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的人看到死了的人拿着梦见一只大公鸡鸡

我娘死后,有人说头七那天看见她在我家门口站了整整一夜 - 今日头条()
我叫赵长生,我没有娘,我恨我奶奶。本来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男丁的降生是一个天大的喜事,可是我家却喜事变丧事。我娘临盆那天,我爹管村长借了三轮车把她送进了县城里的医院,奶奶还恶狠狠地戳着爹的脑袋骂他:“隔壁你王婶子就是个产婆,一只下蛋的鸡非要拉到医院里花这个冤枉钱!”医生出来时,手术门顶上的灯还没有灭,他叫我爹过去的时候奶奶就像猜到了什么似的凑过去跟着听,果然,又是要花钱——我娘难产,要剖腹。奶奶听了当时就不干了,在两千块钱和两条人命面前,她毅然决然得选择了前者,她和爷爷百般阻挠爹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爷爷甚至还踹了那个着急又无奈的男人两脚“你要是敢签字我就死你面前”,爷爷一边威胁一边抢过同意书撕了,一面是命悬一线怀着孩子的媳妇,一面是以死相逼的亲老爹,爹无助又心疼地蹲了下来拽着自己的头发哭了。奶奶叫骂着冲进手术室的时候,娘已经虚弱不堪,奶奶一把扯住娘的脚,把手术台上还盖着手术布的娘往下拽:“你个没用的东西!两千块钱!无非就是老母鸡下个蛋的事儿!你自己生!你给我生!”护士全都吓坏了,赶忙上前拉她离开,可奶奶像发了疯一样哪里拦的住,我娘就这样血泪并流的被奶奶拽到地上,她咬着牙,即使未出世的我在她的血液里也体会到了绝望和恨,终于,母亲最后一个用力,在地上生下了我,没有剖腹,没有医生牵引……一条脐带,隔断阴阳。我娘是死不瞑目的,听说后来我爹哭去了半条命跪在手术台前给我娘合眼,可不论如何也合不上,她就这样恨着这个世界,恨着她的婆家死去,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上我一眼。死不瞑目,终生异端。我娘被爹运回来的时候,我奶奶跟在后头抱着我,红白相掺,是贺喜还是道一句人死不能复生?这一下,村民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有几个爹的老哥们拍拍爹的肩让他节哀,这一下,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跪在地上说他对不起我娘。可人死终是要下葬。在乡下有个风俗,死后的人是要埋祖坟的,一个棺材挨着祖坟旁选块地一埋就算入土为安了,但是暴毙的人被认为戾气太重,不能埋进祖坟,怕扰了老祖宗以坏了风水——对于这一点,农村把祖坟看的十分重要,他们认为这是“根”,由根生支再散叶,所以现在很多人还会说,你家升官发财考个大学生那都是祖宗保佑的,祖坟冒青烟了,所以,祖宗风水不能破,由此,死不瞑目的娘也不能埋进老赵家祖坟。爷爷找奶奶说这件事的时候,奶奶只是横了一眼,“卷个席子找个地方挖坑埋了。”村里有婶子听说后也纷纷来劝奶奶好歹是给传宗接代了的女人,这么对待死不瞑目的娘怕是会招来娘魂儿的报复,奶奶俩手一掐腰,“一只下了蛋的鸡,活着我都不怕她,死了她还能成精不成?”于是,我娘就被爷爷一卷破席埋在了村儿后山的山腰,回来以后,爷爷就发病了,这一病就是一个半个月。起初,奶奶以为是爷爷进山受了风寒湿气也没那么在意,农村人不矫情,一碗姜汤水可谓包治百病,可是这一个星期七八碗姜水都下了肚了也不见起色,丧偶之痛还没过的爹看着病卧在床的爷爷和奶奶商量着还是请村里的赤脚医生给看看,奶奶也没反对,就这样把李大柱给请了过来。奶奶之所以没反对是因为李大柱在村里看病是不要钱的,看的好了赖了的也落不下埋怨,毕竟在这穷乡僻壤的农村没有受过专业医护培训的人,一本《本草纲目》就是老师,再想往深了学医术也是没有条件的了。李大柱年纪也是过五十的人了,在村里是个老实靠谱的人,因为给人家看病不收钱更成了村里人口口相传的“活菩萨”,可是这位活菩萨在看了爷爷后左右找不到病因,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老哥哥,不是柱子我不给你看这个病,是我实在看不出啥,你这不是风寒之症不是两把草药就能解决的。”奶奶一听不高兴了,还想劝着再给看看,可是李大柱已经表示自己真的没有办法了。爹把李大柱送到门口时,李大柱拽着爹的手往门外墙根多走了两步,压着声音跟爹说:“大兄弟,我实话告诉你,这不是啥病,依我看你老爹是中邪了。”爹一听就傻了,他接着说:“我也听村里乡亲说了,你媳妇儿死了,是不是死的冤这我不知道,是不是她做的我也不敢说,但是你想想,咋就埋了你媳妇儿以后回来就病了呢?你估摸估摸要不去找个神婆找个端公给看看。”说完他就提着他的草药箱子走了。神婆和端公都是一类人,就是在乡下给人送葬的,听说有的道行高的是可以过阴的,啥叫过阴?就是灵魂进了阴间走一遭,城里人都觉得跳大神是封建迷信,其实不然,在农村里还是很多信服这个的,一般谁家死人了要下葬都是请他们过来帮忙操持,直到棺材入了土他们再收钱。爷爷是家里的顶梁柱更何况还算大半个劳动力,看着爷爷这样,奶奶的心疼是真的,儿媳妇毕竟是外人,可爷爷是跟奶奶过了大半辈子的人,爹跟奶奶说了这事的时候,奶奶几乎没犹豫就点了头。我们村里做白事儿的是对老夫妻,听说老太太是早年经常给人过阴所以损了阴德,被鬼害瞎了一只眼不说,快七十了膝下无儿无女,大半辈子就这么过来了也不差后半生了,就一直做着这行当,村里人都叫她王神婆,别说在我们村,就是附近的村子里也是有名声的。爹搀扶着王婆婆进了院门,还没进里屋,王婆婆就站立住了脚,不再往前走,嘴里念叨着,“作孽呦,作孽呦!”爹赶忙问怎么了,王婆重重叹了一口气,推开我爹的手,颤颤巍巍地挪着小脚在院子里四周绕了一圈,又开始念叨,“恶鬼啊,这是报应啊!”爹见状,赶忙喊来了奶奶,奶奶见王婆婆如此也懵了,连忙问是不是真是死了的儿媳妇儿做的恶,王婆婆用那仅剩的一只眼儿盯着奶奶说“老姐姐,我跟你说,你家这房子里怨气和阴气很重,是你媳妇儿的不假。”“老妹子,那咋办?”奶奶已经急出了一头的汗,也顾不上擦,赶忙把王婆迎进了里屋,“来老妹子,你先给俺老头子看看病!”王婆婆坐了下来,看着炕上的爷爷,翻了翻眼皮儿,又把了把脉,道“你这是鬼缠身了,还是恶鬼,好在你儿媳妇才死了没几天,不然你就去谢了罪了。”“难不成一个死人还真能成精了不成?”奶奶横了一眼我爹,又骂道:“早年就不让娶那女人,你非不听,现在可好,死了都不消停!要不是生了个带把儿的,我就给她挫骨扬灰喽!真是他娘的丧门星!”“老姐姐!这话可胡说不得!”王婆一听慌了神“鬼害人要么生前就是恶人,要么就是死的不甘不愿的,你且说说,她是如何死的,可不要糊弄我,我好给你想解决办法!”奶奶一听敛了脾气,一五一十地把原委告诉了王婆,爹听的又落了泪,他这辈子是对不起我娘的。“若说这事儿真是你办的错了,但是她既然已经死了不管多冤枉也不应该再出来害人,”王婆婆点点头,对父亲说“你待会就领着人去把你媳妇儿的尸骨挖出来,再重新按规格安葬,你是她男人,她应该不会害你,记住,要领咱村儿的男人去,最好领上三驴子,你媳妇儿死的有怨,煞气重,得找个人镇镇。”三驴子是我们村儿杀猪的好手。爹听了泪眼婆娑的点头,然后问奶奶把娘的尸骨埋哪里了,奶奶回他“后山那棵老树下”后山老树下。这五个字就让王婆婆脸色大变,“糊涂啊!”王婆婆突然大声骂道,“你糊涂啊!我就说一个刚死了的人不管多大的怨气也不至于两天就出来害人,你糊涂啊!”奶奶一听慌了,赶忙问埋后山有何不妥,王婆婆手指狠狠点了点桌子,冲爸爸喊“你,你快去,现在就去,记得叫上三驴子,让他带上那把杀猪刀,快去!”爸爸应了声就赶忙往外跑,奶奶被这变故吓得惊了神儿,王婆接着说“死要瞑目,坟不近树,那树都上百年了,有灵性得很,古代养尸大多都在老树下面,你把她埋在树下,那后山腰的那棵老树可是上了年头儿的啊!那老树指不定给她养成什么样……”没多久,爹再次跑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三个人,全都是一脸受了惊吓的表情,爹慌慌张张地说“有个洞……尸……尸……尸体没了!”王婆一听这是坏了事了,连忙让人扶着她去看看,村里两个年轻人,干脆背起王婆,和奶奶再次跑向埋娘的地方。原本平整的土地下陷,一个不大的洞口豁然于地上,王婆婆让三驴子扶着她过去,看了看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这洞是从里面挖的!是从里面挖开的!”娘的尸体不翼而飞……这洞是从里面挖开的……是死了的娘挖开的…… 我娘失踪了,又或者说,我娘的尸体失踪了。 跟来的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看到这个场景吓傻了,尸体自己爬出来可不是开玩笑的,几个大老爷们吓得屁滚尿流地撒丫子就往回跑,我奶奶也吓得不知所措,悔不该当初地跪下来冲着那个洞口不停的磕头,不停地念叨着祈求娘的原谅。 我家闹鬼,尸体自己从土里爬走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引起了村里的恐慌,在担惊受怕的同时老一辈的人都说是我娘不孝顺化成鬼还要回来折腾公婆,而小媳妇儿们都背地里骂我奶奶活该,为我娘抱不平——是的,奶奶她是活该,因为我娘生前绝对是个好人,可是却落得生不安宁,死不安息的下场。 闹鬼这种事在乡下可是一件天大的事,在这种闭塞的小山村,人们对鬼的认知大多都是害人,就像聊斋里的故事那样,是丧门,因此村里的村民们就连大白天都把门窗锁的紧紧的,生怕我娘成了化生子害了他们,更有甚者还在门口杀鸡宰黑狗的把血放了一地,一时间,骂声也如潮而涌——农村人,都朴实的实在,因为我娘的这件事实在是弄得大家担惊受怕的,大家骂得再难听也是可以理解的。 晚上村长拿着那把老烟枪,敲开了我家的门:“婶子,找个做法事的把彩凤捉了去吧,这样弄的村民们也跟着担惊受怕的,我这个村长对大家也不好交代。” 奶奶一时间苍老了十几岁一样,脸上沟壑般的皱纹里还夹着泪,点点头:“我们家的事不会连累了大家伙儿。” 爹一句话也没说,回到屋里抱起了我,他就这样抱着我,许久才说了一句:你娘是个好人。 爹的眼泪砸在我脸上,很烫,有苦有疼有后悔。 ——村里有个婆娘难产了,因为婆家不拿钱害死了婆娘,婆娘一气之下化成恶鬼撅了自己的坟,还缠病了老公公,这个婆娘生前和和善善,死后却闹的人心惶惶。 为此,村民们也是找来了很多道士,乡下人虽然钱不多,但是朴实又本份,把这些请来的人都当作能救自己命的仙人供着,乡下的鸡鸭鹅猪都是现宰现杀味道地道的很,也因此招来了很多馋嘴没能耐的人,大家伙儿前前后后好吃好喝招待了的四五个“骗子”,可哪一个都是吃饱了随便丢下两张黄符就找借口溜之大吉了,其中倒是有一个好像是有点能耐的,身旁还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他吃的满嘴流油以后大手一挥:“走,去看看那孽障的坟头!” 大家一听果然是高人来了,急忙忙拥着“大仙儿”往后山走,刚一进山还好,这男人只是说了一句“这阴气真他娘的冲”然后往旁边瞥了瞥那个带来的女孩,女孩一脸淡然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皱,男人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刚一看到娘自掘的洞口时,男人哇的一声推开人群,也不管村民和女孩了,自己连滚带爬的跑了,女孩看着男人跑开的背影,揉揉太阳穴一脸头疼的表情:“诶卧槽,真他娘的受够这货了。” 刚才是因为有大仙儿坐镇再加上村民们人多,想来是白天鬼也不敢作恶,所以大家伙儿都撞着胆子谁也不怕,可现在,就连大仙儿都跑了,可想而知这个地方现在有多邪乎,村民们呼啦啦地跟着往回跑,可女孩还是站在原地,有好心的村民提醒“姑娘,赶紧跑吧!一会那害人精出来了可不得了了!” 女孩摇摇头只说了五个字:“没事,死不了。”然后独留在原地。 没有人知道那一天之后发生了什么,只是当女孩回来以后,我爷爷就吐了,吐出来了一大摊黑色的水,很臭,然后爷爷的气色就开始有了好转。 女孩一时间就被村民们给点了赞了!在他们眼里,这个女孩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是真有能耐的。 女孩依旧是一副高冷淡然,回来以后就直奔着被村长招待着暂住他家的男人而去,揪起男人的耳朵一改风范,泼妇骂街形象光辉展现:“你个废物养的,跑的还挺快!你属驴的吧你!四腿儿长蹄子了啊!” 男人被揪的吃痛,双手合十连声告饶:“呦呦呦呦……疼死我了……我说姑奶奶,你想想也知道,那女鬼本来就属阴一口怨气再卡嗓子里,就好比山参本来就是个成精的好体质,妈的!再吸收那老树的道行!那就是成精了啊!” “我就说要你有什么用!”女孩照着男人的大屁股狠狠踹了一脚,然后对围在门口巴望的村民们安抚道:“大家伙儿放心,那女鬼不会出来害人,明天我要做一场法事,还请大家伙儿帮帮忙,有力出力,这关乎大家以后的生活,是好是坏就看明天的了。” “诶呦!真是活菩萨!”村民们一副获救了的表情,村长更是带头儿,千恩万谢地表示明天一定会去帮忙。 ——村儿里来了一个女娃娃,年龄不大,要给我娘造坟建墓,村民们不解,问她既然能捉了为啥还要供奉起来,女娃娃只说了四个字:天降福泽。 晚上的时候,女孩带着男人找上了我家的大门,奶奶真的把她当成了菩萨,快六十岁的人了居然恭恭敬敬地跪下来给她磕头,女孩儿连忙拉起奶奶,然后说要和我家商量点事——关于我娘的。 “明天我要给你家儿媳妇修坟建墓,你们不要怕,一定要好好供奉着,这个墓建完了可是会影响你家甚至这个村子一辈子风水的。”女孩儿满脸的认真。 “我说林入画,你不会是要……”男人张口欲起,却被这个叫林入画的女孩儿给一眼瞪了回去。 奶奶听的是连连点头,末了,林入画管奶奶要了娘生前的一双鞋和娘用过的一些东西然后叮嘱:“明日的法事你们家不能出席,别让她看见你们心生留恋。”后离开了。 走了很远以后,男人才试探着问女孩儿:“入画,你有没有感觉那家的阴气很重?” “还用你他娘的放屁?” “……你别这样……好歹我李大川也是你师兄!你再怎么的也得尊敬我啊!” “嗯,我尊敬你长了蹄子以后跑的是真挺快的。”女孩懒得和他多说,一脸嘲笑地继续往前走。 “……”李大川是敢怒不敢言,咂咂嘴背地里嘀咕着:“我男人的尊严就这样被你活拉给我整没了……诶!入画?!你等等我啊!我怕黑!” 正午当头,烈日高照,可这后山里却丝毫感受不到有阳光的温暖,冰冷的空气让人心头有了莫名的压抑感,浑身的毛孔都如数张开——这就是阴气、这阴气的来源是我娘。 一群膀大腰圆的壮汉拿着石锤石斧头,女人们虽然害怕的不情愿但是也咬着牙照着林入画交代的事情照做,拿着铲子在娘自掘的洞口挖着,扩大洞的面积,直到可以躺进去一个成年人后才停手,男人们把刚刚凿好的墓碑也搬了过来,然后才是林入画的场儿,一身白衣头发高束的林入画乍一看还真有点不一样的韵味,有的男人一时间看的眼睛发直还被自己家的婆娘狠狠踩上一脚。 林入画把从奶奶那要来的娘的生前物用火烧尽,只留下娘的一双鞋,然后在坟前挖了个坑,把烧后留下的灰烬倒进坑里,鞋子尖儿朝坟墓跟儿朝外的一并埋进了土。 林入画说,这是给娘引路,让娘好回到墓碑里。 “一会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慌张不要叫出声,或者有害怕的现在就回去,不要惊扰了她。”林入画交代道。 以前是害怕,巴不得赶紧离这不详之地八丈远,现在有林入画坐镇,村民们自然是不会走,有生之年能亲眼见一见鬼也是一种大经历了。 没什么大阵法,也没摆什么八卦镇,更没有撒的黄符黄纸满天飞,只是一把匕首,开了峰的刀刃往林入画食指上割出血,滴进埋了鞋的土里,瞬间就招来了一阵阴风。 村民有的害怕了,抖着腿还是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生怕错过了亲眼见鬼的机会。 娘就这样从阴风里走出来,走到林入画身边时还福了福身,林入画点点头,道:“进去吧,好好修行,来日若有需要还需你出手,不要忘了你我的约定,好好保护这个村子,莫要再记恨。” 娘点点头,就像正常人一样走到了坟前,化作一缕青烟钻了进去。 ——村外来的女娃娃召回了死去婆娘的魂儿,镇进了新修的坟墓里,并且叮嘱婆娘,要好好修行,保护这个村子,村里的人上到老下到小全都感恩戴德地感谢这个女娃娃。 林入画解决了村民们的心头大事,自然招来了更加热情的款待,村长带头儿杀猪宰鹅的款待这位活菩萨,这家送一篮子土鸡蛋,那家送来两只芦花鸡,这家送瓜果蔬菜,那家点鞭炮齐鸣,家里有儿子没娶亲的婶子们更是把村长家的门槛踏破了,一心都想要说和这个从大城市来的要能耐有能耐要模样有模样的女娃娶进自己家儿门。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李大川吐出嘴里的鸡骨头看着围着林入画的一群婶子们,上前哄散:“我们家师妹有心上人了,别瞎忙活了!” 只要是李大川说的话林入画必定拆台,真不知道李大川欠了林入画多少钱,此时的林入画一脸嫌弃地看着李大川,撇撇嘴:“死胖子,哪都有你,吃你的鸡腿去!” “不办正事了?” “相完亲再办!” “……” 婶子们一听有戏,更加卖力地推销自己的儿子,这种感觉就像你进了美容院以后七八个人围在你身边逼逼叨叨地不停地推荐产品给你,非要把你身上宰下来二两油再放你走一样,等送走了这群婶子的时候,林入画头都大了,双手不停地揉着太阳穴缓解脑袋里几万只鸭子的嘈杂:“真是如狼似虎啊……太可怕了!” “你活该啊!怎么的,咱家小师妹这一大下午的有没有相出个如意郎君?” “滚犊子!办正事去!”林入画狠狠瞪了一眼在旁边啃了一天鸡腿并且一直幸灾乐祸的李大川:“这女鬼也真是拼了,为了生出这个孩子还真是拿命拼啊!这就是母爱啊!” “生出来有什么用,卡着那口怨气时已经死了,从阴间拖出个阴胎以后指不定长成什么玩意呢!” “得了吧!你可闭上嘴吧!真不知道那天是谁被那玩意他娘吓得屁滚尿流了!” 看着林入画一副有本事你整死我,不然我就把你临阵脱逃的破事捅进师门的模样,李大川只得缴械投降:“得,姑奶奶,那个死孩子可怎么整?” “死你妹的死孩子!那个枉生婴既然活了下来,九岁的浩劫有他老娘压着估计没什么大问题,如果十八岁那场天劫还能够逃脱升天,我就收他为入室弟子,调教出来肯定比你这废物强万倍!” ——听说娘在生下我前就是死了的了,可是娘不甘心,用一口怨气卡在嗓子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就是我。那年秋天,为了响应国家机关的“推动农村发展”的号召,村长在旷地召集了全村老少爷们儿们给大伙开了个动员会,大致内容就是“要想富,少生孩子多养猪”之类的。那个党的章程是天的时代,上面的话就是指路明灯,刚开完会,爹就找奶奶商量着去集市上买两只羊养,奶奶点点头二话不说就从抽屉里找钱给爹,爷爷则在院子里围起了栅栏做羊圈,全家都在做着羊毛,羊奶,羊肉,羊崽子的发财梦。那一年我九岁,农村的孩子早当家,我童年的生活里,除了和村里的娃娃们扔沙包跳房子外,还要跟着爹和爷爷去给家里的小羊羔拔草吃。没几个月,小羊羔就明显长大了很多,奶奶就让爷爷把猪圈后面的柴火垛搬出来给羊圈扩大一下面积。我跟在爷爷屁股后面转,跟着爷爷有样学样,爷爷把大垛干柴抱到门口,我就去捡小的,柴火垛越来越小的时候,我发现了一窝像小狗一样的小东西在瑟瑟发抖,没有了干柴堆的遮蔽,它们显然不适应被暴露在阳光下。“奶奶!你来看!”我大声的叫着,看到这窝小动物是喜欢的不得了。奶奶闻声走来,先是吃惊了一下然后就恢复了神态,她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然后跟我说:“我的大乖宝儿,这是黄皮子,这是啥时候进来咱家的?”奶奶回头看了看被爷爷刚挪走的柴火垛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因为柴火垛的遮掩的很隐蔽,再加上谁没有去移动过那个柴垛,小黄鼠狼偷偷在这里安家也就没有人发现过了。于是,奶奶又说:“再入秋了天就凉了,门口风硬,把它们往里挪挪吧。”奶奶让爷爷从后院搬来一些烧炕用的干树枝和苞米秆儿挡在黄鼠狼的窝外,给它们挡风,这样一来,也给黄鼠狼做了个新窝。在农村,大家对黄鼠狼大多都是畏惧的也是憎恨的,因为相传黄鼠狼是害人的,不可以招惹,它们还爱偷鸡吃,所以大家伙儿更是敢怒不敢言,因为如果惹了它不高兴了,它就会作人,它四脚蹬天的时候周围一定会有人害重病缠身,所以,遇上这样的“活祖宗”,论是谁再怎么讨厌也不敢拿起苕帚往外哄的。这下可乐坏了我,每天我都会从厨房里偷一个奶奶要做饭的黄瓜或者胡萝卜然后跑到黄鼠狼窝前去喂给他们吃,慢慢的这群小家伙看到我就会从干树枝后面钻出来蹭我。说来也怪,黄鼠狼都是偷鸡吃的,在农村里,每段时间都会有人家的鸡圈遭了黄鼠狼,可我家黄鼠狼明明离着鸡圈也没有几步路就愣是没对我家鸡下手,不仅如此,我家鸡圈里不但不丢鸡,还开始慢慢多了起来……中午,奶奶让我去村里的小卖铺买袋盐,我攥着钱就跑出了门,没跑几步就听见两个婶子在那骂可恶的黄皮子偷鸡吃,家里又丢了好几只鸡之类的话,我寻思着回家一定要告诉奶奶看好家里的鸡架子,自己家养的黄鼠狼都不偷我家的鸡可别被别的黄鼠狼偷了去。回到家跟奶奶说了隔壁婶子家的鸡圈遭了黄鼠狼以后,奶奶笑了说:“没事,那黄皮子也不抢生意,别的黄鼠狼闻到咱俩的这窝气味是不会进门来的。”可我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总感觉那只偷鸡的黄鼠狼会光顾我家的大肥鸡。果不其然,半夜的时候,我就听到了院子里有鸡叫的声音,隐约还有翅膀扑腾的声音,来了?!我心里一面想着一面踩了鞋就往院子里奔去……眼前的这一幕真的是让我终身难忘。一只个头堪比成年狼狗的黄鼠狼嘴里叼着一只芦花鸡往我家鸡圈里猛一甩头,那只鸡就被丢进我家的鸡圈里,还惹得我家鸡都受到了惊吓,在鸡圈四处躲闪。它做完这套动作以后看了我一下,眼睛里闪出一道精光,对,没错,我看到的就是一道精光,而后它又往藏着小黄鼠狼窝的干树枝那看了一眼以后就飞快的窜走了……只剩下一圈受到了惊吓后惨叫了几声的鸡也慢慢恢复了平静。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家人,因为我觉得我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自古言道黄鼠狼偷鸡吃是人尽皆知,可谁又会相信黄鼠狼非但不偷吃还来送鸡。也就这么一面,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它。到12岁那年,家里的羊渐渐多了起来,我和爷爷割草再不能喂饱它们,只能将它们撵到屋后山坡的草地上放养,我则拿着木枝在旁边守着,放羊初期是十分有趣的,可随着时间推移,原来的兴致慢慢被磨光,放羊也变成了一件无聊的事情,只能拿着木枝杵地发呆,而在我发呆的时候,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你奶奶呢。”我抬头循声看去,是一个二十左右的清秀女孩子,脚踩在草地上盯着我,很明显在问我话。我只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她,但是却想不起来是谁,不过她既然问了我奶奶,应该跟我家认识,就回答说:“在田里干活儿呢。”女孩子恩恩点头,又面带笑容上下打量起我来,说:“以前看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有这么短呢。”她摊开手比了个长度,比完又说,“你现在有空吗?能帮我个忙吗,我有东西掉坎下了,你帮我捡一下。”小孩子嘛,总想当个能力强的人,有表现的机会我自然不会放过,更何况在我眼里她还是挺好看的,点头马上答应了。她随后转身,我跟在她后面,走了截儿却发现她走路的样子有点怪,她的脚后跟一直没有落地,我觉得奇怪就问了句:“你脚后跟怎么不落地呀?”她愣了下回头跟我说:“因为被刺儿扎了,疼。”农村到处都是荆棘,这很正常,她解释的合理我也就不再多问,不过她却带着我越走越远,这边乡村山多坎多,穿过这树林就是一个高坎,平时爷爷奶奶都不准我去那儿的,要是她的东西掉那坎下,我可没本事去捡。在我犹豫的时候,她却停下脚步转过了身子,满眼迷离看着我,伸手褪掉了自己的衣服,赤裸裸站在我前面,问了句:“你看过女孩子吗?”我一愣神,说真的,因为我娘走的早,我都是和爹睡在一起的,从来没看过女人的身体。她褪掉衣服就那样站在我面前,我竟然慌张的不知该逃还是该留,眼前的画面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新世界,我对她充满了好奇。她光着身子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并撩起了遮挡在胸前的长发,当我想拔腿逃跑的时候发现,脚下就像坠着千斤重担一样动弹不得,看着她越来越靠近的裸体,我竟然忘了闭上眼睛。12岁,一个感情渐渐萌芽的年龄段,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年龄段。我看着面前景象,真的很想伸出手去,我想试试那是什么感觉。她笑盈盈地站在我面前,伸出手来将我手拉住,低声说了句:“你跟我来,一会儿我让你看个够。”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双脚早已不受控制,只有跟着本能下意识的挪动着脚步跟着她走。已经渐渐靠近那高坎,到了后她跟松开了我对我说:“我的东西就在下面,你帮我去捡吧。”我当时被迷了心智,根本没有判断能力,就要作势往下跳时,一声尖锐的‘咕咕’声将我惊醒,我一看眼前景象,顿时往后退了几步,瘫软在地上。一头长着红色毛发的硕大黄鼠狼出现在我侧方,刚才那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儿,这头黄鼠狼就在距离那女孩子约莫十米之外的地方来回走动了起来,它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个女孩子,眸子如狼般凶狠。那女孩见了这黄鼠狼脸色也变了,眉头紧皱着,显得颇为紧张,与黄鼠狼对视一会儿突然转身拔腿就跑,只是还没几步,那黄鼠狼喉咙发出沉闷的‘咕’地一声,女孩马上站住了脚步,回头啪地跪在了地上,连声磕头求饶,嘴里慌忙说道:“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这样的,求你放过我。我是乡里唐根的女儿,不小心在这里失足摔死,醒来后就变成这副模样,有个穿黑衣服的人告诉我要找一个替死鬼才能投胎,所以我才找上他的。”她这么一说,我想了起来,前段时间乡里确实传着一个女孩失踪了,村里一些老人聊过这事儿,他们猜是哪个黑良心给弄去卖了,或者是侮辱之后杀了。原来,她真的死了……看到黄鼠狼的第一眼,我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都说男孩发育的晚又慢,说实话,十二岁的我并没有多高,看着眼前的这样一只“庞然大物”,它目光中的凶狠还没褪去,不争气的我居然吓得裤裆一片湿润,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两眼一黑的晕了过去。我以为我是会死的。我是被奶奶叫醒的,周围的环境正是我的家。奶奶告诉我说,晚间都准备好晚上饭了还不见我回来,就让爹和爷爷去找我,发现我躺在草地上睡着了,爹和爷爷就一个背着我一个赶着羊的回来了,奶奶还伸出手指杵了一下我的头,有点生气的骂我:“你这懒伢子,害得这顿好找,以后早点回来,你不知道前段时间咱村里有个女娃娃都被人拐子偷了去了。”“我是乡里唐根的女儿,不小心在这里失足摔死,醒来后就变成这副模样……”听奶奶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昏倒前的一幕,可我醒来以后却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真的了。第二天,村里沸沸扬扬的,我爹出去转了一上午以后回来一边磕打着旱烟枪,一边跟爷爷奶奶说:“听说昨天晚上老唐叔家的鸡圈里窜进去一只狗似的东西,惊的鸡圈鸡飞狗跳的,老唐叔就以为是黄鼠狼又来偷鸡吃提着棍子就冲出来了,结果那东西叼起鸡就那么在前面跑着,老唐叔说寻思打死那只偷鸡的大家日子以后都能过的安生点,就一直追着,一直追到山腰子上……”爹抽了一口旱烟,然后继续说:“你们猜怎么着了?”“咋着了?那东西跑的快,是不是没影子了?”奶奶追着问,都说女人的八卦心是天生的,奶奶用衣服擦着手里的水从厨房里迈出来打听道。唉,爹摇摇头:“老唐叔是没追上那东西,但是老唐叔看见了自己家的女娃娃。”女娃娃?我伸出耳朵努力的听着爹说的每一句话,狗一样的东西,老唐叔家的女娃娃……这一切似乎都和我昏倒前的场景重叠在一起。“那女娃子咋样了?”“死了,尸体都烂了一大半了。”爹也心疼一个年纪轻轻就陨了的生命,跟着又说:“可惜了了,那女娃从前心善着呢,真是老天不开眼啊。”这件事似乎就这么告一段落了,那唐家女娃被抬回村的时候,老唐婶子都哭出了半条命去,几次都哭晕了过去,要不是婆娘们拉扯着,恐怕早都一头撞死去陪了自己的娃儿了,没见到尸体前好歹还有个盼头,哪怕是被拐子偷了起码活着就是好的,但见到尸体的时候,那真是两眼一黑就栽了下去。村里人每家每户送了点鸡蛋表示哀悼,农村人就是这样,不管是谁家的事都当自己家的办,邻里街坊的就连下地干活都搭个伴儿,更别提是村里人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出了这样的事,别说是老唐家,整个村子都陪着难过。已经烂了大半的尸体,不能再停放了,只得匆匆下葬,一抔土就掩了那棺材,我家帮不上什么忙出不上什么力,就跟着也送了点鸡蛋,这事也就算完了。结束了,我把那件事就当作了一个梦,我告诉自己梦醒了就过去了,也许真的只是自己放羊时贪了瞌睡然后就那么巧的做了一个梦而已,可我没再想过几年后的某一天,我和她的再次重逢。家里的黄鼠狼也渐渐长大了,奶奶就任由它们在屋子里进出,毕竟我家从小饲养的黄鼠狼是吃胡萝卜和黄瓜长大的,所以奶奶也从来不担心它们偷鸡吃,爹提醒过奶奶黄鼠狼长大了留在家里也是不吉利的,外一哪天再惹得不开心作起人来就不好了,还是赶出去吧。奶奶说:“不怕的,这窝窝崽子和咱伢子一起长大的,感情好着呢,任着它们吧,村子里就咱家没丢过鸡指不定还是它们保着的。”我家的日子过得越发安生,虽然不是富裕但也算得上是吃饱穿暖,家里的几口人没再害过病身体健康,我家没闹过农村人家惯有的鼠灾,也没丢过鸡鸭,奶奶把这功劳都归给这窝被我从小用素食喂养长大的黄鼠狼了。而在当时,我们家还不知晓“保家仙”这一说。我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奶奶起了个大早,叫醒爷爷还往他怀里揣了个红纸,那红纸里面写的是我的生成八字。爷爷吃了早饭就揣着红纸出门了,临出门前还拎上了奶奶早已准备好的一筐鲜鲜的鸡蛋和一只被红线五花大绑的大公鸡。农村每家每户都有一个‘生辰甲子簿’,上面记的是家中每个人的出生时间,也就是生辰八字,然后根据生辰八字来推算成年那时会不会遇到什么劫难,每一个人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就由家里当家的人拿着薄子去找王神婆给算算命里的劫难,如果相安无事那求卦的人家是一定要拿着肥鸡和一篮子土鸡蛋来酬谢的,如果命里犯命相那便要求着神婆给个破解的法子,事成以后还有加一些钱财来还因果,至于给多少钱也没有什么硬性规定,给的多了少了的都是看求卦的人家,毕竟在这个乡下地方别说是万元户,能找出个千元户都是很了不起的了。我家主事儿的是奶奶,可当家的还是爷爷,在我十七岁的最后一天,奶奶找来我的八字去让爷爷请王婆给算算,没想到,这一算,爷爷奶奶的心都凉了。爷爷回来的时候表情很沉,鸡蛋和鸡是原封不动拎回来的,奶奶一看就知道出事了,这肯定是我命里犯相,如若不然的话王婆是会留下这些东西的。“造孽呦!”爷爷放下东西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沉着脸在那自言自语:“我都这个年岁了难不成还要我落得个绝了命根根的下场,真他娘的是作孽呦!”奶奶一心急的窝火,狠狠踢了爷爷两脚骂他:“你个死人骨头的你快说啊!神婆说啥子了啊!”爷爷被奶奶一踢,直接掉下了眼泪,两只老眼浑浊了更多,爷爷叹着气说:“你还记得当年那收彩凤儿的女娃娃走之前说什么么?她说咱家孩子命里犯劫,当时也是老糊涂了只顾得彩凤儿的事儿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啊!”“你个杀千刀的老货你赶紧说啊!”原来,爷爷早上出门以后拎着东西就直奔王神婆家,王神婆家在村儿东面的把头儿,爷爷走路的时候毫无征兆的就像被人拌了一脚似的磕了个跟头,鸡蛋篮子倒是在手里握的紧没摔碎,可那红线绑着的鸡被甩了出去,摔得鸡欧欧的直叫。平地里卡跟头,爷爷心里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王神婆看了一眼我的生辰八字,伸出手两指一掐就愣了神,半天才告诉爷爷,我的命里注定会有一逃不掉的劫难,可破但不可躲。王神婆说:“男怕将军箭,女怕阎罗关,将军箭和阎罗关都是百煞关劫中的劫难,其中将军箭只论男命,你家的娃娃这名字已经化了一小劫难,可这九是道家的极尽之数,这一九可被名字挡了灾,但二九注定逃不掉啊!”我叫赵长生,是当年那个领着个男人来我村儿“办事”的女娃娃给我取的,王神婆说长生,意味着天道,与天齐生,那女娃用天道镇住了我命中犯岁的小鬼,由此破了一九岁那年的劫难,可我九岁那年却因为和村里的娃娃们玩时不小心被石头砸了头,即便是伤口好了也在脑袋上留下了个豆大的疤,这便意味着我第一劫难逃脱了。爷爷听了以后也顾不得自己的老脸面,两腿一曲啪嗒就毁了下去,他说自己已经是土埋了大半截子的人了,自己膝下也就这么一个男娃娃,求求王神婆救救他的命根子。“将军箭是男命最忌的第一要煞,令命主身心残疾。轻者不伤大雅,无外乎弄个伤疤之类;重者,脸破大相,缺手少脚,瞎眼少耳,一生残疾,或者精神疾病等,与日俱增者,夭折短命,遇凶而亡。应凶灾于三六九,如果破解不当,绝难活过五十九岁。”爷爷吧嗒着旱烟把情况一五一十的跟奶奶说了。奶奶说当时他听了以后想死的心都有了。村里名中犯相的娃娃不止我一个,可偏偏就只有我命相无躲。命中注定犯相,躲不过但可破,只是这破解之法王神婆却说让爷爷三天后再去领。就是这一破解的方法让我真的开始相信了因果说……我们全家就在忐忑和不安中挨过了三天。当爷爷再拎着东西准备去王神婆家的时候,奶奶喊爷爷带上我,我是想去的,可我家的黄鼠狼咬着我的裤腿不让我走也只得作罢。我猜他们是饿了,爷爷走后,我去厨房里拿了两根胡萝卜给他们分了,它们果然就好了,吃饱了以后又围着我蹭来蹭去的。酉戌辰时春不旺,一箭伤人三岁死。未卯子时夏中亡。二箭须知六岁亡。午寅丑时秋并忌,三箭九岁儿难火。冬季亥申巳为殃,四箭十二岁身亡。而我十二岁那年发生的事情,以前是被我当做成了一个梦而处理了的——而现在,听了王神婆对我的卜算以后我越发的相信,那不是一个梦,那真的是会要了我命的一个劫难,幸而哥们命大,活了下来。“这是关煞指的是季节与时辰的关系,但凡犯此关煞者幼年不易养活,并且多灾多难。”王神婆的表情很严肃,她那瞎了的一只眼闭上了片刻以后又睁开,然后回身上了一炷香。王神婆家供奉了一个神龛,听乡里的那些人说王婆这里面供奉的是神,不然她怎么能做了大半辈子的神婆。在我们这,很多人家都用神龛来供奉,当然了,在农村这种地方,供奉最多的不是财神就是送子观音,早年间我家也是有的,只不过被爹请进了后院儿的祠堂,里面供奉的什么爹一直不肯告诉我。王神婆对着神龛又拜了三拜然后才告诉爷爷破解之法。拜三拜是一请神灵莫怪罪,二请神灵相助,三请神灵指路的意思,所以就算是现在的人给家里供奉的神像上香的话也是照例拜三拜的,一拜都不能少,因为这是表达了敬畏。我命中的劫叫做关煞,这个关煞叫将军箭,破解的办法是搭将军箭。什么叫搭将军箭呢?举例来说就像毛泽东的母亲一连生育产下两个女娃娃后,好不容易得来家中男丁,固然生怕“根基不稳”,待儿子刚满月,就把他带回娘家,多方祈求神佛保佑,又祈望他生命坚如磐石,百年不倒,于是就带着毛泽东来到一块被人怂“观音石”的大石头前,又是烧香敬酒,又是作揖叩头,抱着毛泽东跪拜观音石为“干娘”,从此毛泽东因为这块石头干娘的原因也得了个外号叫石三伢子。这个“借物祈福”和我们这的一个习俗很相近,这个习俗就是王神婆口中的“搭将军箭”。就是在一个被神指定的地方躲藏起来,在地上拉出一条红线,等第一个路通过的,若是来了人迈过了红线,家里的人就会放鞭炮,不管过来的人是谁只要迈了红线,这个人就是你干爹,而这个人就是被神指定的人,既然是神的旨意,任何人都是不能拒绝的。王婆婆并驱掐指算出了一个“福生道”,意思就是说踏着福生道走来的人会给我带来一生福泽——那个地方就是后山腰的小路。后山腰是村里人抓野鸡打野鸟的地方,奶奶这么一看走这条路的人多半都会是村里年轻力壮的逮野鸡的小伙儿,再不就是淘气的偷鸟蛋蛋娃娃,于是就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乞求老天爷赐予前者。毕竟只会偷鸟蛋的半大的娃娃真的是让人感觉很无力。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过去,爷爷奶奶紧张的脑瓜门上直冒汗,爹也是不住的拿手去搓衣角,只有王婆婆显得很淡定,双腿一盘坐在草窠窠上,拉着我的手。其实我并没有多紧张,如果像王婆婆嘴里说的这个劫是无躲但可破的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只要不会死,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我的脑袋瓜里正想着,王婆婆握着我的手一捏紧,道了句“来了。”果然,王神婆说了以后就从小路的远处走来一个身影。爹一听立刻紧张起来,和爷爷赶忙拉直了红线,然后就等着来的人迈过好让我认了干亲以助我渡过劫难。奶奶还是嘴里不停地念叨“可千万别是哪个家里淘气的娃娃伢伢”什么的。可是我们都想错了,踩着福生路第一个走过的是我们都没想到的……远处的身影越靠越近,穿过树叶缝隙透过的阳光的光线一步一步的稳稳地踩着福生路走来,那个身形根本就不像是人的!“咕!”它就这样也不慌张也不惧人的走来,阳光把它火红似锦的皮毛照的更加油亮,冷不丁一瞅就像沐浴了一层神光一样。“这……我的祖宗呦!这是大狐狸?”奶奶震惊地瞅着王婆婆,实在难以想象,这个迎来的第一人既不是年轻的壮小伙也不是小孩子,竟然是这样一只四脚着地的畜生。“它是黄鼠狼。”王婆婆依旧不慌不忙,稳如泰山地下令:“先放炮看看再说”我猜王神婆是想通过炮竹声让误闯入福生道的牲畜们离开,可这一举动并没有什么卵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惊的的后山林子里的鸟都四处飞散,可它依旧镇定,连逃跑的架势都没有。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种连人听了都会捂着耳朵避开的鞭炮声竟然没有吓跑它,它就驻足站在那里,等鞭炮燃尽以后继续往前走,直到迈过了红线,然后扭过头停了下来。爷爷奶奶和爹显然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可王神婆却一口咬定说,它就是神的旨意,不然怎么一挂连人见了都要避开的鞭炮愣是吓不走一只畜生?“百年都难的一见的灵物啊!伢子!还不快点磕头认干爹!”王婆婆拉着我的手往前送:“伢子!它可是助你活命的啊!”我认得它,就像我知道它也认得我一样。“干爹!”我按着王神婆交代的一丝不苟的跪下来,又恭恭敬敬的开始磕头。“一敬神灵指引!”王神婆站一旁严肃地命令我在前面磕头,爷爷奶奶和爹在我身后心诚的鞠躬拜它。我一个头磕在土地上,疼倒是不疼,但是在脑瓜门上粘了很多的泥土和地上的残物。“二敬福生开路!”王神婆又吟出了一句长长的号子,神圣又庄严。我跟着王婆婆的号子再次屈膝跪了下去又诚心诚意的磕了一下。“三拜宗亲认干爹!”这一下,我还没等磕下去,就听到它发出巨大的“咕咕”的一声。我愣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听不懂它的语言,我不明白它什么意思,我身后的王神婆也愣了。“是不是它不同意我们娃娃认它?”奶奶这会又急了,连忙扯着王神婆追着问,一脸的紧张和不安。“应该不能啊,它就是神选来相助长生伢子的啊!”“咕!”还没等王神婆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它两条前腿离了地,成两腿直立的状态,露出了白白的肚皮,用两只前爪搔了搔身上的奶头,然后就用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王神婆。王神婆仔细看了一会才一拍脑门,好么!感情这一只黄鼠狼是母的。王神婆催促奶奶赶紧站好,然后正了正嗓子重新吟号:“三拜宗亲认干娘!”王神婆这一声喊的格外的悠长,很明显,她看得出,这一只黄鼠狼不同于其他牲畜,它是有灵性的。我赶紧跟着指令磕头。“礼成——”从前我听得奶奶跟我讲毛泽东认石头作干娘的时候心里还是很嘲笑的,我觉得他就是个瓜娃子,不然哪有人会认一块石头作娘的?可我今天,却生生认得是一只黄鼠狼……文/《枉生人》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微信“黑岩阅读网”有更多后续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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