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自己在高楼的走廊里没有护栏。_百度知道
梦见自己在高楼的走廊里没有护栏。
或者12楼。好高好害怕，就醒了。一出楼梯或者电梯，脚下的瓷砖就是地面就特别滑。一滑就滑到楼梯边缘！惊的四肢发麻。好无助，抓的东西都没有了有时候是走到11楼
1 近期自己做的事情有风险2 自己没有朋友亲戚帮助 感到孤单纯属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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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郁函
　　一)杭州的秋天在一夜之间来临。
　　中秋前一晚，带学生去素质教育基地军训的第四日。晚上的活动是看影片《邓小平》。每个人都沉浸在一段没有亲身经历过却塞满现今生活的历史里。当然，也有少数学生沉浸在周公那里。我坐一旁，没有起身提醒。与其让他们不情愿而影响纪律，倒不如睡着了干净。邓小平三起三落，最后一次重振旗鼓的时候，包里手机突然响起。我慌忙接了，快跑至大厅外。是扬给的节日问候。原来今天竟是教师节。属于我的么？好像不应该是。我不是一个好的老师。一个人连自己的思维都管束不了，又如何有资格教育别人？昨天，坐在澡堂外黑暗的树阴底下督促学生洗澡。每个人只给5分钟时间。我想，叫我自己，穿衣服都不够。只是这个时候，也得板着脸吹着哨子违心地命令他们快些再快些。别的老师接班的时候，我就坐在树底下专心拍蚊子。脑中空空如也，两手机械。不过，要真能变成麻木的机器人倒也不错，省得对面前一些事情又要想太多。后来，我对搭档吴说，我厌了，真厌了。她朝我笑。她也了解我的个性，知道我在这里虽表面如鱼得水，其实辛苦不堪。然而转念又想，只要我在这里一天，我就必须得做得最好。谁叫我是那样的人？有时候很平静，有时候很矛盾。起码这些天来，人已平静很多。暑假顶着40度的高温和极厌恶的情绪一个一个家访。晚上回学校和吴两人在热浪滚滚里蒸奶黄包加香肠吃。还彼此笑谈各自班上学生的趣事。苦中作乐。现时的厌恶，也只是偶尔才现。昨晚学生在即将中秋的月下，连队与连队间拉歌、比口号。我也竟然仿似回到了自己军训的年代，跟他们一起兴致勃勃，像一个满足的小孩。后来，我们5、6、8连竟联合起来，以多欺少，跟吴领导下的7连干了起来。弄得吴拉着部队满操场逃，我们仍是紧追不舍。最后她只得拉出三个学生唱了《天上人间》才了事。可学生唱得昂首挺胸投入万分，其他人半句没听懂。在小孩别扭的情歌声里，抬头看月亮，脑中满是欢声笑语……
　　与扬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答。无味得让我十足挂念邓小平。六分钟后，我决然地说，不说了，你也快乐。挂了电话回到昏暗的大厅。画面上，邓带着两个人去访农村。迎面走来一个垂老农妇，赶紧两只瘦骨嶙峋的鸭子。邓问，为什么只养两只?老妇伸出手指，两只是社会主义，三只就是资本主义咯。老妇蹒跚而去，留下邓独自沉思。台下却是哗然一片。笑声太复杂了，辨不清楚是何种。在这个衣食不缺的年代，唯独缺少开怀的笑。一张张尚未爬满风霜的脸，就已经“欢容全无”，一位朋友说。
　　走出礼堂，才发现外面下雨了。淅淅沥沥的秋雨，夹着黄落的树叶。温度骤降，身体一阵颤抖。这座城市的秋天总是叫人措手不及。突然想起广州，一年有一半时间在夏季。我怀念啊。虽然只暑假抽空呆了7天，可喜欢那里湿热的空气和夜晚的不设防，12点后的大街上依然人潮汹涌。半夜去查寝室，看到两个学生挤在一个小小的床上。大概是冷了。回宿舍抱了床被子给她们送去。回来躺下，打着电筒看手表，已是凌晨。中秋啦！
　　(二)清晨5点被哨子吹醒，爬起来。雨停了，可“秋风萧瑟天气凉”。夏天突然消散得无影无踪。下午回到学校，跳下车，还未放下行李。就被校长叫了去。惶惶复惶惶。军训时候我班未获好成绩，可也没出什么差错啊。校长是个直接的人，看我进去，开门见山。广州你熟悉是么？我是熟悉，那里有我最好的大学同学宣和一个曾经叫我下决心去安定的人。郁老师，请你办件事情。校长说得很客气。有学生离校出走，据消息说去了广州。因为是在上课时间离开，学校有责任。家长要求学校派人去广州找找看。我看你合适。而且你正好有三天调休。只是，学校明晚的中秋会餐不能照顾到你了，军训下来很累了，本不该麻烦你，但是，我想来想去，还是你去最好。……
　　中秋月圆，可杭州凝了两天的乌云和雨水，月亮不知在哪里。飞机腾空，在云层之上往南而去。转头看窗外，一轮明月就在身旁，还伴着颗星星。一大一小，明暗相间。不仅是清辉，云层变幻造型，飘忽不定，始终皎洁耀眼。快降落时，底下一时灯光点点，橙色的。月亮是清凉，万家灯火有种温暖的气息。广州的辉煌，更多属于夜晚。踏上这片土地，叫人忘却西湖边清淡幽静的晚风。我曾迷恋过湖边的草地和拂人的柳树，迷恋湖水荡漾。可终于还是决定做过客。太多喜欢似乎在一夜间放下。广州喧闹，繁杂，仿佛上下九街头的那碗牛杂汤。夏天依然还没过去，有我钟爱的短袖T恤可长穿。我就是个混乱的人，因为爱上混乱。有时候只因为爱一样简单的东西，而爱上了与之相关的一切。不需要理由。往往，也因为不喜欢一样简单的东西，而讨厌上了与之相关的一切。
　　坐上地铁，发信息跟朋友借住处。学校给的钱不充裕，只够一趟飞机一趟火车。我不想在路上浪费太多时间。于是只好自己解决住的问题。朋友送我到洛城一座空房子，已是午夜12点多。都是忙活的日子，没人有空接待我。独自站在洛城十三楼的窗口看城市的夜色。这里白天应该是晴空万里，月亮挂在头顶。终于开始晚了，所有的人忙着团聚。车渐渐稀少。风景也渐渐孤寂。没有人的风景是无味的。洗了澡，坐下来写日记。想起暑假来广州时几位不同的朋友带我昏天暗地逛街的一幕幕，快乐得有些飘渺。状元坊我钟爱的字母项链，北京路的古街道和喷泉，还有上下九的仁信双皮奶，一直叫我挂念。不过只怕这次来，是没时间去享受的了。
　　临上飞机前跑去买了一大袋蜜桃和新疆葡萄。广州的水果多到叫人一对眼睛来不及看，最亲睐荔枝、黄皮和山竹。只是季节已过，只好自带。如果是吃饭，可以每天饼干白开水度日依旧鲜活蹦跳。但是对水果我挑剔得有些病态。从不想到买苹果和梨，而荔枝在杭州还是十几块钱一斤的时候，会在下班特地跑去称上一两斤，而且必定在一个小时里吃完。过了时辰，要不新鲜了啊。虽然如此，却很少叫别人知道。每次回家，每天要被逼吃一个苹果。在妈妈眼里那是水果之后，营养丰富。得到我要回去的消息，家里便会准备好一箱苹果。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她会刨好一个放在我旁边。我微笑着道谢。然后在屏幕前的暗影里不乐意地快速撑下。看似很欢快。洗了葡萄，一个个仔细吃。让酸甜味慢慢从口里融化到胃里。广州的蜜桃贵得像杭州的荔枝，葡萄大多又是苦的。这是叫我站在水果摊前唯一自傲的东西了。
　　睡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2点15分。想想早上还在基地，下午回了杭州，晚上又已经在千里之隔的广州了。最有创意的中秋！独自躺着，放开喉咙用蹩脚的粤语唱歌：闭起双眼你最挂念谁，眼睛睁开身边竟是谁，感激车站里，曾有月台能让我们满足到落泪。拥不拥有也会记住谁，快不快乐有天总过去……正唱得尽兴，手机突然想起。是扬的电话。很客气，我说：你好。吵醒你了么？我说我还没睡。扬一声惊叹，然后支吾着说有件事情弄得他睡不好觉。下飞机踏上广州的土地时，发现自己原本乏累的心情突然变得格外的好，原来我喜欢这个地方。我快乐地说，什么事情我听着，向我倾诉吧。还“呵呵”笑了两声。他仍是支吾，问，明天你调休是吧？(是啊，自然是了。早告诉过他。)我可不可以去看你？我在广州！我把这几个字说得异常用力，想来没有听不清楚的嫌疑。为什么？语气有些凶狠。办点事情。学校的事情？是啊，你真聪明。我还在开心中。你真打算在广州找工作了么？原来他猜测错误，以为我是为自己工作而来。不是啊，跟我的工作没关系。我解释。可他不听我解释，径自沉在遐想里：难道不能为我留下吗？苏州也不错啊，你去苏州工作怎么样？不是吧？我们好像不需要有这样的联系啊。我笑说。我是我自己的，我在哪里工作无须跟任何人商量吧？跟扬并不太熟，可他的语气和想法，开始叫我不厌烦。于是渐渐恢复往常的冷漠。我觉得有联系啊。他继续他的自以为是，好些天没联系了，你想过我么？我为何要想他？我忙得连自己都没时间想。没有，词语渐渐稀少。那我不是亏大了？我时刻想着你呢！值得么？别傻了。呵呵，他笑，难得做回傻瓜，为你傻值得。我的耐性已至顶点，本来清醒无比，突然就睡意绵绵了。我困了，BYE-BYE。挂了电话关了机。昏睡到黎明。
　　(三)醒来，阳光万丈。已是早上七点。开机，有条扬的短信。“我昨晚六点就睡觉了，现在很清醒。”不理会，起床洗脸刷牙然后开了电视机看粤语《天龙八部》并且开心地吃蜜桃和葡萄。洛城又热闹了起来。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风景。其实风景无外乎忙碌的车辆和人群，喇叭的急鸣、肆意喧嚣。更多美丽的风景长在人心里。下楼，去百佳超市看热带鱼和水果、漂亮但难以入口的寿司。记得以前杭州第一次出现寿司，就迫不及待地买了塞进嘴里又迫不及待地吐出来。没想到这么漂亮的东西却这么没好味道，仿佛吃馊饭。好外表不一定有好内里，罂粟和曼佗罗就是典型。前者很小就见过，花叶大而颜色艳丽，美丽得叫人除了直盯盯看着就不知还能如何反应。曼佗罗肯定更甚，因为只在金庸的武侠剧里常听到，神秘好似鲁迅百草园里的美女蛇。经常容易神游物外，与一个玻璃杯子都可对话半天。全怪罪于古人沈复，无聊生活写什么《浮生六记》，还要编进语文课本里。明明是夏天最让人讨厌的蚊子，却拉下蚊帐放了烟，竟看作什么“青云白鹤观”。我的老天！我20周岁的时候，心理年龄测试已到37，本来应该没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可有意思的东西接触多了，自然也受熏陶，慢慢学会寻找“物外之趣”。
　　电话响起，将灵魂拉回身体。是校长。你找了没有？找！怎么不找？！我连超市的角落都不放过。现在就在转广州的各大超市呢！哦，好好好……你辛苦一点，在广州街上多转转。一定要尽到学校的责任……心照不宣。得令，走出百佳。抬眼望面前陌生的人海茫茫，湮没其中。决定坐车出洛城，去天河城找学生。当然，顺便看看S&K的牛仔裤。一个人在天河城楼上楼下瞎逛了一通。买了一大袋杏仁饼准备回去时跟办公室其他老师“交差”。裤子也试了好几条，想起每次总是穿着破鞋子去店里换了新的回来，现在的作风实在奢侈得叫人不好意思。太多了，终于下不了买的决定。悻悻地出了北门，坐地铁到中信广场。在不喷水的喷泉池旁边剥了一个杏仁饼啃起来。看一群小孩子在中央泼水嬉闹。我想我是老了，只剩旁观的资本。暑假与宣几人晚上来看激动人心的幕墙瀑布，听她孩童般大叫，我只默默沉思，却不知道沉思什么。大学毕业后与宣分别整一年，暑假见面伊始，竟有了几分陌生感。独自在杭州充满雨的落寞空气里不断拒绝身边的人，甚至大学同学都懒得见面，直至一次例行的心理健康检查医生郑重警告说：你已严重自闭。张大嘴傻笑，意外又预料之中。宣为了爱情奔赴广州，和毅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同甘共苦。生活也许不如我平静，但笑容却日渐灿烂。想想未毕业时的郁，笑语连珠，恍如隔世。在这个社会攀爬才一年多，没见成绩，却满心不快和愁绪。只学会总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面具对人。在钢筋森林的底层，又神游了。伟楠的短信，把人拉回来。她和男友百鸣已准备在哈尔滨上火车，周二早上7点到杭州。两人感情的起起落落，我做了倾听者、见证人。分分合合数回，最后还是走到一起。好多东西是命运，逃不开的。伟楠对着话筒放声哭时，只说了一句：彼此喜欢，就不要彼此伤害。更不要拿真心当游戏。
　　薄薄的杏仁饼啃到第二个，难以下咽。站起身去买水，绿色瓶装的屈臣氏蒸馏水――广州叫我留恋的一大原因。翠绿的流线运动造型，简单、干净。不像一些花哨的儿童食品，不中看更不中吃。我拒绝零食，也拒绝纯色以外的衣裤。看表，竟然到了傍晚时分。起身拍拍尘土，坐车回洛城。经过大桥的时候，看见快要沉落的夕阳，血红血红的。
　　十三楼还是空的，寂静的空气迎接我。扔下包径直走到卧室躺下，呼呼大睡。醒来的时候，已是凌晨一点。摘下眼镜，去洗澡。水冰凉的，一下子又清醒起来。于是在大厅地板上坐下，打开电视看MTV。见茶几上有KENT的烟，燃了一支抽起来。淡淡的烟草味在身体里徘徊，好过瘾。蜜桃和葡萄却已经不新鲜了。有那么多东西过期得太快，真叫人无奈。打量周围这一片空间，是朋友一直闲置着的空房子。为什么我在杭州打拼那么久却连个属于自己的地盘都没有？每天挤在集体宿舍里，听另外一些人的叽叽喳喳。我不要安定，只要自由。一颗自由的心。那一刻，下定决心离开杭州。这座曾叫我迷恋的山水都市，如今已没有任何理由让我留下。广州适合我。也许几年以后我仍会厌倦，但那是以后的事。抓住眼前的快乐。有些人注定长着翅膀生活。想到这里，安然入睡。
　　清晨6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一手抱着头，一手捂着胸口，蜷成一团躺在地板上。明明是开心的，为何会这样？偏头痛纠缠我7年，前一阵子又开始肆虐，痛得人无所适从。在深夜无法入眠时只有抱着头压着神经才勉强度日。也许这一切已成习惯动作，没有其它意义。仅仅是习惯。当你习惯一样东西后，就很难摆脱。比如习惯手机在夜半响起，有天突然没有了，反倒展转难眠。
　　(四)烈日当头，广州又是一个晴天。只下楼去百佳买了面包和水，又逼着自己猪一般睡。终于饿了，想起两天没怎么吃东西。边啃面包边写无聊的日记。乐呵呵地写道：离开杭州渐凉的秋，早晨在广州的阳光里醒来，这里的太阳明显比杭州先到人间。心里还是安心。我想我终于找到可以叫我快乐的东西。在广州这座喜欢的城市里，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在不用工作的日子，坐在独享的空间里，听听音乐，看看电视，做饭给自己吃。然后，写写文字。肯定会惬意的。原来我对自己要求竟然这么简单！
　　想起还未联系宣，拨过电话去。女人，我在广州。我嚷道。啊？老天！在机场吗？站着别动，我去接你。呵，看，朋友就是好。我笑道：当然不是了，我已经来了两天了。办些事情。昨天你肯定上班，现在有空了么？什么时候见面？不要介意，与宣四年同学，朝夕相处，说话就是这样直接干脆。今日她跟毅忙着去天河城修手机，于是约好明天早上8点在新港西路百佳门口见。顺便带上“认识”已久却一直未见面的毅的旧同事好朋友老侯(Nick name，人不老)。百佳充斥广州，就像万家福充斥杭州一样。不过百佳好过万家福最大一点是提多大行李都不用存包。而进万家福，手提袋超过18*22CM就必须寄存。很精确的数字。又多一条喜欢广州的理由。别吃早饭！临挂电话时宣又嚷，几乎用了上次在瀑布前叫嚷的分贝。
　　放了电话，踱至江边。早已没有芒果的芒果树，风中摇曳。想起暑假有个人曾带我在这里看空旷的码头，似顽童般愉快地争论一些无营养的弱智问题。故意在我面前大吃叫人受不了的榴莲。时光凝结，一切已然过去。而好多美丽只在记忆里永垂不朽。在一起的时候，昼夜无分，24小时握着手机，海誓山盟甜言蜜语说到牙酸都不觉累。一旦分手，节日的短信问候都不再有。还好万里远隔，省却尴尬的偶遇，没有见面不识的担心。伤痛叫人成长，让人懂得千万别对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情下愚蠢的诺言。“无奈人在风里人在雨里人在爱的岁月里漂流，你我不能重头不能停留不能抗拒命运左右，想挣脱为爱戴的枷锁，熄灭为爱点亮的灯火，一个破碎的圆破碎的梦，留它有什么用……”不去多想，我已学会自己寻找快乐。快乐在每个人心里。四下望去，行人不多。江边的风比上次来时多一份清凉。兴致来了，找条石凳躺下，打开CD，大睡起来。不需要注意形象，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只待两三天，无人认识我。感觉像自由的飞鸟。被冻醒的时候，天色渐暗。有点遗憾连落日都没欣赏到。不过没关系。爱走了，梦想仍要继续。
　　坐车离开洛城的时候，竟然有种诀别的心态。滔滔江水从桥底流过。不知下一次来又是什么时间。世事多变。我是个胆小的人，曾经害怕流浪害怕面对选择。如今终于明了，生活就是一种流浪，是不断的选择。选择别人和被别人选择。
　　到了百佳，宣手拎一个小袋子正冲我笑：是冰皮月饼，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快吃了快吃了。与老侯初次见面，握手问好。自觉太老土，握手之后二人相视傻笑了一阵。却又不陌生。三年前宣第一次奔赴广州，老侯就邀请我同往了。只是那时还是个学生，又怕长途颠簸，推辞了。三年后，被生活折磨得快丧失本性，却还能相互投以真诚的笑。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什么可以救我，那就只剩朋友和足球了。是的，还有足球。从高中开始夹在男生中踢球。活动课时，不似别的女生，总在树阴下议论谁家的长短。我情愿挥洒汗水。叫时间变得有意义些。记起刚开学后的某日，忙累了一天，终于得时间走下五楼。路过乒乓台，突然发现电大里那群踢球的家伙回来了。心里一阵激动。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球场朋友。“非典”来时，不敢出门于是与他们踢球消磨时光。竟渐渐成为一种习惯。每天，准时跑下办公室，换上球鞋。放下工作时的面具和外壳。像是从鸟笼得还自由的小鸟。上学期有一天，因为班上学生与新发现的“非典”患者一个小区。相关人员全部回家待命。我与搭档张没处去，于是被“关”进七楼活动室。半夜被领导连床铺一起抬进去的时候，什么都不记挂，只担心明天能否下来踢球。果然，球是不能踢的了。守护我们的人员名单已经排至两个礼拜之后。活动室设备齐全：健身器材、卡拉OK、乒乓桌、电脑、围棋……可我心里空空荡荡。傍晚时分，捧着食堂特别配置的营养丰富的晚餐，搬了凳子到楼顶的栏杆边。爬上去往下看。操场已经挤挤攘攘。我羡慕，可是不知道要不要喊一声。只能用一种近乎悲哀的眼神憧憬。忽然一人抬头，看见我！我立刻换作一张笑脸，招手。下来，踢球了！他们终于全看见我，个个冲我招手。我被软禁。我喊。笑得无力。几个人摊摊双臂，表示无奈，又回到球场。不时还朝我笑笑。留我一人在七楼顶，独自落寞。张过来，也看看下面，知我在想什么。笑着说，我们去打乒乓球吧。我于是深呼吸，跳下凳子，跟他进了活动室。不再多想。接下去三天，每次时间一到，就抱了饭盒去栏杆边。食之无味。好多东西被我扔进垃圾箱。张没骂我浪费，只笑着摇摇头收拾杂物。第三天下午，就开始坐立不安。也许再蹩脚的演员，只要有样体验，也能演好狱中焦虑的角色了。终于忍不住，打了电话给值班人员，要求去买些零食借些搞笑的能打发时间的碟。可一会，就有电话上来。通知：学生已过14天观察期，一切安全。我与张随时可以下楼。不顾一切跑下去，先踢为快。暑假时，一个个减少回家。有一天我照旧走下办公室，却终于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喊我。于是不再下楼，躲办公室成为夏天一个不情愿而又无可奈何的习惯。看到他们，急着回宿舍换球鞋。带着一张笑脸跑进球场。欢喜地听他们喊一个我并不喜欢但早已习惯的称呼：美女！但凡见是女生，他们都喊美女。我不是美女，不是。脸自然不用说，光是内心那些东西，就阴暗得叫人惊讶。但在他们面前，我笑脸盈盈。带球过人的时候，看见自己飞舞的身影。多久不曾有这样快乐的感觉？仿似乎回到两个月前。期盼一个丰富美妙的暑假。去广州看朋友，回家里享受皇帝般的闲暇……两个月后，我回到原来的地方，然而发现人已不是原来的自己。只希望是个习惯幻想的人，但愿暑假还未开始，更未曾逝去。我依然满心期待和想望地平静生活、工作。然而，一切过往都是有痕迹的，抹杀不了。有时候人太现实，就更容易伤感。我不要那样的自己！可我是谁？不管如何，我又依然还得是我自己。只求时间的伟力，可以磨灭不快乐的所有，只保存心底的感动和滋润。我不自信，因为高估自己，更容易跌落、疼痛。好久没动，刚跑一会，衣服浸湿。体力大不如未放假时。可我仍拼命。仅仅因为快乐。状态奇佳。没一会儿，破门一次，助攻两球。在习惯的左路如鱼得水。
　　现在，我又找到这样的快乐了。四人一行坐地铁往越秀公园进军。我啃着宣给的冰皮，喝着老侯买的豆浆，满足得像个得了一块巧克力的谗嘴小孩。博物馆里看广州缩图。一层楼一层楼的展示整个广州发展史的一件件陈列品。镇海楼的远眺。德国大炮前的装酷。五羊标志底下与宣的合影。明代古城墙内的嬉闹……这一切在我回到杭州后都变得叫人怀念无比。黑白底色的生活中，它们像是一面鲜艳的旗帜，招摇而绚烂。吃过最后一顿粤菜大餐，宣还怕我有遗憾，三人陪我赶往北京路买S&K的牛仔裤。时间飞逝，留恋却一分一秒增加。出了学校大门，好久没有这样温暖的感觉。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热爱寂寞。检票登机了，毅说“跟宣再合一张吧”。于是摘下帽子，匆匆一笑。三人在背后看着我进去，不敢回头。
　　飞机着陆。杭州也是万家灯火。漫天星光，想来也是天色晴好。其实所有城市都是一样的。商业街，住宅区，无休止的广告，夜晚的灯红酒绿……不同的是人。现在的我已不是五年前的我，甚至都不会是五天前的我。坚定地安慰自己：离开仅仅是为了更好的生存，而不是背叛。安定也未尝不是一种束缚，对于渴望自由的人来说。回宿舍是笑着走进去的。开怀地笑。君看到我，一脸诧异：郁，你也会笑成这样？我平常很严肃吗？傻笑常见些，况且你面无表情的时候比较多。特别是前一段时间。君解释道。原来我活得那么失败。真想不到。我一定要快乐，为什么不可以？就是可以！
　　(五)周二，7点30。一天中最忙的时候。伟楠和百鸣到杭州。火车站距离学校仅十分钟的步行路程，他们找了车站与学校中间的一间小旅馆住下。白天我根本无法脱身，挺内疚。不过，每天让自己准时下班，带他们去河坊古街，去柳浪闻莺。还去知味观和新丰小吃，自己从未感觉到杭州小吃有多美味，可看到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也颇满足自得。
　　终于熬到周五。去了酒吧。想起从前啤酒当饮料喝的日子，又想起答应那个人再也不独自买酒喝。渐渐沉默。抱着酒瓶，看伟楠与百鸣玩扑克算命。忘了自己该干点什么，只是不停地灌。时间还未到10点，头却越来越重。终于说：我们回去吧！走到外面，竟然吐了。伟楠有些惊慌，拍着我的肩，不停问怎么了。还好躲在梧桐斑驳的暗影里，怕被看见自己的窘态。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狼狈。脑中却异常清醒，想起毕业会餐上连拼四大瓶后又去酒吧一人干掉了一瓶干红的豪气凌人，如今真的老了？往事翻滚，无法摆脱。只恨自己懦弱无能。强打精神边说边笑回了学校。洗澡，安睡。酒精的唯一好处，就是让人在入睡时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心痛为何物。
　　6点30被闹钟吵醒。原来忘了今天是周六该关闹钟了。按掉，继续睡。再次醒来，已是8点。睁大眼睛看窗外明媚的秋日阳光，和被微风吹动的树枝。应该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可我是个奇怪混乱的人，我仍是偏爱夏天，不论酷暑还是闷热，一直固执地偏爱。好久，才爬起来弄早饭吃。奶黄包加什么馅都没有的刀切。又发信息给伟楠百鸣说过来吃水饺。他们到的时候，差不多十点。百鸣举着摄像机，将我收拾屋子的行动拍下来。我说：还好昨晚去酒吧没让你带着它。伟楠笑，又马上不笑。说：郁，你得好好照顾自己，我们都舍不得看你这样……心头微酸，不好意思。回以傻笑：呵呵，不会的。这几天你们来我开心才多喝一些。平常我滴酒不沾。我保证！立正，行了个军礼。惹得三人齐笑。愉快出门。
　　苏堤被改造得越来越迷人。这种季节只缺少桃花，等春天桃红柳绿的时候，更美得叫人心动。数着走完六座桥，留下笑声，又去往放生池看乌龟。每次趴在放生池栏杆上，都可以看上半天。拨弄小石狮会转动的眼珠。看大大小小的乌龟们爬上池中央假山晒太阳，又“扑通”一声跳下水。看兴致昂然的人们喂面包。看池北面一整面黄色墙上刻着的“南无阿弥陀佛”几个大字。偶尔，还抬头看看一旁金光灿灿的雷峰塔顶。只不过，重建后的雷峰塔少了传说中的凄美而多了份迎合世俗的豪华。让我不喜欢。后来，三人漫步过南山路的梧桐林荫道。坐在涌金池边看夕阳。彩霞流动，倦鸟归林。“若能劝得夕阳在，何待春风尽开怀。”不是春天的西湖，依然美景如画。一时兴致，给了两句酸不溜秋的句子。正怕被自己取笑，伟楠大叫着拍打起面前的蚊子来，于是乘机联合百鸣捉弄伟楠。晚上不敢喝酒。天下起了雨，早早回去躲办公室。
　　(六)伟楠和百鸣在杭州的最后一日。白天我仍醉心工作。从清晨6：40到傍晚5：30，连坐下来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真的没有。所有的付出和收获极不平等。很多省份全国领先的教育，叠加着每个一线教师的血汗。听太多身边老师倒在岗位上的消息。J中刚刚调走的副校长，就是典型一例。军训那日早晨他笑盈盈赶来送行。很容易叫人忘记前个礼拜刚参加过他16岁的儿子因骨癌而告别人世的葬礼。我不知他的世界是否会在一夜间坍塌。存活着，每个人都摆着一张脸。然而，脸无非是面具。物质充溢，心与心却日渐遥远。没敢去葬礼。一个未经人世的孩子，躺在一群长者的面前。叫人心酸的不是他已没有未来，而是白头人没了期待。副校长一脸佛像，工作上曾给我颇多照顾。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本该处于生命中的黄金时期。话语温和，没有愁容。然而他就像一只未成熟的瓜，在台风夜被命运击落。空守着事业上的成就，对绝大多数传统中国人来说，毫无意义。
　　在中午和下午分别开了两个意义不大的会议，其他一切空余时间都给了学生，以防班上出乱子。学生离校后的第四节课，我被工会负责人叫去B中打篮球赛。郁是这个学校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当了班主任后仍身兼数职的教师。管理学校通讯工作就是其中极其烦琐的一项。领导只知看上级教育网站上是否有我校消息，却不知每一条程式化的新闻“创作”起来都极耗心力。除此之外，还要每周参加实验班课题组会议，讨论什么新课程标准下小班化教育理念。还不时会有领导光顾我的课堂视察实验班创新教育进行情况。专家们研究来研究去决定在中国推行新课程，上头一句话，下面一阵哗然和骚动，最辛苦也最了解现状的，是在一线的老师们。其实，考试制度不改革，什么都白说。况且，这一切无任何报酬！我不贪求金钱，但希求一个平衡。心里的天平早已倾斜到不知何处。厌倦，都厌倦了。苦累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头痛欲裂，喉咙已讲到干涸。可望着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本子，却没法给自己一点时间趴一会儿。工作狂有很多种，最低档的，就是抱着一堆极讨厌的事，忙得没有自我。打开电脑，放几首自己喜欢的歌，歌声都没有什么动力。软弱得叫人更渴睡。如果有时间，只叫自己好好睡上几天。如果有权利，只叫自己不要面对这群学生。如果有能力，只叫自己可以不用睡眠。可是俗人一个，没有时间没有权利更别说特异功能了。只有假装兢兢业业日复一日地干下去。
　　终于下班了。整理东西走到校门口，伟楠和百鸣已经等在那里。见我下来，百鸣拉近我，悄悄说：她今天一天不开心，舍不得走。像个孩子。心领神会。先去吃兰州拉面。味道很好，我和百鸣一碗吃光光。可伟楠却未怎么动，只喝了些汤。怎么了？百鸣问。快吃一点吧，火车上熬夜会饿的。伟楠摇摇头：我想吃新丰的红枣莲子汤。好，马上就去。出门打的到新丰。她要什么就点什么，像在宠一个孩童。然后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收获一种欣慰的快乐。之后还去了肯德基，因为她还想吃蔬菜沙拉。走在刚改建过的崭新的柏油马路上，我与百鸣一唱一和拿她的孩子气开玩笑，可心里充满怜爱。肯德基出来，百鸣问：现在饱了么？开心些了么？总是要走的。8点了，回郁学校坐一会吧，很快就该上火车了。伟楠还是郁郁寡欢。突然想起自己离开广州时的情景。一样的心情。感慨万分。对啦，我大喊，还有一个地方得去一下。又打的到吴山广场。灯火通明雷鼓震天，正好碰上千人腰鼓队的表演。站着看了一会儿，走进河坊古街。夜晚头顶悬挂的红灯笼全亮了，红艳艳的，各式各样的仿古人物登场。仿佛回到南宋，遥远年代里遥远的情思。一切都已经过去，然而现代人却千方百计重新找回熟悉的陌生。罐了一大瓶冰镇乌梅茶，给伟楠火车上喝。还买了许多糯米芝麻馅的月亮饺。上次他俩尝过后一直记挂着。终于觉得差不多了，伟楠开始有笑容，话也渐渐多起来。于是三人高高兴兴挤上一辆三轮车回了学校。
　　到了车站，我说我去买站台票帮你们把行李拿上车吧。伟楠一把拉住我：郁，不要了。我怕见眼泪。回头看见她一脸落寞，不忍再多说。点点头，目送他们进站。独自沿着西湖大道踩着空气回来。秋风渐起，树叶飘零。昏暗的路灯下，影子被拉长。一个礼拜又过去。在时光的河流里起起伏伏，很难抓住一些什么。有人写过一首《人生》的诗，头两句：“人生/从自己的哭声开始，/在别人的泪水里结束，/”两句大实话。
　　伟楠与百鸣离去。第二日早晨发信息说两人都很想念我，让我注意身体。笑笑，起身又一天的忙碌。
　　(七)工作是日复一日无止尽的。直到周日下午两天运动会结束后灰头土脸回到学校，才想起整个九月份还未曾休息过一天。紧接着下一天又是秋游。靠含片维持了一个礼拜的喉咙仍得坚持到国庆前的最后一日。声音已变，不敢开口。见人不是点头就是无声提一下嘴角。君问怎么了，我鼓起勇气：你要金嗓子喉宝么？免费赠――“送”字还没出口，她大喊：停！鉴于噪音对环境的严重污染性，请郁老师同志免开尊口。我气馁，又无奈，只得傻笑了一阵。不停往嘴里塞含片。
　　秋游发生在杭州连续13天不见雨路上尘土翻飞的日子。唯一让人心里过得去的，是天气晴好我可以继续穿短袖。别的老师吃午饭去了，我看着学生。躺在吊床上忙里偷着悠闲一刻。吴悄悄走过来，一把将我掀下地。膝盖蹭到草地，幸好隔了裤子没有破皮，但还是红了起来。于是我歹心也起，卷着裤腿跑到自己班学生中间展示：你们看，吴老师把我摔成这样，你们说该怎么办？聪明的学生们一得我暗令马上从草地上跳起来，一群人把吴强拉到了秋千上按她坐下，拼命地推起来。秋千高高跃起超过两个人长，在空中荡来荡去。吓得吴睁大眼睛尖叫。我在旁边偷着乐，还不停火上浇油：用力，高点再高点。学生们也乐花了心。好一会儿，才下令停手。正准备回吊床躺下，突然吴班上一群人朝我冲来。一把拽住我就往叫人晕头转向的转盘那里去。我不怕秋千，但怕偏头痛。一见他们这架势，双脚死命摩擦地面，人往下倒。可毕竟学生人多势重，一群人纽成一团还是慢慢向转盘靠近。眼看着不行了，我干脆趁势躺下。学生还是死命拉我，胳膊肘在草地上蹭着被拉了一米，一阵撕痛。抬起来一看，破了好大一块皮，血立刻涌了出来，还伴着些被磨下的青草沫。有些血肉模糊的感觉，我大喊起来：好痛！学生一见我伤口惨烈，也怕了，一下子停住。我躺在草地上，捂着手臂，忍住巨痛。笑着说：你们看，这下完了，我破相了。看我没有怪罪，都笑起来，但也不敢再拉我。立刻有人递上了消毒斤和创可贴。血还是从两个创可贴的缝隙里挤出来。我起身，找个安静角落坐下。脸上仍挂着笑容，可疼得实在没开口说话的兴致。伤口的疼痛一刻不停地占据了我接下去三天的时间。一直到国庆结束回了杭州，结的痂仍旧大而丑陋。但，比起内伤和偏头痛，太不足为道。
　　秋游回来，来不及清洗伤口。就赶着去汽车站接已经等我两个小时宣的妈妈，送她去机场。宝贝女儿邀请到广州欢度国庆。尽职尽责，不敢懈怠。直到看着她进了检票口才回头。
　　机场回来，一直坐车到平海路。步行去工联小商品城买字母项链的绳子。昏暗路灯下，用音乐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在一个姐妹店口停下来，选中一根黑色皮绳。年轻的老板娘很热情，帮我穿好戴上。见她普通话很不顺溜，于是问：温州人么？她笑：我与表妹从广州来。我惊讶，也是背井离乡之人。只在杭州开这样一个三平米不到的小铺子。看她们开开心心与客人应酬，那种自由神态叫人羡慕。广州我也熟悉，也许以后常住。有好多朋友在。我说。真的吗？姐姐有些惊喜。我在天河区，你朋友哪区的？海珠新港路。对着异乡人，却有碰到老乡的感觉，与她们畅快交谈起来。杭州生意好做么？这边的人很会计较的。你看我怎么样？呵呵。姐姐笑。爽快很多，这是我在这里第一次没还价就买下一样东西，虽然是小东西。我说实话。很少来这里，就因为讨厌无趣的讨价还价。她显然很开心：我在广州也做过几笔生意，但亏了好几万。并不觉得难办，因为在家总有依靠，自己不会去完全努力。时间久了，觉得这样下去不好，于是和妹妹下决心离开，来了杭州。呵，在这里没有亏了，还赚钱。姐姐边应付其他客人边帮我修链绳，极开心。有些受宠若惊，面对一个陌生人的诚实诉说。离家那么远，不辛苦么？辛苦自然是了，但完全靠自己生存下去，觉得充实。我想我要有这么乐观的心态，生活一定会绚烂很多。感想颇多，但不知该说什么，抿嘴无语。姐姐弄了好久，客人又多，摆平不了。于是将我移交给在一旁帮人美甲的妹妹。指着项链上的字母，我说：这个就是在状元坊买的。一听状元坊，妹妹兴奋起来：状元坊好挤的，下午一点多后，就开始人山人海……旁边几个学生看我们聊得起劲，问状元坊是什么地方。妹妹又热烈地介绍起来。我在一旁点头，静静地看着。姐姐突然插进来说：过年我们不回去了。她们大概离家很久了吧。午夜梦醒，不知会否流泪想念。生存着，需要太大的勇气。太多时候太多人，只能像我一般，仅仅在渴望里梦想着飞翔的一天。修好链绳，妹妹读着拼音：YU―HAN？我点头：忧郁的郁，函数的函。好名字，旁边学生笑着说。我也不好意思地跟着笑。名字只不过标号而已，不具现实意义。说了谢谢，离开小商品城。不想坐车，慢慢踱回学校。秋夜的凉风吹得人舒畅。自言自语：郁，明年的你，也要背井离乡，悠着点吧。
　　(八)终于回家了。苦熬来8天的休假。
　　呆在家里，就适合睡觉、看电视，再翻翻书。从书架上取下安妮宝贝的《彼岸花》，只看序。在生命的河流里，有很多人等待着被泅渡。安妮宝贝说，可是我们的生活就是如此，幸福始终是一种幻觉。我们在幻觉中起伏。幸福无外是彼岸的花朵，可望而不可即。我讨厌看她叫人胸闷的阴郁小说，但欣赏她的散文。一个都市女子对于生活的洞察力如此非凡，叫人钦佩。
　　上一次回家，是一个半月前。想起跟宣的妈妈在车上谈及。阿姨有些许抱怨：一个暑假，她回家才住了20天就匆匆回广州了。我只能不好意思地笑：我这么近，才在家呆了9天呢。走的时候妈妈恨不得砍了我的双腿。呵，宣比我好多了，所以阿姨你别多想。国庆前，推了好几个朋友旅游的邀请，乖乖理包回家。一进门，做饭洗碗，做个好女儿。内心极抱歉。怕是再乖，也补偿不了多少。
　　站在走廊上看风景，远处的山和近处的水。日见金黄的稻田，沉甸甸的谷穗摇晃着秋日最后的绿色。在这个江南鱼米之乡生活了十几年。想起小时候与伙伴们摘桑葚抓泥鳅，夏天赶着鸭群摘梨偷莲蓬，遥远却还清晰，只是都已经过去。虽然已经搬离农村老家，不过依旧是相仿的环境。院落一角有棵石榴树。夏天回来时便看着小石榴们竞争、生长。不时有夭折凋落的。没想到如今依然是满树果实。而且个个着上了鲜红外衣，像灿烂的笑靥。爸爸见我入神，扛来一个竹篙，顽童般与我一起摘起石榴来。“啪”，一个掉下，落入妈妈种的蝴蝶花丛中。我于是爬进去搜。与蝴蝶花亲密接触，看清她们里外两层的六个花瓣。红艳的，却夹着褐色的小麻点。“远看像朵花，近看满脸麻”，无缘无故，想起高中时班上男生对某位老师的笑谈。时光一去不返，快乐短暂，更多时间被消耗在寻找快乐的过程中。我很少怀念童年，从小就盼望长大。现在终于长大了，又开始盼望老去，盼望来生。算是一种可怕的心理。这样的人对未来的期待过于强烈，哪天梦想破灭，跌落也就更惨痛。所以梦想要小心翼翼地经营，像爱情一样。
　　离家前的最后一晚，坐在床上看书。胸口突然痛起来。有找人倾诉的欲望，把手机里的名单来回翻了三遍，却无从下手。有些人我不想打扰，有些人不愿打扰。还有人，不敢打扰。试过几次短信，可是有去无回。只得放弃。太多的心情，自己平复。四个手指用力压着心脏，像是要将一块瘀青打散。用力的瞬间疼痛减轻。于是就这样不停压着。可是发现疼痛并未停止，而是渐渐蔓延到了脑袋。眉头开始皱起来，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出现。无处言说，无能为力。深呼吸，关了灯。一手抱头，一手捂着胸口，蜷成一团。逼自己入睡。黑暗里，听屋外的雨声，想象成喜欢的歌曲。在幻想里度日如年。每次失眠，就是这样打发。有时候睡着了，会梦见自己行走在无人的街头，四处寻找一样不明确的东西。辛辛苦苦，醒来的时候，却不知道究竟要什么。空虚无比。生与死没有绝对对立，好与坏也无绝对界限。曾经那个人就对我说：郁，你太虚无。任何事情，尽量去平衡好与坏。于是，我努力去平衡。可之后呢？我仍然茕茕孑立在这乱世。
　　(九)天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只10月的中旬，就阴冷异常。终于被迫告别喜欢的短袖，衣衫渐渐笨重。穿着快破的皮鞋，独自上街。希望找到双能替代的。
　　撑着的伞是考上大学那年妈妈买给我的，天堂牌，暗绿色的格子花纹。现在，骨架已经开始松散，奇怪颜色却依然鲜亮。很喜欢，所以临近它生命暮年，还是舍不得换。很多东西我舍不得放下：破旧的淡蓝色牛仔书包，是初二转学去外地读书时奶奶买的。铅笔盒也是，虽然被很多同事笑过，但仍旧喜欢每天面对着它。还有一只很普通的水笔，那个人送给我的，上面贴着一张透明贴，独具个性。刚开始我总是爱不释手，人到哪里笔到哪里。有天发现笔套破了，突然心疼无比。于是写了一张红色的小纸条：此笔不借，请勿拿。贴上，放在办公室桌上的铅笔盒里。同事随便从我充满各式各样笔的铅笔盒里拿笔的时候也不敢下手了。让它静静躺着，看我每天忙碌地生活。有时候我也对着它讲话。比如某日，天气太热所以晚上睡在有空调的办公室。凌晨3点的时候醒来，到走廊看略带灰暗的天空。竟然发现一颗星星。想起可爱的水笔，拿在手上仔细地看。又与它对话：可惜只有一颗，我情愿它不要亮，只能叫人体验孤独。
　　走着想着，听见有人叫我。悠长而轻巧的一声“郁――”。没回头，就已知道是谁。程繁走到我跟前，轻问：好久不见了，你还好么？我温和地微笑：还不错。思绪一下子回到大三。
　　有天傍晚，和他走在这座以风景著称的城市一条臭名昭著的垃圾河旁。声音渐聊渐轻，终于停住。我停下，程繁走到了前面。看着他高瘦的背，我没想法。程繁意识到，转头，盯了我三秒。郁，你和谁在一起都不会长，你从来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心里一愣，可嘴边挂满笑。我突然飞快地跑起来。跑回宿舍。从此，与程繁乱七八糟的关系一刀两断。仅成见面点头的朋友而已。一个礼拜后，宣突然对我大吼：你这个死人，竟然一个礼拜不出寝室门，你在这里做茧重生吧。我吃惊，收回注视操场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宣。然后轻轻地快乐地说，走，我们去大排大吃大餐，我请客。那天距离我与程繁在一起刚刚两个月零5天。三个多月前的中秋夜和朋友在西湖边看月亮的时候，一不小心踩了他的脚。于是看见他瘦削清晰的脸廓，干净修长的手指。
　　三个月后，程繁突然消失。除了留下一本《生活在别处》，别的什么都没有。很多人跑来问我：你的程繁去哪里了？开始我礼貌地回答：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一个礼拜之后，我再也没耐性接待一拨又一拨充满好奇的人。我大吼：他不是我的，他去哪里管我什么事！他死了，就算死了你们也别来问我。到此我才得以安度大学晚年。事情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算过去了。身边的人都清楚地知道“我的程繁”休学了，去了别的地方。只有我一头雾水。他去留与我何干？何干！
　　两年多没见，几乎忘却眼前这个人。我恨他叫我一下子回忆起从前。仍是干净修长的手指，瘦削脸廓。却没了那份清晰，多了岁月的棱角。我没有怀念，早已没有。可他却忽然说：跟大家都没见过，很怀念过去的日子。呵，笑话！他享受不到最快乐和肆无忌惮的大四时光，何来怀念？怀念又为何要一声不吭地走掉？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连原因都懒得问。有必要抓住每一个“有缘”的过路人问“你贵姓，可以做朋友”么？不过我还是友好地客套，这几年你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直在杭州。他说。哦――原来两年多来我们一直近在咫尺！！！毕业后班上一半人留在了杭州，可谁都不知道。我向来很少对遇到过的人产生不良念头，素以性情平和著称。可讨厌自私和自以为是。在这些人面前缺乏耐性和人与人之间起码的温情。现在，眼光渐露冷漠。程繁递上一张碟：陶吹男伦阆不兜摹Ｋ透恪Ｎ医酉拢黄尘涂吹健都拍募窘凇贰Ｄ训勒嬗姓饷炊嗳苏饷炊嗍焙蚣拍琶矗课拊滴薰噬恕？刹幌朐俣嗨担患枪易湃ヂ蛐虑蛐Ｎ宜担盒恍唬业米吡耍偌Ｈ缓笞怼３谭币话牙∥摇Ｓ靡恢制婀值难凵窨矗实挠锲捍砉目梢灾乩疵矗课一骋勺约旱亩洹７次剩菏裁唇兄乩矗棵腿患湎肫鹉歉鋈恕７质智暗谋戆捉腥诵乃岬叫耐矗河簦闾锰馗星椋遗伦约撼惺懿黄稹Ｔ春靡彩欠质值睦碛桑∑坏人卮穑遄糯蠛埃耗阋晕闶撬∧愀依肟贾荩氲迷对兜模灰砸晕堑卦诮稚现圃炫加觯沂懿黄穑膊灰Ｋ故墙艚糇ё牛У梦沂直凵邸Ｈ床凰祷啊Ｊ种械纳《嫉袈湓诘亍Ｄ悴蛔呶易撸∶偷爻槌鍪直圩矸煽斓靥印Ｒ皇奔渎啡酥跄俊Ｗ芟肮呃溲劭词澜纾谌巳豪镏蒙硎峦猓卸雷约啪病Ｈ赐嗣扛鋈硕贾徊还潜鹑搜鄣椎囊坏婪缇岸选＞腿缛ザ镌翱春镒樱镒右餐蛄苛庑佬廊坏娜死唷Ｍ饲蛐讼掠辏擞晟　１蓟匮＃⑾忠桓鍪傅淖约骸！
　　一年后的夏天，终于拎起行李前往广州。选择了正午时分的飞机。骄阳似火。看下面的大地，忙碌的汽车和人群，渐渐和蚂蚁一般大小。他们看我，应该也渐渐像蚂蚁一般大小。最后消失在彼此的视线。可谁有闲情去盯住那么遥远的一架与自己无关的飞机？
　　我们，路过每一个地方。停留，然后继续流浪。不要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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