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和别人吵架叔母吵架

狐玺 第3章 叔母后免费阅读,狐玺小说下载-凤鸣轩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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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叔母后
&&&&在西虬,人人相传天泽公主(我的封号)是狐仙转世,这皆因我母后临盆之前做过一个胎梦,她梦见一只九尾银狐双手捧着一枚金玺笑盈盈朝她走来,那金玺上还刻有八个大字曰:“承恩天地,惠泽众生”。那九尾银狐将金玺交到我母后手中,便消失不见了。母后惊醒之后,腹痛不已,很快就顺利产下了我。
&&&&当时西虬鬼神之说盛行,九尾狐在西虬子民心中乃是祥物。父王得知母后做过此梦,心中大喜,只觉我是上天赐予西虬的宝物,定会为西虬带来吉祥。为顺应神意,给我取名狐玺,封天泽公主,还将此事昭告天下。
&&&&我出生时通体雪白,仅眉心正中着一颗芝麻大小的朱砂痣。幼年便显现出不凡的姿容与天赋,三岁能文五岁能赋,精乐器,通音律,天生能双手同书梅花小篆。
&&&&这七年来,叔父王与叔母后又对我精心栽培,命我从太子之师,拜读诸家之说,虽然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何偏要我一个女儿家如此博学多识。
&&&&如今我已到了豆蔻之年……
&&&&可怜那些被送往盟国和亲的公主,病死的病死,被冷落的被冷落,只有申元公主一人还算过的去,虽不受宠,但去年产下一名公子,也算有了依靠。
&&&&据说最凄惨莫过于病死的那位,她自嫁过去就因思念家乡亲人而日夜哭泣,因此遭到国君厌弃,到死都未被宠幸。后终日流泪而积郁成疾,终客死异国他乡,死后既不准被葬入皇陵,也不准母家安葬,最后被扔在郊外乱坟岗,被饿狼生生吃掉。
&&&&想来真是悲惨至极。
&&&&我跪拜在地,身体微颤,不敢直视。
&&&&她见我如此慌张,神色更为得意,丢我一声冷笑:“在西虬谁人不知公主狐玺有惊世美貌和神赐才学,确凿凿是个稀罕人儿!也无怪太子虽为你堂哥长兄,也被迷得神魂颠倒,迟迟不肯娶妻纳室。可我儿承锦身为太子,素来恭孝有礼,你若不曾百般勾引,他何以至此?今日竟因你不肯娶我母家侄女,还口出恶言诋毁,又当着一干宫人的面儿来忤逆我这个生生母亲!哼,你还敢自称愚拙?我看你小小年纪却是有着天大的本事!若留你长在宫中,待太子羽翼丰满,强纳了你这妖媚,怕是我也无力阻挡,这后宫岂不成了你的天下?”
&&&&我听她字字尖酸,句句刻薄,话语间百般侮辱之意,心中深感愤怒和委屈,早已泪盈于睫。真想站起来告诉她是她那心肝儿子自己自作多情,我司徒狐玺就算嫁给平民莽夫,也不愿嫁她的太子儿子!
&&&&可怒归怒,怨归怨,此时势单力薄,又要顾及长幼尊卑辈分,若因一时冲动顶撞了她,吃了哑巴亏不算,再令叔父王误解了我,那就没了回旋之地。
&&&&臧儿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叔母后身影,还需再忍一忍,我心里碎念,抬起头,正声说:“代夫人大可不必劳神,狐玺从来不曾对太子有意,还请代夫人明鉴。狐玺早前因得太子明示心意,已主动疏远太子一年有余。狐玺不过是王室孤女,承蒙叔父王和叔母后不嫌弃才有今日福泽。太子乃储王,狐玺自知配不上太子,更不及您母家侄女万万分之一,狐玺实不知究竟是何处令太子会错了意。但今日之事既因狐玺而起,狐玺愿为此事向夫人赔罪。狐玺可保证此生都与太子无任何瓜葛,请代夫人高抬贵手,不要让狐玺离开宫中离开叔母后。狐玺愿终生不嫁,在叔母后膝下承欢,直到独自一人老死宫中。”
&&&&说到这里,我心中涌起无限悲凉。忽然听到门外有人传报:“王后到!”
&&&&代夫人听到传报,薄薄两片朱唇陡然一声冷笑:“来的可真是巧!”
&&&&那通传的声音刚落定,叔母后便已出现在我面前,她素来不喜艳丽繁复,可今日看上却去有些不同,整个人像是精心或刻意装扮过。穿了她平日不常穿的那件绯色参金百兽繁花图样的织锦曳地宽袍,下着玄色金边凤凰悦舞图样的裙,梳着凌云髻,戴着百鸟朝凤的金珠冠,无一处不彰显出王后独一无二的尊贵身份。
&&&&代夫人与我,还有一干宫人,纷纷向王后行礼,臧儿怯怯跪在一边,不时看我一眼,又冲我微微摇了摇头,大约是意会我保持沉默,不要说话。
&&&&待众人纷纷礼毕,代夫人便命秋兮奉上茶点,叔母后气定神闲坐在那软榻上,看也未曾看一眼,只命秋兮放下即可。
&&&&吃了叔母后的冷眼,代夫人表情略略有些不快,甩了袖子移坐在叔母后的右侧,明知故问地说:“姐姐平日很少出来走动,我这云福宫离姐姐的景寿宫又相对远了些,姐姐今日怎突发了兴致来我这里做客?”
&&&&叔母后清浅一笑,说:“我向来清静寡居惯了,不爱四处走动,各宫妹妹们除了去请安问好,也极少打搅,这点妹妹你是知道的。我何尝想有这种兴致?只是今日怕是不来不行了。我唯一的女儿,堂堂西虬的长公主,竟然在我不知道的情形下被召入妹妹你的宫内,想必妹妹不单单是想请天泽公主来做客的吧?”
&&&&代夫人微微蹙眉,扬声笑说:“姐姐这话可就见外了,天泽公主既是您的女儿,妹妹待她自然要如同自己的女儿一般,只是今日之事和太子有关,因怕姐姐笑话妹妹教子无方,才没敢去惊动姐姐。不想,姐姐倒是消息灵通,不请自来了。”
&&&&我站在一旁,不禁侧目看了看叔母后,只见她并无愠色,眉目温和,气度端凝。故作吃惊疑问,又正声细语地说:“想来也无非小孩子间闹些矛盾,随他们去好了。狐玺和太子一同长大,兄妹情深,想必太子是不会计较的,若是冒犯了妹妹,妹妹即为长辈,理应担待一些才是。狐玺今年才刚满十四,尚不懂事。可太子已有十六了吧?妹妹可不要因一点小小的误会,弄的后宫人尽皆知,再传到王上耳中,恐对太子的前程不利啊。”
&&&&代夫人听罢,面色冷凝,硬声说:“王后姐姐是在提醒妹妹吗?那就多谢了。”
&&&&叔母后并不言语,只微笑着伸手拿起银勺,姿态优容地从面前那只莹润剔透的玉碗里舀一匙汤送进嘴里,并若无其事地赞许道:“妹妹宫里的桂花羹真是别有滋味,香甜清口,确凿凿的好。”
&&&&“姐姐若喜欢,妹妹可叫宫人每天送去景寿宫。”
&&&&“不必了,本宫向来对什么东西都是浅尝则止,再好的东西尝的多了,也就觉不出个好来了。什么时候想起这个味道,再来妹妹宫里就是了。差不多了,今儿个就到这儿吧。”叔母后说罢,又朝向我,说:“玺儿,随母后回景寿宫去吧。”
&&&&“诺。”
&&&&我低声应着,与叔母后目光交汇的那一刻,只觉眼睛潮热似有莹光,浑身被注入暖流。
&&&&出了云福宫,我轻声唤了声“母后”,很想说些什么,却见她停下步子,微微侧颊,神色颇为忧虑,发间金珠冠上的凤凰亦微微振翅,柔声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
&&&&我微微颔首,小心翼翼地跟身后,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我明白叔母后是在担心。
&&&&好容易到了景寿宫,进了宫门,才意识到已有数日未来景寿宫了,根根廊柱上缠绕的绿萝叫我贪目不已,恍然觉得与刚才云福宫的华丽堂皇是两个世界,装饰虽是朴素了不少,但室内外的花草树木着实繁茂且妆点的妙趣横生,比我的茂兰殿还要生机盎然,满眼皆是绿肥红瘦,将这秋之萧索一扫而尽,仿佛置身园林仙境。
&&&&到了正殿,叔母后命臧儿和所有的宫人们退下,只留下我与她母女二人。我站在叔母后身后,静等着聆听她的教诲。
&&&&她微微转身,目光温润,却又直直地看着我,正声说:“玺儿,你是否亦对太子有情?”
&&&&我使劲摇摇头,满脸委屈之情,细声说:“玺儿对太子绝无半分男女之情,玺儿知道今日之事令母后也跟着受了委屈,都是玺儿不好,请叔母后责罚玺儿吧!”
&&&&我说着,几欲哭出来。叔母后看着我,伸出温软的双手来握着我的两只手,柔声说:“好孩子,叔母后知道此事不关你的事。先前我只是担心你也对太子动了情,倘若这样,那代夫人必定不会答应,我便要想方设法先她一步在你叔父王那儿替你做铺垫,好成全了你和太子。现在看来果真只是太子一厢情愿。只是……”
&&&&叔母后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凝眉生虑。我亦觉得紧张,赶紧问:“只是如何?”
&&&&“只是,即便是这样,恐怕代夫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太子虽怯懦有余,却也心地善良仁厚,又对你如此痴情。虽是堂兄妹,照西虬律法倒也无妨,何况他是储王,未来的王上。若非你不肯,我倒也觉得你嫁于他做太子妃是桩好事,要知道这世上最艰难之事,莫过于得到一个王上的真心……”
&&&&叔母后沉沉一叹,神色便黯淡下去,渐松了我的手,别转面孔,忧心忡忡,背过身去,忧声说道:“而代夫人为人阴狠,我只怕她会故技重施。”
&&&&我颇有大难临头之感,双膝一软,当即跪了下去,泪如泉涌,哽咽着:“叔母后此言正为女儿所惊恐。今日在云福宫,女儿之所以百般忍辱,就是担心她会用过去那些个手段来对付女儿!女儿宁可一死,也不愿被送往别国和亲!求叔母后救女儿,不要让女儿也像那几位和亲公主那样或客死他乡,或幽寂于深宫,凄惨之至。”
&&&&我俯身叩首,早已泣不成声,内心之惶恐难以言喻。
&&&&叔母后此时亦是泪光闪烁,她弯腰扶我起身,柔声说:“我的好女儿,快快起身。你虽不是我十月怀胎生下,却是我一手抚养长大,我待你之心早已如同亲生骨肉,母女连心,我焉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女儿被人害惨了去。”
&&&&叔母后说着,一面为我拭泪,一面安慰我道:“你叔父王对你的疼爱超过所有公主,想来就算代夫人百般撺掇,他也不会忍心送你去和婚的。论才学论姿容,你皆可称惊为天人,在我西虬再无第二个女子能越你之上。纵观当今天下仅存的七国,要真论起来,能真正配得上你的王或储王寥寥无几,即便是当今最强大的幽国,听说他们的国君虽年轻有为,却也不过是个暴虐好色之徒。因此我必须要让我的玺儿嫁给自己真心喜欢的男子,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叔母后的爱女之言令我心中感动万分,可一听闻“幽国”二字,我即刻大惊失色,身体禁不住后退了几步,恐慌地念叨:“不,我决不能被送去幽国和婚,决不能,决不能。”
&&&&“你怎么了,玺儿?”叔母后见我神色恐慌,语无伦次,不禁紧张起来。
&&&&我回过神,颤抖而慌乱地抓住叔母后的手,像惊弓之鸟,哀求道:“叔母后救我,我不能被送去幽国和婚!”
&&&&叔母后轻拍我的手,认真地说:“不可胡言,怎么会呢,且不说我不依,你叔父王也舍不得啊,你可是他最最疼爱的公主!”
&&&&我知她不明白,忍不住扬声说:“可这次不同!”
&&&&“为何?”叔母后疑惑。
&&&&我便将今日在羲和殿外偷听到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她。
&&&&她听后沉默,凝眉沉思片刻,正声说:“此事只你知我知,千万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要好好地想一想对策。叔母后只许你一句,无论如何都要护着你,哪怕是舍弃我这王后的位置。你且回去,这几日就呆在你的茂兰殿,哪儿都不要去,一切都等我的消息。”
&&&&我点点头,心中戚戚然,泪盈盈地离去。
&&&&臧儿一路紧跟在我身后,随我回了我所住的茂兰殿。
&&&&一回到茂兰殿,我就绕过前堂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发起呆来。臧儿做了个手势,示意一干人等静静地退在珠帘外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耳边反复回响起叔父王和外公说的那些话,前朝兴衰关系后宫荣辱,我自幼生在王宫,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却从未这般紧张过,确切地讲是种无助感。
&&&&那夜,我早早便睡下,却翻来覆去始终睡不安稳,遂命了臧儿点了灯。恍恍惚惚坐起身,半躺在床上,抬眼呆望着那青铜盏上一抹忽明忽暗的暖光。看着看着,竟错觉自己就要融入那火光里,整个身子先是暖的,接着开始烈烫,再是灼髓般剧痛与煎熬,最后只剩下噼啵啪啦的声响,焚燃殆尽。
&&&&不知我的人生是否也会如这烛火一般,看似明光流暖,却不知几时就会燃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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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我和叔母并立门口,叔母好像背着个孩子,她身上穿着背婴儿的背袋衣。我至今仍未忘记当时那条昏暗街道上一派幽静的样子。叔母告诉我:&街上的人都被天使大人带走了。&又补充说,&是活神仙哦!&
&&& &活神仙。&我兴致勃勃地念叨着。后来我好像说了什么不敬的话,叔母训斥我:&这可说不得!会被天使大人带走的。&记得我当时还明知故问地逗叔母发笑:&会被带到哪里去呢?&
&&& 我是明治四十二年夏天出生的,大帝驾崩的时候我已经虚岁四岁了。大概就是在那年,我和叔母去了距我们村二里开外的邻村的亲戚家做客,在那儿见到的瀑布,我至今记忆犹新。瀑布在村子附近的山里。宽阔的白色瀑流自覆满青苔的崖顶垂落下来。我骑在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肩上眺望着那种景致。附近有一个神社,男人将神社里挂着的各色板绘指给我看,而我渐渐觉得孤寂起来,&哇啊哇啊&地哭了。我是用哭声在呼唤叔母。叔母在远处一块低地里,正和亲戚们一起坐在毛毡子上说说笑笑。听到我的哭声,她立刻站了起来。那时可能是被毛毡子挂到了脚吧,她像在鞠躬行礼似的大幅度地东歪西倒。其他人见了都对叔母笑嚷着:&醉了!醉了!&我远远看着那情景,因为懊恼而益发大声地哭了起来。那天夜里,我梦见叔母要扔下我回家去。叔母的胸部被门框紧紧夹住了,一颗颗汗珠从她红扑扑、胀鼓鼓的胸部滴落下来。叔母粗声粗气地嚷着:&我不要你了!&我将脸贴在叔母的乳房上,流着泪不断地恳求:&别走别走!&&&当叔母把我摇醒的时候,我正将脸扎在她的胸部大哭。因为梦中的悲伤情绪,醒来以后还啜泣了许久。然而,不论对叔母还是其他人,我都从未说过这个梦的内容。
&&& 虽然我有着很多关于叔母的记忆,但对当时的父母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尽管当时我们家应该是由曾祖母、祖母、父亲、母亲、三个哥哥、四个姐姐、一个弟弟以及叔母和叔母的四个女儿组成的大家庭,然而,直到五六岁为止,我除了叔母以外几乎不认识别的人。我隐约记得,从前,宽敞的内院里似乎有五六棵大苹果树,在一个阴沉沉的日子里,许多女孩子攀到了树上。那庭院的一角还有片菊花田,下雨的时候,我也曾和众多的女孩子合撑着伞去看那些盛开的菊花。那些女孩子大概是我的姐姐和表姐们吧。
&&& 六七岁以后,我的记忆清晰了起来。有个叫阿竹的女佣曾经教过我阅读,我俩一起读过各种各样的书。阿竹热衷于我的教育。我因为生着病,躺在床上读了好些书。手头的书看完了,阿竹就从村中的教会学校之类的地方接连不断地借来小人书给我看。因为我已经学会了默读,看多久都不会累。阿竹还教我道德观。她屡屡带我去寺庙看绘着地狱和极乐世界的挂轴画,向我说明画的内容。放火的人将熊熊燃烧的笼子负在身上,纳妾的人被长着两只头的青蛇缠紧了身体,苦闷窒息。还有&血池&啊,&针山&啊,白烟弥漫、深不见底的&无间地狱&啊&&到处都是苍白瘦弱的人们在无力地哀号着。当阿竹告诉我&如果撒了谎,就会像这样,下地狱被恶鬼钩舌头&的时候,我吓得哭了起来。
&&& 那个寺庙的里院是一块高出一阶的墓地,沿着由栎棠还是什么别的草木构成的天然篱墙,林立着许多卒塔婆卒塔婆是为了供养和追念死者而立在墓旁的细长木板,木板上部被雕成塔形,板上写有经文、梵字等。。有些卒塔婆上装着满月大小、车轮样的黑铁轮。阿竹告诉我,如果&嘎啦嘎啦&地拨转那轮子,而它最后就那么停下不动了,转轮的人就能往生极乐世界,它要是在将停之际又往回转,那么转轮人就会下地狱。阿竹拨动轮子以后,它们总是发出好听的声音转一阵子便静静地停下来,而我拨动的轮子经常都会往回转。秋日里的一天,我曾独自到那家寺庙去试转那些铁轮,这回,所有的轮子都像约好了似的&嘎啦嘎啦&地往回转。我压着一肚子火气执拗地试了几十回。天快黑的时候,我绝望地离开了那块墓地。
&&& 父母当时好像住在东京,我也随叔母上了京。我似乎在东京待过很长时间,但并没有多少印象。只记得奶奶经常会来那座东京的别宅。我不喜欢这个奶奶,她每次来我都会哭。奶奶送过我一个红色的邮车玩具,一点意思也没有。我终于入读了故乡的小学,记忆也随之一新。阿竹不知什么时候不在了。她嫁去了一个渔村。或许是担心我会追着她去吧,她什么也没说便突然离开了。大概是在第二年盂兰盆节的时候,阿竹又来我家玩了,但她对我的态度却变得有些疏远。她询问了我在学校的成绩,我没有回答。旁边好像有谁代答了。阿竹只说了句:&要戒骄戒躁。&也没怎么夸奖我。
&&& 大约就在那时,我也终于不得不同叔母分别了。在此之前,叔母的次女出嫁了,三女儿死了,长女招了牙医的养子为婿。叔母带着长女夫妇和小女儿,分家去了很远的城市。我也跟着去了。时值冬季,我和叔母一起蜷坐在雪橇的一角,雪橇开动之前,我的小哥哥一边对我嚷着:&上门女婿!上门女婿!&一边隔着雪橇的帘子在我屁股两边连戳了好几次。我咬牙忍受着这种屈辱。虽然我以为叔母已经收留了我,但一到开学的时候,我就被送回了故乡。
&&& 上学后,我已不再是孩子了。大屋里间的空地上杂草丛生,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夏日里,弟弟的小保姆在那片草地上教了我一件令人窒息的事情。我当时八岁上下,小保姆也不过十四五岁。在我们乡下,苜蓿被叫做&BOKUSA&,那个小保姆打发比我小三岁的弟弟去找四叶的&BOKUSA&,然后抱着我咕噜咕噜地在草地上翻滚起来。此后我们又躲进仓库或是壁橱里玩。弟弟非常碍事。有一次,因为被独自留在壁橱外面的弟弟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害得我们被小哥哥发现了。小哥哥闻声而来,询问弟弟以后推开了壁橱的门。保姆平静地撒了个谎,说有钱掉在壁橱里了。
&&& 撒谎对我来说也是家常便饭。小学二年级还是三年级的女孩节三月三日为日本的女孩节,又称桃花节。每逢这天,家家户户都要装扮人偶娃娃来为女孩子庆祝。那天,我对学校的老师谎称家里人让我早点回去装扮人偶,连一小时的课也没上完就回家了,我又告诉家里人,因为今天是桃花节,学校放假了,然后完全不必要地帮着家人从箱子里拿出了人偶。
&&& 我还喜欢收集鸟蛋。揭开屋顶的瓦片,随时都能找到许多麻雀蛋,可是我家的屋顶上却没有樱鸟蛋、乌鸦蛋这类稀奇的品种。我从同学那儿要来了绿得十分艳丽的蛋和有着奇特斑点的蛋,作为代价,我拿出五册或十册的藏书交给他们。我把收集来的蛋用棉花包裹着放了满满一屉子。小哥哥似乎发现了我的秘密交易,一天晚上,他要我把《西洋童话集》和另一本忘了名字的什么书借给他。我对哥哥的有意刁难十分恼火。我那两本书都已投资了鸟蛋,不在了。而哥哥是打算等我说没有之后再继续追问书的下落。我便说:&一定在的,我找找。&然后装模作样找了起来,自己的房间自不用说,我还提着煤油灯满屋子翻找。哥哥跟在我身后笑道:&没有吧?&我却顽强地坚称:&有!&我甚至爬到厨房的橱柜上去找。哥哥最后只好说:&算了,别找了。&
&&& 我在学校写的作文也全是胡扯。我努力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老实乖巧的孩子,这样就可以不断获得大家的褒赞。我甚至还抄袭。当时被老师们赞为杰作的一篇名叫《弟弟的剪影》的作文,就是我将某本少年杂志上的一等奖作品全盘照抄过来的。老师让我把那篇作文用毛笔誊写一遍,要在展览会上贴出来。后来这事被一个喜欢看书的同学识破了,我还祈祷过那个同学的死。也是在那个时候,一篇名叫《秋夜》的作文又得到了老师们的一致褒赏,作文的内容是:一天我学习到头痛起来了,出门来到走廊上,眺望着院中的景致,月色很好的夜里,成群的鲤鱼和金鱼在水池中嬉戏,我沉醉在庭院的夜色之中,此时邻屋传来了母亲他们的笑声,我&啊&地回过神来,发现头已经不痛了&&就是这么一篇小品文。这里面没有分毫的真实。庭院的描写是从姐姐们的作文本中抄来的,而最重要的是我从来不曾用功到头痛的程度。我讨厌学校,所以也从没用功读过学校那些书。我只看娱乐书籍。而家里人只要见我在看书,便以为我是在学习。
&&& 不过,如果我在作文中写出真话,一定不会有好结果。有一次我写下了&父母根本不爱我&的怨言,结果被教导主任招到教员室去训了一顿。另一次,老师给我们出了&如果发生战争&这么个题目,我写道:&地震、打雷、火灾、亲爹,比这还恐怖的是战争,一旦发生战争,首先要逃进山里,把老师也叫上一起逃,老师也是人,我也是人,对战争的恐惧是一样的吧?&这回是校长和副教导主任两人一起找我面谈了。他们问我:&你是抱着什么想法写下这些的?&我打马虎眼说只是随便写着玩。副教导主任在笔记簿中写下了&好奇心&几个字。然后,我与副教导主任短短地交谈了一回。他问我:&你写&老师是人,我也是人&,是人就都一样吗?&&我想是吧。&我犹犹豫豫地回答。我总体上是个寡言少语的人。&那么,既然我和这位校长先生是一样的人,为什么我们的工资不一样呢?&我稍稍考虑了一下,回答说:&那是因为工作不同的关系吧?&那位戴着铁框眼镜、面颊清瘦的副教导主任立刻把我这话记到了笔记本上。我对这位老师早就怀有好感。此后,他又这么问我:&你的父亲和我们也是一样的人吗?&我很困惑,什么也没有回答。
&&& 我的父亲是个非常忙碌的人,在家的时候很少。就算在家也不会和孩子们在一起。我很惧怕这个父亲。我想要父亲的钢笔又不敢开口,一个人思前想后苦恼了好久。有天晚上,我闭眼躺在床上,呓语似的向邻屋中正在与客人谈话的父亲低低地呼唤着:&钢笔,钢笔&&&然而可想而知,这话既未传进父亲的耳里也未进入父亲的心中。又有一次,我和弟弟在屯满了米俵的大米仓里玩得正开心,父亲叉手站在门口大吼着:&小家伙,出来!出来!&因为背着光,父亲的身体看上去完全是一个巨大的黑影。当时那种恐怖感,我至今忆及还心有余悸。
&&& 我与母亲也不甚亲近。由乳母的乳汁喂养、在叔母的怀中长大的我,到小学二三年级为止对母亲都全无印象。那还是两个男工告诉我的&&一天夜里,睡在我旁边的母亲感觉到我的被子在奇怪地耸动,便问:&你在干吗?&我不知所措地回答:&我腰痛,在按摩。&母亲只是半睡半醒地嘟囔了一句:&揉一揉就好了,不要捶&&&我只好无声无息地在腰部抚摩了一阵。关于母亲的记忆,多数只令我倍觉寂寞。有一次,我从大柜里翻出哥哥的西服套在身上,一边在庭院的花坛间信步闲游,一边随口哼唱着即兴创作的忧伤小调,眼眶也渐渐湿润了。我想穿着这身衣服和在账房干活的学生一起玩,打发了女佣去叫他,但那学生迟迟未到。我一边等,一边用鞋尖划拉着里院的竹篱墙,逐渐失去了耐心。我将两手插在裤袋里哭了起来。母亲见到我在哭,不知为什么,扒下我那身西服就在我屁股上&啪啪啪&打了几大板。我感受到了一种锥心蚀骨似的屈辱。
&&& 我从小就很注意穿着打扮。衬衣的袖口没有纽扣就不行。我喜欢白色法兰绒衬衣。内衣的襟领也必须是白的。连那个白襟应露出外衣领口一分还是两分,我都有讲究。中秋节那天,村里的学生们都盛装来到学校,我每年也必定会穿上粗条纹的茶色法兰绒外衣,在校舍狭窄的走廊上像女人般婀娜多姿地迈着碎步小跑。我尽量隐藏起自己这种好打扮的一面,因为家里人老说我的容貌在兄弟里面是最难看最难看的,要是被他们知道这个长得&最难看&的男孩竟然那么爱打扮,我一定会沦为众人的笑柄吧?于是我反而装作对衣装漠不关心,这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收到了效果吧,不管在谁眼里,我都是个笨头笨脑的土包子。我和兄弟们同桌用餐的时候,祖母和母亲经常会一本正经地说到我长得丑,我心中其实很不甘。我相信自己是个好男儿,还曾跑到女佣们的房间去,拐弯抹角地探问她们:兄弟中间谁最好看?女佣们大抵都说:长兄最好看,其次便是阿治了。我脸红了,但心中仍有一点点不满。我希望她们说我比长兄都要好看。
&&& 不光是容貌,我的笨拙也令祖母她们颇为不满。我每次吃饭都因拿筷子的方式拙劣而被祖母批评,她还说我行礼的时候屁股撅着很难看。祖母让我端端正正地坐在她面前反复练习行礼,不管练了多少次,她都从未夸过我做得好。
&&& 祖母对我来说也很难应付。村里的小剧场开张时,东京有位叫雀三郎一座的艺人曾来演出,公演期间,我一场不漏地跑去看。因为那个小剧场是父亲建的,所以我每次都能免费坐到好位子。放学回家,我立刻换上轻柔的便装,在腰带上挂一根顶端串着小铅笔的细银锁,便朝小剧场奔去了。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到歌舞伎,十分兴奋,就连观看滑稽剧时都常常流下泪来。那一轮公演结束后,我将弟弟和亲戚的孩子们聚拢来凑成一座,自己演起了歌舞伎。我从前就好鼓弄这类活动,经常招集起男工和女佣们,给他们讲故事、放幻灯或放映活动写真。
&&& 那个时候,我排演了《山中鹿之介》、《鸽之家》和《KABBORE》原文&かっぽれ&,是一种新式歌舞伎,融入了幕末和明治时期的流行舞蹈。三出滑稽剧。我从某本少年杂志上选出了山中鹿之介在谷河边的一家茶馆里得到了早川鲇之助这么个家臣的那一节,自己将它改写成了剧本。在将&本人乃山中鹿之介是也&这么一长句话改成歌舞伎的七五调日本诗歌、韵文的一般音律规则,将七音节和五音节的句子相间,反复吟诵。台词时,我可真费尽了心思。《鸽之家》是一篇我不管读多少遍都会泪流满面的长篇小说,我又从中选出最哀伤的一段编成了两幕剧。《KABBORE》是雀三郎一座在最后一幕全员出场时每次必跳的舞,所以我也把它编成了一段舞蹈。经过五六天的排练,终于到了开演的日子,我将藏书房前宽敞的门廊选作舞台,还制作了小小的拉幕。我从日间就开始做起了这些准备,可祖母却被拉幕的铁丝绊到了下巴。&你要用这铁丝勒死我吗?&祖母大骂起来,&别学这种叫花子玩意儿!&尽管如此,那天晚上我还是招集了十来个男女仆佣,上演了那些戏剧。然而一想起祖母的话,我便心情沉重。我演了山中鹿之介、演了《鸽之家》里的男主角,也跳了《KABBORE》的舞蹈,然而我却再也提不起兴头,我只觉满腹凄楚。在那以后,我也时常会演些《偷牛人》啊、《皿屋敷》啊、《俊德丸》之类的剧目,祖母每次看到都要大皱眉头。
&&& 我虽然不喜欢祖母,但在那些难以入睡的夜里,也还有着需要感谢祖母的时候。我自小学三四年级起便患上了失眠症,夜里两三点都睡不着,经常会躺在床上哭起来。家里人也教了我各种各样的助眠方法,比如在睡前吃点糖啊、数着时钟的滴答声入睡啊、用水浸冷双脚再上床啊、把合欢木的叶子放在枕头下睡觉啊&&都没有什么效果。大概因为我是个心思重的人,对许多事情都爱穷根究底地反复琢磨,也就更加难以入睡了。我悄悄把玩父亲的鼻眼镜,不小心摔裂了镜片,此后就连续几晚都辗转难眠。我家隔壁的隔壁是个小杂货店,也卖几本书。有一天,我在那家店里翻看妇女杂志的卷首画时,看到一幅黄色美人鱼的水彩画,想要得不行,便起念悄悄把那一页撕下来带走,然而我在撕书的时候却被年轻的店主人看到了,他&小治、小治&地出声制止了我。我将那本书&啪&的一声扔在小店的榻榻米上便飞奔回家了。这次失败的经历也让我失眠得很厉害。我还因为对火灾的恐惧而躺在床上莫名其妙地苦恼过。一想到&这个家要是被烧掉了怎么办&,我便没法儿入睡了。有一天夜里,我睡不着而起身去上厕所,看到与厕所隔着一条走廊的黑漆漆的账房里,那个寄住的学生正在独自放映活动幻灯即电影。。白熊从冰崖上跃入海中的图像被接连不断地投影在房间拉门上一块火柴盒大小的区域内。我注视着那样的画面,揣摩着学生独自放幻灯的心情,只觉得无限伤感。回到床上,我还因为活动幻灯的事而心跳不已。我琢磨着那个学生的身世,又一直担心那台放映机的胶片会不会烧起来酿成火灾&&直到将近黎明时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就是在这样的夜晚,我对祖母产生了感激之情。
&&& 女佣一般在八点左右就会伺候我睡下,但直到我睡着为止,她都不得不躺在我旁边陪着,我因为可怜那个女佣,上床不久就装作睡着了。我听着女佣悄悄从我床上起身离去的动静,默默祈祷着自己能够快些入睡,然而直到十点我还在辗转反侧,我只好抽抽噎噎地哭着起了床。那个时间,全家人都睡了,只有祖母还醒着。祖母和守夜的老爷爷围坐在厨房的坑炉边聊天。我穿着棉袍加入到他们中间,默不作声地听他们闲聊。他们谈的都是些村中人的家长里短。唯有一件事令我难以忘怀:在一个秋天的深夜里,我正听着他们唧唧喳喳地聊闲天,忽然自远处传来了送虫祭为了驱走稻田里的害虫而进行的祭礼活动。的咚咚鼓声,&啊,原来还有很多人没有睡呢!&我心中顿时安定多了。
&&& 关于声音的回忆还有不少。我的长兄当时正在东京上大学,每次放暑假回家,都会向村里人推广他在音乐或文学方面的新兴趣。长兄那时在学习戏剧,他发表在某本乡土杂志上的一篇名为《相争》的独幕剧在村里的年轻人之间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兄长写完那篇作品后,曾经读给弟弟妹妹们听,所有人都说&不懂不懂&,然而我却懂了。我就连最后那句&真是漫漫长夜啊!&所包含的诗意也都理解了。所以我觉得那篇作品与其叫《相争》,还不如改名为《蓟草》。我在哥哥写废了的稿纸一角,用小小的字写下了自己的意见。哥哥大概没有注意到我的留言,作品还是以原名发表了。他也收集了不少唱片。我的父亲,只要家里有人响应,他就会将艺人们从老远的大城市请到我们乡下来。记得我在五六岁时还被那些艺人们抱过,也学会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是纪州国的蜜柑船》之类的歌谣和舞蹈。因此,比起哥哥的唱片里那些西洋音乐,我更早熟识了本国的音乐。有天夜里,我躺在床上,听到哥哥的房间里传来了非常好听的音乐,我从枕上抬起头来仔细倾听了半晌。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来到哥哥房中,随手翻找着哥哥的唱片,终于被我找到了&&原来,让我昨夜兴奋难眠的唱片是《兰蝶》江户时期净琉璃的一个剧目,因鹤贺新内的哀婉曲节而闻名,内容以兰蝶和艺伎的相恋与殉情为中心,充满了幕末时期的颓废色彩。。
&&& 比起长兄,我与二哥更加亲近。二哥以优异的成绩从东京的商业学校毕业后便回了乡,一直在自家的银行里工作。二哥也受到了家中人的冷遇。母亲和祖母曾说过,家里最丑的男孩是我,其次就是二哥了,所以,我想二哥的不受欢迎大概也是因为容貌的关系。我记得二哥曾经半是逗我半是发牢骚地说过:&谁的赞赏都不需要!即使长得男子汉一点也要好好活着嘛!是不是,阿治?&然而我其实从未发自内心地觉得二哥难看。我相信二哥的头脑在兄弟们中间也是出类拔萃的。二哥好像每天都会在喝酒之后和祖母吵架。每逢那种时候我都暗暗憎恨着祖母。
&&& 小哥哥和我反目了。这个哥哥掌握了我太多的秘密,我从来只想对他避而远之。而且,小哥哥和弟弟长得很相像,都被众人赞为漂亮,我就像被他们从上下两方施加着双重压力,简直喘不过气来。那个哥哥去东京念中学后,我总算松了口气。弟弟因为是小儿子,长得又讨喜,父母都很疼爱他。我一直嫉妒着弟弟,常常打他,遭到母亲的斥骂后又转而怨恨母亲。在我十岁或十一岁时,有一回,我的衬衣和内衣的针缝里像是被撒了一把胡麻似的爬出了好多虱子,弟弟仅仅因为笑了一笑,就被我&撂倒&在地。然而我毕竟担心了起来,找来一瓶写着&不可饮用&的药水涂在弟弟头上隆起的好几个包上。
&&& 姐姐们都很疼爱我。然而最大的姐姐死了,二姐姐出嫁了,后面的两个姐姐又各自去了不同城市的女子学校念书。因为我们村里没有火车,要从家里到三里以外镇上的车站去,夏天一般是骑马,冬天可以坐雪橇,而春天融雪的时候和秋天雨雪交加的日子里便只能步行了。姐姐们因为晕雪橇,放寒假的时候一般都步行回家。每到那一天,我都会到村口堆放木材的地方去迎接她们。就算天完全黑了,道路在雪光的映耀之下仍然很明亮。终于,姐姐们的提灯自邻村的森林深处一闪一闪地出现了,我&喂&&&地大叫着使劲挥舞双臂。
&&& 年长的那个姐姐所在的学校与另一个姐姐的比起来,位于更加偏僻的市镇,所以她每次带回来的礼物也比较寒碜。一次,这个姐姐一边说着&什么也没有呢&&&一边红着脸从筐中拿出五六束线香烟花交给了我,我突然觉得胸口仿若被绞紧了似的疼痛起来。这个姐姐也总被家里人说长得丑。
&&& 这个姐姐在入读女子学校之前一直和曾祖母住在别舍里,以致我从前还以为她是曾祖母的女儿。曾祖母在我小学毕业那年去世了。家里人将曾祖母穿着白衣、僵硬萎缩的尸体纳入棺材的时侯,我从旁瞟了一眼,立刻担忧起来:要是这一幕以后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怎么办?
&&& 不久我就小学毕业了,因为身体弱,家里决定让我再读一年高等小学。父亲说:等身体长结实些再去念中学,但也不能和哥哥们一样去东京上学,那样不利于你的健康,还是先在乡下上中学好了。我虽然对上中学并无多大兴趣,但仍在作文中写下了&身体不好真可惜啊&之类的话来博取老师的同情。
&&& 当时,我们村也实行了町制,那所高等小学是由我们那个町和附近五六个村子共同出资设立的,位于离镇半里远的松林中。尽管我因为生病的缘故一直在休学,但我仍然代表着我们那所小学,所以,在汇集着来自邻村的优等生的高等小学里,我也必须力争第一名。即便如此,我仍然不用功。&马上就要成为中学生了&&&这种自矜使我只觉得那所高等小学又脏又无聊。我经常在课堂上画连环画,下了课就绘声绘色地向同学们讲述那些画的内容。载满了那些画的笔记簿足有四五册之多。我还时常以手支腮,心不在焉地眺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个把小时。我的座位靠窗,有一只苍蝇被拍死在窗玻璃上以后一直黏在那儿,当它模模糊糊地进入我视野的一隅时,我好几次将它误认作了远处的山鸡或野鸽子,待到看清楚后才大吃一惊。我还曾和五六个要好的同学一起逃课去了松林里,一边在沼泽边的草地上翻滚着一边谈论女生的话题。我们将衣物撸起,互相比较着那个地方生出来的稀稀拉拉的体毛。
&&& 虽然那是一所男女混合学校,我却从未主动接近过女生。我因为欲情很旺盛,总是拼命地压抑着,面对女生也变得格外胆小。到那时为止,有两三个女生暗暗喜欢过我,我一直假装不知道。我从父亲的书架上拿出帝展明治末期开始由帝国美术院主办的展览会。的入选画册,长时间盯着其中的白描画而面红耳赤。我又时常让自己养的一对兔子交配,目睹那只雄兔高耸起毛茸茸的背脊的样子,我的心怦怦直跳。我就这样一直暗自压抑。我是个面皮薄的人,连按摩的事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从书里读到了它的坏处,为了戒除这种行为而费了好大力气,可终归没用。那段时间,大概因为每天去那么远的学校通学的缘故,我的身体也健壮了起来,额边还长出了小颗小颗疱肿般的青春痘,我为此而深感羞耻。我用一种叫做宝丹膏的药将患处涂得红红的。兄长在那一年结婚了,婚宴的那天晚上,我和弟弟悄悄去了新嫂嫂的房间,嫂嫂背门而坐,正在梳头。我从镜子里一眼瞥见新娘那朦胧而明亮的笑靥,拖着弟弟便逃了回来。&没有什么好看的吧!&我虚张声势地嚷嚷。其实,我是因为自己那涂得红红的额头而无地自容,才会做出这种反弹的表现。
&&& 岁末将至,我也不得不开始为中学入学考试做准备了。我根据杂志上的广告从东京邮购了许多种参考书,但那些书全被我压在箱子里一页都未翻过。我预备报考的中学在本县县为日本的一种一级行政区。日本全国现有四十七个一级行政区,太宰治的故乡是本州东北端的青森县。最大的城市里,投考者至少会有录取名额的两三倍之多。我也偶尔会为落第的忧念所袭,突然用起功来,然而持续努力一周之后,我便确信自己能够考上了。我用功的时候,夜里往往会学到将近十二点才上床,早晨四点左右又起来了。在我学习的时候,有个叫阿民的女孩陪在我身边,干一些生火、煮茶之类的活儿。阿民不论前一天熬到多晚才睡,次日凌晨四点一定会叫我起床。在我为老鼠生子之类的算术应用题而挠头不已的时候,阿民总是安静地坐在一旁读小说。后来,一个年老而肥胖的女佣接替了阿民的工作,当我得知这是母亲的安排时,我揣摩着母亲的用意,皱起了眉。
&&& 翌年春天积雪尚深的时节,父亲在东京的医院里吐血亡故了。附近的报社出了号外来刊登父亲的死讯。而我,较之父亲的死,感受更深的是因这种大张旗鼓的阵势而带来的兴奋。我的名字也被列在遗族名单里登上了报。父亲的尸体被装在一口很大的寝棺里用雪橇运回了故乡。那天,我和大群的镇上人一起来到靠近邻村的路口上迎接父亲的灵柩。终于,一只只雪橇自森林深处接连不断地驰了出来,我远远凝望着雪橇的帷幕反射着清冷的月光一路疾驰的样子,觉得那光景很美。
&&& 第二天,我们全家人齐集在放置父亲灵柩的佛堂里。棺盖被揭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哭了出来。父亲好像睡着了似的躺在那儿,高高的鼻梁变得苍白发青。我被大家的哭声所感染,也流下了眼泪。
&&& 此后足足一个月,我们家就像起了火似的忙得不可开交。我因为那混乱环境的影响,完全松懈了入学考试的准备。我在高等小学的学年考试中也几乎全是乱答的,然而我的成绩仍然排在了年级第三名左右,这显然是教导主任看了我家的情面。我从那时开始便已察觉到了记忆力的减退,如果考前不复习,考试时就会什么都答不出来。这在我是前所未有的。
【太宰治】往事该投稿暂无简介作者:&[日]太宰治
isbn:&
书名:&奔跑吧!梅勒斯
页数:&320
译者:&邹微,&曹逸冰,&李雪莲
定价:&20.00元
出版社:&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装帧:&平装
出版年:&2010年5月作者:&[日]太宰治
isbn:&
书名:&奔跑吧!梅勒斯
页数:&320
译者:&邹微,&曹逸冰,&李雪莲
定价:&20.00元
出版社:&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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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年:&2010年5月[+展开简介]投1蕉安利给基友官方下载功能反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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