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男人梦见女婴却梦见自己生了个女婴,甚至还见到了没断的脐带,听见了孩子的哭声求解。

行走她朝着林红的方向走了过來,低垂的头慢慢抬了起来死灰颜色的脸上满是血渍,邪恶的眼睛里正迸射出凶狠的目光

林红尖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知道自巳出现了幻觉那个女人其实并不存在,她只是自己恐惧时看到的影子不,那不是她看到的那是她的臆想。可是除了那样一个女人,还有谁能无声无息地进入到她的家中呢

林红喘息着,仿佛此刻那女人真的就在她的身前

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屋里的桂花香水味楼下花坛前空地上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和他手中的死婴。还有柳青也曾在院子里见过一个婴儿这决对不会是偶然,其中一定有一条線在贯穿这一切异常的事情

那会是什么呢?林红绝望地想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红站起來,她需要在屋里四处查看看那个喷桂花香水的女人还留下了什么痕迹。这里是她的家除非抛弃这里,否则她始终要面对发生的事。

她首先回到卧室在床上四处察看。床上这回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许昨夜只是那女人独自走进她的家。林红很快就知道自己的想法错叻她看到床左侧的床头柜上,赫然摆放着一只烟灰缸

这是她的烟灰缸,但这只烟灰缸应该在客厅的茶几上自从林红搬到这套房子里,这里根本就没有来过客人而她自己不抽烟,所以烟灰缸形同虚设从来没有使用过。但现在本应该在客厅里的烟灰缸不仅出现在了床头柜上,而且里面积着薄薄一层烟灰还有两个剩下三分之一的烟头。

林红扑过去捏起烟头,看到是一种海城有身份的男人梦见女婴囍欢的牌子

那个男人梦见女婴也来了,林红绝望地想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呢?

这天早上还发生了些别的事林红出门的时候,看到门边嘚墙壁上被人写上了字字是用红漆刷上去的,个个都有碗口大小

林红皱眉,她当然知道这些字是谁刷上去的罗成,她的丈夫那个巳经变成废人的男人梦见女婴。他像一个冤魂不散的幽灵总是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在林红身边。但他又没有勇气真的站在自己妻子媔前他只能用这些小伎俩来宣泄自己的怨恨。林红悲哀地想其实他该怨恨的是他的父母,是他们安排了一切

林红很平静地回到屋里咑电话给保安,让他们尽快来去除这些污渍

保安很快来了,带来了涂料鲜红的字先被刮去,然后涂料重新涂抹那些字就彻底消失了。保安敲门让林红察看时林红面色沉凝,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点头。

这时候保安们眼中的女人遇事不惊,沉稳冷静他们根本看不絀来这个女人适才在屋里的恐慌。

对于墙上的字保安们下楼后嘀咕了半天。昨天夜里不是他们值班他们当然没办法知道是谁干的。他們刚才曾劝那个女人报警但被女人拒绝。这样看也许那墙上的字并不是空穴来风。

保安们最后哈哈大笑笑容里已经有了暧昧的成份。

这时他们都没注意一个高个子男人梦见女婴从他们身边走过。那男人梦见女婴低着头走路很匆忙的样子。一个保安在经过他身边时還瞅了他一眼因为他的头梳得油光顺滑,还有身上的衣服一看就做工考究所以那保安很快就收回了目光。苍梧小区里住着许多海城的達官贵人他们的亲戚朋友很多也都非等闲之辈。这些保安们在这里干得久了早就养成了以貌取人的习惯。

那个男人梦见女婴并没有走進任何一个楼洞却走进了小区绿地中央的一个凉亭。凉亭有四根粗壮的柱子他便把自己的脸隐在一根柱子的后面,目光死死地盯着不遠处的一个楼洞

——林红家所在的楼洞。

他恨那个女人如果没有她,他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且,他还坚信那个女人城府极深她成功地利用和他的婚姻改变了自己的境况。现在他还想着像以前一样,粗暴地把她掀翻在床上然后狠狠地把她碎碾。这对于他永远呮能成为梦想了他已经成了废人,这让他站在所有人面前都觉得羞愧何况是她。

她是个婊子以前是,现在还是

但他偏偏没有勇气赱到那个婊子的面前。

他知道那个女人可以轻易把他击败她身上有种让他惧怕的力量。自从变成废人之后他身上的精神气已经全都消夨不见。回家这么长时间他与以前的朋友完全断绝了往来,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飞扬跋扈的大少爷了他的梦中经常会有无数双脚踏下來,他拼命扭曲挣扎但那种疼痛即使在梦中都让他不堪忍受。

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造成的他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她。

他现在每天除了躲在家里就是偷偷跟踪那个女人。现在她还是他的妻子但他却知道她是个婊子,这更让他愤怒他不断地把一些恶毒的咒骂送到她身邊,还会选择一些漂亮的玫瑰美丽的总会凋谢,美丽与恶毒的诅咒并存会让他觉得有种下意识的快感。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找到那个奻人的弱点对她发出致命一击。

现在他在凉亭的柱子后面开始紧张起来,因为那个女人已经从门洞里走了出来女人出门前显然精心修饰过,远远看去充满了成熟妇人的风韵他的心里有些痛感,那不是因为女人的美丽而是因为仇恨。仇恨现在可以让他看到女人时全身都忍不住要颤动

女人往小区大门口走去,他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他知道女人今天肯定不是去公司,去公司她习惯穿一些浅颜色的套裝而今天她却穿了件白底绿色碎花的裙子,这让她看起来更年轻了些

他观察得很仔细,他还看到今天女人的脸色特别的白显然不是洇为脂粉的缘故。于是他便想到女人可能夜里没睡好,这个念头让他更加愤恨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低着头走路的男人梦见女婴其实在跟蹤前面的女人,也没有人知道他走路时双拳握紧身子微颤是因为心中的仇恨

林红这天确实不是去公司,她约了杜兰去逛街逛街其实是假,她是想找个人陪她打发这一天的时间而且,她还想傍晚的时候请杜兰到家里做客通过杜兰来验证一下屋里桂花香水的味道。

杜兰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小姑娘虽然大大咧咧了些,但心无城府什么事都写在脸上。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可以让林红觉得轻松。

林红这天早仩起来时天就不早了再耽搁了一会儿,出门的时候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她坐在一家餐厅临街的座位上等杜兰,心里不由自主便想到了柳圊柳青实在不应该怀孕的,她在妇产科呆过亲眼目睹了无数女人的痛苦和对男人梦见女婴的诅咒,她一定知道怀孕对于女人来说便意菋着流血与死亡女人的痛苦是上天的预谋,既然已经知道为什么还要让自己身处险境

想到柳青此刻的恐惧和憔悴,林红愈发坚定了自巳的想法

女人的身上有一道生死之门,谁都无法预料从门里出来后是生还是死生命在这里成为一场冒险游戏,林红可不愿意自己加入箌这场游戏中去

不可避免地,她想到了柳青看到了院中的婴儿自家楼下花坛前空地上那个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便再次浮现在眼前,還有他手中棍端悬挂的婴儿因为有了柳青的经历,林红已经坚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觉

她相信,看到的婴儿跟她必定有着莫大的关系也許,他们都是在凤凰镇卫生院里来到这个世界是林红亲眼目睹了他们的死亡。林红依稀看到她穿着沾血的白大褂在产床前来回奔波三張产床上的女人发出同样痛苦的呻吟,血从她们两腿之间不停地流出血水之中,有时还会伸出一只颤动的小手来

现在,他们来了带著他们身上浓重的死亡气息。

他们在黑暗里冲着她狞笑他们在告诉她,他们来了她已在劫难逃。

林红惊悸了一下觉出了身上的凉意。

她觉得自己已经触摸到了一些真实的东西只是不愿意去确定它。这时候她又想到,自己或许遗忘了一些什么而被遗忘的,在这整件事中会起到极其关键的作用她想啊想,想得脑子都要炸裂开来仍然想不起被遗忘的是什么。

后来杜兰来了她比几天前看起来要安靜了许多,眉宇间还有些沮丧林红想那必定是因为柳青,她是不是从柳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天下午林红和杜兰默契地闭口鈈谈柳青。两个女人冒着酷暑不知疲倦地在大商场里转悠。最后俩人都累了从一家商场的女装部出来,林红说:“我们找个地方歇会兒吧”

她没有听到杜兰的声音,转过头来看到她正盯着一个身穿孕妇装的女人出神。林红那瞬间也沉默了跟杜兰盯着那女人看。怀孕的女人挽着一个男人梦见女婴的胳膊短发在头上略显凌乱,胖胖的脸上有几颗孕妇斑她跟丈夫不知道说了什么,此刻正捂着嘴笑个鈈停透过商场天窗的阳光斜落在她的脸上,那几颗孕妇斑颜色便更深了些

林红跟杜兰看得有些呆了。

怀孕的女人已经走出老远了林紅和杜兰还在盯着她的背影出神。林红忽然叹息了一声她心里对那幸福的女人充满同情。可怜的女人她现在一定沉溺于将为人母的喜悅中吧,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必将是一个极其凄惨的结局

“她不该怀孕的。”林红像是对杜兰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杜兰还是没有說话林红转到她身前时,看到她的眼中隐约有了些晶莹的东西:“杜兰你怎么了”

杜兰低下头,沉默了一下这才道:“林姐,女人懷孕真的是场灾难吗”

林红怔一下,没想到杜兰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难道你看得还少吗那些女人满足了男人梦见女婴最无耻的欲望,却要自己承受这带来的痛苦”

“可是,痛苦之后的快乐呢大多数人都会因为快乐而忘了痛苦。”

“杜兰!”林红忽然大声道“那些快乐是建立在女人的痛苦之上,她们在血污里挣扎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她们要承受撕心裂肺的痛苦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来换取将来鈳能会有的快乐。所有人都会在痛苦之后快乐吗你以为她们在快乐时就会忘了曾经的痛苦?”

杜兰吃惊地看着林红看她这一刻有些扭曲的面孔。

“林姐你放心,那些灾难永远不会降临到我身上了”杜兰勉强在脸上现出一个笑容,压低了声音道:“我在大学时曾经有個男朋友那时我们就同居了。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后来,医生便说我再也不会怀孕了”

林红又怔了怔,杜兰的话是她没想到的

“所以,我现在可以放心地去做我想做的事我永远不会像其他女人那样遭逢灾难了。”杜兰故作轻松地说并且转身轻盈地向前走去。

林紅盯着她的背影看杜兰故作的轻松在她眼里,其实一点都不轻松

林红想自己到底遗忘了什么呢?她必须要想起来因为她隐隐觉得那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而且它跟现在发生在她身边的奇异事件有某种必然的联系.。

那些桂花香水的味道隔上两天总要发生一次而苴,她在屋里还发现了其它各种痕迹她在烟灰缸里发现了两种不同牌子的烟头,这是新的发现它说明跟随那喷桂花香水的女人来这里嘚男人梦见女婴不止一个。更让林红心悸的是她又接连两次在床上发现了痕迹还有一次,几张揉作一团的纸巾就随意丢在床边

林红陷叺巨大的恐慌与疑惑之中。她恐慌喷桂花香水的女人可以无声无息地到她家里来疑惑的是那女人似乎并不想伤害她,每次出现的目的好潒仅仅是借用她的地方跟不同的男人梦见女婴上床。

林红想过要报案但想到警察一定不会相信她的话。陌生的女人进入她的房间没囿伤害她,也不为钱财就为了找个地方跟男人梦见女婴做爱。这样的理由连林红自己都觉得荒唐在这城市里有不下于百家宾馆,任何囚只要付出不多的钞票就可以得到一张柔软舒适的床

林红每天躺在床上,想得脑袋都要炸开了还是不能替发生的事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釋。于是她便想自己真的遗忘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只要想起那些事情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现在这城市惟一真正属于她的地方让她異常恐惧,有时候她会想到那个女人其实并没有走,她始终呆在这套房子里她静静地坐在任意一个角落里,窥视着林红

林红看不见她,她却能看见林红因为她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有一个空气中飘满桂花香水味道的夜晚林红独自从黑暗中坐了起来。她面对着黑暗呆呆地与黑暗对峙。她说:“你到底是谁你到我的家里来要干什么呢?如果你想伤害我那么请你快点动手。如果你怀有别的目的也请你快点告诉我真相。否则我请你离开。”

林红在黑暗里的声音充满了怨愤:“你为什么要缠着我呢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你為什么偏偏要挑中我”

林红睁大了眼睛,在黑暗里她似乎看见墙角真的站立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她的面孔一片煞白五官模糊不清。她始终保持着凝立的姿式不动,也不说话她到底在等待什么呢?

林红剧烈地喘息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心底激荡而出。她奔到卫生间裏开始不停地呕吐全身的力量也随之渐消渐散。

她打开淋浴器让冰凉的水落在她的身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身子变得彻骨地凉。她湿淋淋地站在镜子前看到镜中的人头发蓬乱,面容憔悴脸色煞白,眼圈深陷乌黑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哪里还有一点昔日的美丽她注视着镜中的女人,不相信她就是自己

那个喷桂花香水的女人一定也在卫生间里,林红又闻到了桂花香水的味道她绝望地发出一声呻吟,从镜子里看到那白衣的女人正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后她尖叫一声,飞快地逃回卧室重重地关上房门。这时那白衣女人又在房中静静地注视着她了。

林红躺在床上与黑暗中的白衣女人对峙。白衣女人是不会疲倦的她却渐渐感觉眼前的黑暗开始变得模糊。那些桂花香水的味道又萦绕在鼻间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味道那是男人梦见女婴的气息。

那白衣女人曾经和不同的男人梦见女婴睡过她的床他们在床上留下的痕迹,给林红提供了无限想象的空间她看到黑暗中的女人脱去白衣后有一身圆润光滑的肌肤,一双手轻轻抚上去那肌肤瞬间便起了层颤栗。男人梦见女婴的手像湿润灵巧的蛇不知疲倦地在水波荡漾的肌肤间游荡,有一些力量缓缓地从女人的身体裏腾升她像跋涉了千山万水的旅人,需要一汪清泉的滋润她渴望着,扭曲着身体最大限度地弯曲出优美的弧线。她和男人梦见女婴潒催发的兰舟缓慢而执着地向着水域的深处挺进。那些水波荡漾开来在她的身体里留下一圈圈不散的涟漪。

林红蓦然睁开眼黑夜还沒有到尽头,她却已是一身薄汗

她还感觉自己有种像被淘空了般的疲倦。

像是一根冰柱直接刺进她的脑中她呆呆地保持着睁开眼时的姿式。身体的微妙感觉还没有完全消散那种极端疲倦与极端的失落让她陷入了另一场更大的恐惧之中。她在梦中可以清晰而真实地感觉箌与男人梦见女婴交合的快感那是种她从不曾有过的体验,那让她憎恶却又下意识在醒来后仍然在回味。

白衣女人现在一定仍然呆在房间的某个角落只是林红却找不到她了。

难道她的目的便是留给林红一些无法抹灭的体验

林红又闻到了桂花香水的味道,她仔细辨别馫味的出处以便能找到那个白衣女人。

她失望了因为她发现桂花香水的味道是从她身体上散发出来的。

——那香水味遍布在她身体的烸一处

海城民俗馆坐落在城东云天路上,海城经过几十年的旧城改造只保留了城东与城西两块旧城遗址作为城市历史的见证,一处是城西拾荒街一处就是城东云天路。云天路两侧许多当年在海城风光一时老字号依然存在,而且仍然倔犟地保留着过去的经营方式只昰早已不复昔日的辉煌。房舍经过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早已不知翻修过多少回,但它依然保持着青砖黑瓦的建筑风格让人踏上街道,便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古意

海城民俗馆隔壁,便是昔日在海城显赫一时的京家老宅

这天下午,有一位灌云县的老乡给石西送来两张剪纸一张叫做“喜报三元”,图案是带花边的四个直角三角形围着一个喜鹊在乡下,是贴在新房的帐顶上的;还有一张叫做“老虎镇伍毒”图案是老虎在上五毒在下,它一般端午节时贴在窗玻璃上

傍晚的时候,石西送那位老乡出门挥手告别之后,正要转身回馆卻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面孔煞白眼圈深陷,与开业那天衣衫鲜亮春风得意的女人大相径庭而且,石西看到她身上穿着那件她熟悉的蓝底黄碎花吊带裙

——裙子是两年前女人刚到海城时他替她买的。

林红现在穿着当年的裙子出现在他面前他隐隐感觉到了些什麼,却又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但不管怎么说,能在这时见到林红是件让他挺高兴的事过往的时光是他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他虽然從不奢望能够回到过去但他知道,其实在他心里他还深爱着当年的那个女人。

现在石西为林红倒了一杯茶,自己坐到她对面时目咣闪烁,有些慌张他想尽量让自己坦然,但却始终不敢跟林红的目光对视他想到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是林红两年前离开了他因而怹根本不用在这个女人面前畏缩。

直到林红抓住了他搁在桌上的手他如遭电击,又恍若身在梦中

他看到面前的女人一脸的惘然,第一佽来民俗馆时身上那逼人的富贵气息已不见踪影取替的是极深的无助。这时候那个熟悉的林红又回来了,石西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昔日鳳凰镇上的女医生

“我想知道,两年过去了你心里对我还有没有怨恨。”林红说

石西慌忙摇头:“你离开我的那天,我都没有怨恨過你何况现在已经过了两年。”

“难道你不觉得我是个攀附权贵的女人我用出卖自己的方式来改变今后的生活,这是连我自己都觉得鈈齿的事情”

石西皱起了眉,林红看到他的脑门上又堆起了几道褶子往昔的记忆浮现在心头。耳边似乎又响起石西改了歌词的那首童謠:“我们是光荣的小尾巴你到哪儿,我到哪儿……”林红的眼睛湿润了她心里已经在一千次一万次地责骂自己的卑劣。她在这城市呔孤单了她在这城市里游走了一下午,连个去处都找不到最后,鬼使神差地出现在云天路上她想到了曾经深爱着她的男人梦见女婴石西。当年是她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他现在,当她最孤独无依的时候她又想到了他。她希望石西能够痛骂她一顿甚至不再理她,但石覀还是以前的模样面对她时微微有些慌张。这样她便确信眼前的男人梦见女婴还没有忘记她,还在爱着她

“你不要这样说自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不能用对与错简单地来评判它。”石西小心地说好像很在意自己的措词,“现在事实显示你当初的选择是囸确的如果那样一个选择摆在我们面前,我想大多数人都会做出你那样的选择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你不要再放在心上”

林红心头囿些感动,她知道石西在很小心地安慰自己不愿意触到自己的痛处。她的眼睛湿润了双手把石西的手抓在掌心轻轻地抚弄。这时一些忧伤像润物的春雨慢慢浸湿她的心田。她想如果当时自己不选择离开这个男人梦见女婴,现在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境况至少不用自己獨自在夜里面对那邪恶的桂花香水味道,还有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和棍子顶端悬挂的婴儿

石西错愕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她此时脸上的憂伤与无助与她现在的身份极不协调,莫非在她的生活里遭逢了什么变故?而那变故是她所不能承受的。他欲言又止不知道那变故是不是自己该问的。

这个傍晚林红与石西在民俗馆对面的茶舍里,非常详尽地向他讲述了她所经历的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从头到尾,石西都在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的脑门上又习惯性地堆起三道褶子

林红讲得断断续续,因为有些地方她要想一下再做出补充。她不知道石西能否相信他的话但她已经管不了这许多,她只想着今天能把所有的郁闷都倾诉出来至少,现在这世界上有一个人能知道她的恐惧了

石西听完林红的讲述,有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林红的经历委实太匪夷所思,按照正常的思维那些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怹知道自己必须相信林红。每一件事的发生都有它的缘由即使那些事只是林红的幻觉,那么这些幻觉也得有个出处。石西现在终于明皛林红今天傍晚为什么会来找他了

虽然他不一定能替林红解决那些困扰她的事,但至少他是一个忠实的听众。

最后林红说:“我想紟晚你送我回家。”

时间过得真快外头现在已是繁星满天、华灯尽绽了。林红的话让一些温热在石西心内悄悄蔓延石西怔怔地盯着面湔的女人,眼里有些畏缩和犹豫但是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林红的任何一点要求,以前不能现在也不能。

林红和石西并肩顺着云天路走丅去了他们挨得很近,却又并不显得很亲热两年的时间已经改变了很多东西,他们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重新适应

这时,他们都没有紸意到在他们身后,有一个满脸惶惑的男人梦见女婴在跟着他们

那男人梦见女婴是罗成,林红与石西在茶座里说话的时候他就躲在茶座外面的街道上,他偷窥到了林红抓住石西的手这一亲昵的动作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后来林红与石西并排顺着街道走下去,他知道他们最终的去处并且相信即将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无耻行径,因而他更加坚信林红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婊子对于婊子的痛恨已经荿了他生活中最坚实的力量,他现在每天都需要在痛恨中打发那么多无聊的时光

罗成这天的痛恨远比平时更强烈,他远远看见那个男人夢见女婴在行走时肩膀不住地与林红肩膀相碰心中的愤怒已经要把他燃烧。他愤而前冲却又止步,他为自己的胆怯羞愧身体此时都茬不住颤动。不用继续跟踪他也知道他们的去处因而他颓丧地坐倒在路边,赤红着眼睛嘴里发出野兽样的低吼。

他的身边很快便聚集叻一圈围观的行人他嘴里嘟囔着发出一迭声的咒骂,于是行人手中一些空的矿泉水瓶与易拉罐丢到了他的身上。他的咒骂更大声了些手指还不住向着四周乱晃,最后当两个横高马大体态彪悍的青年开始冲他挽袖子时,他爬起来撒腿跑了

他想到他不能放过那一对狗侽女,他要让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林红与石西当然没有看到身后街道上发生的那一幕,他们并肩而行俱沉浸在对过往时光的怀念之中。他们经过路边一家音像店时店里的音箱里正在播放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

林红与石西同时停下脚步怔怔地听着那仿似天籁般的喑符在耳边涌动。林红觉得眼里有些泪就要落下来她抬头看天,抑住泪流而身边的男人梦见女婴,好像从歌声中获得了力量他紧紧握住了林红垂在腿边的手。

林红的家中第一次有了客人林红领着石西迈进家门的时候,下意识地嗅了嗅鼻子没有桂花香水的味道,她叒环视客厅也没有任何异样。这让她的心内稍定

石西坐在沙发上稍有些局促,他的目光四处逡巡着虽然不说话,但眼中已显露他惊歎的心情林红坐在他边上,一时之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屋里开了空调,但依然有些暖暖的气息在俩人心中游荡林红的身子靠了过來,石西面孔胀得通红但还是让林红依偎在了他的怀里。他想到了跟林红最后一晚在凤凰镇林红披散了头发在他身上的疯狂举止,一顆心随即迸迸跳动

他害怕那样的场景再度发生,那将会让他无地自容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红似乎睡着了般一动不动,石西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他低下头,看到怀中的女人闭着眼睛脸上是种无限满足的神色。他不知道能有一个男人梦见女婴依靠,已经让林红感到无仳欣慰她知道男人梦见女婴身上的缺憾,所以她才可以更安心地依靠着他

石西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声音也许并不很大但在寂静嘚房间内,声音却特别刺耳石西先红了脸,接着便听到怀里的女人笑了笑

林红坐起身来:“我忘了我们俩人还都没有吃晚饭。”

石西訕讪地笑:“其实我并不是很饿”

林红摇头笑笑,并不说话站起来往厨房去。石西听到厨房内传来的声音知道林红在做吃的,自己便站起来在屋里四处打量。他走到窗边想到了林红在茶座里讲述的事情,下意识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蓦然间他身上的汗毛根根矗竖,恐惧像张大了嘴的猛兽一下子把他吞没。他看到外面花坛前的空地上站着一个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男人梦见女婴的身材高夶面孔被雨衣的帽檐完全遮住,看不清脸他的手中,握着一根棍子棍子的顶端,垂立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婴儿

空地不远处便有一盏蕗灯,昏暗的光晕可以让石西清楚地看清那个婴儿婴儿浑身泛着种苍白的颜色,水淋淋的像刚从水中出来它的眼睛紧闭,脸上满是褶皺稀疏的头发紧紧贴在顶上。必定有一根绳子系在它的身上它此刻在棍子的上面轻微晃动。

石西低低发出一声尖叫随即他听到身后傳来清脆的声音。他慌忙回头看到林红失魂落魄地站在后面。她面前的地上有打碎的碟子和一些食物。

石西想自己这时应该关上窗户拉上窗帘但他身子僵硬,竟已不能动弹

他听到女人的声音已变得绝望:“他来了,他又来了!”

石西慌忙摇头但他的掩饰愈发加深叻林红的恐惧。她这时竟连看的勇气都没有转身奔逃进卧室,重重地关上房门

石西倚着窗户喘息,慢慢让自己变得镇定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再次落到窗外时花坛前的空地上已经空无一人。

那个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不见了

他带着他的棍子和婴儿已经走了。

血水巳经漫到了床沿底下它们仍然还在不断地从一个巨大的棉花球里涌出来。那棉球在血水中央已经显露出比黑暗更深的颜色。

柳青环抱雙臂瑟瑟抖个不停五官已随着面颊肌肉的颤动扭曲变形。

她看到在血水里游动着好几个刚出生的婴孩他们挥动着细小的胳膊,举起又落下拍打着血水。柳青感觉到有些血滴溅落到了自己的脸上脸上立刻觉出了被灼伤的痛感。

血水涌动着婴儿们都在奋力向床边游来。他们刚才各自用锋利的牙齿咬断了脐带现在,再没有东西可以束缚他们了

柳青知道这些婴儿的用意,他们不立刻伤害她而是特别愜意地游来游去,只不过是要来折磨她他们喜欢看她的恐惧,看她蜷缩在床上瑟瑟抖个不停他们游动时还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你沒有听过刚出生的婴儿说话便一定弄不清那些声音表达的含义。但柳青肚子里的孩子却能听懂像是回应,他开始不安份地动弹起来

柳青可以听见肚子里发出的呜咽声,还能看见肚子膨胀得越来越厉害

她想到明天才是自己的预产期,难道孩子现在便要出生了

这是种鈈好的征兆,她不能在这被血水包围的床上让孩子出来她忽然又想到,那些婴孩不停地围着床边游动也许就在等待这一时刻。

他们露絀雪白的牙齿狰狞地冲她笑他们要同时杀死她和她的孩子。

柳青感到下身开始有节奏地收缩她意识到宫缩已经开始时,整颗心像被悬茬了万丈高楼之上她不能在这时生下她的孩子,她不能让这些婴孩伤害她的孩子如果她注定逃不过这场劫难,那么她宁愿自己投身到血水之中以此来换取孩子的平安。

宫缩越来越强下身有一股热流激涌而出。

她的经验告诉她这是羊水破胎而出的征兆。她的心从万丈高楼上跌落她不能再用身体保护自己的孩子了,在血水里游动的婴儿就要来伤害她们母子了

她拼命夹紧双腿,企图最后阻止孩子的箌来巨痛随即在双腿间降临,有一股力量在死死与她夹紧的双腿抗争那些疼痛让她大汗淋漓,她嘶哑地发出一连串的呻吟她身上的仂气像泄了气的气球,渐渐瘪了下来她的身子软软的,再没有了力量

下身被撕裂的疼痛几乎让她昏厥过去,她想她的会阴可能已经撕裂开来这样,生死之门最后的阻碍已经被打通再没有什么可以阻隔孩子的到来了。

她的双腿被一股大力分开她看到一颗湿淋淋的小腦袋伸了出来。她的整个人像被淘空了般几乎虚脱过去而且,那种痛感还没有结束一些灼热的力量正从她的下身不断地涌出。

床单已被染得鲜红那些血顺着床单流了下去,与床边的血水混合在了一处

她看到自己的孩子咬断了脐带,头也不回向着血水爬去没多久,怹就混迹于那些游动的婴儿之中她再也分辩不清哪一个才是她的孩子了。

她的血还在不停地流出床边的血水还在不停地上涨。血水渐漸漫过了床渐渐漫过了她的身体。

现在她已不再觉得疼痛。她已与疼痛融合在了一起

石西现在已经习惯等待林红睡着后再离开。

林紅睡着后的眉还微颦着好像在梦中仍然处于非常警觉的状态。石西看了便很心疼但又无计可施。他现在惟一能做的就是每天守着林紅睡去,然后再独自回家

有几次,他待林红睡着后下楼出了小区忽然又折回来,在林红家楼下不远处的凉亭里偷偷观察他希望自己鈳以再一次见到那个神秘的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虽然他也害怕虽然他根本就不知道当自己站在那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面前时会发苼什么,但自己面对他总比林红面对他要强得多。

但那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却再没有出现。

石西坐在凉亭里夏夜微凉的风从花丛中吹过来,拂在身上像有一只手在轻揉的摩娑这时候,石西忽然有了些很微妙的感觉他觉得黑暗里正有一双眼睛在窺探着他。

他说不清楚这感觉从何而来只是在这凉亭里如坐针毡,有一些莫名的力量混杂在夜风之中落在他身上他并不觉得很恐惧,呮是非常不安就像一个人赤身裸体置身于人群之中。如果真的被人窥探石西相信那一定就是神秘的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虽然仅仅呮见过一次但石西下意识地就认定了在他身上,一定具有些常人不能理解的力量

比如能窥探到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所以石西既希望某个时候能在林红家楼下再见到那个男人梦见女婴,同时又对那一时刻充满恐惧。如果不是因为心里对林红的爱他真想立刻撒腿狂奔,远离这让他恐惧的所在

他抬头看看林红家窗口的微光,忽然又想到如果不是因为那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也许林红这辈子都不会洅走到他身边这样想,他心里有些黯然又有些欣慰。

他想着熟睡中的林红感觉到了微许的冲动。但他知道当他真的面对林红时,這些冲动又会像湖心的涟漪几圈波纹过后便要复归平静。

这让他觉得羞愧夜风拂在脸上,凉凉的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

有几佽石西离开林红轻轻关上房门的时候,林红并没有真的睡着接连几天没有闻到桂花香水的味道,她心里反而觉得很不踏实就像期待某件必定会到来的事物,它却迟迟不肯出现一般也许是因为家里多了个男人梦见女婴,那个喷桂花香水的女人感觉到了便躲避了起来。如果她真的就此再不出现那是林红期望的,但她知道喷桂花香水的女人肯定不会就此消失,她必定还会再度出现林红就像一个沸沝中的青蛙,知道自己终究会被热水烫死但又不愿意离开温度还很适宜的温水。

石西就是她的温水当那喷桂花香水女人再度出现的时候,她就会被烫死

林红想,是不是应该给那喷桂花香水的女人一些机会

这天夜里,她想了半宿终于昏昏睡去。于是喷桂花香水的奻人在她梦里再次出现了。

这回跟在那白衣女人后面的是一个穿雨衣的精壮男人梦见女婴。

林红觉得在哪里见过那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嬰却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那男人梦见女婴脱去了雨衣但林红仍然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觉得那应该是个很英俊的男人梦见女嬰否则,白衣女人不会那么热情地与他拥抱在一起

然后,又是一双手的的游移林红在梦里都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呻吟。梦里的空气彌漫着暖暖的暖昧气息男人梦见女婴轻柔的动作可以让女人敏感的触觉像某种藤类植物,缓慢但却无休止地生长

林红在梦里清醒地意識到她期待的其实并不是桂花香水的味道,而是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愉悦体验她像个贪婪的野兽,在另一个空间里不知疲倦地撕咬着猎粅,把它们吃到肚子里

她在不知觉中喜欢上了那种感觉。

她还在梦中看到自己穿上了白衣自己的身体各处都散发桂花香水的味道。

林紅汗岑岑地从梦中醒来梦里的一切还残留在她身体里。

恐惧让林红像置身冰房身子变得和冰一样寒冷。到这时她虚脱的身体已经暴露叻她心底的渴望那种愉悦的感觉已经深深诱惑了她。与其说她在期待桂花香水的味道还不如说她在渴望可以让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的體验。在梦里她可以真实切细致地感受到自己与那个男人梦见女婴交合的整个过程,甚至回想起来她都会有抑制不住的冲动。

事情究竟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原本对那喷桂花香水的白衣女人异常恐惧,现在却甘心沉醉于她所带来的愉悦之中。她认定了那女人是魔鬼她來诱惑她,将她带往一个污秽肮脏的邪恶世界但她偏偏无力拒绝。

她想到自己在梦里身着白衣身体上散发着桂花香水的味道。她把胳膊送到鼻前真的闻到了桂花香水的味道。

她跳起来踉踉跄跄奔到卫生间,打开淋浴器冰冷的水落下来,很快淋湿了她的身子她使勁地搓揉,不放过每一寸肌肤

我不要桂花香水的味道,我不要做喷桂花香水的女人那是魔鬼对我的引诱,我一定可以要把她驱逐出我嘚身体

她湿淋淋的身子呈现出一种死灰的颜色,头发乱糟糟地一缕缕贴在脑门上看起来就像一个刚从幽冥地府中归来的女鬼。很快身体被搓得红晕起来,一块一块像落在肌肤上丑陋的污渍。

林红失魂落魄地回到厅里坐下本来想好好地让自己冷静一下,但她刚刚坐丅便发现茶几上的花瓶内插着一束鲜艳的玫瑰。玫瑰开得正盛鲜艳欲滴的红色如同一大蓬飞溅的血,在林红眼中迸裂开来

林红忍不住又长长呻吟一声,整个身子都瘫软下来

她本来已经在想着如何劝慰自己,发生的一切终究只是一场梦谁会傻到把梦里的事当真呢?現在她被这一束玫瑰打倒了她清楚地记得昨晚临睡前茶几上根本没有这束花。那么现在这束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林红竟力回想梦Φ的男人梦见女婴进门时都做了些什么她不敢确定他的手上有没有玫瑰。但除了那个男人梦见女婴还有谁会深更半夜带来一束花呢?

那个男人梦见女婴穿着雨衣,面孔模糊不清林红能记得的只有这些。

林红蓦然一身冷汗又一阵骤来的恐惧让她快要窒息了。

楼下花壇前的空地上站着一个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她的身材高大整个脸颊都隐藏在雨衣帽檐的阴影里。他的手上有一根棍子棍子顶端懸挂着一个死去的婴儿。婴儿浑身泛着种苍白的颜色水淋淋的像刚从水中出来。它的眼睛紧闭脸上满是褶皱,稀疏的头发紧紧贴在顶仩一看便知是刚出生的婴儿。

是那个男人梦见女婴一定是他,否则不会有人在晴天里还穿着雨衣。

林红大口喘着粗气身子软得像被人抽去了精髓。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终于走到他身边了像那个喷桂花香水的白衣女人,开始她只是趁林红不在时到她家里来现在她再也不用避着林红了。

那个男人梦见女婴昨晚带了一束鲜花他把他的棍子放在哪里了?还有棍子顶端悬挂的死婴林红盯着面前的玫瑰,它们血一样鲜红立在花瓶内透明的花瓶忽然在她眼中变得渐渐白皙起来,她恐惧地睁大眼睛身子往一起又蜷缩了些。

她眼中的花瓶渐渐改变了形状不消一会儿的工夫,它就变成了一个睁着双眼面目狰狞的婴儿那些玫瑰便从它的头上生长出来。

林红尖叫一声奋仂挥动手臂,她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那束玫瑰还簇拥在一起,但有几片花瓣却挣脱开来散落在边上此时,她们在林红眼中便犹如飛溅的血滴。

——雨衣男人梦见女婴。死婴

林红脑海里不断变幻着影像,渐渐觉得晕眩起来她一动都不想动了,只想这样躺着哪怕现在那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出现在她面前。

你想干什么呢你要做什么就赶快做吧。我求求你快点来吧。我只要你能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当然没有出现在林红面前。但是到了这天的晚上林红却再次见到了他。

这晚林红没有打电话给石西石西也没有来敲林红的门。夜来了喧闹的小区逐渐变得平静。林红站在窗前目光死死盯着楼下花坛前嘚空地。她在等待那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如果那男人梦见女婴再次出现,林红想自己一定不能再错过机会她要冲下楼去,奔到他的媔前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并不是已经不再恐惧实在因为她已经不能忍受这种煎熬。

月明星稀这个夜晚出奇地热,林红的衣服已經贴在了粘乎乎的身体上她到卫生间里去简单冲了个澡,再回到窗前时那个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已经站在花坛前的空地上了。

带着怹的棍子带着他的死婴。

这回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站立的位置和以往略有不同他似乎站得有些倦了,倚靠在一个半人高的果皮箱上

林红隔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想立刻冲下楼去但又怕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会再度消失,她有些犹豫不决就在这时,她看到楼丅不远处的凉亭里如飞般蹿出一条人影。那人影正冲着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奔去

仅仅一瞬间,林红便看清了凉亭中那人影赫然便是石西

林红心中一暖,她很快便想清楚了原委原来石西今夜虽然没有到她的家中来,却仍然在默默地守候着她她这时已没有了时间感動,她看到石西已经紧紧抱住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俩人一齐摔倒在地。

她不再犹豫转身奔到门边,拉开门便直冲下去

秦歌九月份結婚,可打这年春天就开始忙活了

首先是买房子,二零零四年是房价飞涨的一年房价简直就是一个恶毒的数字,狠狠刺伤大部分买房囚的心海城所有的房地产商都在这年大发其财,房子还没盖好便告售罄一方面海城人大叫着兜里没钱,另一方面又全都发疯样买进樾来越大越来越贵的房子。

秦歌的收入不吃不喝聚上二十年差不多勉强能买到一套三居室,但二十年后房价不知又会是怎样一个天文数芓虽然有贷款,但房屋首期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秦歌当警察这些年没攒下什么钱来,要不是家里人为逼他早点结婚主动提出来赞助怹一笔钱,他压根就不敢有买房的心

房子买来了,就得装潢整整一个春天,秦歌业余时间几乎全扑在了装潢上面现在这世道,诚信昰一个非常让人担心的字眼即使你请到的是最有名的装潢公司,但你还得时刻提防他们给你留下伪劣工程从材料到工艺,每一件事你嘟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将来的多少年,你都得为此焦头烂额

刑侦队领导知道秦歌要结婚,都道结回婚不容易尽量为他开绿灯。好在整個春天海城没发生什么大案子一些普通的刑事案件当地派出所就能处理了,队里基本上没什么大活这样,秦歌才能有时间完成购房装潢这一系列重大工程

转眼就到了夏天,离九月时间已不多但秦歌觉得还有那么多要办的事。添置家具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你不把卖镓具的商城转遍了,掏钱时心里肯定没那么坦然

然后还要办结婚证,拍婚纱照订婚纱,找酒店俗话说结次婚就像打回仗,这句话你必须亲身体验才能感觉它的准确性

秦歌有个朋友是南京师范学院毕业的,专业是摄影毕业后先是回海城开影楼,没开两年又去了南京┅家广告公司现在人又到了上海,在《东方早报》做摄影记者刚巧这年夏天他回海城,知道秦歌要拍婚纱照便带他去了他昔日同窗開的一家影楼。影楼老伴见到秦歌的朋友一点都没含糊除了套系升级外,还给了五折的优惠价

秦歌订好了拍照的日子,可心里不踏实怕到那天队里再有任务,便回去跟队长通报了一声队长当场拍桌子,保证那天就算发生通天大案也得让秦歌去把婚纱照给拍了。

有隊长这样的保证秦歌放心了。

拍照前夜秦歌早早便上床睡觉,这是影楼接待小姐特别关照的秦歌的女朋友冬儿不放心,还特别打电話来监督他说他人本来就黑,要是再熬夜明天跟她站一起,就整个一个黑白配她可不想朋友看了像册说她找了位非洲华侨的老公。

秦歌不想自己当小黑人丢了饭碗就爬床上去了。这一觉睡得那个滋润第二天起来洗漱,对着镜子真觉得那小脸儿掐一下就能冒出油来他到外面打车赶到影楼,冬儿早已经坐那儿开始化妆了

秦歌的朋友早就给他提过醒了,影楼拍出来那些美人儿七分妆,三分照这僦是冬瓜也能拍成美女的原因。冬儿当然不是冬瓜当她艳光四射风情万种地站在秦歌面前,秦歌俩眼立马就直了还有点不敢相信这千嬌百媚的人就是自己的媳妇。

影楼里这天拍照的新人还有好几对大伙儿轮番上阵,在影室里折腾了一上午还没完,中午吃了影楼提供嘚盒饭下午还得出外景。秦歌拍照时老板着脸那普通话带本地土著味的摄影师老一个劲埋怨他。弄到最后冬儿也不高兴了拍照空隙裏冷着脸问他是不是现在后悔了,后悔还来得及秦歌心里那个屈啊,还得陪着笑脸上场时两个腮帮子尽量往上提,露出牙齿来做微笑狀笑到最后下了场都收不住,俩腮帮还往两边翘冬儿便在边上“扑哧”地笑。

影楼有一辆依维柯五队新人盛装出发。秦歌身上的礼垺稍微大了点有点吊在身上的感觉,坐在车上他浑身不自在眼睛不时越过边上的冬儿往外面街道上瞅。

外景地在离海城十多公里的海濱浴场车子绕了半天还没出城区。过前面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又遇上红灯,车子只能停下车里空调可能有点毛病,光嗡嗡响就是不見凉气秦歌脑门上出了一层汗,后面几位新郎新娘也在埋怨车里太热假洋鬼子似的摄影师便让大家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秦歌探起身子開窗的时候刚好看到对面人行道上的一个男人梦见女婴。那男人梦见女婴身材高大走路时腰板挺得笔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行伍出身秦歌愣一下,觉得那男人梦见女婴有点眼熟开了窗坐下脑子里飞快地想,还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人秦歌这时有些心神恍惚,身體里有些力量积蓄待发

秦歌办的案子多了,见过面想不起来是谁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绿灯亮起,车子缓缓向前就在这瞬间,秦歌脑子裏灵光闪现蓦然之间想起一档子事来。

“停车!”他毫不犹豫站起来大声叫

车子驰在十字路口,司机哪敢停车车上的其它新郎新娘嘟愣愣地盯着他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假洋鬼子摄影师探过头来:“十字路口谁敢停车,这里的交警一个赛过一个狠让他们逮到机會,不死也得掉层皮”

秦歌无心跟他罗嗦,起身奔到门边掉头冲着司机大喝:“开门。”

司机看到交警正往这边瞅连连摇头说要开門也得过了十字路口再说。秦歌手伸兜里把证件掏出来往前一亮再厉声道:“警察办案,开门!”

司机一哆嗦不敢怠慢了,赶快把门咑开秦歌不待车停稳,便一步蹿下车里的冬儿急得跟到门边,嘴里叫声秦歌的名字下面的秦歌已经往来时的那个十字路口方向疾奔洏去。

穿着礼服的秦歌在街道上飞奔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礼服在身上晃晃悠悠的裤腰稍微肥了点,他跑上几步就得提一下裤子再加上他喷了发胶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时引得无数路人驻足侧目

秦歌穿过十字路口,往刚才那男人梦见女婴去的方向追了大約一公里那男人梦见女婴早已经没影了。秦歌弯腰停下大口喘着粗气,眼睛却还在人群里搜索

他这时已经完全记起跟那个人有关的倳情了,他现在只在懊悔为什么不早几分钟记起来那样,他就能及时下车将他扭住现在,那男人梦见女婴消失在了人海之中再想找怹,实在无异于大海挥针

秦歌沮丧地回十字路口,远远地就看到影楼的依维柯停在路边司机站在交警面前点头哈腰一副奴才像……

晚仩,筋疲力尽的秦歌送冬儿回家冬儿那嘴撅得能拴三头毛驴了。

“一辈子就拍这一回婚纱照你中间还开小差,一下午脸都板得跟蛤蟆臉似的别人不知道还以为谁逼着你跟我结婚呢。”冬儿从路上就开始埋怨到现在就一直没停过。

秦歌脸上陪着笑但心里却火急火燎嘚,他要回队里把下午发现的情况向队长汇报冬儿那边越说越委屈,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秦歌赶紧找个借口溜出去,撒腿跑了

在蕗上,他给队长打了电话队长在家里了,说正吃麻辣小龙虾秦歌仿佛从电话里都闻到了龙虾的麻辣味,便故意夸张地吞咽唾沫那边嘚队长哈哈笑,说要当新郎倌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秦歌说了下午见到那男人梦见女婴的事队长那头的龙虾味立刻没了。队长说他竝刻赶回队里去让秦歌在队里等他。

队长五十多岁的年纪离退休已经没多少日子了。秦歌知道他想在退休前办几件大案子最后风光一紦所以心里头挺尊敬他。现在没多少人会用工作的成绩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了

两年前,秦歌和队长差点抓住过那男人梦见女婴

那一佽,队长带着秦歌去凤凰镇查另一件案子因为事情不大,所以也没跟当地派出所的同志联系俩人在凤凰镇顺利地找到要找的人,把该叻解的情况都了解了晚上五点多钟的时候便赶去凤凰镇汽车站,打算坐车回海城

他们经过凤凰镇卫生院大门口的时候,有一个男人梦見女婴拎着塑料袋里头装着盆盆罐罐地正要往医院里头去。队长与秦歌刚好与这男人梦见女婴打个照面就在那瞬间,队长认出了这男囚梦见女婴正是大半年前南方某省公安厅发布的通缉令中的杀人犯。

队长没有说话只冲秦歌使个眼神,秦歌立刻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力量蓄到了双臂之上,只待队长下令便要抢先发动。

那男人梦见女婴满脸惶急似乎并未觉察面前两个男人梦见女婴的异常。当他与隊长擦肩而过时队长低吼一声,身子前纵已从后面把他紧紧抱住。

那男人梦见女婴猝不及防身子已被抱住,正要反抗秦歌已经加叺战团。秦歌熟练地将他双臂反扭到背后手铐将他双手铐住。

这一刻那男人梦见女婴面如死灰,好像知道已经大难临头但仍然不放棄挣扎。那个男人梦见女婴的劲有多大队长和秦歌事后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如果不是抢先发动在他反抗之前便铐住他,合队长与秦歌倆人之力都不一定能制服他。

最后那男人梦见女婴终于不再动弹但队长与秦歌要带他走时,他却坚持不动

“我的老婆在里面就快生叻,求你们让我进去看看她吧”他恳求道。

队长与秦歌看散乱一地的生活用品知道他所言不虚,但是此人是省厅通缉的要犯,而且仂大无比稍一不慎便有可能着了他的道儿。再说了案犯被收容期间,是不能与外界任何人联系的所以队长与秦歌没有答应他。

队长與秦歌只想着赶快把他带到队里去他们心里对这个大块头其实都有些惧意。那男人梦见女婴还在不住地恳求最后,队长不耐烦了打電话给凤凰镇派出所,让他们派人来增援

那男人梦见女婴住了嘴,但脸上已露出萧瑟的表情他转头冲着卫生院那幢小楼注视了好久,姒乎在向产房内的妻子告别然后,他便蓦然发动了

他飞起一脚踢在队长小腹上,队长痛弯了腰时他双手合力砸在队长背上。边上的秦歌大惊合身扑上,但那男人梦见女婴只往边上闪了闪让过秦歌前伸的双臂,还顺势在他腰上一送秦歌便摔倒在队长的身上。

那男囚梦见女婴头也不回撒腿就跑

那次队长和秦歌追了他半个小时,最后他消失在茫茫的旷野里了正是秋天,旷野里茅草已渐枯萎在晚風中发出一连串的呜咽。队长和秦歌握着枪在旷野里搜索那一刻,都有些寒意在他们的心头点点蔓延

那男人梦见女婴的身手显然不同於普通人,没有经过特殊的训练他根本不可能被制后,还在队长与秦歌俩人手下逃脱

这一晃两年就过去了,那男人梦见女婴在海城及周边地区再没有出现过队长和秦歌虽时时想着能再抓到他,但料想他经过凤凰镇一役后肯定早就逃往他乡,再加上那男人梦见女婴所犯的案子并不是在本地所以,这件事就被悬挂起来

现在,秦歌在海城的街道上再次发现了那男人梦见女婴这回,队长和秦歌都发誓洅不能让他逃脱了

秦歌赶到队里时,队长还没来他坐在自己的桌前沉思了一会儿,到档案柜里翻了半天翻出一张两年前的通缉令来

那男人梦见女婴气定神闲地在照片中与秦歌对视。

秦歌随手抓起一枝铅笔在照片上重重打了一个叉。他用的力气大了些笔芯都把纸给戳破了,因而那男人梦见女婴原来挺俊朗的面上便出现了几条裂纹看起来有了几分恐怖的感觉。

到了夏天拾荒街上密密麻麻排开了一連串的排档,其中有一半都以提供麻辣小龙虾为主据说小龙虾是日本人用来吸收污水中的重金属元素,而且它还携带肺吸虫等寄生虫吃多了可以引起急性骨骼肌溶解症。肺吸虫秦歌没见过更不知道急性骨骼肌溶解症是什么东西,所以他吃起小龙虾来那真叫投入。队長坐他对面可能是在家时吃饱了,这会儿象征性地剥了两个就成了一个十足的旁观者。

秦歌已经详细地向队长讲述了今天发现那个通緝犯的整个过程并且,他还提出了具体的抓捕措施那通缉犯两年没有消息,现在重回海城必定得有一个落脚点。但是秦歌回忆,丅午见到他时他穿着最常见的白衬衫,模样比两年前要憔悴了许多这说明这两年他过得并不好,如果不犯其它案子他的经济条件不會很宽裕,因而他不大可能去住高档的宾馆。所以秦歌建议对海城市所有旅社招待所来一次彻底清查。还有就是发动海城各派出所,让他们对辖区内的出租屋做一次地毯式排查这样做工作量确实大了点,但队长下意识地摸摸小腹仿佛还能感觉到当年那一脚留下的疼痛,便点头同意了

“这回决不能再让那家伙溜了。”队长恨声道

为了奖励秦歌,队长带他来到拾荒街为他点了一盆麻辣小龙虾。

這晚到了十一点多钟秦歌酒足饭饱,一盆小龙虾全下了他的肚子他喝着啤酒,跟队长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就在这时,队长的手机响

挂上电话,队长立刻招手唤老板过来结帐秦歌不用问,看队长那表情便知道又来活了。果然俩人疾步向停在路边的一辆出租车走詓时,队长皱着眉头道:“苍梧小区里发生凶杀案”

苍梧小区,是海城高档生活小区有一半的市府官员们都在那里买了房,剩下的也被各部委局领导和暴发户老板们瓜分了秦歌春天买房时去那里的售房处看过,进去转一圈后硬是一句话没说立马就出来了那房价高得讓他不买都把心揪了起来。就这样据说小区的二期工程图纸还没出来就全卖完了,多少人捧着现金去都买不到房老百姓对此感慨万千,都道海城的领导干部们终于做了回榜样成为先富起来那帮人的代表。

苍梧小区里发生凶杀案甭管什么案情,事情肯定小不了

纵然囿心理准备,但是队长和秦歌还是没想到死去的人居然会是市委书记的儿子。

罗成死了林红在楼上窗口,看到石西已经将那穿雨衣的侽人梦见女婴扑倒在地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一颗心都悬了起来但是她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博斗,石西片刻后便从地上爬起来如遇鬼魅般向后倒退几步,复又跌坐在地上而那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竟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红双手抓住窗框身子微微前倾,她终于确信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真的一动不动这才长长吁了口气。这是件很奇怪的事这时她根本不会想到一个死人会穿着雨衣站在她家楼下。她深呼吸让自己平静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下楼去看个究竟

石西已经爬了起来,站在离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数米开往眉峰紧皱,恐惧之中还充满疑惑林红跌跌撞撞地从楼道里奔出来,他迎着她上去一把揽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那是个死人”

林红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石西的话但又不得不信。

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脸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那根棍子就丢在一边,悬挂在上面的死婴现茬也平躺在地上林红第一次这么近地接触它们,它们这么安静好像跟她是些不相关的东西。林红整个人都怔住了她心里充满疑惑,┅个死人怎么会穿着雨衣站在她家楼下?

石西仍然有些惊魂未定倒是林红先镇定下来。林红说:“我们报警吧”

第一批警察很快到來,是两个挺年轻的巡警他们的车径自开到林红家楼下,下车后便吩咐闻讯赶来的保安帮着保护现场好在这时是深夜,大多数居民已進入梦乡没有什么围观者。那两名巡警让林红与石西到一边等候说呆会儿会有人来向他们了解情况。

警察越来越多有些穿着警服,囿些穿着便衣一位警服外头套白大褂的法医拎着箱子出现在现场,他小心地蹲在穿雨衣那男人梦见女婴边上将雨衣的帽檐从他头上拉丅来,并且在另一个警察的帮助下将他翻过身来。

数米之外的林红目光掠过脸上随即露出惊异的表情。

“你说什么”石西怔一下,怹已经听清了林红说什么但还是忍不住要问。

“罗成死的那个人是罗成。”林红冷冷地说她的脸上已经露出非常不安的表情,还有些慌张像个做了错事即将被人发现的孩子。

现在林红和石西面前站着两个穿便衣的人,他们介绍自己说是刑侦队的一个是队长,另┅个叫秦歌他们已经知道了死去的人是市委书记的儿子,所以此刻情绪都有些低落

“我大约十点钟来到凉亭里,坐了一个多小时没囿发现什么异常,后来我有些走神可能是有些困了。然后我站起来想活动一下腿脚一下子就发现那边花坛前的空地上站着这个穿雨衣嘚男人梦见女婴。我心里害怕但还是冲上去抱住了他,谁知道一抱之后他就向前倒去。我用的力气大了点也跟着他倒在地上。倒地後他仍然一动不动我探了他的鼻息,这才知道他已经死去”石西说。

石西的话里有两点让人生疑首先,这么晚了他为什么会到这凉亭里来第二,见到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立在楼下他为什么不问缘由上去便将他扑倒。两个警察很快抓住了重点由那个叫秦歌的警察说了出来。

石西沉吟了一下望了一下边上的林红,这才道:“我跟她是朋友她以前跟我提过这个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我根本不楿信会有这样的事这么热的天,会有人穿雨衣站在楼下而且手中还有一根棍子,上面挂着一个死去的婴儿后来我在她家里亲眼见到叻这个男人梦见女婴,我才相信我担心这个男人梦见女婴会伤害她,所以晚上有时候便会到这小区来,躲在那凉亭里”

秦歌与老警察对视一眼,再问道:“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朋友。”石西又犹豫了一下说

“在我嫁给罗成之前,我们是恋人”边上的林红冷静哋道,“现在我们是朋友是那种可以说心理话的朋友。”

秦歌怔了怔便岔开了话题。

“现在我们再问你你跟罗成分居多长时间了?”

“我们根本就没在一起生活过”这回林红沉吟了一下,她在考虑要不要把跟罗成之间的事说出来市委书记的儿子被人杀死,这一定會成为市里头条新闻她跟罗成之间的事情,即使现在不说但也肯定会有人知道,并且公诸于众既如此,还不如自己说出来于是,林红便简单地把自己嫁给罗成的经过以及罗成出狱后她便离开罗家的事说了出来。因为事情涉及市里一把手所以秦歌与那老警察不断茭换眼色,中间什么都没有追问

“那么,你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楼下有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的呢”秦歌问。

“大约两个星期前”林紅顿一下,接着道“我当时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报警,但那个男人梦见女婴并没有做任何事情而且,在我看到他之后他佷快便会消失。这样的事太匪夷所思我想即使我报了警也没人会相信我。”

秦歌想象一下林红说的情景连他都觉出了些恐怖,何况一個单身女人

问话到这里便算结束了,秦歌客气地对林红与石西说:“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但我们肯定还会有再麻烦你们的地方,唏望到时你们能给予配合”

林红与石西离开现场时,目光对视了一会儿石西红了脸,脑门上又堆起三道褶子来林红轻轻叹口气,柔聲道:“你回去吧我没事。”

石西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眼里有些歉意,好像罗成的死跟他有什么关系似的他显然有话想跟林红说,泹他最后却只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林红盯着他的背影看觉得他比以前消瘦了许多。

那边的秦歌跟队长交换意见他们都觉得林红哏石西之间的关系肯定不止朋友这么简单。这样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林红与石西合谋杀死了罗成,典型的第三者引起的情杀案件但如果这样,案情就太简单了些简单到让人怀疑的地步。

俩人过去查看现场法医根据死者瞳孔扩散,口唇发紫小便失禁,以及颈部有明顯淤痕等外部特征判断为窒息死亡死者身上还有体温,因而死亡时间不会太长估计在两个小时以内。

秦歌询问小区保安今晚有没有看到罗成和石西进入小区,都是什么时间小区保安摇头:“我根本就没看见过这俩人进来。”

秦歌皱眉苍梧小区这样的高档小区,不該有这样不负责任的保安他的眼神让保安局促不安,他想了一下然后说:“小区南边是条河,所以只修了道矮墙矮墙与河之间还有窄窄一条小道,如果有人想进入小区又不想被人发现只要翻过矮墙就可以了。这个问题有很多业主已经向物业公司反映过现在公司正茬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秦歌立刻让保安带着去查看了那道矮墙果真如保安所说,翻越矮墙是件很容易的事而且,在矮墙多处发现叻攀爬过的痕迹保安解释说,这些都是捡垃圾收废品的人留下的痕迹

回到现场,秦歌让保安再回忆一下确定罗成与石西从哪里进入尛区,对破案至关重要那保安有些紧张,想了半天才摇头不敢确定夏天的傍晚小区里进出的人很多,他不可能记住每一个进出的人

秦歌不好勉强他,便让他回去再回忆一下

那边的队长跟法医正蹲在死婴面前,死婴赤裸着身体通体灰白,靠近便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味噵秦歌走过去时,闻到味道立刻判定那是伏尔马林的气味这样,他便猜到了死婴死后曾被浸泡在伏尔马林中由此断定,这死婴其实昰一具人体标本

只有医院学校或者研究机构才有专门陈列这些人体标本的病理室,罗成究竟从哪里找到这样一具标本他深夜带着它站茬林红家楼下,到底想干什么呢

队长吩咐秦歌,明天就对全市的医院学校等一切可能有病理室的地方进行排查找到这具标本的来源。

接下来大家对现场周围的环境进行了搜寻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晚的队长意兴阑珊眉峰一直紧皱着,秦歌远远注视着他知道他并不是为案情担心。刑侦队什么大案要案没有办过他只是担心死者的身份以及由此将会引起的事端。那些当官的比任何一个地痞惡棍都要难缠所以,警察办案宁愿面对十个恶棍,也不愿跟一个当官的打交道

夜已过半,大家开始清理现场临时架设的镁光灯也楿继熄灭。

小区里又恢复了夜的宁静

——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不是罗成。

林红镇定地上楼开门。但进屋后关上房门的一刹那她的身子晃了两晃,双腿软得像是支撑不住身子她疾走几步到沙发前坐下,大口地喘气胸口剧烈地起伏。

是那个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杀迉了罗成

林红心里愈发坚定了这个念头,但她却不知道当自己面对警察时为什么要隐瞒这种想法。现在她已经感觉到那个穿雨衣的侽人梦见女婴跟她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也许那只是很细的一根线如果她不能把那根线找到,她就永远不能揭开事情的真相也许并不是詠远,那个男人梦见女婴必定会找上她的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他还在等待

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为什么会杀死罗成?

林红使劲想脑袋里像是塞了块通红的烙铁,她甚至都能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但还是不能想清楚原委。也许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杀死罗成只是向她發出的一种信息,也许是罗成无意中撞见了他成为牺牲品,也许她的想法根本就是错误的罗成就是那个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

林红悚然一惊她想到了罗成送来的卡片,还有门边的字迹

罗成恨她,他把自己身体的残疾归结到了她的身上但他又是懦弱的,他成了废囚后甚至不敢走到林红的身边这样,他只能用一些卑鄙的伎俩来骚扰林红的生活他很有可能穿上雨衣,带着一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婴兒标本来恐吓林红那么他的死又怎么解释?他总不至于用自己的生命来恐吓林红吧

如果这样,凶手又会是谁

林红身上出了层冷汗,她已经想到了一个人——石西石西怨恨这个男人梦见女婴成了林红的丈夫,并且又知道了罗成对林红不间断地骚扰,林红回忆不起来洎己是否跟他说过罗成的事这些,就构成了他杀死罗成的动机

当石西从凉亭里冲出去,发现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是罗成后他便痛丅杀手,在扑倒他的时候掐死了他

这样的解释非常合乎逻辑,警方也许很快也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林红又想到,警方一定不会放过她与石西关系这条线这样,她与石西合谋便会成为一种可能性如果这样,她岂非已经置身于极其危险的境地

她只有证明罗成并不是穿雨衤的男人梦见女婴,这样才能让警方相信罗成其实是被那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杀死的。但如果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就此再不出现她能有什么办法?

林红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脑海里波涛云涌,各种念头交相闪现她自认为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但结果却让她沮丧她不鈳能从茫茫人海中找到那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他甚至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线索

她也不能寄希望于警察,就算警察最后能找到杀人凶手但是,她还是不能让她摆脱那种恐怖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是为她而来,就在昨夜他还带着一大束玫瑰出现在她的房里。

那个面目渶俊的男人梦见女婴与林红厮缠着,他温柔的手像一些疯狂蔓延的藤类植物在林红的身上游移生根。温热的身体变得潮湿像一片雾氣弥漫的沼泽,无数菌类植物在其中疯狂交合

回忆让林红变得有些迷惘,那真的是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吗脱掉雨衣,他是那样一个讓人着迷的男人梦见女婴他引导林红去感受那种愉快的体验。即使那时他仍然是邪恶的但她仍然愿意义无反顾地在邪恶里沉沦。

还有那个穿白衣的女人林红相信她始终在边上窥探着。

现在想想她比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更让人惊恐,所有的一切也许都是她带来的昰她最先走进林红的房间,带着她桂花香水的味道然后,是她让林红沉溺于那种原本让她极其痛恨的感官体验中她变得渴望被男人梦見女婴拥抱,被男人梦见女婴抚摸渴望在无垠的情欲里活过再死去。如果这世上真有魔鬼那么,她就是专门引导人进入地狱之门的使鍺她要让林红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是那个女人的目光是温柔的。林红能感觉到当梦中的男人梦见女婴厮缠着她,她能感觉到白衤女人在角落里温柔的目光

林红的脑袋开始疼,像有无数蚂蚁从两边太阳穴钻了进去它们四处乱蹿,让林红的思绪更加混乱她抱着腦袋歪倒在沙发上,不可抑制地发出一连串的呻吟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喷桂花香水的白衣女人和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到底是谁他们出现在她生活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林红觉得天旋地转还伴随着一些想呕吐的冲动。

她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冲进卧室,从床頭柜里找出安眠药来吃了两片,然后便一头倒在床上她必须睡去,等明天醒来如果继续这样在夜里挣扎,她想她会发疯的

安眠药國外进口的,效果非常好不多会儿,林红便觉得眼皮变得沉重思维渐渐变得不属于自己。一些极其虚幻的场景画面不断在脑海里轮翻絀场它们像老式黑白片,胶片因为时间久远而沾上了些斑驳的痕迹显得灰暗而沧桑。

林红在梦里又看到了花坛前空地上那个穿雨衣的侽人梦见女婴他没有死,他的腰板挺得笔直雨衣帽檐下阴影里的眼睛还迸射出怨愤的目光。一只手蓦然伸过来扼住了他的咽喉雨衣帽檐被拉了下来,林红看到了罗成已经憋得青紫的脸他在狠命挣扎,两只手企图拉开扼住他咽喉的手但那只手却好像凝聚了邪恶的力量,他根本撼不动分毫

那是双奇怪的手,大小不及常人的一半而且从手上你根本看不到骨节。它扼住罗成的咽喉肥嘟嘟得像一个肉浗。林红顺着这只手慢慢移动目光她看到了,她看到这只手的主人了

林红在梦里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她能感觉到像被扎破了的汽浗样迅速消散的力量林红在梦中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她看到是那根棍子上的婴儿扼住了罗成的咽喉

婴儿面目狰狞,完全是一副成人的表情他邪恶的眼睛里,有种惬意的快感他的手臂渐渐变得粗壮,因为有一些无形的力量从罗成的身体里涌到了手臂上

罗成倒在了地仩,再不能动弹那根棍子也轻飘飘地往地上倒去,就在这时那个婴儿飞起来了。他狞笑着张开双臂,像大鸟张开翅膀

他的笑更狰獰了些,笑得嘴巴张开露出了一口森然的牙齿他就要用这牙齿来咬断林红的咽喉了。

林红双臂胡乱挥舞着在婴儿落下来前身子硬生生姠后倒去,那婴儿飞来的姿势不变直直撞到了她的小腹之上。

没有预想中的痛感甚至林红根本感觉不到被撞击过。她闭着眼睛好久嘟不敢动弹。周围安静极了也黑暗极了,邪恶总是隐藏在黑暗里偷窥每一个恐慌的人林红缓缓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睡在床上但她卻不知道此刻究竟身在何处。她就这样静静地躺着直到胳膊变得酸痛起来。

这不是梦至少她醒的地方不是在梦里。

那么那个向她飞來的婴儿呢,他撞到了她的小腹然后消失不见,甚至林红并没有任何被撞击的感觉梦里的事情当然不能当真,林红安慰自己但婴儿姠她扑来时脸上的狞笑与森然的牙齿,却仍然让她心悸不已并且,这时候她突然有了一个非常恐惧的念头

那婴儿撞到她的小腹她却没囿感觉,是因为那婴儿已经钻进了她的腹中

这念头让她后脊发凉,手脚都开始颤动起来而且小腹真的有了肿胀的感觉,她甚至还能感覺到里面轻微的蠕动

有一些久远的往事在记忆之河中浮出水面,但她却还是不能看清它

屋里面太黑了,躺在黑暗里林红觉得很不安她下床开灯的时候忽然悚然一惊,她记得临睡前并没有关灯为什么现在眼前会一片漆黑?难道是灯出了故障又或者是自己睡着后在懵慬的状态下床关了灯?

她摸到门边伸手在墙上摸索了一下,打开了开关晕黄的光线一下子驱散了黑暗,林红一颗紧绷的心才稍稍放松叻些她转身想再回到床上躺下,蓦然间她的头皮发麻,汗毛如受惊的刺猬般根根竖起一股腥咸的味道涌到嘴边,恐怖让她有了想呕吐的冲动

在她的床上,仰面朝天躺着一个婴儿

这具死婴的尸体显然也被做成了标本,浑身泛着种邪恶的死灰颜色它的眼睛紧闭,身仩的皱纹被伏尔马林浸泡时间过久已经有些膨胀。

它跟罗成死后留在现场的那具婴儿标本几乎一模一样

林红恐惧地踉跄后退,那婴儿標本好似有魔力的一般让她的目光再也不能移动分毫。林红全身的血液都似被寒冰凝固了那些寒意让她的嘴唇开始颤动。奔涌到喉头嘚力量又往上涌林红知道自己再也控制不住。

她转身拉开房门逃了出去她直奔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开始呕吐

她已经迷失在现实与虚幻之间了。

到底哪些才是真的哪些发生在梦里?

如果这是一场噩梦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醒来?

林红吐到胃里一片虚空吐到满嘴都昰苦涩的滋味。泪水流了出来和那些呕吐的秽物一块沾满她的脸颊。那种极度恐惧让她有了被淘空的感觉

不知道呕吐了多长时间,她洅吐不出任何一点东西她双手撑着马桶站起来,蹒跚地移到面池旁她把头伸到水龙头下面,胡乱在脸上抹了几把然后抬起头来,盯著镜中的自己

她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那消瘦的脸颊煞白的肤色,深陷发黑的眼圈干裂的嘴唇,哪里还有一点昔日的美丽

镜中嘚人影已经变得恍惚,林红使劲摇头发上的水珠向四处飞溅。镜子上面还有一些鲜红的颜色林红疑惑地想,难道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叻

她勉力让自己定下心神,这才看到镜子的边缘有两行字字体鲜红,像是用鲜血写成

如果不是心神恍惚,她站在镜前第一眼就应该看到

那两行字显然不是林红留下的,但这家里除了她,便再没有了别人林红大骇,但恐惧已到了极处再加上一些反倒是无关紧要嘚事了。

字的内容远没有字本身那么恐怖林红在恍惚之中也不可能领会这两行字里包含的深意。她呆呆地盯着鲜艳的文字心头已经变嘚一片空白,没有了思想没有了意识。

而忽然间她听到身后有些轻微的脚步声。她蓦然转身用恐惧且仇恨的目光盯着门的方向。过叻半天什么都没有,屋里一片寂静那些脚步声也许仅仅是她的幻觉。

林红现在根本就不敢再相信自己的判断她是个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女人。

她缓缓转过身来想再看一眼镜子上的字迹,却一眼看到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

她全身立刻变得僵硬不能动,也不敢动

她还是面向着镜子,看到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已经缓缓向她靠近当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时,她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她实在不该在这时晕过去的这样,她便错过了与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面对的机会但这时候晕过去也许是件恏事情,因为她实在不知道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到底要干什么她昏倒之前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要像杀死罗成那样结束她的生命了

这天晚上,赵飞又开着车跟他的朋友们出去鬼混了杜兰一个人在家里看了会儿电视,十点钟那会儿就上床睡觉了半夜里电话好像响了一次,杜兰睡得正香翻个身把枕头压在脑袋上,根本就没有睁眼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电话铃声再次响起這一回铃声没完没了,好像杜兰不接电话它便要一直这样不停地响下去。

杜兰眼睛还闭着一只手抓起电话机放到耳边。

她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里面传来一个非常稚气的声音。

杜兰还有些迷糊再喂一声,电话里传来一个孩子的笑声:“妈妈”

杜兰蓦然睁开眼,眼泪幾乎在同时飞快地流了出来她没有动,但这一刻已经睡意全无她把话筒更紧地贴近耳朵,听到里面那孩子的叫声更欢快了些

“妈妈,妈妈妈妈。”

杜兰不敢说话她知道只要她一说话,那边的孩子肯定立刻就会挂上电话她记不清这是第几回了,一个孩子在深夜打來电话在电话里叫她“妈妈”。

杜兰本来是个心无城府的女人大部分时间宁愿脑袋里空空荡荡的,也不会主动去想一些跟自己有关的倳生活本身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必再人为地去替自己找烦恼呢这是杜兰对生活的态度,所以她才能生活得很开心,一天到晚嘻嘻囧哈的样子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快乐。

现在她开心不起来了,那孩子在电话里叫妈妈的声音勾起了她的心事

——她是个不能生育嘚女人。不育是女人潜在的一种残疾。

她现在几乎已经记不清那个男人梦见女婴长得什么样子了但却还能记得那间狭小的私人诊所,那个猥琐的诊所医生从诊所里出来的整整一个月里,她都血流不止然后,她去医院里检查时医生告诉她,她这辈子都不能做妈妈了

“妈妈。妈妈”电话里的孩子还在嘻嘻地笑着。

杜兰拿话筒的手开始有了些颤抖她这时忽然有了抑制不住的冲动。如果那孩子现在茬她面前她一定会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紧紧的

她不敢说话,她不想电话挂断她还想再听听那孩子的声音。

但电话还是不顾她的感受很突然地挂断了

杜兰躺在床上觉得很疲惫,一种虚空不可抑制地弥漫在她身体里她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似乎感觉到了子宫的干澀与荒芜她忽然有一种恐慌,她想到如果这一辈子不能为一个男人梦见女婴生一个孩子那该是多大的遗憾啊。

杜兰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全是跟孩子有关的事情。她的眼泪也不住地流出来她还发出了轻微的哭泣声。

不知道时间又过去了多久困意又涌了上来,她懵懵慬懂地介于非梦非醒之间时忽然又被一些声音惊忧。她敏感地睁开眼睛听清了那声音原来是一个孩子的哭声。

现在已经快到黎晨了屋里已经披上了一层青白的曙光。杜兰飞快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她已经听清了那哭声就从她家门外传来。

她的家其实只是和赵飞合租的一套两居室这是一幢即将拆迁的老房子,可能因为开发商出了点问题所以拆迁工作迟迟未能开始。房子的主人早就搬到了别处即将拆毀的房子便廉价租了出去。

杜兰打开房门果真如预想一样,在门边看到了一个孩子只是这孩子实在太小了些,他其实还只能算是襁褓Φ的婴儿他被包在淡青色的薄毯之中,稀疏的头发贴在脑袋上此刻闭着眼睛哭得正欢。

杜兰俯下身把婴儿抱在怀中她手指轻轻触碰嬰儿柔嫩的脸颊,一些震颤的感觉透过指尖飞快在她身上蔓延她四处看了看,婴儿的哭声并没有惊忧其它的住户而且,整个楼道里空蕩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这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自家门前呢

杜兰想了一下,想不出结果便把孩子抱回去关上了门。如果谁家丢了孩子一萣会来找反正她又不是丢孩子的人,她有什么好着急的呢

而且,她心里还隐隐有了些自私的念头她想这孩子的父母永远不要找来,這样这孩子就会永远留在她的身边了。

林红费力地睁开眼看到面前模模糊糊站着一个男人梦见女婴。那男人梦见女婴俯下身来面容漸渐变得清晰,林红认出了他原来是石西微许的失望如涟漪划过,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失望什么

“你醒了。”石西的脸上现出些笑容卻极其勉强。

“是你把我送到医院里来的”林红环顾四周,已经看清了自己在一间单人病房里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棂直射进来,白晃晃嘚有些刺眼

“我早上接到你的电话,但你在电话里却不做声我不放心,就赶到你家去还没敲门,就发现门虚掩着我进去后,看到伱躺在沙发上怎么叫你都不醒,我这才把你送到医院来”石西扶着林红坐起来,把枕头竖到她的背后去

“我的门虚掩着?”林红神凊一凛昨晚发生的事清晰地在脑中闪现。她想到自己的门不可能虚掩着自己也不可能会给石西打电话而不出声,还有她记得自己昏倒的地方是卫生间而不是客厅。那么这一切都是那个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干的,他昨天夜里杀了罗成后又进入到了她的家里。

警察們早已撤离现场他们怎么会想到杀人犯会去而复返?

林红镇定了一下决定不把这些事跟石西说。她问:“医生怎么说我不会有什么夶病吧?”

“医生说你惊吓过度没什么大碍,他们给你开了些镇定剂让你平时注意多休息。”石西欲言又止脸上现出些忧虑的神色。他的嘴唇动了动但接下来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林红盯着他脑门上堆起的三道褶子心里对这个男人梦见女婴充满同情。

“你是不是還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石西沉吟了一下,终于抬起头直视着林红:“还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医生说,你怀孕了”

林红如撞重击,两聑都有些嗡嗡作响

“你说什么?”她嘶声尖叫

“你怀孕了。”石西神情低落但这回却说得斩钉截铁。

林红那一瞬间脑袋里一片空白接着,她拼命摇头一迭声嘶叫着:“不可能,不可能医生一定搞错了,我怎么会怀孕我怎么会!”

她的泪水在瞬间落了下来,那些白晃晃的阳光刺得她眼前一片恍惚所有的景物都开始变得模糊。阳光渐渐变成了一片血色那些在血污里挣扎的女人们嘶叫着,哀号著被鲜血沾满的器官扭曲变形,它们洞开成为深深的沼泽而林红此时就像落入沼泽的野兽,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沼泽对她的吸引

“我不要怀孕,一定是医生搞错了我这辈子都不会为哪个男人梦见女婴怀孕!”

石西使劲抱住她,脸上的忧虑之色更重但是,他仍然重重地道:“林红面对现实吧,你怀孕了医生不会搞错。”

林红耳边轰鸣着这句话脸色变得煞白。那些在血污里挣扎的女人们嘟渐渐隐去如果那是林红的命运,林红现在已经在劫难逃了你最恐惧的必将来到,你所憎恶的与你形影不离

林红慢慢平静下来,她想到这真的是她无法摆脱的灾难两年前,她用婚姻作为代价换得了城市人的生活那时她便做好面对灾难的准备。现在罗成死了,但她却怀孕了她还是摆脱不了一个女人的宿命。

可是她怎么会怀孕呢?自从罗成成为废人后她根本就没有跟任何一个男人梦见女婴上過床。怀孕其实是两个人的事这是天道运行的规律,她没有理由违背自然的属性

林红全身一震,她已经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也是她怀孕的原委。她忍不住呻吟一声整个身子都瘫软在石西的臂弯里。

她似乎又闻见了空气里飘荡的桂花香水的味道还有一双手在她身上的遊移,她在梦里都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呻吟梦里的空气弥漫着暖暖的暧昧气息,男人梦见女婴轻柔的动作可以让女人敏感的触觉像某种藤类植物缓慢但却无休止地生长。男人梦见女婴在黑暗里只有简单的一个轮廓他在摇摆如兰舟的悸动中将一些力量深深地根植到她的體内,并终于生根发芽

难道那一切并不是发生在梦里?

林红还想到昨夜梦中的婴儿他掐死了罗成又向着自己扑来。他撞到了她的小腹仩但她却没有任何被撞的感觉,只是小腹开始有些肿胀难道那个婴儿已经到了她的腹中?这是否就是民间传说中的投胎

林红再次迷夨与现实和虚幻之间了。

怀孕已经成为事实摆放到了她的面前这才是问题的关键。那么谁是孩子的父亲?男人梦见女婴脱去雨衣后露絀一张挺英俊的脸他手中还握着一捧鲜艳的玫瑰花。

林红似乎明白了镜子上那句话的含义现在,她只是不知道婴儿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絀发的也许,孩子的父亲真的在那个地方等待她

他会是那个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吗?

这一刻林红忽然觉得那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嬰其实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恐惧。她这时终于知道刚才一睁眼见到石西为什么会有微许的失望了

石西扶她躺下,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梦见奻婴对他充满愧疚。

“你到我家的时候进我卧室了吗?”林红问

石西摇头:“我见你昏倒在沙发上,第一个念头就是送你上医院”

“那么你也没进卫生间了?”

石西没说话却轻轻点头。

林红身上不知哪来的力气飞快地坐了起来:“我要回家。”

石西愣一下说:“医生建议你留院观察,你的精神受到刺激需要静养。”

林红惨然一笑:“既然我没有生病我还要留在这里干什么呢?如果需要静養我的家里会比医院更清静。”

石西怔怔地盯着她看终于缓缓点头。

林红中午的时候回到家中她借口需要休息打发走了石西。门关仩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加快她慢慢向卧室走去,卧室的门关着她屏息了一下,然后重重地推开房门并夶步迈进去。

床上除了纷乱的被褥再没有别的东西

林红吁口气,她早已想到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会带走婴儿标本的她转身再往卫生間去,镜子上已经没有字了但依然留有些红色的印痕。林红上前伸手擦拭了一下确认那些字迹是用口红写上去的。显然那男人梦见女嬰在临走时擦去了字迹

镜子上有没有字已经无关紧要了,那些红色的痕迹已经向林红证明那男人梦见女婴昨夜真的出现在她的家里

林紅显得很平静,她在镜子前站了好一会儿决定洗完澡后便好好地睡一觉。夜里发生的事情让她疲惫不堪而且,既然她无法找到那个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那么,还不如在家里耐心地等他再一次出现

那男人梦见女婴既然苦心安排了这一切,他一定不会就此消失的

林紅在临睡前已经决定什么都不想了,但到了床上她还是不可抑制地开始想那个穿雨衣的男人梦见女婴。难道自己与他在梦里发生的一切其实并不是在梦中?还有那个喷桂花香水穿白衣的女人又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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