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让爱飞起来来拖脚怎么冶了

鸽子老是烂脚丫怎么办_百度知道
鸽子老是烂脚丫怎么办
鸽子老是烂脚丫怎么办
是长那个鸽痘吧。你先用温开水把鸽子的脚给清洗干净的,别的鸽子也照样估计也会长鸽痘的?鸽子长鸽痘那主要还是跟你那养鸽子的地方卫生条件有关系了。一天要给多涂抹几次的,记住不管养什么。要联系涂擦只到那鸽痘脱落为止,用碘酒给涂上?怎么的烂法。长了鸽痘不可怕,不过你要是不搞好卫生就是治疗好了后,然后擦干,待碘酒干了后再涂抹上红霉素软膏就行了鸽子烂脚,保持卫生干净是最基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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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得软脚病了,赶紧杀掉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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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也不愁鸽子的故事
老北京鸽友
  一九六七年北京的夏天的一个燥热的下午,槐树上的知了叫得震天响。和平和志东、志杰哥儿俩从天然游泳场玩儿完回来。他们各自把游泳裤顶在头上遮阳,每人拿着几个附近菜站买的一毛钱五斤的大西红柿,嬉笑着、啃着走进他们住的部委第一宿舍大院。
&&& 据说这大院原来是清朝的王爷府,一九四九年解放后把假山、花园平了,盖了几栋别墅,住进几位副部长。王爷府的深宅大院也住上一些部里的干部。这大院的房子是皇城根大街最好的房子。对了!不能叫皇城根大街,得叫反修大街!六六年下半年“破四旧”时改的名儿。和平他们上的皇城根第一小学改叫红卫兵第一小学。这条大街上的皇城根中学成了东方红中学。可忙于“文革”的人们却顾不上学校的孩子们。本来和平、志东他们该上初一,却大松心地停课玩儿到现在。没人为这事发愁,反正全国都一样,江山变色和孩子少上些课孰重孰轻?
  和平走进自家住的四合院的拐口,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阳光下在走廊房檐上嬉闹的两只灰色的鸽子!一看就知道是极普通的野楼鸽,在鸽子市最多卖六毛一只。一只显然是公的,它不断地“得儿咕、得儿咕”叫着,原地打转,猛点头,随着每叫一声,脖子上的亮毛就支起来。它不断地接近另一只鸽子,急不可待!照孩子们的话,“够臊的”。被追求者一定是只母的。它不叫,对咄咄逼人的爱慕者冷淡地躲闪,每当那性急的“公子鸽”逼得太近,就往边上退一步。渐渐地,公的把母的逼到走廊房檐的一端时,被追求者便煽动着翅膀轻盈地一跳,越过公鸽子的头顶落在另一边。狂热的追求者立即调转身子,又开始它一如既往的“攻势”,把无可奈何的母鸽子逼向房檐的另一端。这两只鸽子不知为什么不飞走,在这不到三米的房檐上,孜孜不倦地、自由自在地展现着能使万物更新的、永恒的爱情游戏。
  和平隔壁四合院的房上开了锅!两伙孩子吵得不可开交。东厢房上是反修大街60号大院的,七、八个,和志东、和平他们一学校。为首的高个大胖子去年还是红卫兵的头儿呢!
  “哥们儿,仗义点儿!不就是只破野楼(鸽)嘛?逮就逮了!(我们)又不是没看见!”大胖子直着嗓子嚷,嗓音又高又扁。这位模样差点儿,鼻子极塌,脸扁得象发面饼。声音从朝天的鼻孔喷出时,带出绿鼻涕两条,他满不在乎地用亮光光的袖子一擦。塌鼻子头扣当时最时髦的“战备绿军帽”--那是真货!不过是女式的。嘿!有人还愿意戴呢!帽膛大,里边用硬纸壳撑着有点象大盖儿帽。他的哥们儿个个身着不合身的大军装,在房上乱跳乱叫,每人手里拿着砖头。
  “真***没劲!明明看见(我们的鸽子)落这儿了!怎能不见了?”
  “我看见你丫的上房逮(鸽子)了!怎么现在不敢承认了?”
  “我们60号大院从来没受过这个!别***耍赖嘿!”
  “嘿!我说!把我们的鸽子交出来吧?”
  60号大院是军区后勤部家属宿舍,离和平他们的宿舍约一站路。里面的孩子当然都是“革干”(革命干部)、“革军”(革命军人)子弟,极横!六六年“文革”刚开始时,塌鼻子是学校红卫兵的“司令”,校长、主任被打死时他在场!不过在场的人多了,尽是附近中学的红卫兵。今年初他不干了,在家里和同院的小子们养了一大盘儿鸽子,现在有好几十只。自从60号大院养鸽子以来,这一带街面的孩子们没少为鸽子打架。时不时的砖头乱飞。
  “向伟大领袖毛主席保证没逮你们的鸽子!我们自己的一只母野楼(鸽)还丢了呢!”这是韩铁林的弟弟铁江的声音。“我上房是找我们那只‘捆膀’的母野楼(鸽)!”
  隔壁院子不属于和平他们住的宿舍,住着几户铁路职工,院子的出口在另一街道,所以两院的孩子们“鸡犬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和平他们早就知道这院里养鸽子。好几年了,先是铁林的父亲养,后交给铁林。“文革”那年他上初一,可实际比和平他们大二岁。他妈把他从农村带来的时候,学校让他蹲了一级。铁江和志东的弟弟志杰同届。
  铁江说的“捆膀”,就是把新养的鸽子翅膀的羽翅捆起来,或缝起来,让它飞不起来,然后将其扔到房上,熟悉环境。这叫“蹲房”。象刚才孩子们说的野楼鸽“蹲房”一、两个星期便可“开膀”--把捆着的羽翅打开,新养的鸽子就可以自由的飞了。一般地讲,蹲过房的野鸽子认识了自己的新家后很少飞回原来的家。
  “说没逮,就是没逮!”西厢房上,韩家兄弟为首的另一夥半大小子,个个横眉立目,每人手里都拿着弹弓子,有一位还那着杆气枪。“也不看看我们养的都是什么样的鸽子!抓你们的一只破野鸽子干嘛?瞧瞧你们那些没(记)性的家鸽子!撒远儿一站路都回不来!”
  韩家兄弟养的是信鸽,人称洋鸽子,能放飞。人们管这叫“撒远儿”。“文革”前,他们的鸽子在信鸽协会都挂号。那可真是好鸽子!脚上都套着脚环,能撒几百里地。塌鼻子他们养的是另一种鸽子--家鸽子。这种鸽子漂亮,是观赏鸽,就是不能“撒远儿”。也就是刚才孩子们说的“没性”。其实这两类鸽子没有可比性,如同猎狗和哈巴狗。
  “挤兑谁呢?”东厢房上的“绿军装”们不干了。“是不是想打架呀?”塌鼻子光顾着喊,脚下一滑,倒在房上,差点儿没掉下去!他向同伴大喊,“回去叫人去!就说这要叉架!我今儿非灭了你们不可!”
  “打架也不怕你们!”铁江叫道:“先别踩我们院儿的房!踩坏了你们修?没打呢,就差点儿从房上掉下来,别是吓的吧?要打架就约个地方,谁怕你们呀!”他接过气枪顶上子弹!又转向他的同伴,“到胡同里叫人去!”
  “这是干嘛呐!”那边院子里响起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你们这些半大小子成天打架!有完没完?今儿堵到家门口打来了!好啊!我这就到学校找红卫兵去!把你们的鸽子都抄了!小小年纪一点儿不学好!没安生日子啦!”
  “他们这是干什么?啊?现在也不上学了!一天到晚讨狗厌!”又出来一老太太。“你说他们这一天到晚的不上学、不认字可怎么办?”
  “到底怎么回事?我还不明白呢?”在房上站着一直不说话的铁林开了腔。“要打架也得打个明白架。讲讲你们的野楼(鸽)怎么丢的?”
  塌鼻子连喊带叫,边上“绿军装”们帮着腔,补充着,过了好一阵大家终于搞明白。大意是,塌鼻子用一块钱买了一对“趴窝”--也就是正孵蛋的野楼鸽,打算给别的家鸽子孵蛋。“蹲房”一星期后,也就是今天,他们给公的开了膀。没想到它竟满天乱飞,随后便撇下母野楼鸽不知去向!他们在房上好像看见它落在韩家兄弟他们这边,同时发现铁江正好在房上。由此断定,鸽子被他逮走。
  “巧了!我今儿也一样,丢了只野楼(鸽),是只母的。(我)也想让它们‘趴窝’!”铁林不由得一笑。“我那对野楼捆着膀,还没‘蹲房’呢!昨儿刚托人从乡下带来。下午那母的捆着膀楞扑腾上了房!我弟弟赶紧上房就看不见这只鸽子了!大概串房跑了吧?我看你们都在这房上,心想是不是你们给抓走了?”
  “向伟大领袖毛主席保证没逮你们鸽子!”塌鼻子的口气和缓下来。
  “这么得了!把我这儿剩的这只公的给你们?”铁林和解道。
  “算了,算了!不就几毛钱的事嘛?可这事儿真有点儿邪!”不等韩家兄弟回话,塌鼻子一挥手,“走人!”一大帮人一窝蜂似的从墙头跳院外,吆吆喝喝地渐渐远去。铁林他们也下了房。一切都恢复平静,走廊房上公鸽子“得儿咕,得儿咕”的求偶叫声显得格外响。
  和平站在走廊下一直悄悄听着,心要跳出来。他比谁都要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两家丢了的鸽子就在他的头顶上!鬼知道它们为什么凑在一块儿?走廊的房檐矮,又有高房档着。两拨儿的孩子们居然没看见!
  他可太想养鸽子了,平日总望着韩家的鸽子出神。那些鸽子是一水儿的信鸽斑点。洋鸽子和野鸽子可不一样。拿斑点来说,别看野的、洋的颜色相同,羽毛都是灰黑色,带一些浅斑点。别的地方还是有区别。最明显的标志在头上,洋鸽子嘴粗、鼻花儿大;野鸽子嘴细、鼻花小。另外,洋鸽子个头也猛点儿。一般的讲,洋鸽子比野鸽子有记性得多。野斑点最多可放飞几十里;最棒的洋斑点可撒远好几千里!
  好几千里都能飞回来!这是怎样的忠诚、毅力!和平喜欢信鸽!是的,它们长得不如家鸽子好看。可家鸽子是猫,洋鸽子是狗!洋鸽子里有斑点、楼鸽、紫半截、紫楞、洋白等。数斑点记性最好,它也最不好看。人还不可貌象呢!鸽子也一样。和平最大的梦想就是有几只信鸽。
  家鸽子确实漂亮!短短的嘴,有一半左右的家鸽子都有凤头。“点子”头上有一撮黑毛,尾巴也是黑的。别的地方的毛雪白。“铁膀”除了翅膀最外边的几根羽翅也是黑的外,其它地方和“点子”一样。周身乌黑,只有最外边羽翅有白羽毛的叫“白羽翅”。头、脖子和尾巴是黑色,身体、翅膀是白色的叫“两头乌”。如果据有以上特点的家鸽子深色的羽毛不是黑色,而是紫色,那它们就叫“紫点子”、“紫铁膀”、“紫白羽翅”和“两头紫”。另外,浑身雪白的是“家白”,遍体乌黑的是“黑灶”。每只家鸽子都有两只紫红的小爪子。60号大院的鸽子都是家鸽子。可中看不中飞!一个个都没记性。
  和平和志东、志杰哥儿俩迷鸽子迷得堪称鸽子专家。刚才房上孩子们一说丢的野楼是给别的鸽子“趴窝”的,和平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很多人养鸽子为的是观赏它们在天空盘旋、飞翔。可一对鸽子一下蛋,就要“趴窝”孵蛋,不爱飞了。所以养鸽子的人常常把鸽子下的蛋拿走,让正在“趴窝”的野鸽子孵。这时的鸽子给蛋就趴,给个鸡蛋也卧在上面。塌鼻子和韩家兄弟都要用这种野鸽子给自己的好鸽子当“保姆”。你看,和平它们什么都懂,可还没有自己的鸽子。连最普通的野鸽子也没有!那这正在走廊房檐上的、萍水相逢的一对能否……
  和平直勾勾地注视着房檐上嬉闹的鸽子,心里紧张地盘算了一会儿,便悄悄地退出院子,急速地跑到志东、志杰他们住的院子,传递这个惊人的消息。
  从下午到天黑,三个半大小子都在精心策划如何逮鸽子。每隔几分钟他们中的一个就要跑到走廊的房檐下看动静。开始和平提议往地上撒米,等鸽子飞落到地上再往屋里引,然后把它们抓住。这个方案很快被否决,原因是太兴师动众,大人肯定会干涉。另外,步骤太多,弄不好鸽子会惊飞。接下来志杰又提出架梯子,用网扣的主意。他解释,把梯子架到走廊下,上边的鸽子肯定不会知道下边在干什么。逮鸽子的人站在梯子上,待房檐上的鸽子走过来就用网扣。但这个方案也不妥。首先梯子没那么高,站在梯子顶上手将将够着房檐。人一下没站稳从梯子上掉下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再说了,网在哪儿?
  乾脆用弹弓子打!不能!万万不能!!尽管和平他们的“弹法”不错,他们也不会打这两只野鸽子,这两只寄托着他们希望的鸽子!
  大人们觉得孩子们今天的举动有些反常,总神神秘秘地聚在一起商量什么。天色渐渐暗下来,他们显得更煞有介事。“你们还在外边干什么?”家长们吆喝着,但并没太在意。
  房檐上的两只鸽子随着天黑渐渐安静下来,最后竟紧紧地挨着缩在走廊的一角,闭着眼一动不动。马上,一个新的、大夥一致同意的方案产生!
&&& 晚上九点半,天完全黑下来,开始“出击”!和平、志东悄悄地上了房,志杰在院子负责放哨,见没大人出来,便向房上打手势,要他们行动。
  和平、志东在房顶上慢慢地走着,翻过北房,通过走廊上的房脊,不动声色地接近了两只鸽子。按事先商定好的方案,他俩来到鸽子的上方,顺着房瓦蹲着往下出溜,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待到离鸽子近在咫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猛地同时用双手攥住各自对着的鸽子!象猫一样敏捷。
  逮住了!成功了!他俩每人抱着一只鸽子。一直在院子里放哨的志杰见状便无声地乱跳,还在地上打了个滚,站起来又跳。和平、志东也是激动地心狂跳、腿乱抖。手中的鸽子倒比半大小子们镇静,没怎么动,只是“咕咕”地小声叫。孩子们下了房,就抱着鸽子来到志东、志杰单独住的小屋。这是靠近大院门口的,一套副部长公寓里的一间小房间,和他们父母住的房间根本不挨着。“文革”刚开始那阵,“靠边站”的副部长们纷纷“革命化”,退出了不少住房。志东、志杰家住房拥挤,就占了其中一小间。再说了,志东、志杰家也是“革干”。
  这间小小的房间为半大小子们的“阴谋活动”提供了场所。三个孩子拥进屋,各自先仔细地端详了半天鸽子,然后用胶布给两只鸽子“捆膀”。他们用胶布将鸽子翅膀的十根羽翅都缠绕起来后,就把它们放在地上喂米、喝水。饿了半天的鸽子又吃又喝。野楼鸽的样子确实难看了些,又窄又鼓的脑门,又长又细的嘴,灰不溜秋。可谁让它们就是这种呢?吃饱喝足,公鸽子又开始向他的“女伴”求爱,在地上“得儿咕,得儿咕”地又转圈又点头。完了就朝母的猛冲过去,每次冲到胆怯小母鸽子面前,就雄赳赳地挺起胸,鼓着脖子大吼一声“得儿咕”,尾巴展开象把扇子。小母鸽子被逼无奈,渐渐退到了床底下,公鸽子也冲进去!
  下面是商量如何养这两只鸽子。吃的暂时可以先从各家的米缸里出,可它们住的地方呢?志东提出这套公寓最靠外的一间大房子空着,不妨橇了锁,先把鸽子养在里边,等日后做好鸽子窝再说。还有件事要商量一下,如果大人问到这事怎么编瞎话?
  “就说是同学送的,我爸爸会相信的。前些日子他还准备让老家的人从乡下抓几只野鸽子给我们玩儿。后来听说孩子们总为养鸽子在街道上打架,就改主意了!”志杰说:“咱们保证不和外边的孩子打架,他会让我们养的。”
  和平是不敢向家里提出养这两只鸽子的。他爸爸是个知识分子干部,还有“历史问题”,“文革”中抬不起头来,每天叮嘱和平的就是别胡闹。少惹事。可养在这儿,鸽子的主人是谁呢?志东看出了和平的担心,“这对鸽子是咱们三人的!今后要为养鸽子和别人打架,咱们都得上!要玩儿鸽子咱们也在一块儿!弄粮食、钉鸽子窝,咱们都得出力!”
  三人击掌起誓,兴奋异常。他们有事干了!鸽子窝是用个木包装箱钉的。箱子的四壁加固一下,再钉个小门。初步打算是把鸽子窝固定在志东家的鸡窝上。他们家的鸡都圈在一个小小的靠墙的栅栏里。鸡窝是用破砖头和泥砌的,顶用粗木条搭上,再铺上油毡,钉上细木条,压上砖头。鸡窝很结实,上边放个鸽子窝肯定没问题。不过这样也太亏待鸽子了!下雨怎么办?难道就让鸽子窝在雨中淋着?鸽子上哪儿躲着去?大夏天的,它们在哪儿躲荫凉?更重要的的是,别的院的孩子可能会把鸽子偷走!那可太危险啦!尽管这只是两只破野楼,但在孩子们心目中,它们是兴趣所在!鸽子必须得有自己的“屋子”--真正的鸽子笼。
  和平、志东和志杰筹划了一整天,最后的“蓝图”是“边施工,边设计”。首先要有个“房子”框架。附近正好有个小小的建筑工地,和平、志东他们偷偷地拖来好几条房檩子和杉篙,用其做鸽子笼的柱子。四壁的材料是从不远的一家小铁工厂捡来的。工厂的后院堆放着许多废铁片子。这些都是下脚料,乱七八糟堆在地上,锈成一团,已不知多少年,要捡能用的,把它们一条条抽出来真费劲!可这能难倒有“愚公移山”精神的小兄弟们吗?他们每天都去奋斗,每个人的手都扎破了也在所不辞。拿回的铁片子就一层层钉在鸽子笼四周的立柱上,密密麻麻。当然还要做个结实的门,这少不得又要到处找木料。
  鸽子笼的顶是“工程”最关键的部份,难度也最大,需要不少油毡、细木条、铁丝等。这些都无法“就地取材”,仍要大量从附近的建筑工地“进口”。那年头虽没人看管工地,大白天的去拿还是不敢。小哥儿几个便天天当“夜猫子”。
  大人们有些疑惑孩子们这些日子的行为。志东、志杰的爸爸有几天晚上好奇地来到大兴土木的鸡窝旁转悠,嘴里嘟囔着,“搞什么名堂?搞什么名堂?”
  半大小子们的鸽子还秘密地养在橇开的大屋子里。他们只是支支吾吾地解释,最近这一带猫吃鸡的事时有发生,“加固”鸡窝是为了防猫。他们还不想过早地让大人知道鸽子的事。
  “我可告诉你们!少给我惹祸!”志东、志杰的父亲板着脸,对两个独立性越来越强的儿子不好太管。他很惊异,这些个小子们搭的鸡窝简直是个小房子!没想到他们还挺能干!为什么平时在家里叫他们洗碗、倒垃圾这么难,可“加固”鸡窝却如此来劲?
  小哥儿几个另一件要费心筹措的事儿是鸽子的口粮。他们需要到鸽子市买点儿喂鸽子的玉米,哪能天天从家中拿大米呀?一个鸽子一天要吃小一两粮!哪儿来钱去买?和平在大院里发现了一个废弃不有的泡沫灭火器。那灭火器的盖子是铜的。和平把它砸了下来,等星期天废品站的来收废品时拿去卖,没想到一下得了两块多钱!用这钱他们在鸽子市买了十几斤玉米,而且不用粮票!
  他们需要更多的钱!!因为他们还有宏伟的计划!他们要养更多的鸽子,要养信鸽!这是他们每天都谈论的梦!为了弄钱,他们甚至捉土瘪(一种可当中药的虫子)卖给中药店。最大的土瘪可买二分钱一个。大人们兜里的零钱也是弄钱的来源。他们把这些钱都藏在志杰、志东的小屋中,并郑重地记了账。
  小哥儿仨许多时间都是在橇了锁的大屋中度过的。钉好的鸽子窝放在空荡荡的大屋子的角落里,两只鸽子每晚在里过夜,早已和和美美。清早它俩出窝门的第一件事先是拉屎。它们尾巴对着外边各拉好几大结,然后便是伸懒腰。先伸直一侧的翅膀和一条腿,使劲地伸,直直的,使劲伸长脖子!要不怎么叫懒腰呢?伸完了一侧再来另一侧。伸够了懒腰,再抖抖毛,撅着翅膀张大嘴,打几个哈欠,然后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到了意会不能言传的时刻,就并排站着用嘴理自己的羽毛,没完没了,接着又伸懒腰。过会儿,公鸽子就兴致勃勃地看着它的伴儿,主动走过来,用嘴往母鸽子嘴上啄。母鸽子先是偏着头躲闪,接着就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于是它俩的嘴就紧紧咬在一起,脖子扭来扭去。孩子们管这叫“换气”。换足了气,母鸽子就自动卧下,公鸽子一下子跳到母的背上,尾巴使劲往下蹭,同时用嘴叼住母鸽子的头,以便保持身体的平衡。母鸽子也极力配合著,撅起尾巴,直到公鸽子的肛门对住母鸽子的。这就是鸽子的交配,时间十分短暂。两只鸽子的肛门对在一起时,公鸽子煽动着翅膀,随即跳了下来。它俩都同时使劲儿抖动着身子,兴奋异常,然后拼命煽动翅膀!这要是没“捆膀”,它们一定会腾飞直上云天。孩子们管这叫“踩蛋”。顾名思义,只有公鸽子“踩”过了母鸽子,下的蛋才能孵出小鸽子。
  两只鸽子在大屋子的地板上走来走去,显得不太痛快,总斜着眼睛朝窗外看,一有机会就跳到窗台上向外张望。这下就暴露了目标!大院的门房赵大爷见了好不为难。按理说,这是半大小子们的胆大妄为,竟敢把没住人的空屋子橇了养鸽子!可赵大爷成份不太好,解放前是小业主,也就是做小买卖的。他敢惹志东、志杰吗?人家是“革干”出身!他可不敢得罪人,给自己招灾惹祸。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过再过些日子,有对新婚夫妇要搬到这儿来,他也不能不管这事儿。
  这天志东、志杰与和平正在大空屋子里摆弄鸽子,老门房来到门口,“呵!小哥儿几个玩儿鸽子啦!你们在这儿养了有小半个月了吧?”
  志东、志杰瞟了老门房一眼,“啊!赵大爷!有什么吩咐?”
  “不敢,不敢!”赵大爷直摆手。“你们是红卫兵小将,我得向你们学习!可这空房子过段时间要搬进新结婚的一对小工人!你看看你们这鸽子……”
  孩子们都不言语。赵大爷不说,他们也早想把鸽子搬到“新家”去,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大人是否让他们养鸽子?“丑媳妇早晚见公婆”。养鸽子的事大人总会知道,搬就搬吧!半大小子们把鸽子和鸽子窝搬到新家后,一个个心里都很忐忑。和平见志东、志杰的爸爸下班回来,晚饭都没心思吃,不时地来到志东、志杰家的院子张望。见小哥俩出来忙迎上去,“怎么样?让养吗?”
  “行了!”志东一蹦多老高。“我爸爸从鸽子笼那儿回来,脸一沉,‘我说你们这帮小子忙什么呢?’我赶紧说,鸽子是同学给的。我们养它们肯定不惹事!以后保证天天洗碗、到垃圾。我爸半天没说话,我们都要吓死了!后来他说,‘要是为鸽子和别的孩子打架,我就把你们的鸽子都摔死!’你看!他让我们养了!”
  孩子们心里一块石头落地。那就得郑重其事地养鸽子啦!首先得让鸽子“蹲房”。为了能让飞在天上的鸽子牢牢记住自己的家,和平和志东跑到学校里拆琉璃瓦。他们的小学原来是一个清朝大官的庙,去年社会上横扫“四旧”时毁了不少。王八驮石碑的亭子平了,作为六年级教室的大殿上的龙头、飞檐都从房上推到地上摔得粉碎。不过房上的琉璃瓦还有好多。和平、志东冒险爬到又高又滑的房脊上,拆了五、六块下来,分几次搬回家。他们把这些琉璃瓦放在自家的房脊上,希望他们的鸽子在空中一眼就能看到。其实这都是瞎白!鸽子辨认自己的家根本不看房上有什么标志,而是凭一种神奇的感觉!可小哥儿几个这会儿如此认真是要表现其诚心。他们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两只野楼鸽都被扔到房顶上。小哥儿几个目不转睛地盯着,生怕它们“私奔”--串房逃之夭夭。过几个钟头就“得儿,得儿,得儿”地把“蹲房”的鸽子唤下来喂玉米、饮水。鸽子都捆着膀,走到房檐不敢往下飞,孩子们又赶紧爬上房轰。鸽子好不容易扑腾下来,刚吃喝完毕,又被抓住扔到房上。再过几个钟头,他们又上房轰鸽子。三个半大小子忙得不亦乐乎,一直到傍晚,鸽子进了窝。孩子们用把大锁锁了鸽子笼,心满意足地叹口气,“还***挺累的!”煞有介事。
  半大小子们没事还练上房。不能用梯子、凳子,在个墙角、过道,扒着砖头缝儿什么的,三下、两下就得翻上房!要养好鸽子必须练就一套上房的过硬本领!
  鸽子“蹲房”到第三天时,房顶上出现了三只鸽子!有一只显然是刚刚落在房顶上的,也是野楼鸽。它警觉地四下张望,疑虑重重。谁的?管它呢!最好逮住它。和平、志东他们正商量,忽然隔壁韩家兄弟的鸽子飞了起来,这只鸽子一跃而起加入进去。这边院子里的孩子们颇失望,眼巴巴地看着天上盘旋的那一大群灰色的鸽子,也不知哪只是那个野搂?
  鸽群在天上越盘越高,几乎成了一片小黑点儿,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降下来落回自家的房上。那只野楼开始也想落到韩家的房上,后又改了主意,煽动着翅膀飞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小圈儿,又落回志东、志杰院子的房上,和捆膀蹲房的两只鸽子呆在一起。
  铁江上了房来到这边探头探脑。“你们也养鸽子了?刚才那只鸽子是你们的?”他问房下的和平。听这口气可以断定他不是来找鸽子的。“他又仔细看了看房上的三只鸽子。“三破野楼!不过刚才那只飞得还不错!”不等房下的孩子答话,他又退了回去,当然是瞧不起。
  和平他们松一口气。如何抓住这只鸽子?志东让和平、志杰不让院里别的孩子来闹,他自己往地上撒玉米粒儿,“得儿,得儿!”招呼着。“蹲房”的两只鸽子立刻从房上往下走,来到房檐扑腾下来吃食。那只也东张西望地来到房檐,伸长脖子不住地看,最终飞下来抢食吃。可志东刚一动,真糟!它立即飞上房脊!不过它没飞走,过会儿又转过身来到房檐观望,接着再次飞到地上。看来它饿,耐不住食物的诱惑。这回志东站在鸽子笼边上撒食,等三只鸽子来到鸽子笼门口,他就往鸽子笼里撒食。他们养的两只鸽子都冲进笼中大吃特吃,可这只鸽子在笼边上走来走去,就是不肯进去,似乎看出了孩子们的阴谋!志东欲擒故纵,往鸽子笼中又撒了两大把玉米后,便摒住呼吸,悄悄地退走。它这回终于走到笼中吃开了玉米。此刻志东一个箭步冲上去,猛地将笼门关上!鸽子大惊,在笼中乱飞,无可奈何地扒在铁皮栅栏上。志东闪进鸽子笼一把捉住了它!现在孩子们的鸽子发展到三只!
  他们把这只野楼也捆了膀扔到房上,接着又找个木头包装箱给它做个窝。心里踌躇满志。
  两个星期后,鸽子开膀的日子到了!早上在鸽子笼里,小哥儿几个小心翼翼地把缠绕在鸽子羽翅上的胶布撕下来,然后轻轻地把它们放到笼外。满以为它们当时就会飞上房,奇怪的是鸽子们只是象鸡一样在地上遛达。和平、志东他们已动员了大院里别的孩子帮着轰鸽子,几个大点儿的都已爬到树上负责了望,志杰拿个拴着红布条的竹竿,就等鸽子飞起来后得意扬扬地挥动,指使着它们高高地盘旋。可这三只鸽子任凭你怎么轰,只是在地上跑来跑去!这对志东、和平他们简直是一种羞辱!
  “啊--!”孩子们大喊着冲向地上的鸽子。三只野楼受惊不浅,一起煽动着翅膀飞到了鸽子笼上。“嘟!嘟!”小子们仍不依不饶地大叫、又蹦又跳,惊恐万状的鸽子忙飞到房上,并急急忙忙地来到房脊,但仍不肯飞。志杰的杆子都晃断了,它们还是在房脊上来来回回地跑。
  “用煤球打它们丫的!”志东气愤地大喊一声。孩子们抓了煤球乱纷纷地往房上砍,同时在地上手舞足蹈地蹦达着怪叫。三只鸽子终于翅膀一张“啪啦、啪啦”地飞了起来。然而它们只是“各自为政”地贴着房乱飞!“坏啦!坏啦!”树上的“哨兵”大叫,“(它们)根本不往高了挂(盘旋)!单奔儿地乱飞!东一个,西一个!哎呀!哎呀!看不见了!看不见了!”一会儿又喊,“回来了!回来了!……又走了!又走了!……”
  志东、和平他们站在地上直傻。时不时地看见一只鸽子擦着房在院子上空一闪而过,马上又不见了!“哨兵”又大叫,“落到别人那儿了!落到别人的房上了!”志东、志杰哥儿俩一听就毛了,“噌噌噌”迅速地上了房。
  “在那儿!”顺着“哨兵”指的方向,果见他们的一只野楼在别人家的房顶上。因为隔着许多房子,一时无计可施。忽然那只鸽子又飞起来,还是贴房低飞。
  “给掂!快给掂!”焦急的志东向地上的和平大喊。“给掂”就是在手里拿着鸽子,见天上有鸽子经过就上下晃动。这时手中的鸽子必定会张开翅膀煽动。据说这会引起天上飞的鸽子的注意,没准会落下来。
  可拿什么“给掂”呢?三只鸽子都在天上没魂似的乱飞。和平急中生智,在地上抓住一只鸡“给掂”。一只鸽子一掠而过,看也不看!急得和平把手中的鸡高高抛起。这只母鸡“嘎嘎嘎”地煽动着翅膀上了房!忽见他们的一只野楼不知从哪儿飞回来落在了房上!可能是看见“咕咕”乱叫的鸡,又惊得飞起来,落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上。几个孩子们过去还要轰树上的鸽子,和平忙阻止住。“别轰了!别轰了!再轰鸽子就更害怕了!它们一定是吓坏了!”跟着另外两只鸽子也相继飞回来落在树上,一个个喘个不停!
  鸽子上树,鸡上房!第一天的飞鸽子真令人沮丧!孩子们呆呆地看着树上的鸽子。那只母草鸡“咕咕”叫着在房檐走来走去,不敢下来。这鸡是“大酱”家的。“大酱”叫达江,比和平小两岁,前几个月才搬到这个大院,和志东、志杰是邻居。他妈是个家庭妇女,和平挺恨她!她养的母鸡个个下蛋。每天早上她都要把她的鸡抓过来,一只只摸屁股。一摸就知道当天是否有蛋。一天早上和平出于好奇,也抓了她的一只母鸡摸了一下,果然摸到个蛋!恰巧“大酱”的母亲看见。你猜她说什么?“那么大男孩子抠鸡屁股!”好像这是一种极流氓的行为似的!这会儿她要看见她的鸡在房上,那还不跟捅个马蜂窝似的?
  “这是谁干的?谁干的?”果然!“大酱”他妈一见房上的鸡,立刻高声叫嚷,差点儿把树上的鸽子给吓飞了!“是我那个脸最红的草鸡吧?蛋还没下呢!谁给扔房上去了?”
  院子里孩子们都笑,因为“大酱”的妈妈话说得象连珠炮,那话听起来象“……那个脸最红的操鸡巴蛋……”
  “达江!”她见男孩子们嘻嘻哈哈便更恼,“这小草鸡子是怎么上房的?”
  “它自己飞上去的!”“大酱”很够意思,没出卖和平,不然他妈还不得说和平企图侮辱她的母鸡?
  鸡不肯下来,和平只好上房轰,他在房脊上露头“嘘”了一下,小母鸡当时就“嘎嘎嘎”扑腾下来!
  “看摔着我的蛋!”“大酱”的母亲吆喝着冲过去,院里孩子们又哄笑起来。
  动静太大!老槐树上的鸽子又惊飞,不过在天上绕了一圈就都落在放了琉璃瓦的的房上。终于没事了。甭管孩子们还是鸽子都想歇一会儿。
  下午,和平、志东和志杰来到街面上另一个养鸽子的四合院。院里的孩子们养了四对“点子”,为首的叫“六孩儿”,“文革”那年上初三。和平、志东他们常和这帮孩子在天然游泳场玩儿,所以很熟。小哥儿几个把早上飞鸽子的情况讲了讲,他们得到的经验之谈是,“别老轰(鸽子)!它们是有翅膀的,想飞就会飞。硬轰它们能不害怕吗?”
  对了,得顺其自然!第二天早上,孩子们只是把三只野楼放了出来,并没急着轰它们飞。可过一会儿它们在地上走着、走着,就自己飞上了房。那一对野楼在房上理毛、换气、踩蛋,跟着就腾空而起!剩下那只野楼--它是个“光棍汉”,一天到晚和有“妻子”公鸽子打架--也随着飞起来,尾随其后。
  和平赶忙爬到一棵大树上观察。三只鸽子飞得很稳,渐渐向高盘旋。有时公鸽子还在空中等飞得不如它快的母鸽子。它大幅度地煽动着翅膀,减缓频度,让翅膀在背上拍在一起,发出“啪啪啪”的响声。孩子们称这为“叫膀”。
  附近养鸽子的小子们也让自家的鸽子飞起来,有的还把鸽子哨挂在身强力壮的鸽子尾巴上。伴着嘹亮的哨音,天空出现四、五群鸽子,有铁林的、塌鼻子的、六孩儿的,和平、志东他们的三只鸽子在哪儿?看不见!它们太少!现在几群鸽子都混在一起,好几十只,高高地盘旋在阳光、蓝天、白云之中,真令人心醉!家鸽子、洋鸽子、野鸽子,白色的、紫色的、黑色的、灰色的,都在奋飞!
  足有二十多分钟,这一大群鸽子才尽了兴,慢慢盘旋下来,最后又分成几小群各自归巢。小哥儿几个不免担心,到现在还没发现他们的鸽子在哪群里!忽然在韩家兄弟的鸽群中,有三只鸽子分了出来,并着膀向下俯冲,在孩子们放琉璃瓦的房上盘旋了一圈落下!回来了!凯旋的勇士们!它们都张着大嘴喘着气,看着孩子们在房下欢呼。“大酱”竟然从家中拿出红小豆往地上撒,志杰则用大盆装了水放在院中。三只野楼从房顶直接落在地上吃喝,忙个不停,最后一只只跳到水盆中洗澡。天气很热,该洗个澡凉快一下!
&&& 他们养的那对野楼下蛋了!早起,这对野楼不肯出窝,喂它们时,也只有公的出来。志东把那母的往外一掏,“啊!下蛋了!”孩子们都探头,一枚乳白色的鸽子蛋在乾草上。怨不得这对野鸽子前些日子把胸前的毛都啄下来垫在窝里。母鸽子被放回去,它“呜呜”叫着小心翼翼地趴在它的蛋上,几次站起来用嘴轻轻拨拉它的宝贝,看了又看,再慢慢地卧上。
  “咱们干嘛不向六孩儿要对“点子”蛋(让这对野楼)趴呢?”和平提议道。
  孩子们都点头称许。六孩儿也很痛快,“行!我这正有一对“点子”下蛋。我不想让它们趴窝,蛋下了(我)就拿出了来。那对蛋我放了两天,不过不碍事。记住,十八天后小鸽子出壳!还有,如果蛋坏了,它就不会变颜色。鸽子蛋趴了一个星期后就开始有血丝看见!”
  小哥儿几个喜滋滋地捧着蛋回家给野楼换了蛋,那不识数的母鸽子又趴在蛋上,毫不在意。公鸽子对孩子们频频的打扰十分不满,站在窝口忿忿地叫着,用嘴毫不客气地啄,用翅膀打!一副“誓死捍卫”的神态。第二天一大早,孩子们竟在窝中看到了三个蛋!母鸽子又下了一个。那当然了!鸽子都是一对对下蛋,他们只拿走这对野楼的一个蛋。可这三个蛋中那个是野楼的蛋呢?只好等趴出来再说了。他们在日历上记下“八月十八日开始”。在八月三十日写上“小鸽子出壳”。
  这对野楼对展翅蓝天没了兴趣,轮流潜心孵蛋。剩下的那条“光棍汉”不时的参加街道上空的鸽子“编队大飞行”。它只要见天上有鸽子就兴致勃勃地加入进去,回到自家房上,就“得儿咕,得儿咕”地乱叫,形单影只。
  可这天,空中的鸽群各自归巢时,竟有只紫野鸽子随“光棍汉”落在房上!看来还是只母的!孩子们管这种鸽子叫“紫半截”,头是白色的,尾巴翅膀是紫的。行呀!“光棍汉”给自己招来个媳妇儿。它好不快活,围着躲躲闪闪的“紫半截”叫着,不停地打转。和平、志东正商量怎么办时,“紫半截”忽然一展翅飞走了!“光棍汉”哪里肯依?立刻也飞起来追上去。“紫半截”只在空中盘了一圈,便朝南径直飞去。“光棍汉追了又追,飞得太远了,不得不又转回来落在房上,伤心地走来走去。
  第二天这只“紫半截”又落到房上,跟着再次飞走!惹得“光棍汉”更加悲伤,魂不守舍。这是谁家的?
  再以后,它好几天没来。一个星期头儿上,它又随“光棍汉”出现在房上。“用弹弓子打它!”志东很恼怒。说着从兜里掏出弹力极大的弹弓子,迅速地上了一个泥丸。这一弹上去,“紫半截”不死即伤。
  “等等!再引引它!”和平打开鸽子笼的门往里撒玉米,“得儿,得儿”叫着,招呼鸽子吃食。“光棍汉”和“紫半截”一前一后地下了房,很快钻进鸽子笼。和平就势一关门,抓这只“紫半截”可真容易。和平攥着鸽子,用手指仔细掰了掰它软软的脖子,确实是只母的。一般来说,公鸽子脖子硬挺,母鸽子脖子柔软。
  “紫半截”和“光棍汉”很情投意合,孩子们没给它捆几天膀。这下好了,它俩天天在天上翱翔,房上踩蛋、换气,好不快活。“光棍汉”的名字正式改为“臊哥儿”。但数天之后,“紫半截”领着“臊哥儿”不见了踪影!早上它俩在天上飞了一阵刚要落房,志杰拿个带红布条的杆子晃了晃,想让它们再飞一会儿,没想到“紫半截”和“臊哥儿”扬长而去。待孩子们上房、上树,它们早不知去向。真是目瞪口呆。这该死的“紫半截”自己逃了还拐走一个!志杰当时哭起来,和平、志东也只有面面相觑。和平抱怨志杰不该用红布条使劲轰鸽子;志东说,早听他的,一弹把“紫半截”打了就没那么多事;志杰哭叫着,“我说多捆几天膀,你们就是不听!”
  哎,***!互相埋怨也没用,下午去天然游泳场散散心去。待小哥儿几个玩儿得刚把这事儿忘了,高高兴兴地回来,“大酱”早在大门口等他们。“回来了!回来了!‘紫半截’和‘臊哥儿’回来了!”他直蹦,朝他们大叫着。“回来半天了!你们刚一走它们就回来了!”
  孩子们一窝蜂地冲到院里一探头,真的!两只鸽子正在房檐上卿卿我我地理毛、换气呢。
  这只神神秘秘地“紫半截”一定有什么去处。孩子们决心做个实验。鉴于“紫半截”从一开始出现就独往独来,第二天大清早,和平先高高地爬到大树离地六、七米的地方了望,志东单把“紫半截”拿出来扔到天上飞。孩子们在地上晃着红布条叫喊着,就是不让“紫半截”落房。奇怪的是,它一次次盘旋上去,又降下来,就是不飞走。街道上别的鸽群也都飞起来,它也不加入进去,只是反反覆覆地在大院上低空盘旋。这分明是在等“臊哥儿”!挺重情义嘛。
  “豁出去了!”志东大喊一声,从笼中抓出“臊哥儿”扔到天上。“你个舍不得丈夫的小媳妇儿!把你汉子还给你!”
  两只鸽子立即凑在一起,双双飞人高空中的庞大鸽群。许久,鸽子们散去。“紫半截”和“臊哥儿”刚要落,在树上的和平吆喝着,“轰!轰!”孩子们立刻起着哄地“嗷嗷”乱叫,红布条乱挥!这对鸽子一下又高高地挂起,毫不犹豫地朝南飞去。“飞过景山(公园)了!……看不见了!大概是进了故宫!”
  早听说故宫里有许多野鸽子。这只“紫半截”多半是它们中的一员。可这只“紫半截”为什么到这儿来和“臊哥儿”凑成一对?不得而知。反正傻头傻脑的“臊哥儿”只跟着“紫半截”飞,而我行我素的“紫半截”也恋着“臊哥儿”。
  等着吧!半大小子们为了观察那两只鸽子从什么方向飞回来,都不去游泳。他们轮流上房了望。终于在下午两点多钟时,志杰看到它们飞回来。不过看到时已经很近。它们速度很快,并着膀俯冲,直接落在房上,下来便大吃大喝。它们大概有个更热闹的、更好玩儿、更自由的天地;可美中不足的是没有现成的吃喝和舒适的窝。这个“紫半截”有多油!得到个忠心耿耿的“丈夫”不说,还得有“食堂”和“旅馆”。也罢,由它们去,只要记住这个“食堂”和“旅馆”就行。小哥儿几个永远是慷慨宽容的。
  这一晃十几天的“蜜月”过去,“紫半截”和“臊哥儿”准备下蛋,忙着把胸上的毛啄下来垫窝。那对野楼孵的三个鸽子蛋也眼见着快到出壳的日子。正如六孩儿所说的,三个蛋的颜色越来越深。半大小子们喜欢把热乎乎的蛋放在手中细细地看,边上的两只鸽子担心地“呜呜”叫。把蛋放回去,它们也仔细地观察一翻,卧上去前,还用嘴轻轻翻动它们,这可是它们的孩子呀。
  小鸽子出壳那天,不断观望的孩子们首先在一个小蛋上发现个小洞。这是里边的小鸽子啄的。随着破口的扩大,小鸽子的头露了出来。两只野楼变得十分凶狠,它俩毫不客气地啄孩子们的手,保护着即将出壳的小宝贝,可“骚扰”没完没了。
  几个钟头后,第一只小鸽子终于爬出裂成两半的蛋壳。它可真难看!浑身上下红忽忽没几根黄毛,且瘦,软绵绵地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吱吱”叫。头尤其丑,两个大鼓眼睛是闭着的,嘴巴又长又尖。
  待三只小鸽子都出了壳,两只野楼忙碌起来,开始喂自己的小鸽子。老鸽子把嘴张开,让小鸽子的尖嘴一直探到它的嗓子眼儿,然后呕出胃里的食物。它全身用力,抖动着,不断地往外呕,样子很难受。小鸽子只管拼命吃,不吃到嗉子鼓起来,就没完没了地尖叫。孩子们管这叫“喷鸽子”。小鸽子食量很大,这意味着老鸽子得不断地大吃特吃才能满足小鸽子的需要;特别是这对野楼有三个小崽儿。孩子们看出那个黑嘴的是野楼的小崽儿。本来他们打算把这个小崽儿扔了,现在又舍不得。
  和平他们特地买了小米喂老鸽子。这是六孩儿关照他们的。“小米细,有营养。老鸽子吃了很容易喷小鸽子。再说了,它们自己也得补补。产妇还喝小米粥呢!”
  “紫半截”和“臊哥儿”也下了蛋。这回正赶上六孩儿最漂亮的“小嘴点子”下蛋。这种“点子”的嘴又短、又小,两只大眼乌黑。孩子们管这种鸽子的眼睛叫“豆眼”。它确实是很不错的观赏鸽。志东、和平要它们的蛋时,六孩儿还真有点儿舍不得。“我费多大工夫才和别人换了‘小嘴点子’配对!”六孩儿感叹道。“‘小嘴点子’不多见!我拿来这对‘点子’时,它们是同一窝的小崽儿。长大后必须拆开和别的同品种的鸽子配对。找了多久啊!四九城跑遍了,好不容易找到另一家养‘小嘴点子’的换了鸽子。瞧瞧这鸽子有多漂亮!”
  “同窝崽儿为什么不能配对?”志杰不解的问。
  “那叫母血倒流!兄弟姐妹能结婚吗?近亲结婚出傻子!鸽子也一样!想要好鸽子崽儿,就不能要同窝的鸽子下的蛋!”
  啊,动物界延续的基本原则。
  六孩儿很会算计。他现在有两对“小嘴点子”。小的一对是老的出的崽儿,用一对趴窝的野楼孵出来。等小鸽子长大后,为了省粮食,“保姆”--带小鸽子的野楼--便被卖掉。现在他想再要一对“小嘴点子”,希望借志东、和平的光。“我肯定给你们一对‘小嘴点子’的蛋!但你们是不是也帮我点儿忙?”
  “什么忙?你说吧!能办到的,肯定没的说!”
  “我知道你们有两对鸽子都能趴窝,等我的‘小嘴点子’再下蛋,为我趴窝‘小嘴点子’怎么样?”“行!没的说!”和平、志东异口同声。
  “趴窝鸽子挺费粮食,老鸽子也不爱飞!”六孩儿说。“我不会白占你们便宜,到时候给你们些玉米!”
  “咱们都是哥们儿!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的!用不着提粮食的事儿!”半大小子们摇头晃脑,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大不了再多找点儿破烂、旧报纸卖!志杰、“大酱”在院里还收集了不少废旧瓶子,也能卖些钱。
  那对野楼带的两只小“点子”和一只小野搂鸽一天天的在长大,气儿吹得似的!一个星期后,小鸽子崽已有了点模样,身上开始长毛锥。十几天后就有拳头大小,满窝乱跑,两、三个星期后已变成真正的小鸽子!只是黄色的绒毛还未退掉,仍在“吱吱”乱叫。小“点子”有多精神!一个平头,一个凤头。灰色的小野楼最淘气,常从窝中掉下来。它们食量惊人,成天追在两只老鸽子的后面讨食。两只老的拼命吃东西“喷”它们,辛苦之极!可小鸽子们还是不依不饶!有时老鸽子并不怎么理它们的“哀叫”,肚子很俄的小鸽子只好试着象老鸽子一样,自己去啄玉米吃。这就是学习。
  三只小傻瓜有时还跑到“紫半截”、“臊哥儿”的窝门口探头探脑。这对“夫妻”的小鸽子崽儿刚孵出来,看到它们就毫不留情地啄。小鸽子大声地尖叫引来老野楼奔过来打架。于是两对老鸽子打成一团,互相用嘴啄,用翅膀抽打!有时甚至头破血流!孩子们不得不干涉,把死死咬在一起的鸽子们分开。你看它们怒目而视的神态!&& 九月二十二日这天对和平、志东和志杰来说是灾难性的。大清早和平刚进志东、志杰家的院子,就看见他们哥儿俩沉着脸站在鸽子笼边上,手里提着一只血淋淋的死去的小“点子”!和平顿时心都凉了!头都大了!脚都麻了!一只该死的猫在夜里硬是在鸽子笼下刨个坑,并顺着这个空钻了进去。它在结实的鸡窝边上没得手,就打鸽子的主意。按理说,它在鸽子窝那儿也没空子可钻,可一只不知道害怕的小“点子”靠在窝门边上,使这只狠毒的饿猫得逞。它把爪子从门缝中伸进笼中,一把抓住小鸽子的翅膀,拖出鸽子窝就咬,大半个翅膀都被吃掉。但小“点子”的身子仍无法被拖出鸽子窝。等志东、志杰早上来时,小鸽子早已失血过多死去。
  看着这血糊糊的鸽子窝的门,遍地的羽毛,没有了一个翅膀的死去的小“点子”张着嘴,睁着毫无光泽的眼睛。它已不是憨态可掬的小肉蛋蛋,变成了一具尸体。
  “我操***!”小哥儿几个咬着牙,绿着脸,撇着嘴角。先得亡羊补牢。鸽子笼的下边都用砖头结结实实地塞好;剩下的小野楼鸽和小“点子”必须“断奶”住进新窝,和老鸽子呆在一起太挤,所以猫才有可乘之机。
  洗刷鸽子窝上血时,六只鸽子都胆怯地从窝里探出头看,“紫半截”和“臊哥儿”刚趴出的那对“小嘴点子”崽儿“吱吱”地叫。放心,这种事儿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而且我们还要狠狠地惩罚该死的猫。杀死它们!
  当天傍晚,“大酱”气喘吁吁地跑来,他找废旧瓶子时,在一栋公寓后面发现了一只大白猫,正在专门放乱七八糟东西的小过道里转悠。孩子们立刻奔到这个很少光顾的角落,和平爬了进去,揪出了这只假装温顺的猫。它可真不小,足有小十斤!和平揪着它后脖梗子的皮,把它提起来,考虑着如何惩处?当然是“死刑”!现在是决定用什么刑罚?
  “乱棍打死!”志东、志杰怒吼着,咬牙切齿。
  “不!”和平道,“打不死就放跑了!”他瞟着手中一动不动的大猫,目露凶光。也许就是它咬死了他们的宝贝鸽子。“淹死它!”他忽然想起老人们讲,猫有九条命,沾土就活。淹死该不会沾土吧?
  和平提着的白猫猛地挣扎起来。它的后腿一翘,后爪一下在和平胳膊上抓出几道血口子!啊!和平怒极!。他迅速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白猫屁股上的皮。白猫感到大祸临头,用尽全力扭动,“嗷嗷”怪叫,眼睛都蓝了。和平很紧张,但不恐惧。现在最怕的就是猫挣脱逃走。他是死也不肯松手的,心中充满着狂暴。
  猫被抓到大门口公用的水龙头下。志杰打开水管子,和平不假思索地抓着极力挣扎的猫对着水龙头。水直接浇到猫头上,但是没用!大白猫挣扎得更凶,叫声更惨。它的爪子又在和平胳膊上抓出几个血道。“快拿个大水桶来!”志东飞也似的提着两个大桶奔来,将一个桶放在水管子下放满了水,他在边上拿着另一个桶,示意和平将猫扔进去。
  猫一下子被扔了进去!志东闪电般地把手中的桶压在上面,桶底朝下。求生的欲望使大白猫百倍的凶猛、强劲。它差点儿顶开志东按着的桶逃了出来。志杰又扑过去帮着哥哥死死地压住水桶,把猫又顶了回去。白猫在桶中的水中转到头朝上,它的嘴张着露出水面乱咬。从桶边可以看见猫的鼻子急促地喘着气、冒着泡;它龇着牙,细小的、尖尖的虎牙咬得桶边的铁皮“卡卡”作响。惨叫更加凄厉!可孩子们不能将猫彻底地压入水中,因为两个水桶一般大。猫也休想逃脱。僵局!
  孩子们的喧闹和猫的惨叫引得正在大门口乘凉、聊天的老头、老太太前来观望。门房赵大爷也走出传达室,但只是远远看着,摇着头不过来。
  “这群孩子反天了!猫叫得有多惨呀!”
  “快把这猫放了!这心肠有多狠?猫招你们,惹你们了?”
  “猫有九条命!你们弄不死它!小心让它咬着你们!”
  “这猫要是被你们弄死了,小心它以后夜里钩你们的魂儿!”
  “谁家的的猫哟!多可怜呀!”
  “这帮小子们成天上房养鸽子,现在又祸害猫来了!”
  退休工人钱大爷也过来嚷嚷,“不成!不成!小小年纪怎么学得这么狠?你们把猫给我放了!有些事儿别人不敢管,我得管!”他叫的凶,可也不敢靠前。猫叫得太惨。他原来是给副部长们开车的,就住这个院儿。现在是街道“(毛泽东思想)捍卫团”的成员,成天挂个大红臂章,当然是成份好--解放前三年是“城市贫民”。据说他还会武术。
  和平颇着急。必须速战速决!他抓起两块砖头,大喊着让志东、志杰松手。他俩手刚一松,和平上去一脚把空桶踢开,猛地把两块砖头压在猫头上。志东、志杰也同时扑上来。六只手死命按着砖头往下压。这是力的较量!对猫来说是生与死,对孩子们来说是以血还血的疯狂报复。“卡嚓”一声,猫被按入水中!它还有挣扎,但以是强弩之末,只能吐泡,再也听不到求生的惨叫。
  半大小子们任凭身后的老头老太太们咂舌、跺脚,死不松手!猫终于再也不动。许久,孩子们慢慢站起来,身子软软的不住地抖,满脸的汗水。这真是一场揪心的搏杀。大白猫死了,它被深埋在和平家的葡萄架下。
&&& “小嘴点子”出壳儿已有二十多天,长得象模像样,一天到晚抖动着翅膀,追在“紫半截”和“臊哥儿”后面“吱吱”叫着讨吃的。那对野楼正为六孩儿的“小嘴点子”趴着蛋。它们喂大的那只“点子”和野楼鸽已经开始飞。两只小鸽子象孩子一样地爱嬉闹,飞起来又快又猛,虽然没什么长劲儿,却特别爱在天上打“滚翅”。对鸽子来说,这是极消耗体力的把戏。它们飞着,飞着,突然在天上一串跟斗翻下来,离房很近时,又一张翅膀飞上云天,反反覆覆,乐此不疲。一落回到房上,光张着嘴喘气,热得飞到地上使劲喝水。
  这天中午,远处高空飞来一对鸽子,并很快盘旋下来。孩子们见状忙把自己的鸽子轰起来。隔壁韩家兄弟也飞起了鸽子。两家的鸽子和在一起裹着这两只鸽子飞了一会儿又落了下来。那两只鸽子竟随着小野楼鸽、小“点子”落到了志东、志杰他们家房上。好像是两只野“斑点”?还没看清,一只已经飞了!另一只刚要飞,志杰拿起弹弓手起弹落,打伤翅膀的斑点在房上扑腾。“我打着它了!”他喊一嗓子,迅速地上房去捡。
  志杰刚在房上扑着那只斑点,正赶上隔壁的铁林、铁江兄弟顺着房过来。他们见志杰拿着受伤的鸽子,顿时火冒三丈!“我操你姥姥!谁***让你打的?!”铁林骂道。“手也太快了!”
  铁江在房上抢上来,猛地推了志杰一把,从他手中夺过受伤的“斑点”。志杰险些在房上摔倒!跟着和平、志东也上了房。“我***知道谁的鸽子?落在我家房上,又不是落在你家房上!”志东急了眼。
  “我们的信鸽‘斑点’刚动第一根条!才两个多月!这刚从安定门鸽子市撒(远)回来,就让你们丫的给打了!你们丫的……”铁江说着竟失声。
  何谓“动第一根条”?鸽子每边翅膀最外边有十根羽翅。小鸽子每掉一根,就长出一根,像人换牙一样。换到翅膀最边上的一根叫“圆条”,标志着鸽子的成熟。一般要半年左右。动第一根条的小信鸽从十几里外的鸽子市撒回来,也确实不错。
  “我们能撒(远)德州(距北京400里)的那窝洋‘斑点’好不容易和另一家有好‘斑点’信鸽的拆对配上了。给好鸽子配对儿多难呀!我们找了多久呀!这刚出的第一窝崽儿就让你们打了一只!”铁林脸涨成“紫茄子”。“完了!小鸽子崽儿打伤了!还撒什么远?!你们怎么就正好打了这只呢?”他一跺脚,拉着弟弟往回走。“说什么都没用!咱们过死的!”
  什么是“过死的”?这又是养鸽子的术语,表示养鸽子的两家伤了和气,以后对方鸽子落到自己房上格杀勿论。
  小哥儿几个都有点儿傻,心里觉得挺冤。确实不知道这“斑点”是韩家兄弟的,而且小“斑点”落在房上时竟没认出是洋鸽子。
  哎呀!刚才志杰上房抓“斑点”时惊飞的小“点子”、小野楼鸽打着滚翅从天上下来了,它们千万可别落在韩家的大高房上!
  和平、志东他们赶紧下房“给掂”,招呼小鸽子们落房。可怕什么就偏来什么!小“点子”落了回来,小野楼鸽却糊里糊涂地往铁林他们那边的大高房落去。和平赶紧又上房,眼见着小野搂鸽一张翅膀飞到铁林那边的院子里。他不顾一切地奔过去,爬上那大高房脊一探头,前边房檐上的鸽子一下子惊飞起来。院子里的孩子都一愣。铁林拿着气枪站在院子里,铁江手里拿着小野搂鸽,还有几个半大小子在边上。
  和平他们的小鸽子已经死了!头无力地垂着,顺着嘴在滴血。很明显,铁林刚才一枪命中了它。子弹从胸部穿进,打在脊柱上。但小野楼鸽的活力使之还有力气张开它爱飞的翅膀!它展开双翅跃起来,滑翔下去,撞到韩家院子的院墙上死去。
  他心里“轰”的一声。自己也忘了是怎么从房上跳到院墙上,又跳进韩家的院子里。院里的孩子们都不说话,敌视地盯着。和平快步上前,从铁江手中夺过死鸽子,当时眼泪就涌出来。
  孩子们谁也不吭声,和平转身就往院墙上爬。可他手里拿着死鸽子怎么也爬不上去。鸽子已经死了,先把它扔上房不行吗?可和平一时还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尽管它就是一只最普通的小野搂鸽。他仍小心翼翼地把它攥在手心里,似乎鸽子仅仅是受了伤,休息一下就好。
  铁林抢上一步把和平托上院墙。他自己也爬了上来,跟在后面。这时,志东、志杰正好也上了房过来。
  “不就是一只野楼(鸽)嘛?我赔你们一只!”铁林说了一句,似乎有和解的意思,见三个小子铁青着脸,充满憎恨地瞪着他,只好一转身回去。
  过死的了!铁林他们有气枪,不得不防。能飞的小“点子”被捆上膀。两对老鸽子带小鸽子崽儿、趴蛋也飞不起来。大院里的孩子们都搭拉了脸,第二天早上,只能仰着脸看别人飞鸽子。志东实在受不了,大喊一声,“过死的,(咱们)也得飞鸽子!”他冲进鸽子笼拿出小“点子”,把捆膀的胶布撕下,顺手把鸽子抛向空中。小“点子”兴冲冲地钻入头顶上飞行的“鸽子大编队”。和平赶忙拿了几个煤球上了房,警惕着铁林他们那边的高房,准备一但小“点子”落到他们那边,立刻就砍,抢在韩家兄弟开枪之前把它打起来。铁江也在自家的院墙上,盯着和平这边,手里也照样拿着煤球,担心不比和平少多少。天上的鸽子落下来各归各家时,孩子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终于小“点子”从铁林的鸽子群中分出来,落到志东、志杰的房上。它还真争气。
  志东、志杰哥儿俩上了房,来到和平旁边。对面韩家兄弟的鸽子一落就是十几只,一水的洋“斑点”、洋“楼鸽”,真让人嫉妒。而他们现在只有一只小“点子”象点样。再过上一个月,那对“小嘴点子”能飞了又是担心的事儿。家鸽子没(记)性,小鸽子崽儿就更够呛!如果落在铁林那边怎么办?两家的鸽子离得太近。
  和平有些后悔昨天没接铁林的话茬儿。他那话的意思是想和。可当时小哥儿几个就想把他吃了!现在过去说和、说和?太掉价儿,要说也得当时说,现在晚了。难道以后一飞鸽子就得有个人准备往对方砍煤球?
  那边铁林也上了房。他和这边三半大小子对视着,低头琢磨一会儿,便领着铁江顺房过来。
  “哥们儿!今儿我道对不起来了!昨儿个见你们那么爱惜鸽子,我心里难受半天!那么能飞的小鸽子崽儿叫我一枪打了。不过那是在气头儿上,事后我挺后悔。知道赔鸽子你们也不会要。你们就恕我错这一次。今后,我再也不开枪打鸽子!不但你们的,谁的也不打。向毛主席保证不打了!玩儿鸽子咱们就得仗义点儿……
  “不过你们也是。光爱惜自己的鸽子,别人的不管!昨天你们要不是先打了我的鸽子,能有以后的事吗?现在可好,每边房上站一人,生怕自家鸽子落过去。这以后还不得打架?这也不是个事儿。咱们都是街坊,别这么干。”
  “成!我们也保证再也不打鸽子了。谁打对方的鸽子谁就不是人。向毛主席保证!”和平心还是怨韩家兄弟,但眼下这个“条约”显然对自己有利,他们必须答应。
  “好!”铁林正色道。“谁***食言,天打五雷轰!对不起毛主席!”
&&&& &&&& 一晃日子到了深秋。上午的时候,和平、志东、志杰他们刚刚飞完鸽子,院里的一群孩子都来到大门口无所事事地打打闹闹。这阵子他们的三只“点子”飞得很不错。六孩儿把他的两只“紫半截”和“臊哥儿”带大的“小嘴点子”拿回去了。他没有食言,给了和平、志东他们十几斤小粒玉米。这种玉米喂“小嘴点子”最好。粒小,嘴小的“小嘴点子”吃得进去。目前他们没让两对野鸽子趴窝,所以现在一飞就是七只,挂在天上也算一盘。孩子们能不踌躇满志吗?
  他们很狂,有些得意忘形,不断地向路过大门口的半大小子们寻衅。看到对方人少就吆喝,“嘿!说你哪!孙子!犯什么照(意思是对方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们)?犯狂打你丫的!”见到对方满脸惊恐,不敢言声,低头匆匆走过,便哈哈一笑,手舞足蹈。有时还跟在后面一个劲地戏弄人家。
  “大酱”看见一个十来岁的“鼻涕虫”过来,一把揪下他的帽子!小孩子刚要过来夺,他又猛一扔,帽子被一阵风吹得远远的,在地上不断地翻滚。院里的孩子们笑得前仰后合。“鼻涕虫”张口一句,“我操你妈!”
  “操你妈!打你丫的!”“大酱”骂着凑上去,张牙舞爪。
  那小子公然不畏,“你丫是那庙的和尚?在这儿拔份儿(意思是犯狂)!”
  “大酱”只能上前镇压这个挑战者。两人先是相互啐唾沫,然后你一拳,我一脚地厮打。“鼻涕虫”打架很有一套!别看“大酱”长得高胖,却被打得节节败退。和平不得不上前干涉,过去狠狠地把那小子推倒在地。“大酱”气呼呼地上去要打,被和平拉住。他觉得“鼻涕虫”来者不善。
  “鼻涕虫”大哭,“你们丫的等着!有种等着!”他爬起来忿忿而去,不到十分钟招来个大个儿,足比和平、志东高一头,小脑袋,溜肩膀。他厚厚的嘴唇和八字眉和“鼻涕虫”一模一样。
  “你们臭丫的欺负谁呢?孙子!谁刚才打了我弟弟?”面对部委大院门口一帮半大小子,大个子一点不憷。“你们丫哪儿的?有种到豁子胡同去,敢去吗?打不死你们!想挤兑人?也不看长没长那脑袋!”
  豁子胡同!那是街道上最乱的地方,“文革”前就是小流氓窝。好几个大杂院都在那儿。和平感到捅了马蜂窝。可现在也不能软呀。“有种你在这儿打!”和平回了一句,回头看看哥儿几个。他们毕竟人多势众。
  “打你丫的怎么着?”大个子上来就是一拳,打在和平的头上,几乎把他打个跟斗,头上的栽绒帽子都掉在地上。真打呀?!那也只好上了!和平猛扑上去极力想打这凶狠的家伙的腹部。可大个子极灵活,一边退让,一边挥拳继续打和平的头。和平连连扑空,吃亏很大!脑袋被对方油锤般的拳头接二连三地砸,有些昏昏然,两眼直冒金花儿。他鼓足勇气不断地逼上去“强攻”,无奈个小臂短,无法有力地击打对手。他跌跌撞撞,几乎要坚持不住。
  志东、志杰也冲上来,从两个侧面向大个子狠揣。拳头打得雨点一般。这下子可是好汉架不住一群狼,大个子由“诱敌深入”变成真正的“节节败退”。他脚下一滑几乎摔倒,从大门口一直退到马路上。当一辆公共汽车猛然在背后刹住时,他便无心恋战,在司机和乘客的责骂声中慌忙跑过马路。
  此刻和平几乎站立不住,喘着粗气,头发胀,血管“嘣嘣”直跳。正低头捡帽子,忽听着志东大叫,“放开他!放开他!”转身一看,“大酱”和另外几个院里的孩子正骑在“鼻涕虫”身上捶打。志东正扯开“大酱”,让嚎哭的、满身泥土的“鼻涕虫”爬起来。大个子又从马路对面奔过来拉过弟弟,指着大院的孩子们,“你们丫的等着!”恨恨而去。
  大院的孩子们认为打了“胜仗”,起着哄地跑回院里去玩儿鸽子。门房赵大爷刚才缩在传达室里,孩子们打架他都看到,不过他没管,没法管,这会儿他探出头来,看着小子们的背影只摇头。
  一会儿,老门房来到志东、志杰家院子对孩子们说:“刚才和你们打架的那小子领着四、五个找你们打架来了!都是豁子胡同的!你们不在,比比划划一阵就走了。你们就惹事吧!到时候这鸽子就养不住了。”
  真的吗?小哥儿几个这下子不再说话。惹出事儿了吧?大人知道他们打架,不让养鸽子才糟呢!怎么办?没办法!六孩儿讲,豁子胡同的那帮连60好大院的“革军”子弟都不怕,打架成帮搭伙,野着呢。不过他们出身都差点儿,父辈在解放前尽是拉人力车、做小买卖的,还有无业游民。怎么把他们给惹了?真没想到!  没想到的事儿还在后面。年前学校“复课闹革命”,在街道上混闹了一年多的孩子们重返学校。和平、志东和志杰就近分配到东方红中学上初一、初二。入学的第一天,和平、志东发现和他们打架的大个子竟是同班同学!他也一愣,上完头一堂课,就离开了乱哄哄的教室。
  和平、志东课间休息的时候趴在教学楼过道的窗子边商量着对策。自从和豁子胡同的大个子打架之后,他们一直有些提心吊胆。一是怕大人们不让他们养鸽子。二是得防着豁子胡同的那帮小子。平时院里的孩子谁也不上那边去,真要到那儿去,必须成帮搭伙。嘿,想得到吗?现在他们和这家伙是同班同学。
  楼道里另外一个窗口上,几个小子正往楼下的院子里吐唾沫,嘻嘻哈哈地和楼下的人对骂,“操你们大家的老祖宗!你二大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打架呀?不怕你!你***有种上来……”
  那几个小子忽然转身就往楼上跑,几个半头砖从楼下飞了上来,打碎了玻璃!学校革委会保卫组的很快到场,气势汹汹地询问,手里还揪着两个楼下扔砖头的小子。他们都是老高中生,过去也都是学校的红卫兵。正赶上豁子胡同的大个子从楼上跑下来,手里还那个椅子腿儿。
  “咳!说你哪!刚才是你在这儿往楼下吐唾沫的吧?”一个保卫组的朝大个子喊,并问他们扭上来的一个小子。“是不是他?”
  “没看清!好像是!”那小子胳膊被反扭着,疼得龇牙咧嘴。
  大个子吃一惊,“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刚从楼上下来!”
  “走!到革委会去解释!”保卫组的根本不容他说话,又问和平、志东,“是不是他?”
  “不是他。”和平道。“我们俩一直在这儿。刚才那帮孩子都上楼了。”志东也道:“确实不是他。”
  “保卫组的看了看,“是吗?那也得去一次革委会!”说着还是把大个子带走,并对另一保卫组的说:“这小子我认识,豁子胡同的。都是***小流氓!”
  中午放学,和平、志东在校门口的菜站看见豁子胡同的一帮凑在一起正在抽烟,其中有大个子!他们心里不由的一阵紧张。大个子仅仅是瞟了他们一眼。
  为了防备大个子,和平、志东商定,谁也别离开谁。真的大个子带着人来打他们,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他们还要带家伙。把家里最大的擀面杖揣在袖口里,到时候也好低档一阵。他俩又嘱咐志杰,要他见到大个子就躲着点儿。大个子第二天见到他们打个招呼笑笑,还是没说话。真没想到,看来带擀面杖有点儿傻。第三天那大个子主动上前打招呼,“咳!你们养鸽子吧?”
  “你怎么知道?”和平、志东异口同声。
  “我在房上看见的!我也养!”大个子说,“我叫大鹏!咱们算认识了。前天的事儿还得谢谢你俩。不然那帮保卫组的非得赖我不可!”
  “谢什么!本来就是那么回事儿!”和平、志东也报了姓名。三个半大小子还郑重其事地握手。
  “我看见你们有三只‘点子’三只楼鸽和一只‘紫半截’。是洋(鸽子)的还是野(鸽子)的?”大鹏问。
  “那是两对野鸽子!”志东不好意思地说。“不过它们飞得还不错!”
  “到你们那儿看看行吗?”
  和平、志东对视了一眼,“来吧!”
  大鹏下午来到部委第一宿舍。“大酱”见到悄悄地问:“什么时候和的?”
  被大鹏听到笑道:“我们和了!我弟弟和你可没和!他要和你单练!上次你们好几个骑着他打,不是志东拉着,屎都打出来!”
  “我们也和了得了!”“大酱”求道。
  “你去问我弟弟去!看他怎么说?不过这回说好了!要是他不肯,我也没办法!你们俩只好单练!”大鹏、和平、志东看着“大酱”面有难色,一起哈哈大笑。
  大鹏、志东、和平上了房。“你们这儿的四合院养鸽子绝了!”大鹏赞不绝口。“这儿可以养多少只鸽子!”他又往韩家兄弟那边一望,“我认识他们!老韩家的‘斑点’能撒德州!”说着顺着房过去和那边的孩子打招呼。这一带养鸽子的他认识很多。
  半大小子们下了房又来到鸽子笼。大鹏说那对“小嘴点子”确实好。“没见过长得这么整齐的鸽子!豆眼、凤头!真精神!”见着那两对野鸽子说:“玩儿鸽子就得来点儿好的!这野鸽子没劲!走!到我那儿看看去!”
  大鹏家在一个破破烂烂、遍地泥水的大杂院的两间南屋里。这是个套间,屋内很暗,里间后墙上开着个窗户。大杂院里过道很窄,没地方修鸽子笼。大鹏的鸽子都养在屋里。现在天冷,后窗户关着。但下角有一块没玻璃,钉了块布帘,这是鸽子进出的地方。和平诧异的是鸽子极其自然地从后窗户出出进进,屋内嘈杂的环境对它们好像没什么影响。大床下的墙角铺着些乾草,那就是鸽子们的窝了。
  大鹏的母亲是个家庭妇女,有五个孩子。大鹏老大,最小的才五岁。她一边做手工活,一边大声喝斥着大鹏的弟弟妹妹们。小孩子们象没听见一样地跑进跑出。大鹏的爸爸在附近煤铺干活,现在还没下班。大鹏对着后窗户“得儿,得儿”唤了几声,他的四只洋“斑点”刚钻出去,又都急匆匆地钻进来等食吃。一大把玉米撒在地上,鸽子们都抢上来吃,大鹏顺手抓起一只。“这只公的刚‘圆条’,半岁!瞧这翅膀有多长!骨力!看这脑型。鼻花、嘴,流线型的!最棒的是它的眼!白沙眼!这眼中的颗粒有多清楚!眼睛飞得有多红!我撒远撒过好几次香山(离北京城里好几十里)。说不定以后能撒天津!”他很兴奋,把手中的这只放下又抓起另一只。“这只母的跟那只公的是一窝的!别看(模)样不好看,象只野鸽子,可这眼棒!也是白沙眼!从香山撒回来它先到家!”
  “两只一窝的鸽子同时撒,回来还有先有后?”
  “那当然!鸽子一撒远就各顾各了。谁(记)性好,谁先到家。你看你们后边院子老韩家撒德州的那对鸽子,一只当天傍黑就回来了,另一只第儿天中午才到!”大鹏把鸽子轰出后窗户,带着和平、志东来到户外,“飞一个给你们看看!那两只小洋‘斑点’才三个多月!正爱飞呢!”
  大鹏一晃红布条,四只鸽子飞了起来。它们盘在一起,飞行速度很快,一起打滚翅,撒开了花儿往天上飞!确实带劲,真让人眼馋。
  从此和平、志东和大鹏交了朋友。大鹏豪爽、诚恳,同时也很精明。他认识许多京城里养鸽子的老户,混得很熟。到时候他就开口要配成对的信鸽下的蛋。养鸽子的人们不太情愿把这种蛋给别人。可他已是熟人,碍着面子不得不给。他也是弄对野鸽子孵他要来的蛋,到小洋鸽子长大,就把老鸽子卖掉。他的两窝“斑点”都是这么得到的。
  和平他们也想通过大鹏要一对信鸽的蛋,而且是这种血源相差远,品种又很纯的配的对的信鸽下的蛋。大鹏摇摇头,笑笑,“不太容易!不是我不肯帮忙!你知道,真正玩儿鸽子的人谁不想有(记)性极好,能撒上海、武汉的信鸽?能撒济南、石家庄,就是天津也好呀!可这太难了!他们怎么好轻易把已配好对的信鸽下的蛋送人呢?即便两个相配的鸽子都是好鸽子,它们的后代也不见得是好鸽子。”
  为什么呢?信鸽有得是,可记性极突出得极少。如果你有一只‘斑点’从上海放飞回来了,证明它是一只好鸽子。你要找到一只能与之配对的同种异性鸽子,且记性好,血源远,那非得是一种巧合。一只鸽子的平均寿命是五年。一年左右性成熟。此后两、三年内是它交配、繁殖期。你能在这一阶段为鸽子找到合适的配偶吗?不言而喻,越好的鸽子恐怕越难找。
  再者,即便你很幸运地找到同样好的鸽子配对,它们的后代肯定是好鸽子吗?只能说有可能是好鸽子。孵出小鸽子崽儿得经过实验--放飞才能证明是否是好鸽子。好不容易配好的鸽子,下了蛋就给人,那能行吗?不过培育好鸽子得花钱,花精力。有时候鸽子的主人也会有这样那样的难处,或者碍着朋友的面子,不得已把蛋给人。要不,大鹏怎么得到的蛋?他要来的蛋还相当不错。他两窝‘斑点’的上一代都曾撒远天津。
  大鹏话是这么说,人还是极肯帮忙,他先叮嘱和平、志东,让野鸽子趴上窝,他则到处为他们找好信鸽下的蛋。也真运气,阳历年刚过他就让和平志东等信儿,再过两个星期,蛋就拿来了!这可是一对好蛋!蛋的“爷爷、奶奶”一只撒过天津,一只撒过保定!它们的上一代没什么太出色的表现,但也撒过八达岭和京郊的妙峰山。那也是一百多里呀!同时,大鹏保证,下这对蛋的鸽子肯定不会近亲交配,母血倒流。
  真是大喜过望!当然大鹏是有条件的,用和平、志东的另一对野鸽子为他孵一窝“斑点”。下这对蛋的信鸽其中一只放飞过济南。能得到一对好鸽子,大鹏的条件又算什么呢?
  和大鹏成了哥们儿后,和平、志东常和他去鸽子市逛。他们三人每次去时,大鹏都要带上他的一对“斑点”。出发前,大鹏用手绢细心地捆好鸽子,准备拿到鸽子市放飞。放飞鸽子的人们常常用这种方法带鸽子。让鸽子保持攥在手里的姿势,两条腿要往后顺着。手绢一头兜着着鸽子的胸脯,在后背上打结;另一头捆在尾巴上。捆好鸽子,大鹏就把它们轻轻地放在书包里背在身上。
  来到鸽子市第一件事是放飞鸽子。三个人把自行车支好,大鹏先看看市面上情况是否正常,没什么动静就把鸽子掏出来,解开手绢。众目睽睽之下,鸽子煽动着翅膀飞起,在头顶上绕上一圈半圈的,朝着家的方向直飞而去。这时大鹏一脸的得意,带着和平、志东走进熙熙攘攘的正在相互交易的人群,不断地和相识的人打着招呼。
  这种自由交易的鸽子市,连同换毛主席像章的,换热带鱼的,在当时都是非法的。鸽子市周围中学的红卫兵与驻京部队当兵的一起,采用突然袭击的方式屡次大规模地查抄鸽子市。可这集市就是禁而不止。京城里养鸽子的越来越多,人们需要个地方互通有无。京郊的农民用自行车驮着自留地里种的玉米、红小豆、黑豆等到鸽子市卖。还有的抓些野鸽子来卖。城里养鸽子的人们便上前讨价还价地买粮食,买野鸽子。城里人之间也互相买卖鸽子。什么鸽子都有,洋的、家的、野的,应有尽有,价格不能算贵。还有卖鸟的呢。不过大鹏告诉和平、志东,最好别买这儿的鸽子。“好鸽子能拿到这儿来卖吗?”
  他们到这里主要是买粮食。大鹏很会讨价还价,跟着他总能买到相对便宜的粮食。如果卖粮的农民开价两毛一斤玉米,不要粮票,他肯定能砍到一毛五。他极有耐心,与卖粮的反复争论著粮食的品质,一分钱,一分钱的争,一点儿不含糊。急于粮食出手的京郊农民最终会答应大鹏的条件的,一脸无可奈何。
  买了粮食最好赶紧离开鸽子市。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来一帮愣头青抄鸽子市。刚买到的粮食就被没收掉可太惨了。卖粮的在鸽子市也仅仅是背个大书包或提个手提包。卖完手头的粮,再去附近胡同的某个隐蔽处--他们放粮食的地方--拿点儿来兜售。
  人们就怕抄市!大鹏、和平和志东见着过两回。真够惨的!上午九、十点钟,风和日丽,鸽子市好几百号人正在看买卖。忽然哨音大作,早已埋伏在鸽子市周围各个路口的中学红卫兵、当兵的四面八方的冲杀出来。红卫兵都戴着大红箍儿,每人一个大口罩,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当兵的也都戴大口罩。鸽子市内顿时大乱,尘土飞扬。有些卖自家鸽子的,甭管要卖的鸽子是否能飞回家,把它们高高地抛向空中。各种鸽子满天乱飞。还有的抛鸽子时,忘了解开捆鸽子的手绢,鸽子扔到空中又象砖头一样的掉下来!有些人把鸽子放到书包里夺路而逃。往哪儿走呀?鸽子市被围得铁桶一般!冲进人群的红卫兵和当兵的从人们手里夺过鸽子抡圆了,照地上狠狠地摔。“咚!”“咚!”“咚!”“咚!”一时间不知道多少鸽子当时就被摔死。鸽子市里的粮食都被没收!根本不管你是买粮的,还是卖粮的。
  三个半大小子看到有个人抱着装鸽子的书包没命地跑,后面一帮红卫兵追上来。他没辙了,站在护城河边上,把书包倒过来抖弄,大概是想让鸽子飞走。没想到鸽子都捆在手绢里,一个个顺着河岸往水里滚。红卫兵上来狠命地扭打他!还没滚到河里的鸽子被摔死!这人在地上打着滚儿地哭!真是叫人目瞪口呆。
  “我操你妈的!我操你妈的!”三个小子远远站着不动,口里喃喃地骂着。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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