途自然是不能和家里相提并论的,艰苦一点理所当然,更何况还是去西藏这种难行的地方。他那晚上便是用了防尘口罩,暂时蒙蔽了嗅觉,一觉倒是睡到天亮。
  高原缺氧,他不知道的是,等他睡熟过去后,还是对面床上的陆非因起来给他解下了口罩,否则他只会在半夜呕吐或者眩晕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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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的行程里,姜祁只有幸在丹巴和新都桥的旅馆里洗过澡,从新都桥出来之后条件就艰苦起来,小宾馆和民居并没有提供洗浴的地方,姜祁只能打一点水来匆匆地搓了几把衣服。
  虽然因西藏的空气干燥、蒸发快且晚上气温较寒冷,人在西藏一般不是特别想洗澡,但是姜祁就是不舒服,只觉得缓解一天疲惫旅程的最佳方式就是热水冲个澡;尽管汗液都蒸发掉了,但是那种附着的黏腻感觉依然存留在姜祁的皮肤上——不提洗澡还罢,一提起这两个字,就让他浑身难受起来。
  万幸到了甘孜的招待所里,终于有了可以洗澡的地方。
  招待所里提供热水,但是不提供一次性的洗浴液,姜祁看着用掉大半的香皂,想到不远处的日用品商店,便跟陆非因打了个招呼出去了。
  商店虽然小吧,但是东西倒是挺齐全的,特别是店主,一个挺高壮的藏族汉子,居然能用一口比较流利的汉话向姜祁推荐了清扬和海飞丝这两种男士洗头膏。
  姜祁本来犹豫要不要给陆非因带一瓶,但是看到只有大瓶没有小瓶的海飞丝,想到这东西实在是占行李的体积,而且两个大男人用一瓶洗头膏也没什么,又不是羞嗒嗒的小男女共喝一杯饮料,哪里来那么多忌讳,便只要了一瓶。
  但是香皂还是要分开用的,姜祁又买了两块香皂——他嫌沐浴露去污能力不强,用在身上总感觉像洗不干净似的,便一直用的是香皂洗澡。
  七月时候的头茬西瓜已经下来了,姜祁本来已经走出了商店,看到外面有车拉的西瓜,又忍不住返回店里想要买一把水果刀。
  在西藏吃上西瓜甜瓜还是不容易的,这地儿海拔高,地面温度低,西瓜容易受低温冻害影响,产市场上出现的西瓜都是需要完全依赖由外地长途运入进藏的。直到从2002年开始,科技人员高原试种西瓜成功,才结束了西藏不产西瓜的历史。
  但是西瓜在西藏还是罕见的贵水果,姜祁和瓜贩聊了几句才知道,这一车西瓜还是从成都长途运输而来的,问价格就明了,在成都两块三毛钱一斤的西瓜进了西藏边缘之后,就变成了五块八毛一斤,听说在西藏内腹价格更贵——在心里狠狠唾骂了一番这坑爹的价格后,姜祁还是败给了没法控制的食欲。
  转身回到小商店里买水果刀,可是店主却说如今已经不让卖刀具了,水果刀也属于禁卖行列。姜祁不相信,眼尖的他指着破旧的墙上挂着的一把刀具,笑道:“老板,还说不卖刀呢,那这把明晃晃的东西是什么啊??”
  那店主用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眼神看了他一会,直到姜祁有些绷不住笑容的时候,他才伸手把那把刀取下来,暗哑着嗓子道:“你看清楚了,这可不是水果刀。”
  姜祁看那店主拂开刀上半掩盖的红布,他忍不住走过去仔细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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