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似跟芝麻一样的草籽的草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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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生草籽有营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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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过有些草是有毒的,不能随便的食用。对于人类而言安全性未知,所以一些不知名的野生草籽最好不要随便食用。野生草籽的营养价值其实跟五谷杂粮的是差不多一个体系。安全第一,营养方面的补充还是考虑杂粮补充为好。杂粮类的营养作用:荞麦,荞麦含有&芦丁&,这种成分可降低人体血中胆固醇,并对血管有保护作用。在喜马拉雅山南面的尼泊尔人,不但大量吃荞麦面,也吃荞麦的嫩茎和叶,当地居民很少患高血压病。燕麦,研究发现,在燕麦里含有亚油酸,每50克燕麦中所含亚油酸相当于10粒&脉通&的含量,所以燕麦有抑制胆固醇升高的作用。据报道,美国的一项相关研究证实,每天吃60克燕麦,可使胆固醇平均降低3%。英国的研究成果认为,每天早上喝一碗燕麦粥,可将心脏病死亡率降低6%,燕麦所含的多种酶类有较强的活力,能够帮助延缓细胞的衰老。玉米,玉米含有较多的亚油酸、多种维生素、纤维素和多种矿物质,特别是含镁、硒丰富,具有综合性的保健作用。玉米含有一种长寿因子--谷胱甘肽,它在硒的参与下,可生成谷胱甘肽氧化酶,这种成分有抗老防衰、延缓衰老的作用。黄豆,实验证明,黄豆及其制品对心血管有特殊的作用。经常食用黄豆食品,可有效的降低血清胆固醇,并帮助解除动脉血管壁已遭受的损害。一些学者研究发现,用醋泡过的黄豆可用于治疗高血压和肥胖症。因为黄豆里的皂素能排除贴在血管壁上的脂肪,并能减少血液里胆固醇的含量。高粱,高粱味甘性温,有健脾益胃的作用。小儿消化不良,可取高粱入锅炒香,去壳磨粉,每次取2至3克调服。但高粱性温,含有具收敛止泻作用的鞣酸,便秘者不宜食用。花生,花生是“十大长寿食品”之一,富含维生素、蛋白质、脂肪、核黄素、不饱和脂肪酸和钙、磷等,其对脾胃失调、咳嗽气喘、贫血、便秘、肠燥等都有很好的治疗作用,是一种老少皆宜的食品。花生在食用时要连着外皮一起吃,这样既能补虚又能止血,尤其适合妇女孕期和手术病人恢复期和病后体虚的人食用。红薯,红薯是一种味美价廉的长寿食品。其味甘性平微凉,能够生津止渴、润肺滑肠、补脾益胃、通利大便,还具有抗癌作用。红薯是低热量、低脂肪的食品,还能阻止碳水化合物变成脂肪,在秋季食用能够起到减肥的作用。但是红薯不可一次食用过多,否则会出现烧心、肚胀排气等症状,糖尿病人、胃溃疡和胃酸过多的人也不宜食用。绿豆,秋季干燥,人容易变得烦躁,所以在补水的同时也需要清心降火。绿豆清热消暑、利尿。具有明目降压、润喉止渴的作用,对消除中暑、食物中毒与小便不利等症有益。黑豆,黑豆被称为“肾之谷”,中医认为它具有补肾强身、解毒、润肤的功效,对肾虚、浮肿有较好的食疗作用。芝麻,芝麻中的维生素E能防止过氧化脂质对皮肤的危害,多食用一些芝麻会使皮肤变得细腻光滑、红润光泽。经过了一个夏天太阳的煎熬,脸上都变得粗糙了,秋季吃些芝麻可以好好滋润一下皮肤。杂粮食品具备“天然、绿色、营养、健康”的品类特征,并可以方便地“以喝代吃”,是越来越受到消费者喜爱。红豆汁、绿豆汁、芝麻汁、紫薯汁、核桃露等粗粮饮料也正在成为市场新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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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者采纳
有.很多动物都靠草籽生存.野生鸟类也是靠它.
提问者评价
其他1条回答
里有那么多野生天麻籽啊,那些都是骗人的忽悠人的,野生天麻结籽的时候就掉在地上了而且特别难采。野生天麻是年限越长长的越大越好
草籽的相关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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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也不愁把草籽带到了多么遥远的地方
  向另一个方向行进   我被父母允许使用铅笔的时候,刚刚五岁。为此大为兴奋,这种半截木棍并露出黑尖的东西,是另一种语言。胡乱画出的一些线条,使自己佩服自己,而且挥之不去。开始不知画什么,就弄心电图似的乱线,享受到怀素那种乐趣。但很快觉得单调。这时看我姐写字,十分嫉妒。我想所有未及上学的孩子看哥哥姐姐写字,都有过这种嫉妒。集愤懑、无奈于一身。   她把字写进作业本的格子里,很有力。每个格只一个字,而不是像我那种如湍流的线条。我也曾宣称这些线条是字,让父母猜,但这种宣称除了被哄笑之外,不会有其他结局。我所奇怪的事情是姐姐写的&字&,是一些复杂的图案。笔触短也变化多端,兼有转折与交叉。而有些&字&,她只写几笔便弃之不顾,去写其他的&字&。有一次,我伏案观察她写字良久,指出有几个字她未写完,好像是&一&与&乙&,竟又遭到她的嘲笑。   我知道这些图案并不是她所创造的,但她居然能掌握,并在写完后用手指着,嘴里尖锐地发出音来,如&北&&京&&&,就令人稀奇了。那时我也囫囵着写一些字,尽量写复杂一点,同样指着它赋予一个音,如&赤&&峰&&&,但我很快就忘记了它的读音,记不住。这些一团乱麻似的字原本就是我生造的,念什么音都行。   后来我姐教我画小鱼,纾解了我的不安。   小鱼是一笔画成的。从尾巴开始,沿弧线向前,在鱼嘴的地方转折向后,然后一竖,就是尾巴。记住,鱼头一律是向左面,这就是向前,我姐就是这么教的。如果比较灵慧的话,可在鱼身画上瓦片似的鱼鳞,鱼尾由横线罗列而成。   我站在炕上,把小鱼一条接一条地从炕沿边的白墙上画到窗户边上,它们像箭头,一个跟着一个前进,永不掉头。接着画它们腹下的第二排,然后是第三排。鱼群在离我们家炕边三尺高的墙上庄严进军,比黄海或加勒比海汛期的鱼儿都要多。当你相信鱼的真实性之后,就无法怀疑墙乃是大海。多么宽广的大海啊。我常常坐在被垛上注视鱼群前进,为它们的气势所打动。然后,再使被垛这面墙也布满鱼群,当然它们是向另一个方向行进的。   描摹一种形象,对孩子来说,是第一次对客观世界进行表达,也是第一次抽象。在这之前,孩子脑中的外界映像太多,而他倾吐的太少。一进一出,心脑平衡,人与世界也得到平衡。不然我也不能画那么多的鱼。不比别人更能理解原始人为什么在艰苦的环境中,于跳跃的火光下在石壁上画岩画。一个不会写字又急于表达对世界看法的人,大约如此。而岩画留给我们的信息,并不是画上的鹿和狼,而是画画的人曾经在世上寂寞地活过。   我们家的鱼,在那个时期以惊人的速度繁殖,桌子上,杂志上,包括箱子盖内侧的木板上,都布满栩栩如生的小鱼,它们甚至钻进了我爸皮鞋的鞋垫上。我记得有一本好看的书,大开本彩印精装,叫《辉煌的十年》,记录内蒙古自治区成立十周年的盛绩。照片上铜花四溅,或女人穿彩裙结队而笑,羊群低头吃草。这本书所有的空白处,都被我画上了小鱼,极大弥补了内蒙古水产业的不足,正所谓年年有余。殊不知,此书是我爸借来写稿子用的,他一翻竟大吃一惊。他把书对着我妈一页一页翻开,绝望地说:&看,这怎么退还?&又翻一页,&怎么还。&我妈眼里分明带着笑意,但装作沉重地摇头。我爸问:&谁教他画鱼的?&不用说,我姐挨了一顿严厉的斥责。   几年前,我回家省亲,见父母半夜倒腾箱柜找什么东西。后来找到了,是一本奖状。我爸被评为自治区50年有突出贡献专家需复印上报这个40年前得的奖。一翻开,嗯?在乌兰夫签名与奖状大字的左左右右,游弋着一条条小鱼。我看到它无比亲切,这样的笔触让人珍怜,童稚朴拙而真诚。   &这一定是阿斯汗干的!&我爸极为愤怒,把阿斯汗从被窝拎出来批斗。他是我外甥,所有恶作剧的制造者。   &没有!&阿斯汗揉着眼睛说。他干了坏事后都说&没有&。   &你呀你呀。&我爸痛切地坐在床上,指着阿斯汗&你真完了!&   &没有!&阿斯汗强硬地梗着脖颈。   抓特务   我上小学就赶上&文革&,学校没课上,和家属院的孩子一起闲逛。我和一个外号叫大果子的关系好,他长我五六岁,是中学生。大果子怀抱一般人连想都不敢想的理想&&当海员和地质队员,并为此准备。夜晚,他慢慢伸出大拇指,眯一只眼测量星辰离他眼睛的距离,&三光年&,说完撇撇嘴。   四月的一天傍晚,大果子领我到水文站院里一条旧船上。船置红松垛上,不知什么人抬上去的。大果子摘下棉帽子,头发升腾汗雾,一看即知将要披露高妙计划。   &想抓特务不?&   抓特务是我们最为憧憬之事。电影里的美蒋特务爱说蠢话,体格差,太好抓了。抓一个特务能成英雄,能让人抬着进北京见毛主席,能入伍,能站高台子上对人讲话。   &想啊!&   &好!&大果子从鼓鼓囊囊的书包里掏出麻绳(绑特务用),一个木头手榴弹,一本《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小册子,抹布(塞特务嘴用),火柴,拟与特务肉搏的两只折叠铅笔刀。   可是特务呢?   &北河套。&他说。北河套在英金河北岸。我一想,树林沙地,空旷无人,正是特务喜欢的地方,行,我们开拔了。   前边说过,已到了四月,远望柳树,团团鹅黄,野菜比青草先绿,河冰黑而暗,酥了。我们顾不上看景,集中精力找特务。大果子说:&别往远看,注意地面的脚印。&地上有兔子屎和乌鸦尸体,没有我们盼望的特务吸剩的烟头和带&USA&的罐头盒。这时起风,风在林里打了几个旋,带来雪。雪从树梢&刷刷&落下,越来越密,扑在脸上,睁不开眼。   开头,我们觉得遇雪是意外收获,在雪地踩脚印、打滚儿。后来,雪在风的挟裹下横扫而来,让人站不住脚。可怕的是风声,似鬼合唱,多声部悲怆不绝。大果子抱住一棵粗树,我抱住他的腰,稍避风,亦防被吹走。   雪埋住了脚脖子,渐至膝盖。大果子虽读过许多做海员与地质队员的书,也不知怎么办好。他磕着牙说:&这不是办、办法。走!&   可是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们用绑特务的绳子系两人腰上,扑通扑通逃离树林,见一片开阔地,风雪更大了。我一脚踏空,掉进河里。冰碎,水过鞋。大果子拽绳使我爬上岸,又回林里。   大果子愤然把绳子解掉扔下,说:&好在、在,河不深、深。&我想附和几句,已说不出话。大果子&&要说他真挺了不起&&这时筑了一米高的雪墙,背北朝南,避风。当时手冻得从袖子里都抽不出来,他竟筑了一面墙。坐下,他先给我脱鞋。鞋袜与脚冻上了,一扯如撕皮肉,钻心疼。&疼也要脱、脱&&&大果子帮我脱鞋袜,用雪搓脚,然后搓手。其痛苦如心尖疼,想哭使不上劲儿。   之后,大果子给自己搓手脚,然后做俯卧撑、仰卧起坐。头顶枯枝&咔咔&断折落下。   我渐无思想意识,觉得很安逸。眼前时不时冒出一堆篝火,火苗袅娜,冉冉飘扬。现在知道,这是人冻死前的幻觉。冻死和其他死之不同是伴有精神错乱。   &灯!那有房子!&大果子嘶哑喊叫,拽我走,但我如此安逸,根本不想动,被他拽起扛在背上。   夜色里,不远处有孤屋轮廓,窗透微光。怎么会冒出一间房呢?刚才好像还没有。大果子背着我,从雪地抽出一条腿,踏入一条腿,五十米的路程走了很长时间。进屋后,他淌一脖子汗。   屋里有一面炕,炕上坐个叼烟袋的老头儿。我们一人吃了两个烤马铃薯,在热炕头上浑浑噩噩入睡。半夜醒一次,我看老头儿在火盆前给我们烤衣服。   过了几年,我想起这事儿,问大果子:&那老头儿是干吗的?&大果子想了半天,说:&他会不会是特务呢?&一个老头儿孤零零地在河边住,什么意思?大果子心里老想着特务。抓获特务,可入红卫兵。他家庭成分地主,被红卫兵组织拒之门外,我也同样。   到今天,我有雪浴的习惯。用雪在身上搓一搓,活血灭菌长精神。雪浴时穿厚袜子,戴手套,回屋再用冷水冲一遍,直至身暖。   八一修造厂   水产站隔壁的院落,是我童年好奇的地方之一。我们站在水文站的破铁船上,仰尽了脖子也看不到里面的风光。院子里有枪声,每当一个人走出院子,立刻有人锁上门。我见过的大铁门即使关闭,小门会开着,比如盟委的门。这里的小门也锁上。   &会不会是渣滓洞?&我的伙伴马兔子问。   &白公馆!&三相说。   &哼!&比我们年长的杜达拉达仰面躺在船的甲板上,用鼻孔鄙夷我们。   &没看铁门焊的五角星吗?这是军分区八一修造厂,修枪的。&   修枪的。我们更想进去看了。铁门没哨兵,只有锁。马兔子使劲咣当铁门,出来个人,第一句话是:   &小兔崽子,干啥?&这人阴沉,穿黄工作服,戴军人的软檐帽,腰里并没有枪。   我们展示万般笑脸,说让我们进去看看吧,连撒娇,带行礼,三相隔着铁栏杆捧上一把青杏。   &哼!&这人乐了,旋收笑容,挥手:&去!去!&   隔一会儿,我们又去咣当,阴沉人窜出,开锁,腿迈小门,追上,拽马兔子脖领,照后屁股当当两脚。   马兔子手摸脸哭了,说:&大爷,别打我,我爸原来也是当兵的!&   三相说:&他爸当过营长。&   这人对三相:&当你妈个蛋!&   &真当过。&马兔子说。&你把我放了,我回家拿勋章给你看。&   阴沉人没说啥,放了马兔子。我们感到有点屈辱兼及悲愤,坐墙根沉默。杜达拉达说:&马兔子,你拿勋章去,证明你爸比他官大。&其实我们也想看看勋章。   马兔子双袖飞掠眼泪,跑回家。转回,从兜里取一勋章,比桃还大,五角星背后叠着一个五角星。   &金子的。&马兔子说。   &给我戴戴。&三相说。   &一分钟。&马兔子应允。   三相、杜达拉达和我各戴一分钟,然后大摇大摆来到铁门旁。没敢咣当,喊:   &勋章!&   &勋章来了!&   杜达拉达说:&一齐喊,一&&二,勋章&&开门!勋章&&开门!&   那人出来,见马兔子手里拎着勋章,他打开门,出来又锁上(还是没让我们进去),接过勋章,蹲地上看。我们陪蹲,等他评价。   &是营长戴的吗?&三相问。   &这是解放奖章,不是勋章。你爸不是朱德,不可能有勋章。&   &高级不?&杜达拉达问。   这人笑了,像假笑。&高级?这奖章证明他爸打过仗,没打死,活过来了。&   马兔子问:&你有吗?&   这人点头,又问:&你爸现在干啥呢?&   马兔子最怕问他爸干啥。他爸在煤场子卸车呢。他嗫嚅:&我爸、我爸&&&   &他爸卸煤的,右派。&   这人摸摸马兔子脑袋。   杜达拉达说:&他爸可好了,尽给我们装大块媒。&   马兔子咧咧嘴。   这人把奖章交给马兔子,说:&收好了。丢了这个,你爸打死你!&   马兔子看套磁成功,问:&我们能进去吗?&   这人说不行,你是军人的孩子,应该知道纪律,不让做的事永远不要做。说完开锁走进铁门里边,锁上,不再看我们一眼。   那天下午,我们又去土产站仓库偷了几根牛骨头,到游泳池对面的楼顶看人家游泳,五分钱一游,我们没钱。最后到菜园子分食一棵白菜,回家。   就那天,马兔子把勋章丢了。第二天一早,马兔子脸色煞白,耳朵都在发抖,他说勋章丢了。我和三相当即把他上下兜翻了一遍,没有。这可完了,怎么办?我们三人沿土产站、游泳池和菜园子找了一圈,没有。后来找了一整天,不知多少遍。三相在路上拣了二元钱,我拣了一只手套,但没有勋章。天晓的时候,我们和马兔子悲壮地分别。我真以为马兔子会被他爸打死,再也见不到了。   第二天马兔子还活着,第三天、第四天,一直过了好多天都活着,也没有腿瘸或耳朵被拽裂的情况,但他不理我们。   我们问:&跟你爸说了吗?说了没有?&   马兔子扭头走了,不作答。   过了好长时间,我问马兔子:&你爸知道了吗?&   他点头。   &揍你没?&   他摇头。   &你爸咋说的?&   马兔子拿一树枝在地上划,半天说:&我爸说&留这还有啥用?&&他说的时候低头,一会儿,地面上&啪哒、啪哒&落下泪水,把土打湿了。   没过几年,他爸在火车倒车时被轧死了。   有一年,我突然悟出,勋章可能被杜达拉达偷走了。我一见杜达拉达,就想质问他,忍住没问&&那张变化多端的脸,是一张小偷的脸。几年前见到杜达拉达,他老了,在街上卖凉皮。见我,杜达拉达面露惊喜,我又想起勋章的事,看了看他,没说话。   像一片鱼鳞   焉优就是一种紫黑浆果,豆粒大,一吃甜而染牙。因此吃完了不能乐。兵工厂墙内杂草中有焉优,星期三下午不能去摘,他们打靶。   而焉优是文太瑞邻居家那个孩子的外号。   他傻,站当街对过往人说:&昨天我爸又骑我妈身上了。&   人听了一愣。焉优张着嘴&哈哈&乐起来,涎水像过年火锅的粉丝一样沾在条绒衣裳上。他知道说这个别人能愣。   焉优父母是研究所的,戴手表,有裤线。他妈素洁,走道轻飘飘的,说话时脚往后撤一下,脸微红。   马杏核有一次偷偷问焉优:&你爸咋骑你妈身上啦?&   焉优振作了,&我爸啥都不穿&&&   &啪!&胡三给马杏核一嘴巴,&妈的!问这个干啥?流氓。&   马杏核右脸&唰&地鼓起几道棱子,嘴唇哆嗦,费半天劲才把话咽回去。胡三练摔跤,板带把腰煞得精细。   焉优不明白马杏核为啥挨揍,伸脖子看他的脸。   那天下班时,焉优又说:&我妈裤衩是花的。&等着人们惊讶。   正好他妈下班,拽着焉优就往家里跑,一只手罩在脸上,粉纱巾掉在地上也不回头拣。   瞿四他奶奶常常瞅着焉优说:   &焉优啊,焉优,你可多可怜啊!&   焉优说:&我不可怜!我有黑枣。&   说着从兜里掏一把黑枣,嘛哒嘛哒吃。他兜里总有黑枣,吃完把核给我们看,扁而黄,像一片鱼鳞。隔一段,罗锅子老头挎小筐在焉优家门口喊:&枣啊,黑枣,黑黑枣!&他年年说自己90岁。   虫子长这么大都没吃过黑枣,也不跟焉优要。焉优一出来,虫子就跟着,攒黑枣核。他洗干净枣核,在窗台晾,用蘸水笔在每个核的扁面上写一个&长&字。   秋天,虫子把枣核种在水文站房后,这件事只有我一人知道。   燕子掠过水面捉虫   我也许二十年、三十年没使用&当&这个动词了。   当是担任。当大官、当水手、当豹子头林冲或列宁的副官瓦西里。我想当的人现在已经忘了,估计有一千多种职位。少年的美好当年全在&当&上。   在南箭亭子&&一处上百栋平房的家属院,冬日清澈的早晨,几十只小孩&&对小孩的多动性而言,论&只&比论&个&更恰切&&瑟瑟于当街站着,酝酿一个游戏。   游戏的戏,跟表现主义戏剧的戏同义,先分配角色,后生成剧情。当街两侧有各家带栅栏的院子,栅栏的松树鳞片一片片可以揭下来,有人往肉红色的、没被雨水浇湿的鳞片里写字,俩字是&苹果&,一个字必是&人&。桦树栅栏鲜艳,树身带黑瘢痕,像薄纸一样的白树皮横茬起卷儿,如衣不蔽体。栅栏里全为一式红瓦房,只有瓦是红瓦,土墙。   几十只小孩手抄袖里,棉袖口蹭鼻涕形成铁色。他们倚栅栏对着阳光眯眼,看自己眼皮里一片沌红。黑夜闭眼,用手电筒照,也那么红。   &我当肖飞。&有人跳出来说,&带八路进城买药,你们当汉奸、伪军,堵我们。&   &你当肖飞?你能从大粪坑木头上跑过去吗?&   肖飞是《烈火金刚》的游击队长,智勇过人,对手有汉奸高铁杆、日寇毛利太君和猪头小队长。农管处大粪坑横担一根松木杆子,一般人跑不过去,轱辘,我连走都不敢走。头几天有俩人掉进粪坑,此举叫&横跨金沙江&。   想当肖飞的人,从粪坑上的松木上嗖嗖跑了过去,都没看清怎么跑的,七八米宽,他就是肖飞了。   肖飞负责&配伙儿&,调度人力资源,分出敌我两大营垒,喊一声开始,敌进我躲,钻入柴火垛、仓房、狗窝夹层,享受&汉奸&们露脚趾头的棉鞋在眼前晃却觅你不见的乐趣。刚分手却抓不到我们,这就是乐趣。我们没去非洲,没进地球深处,抓不到我们证明你比汉奸还蠢。若抓到肖飞,我方集体转成汉奸,抓他们,让他们享受当八路东躲西藏的乐趣。   我们还当岳飞、金兀术。一人脖上扛另一个,和对方作马上厮杀,露出光脊梁与肚脐。做马的人死死抱住马上大将双腿,对方大将抓他胳膊,来回抡,好比哈萨克叼羊。回想起来真不容易,童年的腿力臂力就这么练出来了。   没什么可&当&的了,我们整齐坐在面对大道的房顶,比赛吐唾沫谁吐得远。我们甚至羡慕青蛙一卷舌头吞蚊子的能力,羡慕燕子在空中飞并拉着屎,落到哪个肩上像开一朵小白花,吧唧!   有一次,雨下了三天三夜,水文站那艘破船真像航行在汪洋里,水皮儿飘一些树枝,围着这条没有船板的船不退去。平时这条船受尽了我们的讥笑。一百多小孩卷裤腿涉水爬上船,站得满满的,向天空招手,像一块西瓜皮上挤足黑蚂蚁。刘四谷挥手:&你们下去,我当船长!&   他凭啥当船长?我们当时还没有摸索出选举的方法来处理人类事务,不下去。刘四谷推下去几个人,咣咣踹下几个,他们掉进水里。刘四谷说:&谁在水里憋气长,谁就是船长。&   几人(竞争者)下水憋气,有人计数。三十、五十,憋气的人惊惶失措钻上来,直晃头。刘四谷潜入水里,六十、七十、八十,一共憋到一百二十。欢呼,他就是船长。后来有人说他拿胶皮管子偷换气。适度的暴力和适度的作弊产生了船老大。刘四谷站在船头,指挥两舷的我们作划船状、收网状与惊涛骇浪搏斗状。封官,我被封副轮机长,也就是抱着一个铁疙瘩不松手。他让人到水里用簸箕掀动浪花,教众人唱《黄河大合唱》头四句。水手们精疲力尽之后,天色黄昏。我们坐船上看落日在水文站院子里的倒影,燕子掠过金色水面捉虫,谁都没说话。我觉得当一个副轮机长也是好的,长大当一下真的。   小时候当过各种人(角色),从最原始的狼羊猫狗,到郭建光、黄天霸、南斯拉夫电影里的吉斯和班倍罗,当过的角色比一千还多,有时一天当十多个。慢慢长大,当红卫兵、知青、民兵。所当的角色,竟随当随没了,我竟当过许多消失了的身份,如知青、民兵。有人称我为诗人,恐怕这个身份正在消失。再往后,啥也没当上,啥也不想当了。当什么都不容易,小时候为当八路军,一天系过两遍人字花绑腿。   成年后,你可能当上了你没想到也没想当的角色,如警察与高脂血症患者。你可能想当一个暗恋者,却连这么隐蔽的一个角色也因岁数太大而自我放弃了。曾经想当的角色,不是一个个放弃而是一堆堆放弃,打一个包说,弓箭手足球中锋撂跤把式大武生潜水员都不想当了。这些行当,表面看不同,其实一样,全是给年轻人预备的,一回事。给中年人准备的职业,比如卖汽水、上动物园卖票、给老虎投食、在京剧团擂鼓,也被年轻人占了。令人神往的营生,有一些已消失,如拎小筐卖酸枣面,哪有了?连酸枣都没了,还面。   我几十年没想当什么了,最后当上一名跑步者,每天上公园热身、压腿、狂奔,汗出得让观者目瞪口呆。这算干什么的?为啥这么跑?自己并不知道。我小时候没见过这么跑步的,连傻子都不这么使劲跑。那时,做每一样事都正规。不像现在,自己跑却不知为什么跑。现在,我每天高兴的是,跑完左手托一块表,上面液晶计数,20分零几秒或不零,这是12圈、4800米的速度。珍惜,特珍惜。恨不能拉住每一个见到的人的袖子给他瞧一瞧,舍不得归零。   洋井   洋井在米心培他家的园子边上。晚上做饭的时候,众人拎桶叮当取水。米心培他老婆站在台阶上,看。   计划经济在南箭亭子盟公署家属院的体现之一,是七八栋房子设一洋井。这井怪,压水时,稍一慢,井水伴着嘶哑的长音缩回,像咽气。再注水引,嘎噔嘎噔,直至水花溅出井口半尺高。这时,米心培老婆轻蔑地笑一下。他家的人爱敞怀,孩子们衣裳没纽扣,一跑,两襟如旗,从肋下飘起。米心培老婆不系扣&&用现今眼光看也没衬衣&&两个奶子像装豆浆的塑料袋,在腰上晃。这是在夏天。   洋井也是公家配的。铸铁,葫芦似的井身接管在地下吸水。井把儿弯如鸟身,鸟头衔着井碗,手拄的地方像砍刀把儿。   米心培是盟公署会计,因此戴眼镜。他家人嘴大。要有人在南箭亭子转,见嘴大的人,就是老米家的。要是见到不大点儿的孩子,不认识是谁家的,如果嘴大,也是老米家的。他老婆老在生小孩,无暇掩怀。   冬天井台高如小丘,水泼上,带着流势成冰。取水的人战战兢兢,怕摔。井碗在晚上由米心培老婆收到家里。取水人要恭谨叩门,取井碗,再要点水引井。他老婆傲慢地掀开水缸的秫秸盖,给你两瓢。两瓢水不够,那不管了。   取水对我们小孩是快乐的事情。冬天,在白冰的井台上压水,井水在寒冷的早上飘着白雾泻入桶里,清澈渊深。我和姐姐用木棍担着回家,两人一起倒进缸里,看水在缸里又长了一截。   夏天取水浇园子,我爸在园子四周种一圈向日葵,它们像卫兵一样扬着金黄的大脸盘子,蜜蜂飞舞。向日葵的短花瓣像胖厨娘系一个带花边的小帽子。在园子里边,我让我爸种香瓜,但长出来的是肥硕的大叶子。我爸的战友看了,说这是烟。我爸很生气,天黑全拔掉了。   米心培的老婆站在高台阶上看人们取水,这么多水被别人挑走了,她可能感到心疼。她家的园子最好,葱、蒜、菠菜,深深浅浅的油绿,都能佐餐。其实米心培家吃饭的碗都不够,二胖和三笊篱在一个碗吃,他妈他爸各有一个碗。二胖弄断一根筷子让他妈打了一顿。过一年了,他妈想起这事又把二胖打一顿。   有一次,我们在井台上玩。蚰蜒说,谁敢舔洋井把儿?那是冬天。大伙说,你舔我就舔。蚰蜒说,谁敢舔我管他叫爷爷。六猴子&&平常最完蛋&&有点抖擞,拿眼睛转大伙。我们袖着手,你舔,舔呀!六猴子咧嘴乐了,用舌头在空气中伸缩两下,练练。他上去,摸摸井把。不许捂乎,蚰蜒说。那你得管我叫爷爷!六猴子转过头重申。他不叫就给他扒裤子,大伙说。六猴子低头,把舌头伸出来,又说,叫噢。然后舔。   &嗯&&&   六猴子古怪呻吟。他舌头粘到井把儿上了。粉红的舌头在黑铁上拽不下来,六猴子哭,费力扭脸,可怜地看我们。大伙先是大笑,后来害怕了。六猴子转而号啕。有几个小孩吓跑了。   粮本他爸听到喧哗跑出来,一看,痛斥:胡闹!转身回家端了一瓢水,慢慢浇在六猴子舌头粘处。舌头下来了,六猴子捂着嘴,飞也似的哭跑回家。粮本本名梁立本。他爸说话嗡嗡的,像肚子下面接着地洞。   米心培他老婆的脸,露在玻璃窗后面,好像刚笑过。   &谁弄的?&粮本他爸训斥,我也吓跑了。   六猴子有很长时间不说话。他们说,六猴子说话跟傻子似的,管&饭&叫&拌&。大伙也不提蚰蜒管他叫爷爷的事。   我跟六猴子说话,他光摇头。   古铜的夕阳   夜雨之后,红砖甬道在桑园格外触目。砖是老砖,被光阴蚀出孔眼,制成砚一定发墨。几株青草,沿砖缝蓬张,把红砖间隔成一个个小网球场。那些草在风里招展腰肢,俯首赞叹被雨水耐心刷了一夜的砖道的清洁。   我蹲在砖道旁,拂下青草的露水,洗手擦脸。过一会儿,瓢虫、蚂蚁要来这里散步,这是一条假日皇冠大道。   小时候,我也砌过一条青砖的甬道在平房的院子。   我家住的地方原来有地藏王菩萨庙,&文革&时拆了,砖积如山,为甬道材料。从红松的障子到屋门口只有几步。我把障子让改了,使之距门远,可砌甬道。虽然当时我只有十岁,竟懂得两大美学道理,一是看出青砖宜于发思古之幽情,二是把甬道砌出两个漫弯,制造曲径。但我爸爸不按&曲径&走,几步直抵家门。   这条甬道花了半月时间弄成,路面并非平铺,有各种错落的形状。它与院里的樱桃树以及屋檐下的燕子巢构成与外界恍如隔世的情调。樱桃树削长的叶子,似美人的眉,倘有风,又簌簌如镖。燕子每日从巢里飞去来兮,雨天尤勤。它那优雅的俯冲,常令人感到燕子径直冲向我家红箱子顶上的镜框里。砖道浑穆,尤其在古铜的夕阳斜照于我家的烟囱和窗户时,灰砖上洒满被树枝筛碎的金光,宁静从我家向四外扩散。樱桃从树上探出头,像一根根弯曲的手指。   这些使我得意,以为距艺术不远。但我父亲对此无动于衷。他上班时脸色苍白,脚步踉跄着。后来他被关押在单位,开始由我妈送饭,后来我送。那时,常常传来消息,说有人从大烟囱跳下、上吊或触壁而死。每天傍晚,我坐在清静的甬道旁等母亲下班。从她进院的表情,我就知道父亲是否还活着。   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我蓦然一惊,回头,不是喊我,一个老头呵斥往他金鱼盆里扔石子的小孩。小兔崽子,我多少年没听到这个词了。别人管我叫&原老师&。   小时候,我们玩闹惹祸的时候,传来的声讨就是&小兔崽子&。只有惹祸的游戏才算好游戏:踩碎别人家屋顶的瓦,从男厕所往女厕所(隔墙)滋尿,用粉笔往人家大衣后背写&王八&,偷樱桃。这一切的事情穿帮之后,一律是&小兔崽子&,然后飞奔,肺活量练得无比强大,堪比埃塞俄比亚的长跑家什么什么塞拉西。   我们后院小卖店的书记是抗美援朝时的营长,戴茶镜,镶钢牙(牙缝灌满不锈钢汁,锈对身体不好),系大皮带。他没什么可人之处,但会讲战斗故事。   &兔崽子们!&这是他的开场白。   &黑人特邪乎。&他说的是朝鲜战场上的美军黑人团。&吓人!你们没见过黑人啥样,吓死你!黑人不怕死,这帮兔崽子,端着枪,呀呀地往上冲。我靠!黑压压的,汤姆枪,连发的,我靠&&&   营长(好像姓曹)手下两个营业员全是女的,鹰钩鼻子和眯缝眼永远在交头接耳。配货的老头姓王,下肢与上肢之间抻不直,撅腚,是伪职员。曹营长不和他们说话,也不瞅他们。他站小卖店门口(这是国营买卖),在朝阳初升的时候,大幅度做操。做完操叉开双腿,提气,双手插在腰间的皮带里,注视远方。他一见我们的踪影就欢喜招手:   &小兔崽子们,快过来!&   我们慢吞吞走过去,他说:&听故狗剩盯着自己指甲,懒懒地说:&让我们听故事,得一人给我们一块糖。&   &这帮小兔崽子,糖是公家的,我能给你们吗?&营长挥臂。   我等闭上眼睛,撇嘴,意谓非糖勿听。   他翻兜,把零钱找出来,数:二分、五分,他还有一个高射机枪弹壳做的打火机。行!营长进屋,买糖给我们分发。   &文革&开始后,王撅腚戴上了红胳膊箍,曹营长每天早上向商店的领袖像低头认罪。王撅腚用铁丝连一个筐挂在营长脖子上,里面装砖。曹大营长脸上的汗吧嗒吧嗒,而女营业员们往他脸上吐唾沫,呸、呸!她们比赛。最后,鹰钩鼻子赢了,连吐二十六口唾沫。&我嘴都干了。&鹰钩鼻子说。   不知什么时候,老曹在小卖店后院仓库上吊了,地上有块红布,放着钢笔、残废军人证和奖章。我们问王撅腚咋回事。   &畏罪自杀!这是。&   &啥罪?&   王撅腚晃晃脖子,用舌头在嘴里呶了半天,吐出一屑菜叶:&啥罪?他说彭德怀有功,这不是找死吗?&   我们听了,想半天没明白。狗剩说:&王撅腚,你个伪职员还抖起来了。&   王撅腚眼露凶光,说:&什么?小兔崽子!&   狗剩拽他蓝大褂的衣领:&你敢管我们叫小兔崽子?&琉璃猫照他后屁股踹了一脚,王撅腚刚回头,小胖儿抓一把炉灰塞进他脖子里,狗剩像拽门一样拽他衣襟:&还叫不?&   王撅腚说:&爷们儿,爷们儿,行行好,我有眼不识泰山,我送你们糖吃!&   狗剩一把推开他:&谁吃你的臭糖!&   王撅腚四仰八叉躺地下不敢动,假装特委屈。俩营业员,鹰钩鼻子和眯缝眼在小卖店玻璃窗后面偷偷地笑。   看石头能不能炸开   有一天,我非常烦闷。当灵魂企图摆脱现时状态,身心都要为之救赎。看《海底两万里》,趴窗台画岳云的两把银锤,在午后射到炕上蓝塑料布上的光线中用手势做动物剪影。还烦闷。   我把我爸的军功章找出来,它们放在红箱子底下鹿茸糖的铁盒里,绸布包裹。我戴上一枚,特意晃动上身,收颌看它的光芒。   粮本最先看见的,跑过来,&谁的?&   &我爸的。&   &你爸是英雄?&   我没吭声。然后粮本追随我。在虫子家门外站一会儿,虫子和他爸用铁锹挖土豆。   &勋章。&粮本指我。   虫子他爸根本没抬头,虫子悄悄瞅两眼。   后来到洋井那儿站一会儿。又到小卖店。小卖店的女售货员聊谁对象眼睛大,粮本偷一把盐放进兜里。他给我几粒,舔盐也挺舒服。   我突然明白,必须创造一个奇迹。烦闷其实是创造奇迹的先兆。我把奖章放回去,从炕席下边找一把铜钥匙,锉成沫,铜沫立刻成了新的。要是我姐回来,就说是金子沫。第二步呢?往金子沫里倒点酱油、醋、白糖、我爸喝的甘草剂,在锅里煮。一边煮一边念咒。我没学过咒,就念:&豆芽豆芽朝天锥。&过一会,揭开锅盖,它有可能变成&&玻璃、灵芝草、一种能融化一切的试剂&&估计是三种之一。揭锅盖前,我临时跪地磕了三个头。磕头时想,我姐这时千万别回来。   揭开盖,只有黑水冒着热气,我取一勺洒在台阶的青石板上,看石头能不能炸开,没有。我醒悟了,这一切必须等到九九八十一天之后。于是,把这些赭色发粘有甘草味的水装进空瓶,把锅底的铜钥匙沫一点点拣进去。   我准备把它埋在电线杆子底下,挖好坑了,又想,拿瓶左转十圈,右转十圈。   转。闭上眼睛念另一个咒语:&窟窿窟窿咔!窟窿窟窿咔!&这是现编的。   &干啥呢?&   我大惊睁眼,见蚰蜒、杜达拉达一帮人站在文太瑞家小棚上笑嘻嘻地看我,起哄。   完了!只差两圈就转完了。我拎着瓶进屋。过了很长时间,我见他们退去,把这玩意儿匆匆埋好。我记得瓶上写着&西凤酒&,红底一只白凤凰。我祈祷,瓶里的水一定会变成神奇之物,至少洒在马杏核脸上可以把他变成麻子。   翎子   原来我们跟翎子好。再说我跟翎子她弟弟镜框也挺好。镜框本名小东。他有一天把家里镜框卸下来,举着,站在门口。他奶奶半瞎,说:&这谁呀?张学良吧?&伸手一摸,鼻子嘴是肉的,吓得跌坐在地。后来,他就成镜框了。   翎子,什么时候都是笑脸。黄眼珠子闪亮,脸粉白,说话声低但笑音高亢,咯咯咯咯。   镜框不满地翻她,&你下蛋呢?&   翎子是初一的,比我们高三年级。夏天,我们在她家房檐下坐一溜,听翎子念课文。她家的胭脂梅、指甲桃,还有波斯菊开满畦子,蝴蝶飘飘。   翎子用一种特别的腔调,像给每个字都上了劲,念:   &小河清清小河长,小河两岸是故乡&&&   我们都不敢乐,享受着很拘束的一种高雅气氛。   然后,翎子给我们分指甲桃花瓣,一人五瓣,染指甲。英子、莎娜、我姐又跳安代舞,拎着手绢,登拉哒哩嘀,登拉拉哒登哒。   后来,听人说翎子跟男的亲嘴。真的?那人看我们不信,急了。&在辽河家属院乒乓球室,我亲眼看见的。他俩搂着,翎子跷脚。男的是一中的,鬈毛。&   大家心情黯淡下来。翎子竟然干这么恶心的事。翎子过来,我们假装不认识。她说话,我们扭头。   还有一次,放学时见到了翎子。她那时一个人走,我们往她身上吐唾沫,吐到舌头都麻了。   爱华、周小平间或说:&&&辽河,哼!乒乓球室&&呸!&   我从侧面偷看翎子表情。她一下下眨眼,搅散泪水,手拽书包带,使劲住家走。   把草籽带到了多么遥远的地方   我在童年具有&种子癖&。   我把收集的种子放到一个铁皮盒里,盒有新疆人拍打的铃鼓那么大。我常举起来晃一晃,其音也如钟磬。因为里面有桃核、杏核。而苹果的籽儿和小麦只在里面&沙沙&地奉和,很谦逊。   我常抱着种子盒到向日葵下松软的泥土上观摩。桃核像八十岁老人的脸,麻子里有果肉的丝长出来,扯不干净;杏核无论怎样,都是一只病人的眼,双眼皮成就尤有工笔画的意味;李子核与杏核仿佛,面上多毫,干了之后仍不光洁;麦子最好看,金黄而匀称。我想上帝派麦子来,不是当白面烙饼,而是作砝码的。   从掌心捏麦子,一粒一粒摆上,仿佛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我还收集过荞麦的种子,因为弄不到,就把枕头偷偷弄了个洞,搞一些出来。当然这只是荞麦皮了,但我小时不计较这个。因此我让荞麦在盒里当警察。我收集的种子还有红色的西瓜籽、花豆、像地雷似的脂粉花的籽以及芝麻。   我在种植之前,多次召集它们开会,为它们先王。举起盒子&哗啦啦&晃一阵,表示肃静。桃核常常有一种霸王的气势,但因为愚昧,很快就被推翻了。杏核表示无意于高位,而黑豆与绿豆太圆滑,玉米简直像个傻子。最后麦子当选了,即最大的麦粒,我在它身上涂抹了香油,又按着桃核与杏核的脑袋向它磕了三个头,让小红豆作它媳妇,芝麻作它的智囊,西瓜籽儿每天必须向它溜三遍须。   我不明白为什么鲜艳多汁的杏肉会围着褐色的核儿长成一个球。它们是从核里长出来的呢,还是生长暗暗藏着核。而麦粒会向上长成一根箭。我在吃东西的时候,遇到种子就会停下来。苹果籽像婴儿一样睡在荚形的房子里,和其他兄弟隔一道墙壁,永远也见不上面。而黄瓜籽活在黄瓜的肠子里,密密麻麻像搞杂技的叠罗汉。而鸡蛋就是鸡的籽了,而世上许多东西没有籽。我在赤峰电台工作的时候,曾有一位患强迫症的编辑,把办公室的红灯牌收音机在半夜偷偷埋入地里。别人发现后,他说:&明年它会长一个半导体。&   他在为万物寻找母体与种子的关系,把相近的事物看做是生育的关系。   种植的时候最让人激动。当你把随便什么核或籽扔进地里,看它孤零零地躺着,替它难过,又替它高兴。它要生长了,也许被埋葬了&&如果它不生长的话。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除非你明年长成树。而长成树我也见不到你了,因为你变成了树。浇完水之后,立刻进入了盼望的焦虑里。你坐在土地上,静静等待种子破土而出,是天下最寂寞的事情。   而我所种下的,除了几株草花之外,多半都没有发芽,几乎个个欺骗了我。我扒开土观察,于是又见到了它们。还是老样子,但庸俗,没有灵性。我只好放弃努力,去抚爱那些并非由于我的原因而自由生长的植物,如辣椒,如杨树,如在屋檐下挤成一排的青草。青草甚至从甬道的砖缝里长成来,炫耀着毛茸茸的草尾巴。我从书上看到,青草的种子除了在风中播撒之外,还有一些是由鸟儿在身上夹带到各处的。当天空飞过鸟儿,或电线杆的瓷壶上落着小鸟时,我就想,这家伙身上带来多少草籽,又把草籽带到了多么遥远的地方。   冲啊   一次,到羊胡沟去&&这是一个山区的村子,看到孩子们在村里唯一的街上骑竹马而来。竹马即胯下的一根柳条,还带着新鲜的叶子。孩子们奔跑的时候,腿分得很开,趔趄着,摇晃着,模仿着一队骑兵。   其可喜处,在于他们认真,且流了那么多的汗,比一匹真马流得汗还多。   幼时,我也热衷于这种游戏。队伍多达二三十人,跑起来可谓旌旗蔽日,当然也看出家属院太干燥了。领军的小孩在驻马之际,常常转几个圈,表示屁股下面的柳条不肯停下来,口喊&吁&&&,其后随员纷纷&吁&&&。有人的&马&还会跳起来,主人纵高把它勒回地面。   那时,我们不仅有竹马&&竹马分别是柳条、枯枝、捅鸡窝的木棍。小瑞骑着他奶奶描着金龙的拐杖。我们还有鞭子,带红缨的,可以在空中甩响的皮鞭,这点比羊胡沟小孩正规得多,跑起来风驰电掣,跨越沟壑,包括谁家准备盖房用的红松木垛。有时,我们把鞭子掖进腰里,手里举着寒光闪闪的(这是想象的)战刀(木头的)。那时,只恨唇上未生出夏伯阳式的黑而带尖的胡子,否则,更加凛然。   &&为了列宁,冲啊!   冲上去,我们把小卖店堆积的南瓜杀得血肉横飞,把他们的带鱼挑起来扔到屋顶上。使小卖店的人见到我们都像见到了塔利班一样。在我们看来,小卖店像美国一样,是一切富足优胜之物的囤积地,如糖块、点心、罐头、篮球和花布,而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每次袭击小卖店都获得相应的快乐。   我们的骑兵队在洋洋得意之时,常遇到真正的敌人&&如小卖店的转业军官,则丢弃了竹马刀枪,撒开双腿飞奔,然后站在墙头和他对骂。   可见,儿童们的追求如京剧一样,是一种程序美,讲究意会。小小的道具,可舟可马,又可弃之落荒而逃。   看羊胡沟小孩骑竹马自娱,觉得城里的孩子少了一样生动的游戏。城里的孩子知道什么是竹马吗?他们只知道骑扫帚飞行的是巫婆。羊胡沟的孩子健壮善奔,对每个外来的人都报以亲切的微笑,在离你不远的地方追随而走。   我在羊胡沟的街上观看村民的石板猪圈、晾蘑菇的松木棚子,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在后面跟着。若回头,会看到一张张红润的笑脸。   我常常怀想那个情景:一个人在空气清香的村路上走,后面跟着衣衫褴褛的孩子。停脚与之对视,他们相互推搡,羞涩,人人都有明亮的眼睛。这些竹马骑士有多么可爱。   坐火车的三相   我和三相成为朋友,是因为他的眼睛。在家属院,只有三相和他姐姐二朵有黄眼睛。我们所有的人,包括三相的家人大相、二相和四相,都没有那样神奇的眼睛。后来我家养了一只猫,也与三相同眼,但没妨碍我和三相的友谊。   三相家从北京搬来,说话爽利脆白。他聋了之后,嗓音变大,更加脆白,像朗诵一样,即使是一件小事,他也大声传播。   &早晨我在鸡窝拣了两个蛋,一红一白。&三相说。   三相失聪是因为游泳耳朵进了水,并发中耳炎,他爷爷(名医)和父亲(次名医)都没有治好。可怜的三相聋了之后,对我的声音尚能听清,他妈妈对此很奇怪,我也奇怪。   &三相!&我隔着栅栏喊,玻璃上人影晃动&&三相吃饭的专座是窗台,背对玻璃。一瞬间,三相就从屋里冲出来,穿着不系扣的绿小褂,他妈端着碗筷在后边喊:&吃完了再走,你个三聋子。&   我们一起到木器厂,爬上高高的松木垛,坐着。这些来自大兴安岭的松树散发香味,我看三相的眼睛,黄澄澄的,像宝石一样。他的瞳孔里还有一些沟壑,如劈柴的纹理。   &你说咱们这辈子能坐飞机吗?&三相问。我们一齐往天上看,半天也没有飞机飞过。   &不能。不当空军就坐不上飞机。&我说。   &我坐过火车。&三相开始跟我讲坐火车的经历&&讲一百多遍了:火车的厕所是铁的,从窟窿眼能看到嗖嗖的枕木;桌子和窗台连在一起,也是铁的;车厢接头儿像手风琴的风囊,呼&&呼&&。   &文革&开始之后,我在家属院常挨揍,这是我后来练武术的缘起。还没练成,全家到了&五七干校&,此术基本没派上用场。那时,我父亲臂上缝一白布,上写&大叛徒&,上下班走过家属院,人们都看到了。那些贫农出身的孩子、工人以及后院无业游民的孩子,常常把我堵到胡同里暴打一顿。我放学不敢走同一条道,尤其不敢走胡同,但还是免不了挨揍。一次,三相见我挨揍,书包散在地上,书本被踩烂了,气愤地和他们讲理(三相不会打架)。他们嘲笑三相,捎带还给他两个嘴巴子。三相带着脸上肿起的棱子回家,让他妈又揍了一顿。   三相聋了之后,造成信息隔膜。&文革&后,人人都骂人,三相不骂,他没听过,不会骂。那时没有电视,一个人听不到别人说话,思想难免停留在过去。过了很多年,三相来串门,说的还是童年那些事儿,火车啊,水文站仓库的蝙蝠等等。三相后来是为学校修理桌椅的木工,社会几乎和他没什么关系。我们这茬人都成家了,三相还独身。   他常常跟我说,最近又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三相带着神往的表情描述姑娘的相貌与衣着,最后说&没同意&。这种故事不断地讲述着,变换了姓名与衣装。三相多么想同意,但别人在意他的残疾。   三相失聪之后,和后来的许多词汇绝缘了。事实上,许多词汇都是丑陋的,会不会均可。三相和我说得最多的还是少先队的事情,说到北树林抓特务和挖宝的游戏。这是在1984年左右,社会上大兴港台歌曲、反自由化、热播《霍元甲》、许海峰获得了第一块奥运金牌,而三相的内心停留在我们美好的童年。   做一个穿皮鞋的人   我在麻黄堆上玩耍时,发现家属院走过来一个穿皮鞋的人。我放下钢叉,穿鞋,追随其人而去。   麻黄即麻黄渣,如褐色的松针,气味绮靡腐败&&家属院的人从制药厂买来,晒干作燃料用。我们在上面攀爬作耍,叉起散扬,一切做法都获主人满意,因为风干得快。而光脚在上面践踏,暖如酒糟。那时,哪一家卸下高如屋庐的麻黄,都让人雀跃而喜。   穿皮鞋的人不理会麻黄,往小卖店走去。他难道不喜欢这么有趣的游戏吗?   我尾随。以前见过穿皮鞋的人,但这人的皮鞋高级,黑而亮,走在小卖店的砖地上,&咔、咔&,步子很慢,声音沉着清晰。卖货的女人全都停止了谈话,从栏柜里探头看这双皮鞋。&咔、咔&,他停下来,把架上所有的货看了一遍,说:&请把茶缸给我看一下。&   两个女人抢着把搪瓷缸子放在玻璃柜上,两个,上面画着鸳鸯。这缸子能盛一斤开水。   &请把&&一下&,这是多么好的句式。后来,我曾在军工厂的旧仓库里练过这句话,然后递上两个一模一样的缸子,只是脚下没皮鞋。我把两块扁平的鹅卵石绑在脚底下,在仓库的轧钢板上走,&咔、咔&,停下。&请放回去&,后一句也是穿皮鞋那人说的,售货员赶紧把大缸子放回去。   &咔、咔&,我脚下的鹅卵石没走几步就脱落了,而且走起来不合脚。穿皮鞋的人看起来双脚非常舒服。他沿着昭乌达路一直往北走,路过体育场和回民商店,步履始终&咔、咔&,比钟表还准。我对这种节奏心仪,踩着同样的点儿,当然是走在他后面。   &请把&&一下&,我边走边在心里背诵他说的话,这话很像后来演的罗马尼亚电影的台词。小卖店的女人哪听过这个,吓成那样。他的皮鞋边缘沿脚踝露出灰袜子,鞋带系成横式,而非交叉。   力量传到前脚掌时,皮鞋很自然出现一些褶,随即消失。当皮鞋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楼房、马路牙子和桃花都显出意义。意义是它们和&咔、咔&有一种神秘的联系。   突然,我想到了&理想&这个词。老师无数遍追问我们有没有理想,有,当然有,只是还没有遇上。当飞行员和农艺师都是当年骗老师的。今天我终于可以说:我的理想是做一个穿皮鞋的人!这不是理想是什么?如果不是,我能够从高高的麻黄堆上跳下、追随他走到遥远的向秀丽商店吗?再往前,就是发电厂了。   皮鞋是什么?威严、沉着,当然还闪亮。主要的是其&咔、咔&和我内心的节奏形成一致。我一定要穿皮鞋。为此,我走遍了赤峰的所有商店,那些皮鞋都太大。后来在直家大院边上的商店发现一双为我而备的皮鞋,深褐色,14元。我向我妈痛陈必须穿皮鞋的理由,要来14元,飞跑到直家大院,交钱、试鞋(鞋有一股陌生的气味,而系鞋带使我激动得手忙脚乱),走两步,小。再走,脚疼得不能忍受。   原来皮鞋不是人人都能穿的。没有皮鞋,那些高级的话都没地方用了:   &&请把茶缸给我看一下。   &&请放回。   我把皮鞋放在商店的栏柜上,回到家属院的麻黄堆前,继续跳踉作耍,心中怅然:我差点成了一个穿皮鞋的人。   鲍尔吉&原野(蒙古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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