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家里破烂不堪中破烂不堪灯光暗淡

月娥抹了一把胎发,淡淡笑道:“没事儿,我知道的,今晚我还以为支书不来咧,正准备关灯睡觉咧,没想到支书还记得我上午说的话,到是来咧”张建福低头把弄着水杯,说:“咋能忘记哩,月娥妹子一个女人家,我作为支书,没有啥道理不帮助的,都怪我今上午,本来你说一声这事儿就好咧,还要我晚上过来打搅妹子哩”月娥说:“不打搅,反正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没啥事儿,支书来了还能陪我多说说话”说话时月娥移过来坐到了张建福身旁。张建福周身一颤,往旁边稍微挪了挪,尴尬的笑了笑,喝水压抑内心莫明其妙的恐惧。月娥见他脸色不好,满脸的汗水涔涔往下淌,便拿着手绢要给他擦拭:“建福哥,你咋淌这么多汗哩?”,张建福头微微恻向一边,不自在地说:“刚才来的时候走的太急咧”月娥婉儿一笑,活泛地说:“你走慢一些,走那么急干啥哩!”,说话时香气从樱桃小口里溢出,建福只觉一股诱人的气息拂面而来。这是女人身上特有的那股味道,刚结婚时候她老婆和他说话,嘴里也有这股味道,但是现在没了,现在她和他说话,满嘴的药味儿。张建福偷偷看了月娥一眼,宽敞的软料领口间,乳沟若隐若现,一张俊俏的脸庞依然像个姑娘,虽然容颜略显疲乏,但这样的庸妆更是吸引人。张建福咽了一口唾沫,心里早已经群鹿乱窜。他怕自己把持不住,干出了有辱道德的事情来,便起身放下水杯说:“月娥妹子,时间不早咧,我就先回去咧,提留款的事儿你就甭管咧,回头我给村上说说,给你照顾照顾”,月娥跟着起身一脸惋惜,蹙眉道:“我还想和建福哥多说说话哩,没想到你这么急匆匆的”张建福说:“妹子,我是怕”他也不知道自己怕啥,一时哑语了。月娥低下头小声说:“建福哥,你知道自从红善走了后,这么大一个屋子就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一个女人家也是•••有血有肉的——我嫂子做了那子宫里那手术后,建福哥再没和她同房过吧?”张建福窘羞的低头了,月娥继续说:“这两年建福哥也没有少帮助我,建福哥是个男人,这个年纪也不好过,就算妹子我报答你,你就留下来,随你咋办,我一句话也不说”“月娥,你甭说咧!”“为啥?难道我说错了么?”“你•••”寡妇月娥一头扑在了张建福的怀里,弄的他猝不及防,忙的双手迎住,月娥两只纤细的胳膊有力的抱住他的腰背,撩的张建福再也忍不住了。疯狗一样双掌拖住她的脸盘就啃吃起来,湿舌交织搅缠,情不自禁。上边狂吻不断,下面那双粗大的手掌也不闲着,从月娥衣襟下面伸上去,擦进她松垮垮的乳罩里就揉搓起来,月娥未哺育过孩子的奶子还如少女一样坚挺,在他的双掌间却似气球一样变幻着形状被挤捏。月娥发出久违的娇喘声,虽然很轻微,却撩的张建福下面快要胀破了一般,硬生生的顶起了裤子,隔着黑色纱裙在月娥的小肚腩上摩擦。月娥退到了炕沿跟前,停止了亲吻,很自觉的转身趴在了炕上,撅起屁股撩起自己的裙子来,张建福顾不得脱裤子,取捷径掏出男人那玩意,也顾不得脱去月娥那黑色的内裤,就一只手拖着自己那玩意,一只手提起内裤狭窄的带子处来,对准桃源洞口。那里雨后的一片荒芜草地,湿润泛光。往里面一顶,那东西就咕唧一声进去了,两人同时一叫一颤。久旱逢甘霖般欣喜若狂,烈性如火,云雨绸缪,淫声艳语,娇喘连连,颠鸾倒凤,清邈不断••••••月光柔和如纱,轻盈似水,轻轻荡漾在山间。红春摁灭了第五根烟头,点燃第六根烟抽起来,捶着发麻的大腿低头沉思。忽然听见嘎吱一声,忙抬头去望,月娥屋里一个男人出来了。红春忙躲在了墙垮,偷偷去看,这才看清了这男人是村支书张建福。张建福出了大门,朝月娥家回望了几眼,才急匆匆的走了。红春心里疑惑,大半晚上的,张建福跑人家一个寡妇家里干啥去哩?心想,看他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定是没有啥好事情的,不免嘴角挤出几丝邪笑,既而又稍作镇定,怪自己心思坏,想人家月娥姨虽然是寡妇,但在村中口碑一直很好,并无啥坏话谣言的,而且还善于帮助别人,自己咋能这样想她哩。张建福是支书,虽然给村里没干出啥卓有成效的事情来,但也没啥坏事和他攀上的。红春想了一会,月娥屋子里的灯光熄灭了。红春便轻轻推门回了家里睡下。
红春晚上竟然梦到了月娥姨,梦见她让他帮忙给她家将粮食袋子往仓房里扛。月娥穿着宽松的黑色短袖,长而黑亮的秀发在头上随意绾做一团,鬓角轻飘飘着几缕,打扮的跟个大姑娘似的。做了这个梦以后,红春才打算开始欣赏下月娥姨。月娥是寡妇,经常深居简出,一个人呆在屋里,哪也不去,也不出来走动,不串门子和街坊邻居来往,红春以前也没有注意过她。早上一泡尿憋的红春从梦中醒来,急急忙忙套上裤子,光着膀子跑出去上茅房,刚好在巷子外碰上了月娥姨。月娥端着尿盆哗啦一下子将半盆浊黄的尿液泼进了简易茅房里,回头见红春正看着自己,尴尬的笑笑打了招呼就回屋子了。红春这下可算是看清楚了月娥姨的容貌,倦怠掩不住面容的清秀。长长的头发散乱的批在肩上,细细的眉毛青烟点画一样,两弯清月眼秋水荡漾碧波微澜,嘴角挂着淡而温雅的笑容,给人很亲近的感觉。月娥姨想来大概三十岁左右吧。大概是红春十五六岁那年她和红善结婚的,红善五年前也就是个二十五六岁。现在红春已经二十一了,长成了大腾腾的小伙子,月娥好像一点也没变,除了身材比刚结婚的时候稍微丰腴了些,这样倒好,以前倒是显得太瘦巧了。如今看了更有女人味道,皮肤又白又嫩,没有生育过孩子,身材至今窈窕婀娜。月娥倒完尿盆浅笑着和红春打了个照面就回去了,红春却站在原地呆了一阵子,想,我娘和我姐要是活着的时候也肯定有这么好看的。忽觉尿泡胀裂,才跑进了茅房里。地里玉米上完肥了,今天一天没有事儿干,在屋里炕上躺了半晌。红春倒觉得有些太清闲了,这样出来进去在街道上转悠,一个人影也碰不上。黑狗去了城里打工,呆娃一结婚就整天呆在家里,黏着香秋。走到村口小卖部那里见了疝气和胖墩,两个人坐在小卖部门前的板凳上抽烟,叫他过来一起谝谝。自小村东村西,一条河两头的孩子们就势不两立,从小打架到大,哪有啥好谝的,理也没理他们就回去了。其实从小这伙孩子们就对着干,还是有原委的。红春小时候有个双胞胎姐,叫红梅。红春娘以前在世的时候就是白玉湾家喻户晓的美人儿。红梅得了她娘的遗传,生下来就长得异常清秀脱俗。嫁到白玉湾来的媳妇们在那一年一共生下了红春,红梅,呆娃,黑狗,疝气,胖墩六个孩子。几个孩子一起上的学。六个孩子中只有红梅一个女娃,几个男生都特别对她好,干啥事儿都争强好胜,表现给红梅看。那一年暑假酷热难耐,都在横淌过村里的河里游泳戏耍。几个男孩争着要带红梅泛水。红春依稀记得是疝气和胖墩架着红梅的胳膊游泳的,游向河中间的时候黑狗要接替,他们不同意。几个人一骂仗,疝气和胖墩就松开了红梅。红梅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就那样沉进了河水里,红春那时候只看见河面微澜的涟漪象一把把刀子泛着亮光袭着眼。少年时代的这场灾难从此就给幼小的心灵植入了潜移默化的痛恨。然后是整个小学和中学期间无休止的打斗。红春经常怪疝气和胖墩,要不是黑狗帮着,红春就经常吃他们的拳头了。红春早都不愿意去想这些陈芝麻烂绦子的事情了,对于童年的回忆也没有多少。炕头那本《神雕侠侣》都让他看了无数遍了,纸张都翻烂,起了毛边了,实在没有啥兴趣再读一遍了。一想,黑狗都去城里两天了,问问是啥情况。红春便拾起手机给黑狗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一阵才接通了,传来黑狗慵懒的声音:“有啥事情哩?”红春说:“你干啥着哩,咋不接电话?”黑狗疲乏地说:“我上夜班,睡觉着”红春说:“你找到工作咧?啥工作,咋给我不说哩?”黑狗不耐烦地说:“走的时候不是就给你说了么,在KTV上班着,当内勤兼保安,给人家看场子哩”红春说:“地里活忙完咧,我一天都不想在家里呆咧,咱这破山沟里啥也没有,没走两步就到村头咧,想寻个人说话都没有”黑狗问:“那呆娃哩?”红春说:“人家都结婚咧,一天到晚钻家里,见不到人影,再说和他也没啥语言”黑狗便问:“对咧,你这两天见呆娃他媳妇了没?”红春说:“没有,咋咧?”黑狗说:“没啥,随便问问——你来不来城里?要是来我给人家管事的说一下,这里还差几个人哩”红春说:“我还不知道,要是来的话给你打电话——对咧,来了你给咱介绍几个女娃认识认识”黑狗不屑地笑道:“还用介绍,我们这上班的,除了男的剩下的就是女的,而且都是漂亮姑娘,还不少大学生哩,顶着你认识,想认识多少就认识多少”红春说:“废话,哪里不是除了男的就是女的哩?”黑狗辩解说:“那不一样,女的还分个三六九等哩,你说三十四岁的女人能和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娃比么?”红春说:“还甭说,我今早上仔细看了看月娥姨,还真好看,以前咋就没发现哩?”黑狗说:“你娃算是没救咧,想女人想疯咧,竟然都给同村的寡妇打起了主意,你道德败坏,无可救药咧”红春强辩说:“我说真的,我早上上茅房的时候刚碰上月娥姨倒尿盆,这下仔仔细细看了看,月娥姨真不是一般好看,还有那身材,我估计在城里找象她那样的女人都有点困难”黑狗哈哈笑道:“你一大早碰见人家倒尿盆,今儿一天你可就臊气透咧,小心倒霉——行咧,至于城里美女多不多,你来了就知道,不要山里的狗没有见过太阳咧”红春反讥说:“你才是狗哩,一条大黑狗。没啃过骨头,还没见过骨头吗!”黑狗又一笑,说:“我不和你磨嘴皮子咧,我累的很,你啥时候来给我打电话,我去车站接你,不多说咧”红春说:“那行吧”黑狗便挂断了电话,红春对着电话思绪乱飞,想起电视上演的,城市里那些霓虹闪烁的高楼大厦,那些灯红酒绿的男女,真是向往极了。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城里,最远的地方就是上县上的农校,上两年农校啥也不顶。红春下定注意,明天就出去前往城里。晌午吃饭的时候,他给他爹说起想去城里打工,王老汉问他:“不是一直在家里呆的好好的么?咋又要去城里打工哩?”,红春说:“家里活都忙的差不多咧,我想去外面打工,这样呆在家里不是个事”,王老汉说:“你既然要出去,你有伴儿没有?”,红春说:“黑狗都去咧,在那里等我哩”,王老汉说:“黑狗?那娃是个街痞二流子,靠不住的”,红春说:“爹,人家黑狗在城里打工,管吃管住,一个月800多哩,在家里种地一月能挣多少钱?”,王老汉低头想了一会,又问:“那你打算啥时间去?”,红春说:“明天一早,去镇上坐车”,王老汉说:“那你就去吧,后晌将要带的东西收拾下,年轻人出去闯闯也对着哩”
红春和他爹商量好的这件事情,吃过晌午饭,早早的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塞进包里,躺在炕上高兴的翻来覆去打滚着,过了一会,想着该去给呆娃说一声,顺便还能看一眼香秋哩。刚一出门又碰上了月娥姨,今天真是太巧了,一天之内见了两次她。象往常的话有时候一连几天也碰不了一次面的。月娥端了一盆子捶洗好的衣服出来晒晾。晾衣绳子在两棵老槐树的树杈上绑着,绑的有些高,月娥要伸着胳膊踮起脚来才能够到绳子。月娥今天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衬衣,尖领子,领口开着两颗纽子,露出一方洁白柔嫩的胸脯来。一伸胳膊,衬衣的下沿就翘了上去,白花花柔嫩嫩的肚皮就露了出来,平坦光滑的小腹加上露出的肚挤眼,看的红春有些傻眼。月娥看见了红春,笑吟吟地问他:“红春要上哪儿去哩?”红春忙回过神来,回道:“我上呆娃家转转,月娥姨洗了这么多衣服”月娥一壁搭衣服一壁笑道:“这天气热,衣服不经穿就脏咧,堆了这么多才一起洗的”红春见月娥姨搭晾衣服有些吃力,平坦阔滑的额头上都渗出了亮晶晶的汗水来,就过去说:“月娥姨,我给你挂吧”月娥也不阻拦,就把手里湿漉漉的衣服给他,红春很容易就帮她挂上了,红春说:“姨,你给我接,我来给你挂”月娥感激的朝他甜甜笑着,淡喘着说:“好的”,弯身取盆子里的衣服,红春无意瞅进了她的衬衣领口,黑色胸衣下酥胸半露,似两只兔子微微跃动,勾的红春神魂颠倒心神不定。忙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将头拧向了别处。月娥拾起一件滴水的上衣,伸给他:“红春”红春正凝着别处发呆,猛地回神接住,挂了上去,没有注意,将水滴滴进了自己的眼睛里。蛰的眼睛睁不开来,直伸手揉。月娥忙抓住他的手腕关切地说:“甭揉,走,赶紧回屋给你拿毛巾擦一下,肥皂水蛰眼睛的很”红春便象瞎子一样被月娥姨牵着进了她家,一股淡淡的香气窜进了鼻子,红春就知道已经来了她的房间里。月娥松开了他的手腕,从脸盆架上取下毛巾在水里摆湿,拿过去说:“红春,你把眼睛稍微试着睁开一点,姨给你擦”,红春便强忍着疼痛睁开一道细缝来,模模糊糊看见月娥姨认真的在给他擦眼睛,呼出的香气轻轻喷打着他的面门。过了一分钟左右,月娥问他:“好点了么?”红春试着睁眼睛,说:“差不多咧”月娥倒了杯水给他,说:“你喝点水,真不好意思,让你帮我挂衣服,还得你眼睛不好受咧”红春忙说:“没事的,还有几件衣服,出去挂了吧”,红春起码有两三年没有进来过这屋子,女人的屋子和男人的就是不一样,里面摆设的整整齐齐的,飘散着淡淡的香味儿,红春的眼睛环顾了屋子一遍,又不经意间落到了月娥低胸的衬衣领口上,月娥姨大概是察觉了,拧过身子扣了下面一颗纽子,窘然的笑了笑。红春端着水杯也不说话,气氛突然有些局促起来。月娥便找了话题问他:“红春今年有多年纪咧?”红春说:“二十一”月娥恍然顿道:“呃,对咧,我结婚那年你刚上初三,后来还上了两年农校哩,对吧,这都五六年过去咧,姨今年都三十的人咧,时间过的太快咧”红春点头。月娥又问:“红春该有对象了吧?”红春窘然地笑笑,抿口水说:“还没哩”月娥惑然问:“为啥呀?不是呆娃都结婚了么,你咋还不赶紧找哩?”
红春淡淡笑笑,不言语了。月娥还要再问,有人在门前喊叫她:“月娥,快赶紧出来,羊把盆子里的衣服叼走咧”月娥于是和红春一同出去了。门前一只羊羔正低头在月娥放在地上的衣盆里伸舌头翻搅着,几件衣服都被挤弄出了盆子。月娥忙小跑过去一壁吆赶羊羔一壁附身拾起地上的衣服,衣服上沾满了土尘。月娥看着脏兮兮的衣服,随口聒噪道:“谁家的羊羔,咋不拴住哩!”红春一看羊脖子上那红带子,是自家的,忙赔歉说:“对不起,月娥姨,是我家的,缰绳开来咧”,红春跑过去捉,碰上王老汉出了大门,看看儿子和寡妇月娥在一起,鄙夷的扫视了她一眼,语气有些埋怨地问红春:“我还以为你在屋子睡觉着哩,在这干啥哩?”,红春回头看看月娥姨,有些羞窘,正要说啥,月娥抬起头,朝王老汉甜甜地笑着,抢了红春的话:“思民哥后晌没上地里去啊”,王老汉捉住羊羔,一壁往树上拴一壁应道:“地里活忙完咧,后晌不去”,月娥挑着盆子里干净的衣服吃力的踮着脚朝绳子上边挂边说:“刚才洗了一盆子衣服出来晒晾,刚好碰上了红春,绳子绑的有点高,他就帮我挂”,王老汉抬眼瞟着红春提醒说:“还不帮你月娥姨把衣服挂上”,红唇才木恁回神,忙过去搭手帮她挂上剩余几件衣服。月娥道了谢,说要将几件弄脏的衣服重新蘸洗下,端了盆子朝红春笑笑,步履轻乏地朝村中那河边去了。王老汉见月娥走远了,才勾手叫过来红春,略带埋怨地说:“以后再甭和她来往咧,她一个女人,家里又没有男人,就她一个人,寡里寡妇的,咱这地方人闲了没事干爱说是非,经常东家长西家短,闲言碎语就传成了风言风语,知道么?”,红春点头应允。王老汉去门前崖边折了几截翠绿的洋槐枝儿,仍给羊羔,进了家门。红春遥遥望了一眼碧波荡漾的河水,河边月娥仿佛水中盛开的荷花,清香艳丽。红春摇着头朝呆娃家去了。午后凉风一吹,河面波澜起伏不迭,水光潋滟,仿佛千万把利刀四射而出。岸畔水草招摇,野花盛放,小小的黄色点缀在密密的草地间。月娥在河水中轻摆着衣服,四周翠山环绕,青山碧水将她映衬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鸟儿叽叽喳喳在枝头奔跳鸣唱,白玉湾更显得空廖沉寂。红春去了呆娃家里,呆娃家刚吃完饭。这两天家里一直没有来啥人,呆娃见红春来了,高兴的很,赶忙邀他上二楼屋子里面去了。刘会计跟在红春的后面来了呆娃家,叫了张建福去村委会。“红春,你坐,坐下谝”呆娃一壁开柜拿烟拿酒一壁欢快的招呼着,取了烟酒来放在桌子上说:“抽烟,喝酒”红春拆了烟盒金丝线取出一支烟,掏打火机点燃,吸了口,说:“烟是要抽的,这酒就不喝咧”呆娃在茶几对面坐下,说:“那你就抽烟”弯腰从下面抽出几张碟说:“看看,好看的很”红春翻了一翻,诧然道:“到哪里弄这东西哩?”呆娃说:“是疝气和胖墩给我的,他俩还不错”红春说:“呆娃,他俩那人完咧,你都结婚了还看这破烂玩意儿干啥哩,你媳妇哩?”呆娃说:“收拾厨房哩”跑去阳台上附身吆喝:“香秋,红春来咧”红春嘴上说:“甭叫咧”心里却恨不得利马就能见到。香秋收拾了一半的厨房,知道红春来了,便解了围裙搭在绳子上,合了门上楼去了。掀开门帘笑盈盈地问红春:“今儿咋有时间来咧”,红春多看了一秒她,说:“地里活刚忙完,在家里闲的呆不住,乱转哩”香秋取了水杯倒水,责怨说:“呆娃也不知道给红春倒水喝”,红春忙说:“我不喝,不喝,坐一会又就走咧”
香秋说:“急啥哩,来了就多坐一阵子,呆娃这两天在屋子里闲的发慌着哩,尽给人胡整”红春弹着烟灰,逗乐说:“有你这么好看的媳妇在屋里陪着哩,他还能闲的住呀!”香秋的脸象早晨初生的太阳,蒙蒙胧胧的晕红,眼神里又象媚情又像水光,总是一种让人见了说不出的神情来,能撼动男人那颗火热的心的神情。呆娃只坐在对面傻笑,不时的抬头看看身边倚住立柜站着的香秋,笑的就更天真了。红春笑道:“看把你高兴的,甭把大牙笑掉咧”呆娃笑了又笑,又问:“这几天咋不见黑狗哩?”红春说:“早都在城里浪荡去咧!”香秋淡淡问:“他去城里咧?”红春说:“都走了两天咧”呆娃埋怨地叨叨:“鸡巴娃,走也不给我说一声,亏我呆娃还把他当哥们看哩”红春说:“我来就是给你说一声的,我明天早上就去城里打工,我可是给你说了啊”呆娃刚才的笑容全没了,换之以惋惜的表情,说:“你两一走,剩下我一个咧,我要是也去城里多好”红春说:“那香秋是啥,不是你老婆么,我要是有这么个老婆,百看不厌,准天天和她呆在一起,那多好的事情,你羡慕我们?我们还羡慕你来不及哩,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香秋一双眼睛脉脉含情凝着红春看了一两秒,心里有种莫明其妙的感觉混在血液中随着心跳而涌向周身各处,红春也斜眼扫了下香秋。扔了过滤嘴,摸了一把呆娃的后脑勺,说:“你两在,我回去收拾下东西”“这么快就走咧”香秋的声音小而急促,略带挽留之意,只是太小,没被他听见。呆娃说:“那你到了城里给我打电话,咱再好好谝,把你开了眼界的东西都给我讲讲”红春说:“知道咧”香秋跟在身后送他,说:“再坐一阵子吧”红春回头笑道:“不咧,要收拾东西哩”香秋想起自己把厨房还没拾掇整齐哩,便回头对呆娃说:“你把屋子收拾下,我顺便下去把厨房收拾好咧,刚才抹了一半就上来咧”呆娃站在二楼口,说:“红春,那你走啊”香秋跟着红春的身后,步伐轻盈的踩着楼梯而下,墙壁窗户里吸进午后的凉风来,发丝就飞舞起来,眼睛被风吹得微微眯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好看极了。身后那轻悦的脚步声,仿佛一只只迷失方向的鹿,在红春的心窝里胡乱碰撞。撞的红春思绪乱飞,想法四溢,神经受了影响,脚步失去了神经控制,一脚踩了空。香秋忙伸手攀住他的胳膊,才不至于让他跌倒。红春回身谢了她,香秋淡淡笑道:“你咋这么不小心哩,差点绊倒”红春嘎然失色,红着脸说:“没走惯楼梯”香秋把红春送到了门口,红春说:“你回去吧”香秋不言语,只是朝他恬然的笑笑,这笑容好比一朵朵娇艳富丽的荷花,开在了红春迷乱的心里。回家的这一段路,红春一路上失了魂魄似的,好几次差点撞在大树上。走到巷子处的时候,又碰见了月娥姨端了洗衣盆从那边走来,红春只是远远的朝她笑笑,有了他爹的一番告诫,便不接近了。只是不接近,这个三十岁的年轻寡妇,浑身依旧散发着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来。白色的衬衣,短筒裙,这身打扮还真像移动营业厅的营业小姐,想到这,红春自个乐呵呵的笑了笑。走到家门口就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红春推门进去,只见王老汉在磨镰刀,见红春回来,问他:“刚才又跑哪去了一回?”,红春说:“去呆娃家坐了坐,爹,你这时候磨镰刀干啥?”,王老汉用大拇指刮着试着,说:“过一阵子去给羊羔捋一捆树叶,你把明天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没?”,红春蹴下来,说:“早都收拾好咧,有收拾的啥,没有收拾的,只是•••”王老汉抬眼问:“只是啥?”,红春喃喃说:“只是•••恐怕要•••”,王老汉放下镰刀说:“有啥话就说,在老子面前结巴啥哩?”,红春说:“只是恐怕要带钱的”,王老汉说:“带钱肯定是要带的,谁去城里打工还不带钱哩,要多少?”,红春挠着脑门,说:“得1000吧”,王老汉惊道:“要这么多?”,红春说:“去了还要买日常生活用品,还要租房子哩”,王老汉想了想,说:“你等着”,去墙边端了梯子,驾到屋檐上,上屋檐前,伸手在缝隙里摸索了一会,揪出一个黑塑料袋子。红春在下面一壁扶梯子一壁昂头看,心想,就说找不到钱,原来他爹才把钱藏在这地方了。王老汉下梯子来,从塑料袋子取出一个纸包,拆开来是一匝百元大钞。红春两眼惊呆,问:“爹,你原来藏了这么多钱?”,王老汉瞥了他一眼,数了十张,剩下的又装好在了身上。红春问:“爹,这袋子里有多少钱?”,王老汉说:“没多少,四五千,攒了好多年咧”,红春心想他爹一定是吹哩,看样子至少有万达拉元的,便笑了笑,王老汉说:“你笑啥,你当这钱来的容易么?都是种地卖粮食攒下来的,留着给你娶媳妇用的,要不藏严实,叫你这败家子三天两头偷一回,早都没咧”红春笑了笑,说:“爹,那你还不把剩下的赶紧放上去?”,王老汉白眼说:“我放上去叫你知道了地方还得成?你走了我再藏好”王老汉把这一千元拿在手里,指头上润了唾沫,数了一遍又一遍,朝门外瞅瞅,这才小心翼翼的给红春,红春忙两只手接住。王老汉叮咛说:“取上一百做路费,剩下的钱都装进内裤兜里,用针线缝住。车上贼多的很,要小心,千万不敢丢咧”,红春塞进裤兜里说:“我知道咧,这么大一个人还能把钱遗了吗”,王老汉说:“你可甭说,你没出过远门,啥事都要当心哩,你的内裤要是没兜,我的有,在杆上晒晾着,你取来换上”,红春表情甚是痛苦,转头直进了自己的房子,王老汉在身后不休的叮嘱:“回屋子了把钱缝进内裤里,要是丢了你自己想办法!”,红春不耐烦的应了一句:“知道咧!”回了屋子,红春自己身上的钱做车费是够了,将这一千元装进了背包里。躺在炕上准备给黑狗打电话说一声,说他明天一早坐镇上那人的车就去。伸手拿手机,却不见了,忙坐起来左右上下全身摸索了一遍,还是没有。“手机哩,把我的手机哩,手机哪里去咧?”下炕来穿上鞋到处翻寻,还是没有影子。晌午吃饭的时候明明还在哩,这会咋不见了。他又把自己房子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心想惨了,怕是丢了,还给他爹说不会丢东西。气得蹴在地上抱头沉痛,想了一遍,也不知道到底丢在哪了。暗暗骂自己早上起来的太早,碰见了月娥姨倒尿盆,真是臊气的很,霉运沾了一身,倒霉透了。赶紧把钱从背包拿出来,塞进了内裤的暗兜里,又翻箱倒柜寻了针线,将四周缝了一遍,这才稍微缓解了下快崩溃的心情了。红春在炕上躺到了傍晚的时候,心情稍微舒坦了些,才下炕去村口商店里给黑狗打电话。疝气和胖墩又在小卖部门前的板凳上坐着抽烟,长年累月都是这样。他们见红春走过来,问他:“红春,要买啥?”,红春没好气地说:“不买啥,打电话”,疝气疑惑问:“你不是有手机么?咋还从那头跑这头来打公用电话哩?”,红春没理他,径直进了小卖部打座机,疝气轻蔑的一笑,从腰间拔出自己的手机叽叽咕咕按着,把玩起来,胖墩凑过头来看他打游戏。
红春打通了电话,黑狗含糊不清地问:“你是谁?”,红春说:“是我,红春”,黑狗说:“这是哪里电话,咋不用你的电话打哩,我都准备不接咧”,红春垂头丧气道:“再甭说咧,都怪你,偏说看见月娥姨倒尿盆要臊气哩,真是臊气透咧,把手机弄丢咧”,黑狗一怔,被嘴里的饭呛的咳嗽几声。红春问:“你现在干啥着?”,黑狗说:“刚睡起来时间不常,正吃饭着”红春问:“你夜班几点上哩?”,黑狗说:“十点”,红春问:“几点下哩?”,黑狗说:“早上五点,咋咧?”,红春说:“我都收拾好东西咧,明天早上坐镇上六点去城里的长途汽车,大概九点多就到咧,叫你来接我哩”,黑狗说:“你想了?那我明天去车站接你,今晚上班我给管事的说一声,给你先算上”,红春说:“那就这样,你先吃饭吧”疝气和胖墩在门外伸长耳朵听了一阵子,等红春付了钱出来,疝气问他:“红春,明天要进城咧?”,红春眯眼扫了眼远方高远的蓝天,没有应。胖墩说:“听说黑狗前两天刚进城里去咧,你明天又去,刚才是给黑狗打电话吧,混的不错呀,咱这破山沟沟混不下,要到大城市去混了呀!”,红春说:“是去打工,不像你两,一天到晚闲的没事干,坐到这十字路口当交警,有啥好当的,半天见不到一辆车”,疝气目光毒辣地瞥了一眼红春,对胖墩说:“墩子,咱过两天也去城里发展发展”,胖墩应道:“能成呀,说不定还能碰上红春和黑狗哩”,疝气说:“那到时候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胖墩哈哈一笑,二人就这样唱着双簧,转眼时红春都已经不见了人影,双簧唱的好,但是没有观众不免有些失落了,倒像跳梁小丑一样。这天后晌红春的心情一直很低落糟糕,丢了手机,躺在炕上也不活泛了,像个木头人,昂面看着天花板发呆。收音机在枕边发出电流的嘈嘈声,也不入他的耳朵。王老汉夹了镰刀提了笼子朝红春屋子喊:“红春”红春有气无力地问:“干啥?”王老汉说:“我还以为你不在哩,我要出去割草去,你在家看着门”红春说:“知道咧”王老汉便闭上了大门出去。约莫过了十几分钟,红春听见头门嘎吱一声响,以为是他爹又折回来了,也懒得问。等脚步声移动到了院子中,才疑惑起来,他爹走起来脚步沉的很,但外面好像听不见声音了,便正要问,却听外面先出声了:“红春在吗?”,声音是个细莺莺的女声。红春忙跳下炕,边穿鞋边说:“在”,过去打开了房门,见是香秋在院子里站着。看的他有些傻眼,忙问:“香秋,你?”,香秋笑道:“我来给你个东西,保证你急得很!”,红春或然不解地看着她,又促然邀道:“进来坐”,香秋抹了一把胎发,说:“不咧,你是不是把手机丢咧?”,红春惊道:“嗯”,香秋从裤兜里掏他的手机来,说:“我刚才整理沙发垫子的时候在缝隙里发现的,呆娃说是你的手机,给”香秋伸给他,红春忙上前接住。连声道谢,说:“我还以为丢到哪里去咧”,香秋说:“你的裤兜可能比较浅,在哪里坐的时候小心些,一不留神就从兜里溜出来咧”,红春说:“知道咧,谢谢你啊”,香秋说:“不谢——明早就去城里咧,那啥时候才能回来?”,红春说:“这也说不准,可能就到过年的时候了吧”,香秋神色有些诧然,语气有些惋惜:“那时间也挺长的”,红春说:“几个月时间,也不长,呼呼呼就过去咧”,香秋恬静地笑了笑,说:“不多说咧,我得回去咧”,人家的新媳妇,这时候孤男寡女在红春家里,他也不敢多留,跟着送出了门口。看她消失在了河对岸的街道,才闭门回了屋子。手机失而复得,心情好的不得了,虽然本质上他啥也没有得到。这说明人的欲望有时候并不是很贪,重新得到属于自己的东西便是一种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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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汉临晨三四点起来就在厨房里忙活开了,给红春煊了几张油饼,在塑料袋子里装好。五点喊叫起了红春,洗了脸吃完饭都已经五点半了。红春见他爹这么忙碌的,走的时候竟然有些感动,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王老汉将他送到了村口,千叮咛万叮咛,要小心身上带的钱。红春说让放心,已经按他爹说的,在内裤兜里缝住了。在石砂路上走了半个多小时,刚赶上镇上那直达车,便坐了上去。天大亮的时候王老汉出来给羊羔倒泔水喝,月娥去河边担了两桶水回来,碰上他,放下扁担,问道:“思民哥,晚上才三点多我就见你院子里灯亮咧,半夜三更干啥哩?”王老汉说:“红春一早要去镇上坐车,给那怂娃拾掇着吃点,你咋去河里担水哩,不是家里都有自来水么?”月娥掏出手帕拭着额头的汗水,淡笑道:“家里就我一个人用水哩,也用不了多少,自来水收费又高,我一般也不用的,河里的水吃起来也甘甜,自来水倒是吃不惯咧”王老汉提了泔水桶,说:“就你一个人还省吃俭用的干啥,人活着还不是为了享受,有了钱就要花,好吃的好喝的就要吃要喝,不要帷幄了自己”月娥笑着担起了扁担,王老汉也提了桶回家去。九点多的时候小卖部那小孩跑过来站在巷子外吆喝王老汉,王老汉刚给自己拾掇着吃早饭,忙放下饭碗出去。那小孩给他说:“我红春哥打了电话来小卖部,说是他到了城里,让你甭操心”,王老汉问:“他再没有说啥?”,小孩说没有。王老汉谢了小孩,小孩跑走了。红春下汽车前给黑狗打了电话,下了汽车就见了黑狗。红春说要给他爹打电话说一声,黑狗说让去话吧里打,到了城里来他的手机成了漫游。红春从话吧出来,拿手机看了看时间,黑狗才想起来红春说把手机丢了的,便问:“你不是说昨天把手机丢了么?咋在哩?”,红春说:“我还以为见了月娥姨倒尿盆真就臊气透咧,手机丢在了呆娃房子的沙发上咧,傍晚的时候香秋亲自给我送过来的”,黑狗说:“你一个人去的?”,红春说:“当然咧,那还谁去哩?”,黑狗手搭在红春肩上,狡邪地笑道:“红春,你是不是对人家香秋有意思哩?”,红春忙拨去他的手,否道:“甭胡说咧,人家都结婚的人咧”,黑狗说:“那你有事儿没事儿往人家屋里跑啥哩?呆娃那家伙又神经不正常,你要是打啥坏心眼,岂不是很轻易就得逞咧?”,红春鄙夷地看着黑狗,说:“我是那样的人么?我看疝气和胖墩才是那样的人——昨天下午在小卖部给你打电话的时候碰见他们,估计要不了多久也就来咧”,黑狗问:“咋咧?他俩咋不当交警咧?”,红春说:“没人给发工资,当不下去咧”红春问他:“我们要去哪儿?”,黑狗说:“先把你安顿下,把东西放我那,再给你找房子租啊”,红春点点头。车站人潮汹涌,喧哗吵闹。黑狗说:“红春,你这下看看城里有没有美女,只要是个女的,他妈的逼,都打扮的人摸人样的”,红春朝四下瞧看着,笑道:“城里女的都穿的暴露的很,放在咱们那里,早叫人闲言碎语描画的不成样子咧”,黑狗说:“女的比男的开放的多咧,你看看这些女的,算不算美女,比起来月娥姨咋样?”,红春打量了人群一番,摇着头说:“我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女的,跟唱戏的戏子一样,穿成这样也不觉得害臊。我看月娥姨比她们强多咧”,黑狗笑道:“就人家这些女的,咱们急忙还是摆不平的”,红春不屑地说:“给我我都不摆,带这样的女子回白玉湾,非叫我爹我把赶出来不可的”,黑狗说:“你天生是喜欢寡妇和有夫之妇的料”,红春骂道:“你妈逼,甭胡说咧——你在哪儿住?”,黑狗说:“离这不远,十几分钟就到咧”黑狗带他横穿斑马线,拐进一条巷子里。巷子两边都是低矮破旧的民房,玻璃门紧闭,理发屋一家挨着一家。红春说:“这破烂地方开理发店,谁来理发哩,还一家挨着一家,这么多”,黑狗悄声说:“你看门里面”,红春方才没注意看,这厢一看,玻璃门里面都是倚门而坐的女人,浓妆艳抹,穿着异常暴露。红春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回神看黑狗,黑狗诡谲地笑。红春又满腹狐疑地看了一眼理发屋的玻璃门,门内那正修剪指甲的女人突然朝他一壁招手一壁抛媚眼。红春的心嗵嗵乱跳,赶紧拧过脸来。
黑狗也不说话,直偷着乐。红春说:“这些女的咋勾引人哩?”,黑狗半开玩笑道:“那是因为你长的帅么”,红春说:“甭说笑咧,长的帅能顶个屁用,买东西又不打折”,黑狗说:“那当然,现在的人都现实的很,特别是女人,美女都是有钱人的”,这一点红春还是表示同意的。正要出巷子了,突然街边一家理发店的门拉开,一个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过来,吓了红春一跳。女人凑过头来低声说:“两位帅哥刚来城里的吧,一路上舟车劳顿,进来歇会,耍一耍”,红春窘惑地看看黑狗。黑狗问那女人:“啥价钱?”女人朝四下看看,说:“打飞机二十,吹箫三十,打炮有五十,八十,一百的,女娃都漂亮的很,一百的是大学生,要预约哩”黑狗说:“这个价钱是不是有点•••?”女人忙说:“绝对比这行统一价钱便宜,不骗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咧,这不市政府把这巷子纳入拆迁项目咧,快要拆迁改造咧,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这么低的价钱的,每天都要开销的”红春听的一头雾水,黑狗说:“还要预约,这么泼烦?”女人笑道:“你看你说的,人家女娃白天都要上课哩,没有时间,要出来都在下午四点以后咧”黑狗说:“还没收假哩,上屁课?”女人忙陪笑说:“大学生么,都有男朋友,白天走不开的”黑狗说:“今儿没时间,等晚上有时间了再过来”女人忙惋惜地说:“耍一会吧,先看看我这里的女娃,包你满意的很”黑狗摆手说:“不咧,你看我两这大包小包的,先安顿下来再过来玩”女人说:“那两位帅哥把手机号码留下吧,要是有新来的我第一个给你两说,你看你两都长的那么帅,女娃见了也欢喜的很,陪你也陪的快活”黑狗说:“刚来这里,电话卡要重新办”女人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伸给他说:“那你留下我的联系方式吧,有时间一定过来玩啊!”黑狗接过卡片,扫了一眼,红春凑过头来看,黑狗却握在了手里。女人又叮咛说:“有时间一定过来玩啊”,黑狗不耐烦地说:“知道咧”,女人才有些惋惜的进了理发屋。红春方才没有看清楚名片上写的啥,就问黑狗:“名片上写的啥?”黑狗伸给他:“你自己看”红春接过来,一壁走一壁看。“还是莉莉休闲娱乐服务,客服电话13X”红春笑着默念。黑狗说:“电话号码的意思是‘我是三八我是妓女’——到了”,黑狗在一户人家的大门前停了下来,说:“我在这里租房住着”,红春一手拿着名片,昂头看了看这三层高的洋楼。黑狗领他推门进去,上了二楼自己的房子。红春用舌头舔着干瘪的唇,问:“有水没?渴死咧”,黑狗说:“水在阳台的龙头里,自己去喝”,红春说:“我还以为你在这里生活有多好哩,还不如家里,条件真艰苦”,黑狗不屑躺在干板床上,点燃烟说:“这都算可以咧,就这破烂条件,房租贵的很,一个月150,还不包括水电费,电费还要一度8毛哩”,红春去阳台把住龙头灌了一气凉水。进来擦着嘴说:“那水不要钱吧?”,黑狗说:“不要?不要是假的,管你用不用一个月5块钱,我基本上就是在这睡个觉,也不用水,真是亏得很”,红春说:“象这破烂地方这么高的价钱,那你给我找个便宜点的地方租个房”,黑狗说:“便宜?这就算便宜的哩,这城市的物价全他妈逼让大学生给抬高咧,几十所大学,将近五十万的大学生,你随便走大街上见到的像你这个年龄的基本上都是大学生。我上班那地方,好几个坐台小姐就是附近大学的学生”,红春恻目惊道:“大学生一天不读书么?”,黑狗嗤笑说:“你第一次来,真是北山的狗没见过太阳”,红春说:“就算我没见过太阳,那你给咱说说看”,黑狗说:“大学生谁还读书哩,男的基本上一天就是上网喝酒追女的,女的一天到晚就是穿着打扮跟着有钱人混,有些家里条件不好的,就出来当小姐哩”,红春说:“他爹他娘都还以为在学校里读书哩,原来是干这些事情哩”,黑狗说:“你以为哩,离这不远有个大学哩,租房的基本上除了打工的,就是大学生,给学校一年交那么多住宿费,放着宿舍不住,都跑出来租房过日子哩”,红春问:“那你这里有大学生租房么?”,黑狗说:“我一天也不来往,不知道,不过有一起上班的,一个女娃在三楼住着哩,现在可能没在——对咧,你肚子饿不?我带你先去把饭吃了吧”
红春从背包里翻出塑料袋来,掏出他爹给他烙的油饼,仍给黑狗一片,说:“先吃点这,你先给我把事情安顿好咧”,黑狗拿起油饼刚咬一口,唾掉,皱眉说:“都捂的发霉咧”,红春便放鼻子上仔细闻闻,可惜地说:“还没吃哩,就臭咧,真可惜,房东家有猪狗没有?”,黑狗说:“哪来猪?狗倒是有一条,不过人家那狗穿的是名牌,喝牛奶吃饼干,比咱们过的好”红春便打开窗户,将塑料袋仍进了后面那一片荒草丛生的野地里了。黑狗夜班五点下,九点又去车站接他,不一会就打着呼噜睡着了。红春五点多起的床,一路在车上顾及着内裤里的钱,也没有睡觉,此刻疲劳困乏。将黑狗往里面挤了挤,倒头就睡。天花板上的三叉风扇有气无力的嘎吱嘎吱晃着圈儿。这幢三层小楼像口天井,壁上凿了火柴盒似的洞洞,出租给在喧嚣城市里的打工者。有很多很多的原本不属于这个城市人,却在这样火柴盒似的狭小空间里做着半生的黄粱美梦。红春正做着一个香甜的梦,嘴角才浮上笑容来。美梦就被楼下一个女人的叫骂声给打断了。红春揉着眼睛起来,恍恍惚惚开门到阳台。这倒好,楼下那个穿着印有大片荷花睡衣的女人昂头向着他叫骂开了。女人一壁抚摸怀中那只卷毛狗一壁骂道:“谁个狗东西的爪子那么长,院子的葡萄还绿生生的就被摘了,一辈子没吃过葡萄还是•••”红春悻悻的闭门进去,黑狗也起来了,问他:“咋回事儿?楼下谁在喊叫哩?”,红春惊魂未定的说:“怕是房东吧”,黑狗开门扫了一眼下面。正是房东的女人。楼里白天休息的住户都从房间虚掩的门里探出了脑袋。房东女人昂头凶煞煞地怒道:“看啥看?有啥好看的,哪个狗日的东西摘了葡萄架上的葡萄?——还看,当我是在唱马戏哩?谁再看涨谁房租!”,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脑袋一瞬间消失在了紧闭的门里面。黑狗进来说:“谁把下面葡萄架上的葡萄摘咧”,红春说:“那女人小气的很,几串子葡萄就这样骂骂咧咧的”,黑狗说:“房东在外地工作哩,房东女人一天到晚在家里闲呆着,估计是闲的发慌咧,出来骂上几句心里才好受些哩”,红春说:“你说的那条狗就是刚才她怀里抱的那条吧?”,黑狗说:“对呀,你看咋样?穿的是名牌”,红春笑道:“那条狗还是个烫发头,卷毛”,黑狗说:“前两天还是直发哩,可能是才给烫的——几点咧?”,红春拿手机看看,说:“三点半咧”,黑狗拿毛巾抹了一把脸上睡觉时候渗的汗液,说:“走,出去吃饭,吃完饭去耍一耍”,红春说:“你请我?”,黑狗说:“请你”黑狗梳了梳自己那三根长毛,带红春下去在巷子外面的街道上吃了一碗回族清真牛肉泡。黑狗摸摸口袋,没有烟了,说:“先买包烟”,去街道对面那挂着“谁卖假烟日他娘”招牌的烟酒副食店买了盒白沙过来。拆开给了红春一支,彼此点燃。黑狗悠然吐着烟圈,问红春:“想去哪里转转?”,红春说:“我刚来,啥地方都不知道,你随便领着走走就是咧”,黑狗被烟呛的咳嗽不断,吸了鼻子,瞥着对面那烟酒副食店说:“他妈逼,又买了假烟”,红春笑得前附后昂。黑狗低眉思索了会,扔掉烟头,又忙拾起来仍进垃圾箱,左顾右盼着说:“千万不敢乱扔东西,抓住了罚款哩”,红春说:“知道咧”
黑狗问红春:“把巷子口那女人给你的名片哩?”,红春说:“早都撇咧”又撇了烟头进垃圾箱,惑然问:“要那名片干啥?”,黑狗遗憾地说:“你扔了干啥,我还准备带你去耍耍哩”又怀着一丝希望问:“你还记得上面那手机号码不?”红春蹙眉想了想,提说:“你不是说是电话号码的意思是我是三八我是妓女么?”,黑狗恍然想起来了:“知道咧,知道咧”忙掏出手机来发信息“我们要过来耍”,不出一秒,就收到了回信“随时欢迎”,黑狗便叫了红春直奔那里去。估计是地理劣势,生意清冷,那女人老早就在门口拱手欢迎黑狗和红春来了。远远看见他们,直高兴的在半空里摇弄玉手。那短不着胯的衣襟飘翘上了半腰。红春见女人脸上不见皱纹,眉黛色,眼画蓝影。心想,已经输了月娥姨一分。腰上虽是白皙腻滑,但不及月娥姨腰肢细窕,这又输了一分。这已经让红春对城市里的女人大失所望。到了门口,黑狗和这女人开谈。红春临阵想走,对这苟贱的事儿感到有些惶然。红春拉了黑狗,附在耳边悄声说:“咱们还是去别处转转吧”,黑狗瞪他一眼,嘀咕道:“别处太贵,消费不起,我请客,又不让你掏钱”,红春便不言语了。那女人瞅着他俩打悄悄话,等黑狗回头了,女人笑道:“两个大男人还有啥秘密哩”,黑狗说:“价钱•••”,女人说:“先进来,进来慢慢说,站在这里不雅观”,黑狗便叫了红春跟着女人进去。理发屋里桃红色的光线颓靡地打照在他们惶惑的脸上。几个年轻姑娘在边嗑瓜子边听MP3,不屑的瞥了他两一眼。红春才站着,都早已经两腿筛糠。女人说:“坐,坐下说”,红春便坐下来了。黑狗说:“就这几个?”女人说:“你看看,瞧瞧,都水灵灵的”黑狗说:“多大咧?”女人说:“穿红的18,黑的19,紫色的21,你们两点哪两个?点好了让她们带你去后面楼上服务”黑狗回头征求红春意见:“那•••打炮吧”女人笑呵呵说:“随你”黑狗指指穿黑色衣服的姑娘,说:“就她吧”,回头却见红春还呆坐着,忙催促说:“红春,你咋回事,快挑啊”,粉色灯光从红春惶然的脸上打过,红春言语无措地说:“你•••你去吧,我不咧,我在这坐一会就好咧”。女人说:“你挑一个吧,她们花样多着哩,包你满意”红春摆手说:“不咧,真的不咧,黑狗,我等你,你快一些”黑狗嘈道:“算咧,那你等我”领了那女的上楼去了。那女人就坐下来和红春聊天。女人见红春不动女色,觉得这个娃还是个好娃,便问他:“你是第一次来这地方吧?”红春微微点头。女人说:“听口音你们就是这的人吧?”,红春说:“不是,是白玉湾的”女人摇头说:“没听过,是来打工的吧?”,红春说:“嗯”,女人说:“看你小伙子老老实实的样子,真是个好娃,现在要是哪个女娃能找了像你这样的男人,可算有福哩,现在的男人都在外头不安分的很,就连出来打工的民工都是,一领到工资就跑出去挥霍光了。你才来这里,可要经得住考验哩,按理说我们干这行的给你说这话不应该,自断财路哩。可是我看你是个好娃,不想害你,千万不要受了城市里一些坏东西的影响啊”红春一直在低头听着,没有说一句话。到后来黑狗完事儿了,从里面出来。摸了兜子要付钱,才一脸惊慌,忙问红春要钱:“红春,快给我一百元”,红春说:“啥?你是要请我哩,这下倒成了我请你,把你的钱哩?”,黑狗拍着大腿苦恼道:“昨晚上班给王小翠借给咧,赶紧先拿你一百元”,红春这才怏怏不乐的站起来,背过身去。钱在内裤里装着,很不好意思的拉开拉链,伸手进去摸索,可是兜口自己用针线缝住了。黑狗正很奇怪的看着他,急道:“还没取出来吗?”,红春红着脸说:“用针线缝着,找一把剪子铰开吧”,黑狗便向女人要剪刀,女人去里面翻腾了一阵子,拿出来给他,红春接过。伸进裤子里小心翼翼的剪着针线。屋里几个女的捂住嘴扑哧扑哧笑个不停,倒是那女人一脸的忧心,让红春小心些。红春取了一百元给黑狗,付了嫖资。
出了那地方后,红春很不悦,黑狗道了一路的歉。红春说:“你一有钱就马上还给我”,黑狗保证说:“知道咧,要不是我昨晚上班给王小翠借给,才不问你要哩,她说这两天就还我,还了我就马上给你”“王小翠是谁?你是不是和她有一腿哩?”“一起上班的,坐台小姐,呃,对咧,她还是咱们那的人哩”“咱们那的?我咋没听过名字哩”“不是咱白玉湾的,是白玉湾下面的王家坟的”“在那当坐台小姐?”“嗯”“真是王家坟的耻辱,你说一个好好的女娃,一出山就干这不要脸的事情,家里人知道了还得了”“你少管人家那事儿,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哩!现在这社会,笑贫不笑娼,赚钱才是硬道理”“黑狗,你也不是东西,坏的很”黑狗说:“我咋不是东西咧?不就嫖了一次娼么,还不是为了给你接风洗尘,要不我才不去哩”“给我接风洗尘,知道自己去嫖娼”“那是你不嫖,怪我啥哩”“你进去那会人家那女的说我是个好男人,哪个女娃要是找了我就享福咧”“啧啧啧,你坏心眼比我多,她是被你老实的长相给蒙蔽咧”“反正嫖娼这事情丢人的很,你以后还是少干为好,总之我不会干的”黑狗笑道:“甭装咧,装啥处男哩!”红春睇一眼,说:“还用装吗?本来就是”黑狗探问:“你还是处男?”“嗯”“真的”“谁哄你谁是狗日的”黑狗突然大叫:“耻辱!”红春疑惑地盯着他:“啥耻辱?你才耻辱哩!”黑狗嗤笑道:“你说你都二十一的人咧,就连人家呆娃都已经向处男挥手告别咧,你说你耻辱不耻辱?”红春一脸正色地说:“不和你贫嘴,反正找到媳妇了再说,不结婚绝对不干那事儿”黑狗昂天慨叹:“红春,我看你这辈子就是案板上的擀面杖——光棍一条”“总比你三天两头去嫖娼好”“就是因为有像我这样的人,她们那些小姐们才能挣钱,要是没有我这样的人,你说她们手无甫鸡之力,没有知识没有手艺,咋在社会上立足哩,估计早都饿死咧。我这么做其实也算人道主义援助哩,人家国际社会不是讲究这个吗”“你善良的很,过去是曲线救国哩,你这是曲线救鸡”黑狗忽然一本正经的问红春:“对咧,你来的时候身上带了多少钱?”红春忙捂住裤腰,说:“你想干啥?”黑狗说:“问你正经哩?”红春说:“现在还剩下900,这是我爹给我东凑西借的,可靠它在城里立足哩,不是供你嫖娼的”黑狗说:“晚上上班去的时候要给人家交200块钱押金哩,我还以为你没钱咧”“押金?你老早咋不说哩?”“废话,去哪里找工作不要押金”“今晚就开始上班哩?”“嗯”“现在才六点,还早着哩啊”“先去上一阵子网,八点多了再过去”黑狗和红春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影子很快便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潮里。城市的人,健步匆匆,神情疲乏。若是在山里的时候,六点就已经见不到太阳了,并且云雨无常。有时候还明明是烈日当头,忽而就风雨大作,大雨哗啦啦从天直泻。这城市可就不一样了,此刻太阳转到了西天,但阳光还是很烈,空气里热浪涌动,连偶尔吹起的风,也是热的。
八点半的时候黑狗和红春赶到了上班的KTV,名字很诗意‘竹林赋’。红春自小喜欢诗词,很喜欢这个名字,爱屋及乌,对自己的工作也欢喜起来。领班的内勤是个女的,红春交了押金,就正式开始上班了。黑狗先带着红春领了一身工作服,去洗手间里换好。黑狗对着镜子里穿了马甲衬衫的红春笑道:“不错啊,穿了这一身,倒像电影里上海滩的那些人,油头粉面的”红春梳好了发型,回头说:“甭笑话我咧,外面除了女的,男人都穿这个,你也不是么!”黑狗自谦地说:“我哪有你红春长的好看呀,外面的男人没有比你好看的”红春拾掇好了装束,问他:“都来这么一阵子咧,王小翠是哪个?”黑狗眉目微变,说:“这个——你先熟悉下这里的环境,娱乐城比较大,走一圈,认识下地方”红春说:“那成,你带路”黑狗领了红春出洗手间,先去舞池。从洗手间一出来悠长昏暗的走廊里隐隐回荡着舞池传来的音乐。渐渐的近了。红春只见偌大的舞池里人头攒动,七色霓虹光摇晃闪烁,年轻的男人和女人随着劲爆的舞曲疯狂地摇头晃脑着,站在走廊口看的目瞪口呆,这样的场景以前只在电视里面看过,没想到现在自己竟然已经身处其中了。“看啥哩看,赶紧走”黑狗在身后推搡道。“这音乐听的我浑身不自在,好像跑了老鼠虱子在身上,痒的很”红春说道。黑狗说:“我刚来也是那样觉得,时间长了就没啥咧——看,看那个,穿吊带,你看那胸脯”,红春的目光在晃动的人群里扫过,落在穿低胸露背吊带的黄头发女娃身上,目不转睛地笑道:“那个女娃疯的很”,黑狗说:“你没见过的事情还多着哩”,红春疑惑:“啥事儿?”,黑狗又说:“没啥事儿”拉了他经过舞池。娱乐城上下大概走了一遭,基本布局弄清楚了。下了二楼,黑狗问红春:“知道你负责哪个包厢么?”,红春说:“知道,刚才那女领班说咧,32号大包”,黑狗说:“那就好,我这下要去我那边看看,32号往前面左拐走廊尽头就是了”,黑狗转身正要走,一个服务生迎了上来,说:“黑狗,你那包厢有客人了,还不赶紧过去”,黑狗忙要走,又回头给红春说:“正巧,这是宝军,负责32号大包的”又拧头对这个叫宝军的服务生说:“宝军,这是红春,我老家的哥们,今晚刚开始上班,也负责32号大包的,以后多照顾一下啊”,宝军说:“没问题”,黑狗摆手说:“那我先忙去哩,红春,你跟着宝军就好了”,红春点头,黑狗便消失在了黯淡的光线里。
吧台一个女娃喊过去了宝军,朝红春瞟了一眼悄声问:“这个新来的叫啥名字?”,宝军回头望了一眼,戳了这女娃一指头,笑着斥道:“一个个咋都那么好色哩,比我们男人都好色”。女娃又瞟了红春一眼,问宝军:“看你闲逛,你那有客人没?”,宝军胳膊伏在吧台上,痴迷地看着女娃说:“没有”,女娃往后缩着脖子,半开玩笑说:“甭凑这么近,脸上的痔疮全看到了”,宝军说:“那把你脸上抹的那样样式式的借我用用?”,女娃白他一眼:“我那化妆品可都是辛苦钱,眼看马上就要收假了,你看我这学费还没弄够哩”,宝军说:“要是不够,到时候我给你借”又忧心地问:“玲玲,开学了你还来这里上班么?”,红春耳朵亮,他俩的谈话早听见了,原来这女娃叫玲玲,看打扮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并且娱乐城里的女娃从心理上他大半已经没有兴趣,即使到现在为止还不认识她们。玲玲想了想,水灵灵的眼睛骨碌一转,说:“还不知道,看情况,要是课程不紧张的话就来做兼职”,宝军脸上炸开了笑容,拍手说:“那太好了,我还怕见不到你了”,玲玲俏皮的白了他一眼,两个酒窝好看极了。这时候一个高挑的女娃过来,说:“宝军,32号来客人了,你还不过去,还在这里和玲玲谈情说爱哩”,玲玲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把。宝军正在兴头上,接过女娃手里的酒水单匆匆点好。叫过了红春来,吩咐说:“红春,照单把这些东西端进32号包厢里去”。这个高挑女娃和玲玲谈笑间眼光漫过了红春,红春打了个木恁,忙回神端起盘子说:“好的”,这个女娃关切地说:“服务的时候对客人客气些”,红春示笑地点点头,便开始了自己第一次的打工生涯。玲玲盯着红春的背对这个女娃说:“小翠,你看这个新来的服务生咋样?”,原来这个女娃就是黑狗说的王家坟的姑娘王小翠。小翠抹了带汗的胎发,淡淡说:“啥咋样?”,玲玲说:“长的”,小翠说:“模样是好看着,可是现在的男人,模样好的心地却不好的”,宝军乘机说:“看,还是小翠实在,像我这样子虽然长的有些抱歉,可是心地却很好的”,玲玲说:“你少贫嘴了”,宝军说:“我的心地好在咱娱乐城是有口皆碑的呀”,玲玲说:“你长的惨不忍睹也都是有目共睹的”,宝军抱拳俯首称臣:“我甘心失败”直摇头叹气。小翠被两人逗的抿嘴而笑。红春第一次单手托盘,后晌来后那人稍微给他教了下,当时原地站着觉得没多难。现在一壁走着这样托住,才觉得有些吃力。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红春停了片刻,将气息捋直了,才敲门。经得客人允许后才进去了。长沙发上坐着三女两男五个人,正轻声交谈着,不似旁的包厢里面那样吵嚷喧闹。红春过去往桌上轻手轻脚的卸着盘中的酒水。中间那个穿黑色半截袖的女人将眼光凝在了红春的身上,甚是沉入。其他人也都不说话,静静坐着。气氛愈沉寂,愈让红春觉得全身不自由,毛孔里汗水涔涔往出渗透,脸上都浸了薄薄一层汗水。手指更是紧张的发颤。“啪”一声,一只高脚杯就在他过度的紧张中跌落桌面,红酒溅了满地。“咋弄的!”戴眼镜的男人站起来怒斥道:“还不赶紧清理,咋象木头一样”,红春忙不迭地蹴下来拾起碎玻璃片,心想这下完了,才第一次就弄了这个糟活。穿半截袖的女人很儒雅地对站起来的男人说:“赵经理,您坐下”,女人的眼光依旧有些陶醉的落在俯身忙罗的红春身上。这个叫赵经理的男人对这个女人温言细语地说:“秦总,您看现在要不要点歌?”,女人含笑说:“那就点吧,反正我也不会唱,就让张秘书和方副总他们唱吧”,旁边的一男一女拘谨的朝赵经理笑了笑。
赵经理对红春说:“服务生,把点歌系统打开,我们要点歌了”红春拾了碎玻璃,起身说:“您稍等片刻”便悻然出去,他还不会弄里面的设施,赶紧跑到吧台那儿找宝军。宝军问他:“客人哩?”,红春脸上淌汗,喘气说:“在哩,要点歌了,我还不会弄里面的东西,麻烦你去看一下”,宝军很无辜地看着玲玲,玲玲笑着催促说:“你赶紧过去看一下吧,甭让客人发火了投诉你”,宝军睇了眼红春,怏怏不乐的过去了。红春擦着脸上的汗,眼光扫着走廊发呆。玲玲问他:“你是和黑狗一个地方的呀?”,红春淡笑着应道:“是一个地方的”,玲玲说:“红春以前在这干过,这次是第二次来,你以前在哪儿上班的?”,红春窘然地摇摇头说:“以前都在家里,哪儿也没去的”,玲玲笑道:“没事儿,才来啥都要学的,不过都简单着,要不了两天就会了”,红春笑着表谢意,问:“那你是哪儿的人?”,玲玲说:“就这里的”,红春问:“市里的?”,玲玲点头说:“是,棉纺厂的,不过我爸妈都下岗了,家里条件又不好,我现在上学又要花钱,所以就自己挣点给家里减轻负担,要不我才不会来这地方上班的”,红春羡慕道:“上大学好,以后毕业了挣大钱的,不象我们没念过多少书,就连在这上班都有些吃力”,玲玲似乎对大学并不报啥期望,反倒叹气:“哎!现在大学生出来了也就一个月千儿八百的,都差不多”正说着黑狗不知从哪儿凑了过来,打趣道:“红春,你还真有一套,刚来没两支烟的功夫就和我们的吧台搭上咧,你可甭给她打注意,宝军早都把她占咧”,红春本来就不善于和女的交谈,反倒被黑狗说的脸上有了红晕,低了头斜眼瞪他。玲玲说:“你甭胡说了,我俩正在谝当前的大学毕业生就业形势哩,事关我的未来”,黑狗说:“行咧,和他谝啥哩,他又没有上过大学”,玲玲替红春鸣不平,道:“人家一看就有官相,以后肯定当官哩,上不上大学都一样”,黑狗说不过玲玲,挥手说:“我抬杠抬不过你”,玲玲得意的笑着,问:“你咋又闲逛哩,客人呢?”,黑狗骂咧道:“狗日的东西,本来是进了我的包厢,都把沙发坐热咧,却说里面光线不好,换别的咧”又转问红春:“你那还没客人?”,红春抬头说:“有哩”,黑狗问:“那你咋还在这磁着哩?还不过去赶紧给人家服务去”,玲玲解释说:“宝军给过去调音响去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宝军从走廊出来,神秘兮兮的笑着走过来。黑狗说:“啥事儿把你高兴的?”,玲玲也急问:“你笑啥哩?”。宝军不理二人,对红春说:“红春,32号包厢那女人点了你的台,让你过去陪她”,黑狗和玲玲异口同声惊道:“啥?不会吧”,宝军瞧着二位,继续道:“一看那女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来头不小,脖子上的项链我估摸着是白金的,下面还吊着指甲盖大小的金疙瘩,还有手腕那表,估计是劳力士——对,是劳力士,几万块哩。广告里见过,上面有王冠的,这女人肯定有钱的”,黑狗当下断定道:“肯定是富婆”,玲玲诧然的看着他们。红春心里乱作一团麻,富婆的故事电视里演多了,但是发生到自己身上来就觉得那么的不真实,而且有些恐慌,当下很无措。黑狗转眼盯着红春,说:“红春,你娃算是有福哩,才第一天上班就被富婆点了台,还不赶紧过去伺候去”,红春木头一样站着,不言语。黑狗说:“还想啥哩,你要知道这机会不容易,人家能看上你,算你娃有福哩。那些有钱的女人,你和她坐一阵子,她就能给你扔个千儿八百的,要是能被包养,一个月起码挣个万把块,那可就发咧。红春,我给你说,不要有啥想不开,眼下挣钱的机会就在眼前哩,耽搁了可就没有咧”,宝军接道:“黑狗说的对着,你想想看,我们一个月在这挣死扒活的才挣800多,你一阵子就能挣到的。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哩”,玲玲怒目瞪他:“钱那么好挣你为啥不去哩?甭把人家往火坑哩推”,宝军浓黑的眉毛委屈的吊下来,说:“你看我这样的人家富婆喜欢么?人家红春浓眉大眼高鼻梁,哪个女人见了不心动哩”。黑狗搂住红春,附在耳边问:“这么好的机会真的白白浪费咧?不打算进去?”,红春摇头说:“不去,那样的钱我才不挣哩,和巷子理发屋里那些女的有啥区别哩”
黑狗松了手,摇头说:“傻的很,你太傻咧”,宝军见红春这么冥顽不化,便也不劝说了,自顾找着话题和玲玲闲谝,黑狗提醒说:“包厢里还有客人,你两都在这站着,老板一会不找你两才怪哩”宝军不满的斜睨了红春一眼,朝包厢去了,黑狗也去了自己包厢那边。宝军才过了片刻后又折回来了,对红春说:“那女人等你着,你要是再不去,估计老板就要过来了”。果不其然,大堂老板过来了,问:“哪一个是红春?”,红春恭谦地说:“我是”,老板说:“是新来的吧?”,红春说:“是”。老汉说:“客人点你,你咋不过去?”,红春低头作难。老板说:“没啥事儿的,那是本市秦岚医药有限公司的总经理秦岚,可是个女强人,刚才和医药批发零售公司赵经理谈了业务,想叫你过去聊聊天”“只是聊聊天?随便找个人就好咧”红春忧心冲冲冒着被炒鱿鱼的危险说道。“当然只是谝一谝,说说话,那些人都是平时工作压力大,这时候想找人说话放松下而已。你刚才得是打碎了只杯子?人家看你紧张,就像和你说话,多认识些这样的人对你没坏处的”老板解释道:“你要是不去,这生意都不好做了,秦经理可是这里的常客,他的大小业务基本都在这里就谈了,你可不要扫了人家的兴啊”玲玲替红春估摸了一下形势,建议说:“红春,既然老板都亲自过来了,你还是过去吧,没啥的”,红春自己再做了几秒的掂量,便应下了。老板脸上绽放了笑容,领红春去了32号大包。老板轻叩了几下包厢的门,里面传来女人很有涵养的声音:“进来吧”老板半掀开门说:“秦经理,人我给你叫来了”,秦岚放了酒杯,说:“进来吧”,老板让到了一旁,给红春说:“进去吧”,红春朝身后看了一眼长长的走廊,回头望月一般心情惆怅的进去了。老板拉上门走了。秦岚起身笑道:“坐吧”,红春坐下来,木头一样一言不发。秦岚端了一杯酒伸给他,红春说:“我不喝”,秦岚便放下了,说:“怎么这么拘谨呢,放松些吧,就当是和朋友在聊天,有什么好紧张的呢,从一开始你端着盘子进来的时候我就见你很紧张的样子,手不停的颤抖,脸上渗满了汗水”,秦岚的语气温婉舒缓,将红春的紧张情绪一点点化解了。红春见其他人都不见了,有些微颤地问:“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几个人,现在就剩你一个了?”,秦岚说:“赵经理因为有事就先走了,我的秘书和副总经理也早早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了,忙了一天,就乘谈生意的时候放松下,也不知道是谈生意的时候来放松还是放松的时候来谈生意,总之一天到晚都忙碌着,很少有机会和人说说话。身边的人呢,都太熟悉了,但又觉得太陌生了——知道我为什么专门找你来聊天吗?”,红春说:“不知道”依旧不敢抬头正视这个女人。秦岚抿了一口酒,说:“对我来说,你知道你比别人的优势在哪里?”,红春又言不知道。秦岚说:“你刚进来的时候,你的举止引起了我注意,你和别人不同,也可能因为你是新来的缘故吧,总之你的外表很出众,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看见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你的眼睛给我的感觉很特别,当时你的紧张和无助全都一览无余的显露在你的眼睛里了。对我来说,这就是你比别人的优势,就好像做生意一样,总要清楚自己有什么样的优势”,秦岚的一番话给红春很震撼,难怪是个成功的女人。秦岚又抿了一口酒,说:“今天你看来还是有些紧张,不善言谈,等改天有机会再聊吧”起身拿出一张名片给他,说:“这是我的名片,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红春忙起身接住。目送秦岚出了包厢。摇曳晃荡的七色霓虹缓慢地扫过红春若有所思的脸庞,疑惑灌满了他刺满莲花白的瞳仁和漆黑的眼珠。低头看起了手中那张名片。才看着,黑狗和宝军冲进了包厢里来,忙凑过来看。
坐个沙发先
我看到小说里的黑狗就想到贾平袄先生的一个小说。字不会打了,晕顶~
小说昨天晚上便看了,当时回复回不了,网路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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