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高坡上的哪个土坷垃,祖祖辈辈全集 电视剧离不开它是那首歌?歌名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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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第1期
1997年第1期目录
&&&&&&本期共收录文章7篇
  活人 中国论文网 /5/view-1329397.htm     黄昏时,孩子们像一群鼓噪的老家贼从场院跑回村里,一路上吼着、喊着:   “机器咬人喽!铁疙瘩闻见人肉香喽!”   “铁疙瘩把亥丑的手咬掉了一圪节!”   二花抱了柴禾正要做饭,听见孩子们的喊叫,将柴禾一扔追了上去:“你们说甚啦?说甚啦?”   这会儿,杨三老汉也从场院急火火地赶回来,气喘吁吁,脸憋得通红,冲着二花先是用手比划,半天才挤出一句:“你哥的手让铡草机咬了……”   泪水刷地从二花的眼里涌了出来:“爹,这可咋办?”   “还能咋办,赶紧送医院呗!”杨三老汉一挥手,说,“我到房后砍两苗树,你去找绳子,好捆个担架往医院抬你哥……别忘了带上钱,再拿条棉被。”   二花回屋取了棉被和钱,绳子却没找见,又去仓房抻了两条爹给村里刚搓好的新麻绳。杨三老汉砍树回来见了,说:“把家里的新毯子也拿上吧,路上凉。麻绳给人家放回去,到柴禾垛上取咱自家的用。”   杨三老汉活人有个信条:自己挣下的东西咋用都行,人家的半点也不沾。二花知道爹的倔脾气,没敢多问,赶忙跑去照办了,心里却嘀咕:自家的绳子旧了,路上会不会断?都甚时候了,还……   初冬的夜晚,寒气袭人。月亮刚刚升起来,像是挂在树梢上的一盏昏黄的马灯,为几个抬着担架向县城疾奔的夜行者照出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躺在担架上的亥丑,开始时还发几下轻微的呻吟,当伤口的剧烈疼痛令他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时,他却用牙咬住被角一声不吭。这会儿,他脑际正跳跃着下午铡草的情景,像是上学时看过的幻灯片,断断续续,连不在一起:……嗒嗒嗒,马达带动机器在转,老毛旦往机器里续草……老毛旦去饲养房抽锅烟。左胳膊的衣袖被绞进了机器!老毛旦这狗日的忘了把套袖留下,妈呀!妈……嘎吱嘎吱,机器碾碎骨头的声音!染了血的碎草秸从机器里甩了出来……手上露出了白生生的骨头!啊――撕肝裂肺的一声喊……   从村子到县城有20多里。人们抬着担架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好在去的人多,走不上三四里就换一次。二花听不见亥丑的呻吟,生怕他睡着了――也许,一旦睡了会永远醒不来――便时常俯下身,轻轻呼唤:哥,哥,你再挺一会儿,快到了。要是痛,大声喊几嗓子,会好点……有时,二花说好几遍,才能听见躺在担架上的人用鼻子哼一声,算是回答。走一阵子,二花又开始轻轻呼唤:哥,哥……她执拗地相信,只要病人睡不着就不会死掉。二花的声音在寂寥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到了县医院,亥丑被抬进急诊室抢救。过了一会儿,女护士出来告诉大家准备给病人输血。二花头一个卷起袖子把胳膊伸了过去。杨三老汉说,你还是个闺女,抽了血脉将来对生娃娃不好。二花脸一红,甭想那么远啦!保哥的命当紧……一共抽了5个人的血样,结果有3个人不符合病人的血型,也包括了二花。就有人低声议论:不是亲的,血也流不到一处……二花听后又一次羞红了脸。   拂晓,亥丑发起了高烧,昏昏沉沉,胡话连篇。杨三老汉急忙去喊值班大夫,敲了半天门,里面才气哼哼传出一句:“知道啦!”然后又没了动静。杨三老汉回到病房就骂:老子花钱治病,又没欠下你的!过了一会儿,仍不见大夫出来,二花就到值班室门外乞求:我哥烧得说胡话了,您再不出来他就死啦……二花说到动情处竟抽抽搭搭哭了起来。这一招还真灵验,啪的一声屋里灯亮了,大夫打开了房门……以后一个多月里是二花在医院里陪床。每天她都主动帮护士打扫病房,赢得了医院上上下下的好感。轮到亥丑扎针换药都受到特殊照顾,他的病自然也好得快些。杨三老汉隔三差五跑来看一次,有时也学城里人的样子来时提两瓶水果罐头。亥丑说:爹,花钱治病是没法子了,吃的上头还是省着点吧。杨三老汉说:自己挣下的钱,想咋花就咋花。   亥丑出院时手上胳膊上仍缠着白纱布,回村后又养了些日子才把纱布取下来。这时,村里人发现他的左手指缺了三个,手掌也明显萎缩:一个强壮的后生成了残疾人。村干部商量后决定照顾一下亥丑,让他继续当饲养员――因为饲养员挣的工分多――但不再干铡草、清理牲口圈之类的苦重营生,只管务弄大种马――黑将军。每天牵出去遛一遛,饮两次水,往槽里添几回草料便妥了。这些营生用一只手都能干得了。老毛旦总觉得对不起亥丑,尽管又聚在一处,却不像以前那样有说有笑了,有时整天不吭一声,甚是尴尬。他不是闷头抽烟,就是找个托词躲到清静的地方思谋该怎样将功补过,仿佛咬伤亥丑的不是铡草机而是他老毛旦!终于有一天,老毛旦乐呵呵地将一个绣花兜子挂在亥丑那只“瘸胳膊”上,说:“跟上老叔学点手艺吧。这营生你做得了……学会了,一辈子不用愁喂脑袋。”   亥丑打开兜子,见到里面装的尽是些刀子钩子之类的东西,问道:“你让我跟你学劁猪骟马?”   老毛旦眼一瞪,说:“劁猪骟马咋啦?也是手艺!我女婿早就磨缠着要学,我还没答应他哩!”   亥丑想一想,说:“好,我学。可我的一只手不跟劲儿,行么?”   老毛旦说:“不碍事,一样的。咱们耍手艺的,不干粗重的活儿,有一只手就够了。”   转眼春天到了,家畜开始发情,老毛旦的营生便多了起来。那些请他劁猪的人总是说:我家的猪娃子不好好吃食啦,劁了吧!老毛旦就让亥丑挎上绣花兜在前面走,自己则背着手跟在后边,哼一路小曲:正月里,正月正,正月里来挂红灯………到了人家院子里,老毛旦先让男人将猪娃子按倒在地,一任猪娃子嗷嗷怪叫着,自己吱吱抽过两口烟,才不慌不忙地接过亥丑一直举着的劁猪刀,刷刷几下把猪娃子后腿档上的毛刮掉,再接过女人递上的酒碗,吸一小口,朝刚刮过毛的地方喷上半口酒,才用刀扑哧一声切开个口子,然后换了钩子插进去,从肚里挑出一嘟噜血乎乎的肉来,割断了,顺手一甩,进了猪食槽。等他把刀口缝好后,又将嘴里含着的半口酒喷了上去。当老毛旦让男人松开手时,猪娃子在地上打个滚儿,爬起来,不停地甩着耳朵哼哼着跑,最后来到槽边拱了再拱,将自己身上那团肉又吃进嘴里,咯吱咯吱嚼得蛮香。老毛旦端着酒碗大口大口地喝着,眯起眼睛笑一笑,说:“狗日的,都是那点玩艺作怪,割下来立马就吃食啦!”他瞅瞅站在身边的女人,又说,“人和牲畜都一样,对不?”   女人就笑着躲到自己男人身后:“毛旦叔又灰说开啦:”   老毛旦爱喝酒却没酒量,连着给两家劁猪便会喝醉。轮到骟骡骟马就不同了,是给队里干没有酒喝,一天忙下来能骟四五匹,亥丑有了动手使刀的机会,又切又挑又割又缝,很是忙乎一阵子。那些骟过的骡子和马都用红布蒙了眼睛,交给村里的老汉们牵上四处遛。老汉们都说:亥丑这后生因祸得福,学会了一门手艺。   个把月下来,老毛旦对亥丑说:“你的刀功马马乎乎能凑合,可是缝出的刀口歪歪扭扭,还需多练。”亥丑听了老毛旦的话,一到晚
上就在两张破羊皮上噌噌缝了起来。杨三老汉坐在旁边用一根捆了铁丝的小木棒捻毛线,那木棒溜溜一转,从羊绒团里抽出的羊绒就一节一节儿变成了毛线。杨三老汉捻几下便停下来看看儿子缝的羊皮:嗯,有长进。一天,当屋里只剩下爷俩的时候,杨三老汉对儿子说:“这些日子我思谋过了,还是抓紧把你和二花的事情办了吧。”   亥丑听了一怔:“办甚事情?”跟着哎唷一声,针扎在了那只残手上。   杨三老汉说:“登记结婚呗。秋天就办,你看咋样?”   亥丑毫不犹豫地说:“不妥!二花是我妹子,咋能说变就变成媳妇啦!”   杨三老汉火了:“不妥个(尸求) !钱都拿去治了病,胳膊也瘸了,要钱没钱,要人样没人样,你不娶她,还想娶谁?”   亥丑想解释一下,可又没说清楚:“爹,我不是嫌二花,我是考虑……”   杨三老汉说:“你甭考虑,爹都替你考虑好啦!二花那里我去和她说。她是我在凶年里用五斗糜子换来的,我叫她咋样就得咋样!不听,反了她!”   亥丑见爹转身要走,赶紧追上去补一句:“我不是说二花,我是说我……”   杨三老汉听也不听,冷冷地甩下一句:“你说个屁!”   亥丑知道爹在家里说一不二的脾气,只要他认定的路非走到底不可,套上牛也休想把他拉回来。亥丑对着如豆的油灯,轻轻抚弄自己的残手……三年自然灾害时,杨三老汉为了保住亥丑这根独苗,自己和老婆还有闺女――花女子,靠吃野菜度日,把省下的几颗粮食都给了儿子,结果那母女俩没抗过来,死时浑身浮肿,人皮透亮……过了几年,日子开始好转。一天,村里的热心人将陕北神木逃荒来的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领到家里,要给他做老婆。他好吃好喝款待了那母女一个月,只字未提取亲的事。当那女人问起来时,他才说自己不打算再娶了。那女人挺受感动,看出这是个好人家,便提出给她三斗糜子,留下七岁的娃做亥丑的童养媳。杨三老汉立马答应了,多给了她两斗糜子……   杨三老汉总也忘不掉死掉的花女子,就让这留下的女娃跟她后面排名,叫二花。那女人在的时候,两个孩子耍困了总是在一个被窝儿里睡。那女人走后,亥丑又要往二花被窝里钻时,却被爹在屁股上狠狠打了一巴掌。杨三老汉说:“这是你妹子。当哥的要有个当哥的样儿!滚回炕头自己被窝里去睡!”   亥丑被爹打得莫名其妙,可又不敢多问,赌气睡下。正是这一巴掌打出了他“当哥的样儿”,以后再和二花一起时总是正儿八经的,不敢打打逗逗的。挖苦菜回来,二花说,哥你领着我。亥丑说:不行,那没个当哥的样儿!二花过渠时一不小心跌倒了,哭着说:你不领我,回家告诉爹!亥丑怕爹打,只好拿起两只筐再背了二花,说:我背你回去还不行?二花说:这才像我哥,回家不告诉爹了。以后,二花一闹脾气,亥丑就背着她遛一遭……当亥丑到县里上中学里,二花经常骑自行车驮着粮食给他送去。亥丑劝她不要送了,当心累坏身子。二花说比起小时候你背我到处走,这算个甚?同学们都说亥丑有个好妹子。随着二花一天天长大成人,家务事逐渐都由她承担起来。在亥丑心中,二花不仅是妹子,还兼有母亲的成份。这是住院期间二花精心服侍后在他潜意识里萌生的一个新念头。   杨三老汉当然不了解儿子的这些微妙的心思,儿子也不屑于将自己的心思向爹说清楚。因此,当爹再次要求儿子抓紧办理终身大事时,儿子仍用那句话来搪塞:“不妥!”   “有甚不妥?人是粮食换下的,粮食是老子汁珠砸脚面摔成八瓣挣下来的!自己挣下的自己受用,还有甚不妥?!”   “不是这个意思……是我的感情上转不过弯儿……”   “甚叫感情?祖祖辈辈和土坷垃打交道的人就懂个实打实!感情顶个屁,要感情你就得打光棍,就会断了咱老杨家的香火……供你到城里读几年书,学会跟你老子绕弯弯儿啦!哼,麻不拧不成绳,娃不打不成人。说句明白的,倒底听不听老子的?”   “二花当了我这些年的妹子,一晚上又要变成媳妇,我感情上就是转不过这个弯儿!”   “呸!感一情!吹了灯还不都是一样样的!”   杨三老汉挥手掴了亥丑一个耳光。   春天里,造物的安排也许是最不公平的:就在一些牲畜被劁被骟的同时,另一些却忙着进行交配。大种马“黑将军”这些天正吃着双倍的精饲料,尽情享用自己的成群妻妾。老毛旦劁猪骟马是个行家,给牲口配种更是把里手。他站在圈里扫上一眼,就能看出哪匹骒马发情了。   “白骒马想挨屎啦!你瞧狗日的咋尿了,哩哩啦啦的……”老毛旦嘻嘻笑着指给亥丑说。   亥丑就从槽上解下白骒马的缰绳,将它牵出了牲口圈。这时,老毛旦把“黑将军”也拉将过来了。“黑将军”引颈长嘶,咴儿咴儿叫了两声,脖子上的鬃毛一抖,又用尾巴唰唰扫了几下,两只前蹄就高高地离开了地面,把老毛旦弄了个趔趄。老毛旦使劲拽了缰绳,骂道:“狗日的,还想往人身上扒呀!”待“黑将军”来到白骒马跟前,它先是用蹄子刨起一股股尘土,打了两个响鼻,又凑到白骒马尾巴下面闻了闻,再昂起头来,呲着牙,嘴里流出了白沫子。老毛旦说:“闻见骚气味儿,烧香啦!”话音刚落,“黑将军”腾身而起将两只前蹄搭在了白骒马的背上……   “板娃家的,你快过来看看,这狗日的咋受活哩!”老毛旦冲着一个过路的女人吼。   “等你长了尾巴比它还受活!”板娃家的抱着娃说着笑着走了过来。   老毛旦一下子来了精神,边说用手向板娃家的比划着长短粗细。板娃家的就骂他是不长尾巴的老毛驴。骂过了,又笑着指指亥丑说:“人家亥丑兄弟还是个原封的后生哩!天天干上这营生,再听你灰说六道。夜里睡下躁不躁?”   老毛旦说:“躁又能昨?你能帮个忙?”   板娃家的说:“说正经的,我思谋着给亥丑找个媳妇哩!”   板娃家的故意转过身来冲着亥丑解开上衣给娃喂奶。亥丑就看见了两坨肥嘟嘟的白肉在眼前晃动,颤颤的。忽然,板娃家的笑起来,说:“亥丑兄弟,要是瞅着好,自己娶个媳妇回家想咋瞅咋摸不是由人啦……”   “嘿!这老婆的花花肠子倒多了,让咱也瞧瞧。”老毛旦牵着刚交配完的“黑将军”笑着说。   亥丑赶忙低下头,拉上白骒马向圈里走去。这时,他发现自己裆里的那个东西翘翘的,走起路来很不跟劲儿。自从干上轻闲营生以后,这类情况经常出现:他的确感到挺躁的。   又一天,轮到给草驴配种,老毛旦拍拍“黑将军”的脖子说:“又要委屈你啦,谁让人们想要骡子呐!”先将草驴在木桩上拴牢,然后牵出白骒马或黄骒马来挑逗“黑将军”。待“黑将军”完成了刨土、打响鼻、“烧香”这一整套动作后,老毛旦便抖开一块布把“黑将军”的眼睛蒙住,让它稀里糊涂地把前蹄搭在了草驴的背上……老毛旦一到这节骨眼上就嘻嘻笑着说:“牲口也像人,都喜欢个俊的,嘻嘻,把狗日的眼蒙住还不是一样样的。”
  亥丑听老毛旦如此一说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他觉得老毛旦不仅伤害了深受村里人尊敬的威风堂堂的“黑将军”的尊严,而且那句蒙住眼都一样的话,又令他联想起爹说过的吹了灯都一样的话来。如果说亥丑在先不同意娶二花做老婆,只是出于某种本能,朦朦胧胧的感觉,这一刻则产生了新的认识……正在这当口儿,二花跑来了,低声对他说:“亥丑哥,我同意。”   亥丑问:“你同意甚?”   二花腼腆地说:“照爹说的那样……”   亥丑急了:“你糊涂!我不同意!”   二花捂着脸跑回去了。老毛旦忙问:咋啦?当他听明白了亥丑讲的情况后,说:“你爹说的对。你不娶二花娶谁呀?甚兄妹感情啦,夫妻感情啦,都是男女感情,听上老叔一句话: 胀一股精,除了老母亲!再说二花的长相在咱村是没人能比得上啦,要说脸巴巴,水色色,毛花花一对大眼……”   亥丑脚一跺,骂:“你连大种马都不如!”   杨三老汉见亥丑没有丝毫回心转意的迹象,便决定采取断然措施。一天晚上,吃过饭,亥丑爬上炕想看书,发现自己的铺盖不见了,只剩有爹一个人的。   杨三老汉不等他问就说:“你那捆麦秸放到二花那厢去了。”   亥丑问:“为甚啦?”   杨三老汉说:“你们先住下,秋后卖了粮再办典礼……你不要二花,爹是没钱给你娶媳妇了……”   亥丑说:“我打一辈子光棍儿,行不?”   杨三老汉说:“不行!我要抱孙子,老杨家不能断了香火!你倒底是中了甚邪?自己血汗挣回来的女人咋就不能受用啦?!告诉你,是女人,吹了灯都一样!”   亥丑觉得自己行将变成蒙了眼的“黑将军”!他从炕上跳下来,夺门欲出。杨三老汉一把将他拽住,问:“你要去哪儿?”   亥丑说:“把铺盖搬回来。”   杨三老汉从地上拿起一块破犁片,将脖子一梗,说:“你敢!今天你要是不听我的,老子就死在这里给你看!”   亥丑犯难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瞪圆了双眼,绝望地吼道:“依了你,我还算活人啦?”   亥丑颓丧地摇摇头,忽然眼前一亮,他看见了挂在墙上的花布兜兜。几乎没容多想,他一把揪下兜子,从里面抓出把刀便不顾一切地朝自己的裆里扎去:“干脆劁了算啦,都省事……”   杨三老汉没料想会出现这种局面。他立马扑上去一把将刀子夺了下来,用带哭的声音说:“你狗日的,想老子断子绝孙呀!”   二花正在外屋洗碗,听见他们吵嚷,跑了进来。杨三老汉说:“还不快把毛旦叔叫来,告诉他你哥伤着了,带点药。”   老毛旦来了,看过伤口,敷了些药,说:“不咋的,养几天就好了。”   杨三老汉不放心地问:“好了以后还能行么?”   老毛旦说:“咋能不行哩!养好以后照样赛过木匠的凿子,青石板上一杵一道壕子。嘿嘿。”   二花站在门外,听老毛旦一说羞红了脸,赶忙躲回自己屋里。杨三老汉放心了,对老毛旦说:“改日请你喝酒。――唉,没承想日下这熊包!”   杨三老汉的家事很快被老毛旦传得沸沸扬扬,村里尽人皆知了。好几天,杨三老汉低头一声不吱,走路也躲着人,像是做下理短的了。他不敢再去逼儿子,可是又有点不甘心。正在两难之际,板娃家的找上门来提亲。   板娃家的说:“三叔,我把话讲在明处,这回可是换亲:我侄女嫁给亥丑,你家二花可得嫁给我侄子。咋样?”   杨三老汉早就听说过板娃家的侄女是跛子,就连忙摇头说:“不妥。我家二花水灵灵的,像根葱一样,咋能换个瘸子来?”   板娃家的说:“哎唷,话可不兴这么讲!我侄女的脚是有点拐,你家亥丑又咋样?残胳膊缺手的。再说,我侄子刚刚复员回来,身体可结实哩,浑身的肉有棱有瓣,像头蒜,配你家二花最好没有啦!这门亲换得公道哩。三叔,我看你还是先问问亥丑和二花是咋想的吧。”   杨三老汉听她如此一说,心也有点活了,就去问孩子们的意思。亥丑说:我同意。二花说:我不同意,凭甚给我哥娶个瘸子?杨三老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你哥中了邪,偏要和命较劲,由他吧……”   定亲那天,杨三老汉多喝了几杯。客人走后,他对留下来帮着洗碗的板娃家的说:“这亲换的,把我换亏了……”   板娃家的说:“咋亏啦?一残对一残,小葱配大蒜,你半点也不亏!”   杨三老汉掰着指头说:“不亏?明明是用个囫囵的人换来一个残疾的人,咋还不亏?我没醉,你甭想日哄我……      三丑      三丑是个老实巴交的庄户人,老实到甚至有几分窝囊的地步:四十大几的人,不但没能娶上老婆,而且在村里连个相好的都没有――在别人眼里看来就够上个没本事了。   十几年前一个冬天,义和渠工地上的民工们用炸药炸冻土,引线已经点燃了好一会儿,照惯例早就该轰隆一声响了,这次却不见半点动静。趴在远处渠壕里的人们等得不耐烦了,站起来搓手跺脚不停地啐唾沫。队长点了几个让他们过去看看,可是谁也不肯朝前挪动一步。这时,三丑将皮帽子系紧,袖着手,自告奋勇走了过去。大约离埋炸药的地方还有十几米,一声巨响,三丑只觉得天摇地动,本能地扭转身的刹那间,一块冻土一小小的,像半个窝头大小的土坷垃――朝他飞了过来,不偏不斜,正好击中了他的左眼。当医院的大夫将他那双沾满鲜血的手从眼上拿开,用药棉把眼眶上的血擦干净,又带上镜子仔细看了看后,摇摇头说:不顶了,瞎啦!这时,三丑才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后路是黑的!”每当他想到以后的日子,就从心里发出绝望的感叹。   接下来的事情是在三丑预料之中的:已经喝过订婚酒的女人,托媒人将聘礼送了回来,理由不言自明,谁也不愿嫁个瞎了只眼的男人。以后又有人给三丑提过亲,但女方不是傻子就是瘫子。三丑灰心了,一跺脚:我还不知要谁顾照哩,爷这辈子不娶了还不行?!三丑一时不能适应如些巨大的灾难,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白天很少和别人说话,到了晚上一个人锁在屋里,有时连灯也不点,他害怕一只眼见到光明,另一只眼却陷在黑暗中的感觉。当有人路经他的门口时,常常听见屋里说得很热闹,细细一听,才发现是三丑自己和自己在吵架,祖宗八代,恨声不绝。村里人还注意到原先能吃能受的三丑,变得经常不出工,在炕上一躺就是两三天,而他家的烟筒一天至多冒一次烟,有时连一次也不冒……村里人都在背后议论:三丑这后生――毁啦!   本来就有几分心虚的队长,听了大家的议论后越发惴惴不安,他担心三丑借工伤的名义找队里――也就是他――的麻烦。于是队长到处放风,我知道三丑缺个机灵劲儿,那天根本没敢让他过去,是他自己抢着扑死的……这个木头鬼!过了些日子,队长见三丑未提出任何特殊要求,心中又觉得有点过意不去:真是个傻乎乎的木头鬼!队长要照顾一下三丑,思谋来思谋去,最后决定派三丑帮助二老汉种菜兼照看树林子。这可是个刮风下雨
都能挣工分且轻闲自在的好营生。二老汉为人和善,挺同情三丑的遭遇,就把自己种菜栽树的经验一样样都传授给了他。三丑也索性把房子卖了,背着行李到树林中的小屋里和二老汉搭伴儿。一年冬天,天气特别冷。西北风像狼一样整夜在门外嗥着。二老汉的哮喘病犯了,一口痰没吐出来,窝缩在后炕活活憋死了。在三丑的坚持下,二老汉被葬在了树林中的一块空地上。这样,每当三丑闲下来感到烦闷时,就圪蹴在二老汉坟前唧唧咕咕聊上一阵子。日子久了,他觉得光听自己反反复复说那几句话有些寡淡,也想听听别人说些什么,他就拿出当年一半分红钱买了个挺象样的半导体。除了新闻,他最爱听山西梆子。村里人好几次见到他干活时还把半导体放在田埂上,叽里呱啦,有说有唱,蛮红火的。以后.三丑很少到二老汉的坟前去了――他又找到了打发日子的方式。   三丑的半导体着实引起过村里人的一番议论。有人劝他应该把钱存起来娶个老婆,有人骂他只图享受,是个败家子。另外,当村里人都用纸卷烟叶子抽的时候,三丑却叼上了买来的香烟――尽管是最便宜的――也招来了不少非议。三丑不管别人怎样说,每天照样听半导体、抽香烟。渐渐地,村里人习惯了三丑的所作所为,还羡慕他有个全村独一无二的“话匣子”和抽烟时的派头。不知从何时起.三丑被认为是村里的一个有钱人,以至他的远房侄子死皮赖脸非要拉上“三叔”每天到自己家里吃饭不可,说是要尽一点孝心。三丑明白侄子是想沾点光,半推半就答应了。既然在侄子家吃饭,三丑自然要加倍给些补贴,晚上睡觉仍然在树林中的小屋里。   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三丑的日子过得平平淡淡,觉得就像过了一天一样。虽说他较之别人算上个富裕的,但村里的男人们在骨子里仍然瞧不起他:光攒钱啥用,娶不上老婆也得找个相好的留种……一辈子没见过女人。白活了!村里的女人们则有几分忿忿不平:三丑那只独眼从来没有斜睨过她们中的任何一位,而三丑又偏偏要天天领着她们在菜地里干活。一天,十几个老婆媳妇正蹲在瓜地里用薅锄除草,哇啦哇啦,扯开嗓子喊得热闹。当兰女子说到盖房的椽子不够又没钱买时,长叹了口气,索性扔了薅锄一屁股坐下了。   “别人遇上这事犯愁,我信,要说能把你‘破篮子’难住,打死我也不信。”队长老婆笑呵呵地说。   “那当然,咱‘破篮子’的财路多着哩!”会计老婆帮腔了。   “我有甚财路?你们说,说――呀!”兰女子叫着喊着,坐在地上双腿一通乱蹬。   “你当然有啦,你开着银行哩!”会计老婆又说。   一群女人都笑了,有捂嘴的,有捶地的。   三丑起来要去小解,见到几根瓜苗被兰女子连根蹬了出来,便走过去用手一指:“你疯啦!没瞧见把瓜苗给日塌啦?扣你半天工!”他转过身冲着一群人又说,“吵吵个 !怕把你们当哑巴卖了?!再不悄悄的,把你们的工也扣了。”   三丑说完,将手一背小解去了。   “这瞎货的眼还挺尖,两根瓜苗翻出来都看见了。这半天算是白受啦!”兰女子说。   “哼,管得倒宽!”队长老婆站起来,伸个懒腰,瞅一眼远处的三丑,又说“老爷们圪蹴下撒尿,真是男不男女不女……”   这会儿,三丑刚尿完,正站起来系裤腰带。春天的田里平展展的没个遮挡,去树林中又嫌太远,三丑每次便都蹲下来小解。平时,女人们也看到了,这回就招来了反感。   “我早就看出这瞎货有问题。哪个光棍没干过溜墙根、爬墙头、敲寡妇门的事儿?偏偏他就不!八成是那个零件有毛病……”会计老婆说。   “听人说这号二性子有两套零件……嘿嘿。”队长老婆给三丑下了结论。   “怪不得他不稀罕女人,自己全有……把钱都便宜了他侄儿媳妇,哼!”兰女子说。   “管人家钱给了谁,咱先开开眼界。”队长老婆说。   一个报复三丑的阴谋已经形成。三丑回来,见到女人们都在埋头干活,便掏出香烟,往田埂上一坐,说:“歇缓歇缓再干吧。”   “三丑哥,今年让我和你一起看瓜吧。”兰女子屁股一扭一扭地走上来说。   “你?白天黑夜和我在瓜棚里守着,到时候说不清楚,你家白老二会提着烧火棍找来打断我的腿!”三丑说。   “要是兰女子一个不成,我们再多来几个,保险瓜不会被人偷了。”会计老婆说。   “一个都不成,再来上几个我更招架不住了……嘿嘿。”三丑挤挤他那只独眼,开了句玩笑。   “咦――你还占老娘的便宜!你咋就招架不住?你哪圪崂崂儿招架不住了?你倒是说出来!”队长老婆插着腰,走过来,说,“看瓜看瓜,你当老娘真稀罕你那几个绿疙疸?呸!今儿个老娘是要给你来个看瓜!”会计老婆把手一挥,又说,“姐妹们,下手吧!”   一群女人蜂拥而上,叫着喊着。三丑这回可真是招架不住了,连连乞求:“不耍了,不耍了!”女人们说:“占了便宜想不耍了?由不得你啦”她们七手八脚将三丑的腰带解下来,然后一揪裤脚,倒麻袋似的把三丑的赤裸裸的下半身从肥大的裤子里抖了出来。她们弯下腰看了个仔细。有人说,这圪崂崂儿倒有一把草没锄净……大家听了笑着捂上嘴走开了。   兰女子高兴地拍着手叫好:“耍惬了,耍惬了!”   别的女人没吱声,都感到有点失望。   太阳在树林后面落下去了。白老二家长里短东拉西扯了半天,又从怀里掏出张纸条,打开荷包捏了一小撮烟沫撒在上面。三丑见他仍没有想走的意思,便直截了当地问:“有事?说吧。”   “想把那间房盖上……坯子都够了,就差房顶上的……”白老二说。   由于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以至三丑只能凭想象推出后半句话的意思。   “背几捆柳条回去编笆子吧,椽子得花钱买。”三丑说。   白老二将烟沫倒回荷包里,连声说:“也行,也行。”   白老二从腰间解下麻绳,唰的一声在地上抖开来。三丑帮他把树条子捆好,背上肩,再三叮嘱:“走渠边的小路回去。夜里放绳头子,小心让别人看见。”   越怕什么越有什么。白老二刚进村就听见正在井台打水的会计问他:背柴禾啦?好硬的柴禾哟!白老二支吾了一声,赶紧低头走过去了。到家后,他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对兰女子讲了一遍。兰女子盘着腿坐在炕上,边嗑瓜子边慢悠悠地说:“会计要是查起来,万一三丑不认帐,这几捆条子就成了你的贼赃!”   “这可咋整?这可咋整?”白老二挠着头急得团团转。   几天后,白老二将笆子编出来了。放到房顶上怕日晒雨淋了,立在墙根又担心被别人瞧见,最后只好藏在柴禾垛下面才算放心。兰女子问他:不是自己的肉能贴在自己的脸上么?白老二的心一下子又悬起来了,逼老婆帮他想个办法,将三丑的心拴住,万一查起来能把责任揽下。   “把责任替你揽下,人家三丑是该下还是欠下你的啦?!――还有买椽子的钱咋办?”兰女子问。   “……”白老二无言以答。
  “请人盖房的工钱又咋办?”兰女子步步紧逼。“没钱干脆别盖了。”   “不行!雨季一来,好不容易脱出的几千块土坯就都完啦!再说这房子漏风漏雨,不盖也实在不行了。”   “这些钱总不能也找三丑去要吧?三丑倒是有钱,可都便宜了他侄儿媳妇……啵!”兰女子吐了个瓜子壳儿,说。   不知何故,兰女子总以为三丑把钱都给了他侄儿媳妇,而且一想到这事儿,气就不打一处来。   “要不……嘻嘻。”白老二涎着脸瞅了一眼老婆,又说:“你……你看要是行……”   “行甚啦?啵!”兰女子又吐个瓜子壳儿,正好落在丈夫身上。“老爷们没本事,就知道在老婆身上打主意。”   “光靠咱自己是不行啦……也是你把话引到这上来的……”白老二羞红了脸说。“这回可是你自己愿意的。怪不得别人啦……”兰女子瞟了一眼蹲在地上的丈夫,说。   “我听人家说三丑是个二性子,没那玩艺儿。”白老二又抱着侥幸的心理说。   “别听他们牛吃蔓茎――乱嚼疙疸!人家三丑全乎着哩!”兰女子说。   “你咋知道?你见啦?”白老二连忙问。   “啵!”兰女子又吐了个瓜子壳,正好落在白老二脸上。   三天后恰逢端午节,白老二杀了只鸡,邀请三丑到家里去喝酒。三丑说,几捆树条子本来也是烧火的,何必放在心上,不用客气啦!可他拗不过白老二的缠磨,只好答应下来。黄昏时,三丑先和侄儿媳妇打了个招呼:晚上白老二请我喝酒,不在家吃饭啦。那女人兀自蹲在灶口烧火,没吱声。听得三丑走远了,她才用鼻子哼了一下:那些人家的酒也喝得?   三丑来到白老二家,抽着烟闲扯了一会儿,待兰女子把炖鸡块、炒鸡蛋、腌黄瓜……一样样摆满了炕桌,他便被请到炕头盘腿坐下。三丑经年累月难得喝一次酒,根本没酒量,尤其是这种薯干酿的酒,两杯下肚就心跳加快,脸上发烧,感到不胜酒力了,连连摇头:“不行了,不喝了。”   白老二说:“男人活一世,要说享受只有酒色二字。三丑哥,你不近女人,酒总要喝。”   兰女子说:“三丑哥早有相好的啦,对不?我知道那小媳妇是谁……”   三丑连连摆手:“可不能瞎说!可不能……”   兰女子端起酒碗:“不能瞎说,就喝下这酒。”   无奈,三丑只好闭上眼,一扬脖子将酒倒进肚里。   白老二说:“怪不得兰女子夸三丑哥人好,还真给她面子……吃菜,吃菜。”   又喝了一会儿,当两个孩子爬到三丑身上,摇了几下他的脑袋之后,他感到天旋地转,不由得像一摊泥似的堆乎在墙角上。白老二见此情况从炕上跳下来,说:“今夜渠水下来了,我要去浇地。三丑哥,等兰女子煮好茶喝了醒醒酒再走吧。”   白老二说完,拿起铁锹出了屋子。兰女子收拾了碗筷,把两个孩子哄睡后,端来一盆热水要给三丑洗脚。三丑嘴上说你这是咋啦,我要回去,可身子却无力移动,只好听任兰女子摆布。用热水洗过脚,又喝了两碗酽茶,三丑觉得脑袋清醒了许多。这会儿,他发现兰女子穿的是一件新的花布衫,那上面的蝴蝶似乎在上下翻飞,看着看着就有些眼花缭乱,心也慌慌的。兰女子忽然把花布衫脱下来,扔给了三丑,格格笑着说:“想看啦?拿去看个够。”   转眼工夫,三丑见兰女子身上已经脱得只剩下一块红兜布,立马变得目瞪口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噗――,兰女子一口气将油灯吹灭,跳上炕,拉了条被子便和他滚到了一起。三丑觉得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件扒了下来,扒得和上次在瓜地里一样利落。   “这可不行,你是白老二的人……一会他会回来……”三丑感到嘴里发干,断断续续地说。   “别提那(尸求)人,是他自己把我给了你的。”兰女子说。   三丑没听明白,仍想把兰女子从自己身上推开。兰女子却顺势摇晃起来,并在他耳畔哼哼唧唧地呻吟着,温顺得像只猫。三丑有生以来头一次抚摸女人身子,而且是如此光滑的身子!他忽然觉得这温热而绵和的身子像老裁缝用的那只烙铁,把自己多年来在心灵上留下的沟沟坎坎都熨得平展展的。想到这儿,泪水禁不住从他的眼眶――有一只已经、干涸了十几年――里扑簌簌流了出来。兰女子发现了,连问两遍:咋啦?咋啦?她担心三丑真是那号人,干不成这种事。她听见三丑说不咋不咋,便又加倍开始上下揣摸……她说:“真是个生瓜蛋子,没见过像你这样费劲的。”   窗纸上麻麻亮了。三丑穿了衣服要走,开了门闩又折回来,蛮认真地说:“从今往后,我给你家拉帮套,行不?”   兰女子仍然格格笑着说:“野鸭子进了大水面,想咋扑腾还不是由你了……”   老毛旦常到树林边上放马,为的是趁三丑不在意的当口儿,让马吃上些树林里的好草。若是让三丑看见了,当然少不了挨一顿臭骂。这天,他刚把牲口吆进树林,迎头碰上了三丑。老毛旦苦笑着赶紧打起响鞭将牲口往外轰,却听见三丑说让他过去歇缓歇缓。老毛旦接过三丑递上的香烟,咂咂嘴,又用手在头上摸了一把,才结结巴巴地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原先那驴脾气也改得好多啦!三丑兄弟,村里人正风传你和兰女子有那档子事,看来还真……”   “她对我蛮好的。”三丑说。   “咋好哩?还不是看上你有……是了,是了,蛮好的。”老毛旦说。   “她说等她家的新房盖起来了,让我搬过去住……还说将来给我生个儿……让我到她家搭伙吃饭,说总跟侄子过也不是长久的事……”   “那敢情好,敢情好。”老毛旦拿过三丑的香烟又接上一支。“就过去搭伙喽,咋还见你在侄子家吃哩?”   “我正犯愁不知对他们该咋说才好。”三丑挠了挠头,又说,“你有一肚子鬼主意,也帮我想想。”   “那还不容易!就对你侄子说我给你家添麻烦啦,我另外找了个喂脑袋的地方……不就妥了。”老毛旦说。   结果,三丑真照着老毛旦的意思对侄子和侄儿媳妇说了,说完,没等他们答话,转身便走,满脸羞红。三丑走后,侄子没说什么,侄儿媳妇却禁不住哭了起来,边哭边说:“真把他从咱家拉走了……这个‘破篮子’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我非找她算这笔帐不可!”   在三丑的帮助下,白老二备齐了盖房的木料和其他所需,并很快就开工了。房子封顶那天,按乡里的风俗,年轻人都要来帮忙,东家则以黄米糕款待。“盖房不吃糕,一年搬三遭。”这顿糕是非吃不可的。这会儿,人们刚干完活儿,正用沾了泥的手抓起黄灿灿的油糕浸在羊肉汤里,大口大口吃得汗流满面。兰女子担了水从井台上回来,三丑的侄儿媳妇忽然从天而降,双手插腰,气势汹汹地用手一指,问:“你把我三叔藏哪儿去了?”   “哎唷!你三叔还能在哪里,总不会藏在我裤裆圪崂儿里吧!”兰女子放下扁担,头一昂,叉开双腿,蛮不在乎地说。   “呸!不要×脸!‘破篮子’,你搞过的男人还少么?把那玩艺儿割下来,两水桶也担不走!如今你又来勾引我三叔这样的老实人,
呸!”   “你啐谁?谁是你啐的!”兰女子拿着扁担走了上去。“人家看不上你,你就吃我的醋!”   她俩似乎都感到把话说到了极处,再说也说不出更解恨的来了,只好诉诸武力。经过一番撕衣服、揪头发和抓脸挠胳膊的格斗之后,兰女子被推倒了,仰面朝天躺在一堆稀泥里,桶也翻了,满地淌水。人们看了都笑得顾不上吃饭,甚至将吃进嘴里的油糕和汤水又喷了出来。原本蹲在伙房烧火的三丑不得不走了出来,对侄儿媳妇说:“你在众人面前丢了我的脸,从今往后,我不是你三叔了!”   那女人听三丑如此一说,眼圈立马红了,披头散发正要撒泼,老毛旦忙走上去,又推又搡,将她送回了家。路上,老毛旦只重复着一句话:“算啦,算啦,自古道劝赌不劝嫖。算了,算啦……”   待吃饭的都散去以后,三丑从泥堆里拣回那两只水桶,边洗边对兰女子说:“盖了房,在院子里再打眼井吧,省得跑老远去担水――我还有些钱。”   房子盖起来了,井也打好了,只等屋里再晾干些三丑就要搬到西厢房去住了。一天,老毛旦听见三丑一个人在哼小曲儿,走上前问:“这日子过出点滋味儿来啦,是不?”   三丑晃着脑袋美滋滋地笑了笑,没吱声,仍埋头编着手中的笸箩。老毛旦见了心里感到有几分不舒服,又问:“你头一次干那事时受活得哭了,泪蛋子滚下一炕头,是不?”   三丑抬起头,睁大了那只唯一的眼睛,用充满惊诧的神情看了看老毛旦。老毛旦心慌了,有点不自在地说:“我会看相的,甚事也瞒不过我老汉……不信?你听着:兰女子说你是个生瓜蛋子来着,是不?嫌你差点朝肚脐上蹿将去,是不?”   三丑欲言又止。他对这些话是太熟悉了,可今天出自老毛旦之口,又感到莫名其妙。他不相信老毛旦会看相,因为以前从未听说过;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兰女子说出来的,但除了她还能有谁?老毛旦见三丑低头抽起了香烟而未让自己一支,便支吾了两句,没趣地走了。三丑原想质问兰女子:咱俩的事情老毛旦咋知道的?可是,当他远远看见兰女子屁股一扭一扭地朝树林走来的时候,又改变了主意:最近他越来越离不开兰女子,到了三天不见就急得要跳墙头的地步。三丑知道她是来要钱的,听说木匠已经放风了,再不给工钱就把红躺柜搬走。兰女子让三丑把钱送去,三丑故意让她到树林中来取。兰女子刚进屋,三丑便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卷钱塞到她手里,然后一个饿虎扑食把她压在了炕上。   “咋就这点钱?”兰女子没理会三丑的一通忙乱,只顾数钱。“这钱不够……”   “嗯―嗯―嗯―”三丑兴奋起来了,半是回答半是在云中雾里自言自语。   兰女子开始像蛇似地扭动,并辅之以上下颠簸,令三丑觉得像掉进了筛子里一样。忽然,兰女子腰一挺,弓起腿来将膝盖顶在三丑的肚子上,同时双手用力一推,三丑便像一粒谷壳似的从筛子里被弹了出来。兰女子跳下炕,系好裤带,哼了一声,甩门就走。三丑赤裸裸地躺在炕上,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天,老毛旦又来到树林,故作神秘地说:“光棍难熬,闪棍难当哟!他自己取了支三丑的香烟,点燃了,又说“你正在‘二斤半”那个节骨眼儿上被人家从肚皮上掀下来,闪了一家伙,是不?”   “你咋知道的?又是看相看出来的?”三丑厉声问。   “你别急。村里人都知道的,我是听栓柱说来着……这女人可是要害你喽,作下病根,以后想干也干不了,就成废人哩!”老毛旦说。   三丑再也忍耐不住了,他猛然站了起来,憋红了脸狠狠瞪了老毛旦一眼,转身急冲冲直奔兰女子家。老毛旦连忙劝阻:“你别走,你听我说……”   三丑闯进了兰女子家。他见兰女子正在西厢房收捡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说:“快点弄干净了,我要搬过来住哩!”   他见兰女子嘿嘿冷笑了两声没搭腔,又说:“咋啦,你答应过的。”   “甚时候答应过你的?”兰女子抬起头瞅着屋顶,拉长了声又问,“肚皮上说的话也当真了?”   “你――呸!”三丑忽然想了这次来的目的,“难道肚皮上说的话、干的事也兴到处乱讲?”   “我愿意!我讲出来高兴!也叫村里人知道你这生瓜蛋子……”兰女子边说边格格大笑。   三丑抢前一步,左右开弓,掴了兰女子两个耳光。他觉得还不解恨,又抓起地上的镰刀、锄头朝窗户和门砸将过去,砸一下说一句:“老子用钱买的,老子也愿意!老子也高兴高兴!”   事后,兰女子跑到县公安局,找见了给局长开车的妹夫,告之原委。她妹夫便托人把三丑押到采石场,搬了两个月石头。这期间,三丑像个木头人一样,除了干活吃饭,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临回家前,有个好心的看管人员告诉他:像你这样的,顶多干七天,你准是得罪了什么人,回去要小心一点……三丑听了,略想一想,然后背起铺盖便走,连句感谢的话也没说。   三丑回到村里,头一个来看他的还是老毛旦。   老毛旦说:“你看你,上次我和你讲的话就当真了,就真刀真枪干起来了,弄得自己搬了这些天石头……你看你。”   三丑没吱声,只顾低头在磨石上磨一把修整树枝用的砍刀,噌―噌―噌―   老毛旦又说:“咳,这号女人属狗的,低头吃,抬头咬,你也别在意。老祖宗说得好:种河头,搭伙计,(注)到头来一场气。不是么?大河滩上种庄稼,赶上秋天涨水,全泡汤;这号女人跟你好,还不是看上了那几个大钱,钱没了,人也……想开点,以后的日子还……”   “后路是黑的!”三丑忽然想起当年眼瞎之后说过的一句话。   “这话咋讲?”老毛旦看了看三丑呆滞的目光和他手中的砍刀,又问,“五黄六月,又不用捅树,磨刀做甚?”   三丑用大拇指轻轻地摸了摸锋利的刀刃,埋头继续磨起来,噌―噌―噌―这一刻,他于神情恍惚中看见自己苦思冥想的一个计划正在实现:破门而入……兰女子跪在地上乞求……不答应,决不答应!扑――血光四溅!跑到院里。还往哪里跑?对了,水井,井!是用我的钱挖的……扑通!好凉快!好……   老毛旦唠叨了半天,见三丑仍痴呆呆地不慌不忙地磨着砍刀,连支烟都不给抽,只好摇摇头,走了。来到马群跟前,老毛旦禁不住冲着牲口大声说:“唉,三丑这人――日塌啦!”      [注]方言。指男女偷情。   责任编辑:潘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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