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今天明天台词卖鸡仔啊明天去卖烟这首歌叫啥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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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您 这座城市等待了1660年“团团转,菊花圆,炒米饼,糯米团…”这首歌叫做什么名字?歌词全文是什么?_百度知道
“团团转,菊花圆,炒米饼,糯米团…”这首歌叫做什么名字?歌词全文是什么?
很是快乐记得小时候好喜欢唱这首歌,但是现在忘记了,唱了又跳
睇鸡仔,炒米饼团团转
亚妈叫我睇龙船,我唔睇?卖得三百六十五个仙,菊花圆,
卖得几多钱,糯米团,攞去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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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也不愁[小说]老婆,今晚你的床上睡了别的女人
( 一)    这是八月初的一个晴朗的清晨。    才五点钟,李子鱼就醒来了。    他是被一长串破空而来的绝望而凄厉的牛哞声吵醒的。    窗下围墙的外面就是集贸市场,因为今天是山鸡镇的墟日,所以,嘈杂声比起往日就略要显得早些热闹些。摆摊板的,占摊位的,争吵扯皮,骂骂咧咧,用各种语调不一的抑扬顿挫的方言大声说着粗口操着别人的老母骂着别人的娘;附近卖烧鸭烧鸡烧肉的,把货柜从家里用劲推出来,轰隆轰隆,像老式蒸汽火车进站似的,惊天撼地;赶早拉货出来的手扶拖拉机,突突突的,像坦克辗过一样的响,还有鸡鸣、狗吠、猪嚎的声音,摩托车的引擎声和肆无忌惮的喇叭声音……在各种各样的声音中,只有牛的绝望而凄厉叫声最惊心动魄最扣人心弦,越过墟厂那些低矮的瓦面冲上了刚刚泛白的晴空,钻进周围楼房上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洞开的、尚在睡梦中的窗口。“牛鬼”爷俩和其他几个屠夫平时每天只要宰杀四五条牛,就可以从早上卖到下午,再卖不完就只能烧牛肉干了。随着市道的日渐萧条,致使牛肉常常是卖不完,所以,每到下午,整个市场的上空甚至整个山鸡镇就弥漫起一股持久不退的浓烈的焦糊的火烧牛肉的香味。    现在,子鱼从声音就可以辨别出是两头绝望的牛的在叫唤!那是对生的留恋抑或对死的恐惧?而且还是一老一少的两条牛哩!老牛也就罢了,宰它剐它,因为它已经走完了它的“牛生”的历程,它老朽了,无使用价值了,不能再帮人犁田耕地了,就该退出历史的舞台,就该走进人类口腹,把自己的最后一分光最后一分热贡献给至高无尚的人类的肠胃,也算它死得其所死有所值了!而小牛呢?为什么也要轻易而草率地结束它的幼稚的生命!它也许还未走完它的天真、欢乐、幸福童年呢!想起小牛,子鱼的心就会颤抖就会疼痛,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的好朋友的儿子梁小牛,家里的老人希望他贱生贱长无灾无害长命百岁,所以给他起了个贱名叫“小牛”,但到底还是养不大。去年的秋天,在他九岁时候患肝癌死去了,一个健壮如牛活崩乱跳的胖小子就像一棵草似的枯萎了倒下了然后永远消失了!连一声哞叫都没有,比一条待宰的小牛还不如,真是痛何以堪啊。    熟悉行情的人都知道,嫩的牛肉是卖给有钱的嘴巴爱挑食的老顾客老熟客的,小牛就是为他们而宰的;而老的牛肉大多卖给贫穷的乡下农民。嫩的牛肉,无论蒸、炒、焖、打汤,都一样的爽滑可口;而老的牛肉无论采用哪种方法炮制,都是坚韧如藤咀嚼不烂。乡下农民一回墟难得吃上一两次肉,吃这些耐咀嚼的老牛肉,在嘴里停留的时间就长久些就可以多体味一下肉的滋味,所以有些农民就专拣价钱便宜的老牛肉买,回去和上莲藕或萝卜,再拌上点八角沙姜之类的香料一块煲起来,就是一道香汽横溢的美味佳肴。    子鱼小的时候,家里就住在山鸡河边的临江村,经常一大早就起来看屠夫把牛拉到河边来宰:一人在前面紧紧牵着牛鼻绳,一人从背后悄悄的靠上去,用大木锤照着牛的脑袋猛地用力一敲,牛就“轰隆”一声倒下了,然后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鲜红的、滚烫的牛血就如泉水般的喷涌出来,“哗啦哗啦”的统统流到装着淡盐水的木盆里,那操刀的屠夫用手不断的左搅右拌,等那血慢慢凝结了,就是所谓的“牛红”了。有爱吃的人家,就用碗钵盛了家里去煮着吃,是不收钱的。回去,先把水烧开,把牛红托在手上轻轻切碎,下到开水里煮熟,煮的时候火不能太猛,时间也不能太长,以血刚能浮上水面即可。然后下在熬好的白粥里,就是经济可口的“牛红粥”;若加上葱花、姜丝、八角、丝瓜等佐料泡成汤,就是美味香嫩的“牛红汤”了。    等那牛血流罄后,就开始剥牛皮了。用那锋利的剥皮尖刀,先在牛的嘴唇至腹部的中线“嗖——”的划开一道白花花的裂口,再一刀刀的往四周把牛皮从牛身上一寸一寸的剥离开来。技术娴熟的师傅,运刀如风,刀起刀落,挥洒自如,毫无停顿阻滞之状,就像庄子在那篇《庖丁解牛》里所描写的:“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倚,砉然向然,奏刀豁然,莫不中音;合于《桑竹》之舞,乃中《经首》之会。”剥掉牛皮,取出内脏,把牛的躯干大卸八大块,然后就挑到市场去出售。山鸡镇卖牛肉的方式是与别处不同的,新鲜的冒着热气的牛肉就吊在肉案的上方,喜欢哪一块,要多要少,任由顾客自己动手宰割,屠夫只负责过称收钱。    但是现在的一切都不同了,牛红已经是要收钱的了,论斤卖,一块钱一斤。而且似乎大家都有了吃血的嗜好,很多准备买牛血的人,在杀牛之前就围在那里,一边看“牛鬼”们杀牛一边等那些牛血,去晚了往往就买不到。几年前,市里在山鸡镇旁边搞了个榜样企业——火力发电厂,供电不竭,市财政税务局自然就财源滚滚。但却苦了当地的居民,空气中自此飘浮着永不绝迹的呛鼻的灰色的粉尘,山岭的树叶、草叶,田地中的禾叶、菜叶,屋顶、窗台、阳台,挂在外面的衣服晒在露天的东西,时常落满厚厚的一层黑色的尘灰。空气、环境被污染被破坏了,人们纠集起来去投诉去上访,可是毫无结果。据说牛血可以除尘,于是便纷纷吃牛血除尘以自救,所以牛血便成了抢手贷!卖牛肉也早已改了规矩,再不能由顾客自己动手宰割了;杀牛的工具也换成了大铁锤,杀牛也不再到河边,而是在市场上就地解决,搞得市场的地面经常是血水横流,苍蝇飞舞,臭气熏天!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二)    虽然早早的就被吵醒了,但子鱼一点都不恼,他一个驴打滚翻身起了床。这要放在往日,他也不会这样轻易被吵醒的,醒了也不会如此迅速就下床的。从昨天上午,老婆带着儿子去海南岛旅游后,他心里就有了一种解压了的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仿佛都轻松了,舒展了,通畅了,久违了的单身生活仿佛又回来了,时间、空间、电脑、电话、书桌、报纸杂志、卫生间……所有的一切,又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都属于他自己一个人了,他好象一下子又回到了七八年前一个人过生活的日子,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喜欢如何做就如何做。      唱呀叫呀跳呀哭呀笑呀,再也没有人来管束,再也没有人来干涉,心上的压力,身上的束缚,都搬开了,松脱了,子鱼感到自己成了一匹脱缰的马,成了一股冲出了堤坝的洪水,胸怀变得像晴朗的天空一样高远、宽阔、明净,心情快活得像在瓦面上叽叽喳喳、跳来跳去的麻雀,他旁若无人、无拘无束地笑着叫着,忘乎所以的在床上滚来滚去,甚至除掉了身上的所有衣裤,赤身裸体的从这个房间爬到另一个房间,从厨房爬到厅里!从厅里爬到浴室,在镜子前扭着腰肢,做着鬼脸,挥舞着手臂,就像小的时候,时常与一帮小伙伴,躲到树林草丛里,脱光了身上的衣服,用田地里的乌泥,把脸涂得黧黑了,在身上画上了各种各样的古怪可笑的图画,然后跳了出来,在河岸边,在小桥上,尽情地旋着,扭着,翻跟斗,竖蜻蜓,欢呼雀跃,手舞足蹈,玩累了,玩够了,最后一个猛子扎进碧波荡漾的山鸡河里……      他认为这才是真正的自我、本我,真正的自由。不用为了适应别人而装出一副严肃的、慈祥的、道貌岸然的样子。浑身上下似乎有一股使不用的劲,精神特别旺盛,头脑特别的清醒,手脚也特别的灵活,走路也特别的轻快,讲课时的声音也特别的响亮,话语也特别的流畅,许多俏皮词儿争先恐后的要崩跳出来,当然,幽默也出来了。幽默一出来,眼前所见的一切似乎也顺眼多了,学生迟到不报告、睡觉、说话、搞小动作、看课外书,在以前他会认为这是无礼、无耻、目无师长的可恶的丑陋的行为,是对师道尊严的严重的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但他现在认为这些司空见惯的现象都是十分正常的,不值得大惊小怪的和不值得横加指摘的。    学生迟到不报告,那是因为他不想报告,《中学生守则》也没有哪一条明确规定说学生迟到一定要报告,他不报告也许是出于一片好心,他不想打断你老师那滔滔不绝、天马行空、漫无边际的讲课。我们教师开会不也时常有人迟到,迟到后不也没有报告,大模大样的就进去了吗?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但我们却常常以专制的、道德的和高高在上的姿态教训学生,压迫学生,已所不欲也要施于人。他从读中学的时候起对这种做法特别的反感和厌恶。学生要睡觉?就由他睡去吧,他要睡觉,总有他要睡觉的理由的,也许他昨晚做功课做晚了,也许他帮家里做工做累了,也许他看足球看肥皂剧看武侠小说看过头了,也许他发烧了有病了,也许你讲的课枯燥乏味、死板无聊他不爱听!你自己在读书的时候不也常常睡觉睡得垂涎三尺被老师揪着耳朵拉上讲台罚站吗?我们在开会的时候不也经常有很多很多的人在睡觉在打鼾在流口涎在交头接耳在吱吱喳喳在出出入入的吗?学生讲话、搞小动作,同样也有可以理解的讲话、搞小动作的理由啊,何必暴跳如雷大动肝火居高临下训斥他们呢?噢,算了吧,原谅别人就等于原谅自己,宽恕他人就是宽恕自己。存在的都是合理的,合理的不一定存在。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但这不是心太软,是一个过来人对学生的深切的同情和理解。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舒心快活的日子了,心胸和灵魂都变得无限的宽广和博大,可以包容一切融解一切,生命中的痛和爱,生活中的怨和恨,什么失意、挫折、打击、流言、毁谤、职称、优秀、下岗……统统都像黑板上的自己写下的那些歪歪扭扭的汉字,像讲台上那一层层的白色的粉尘,一擦就不见了,一抹就没有了!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没有让老婆在去年、前年,甚至更早的时候出去旅游一段时间,现在他终于感觉到让老婆带儿子去旅游实在是一个非常明智而合算的举措!花点钱算什么!钱挣来就是要用的,挣钱的目的就是为了活得更好一点,更舒心一点,更快活一点!没有老婆管束你唠叨你监督你的日子,才是自由日子,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日子!才是人过的日子!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三)    子鱼下床了。他下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听着、看着电脑按着正常的声音正常的程序启动了,他就出到老婆种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贱花滥草的阳台上活动活动腰肢,舒展舒展腿脚。昨天傍晚的一场豪雨,把污浊的空气过滤得清新纯净,把天空洗涮得晴朗高远,这谙熟的如潮的市声,还有那些忙忙碌碌的为生存为生活而起早摸黑的人们,都使他精神愉悦,使他心情舒畅,使他感到生活还是那样的亲切、美好和值得留恋的。      不是苦恼太多  而是我们的胸怀不够开阔  不是幸福太少  而是我们还不懂如何生活  忧愁时
就写一首诗  快乐时
就唱一支歌  不论天掉下来的是什么  生命总是美丽的      这是写在门边那副奔马挂历上的几句话,平日已经看得烂熟了,现在看起来更感到特别的切合心境。挂历是一位开车的朋友送的,可惜他已经死于一次车祸里了。他已经感觉不到苦恼和幸福了,当然再也没有忧愁和快乐!生命总是如此无常,当你终于懂得要珍惜它的时候,它恐怕已经难以珍惜了!是的,生命总是美丽的,人首先得活着。人一旦死了,就像灰飞烟灭,一了百了。    近几年来,不知为什么,子鱼越来越觉得自己深深陷入一种不可自拔的孤独和绝望之中,他越来越觉得生活的无聊无趣,人生的荒谬无奈,生命的虚空漫长,总觉得活着实在是一件很累很苦很没有意义没有意思的事。生活已经没有激情、没有中心和主题,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情节、人物和故事,人生中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憧憬和期待,生命轻飘飘的,就像天空中一抹淡淡的云影,风一吹就了无痕迹了;就像窗口上的那只颜色黯淡模样丑陋的蜘蛛,生死就悬于一线若有若无的飞丝上,经不起一阵微风的吹拂,经不起一本书的轻轻一拍,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无影无踪或者成为肉酱齑粉!    他已经丧失了昨天,也不会有明天,他只生活在冰冷的无情的恐慌的今天里!他觉得自己活着简直就像街边一只瘦骨嶙峋的、毛发粘结的、肮脏邋遢的、饥肠辘辘的野狗,没有任何的价值和意义——不,还不如野狗呢!野狗死了还会有人拾了回去做一锅“狗肉煲”,裹裹别人的肚腹,送下几杯浊酒,自己死了恐怕像臭狗屎一样,瞄也不会有人瞄上一眼!想想就算再活它三十二年,大不了也是重过这种鸡零狗碎的日子,吃、喝、拉、撒、睡,上班、买菜、做饭、洗衣、打牌、性交,为钱,为名,为利,打拼、钻营、勾心斗角、鸡毛蒜皮,真是烦透了,心中总窝着一团无名的怒火,却又无处发泄,于是就会时不时的冒出“不如趁早死了算了”的念头!“生存还是毁灭?”这句名言时常像咒语般的在他的耳边响起。但他最终还能清醒地、理智地知道那是由于自己心里有毛病,心里不健康的情绪作祟,才会有这种阴暗的、自卑的、可耻的、幼稚的念头。好死不如赖活,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是的,人是应该活着的。人活着,爱情、思想、友谊,甚至烦恼、痛苦、憎恨……才能有所附丽。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有的人活得得意些,有的人活着失意些,有的人活得可能有意义一些,有的人可能活得卑贱一些,有的人活得快乐些,有的人活得会痛苦些……但无论命运如何把失意、卑贱、痛苦强加到自己的头上,自己却千万不能跟自己过不去,更不能寻死觅活的。为了所谓的“家”、孩子和老婆,为了男人应尽的责任,要自找乐趣,要自我解压!闷了烦了,喝酒吧,赌钱呀,甚至偶尔泡泡妞又何妨!管他什么职业道德,丢那妈,都当老百姓是傻瓜、蠢蛋!当官的哪个不赌不嫖不贪?他们为何不讲职业道德?一边号召大家扎根山区坚守岗位,自己一边往平原往城里迁往市里调;一边鼓励大家安贫乐教、为人师表、做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热爱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呀,自己一边往政府机关调往官场上靠往有钱途的单位拢!坑蒙拐骗,颠倒黑白,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社会真他妈的乱套了!除了自己,谁都不可相信!除了妄自菲薄、自卑自贱、自暴自弃,子鱼真不知如何寻找平衡,如何安慰自己。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哥哥,太长了。  我没那么多钱在网吧读下去!
  小弟弟:哥哥教你一招:保存回去慢慢叹好啦!!!!!!!!!口口口口哈哈哈!!!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四)    虽然昨晚打游戏打到了三点多钟,现在他却没有多少累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一种活力,一种完全可以胜任任何工作克服任何困难面对任何压力的活力,可以把任何女人操得大呼小叫的活力,从脚底下从丹田从腹部往上窜往上涌!他低吼了几声,用劲往四周虚击了几下,拳头还是握得那么紧,脚底还是站得那么稳,像生了根似的!游戏似乎瞬间使他变得年轻了灵活了敏捷了,使他找回了无拘无束天马行空专心致志忘记一切的感觉。     这是一款叫《帝国时代》的游戏,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从一个赤身裸体、树叶缠腰人的“始祖”开始,经过不断的休养生息、繁衍繁殖,人数越来多了越来越壮大了,由当初的游兵散勇到聚族而居了;从最原始的刀耕火种,经过不断的开荒、耕作、采金、摘果、造房,生活日趋富足了,于是就引来了外族的觊觎、入侵、抢掠,于是就有了杀戮,有了流血,有了死亡,有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争!为了部落的温饱,为了种族的生存,为了帝国事业发展,于是必须造马、造炮、造车、造船,必须把外敌的部落一个一个地、残酷无情地、坚决地、毫不手软地、完全彻底地消灭干净,才能建成和巩固帝国的基业!一切手段都是必须的,一切口号都是冠冕堂皇的。当然,这是一个漫长而寂寞的进化历程,你必须首先学会磨炼自己的耐心和意志,还要发挥智慧和想象力。    同事肥猫说这是一款弱智者玩的弱智游戏,然而子鱼却玩得很投入很痴迷,全神贯注地玩了十个小时。毕竟多年不玩了,生疏了,手指也有些僵硬了,反应也有些迟钝了。但他终于聚歼了所有的外族敌人,完成了所有的任务,建立了帝国大厦,终于功成名就了,有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成就感和痛快淋漓的宣泄的快感。游戏也使他暂时忘记了生活中的失意和烦恼。爽啊,无边无际的爽!久违了,可爱的游戏!他在心里默默地叨念着说。他好像又回到了他任性的高中时期。    那是他读高三的春天,山鸡镇开了第一间游戏机室,他去玩了几次后,就如中毒般的疯狂地迷恋上了游戏,他被那神奇的鲜艳的画面和激烈的战斗场面深深地吸引住了,在那最紧张的时刻,当别人正没日没夜地全副身心地忙于复习、备考的时候,他却常常逃课溜出去整日整夜地玩游戏,甚至夜不归宿,他的脑海中除了游戏,还是游戏,已经记不得功课,在课室里坐下,在床上躺下,吃饭的时候,冲凉的时候,记忆里全是使人眼花缭乱的妙趣横生的游戏画面,想像着自己正驾驶着所向无敌的歼击机在蓝空里鏖战,一架架“敌机”着火燃烧、爆炸、坠毁、消失,出来更大架的飞机,被击落,又出来更大架的飞机,他集中火力攻击,但自己却被一颗流弹击中了,他感到很懊恼很丧气,每次到了关键的时候,眼看大功就要告成,却总是功亏一篑!就像他后来跟薛雪做爱那样,开始的时候由于紧张,更担心她怀孕,又没有避孕套,每次都在高潮突至将要射精的一瞬间,把那坚挺的昂然奋发的尘根抽出来往虚空中扫射那样没劲、失落、茫然。他就想再来一次。“这次你一定行的。”游戏机不断鼓励他,引诱他。老师、同学、家长一次次的劝告,苦口婆心地教育,他都置若罔闻,我行我素。只有沉浸在游戏当中他才是快乐和幸福的,他不想成为别人的工具、棋子甚至赌注。    我凭什么要听你们的支配,做你们的筹码或垫脚石?他是尖了生,从高一开始就被作为重点大学的重点培养的对象被护着宠着,受到学校的特别照顾和老师的另眼相看,把许多名誉毫不犹豫地扣在他的头上,他是省、市的“三好学生”,是一个准备为学校和老师带来无限荣耀的新星!没想到却鬼迷心窍,不可救药了。曾经是家里的骄傲,学校的希望,同学的榜样,如今却成了坏典型,反面教材,被人唾弃,被人嘲笑。忍无可忍的一身煤灰的父亲,带来一帮同样是黑不溜秋的工人,把他从游戏机室死拉硬拖的弄了出来,当街把他狠狠扁了一顿,然后抬上煤车,押回小煤窑,推下阴森潮湿黑暗的坑道,逼迫他挖、拉、挑了半个多月的煤,把他累得趴下去再也起不来,终于使他清醒了,服了,求饶了,发誓再也不进机室了,才放他回学校,但已经是六月的中旬,功课已经拉下了很大的一截,醒悟显得迟了,结果只考了个市属师专。    他妈的,我操!每每回想起这段玩劣可笑不堪回首的往事,子鱼都禁不住微微一笑,摇头叹息,当初的我,为什么这样的幼稚、无知、傻不鸡鸡的竟有如此强烈的逆反心理,全然不知生活的艰难,人世的险恶呢?其实,就算在往后的日子,他似乎也没有变得特别聪明起来。上了师专后,他更自由了,像鸟儿逃出了樊笼,像鱼儿从水池跳到了海里,他又情不自禁地旧病复发了,上课点名请人代答,作业请人代做,考试请人作弊,终日流连于游戏机室、桌球室、歌舞厅、录像厅里。他烦读书,他怕读书,一进到课室就头痛。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五)    就是在游戏机室里,他才认识了薛雪。    那是一个深秋的晚上,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机室里的人逐渐稀少了,一个穿牛子裤,着黄色低胸恤衫的女孩靠了过来,说:“哥们,我已经弹尽粮绝了,让我跟你一块玩吧!”子鱼转头看了看这女孩:长头发,圆脸蛋,黑眼睛扑闪扑闪的,嘴唇红润润的,从领口直接可以看到她那高耸的粉红色的乳罩。她的大胆与无忌,连子鱼也有点不好意思地往旁边让了让,说:“你来玩吧。”便站起来去买饮料。这女孩他已见过多次,她也是这里的常客,身材高挑苗条,胸脯高挺,屁股浑圆,双腿修长,性感又抢眼。有时打照面时似乎还对子鱼媚笑,好像跟子鱼很熟似的,子鱼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觉得她看上去挺顺眼的,也就莫名其妙跟她笑笑。没有料到现在居然粘上来,子鱼心里一阵狂喜一阵乱跳。他买了两瓶椰子汁,又买了10个铜板回来。她接过饮料就“咕冬咕冬”灌了几口,头不抬,手不停,一点也不生分地说:“来支烟!”子鱼抽出根双喜烟递过去,她用嘴唇轻轻地含住了,子鱼给她点着了,把那十个铜板放到她面前,说:“你尽情玩吧,我陪你。”    子鱼就坐在旁边看她玩,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她优美的腰肢前后左右地扭动。以前,他以为只有男孩子玩游戏才会疯狂,没有想到女孩子也会如此疯狂如此痴迷如此专注,她除了偶尔弹弹烟灰,喝几口饮料,整个神情都集中屏幕上,还不住口地“丢!丢——”!使子鱼觉得她的神态非常可爱她的话语非常可笑,心里便产生了一种想去抚摸她的冲动,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她身上靠,右手装着指指点点的有意无意的就搭上了她的肩膀,她却浑然不觉地继续埋头玩她的游戏,子鱼便得寸进尺地把手滑到了她的纤腰上,她也不拒绝。说实话,子鱼长得不并难看,而且高大魁梧,初中时身高就长到一米六几,到了高中时就长到了一米七几的块头,父亲是个小煤矿包工头,母亲在山鸡镇上开了间杂货店,经济条件优越,加上他人也聪明,学习成绩又好,所以很得女孩子的青睐。初三的下学期,就跟坐在前面的女同学黄燕暗暗恋上了,没人时候的就偷偷地搂抱接吻。上了高一,就把她带回到母亲开的杂货店结束了自己的处男也结束了黄燕的处女时代。学校和老师隐隐约约也知道他们的事,但因为他是尖子生,是宠儿,是学校和老师给名誉给奖金押下的赌注,不敢公然揭穿,都睁一只眼闭一眼偷偷暗示婉转规劝,当最后终于出了事了,只有让黄燕的父母把黄燕转学走了了事。后来日子,由于老师盯得紧,再加上自己这个“生鸡仔”已经臭名昭著,所以直到高中毕业也没有机会再碰别的女孩了。    把那十个铜板玩完,已经是凌晨的一点多钟,子鱼轻轻搂拥着女孩走到街上,以为她是社会上小混混,说要送她回家,殊不料她跟他竟然是同一个学院同一个系同一个年级的校友!名叫薛雪。她说她早知道他叫李子鱼,是在学院举行的班际篮球赛时知道的,她说她喜欢看他打篮球的勇猛和潇洒,断球、切入、灌篮,所向无敌,无坚不摧!子鱼开心地笑了,把她搂得更紧了。这个时间,学校是回不去的了,能叫开大门也上不了紧锁的宿舍,于是他们就一路散步上了学校旁边的山坡上那片小树林里。淡淡的月色,微凉的夜风,令他们不自觉地偎依在一起,搂抱在一起,饥渴的嘴唇贴在一起。当子鱼怯怯地把手伸入她的胸罩里轻轻抚摸,只感到她的娇躯似乎微微战栗了一下,便微闭了双眼轻轻呻吟了,这就刺激起他作进一步动作的勇气,慌乱地笨拙地解开她的皮带。随着拉链的拉开,也拉开了他们三个多月的恋爱和同居的历程。      薛雪,你如今在哪里呢?某些时候,当子鱼感到寂寞、伤感、虚空或长夜梦回潸然泪下的刹那,就会深切地怀念起曾经给了他无限的性的欢乐和爱的缠绵的薛雪来。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六)    子鱼觉得活动够了,伸展够了,便抖擞着精神回房间里上了网。    他上网其实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就像他的生活一样迷惘、散漫、随意而无聊,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在网上他像只猪似的拱来拱去,像只甲虫似的爬来爬去。而近段时间因受肥猫的影响,也喜欢上了网上夸张搞笑的动画,这些东西虽然没有什么意义,却可以乐一乐,笑一笑的。尤其是儿子小嘣,经常被那些夸张的画面逗得乐不可支花枝乱颤,瞅空还带上他的“青梅竹马”小馨一块儿欣赏呢!八岁的儿子读三年级了,平时看到电视上的人物拥抱接吻或在床上滚来滚去,就独自一个人“哈哈哈”大笑,仿佛他已经心领神会似的。有一次还偷偷问子鱼“爸爸,什么叫遗精”?一脸愕然的子鱼当然只能“王顾左右而言他”了。但不知他会跟小馨玩“夫妻游戏”没有?想自己当年读三年级的时候……但子鱼还是不敢冒险,除了诸如《大话三国》、《鹿鼎记》之类的老少咸宜动画外,那些儿童不宜的东西还是密密实实地藏了起来。现在,他一边下载动画,一边打开了QQ,准备去找一两个人斗斗嘴消磨消磨等待下载的时间。这次他用了个“江湖夜雨”的昵称进入聊天室,立马看见一个叫“桃李春风”的秀妞骚首弄姿的勾引男人,就毫不迟疑地偎了上去。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她也像条八爪鱼似的粘了上来。“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子鱼说。“与你共度良宵实乃人生一大幸事、乐事、赏心悦目之事。”    “我是个已婚的妇人。”她说。“可别把我当作是年少不经事的黄毛丫头玩网恋啊。”    “我知道。”    “你知道?”    “因为我也是个已婚的男人,也不想别人把我当童子鸡玩网上结婚同居的游戏。我从来不望梅止渴,吃不到的葡萄肯定是酸的。我不喜欢浪漫主义只喜欢现实主义!”    “但我喜欢诗歌。”    “我知道。”    “你也知道?”    “你应该喜欢诗,你怎么能够不喜欢诗呢?起了这么一个诗意横溢的名字的女人!”子鱼心里想,我还知道你他妈的喜欢做梦!喜欢做梦的女人都爱幻想,爱幻想的女人都会误以为自己浑身上下都冒着温柔浪漫的气泡,因此大多都会莫名其妙的出轨——先是精神出轨,接着就肉体出轨!也就容易受骗容易受伤。其实很多“受伤的女人”是不值得同情的。    “我热爱诗歌,钟情诗歌,迷恋诗歌。是诗歌点燃了我的希望,是诗歌唤醒了我的爱情,是诗歌激发了我对人生、对理想的追求。所以,我想与喜欢诗歌的人交个朋友。”    丢那妈,真是倒霉,一大早就遇上个发神经说梦话的女人,真是恶心透了!子鱼从读书到教书,别的书没有读过多少,诗歌倒是很读过几本和写过几首的。    “万岁!他妈的我只喊一句  胡子就长出来了”    这首不知是哪个鸟人写的诗歌,却是子鱼的启蒙诗,使他知道这就是诗歌,诗歌原来可以这样写的,写诗原来是这样的简单这样容易!比写忘叙文、说明文、议论文好写多了。于是他就仿照这形式,写呀写,不知道写了多少,投到学校文学社的《枝枝叶叶》社刊上,居然被那个高度近视的瘦得像个骷髅似主编老师看中,连续登了不少,造就了他这个风靡一时的“校园诗人”。当他父亲死后,薛雪悄无声息地离他而去,经济的拮据,人生的失意,爱情的挫折,又使他成了当时学院著名的“悲吟诗人”。而他此生写诗的最大收获,就是凭一首“女神!我梦中的女神/我是多么的永远的爱你啊”就让黄燕那小妞投怀送抱了,最后还躺到了床上躺在他的身下!    写诗,也使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诗歌,她不神秘也不神圣,只要你够神经质,只要你心里有障碍,只要你敢痴人说梦,你就可以成为诗人!万万没有想到刚刚上网就遇上一个敢于跟他谈什么鸟诗的女人,她要不是心里有病,就是欠操。但他还是想跟她胡扯下去,反正都是无聊嘛!    他说:“在这‘遍地诗人下夕烟’的年代,一片树叶掉下来恐怕也会砸死几个诗人,连一个语法不通错别字连篇的初中生,因为写过几行诗,他也敢说自己是‘诗人’!写诗的人多,但读诗的人则少之又少,而且读的都是自己写的诗歌,关注的也是自己写的诗歌,他们所谓的‘喜欢诗歌’,其实喜欢的是自己写的诗歌而已!他们充其量不过是一伙自恋狂自虐狂而已!然而你却不同,虽然隔着屏幕我也能感觉到你曾经的沧桑、波折和无奈。你对诗歌的热爱是真挚的、发自内心的,并且可能为之付出过巨大的代价。”    “是呀是呀,我在读初中的时候我就喜爱上诗歌了,而到了高中就喜爱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我整天的朗读呀背诵呀写作呀,我流着泪,熬着夜,哭着、笑着、叨念着、喊叫着、低语着,把其他的功课都丢在了一边!同学老师都以为我疯了,精神失常了!”    “那是因为你恋爱了,被丘比特的神箭射穿了心窝了。你写诗,其实是写你心中对他的爱情对他的痴想对他的渴念呢。”    “对呀!你不知道我当时是多么投入呀,他给我写情诗,我也给他写情诗,那诗全是热情、激情、火焰,我们情不自禁地软化了,溶化了,拥抱在一起亲吻在一起粘乎在一起了!啊,我的初恋哟……”    这娘们多像黄燕啊。子鱼想。接着说,“但凡热爱诗歌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不论是雪莱还是拜伦,普希金还是马雅可夫斯基,海子还是顾城,不是被杀就是自杀了。你在那种年龄就沾染了不应沾染的诗歌,萌发了你不该萌发的爱情,注定你的不幸就要开始了。”    “噫!你好像会占卜似的?”    “不是我会占卜,而是像你这样的人和事我见多了,你一说起来我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后来,我们被硬生生的拆散了,两个有情人就这样东飞伯劳西飞燕了,惨啊!”    “你跟他上过床吗?”问这样具体而敏感问题,子鱼心里虽然感觉点儿唐突,但都聊到这个份上了,相信她也不会恼的。    果然,她一点也不介意。她说:“没有肌肤相亲的爱,那算什么爱?又怎么可以刻骨铭心呢?”    “你现在还怀念他吗?”    “那是我的初恋啊,多么美好,多么纯洁,多么浪漫一段感情啊!你教我如何不想他?”    “恕我冒昧,能否透露一点你的真实情况呢?”    “噫,俗了,问得俗!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问出处呢?只要彼此能相互倾诉,相互得到了慰藉,心愿足矣……拜拜!”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七)    他妈的,如果那是黄燕,该多好啊。子鱼想。虽然黄燕不是第一个跟他有肌肤之亲的女孩,但却是他的真正的初恋,是第一个使他成为了男人的女孩啊!所以心里常常不由自主的就会想起黄燕来。    第一个跟子鱼有肌肤之亲的是他外婆的邻居的长女花花姐。那大概是子鱼读小学三年级时的春天,花花姐带着子鱼和几个小伙伴到后山去放牛,他们把牛群赶进了茂密的灌木丛里之后,她就拉着子鱼,爬上一块巨大的黑色的岩石上面,一边挥舞手中的树枝竹叶,一边教子鱼唱山歌:    “高山岭巅一对鹅,   哥妹坐监两公婆!  情哥像那憨牛郎(哟),  爱妹就是俏仙娥!”          情哥劈柴妹烧火,  爱妹破篾哥织箩;  砍柴摘果请上山(哟),  捕鱼捞虾就下河。    在蓝色的天幕下,在温暖的阳光里,他们得意地兴奋地忘情地唱呀唱,唱着这在当时的子鱼还一点不懂是何意的山歌,稚嫩的清脆的歌声,在幽深的山谷久久回荡着。唱累了,唱乏了,唱得嗓门都哑了,唱得小脸蛋红扑扑的,浑身热腾腾的直冒汗。    后来花花就骗开了其他几位小伙伴,只带着子鱼躲到一处杂草掩映的石根下,自己先脱去了身上那破旧的衣裤,让子鱼也脱掉了衣裤,跟她做“夫妻游戏”。花花当时虽然只读五年级,但已经十二三岁了,已经开始发育,胸脯上那两个刚刚拱凸出来的小乳房就像两只小巧的白馒头,她个子长得也挺高挺壮的,子鱼在她跟前一站,矮了一个头去。于是她就搬来几块石头垫在子鱼的脚下……    许多年之后,子鱼每当想起那天的情景,心底除了情不自禁地微笑,暗暗的也很有些遗憾。然而当时的自己年纪确实太小了,小得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懵懵懂懂的傻站着,让花花捣鼓了老半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花花大概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操作吧?结果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感到很兴奋而已,兴奋得到吃午饭了,那小鸡鸡也不肯软下去,坐在饭桌旁一动也不敢动,嘴里机械地嚼着饭菜,脑海里却交替浮现着花花雪白的身子,粉红的下身,心里却是一片迷惘和困惑……然而花花为何却是如此的“老练”呢?也许是因为那时花花家里比较贫穷,一家大小五口人都睡在同一铺床上,花花暗地里看到了她不应该看到的父母做爱的场景了吧?    当子鱼关了电脑出去吃早餐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当他匆匆带上门下了楼,正要往外走,心里立即又被那种可怕的情绪占据着控制着了,他明明知道家里的铁门已经“篷”的一声带上了,却又觉得那声音关得似乎不够清脆,老疑心门没有关牢实,停下了脚步想要再回去看看。而另一个声音却嚷嚷嚷:“门已经关好关严实的了,你这是心里有病!”他也知道这是由于自己心里有病,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有的了,也从书上报纸杂志上知道这患的是一种强迫症,但还是抵挡不住回去的念头,于是,不得不折了回去上了楼,把门使劲推了几推,确信房门确实已经关好了,才放心地舒心地出街去吃早餐。    
(八)    这个时候,龙叔的早餐店的食客已经稀稀拉拉的了,然而煤气水蒸气锅气却满屋弥漫着,显得十分的燠热。子鱼在风扇脚下坐了。    “李老师,吃什么?”    是呀,吃什么呢?子鱼想。其实他肚子并不感到饥饿,只是条件反射地觉得到了这个时候应该填点什么进去了,因为十点钟他还要上课,不吃点东西怎么抗得住呢?然而吃什么还有什么好吃的呢?龙叔的包子个儿越做越小了,小得跟花花的小奶似的,煎堆看上去做得似乎挺大,可是除了表面那一层脆皮,里面包裹着的只有比鸡屎大不了多少的一丁点豆沙,肠粉又老又糊!生意越来越难做,质量就越来越差;质量越差,生意就越淡。就像那些农民,越穷越生,越生就越穷!世界就这样荒谬地恶性循环!    子鱼最后要了碗馄饨,但馄饨太烫了,只能试探着慢慢地吃,一边看着街上那些如流水一般穿织如梭的人们在烈日下各自忙碌着。    忽然,一个道姑打扮的女人闪了进来,向在座的食客募捐。不知怎么回事,这段时间山鸡镇突然就多了好些和尚与道姑,沿街化缘,有的甚至跑进学校去。昨天下午,听到门铃响,子鱼打开门,两个和尚模样的壮汉,不由分说就闯进门来,把两张写着“逢凶化吉”、“财源广进”的黑字红纸条往门框边一贴,就伸手缠着要钱。子鱼当时很吓了一跳,以为遇上打劫的了。后来给了十块钱,才打发走他们。这里方圆几百里都没有寺院道观,这些野和尚野尼姑非假即骗!    子鱼冷眼看着这尼姑走近旁边那桌喝完了酒正胡闹的混混跟前,把那化缘薄递上去,说:“施主,请签个名吧!”    那几个烂仔正闷得无聊,连忙夺过薄子来,说:“我们签,我们签!”把那薄子乱翻了一气之后,在薄上画了又画,然后装傻说:“签一个名给多少钱呀?”    “十块钱。”那尼姑说。    “哇,十块钱!我们签了1,2,3……一共10个,拿100块钱来!”    “是你们给我钱!”尼姑说。    “我们给你?噢,当然可以啦!不过,签在薄上的我们不给,如果签在你身上的话,就另当别论了!”说着,那伙人就往尼姑身上动起手脚来,有个一把掀掉了尼姑的帽子,露出一头棕红的短发,有个就要去扯尼姑的香袋子。那尼姑恼羞成怒地惊叫到“你们想干啥?”左躲右闪的退至子鱼这边来了。    子鱼认识那几个家伙,是附近乡下的小流氓,十六七岁的模样,经常到学校里滋事生非的,有两个曾经到他班上骚扰女生,还被子鱼揍过的。现在看他们肆无忌惮地欺侮一个外地女人,便站立起来,喝斥道:“住手!”他们有的已经领教过牛高马大的子鱼的拳脚,又知道子鱼是本地人,所以被子鱼一喝,便嘟囔着说:“算你有种!”便悻悻地退一边去了。等子鱼转过头看清了眼前的尼姑时,怔愣了一下,便暴怒了。    这不就是抢走彭倩手机的飞贼吗?那是初夏,一个雨后的傍晚,子鱼和彭倩依偎着走在市区冷清的中山北路,当时,子鱼正拿了彭倩的手机给朋友打电话,一辆白色的摩托车从子鱼的右侧面悄悄驰过时,略微减了减速,子鱼用眼角扫了一下坐在后面的染着棕红色短发的女人,没想到那女人竟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去了毫无防备的子鱼手中的手机,便呼啸而去。回过神来的子鱼拔腿就追,追了一两百米,可哪里追得上?堂堂一个彪形大汉,居然遭了小女人的暗算,而且是在彭倩的面前!这脸真丢到家了,气得子鱼快要吐血!被彭倩耻笑不打紧,还要花三千多块买回部诺基亚赔给彭倩,这血出得实在冤枉,叫子鱼心痛了好几个星期。    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撞了回头,真是冤家路窄!“这世界实在太小了!”子鱼盯着那女人说,“我的手机呢?”那女人早就看出情形的不妙,冷不防一个转身就跳出了小食店的大门,等子鱼反应过来,她人已经在街上了,子鱼后悔没有揪住她,他正要往外追,没有想到那几个嗅觉灵敏的小混混跑得比他还快,一窝蜂向女人追去了。子鱼想了想,便折了回头。“与烂仔一块追一个女人,这算怎么回事呢!随他们去折腾她吧!”    子鱼气愤愤地吃完碗里的馄饨,付了钱便去上厕所。一走进脏兮兮的厕所,便看见扫大街的鳏夫陈佑记,像只螳螂似双手撑在墙上直喘粗气,裤子却堕到了脚踝上,露出惨白的尻子,引了几只绿头苍蝇在那上面“嗡嗡嗡”打旋,两条瘦骨伶仃的像玉米杆似瘦腿如同得了疟疾似的直打颤。    子鱼吃了一惊,忙问:“陈佑记,你怎么啦?”     陈佑记说:“尿……尿不出……尿……”    “你搞的女人太多了,”子鱼幸灾乐祸地说,“肯定是染上梅毒了!这回快活了吧?啊!嘿嘿……”听旁人说,陈佑记经常把街边上的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回家里去过夜的。以前,陈佑记曾经做过劳动局的副局长,是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被开除回来的。老婆老早已跟他离了婚走人了。唉,为了女人,落至今日的地步还义无反顾,真所谓“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老侄,别说笑了……帮我拉……拉那裤子上……上来吧。”    子鱼用两只手指尖帮他把那裤子拎了上来,一阵令人恶心的气味几乎要把子鱼熏晕。子鱼尿完了尿,看见陈佑记这回是用头颅顶着墙壁,竹筛似的手指怎么也扣不上裤头上的纽扣。子鱼便把角落里的一张四方凳踢到他的屁股下面,说:“坐下慢慢扣嘛。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怎么取这样一个题目,莫名其妙。
(九)    从厕所出来,子鱼转身瞥见他们学校的阿斗主任在偏间跟人玩牌,便踅了进去。里面五个人除了阿斗主任外,也都是认识的,一个是税所的,一个是国土所的,一个是卖烧鸭的,还有一个就是屠夫“牛鬼”的儿子黑牛,他们玩的是“斗牛”,每注一块两块的赌。只看了一会,子鱼就看出了他们四个人在合伙宰阿斗主任,既出老千又暗中换牌,戴着一副几乎要压塌鼻梁的近视眼镜的阿斗主任却浑然不觉,看他那一脸晦气一脸乌云,可能已经输了不少了。    说实话,子鱼从心底里瞧不起这个叫刘记高的教导处主任,很不耻他那下作下贱的做人方式,子鱼回到山鸡中学10年,经历了四任校长,郭记高居然让读小学的女儿认了三任做契爷做干爹的!结果认来了一个教导处主任。但他却像阿斗那样无能,什么也管不了,教师都不尿他那一壶,背地里都叫他“刘阿斗”。教书却他妈的教得一塌糊涂,字也写得像甲骨文似。什么正经事不做,却学人赌钱,眼睛跟不上脑袋又不够用,被人宰了还不知道怎么死的。他好赌,然而兜里又没几个钱,钱都被老婆管得死死的,逢赌必输,输了又没钱给,到处都欠下赌债,别人都当他是臭狗屎,去年暑假打麻将时欠下子鱼五佰块至今还未还。问他要,他像条断了脊梁骨的狗似的哀求你再宽限些日子。但再宽限下去明摆着钱就拖没的了。    但子鱼也不屑那几个家伙合伙使诈诓人钱财,便在一旁冷笑:“有土匪拦路打劫呀!”    “生鸡仔,来玩几把吧?”黑牛说。“生鸡仔”是子鱼的绰号,从初中时就已经叫开了的。生鸡仔就是小公鸡,是说子鱼追逐女孩就如精力旺盛的小公鸡追逐小母鸡那样生猛有劲。    “丢!玩就玩,谁怕谁啊!”子鱼说。“刘主任,你坐一边观战,等老夫陪这几个‘扶贫专业户’玩上几把。”子鱼知道自己的钱夹子里有一千块钱,估计可以跟他们玩一阵了。他前天从银行里取了七千块钱给老婆去旅游,信神信佛的老婆却留下了一千块钱,说出门在外,求个“六六(路路)顺”,只拿了六千块去。    “谁做庄家?”子鱼边洗牌边问。    “有种就你做吧。”他们说。    “好,那就我来做庄。老夫不耐烦跟你们玩一块两块,要赌就赌大一点赌爽一点,每注一百块——但每人只能下一注,因为牌多了容易作弊。有不敢来的趁早开溜。”    “他妈的,口水多过茶!快发牌吧!”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们今天赌钱运赌牌运赌命水,希望各位不要在老夫眼底耍花招!啊?”那几个家伙听得一脸不尴不尬地讪笑了。    第一轮,子鱼自己发了一手臭牌,立马输了四百。第二轮,又是一手臭牌,没有牛,10以上的牌也没有,又输了四百。第三轮,子鱼也有点儿心慌了,再输钱包可就干涸了!当牌一发完,那几个人眼睛却直,笑意像那回温的冰块,“沙啦沙啦”的从脸上往下掉。子鱼的是“牛痕”,统杀,三翻,每人三百!子鱼一下翻本,还净赚四百。第四轮,更是一副绝无仅有的好牌:四个Q一个J,“五公!”亦是通杀五翻,每人五百!四个家伙更是傻了眼,极不情愿地掏出钱来,纷纷站起来,说:“他妈的,不玩了!”    这意外的收获,乐得子鱼屁颠屁颠的,眨眼间便赚了2400块,这相当于他两个多月的工资哩!他把钱一张张仔细地辩认了真假后,收进钱包。正要出门,感觉衣服从后面被人轻轻拉住了,回头一看,原来是刘记高。他嗫嚅着嘴巴,可怜巴巴地小心地低声下气地对子鱼说:“子鱼,借……再借200块钱给我用用吧。”    “借钱?”子鱼无奈地摊开双手,“你欠我的钱还没还呢!”    “那……那是赌债。”    “赌债不是钱呀?”    “赌债……赌还。求求你,我输得连买烟都没钱买啦。”拉着子鱼衣服的手一点也不肯放松。    “操你妈,去吃屎吧!”子鱼心里一边骂着,一边掏出200元,鄙夷地递给他,像打发叫花子似的把这只可恶的苍蝇打发走了。    “谢谢,下个月发补贴时,我就还你。”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十)    子鱼头也不回地迈出大门。此时的街上,已经颇为热闹了,赶集的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在十字街口,一个披着烂棉袄的疯女人扯着大嗓门在叫着唱着跳着,旁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看热闹的行人,街道一时拥挤不堪。    子鱼好不容易才挤过人群去了。只见沿街两旁摆满了草药、茶叶、菜干、鱼干、生姜、辣椒、豆腐、衣服、小菜等等待售商品,空气的热浪中弥漫着山区集市特有的浓烈的酸笋咸鱼的混合的味道。    在一处专卖不锈钢碗碟盘盏的摊档前,子鱼居然看见了正在买碗筷的“时髦”!时髦是子鱼高中时的同学,当黄燕转学走了之后,他落寞的无枝可依的心就开始迷恋上这个坐在他前面的、整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乡村医生的女儿。时髦的读书成绩实在乏善可陈,但言谈举止却极是风骚,描眉画眼,涂胭脂,擦口红,洒香水。蝉翼般的衬衣下被鲜艳的奶罩包裹起来的那一双丰乳,经常看得子鱼脸红耳赤想入非非,那一头浓密的乌黑的香气四溢的长发时时在不经意间扫得子鱼的脸痒痒的,恨不能立马把她扳倒骑上去操她!    当班主任把他请到了校长室,他才知道时髦把他写给她的那些情书和情诗,一封不漏地都交给了老师,他才知道他所爱恋的“时髦”原来是如此的“歹毒”、浅薄、无知、无耻,无心无肺无心肝!使全校师生都知道他果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生鸡仔”,令他颜面扫地!因爱生恨,恨她恨得他牙垠出血。把一条死蛇塞进她的书桌的抽屉里,吓得她一个星期不敢回学校才解了心头之恨。    但这件事到底使他元气大伤臭名昭著,令他在高中阶段的情场上从此一蹶不振,对学习对考试也从此心灰意冷了,成绩一落千丈,只能从吸烟、喝酒、玩游戏中寻求解脱。十多年不见,时髦竟然胖得赛过肥肥沈殿霞了:圆盘似的胖脸,高耸的胸脯,粗大的腰,沉甸甸的屁股,浑身上下积聚着无可消化的赘肉。当时髦也看见了子鱼时,她并没有因为时间的久远和曾经与子鱼闹过别扭而显得生份或冷漠,反而很高兴而惊讶地叫了起来:“生鸡仔,啊!是你呀!”    子鱼的脸腾地红了。这女人什么都变了,就是德性没有变,还是一个大大咧咧的马大哈。时髦那显然是经过美容的肉脸也飞上了一层红云,不知是为自己的今天的失言惭愧,还是为自己过去的过失道歉,一边伸手过来,一边说:“啊,子鱼,对不起。”    子鱼轻轻握了握她戴着好几个金戒指的胖嘟嘟的手,瞟了瞟她一身呼之欲出的横肉,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这就是自己曾经痴爱过、并为之写了许多肉麻的情书和情诗的、腰枝纤细的时髦吗?时间不但轻易地改变了一个人的心境,而且也是如此残酷地改变了一个人的容貌啊!    他礼貌地询问起她的情况。她说她和丈夫在东莞开了两间服装厂,这次回来,是因为她的父亲去世了。子鱼这才注意到她眼眶边上的没有擦干净的若有若无的泪痕。子鱼本来还想问问她的其他一些诸如丈夫和孩子的问题,一时却不知怎么开口了。木呐地、生硬地说了句“节哀顺变”的话,就僵在那里,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在这样的场合,在这样的时候,与这样的人相逢,使他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你和黄燕还有联系吗?” 倒是时髦关切地问。    子鱼没想到时髦会抖出黄燕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两年前,我曾经在深圳的街上遇见过她。听说当时她正闹着离婚,她想抚养儿子,可是她的丈夫不答应。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她没有留下地址或电话号码吗?”    “没有。当时她是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没说上几句话就走了。等到我忽然想起该问她要个电话号码什么的时候,她已经淹没在人流中不见了。”    黄燕啊……子鱼心里涌起的不知是怀念还是怜惜的复杂的感情,只感受到心里隐隐作痛。    因为恋爱的分心,学习成绩一向极好的子鱼和黄燕,都没能考上市的重点中学,只能留在山鸡中学读高中。上了高中后,两人感情继续升温,而且都变得有点无所顾忌,恋情由秘密转向半公开,卿卿我我、出双入对再不避人耳目。年轻的班主任束手无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们胡来,学校也不敢拿两人怎么样,因为两人都是尖子生,是学校高考的希望所在,是重点培养的对象。然而干柴碰着烈火,焉能不出事?在一个周末的晚上,因为母亲患病住院,要子鱼去看守店铺。黄燕当然也跟着去了。两人一边看着电视上的港台言情剧,一边情不自禁地吻着抚摸着,渐渐两人都把持不住了,就一块把那禁果偷吃了。尝过性爱的滋味后,两人竟然没有了节制,不时寻找机会做爱,直到黄燕发现自己怀孕,两人才恐慌起来。结果是子鱼的父亲拿了两万钱出来,让黄燕偷偷堕了胎并且转学走了。据说黄燕的父母在省地质队工作,黄燕是寄居在舅父家里才在山鸡中学读书的。谁料她这一走,竟如远去的黄鹤,十多年杳无音讯了。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十一)    子鱼告别了时髦,在拥挤的人群中往学校走。    没有想到竟会邂逅时髦,竟会得到一点儿黄燕的消息——虽然是已经两年前的消息,但至少知道她已经结了婚,有了儿子,生活在深圳。只是不知她婚姻的破裂,是否跟他曾经的胡闹有关呢?     “子鱼!”一声呼唤把子鱼叫回了现实。街边一个摆卖泥鳅青蛙的汉子站起身来向子鱼招呼。子鱼不用回头看就知道那是他的堂兄子龙。子龙对旁边的儿子交代几句,就迈出来扳着子鱼的肩头拥着子鱼往前走,说:“走,到你家里坐坐。”    “坐个鸟雀!说,是不是又想借钱?”    一照面就被识破行藏,子龙反倒不好意思了,把子鱼拉到僻静的屋角处,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用速食面包装袋包着的烟丝来,说:“卷支喇叭筒?”    子鱼拒绝了,他受不了土烟那种辛辣呛喉的味道,他掏出自己的红双喜,给了子龙一支,自己点上一支,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还要上课呢。”    “你知道”,子龙废劲地自卑地选择着合适的词语,“小花要读高中了,小翠也上初中了……本来我以为那两亩西瓜,还有一亩的茄子……可谁知一场洪水……我……我实在……”    “干脆说,要借多少!”    “借……借一千吧。”    “借一千?你以为我教书能有多少钱?我一个月工资,除了交养老保险和失业保险,还拿不到一千块钱呢!春耕的时候,我大哥子善说要买牛,跟我借八百;清明节,说要给我父亲修坟,要我拿了一千出来;六月份你弟弟子军说要买打禾机,又到我这借了三百!现在你又要借一千!你以为我开银行呀!啊?早几年,大家不时地一百两百的到我这借钱,说是借,可有谁还过呢?过去了的,就算了。现在借的,是一定要还的!”    “那一定,一定的。”    “但是,我只借给你五百块,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子鱼掏皮夹子,抽出五张红色的钞票来。    “可是,过两天小花就要去城里缴费注册了,这……这……还差五百多块,急切间我……我去哪找啊!”子龙哭丧着脸哀求说,“你就借够给我吧,冬天我卖了猪,就还你,好不好?”    才四十岁的人,就已经白发斑驳,脸庞刻满了生活的辛劳和无奈。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啊,是如何把一个男人变得如此的衰老的?一年到头,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辛辛苦苦,忙忙碌碌地劳作,除了插禾,还变着花样种南瓜、西瓜、冬瓜、苦瓜、茄子、辣椒、西红柿、青菜、萝卜……总之是政府号召种什么,就种什么.可是种来种去,除了填饱肚子,还是富裕不起来,偶一遇天灾人祸,就连孩子的学费也交不起了!子鱼对他的那些做农民的堂兄堂弟充满同情。    但是,同情有什么用呢?你对他们表示你的同情,于是他们就来向你借钱。他们除了耕田种地,就只会到河里捞点小鱼小虾,到田里搬点泥鳅捕些青蛙,卖点小钱买点盐油酱醋,让他们到城里去做劳务工,他们没有文化,没有一技之长,丧失了同别人竞争的能力了。当然,令子鱼不能忘怀的是,在他父死家破的时候,就是这些贫穷的堂兄堂弟向他伸出过救助的手,使他及他的一家渡过了难关。子鱼再次掏出皮夹子,再抽出五百元,放到子龙粗糙的手里。在他的潜意识里,“受人点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的思想是这样的根深蒂固,使他心里不敢丝毫有忘恩负义的念头。      
(十二)    子鱼回到学校时,看到有几个婆娘正在围着肥猫给他出谋献策,指点他用什么什么药物或给他推荐去哪里哪里医治。可怜的肥猫可谓祸不单行,既患了糖尿病又染上了肝炎,以前的肥猫现在已经变成了瘦老鼠了变成了小老头了,头发一片一片的掉,脑袋瓜子仿佛成了霜雪蹂躏过的草原,稀疏凋零,脸色晦暗,病容可掬,竹节似的手指像秋风中的枯叶,颤抖不休。    肥猫和子鱼是同一年来到山鸡中学的,两年后,当子鱼误进了邱灵的蓄谋已久的陷阱,走进了婚姻的围城时候,肥猫却去进修本科了。进修期间,据说已经是花天酒地了,毕业后,又搞了停薪留职,专事买卖考生名单的勾当,空手入白刃,专替那些濒于关门的技校、中专或一些不三不四学校拉皮条,骗学生,捞回拥。过了两年风流快活的生活,混不下去了,才无可奈何地回来教书,但那时的身子骨已经淘得虚虚的了,整天这病那病的不断,现在是越发沉重了。    肥猫的绰号叫“散财童子”,有钱的时候,慷慨豪爽,疏财仗义,为朋友两肋插刃,时时高朋满座,笑语喧哗。而今贫病交加,穷困潦倒了,却是门前冷落车马稀,人迹罕至,门可罗雀了,显得那么的落寞孤独。子鱼与肥猫虽然并无深交,因了自己曾经的不幸遭遇的缘故,所以对他的境遇还是深表同情和关注的。    但与其说对肥猫的同情,不如说是对世态炎凉、人心险恶的疾恨!社会是现实和冷酷的,但人心更现实和冷酷。“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当你身上没有任何利益可以给人图谋的时候,甚至要从他人身上获取利益的时候,在那些人的眼里,在那些曾经与你称兄道弟的朋友眼里,你就成了残花败柳,成了无用的手纸!很多时候,子鱼是带着一种同病相怜的心态,诚心诚意地给予肥猫力所能及的帮助。看到有关医治糖尿病和肝炎的书籍或文章,就买下或剪下送过去,得了此两种病的人,饮食就会有很多的忌口,当自己煲有肥猫可以喝的汤水可以吃的菜,也端点给他。所以,肥猫对子鱼还是比较信赖的。    肥猫看见子鱼,就拉着子鱼上到他的房间,指着电脑,请子鱼帮忙找个买主把它卖了。    “那样的话,你会很寂寞很无聊的。”    “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经是山穷水尽,日暮途穷了。”    “你要卖多少钱?”    “虽然买回来才一年多,但要卖就成二手货,还值什么钱呢?两千块有人要就丢出去了。”    “喏,这是两千块,你的电脑就算我买了。不过,电脑暂时还是放在你这,你先用着,等我的电脑坏了才过来搬。”    “子鱼,这怎么可以呢,这叫我怎么过意得去呢!”    “没关系的,这钱是刚刚赢牛仔那帮衰人的,也算是不义之财吧,呵呵。”    “我给你打张借条吧。如果我能挺得过去,有钱了,我就还你。如果我死了,就当你给我烧的纸钱吧!”肥猫伤感地说,然后撕下一张学生的作业薄,写了个借条塞给子鱼。    “看你说的……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的病情不是已经渐趋稳定了吗?没有恶化就意味着好转了。一定要有信心,要乐观,要挺住啊!肥猫。”子鱼感觉心情十分的压抑,站起来,轻轻的拍了拍肥猫的那光可照人的脑壳,走了。    
  许久不来啦!
  (十三)    子鱼还在楼下,就听到家里的电话“铃铃铃”响个不停,急忙回去接了,便听到“麻校长”那鸭公嗓门,要子鱼去一趟校长室。    “什么事?”子鱼非常讨厌这位校长的作派:刚愎自用、道貌岸然、官僚机械而又自以为是,一个星期甚至半个月也难得见上他一面,来学校也是早出晚归的,早上从市区来,晚上又回市区去,是一位名符其实的“走读校长”,是学校里的“自由人”,他只要回了学校,就算是上班,他不回学校就是“公差”。要做事才会想起你,叫上你肯定是有事给你做!支使人比使唤狗还不如的,连骨头也不丢一根。    “你来一趟就知道了。”    “我马上要上课了。”子鱼光明正大地找借口。    “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子鱼只得收拾好了上课用书,出到门外,先站了几秒钟,定了定神,才关上铁门,又站了几秒钟,让“门已关上”的意识,像烙铁似在心里烙下个清晰的印记,才下楼。    上到校长室的时候,见校长正在电脑里翻麻将玩。真不愧叫了“麻将校长”,在外面真刀真枪的玩不算,在家里还搞演习?子鱼听九妹酒店的谢老板私下里跟他说,有一次,“麻校长”和建筑队的几个包工头躲在他们酒店里开赌,已经输了三千多块了,他还要赌,妄想翻盘。不知是他合该当克呢,还是那几个家伙合伙整他,一个通宵他连和的机会都没有,手表、手机输掉,他们说再输就要扒他的衣裤了,他还缠着要赌,结果他们当真毫不留情地把他的衣裤都扒掉拿走了!他只能赤裸裸地躺在被窝里叫他老婆从市区送衣服下来!    看子鱼进来,“麻校长”立即满脸堆笑地甩给子鱼一支烟,从抽屉里掏出一叠纸来,拍着子鱼的肩膀,亲热地说;“子鱼呀,这事还得麻烦你一下。这是我的‘省山区优秀教育工作者’的发言稿,教师节要在市里的表彰大会上读的,我写了个粗略的大纲,要借你的生花妙笔给我推敲推敲,修改修改,润色润色 。”    他妈的,又是这种事!子鱼不由自主就流露出心中的不快来。去年,学校在市报上花八千元买了一整版的“校园专刊”,介绍学校情况,逼着子鱼忙活了一个多星期,不但加班费一个子都没有,连文章的署名也是校长的!你这小子一个字没写却神气活象地登着大幅照片,还成就了你今日的省先进!事后连屁也没放一个,茶也没有一杯喝,现在又来?谁睬你谁他妈的是条贱狗。    然而气归气,要驳回去也是不可能的,不现实的,子鱼还伤不了这个脸,唯一可行的就只能是敷衍了事,拖到无法拖下去时才随便给他写一写。校长似乎早就料到子鱼会有不快了,他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条三五牌香烟放到子鱼的手上,说:    “子鱼呀,这烟你拿去抽吧。去年,你给学校写了许多东西,对提高学校的声誉立下了汗马功劳,遗憾的是,由于学校的经费比较的紧张,没有给你什么补贴,当然,谁为学校做了事,我是记得的。噢,听说你的打印机坏了?好,学校这台‘联想’你拿回去先用着,等你的打印机修好了,再还回来。”    子鱼心中刹那间似乎隐隐有了点儿感动,甚至还有了点羞愧,但很快就意识到这种慷公家之慨、假公济私的“恩赐”其实不值得去感恩戴德的,打印机不必说,那烟如果不是公家买的,就是别人送的,自己抽一点,用一下,分一杯羹喝喝,应该心安理得才是,何况自己还为此付出了劳动呢!于是,就老实不客气的把香烟与打印机抱了回家。再下到课室时,上课铃刚好打响了。        
    (十四)    曾几何时,子鱼居然成了学校的教学“骨干”,成了毕业班的把关教师,连续五六年都上着初三毕业班,上的他烦得几乎要跳楼自杀了!他烦,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补课,星期六、日要补,寒假要补,暑假更要补,把他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补进了这无底的窟窿里去了!他简直成了没有思想,没有感情,不会思考的工作机器。    子鱼从心底里深深厌恶和反对利用假期给学生补课,这不但违反教学规律和教育的本质意义,还是对教师权利的严重蔑视。在这样法定的假期里,如照《劳动法》应按三倍的薪酬付给教师加班费,但学校每节课才补10块钱,像子鱼每天补两节课,才2 0块钱,不足应补的五分这一。    虽然参加补课的老师都有子鱼同样的想法,但都敢怒不敢言。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哪个想成为靶子成为牺牲品呢?曾有个老师坚决抵制不参加补课,结果被找了个借口撵走了,一顶“不服从工作安排”的帽子就可以把你压扁压碎。“今天你不努力工作,明天就叫你努力找工作!”几乎成了“麻校长”的口头惮。杀鸡儆猴,大家都被镇住了!    有后台有背景的人,是不会来这样贫困落后的山区学校教书的。有胆量的,有能耐的,有门路的,来了最多教他一年两年,然后辞职的辞职,调走的调走,留下来的,都是些既调不走又不敢辞职的人,腰杆挺不直,说话就口气软,气势早就没了,让人一句话就给唬住了,谁还敢鸡蛋碰石头?    像子鱼这样胸无大志的人,早已认命了,满足现状,随遇而安,棱角已经磨得圆了,再加上有老,下有少,一家人的口粮都捏在他人的手中,看别人的眼色吃饭哩!所以就明哲保身,才不会去做堂·吉诃德战风车的傻事,去顶撞领导,去得罪领导!表面上表现出一副顺从的态度,叫向东就向东,叫向西就向西,叫补课就补课!只有在背后才敢像王胡小D似骂他几句“妈妈的!”聊以发泄心中的怨气。    子鱼今天要讲的是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这课书他已经讲了五六次了,内容已是烂熟,但越讲越心虚,越讲越乏味,越讲越没话可说。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还有什么好讲的呢!“不以物喜,不以已悲”,我能做到吗?我能做到得失不问、宠辱不惊吗?其他人,又有谁做得到呢!现在,还有多少人真正去实行去追求“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崇高境界呢?如果学生知道写作此文的作者当年身居高位时曾经拥有广厦千间良田万顷,还会对他萧然起敬顶礼膜拜吗?    然则一个人感极而悲喜极而笑又有何不可?何必要摆出一副道德家的嘴脸作伪君子状呢?自己吃饱了喝醉却在扯谈饥饿的不可避免,自己贪得盘满钵满了,却在大谈特谈清政廉明的重要性……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就算不从职业道德的角度上说,但如果你还想保住你的饭碗,如果你还想你的学生在考试中得高分,你还得按照教参书的“既定方针”去照本宣科。但那些貌似正确却是废话连篇的东西,连子鱼自己读着也感到那些话仿佛不是自己说的,因为它是那么的空洞和干巴!    
    (十五)    在这酷热的暑天里,没有风扇,外面又没有一丝风片,课室热得像个蒸笼似的,一节课下来,子鱼浑身都湿透了。好不容易捱到下课铃响,子鱼想回去换件衣服再来上下一节课。    可是刚走到楼梯口,就被从后面追上来的一位名叫伍秋兰女生唤住了。这位模样酷似薛雪的女生今天仿佛显得很阴郁而且憔悴,呆呆的,整节课似乎没见她换过其他别的表情。    “她怎么啦?”子鱼自己问自己。    因为她酷似薛雪,每当看到她,即使在上课当中,子鱼有时也情不自禁的就想起薛雪来,恍惚间就回到了与薛雪厮守的那些充满激情的快乐的日子,许多细节和情景就真实而生动起来……当然,学生是不知道他们的老师在上课时,上着上着走了神时那一刹那想到了什么的。所以子鱼在平时上课对她就多了一分留意和关注,提问她的时候就多些,批改她的作业也仔细些。渐渐发现她也是个爱做梦喜欢幻想的女孩。她的作文每次都写得很长很长,不知有多少个600字,里面有很多奇怪的莫名其妙的念头和联想。    “这是非常危险的。”子鱼曾经多次警告她,“中考只要求600字,而且中心要集中。你这样天马行空、行云流水、无拘无束的写法,留到课外去练笔吧!”但是,她依旧我行我素随心所欲。一个人要改变另一个人,是多么的困难呀。况且子鱼并不真想要改变她什么,一个考试时作文信马由缰不及格的学生,说不定将来就是一个文学大师呢!    “有事吗?”子鱼微笑着很诚恳地问。    “老师,我……”她欲言又止。    “是不是有事须要我帮忙?”子鱼关切地问。看着她低眉含羞模样,子鱼禁不住又想起薛雪来。    “我……我写了一些诗歌,您能帮我改改吗?”她终于鼓起了勇气,把手中上浅黄色的硬皮笔记本递到子鱼的面前。    “诗歌?”子鱼诧异得要叫出声来。今天怎么啦,从起床到现在都碰着喜欢诗歌的女人!中国诗坛如果还不焕发生机,只能怨命不好了。    子鱼打开手中题为《孤鸿远影》的厚厚的诗集,署名却是“秋水伊人”。第一首的题目是《逃》:    “小鸟可以逃出樊笼,  
鱼儿可以逃出深渊,  风筝也可以逃出束缚的绳索。  但我逃来逃去,  总逃不出烦恼的小筑!  哪里有温暖的胸怀,  让我受伤的心儿依靠?  哪里有晴朗的臂湾,  让我疲惫的爱情停泊?  我多么希望自己  是一只快乐的小鸟,  是一尾自由的小鱼,  是一片美丽的风筝,  去选择栖息的枝头,  去寻找理想的归缩,  去描画青春的弧线!”    
如此春情勃发的诗句,看得子鱼的心一阵阵的发紧发酸。这不是活脱脱一个黄燕第二吗?这样的口吻与当年的黄燕是何其相似啊!    “如果信得过我,我就拿回去,慢慢抽时间看,行吗?”子鱼问。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子鱼上完课回到家,已是中午十二点三十分了,比往日迟了半个小时回来。那是因为放学的时候,子鱼从另一个班出来,看见伍秋兰一个人弯腰倚在栏杆里,像一株忧伤的紫罗兰。师生都走光了,走廊里静悄悄的,一看就知道她在等自己。子鱼便走近去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抬起头,睁着红红的眼睛看着子鱼。那是一双严重睡眠不足眼睛,黑黑的眼圈深陷着。她摇了摇头,说:“老师,我的诗您……看了吗?”    “看了。”    “您感觉如何?”    “才看了一点点,具体还说不出什么。”    “您要给我改啊?”    子鱼点了点头。    “一定要改啊!”    “一定的。”子鱼充满爱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帮她把垂到眼前的一绺头发捋到耳际,还想去抚摸那张线条优美的脸庞,但终于让手在半空中停住了。说:‘快去吃饭吧。“她似乎才放心地、然而非常疲惫地走了。  “这女孩要不是失恋了,就是患着单相思,弄不好要出事的。”子鱼心里这样想。  
  (十六)    子鱼倒了盅开水,吃着饼干那填填辘辘的饥肠。后悔自己吃早餐时没有顺便买些菜回来,要做午饭还得去买菜,真他妈的麻烦。老婆不在家,自由是自由,可是每事必亲躬,买菜、做饭、洗碗、洗衣,也挺累的。便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小说:男人的手中都有一枝魔术棒,需要时,用魔术棒一招,女人就来了,全心全意为你服务;不需要了,魔术棒一挥,女人就走了,不用烦你!那该多好多惬意啊。子鱼不禁哑笑了。    这时,电话响了。又是麻校长那破鸭公声。    “子鱼吗,吃饭没有啊?”    “吃个鸟蛋呀吃!刚刚下课回来。”    “那就出九妹酒店来一块吃吧。”    “什么名堂呀?都是些什么人?不方便的话我就不来。我怕醉。”    “是这样的,市政协联系了中山市一间夏禹电子有限公司,赠送给我们学校一批电脑和书籍,今天送来了。我们学校请他们吃饭,他们的薛总经理向我打听起你,说要见见你。”    “什么薛总经理,怎么会认识我的?”    “我也不知道,你过来看看就清楚了。快来呀!”    子鱼来到九妹酒店,阿斗主任已经等在门口了。上到三楼,宴席早已经开始了,只见满满一屋子的人,一片嗡嗡的喧哗声和当当的杯盘碰撞声。来到坐着校长、教办主任、镇长书记的那一桌,一位珠光宝气的女人放下手中的酒杯站了起来,子鱼一看便惊呆了:这不是薛雪吗?    校长连忙谄笑着给子鱼介绍说:“这就是夏禹电子有限公司的薛总经理。”    一瞬间子鱼却木然地不知所措了,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在这样的场合与心里时时叨念着的薛雪相见。很显然的,眼前的薛雪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跟他一起玩游戏一块做爱一起疯一起狂的穷学生的薛雪了,也不是脑海里时时想着的那个清纯可爱的薛雪了,她现在是个总经理了是个富婆了,可以颐指气使呼来喝去了。而自己仍然是那样的寒碜贫穷没有出息!子鱼立即感觉到自己与她的距离是那样的遥远,也感到自己心中升腾起来的挥之不去的自卑。    薛雪走了过来,似乎显得很兴奋很高兴的样子。薛雪已经变得富态了,经过修饰装扮的她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子鱼握着她保养得很好的、珠圆玉润的、曾经抚遍他身上每一寸肌肤的温热的手,打量着她化着厚妆的脸庞,想从中找出一丝昔日的影子来,可是,无情的时间和高超的美容技术,仿佛已经把过去的一切荡涤干净了,彻底埋藏了。甚至连声音也变得那样的遥远与陌生。    “子鱼呀,对不起了!”薛雪说,“我没想到……跟你们校长聊起才知道你回到家里来教书。本来应该登门拜访的,可是这次可能没时间了,因为公司出了点事,午饭后就要赶回去了,所以才叫你过来,请你原谅,啊?”    “看你说哪里去了,薛雪,能见上你我高兴都来不及,哪能怪你呢!”子鱼言不由衷地说。    “吃过饭,找个地方再聊聊吧,啊?”薛雪说。    阿斗主任已经在另一桌给子鱼加了个座位,并且俯在子鱼的耳边神神秘秘地说:“你跟那富婆原来有一脚的?哇,真看不出呀!”子鱼鄙夷地盯了他一眼,他才闭上了鸟嘴。    
  (十七)    子鱼索然无味地吃着饭,脑海里却不时回忆着与薛雪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在那个月夜,在学院旁边山坡上那片小树林里,当子鱼拉开薛雪牛仔裤的拉链,准备作进一步的行动时,被薛雪坚决地制止了。    她说:“我怕。”    “怕什么?”    “什么都怕……李子鱼,我不是个随便的人,咱俩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相互取暖,度过相识的第一个夜晚,好不好?”    子鱼不说话了,他知道这种事是不能太过强求的,如果这个女孩真的喜欢你,爱你,她终究有一天会主动地奉献出她所有的一切给你的,像黄燕那样,正所谓“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太猴急了反而会弄巧成拙,欲速则不达。    第二天,子鱼就在学院附近的出租屋租了三楼的一个套间,首先买回来的是席梦思和被褥,然后买回来的是一部黑白电视机和一部游戏机,最后买了些必须的生活用具,便与薛雪过起了同居的生活。那时,大学生出外居住的人还是比较少的。子鱼虽然只考了个大专,但毕竟是家里的第一位大学生,多多少少也算是光宗耀祖的事,再加上父母的生意做得正旺,对子鱼是有求必应的,所以,那时子鱼的手头是非常宽裕的。    为了庆祝共同生活的开始,两人正式搬在一起的那天晚上,子鱼请薛雪去了全城最豪华的“帝豪”卡拉OK厅,尽兴地玩到了歌厅打烊,然后到河堤公园的宵夜城吃狗肉煲喝啤酒,直吃得两人浑身躁热,汗水淋漓。    在回去的路上,子鱼按照预谋,拥着薛雪踅进了自己经常光顾的隐藏在小巷深处的一间录象室,这间录象室到了凌晨两三点钟就开始放映港台的三级片甚至是西方的顶级黄片,十元钱就可以连续看通宵。这晚看的正是顶级片,先是三个女人在“舌战”一个男人,而后是三个男人“搏杀”一个女人。    里面塞满了人,十分的黑暗,子鱼拉着薛雪只能坐到了后面的角落。借着微弱的屏光,子鱼密切注视着薛雪的反应。显然她也不是第一次出入这样的场所了,所以才如此平静地接受目前的一切。看未及半场,薛雪便气喘吁吁的嚷着要走了,子鱼自己当然也早已经是热血沸腾汹涌澎湃了,一边走一边贪婪地咬着薛雪耳朵一边不停的在她的身体上下其手了。一回到出租屋,两人便倒在席梦思上,疯狂地拥吻在一起,急不可待地要撕开对方的衣服,要把对方吞噬掉似的……饶是在激烈的动作中,薛雪还忘不了提醒子鱼,“快要射的时候要把那东西抽出来啊!我怕怀孕!”因为有了黄燕的教训,子鱼也不敢怠慢,只能照办。这种体外排精的性交进行了一个多星期,子鱼才在同学的指导下偷偷去买了避孕套和避孕药回来,有了安全的保护,双方才深刻体会到那种无拘无束的没有任何戒备的鱼水之欢之乐!自此,两人常常逃了课,躲在出租屋里,除了吃饭,只做两件事:玩游戏和做爱!    到了这个学期将近放假的时候,子鱼家里发生了巨大的变故:因为渗水造成的坍塌,父亲和20个工人全部被活活埋在坑道里!    为了赔偿死难工人的家属,把那些年所挣的钱掏尽了,母亲把小商店关了,把新建的房子也卖了,还不够还债,不时有人上门来催讨欠款。一家人又搬回到临江村的老屋里,生活一下子从富有的巅峰跌回到赤贫的壑谷,那种艰难是那些没有经过家道由盛到衰从荣到枯的人难以体会的。    子鱼靠着几个堂兄的支持才能勉强能重回学院继续学业,但薛雪早已经没有了踪影,听同学说,她是跟着一个流浪的画家跑了。跑了就跑了吧,每一个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子鱼坦然地面对现实。家庭的惨变,使子鱼已经没有心情和金钱再胡闹了,只得收拾了一颗破碎了的心,兢兢业业的用在学业上了。薛雪,成了他生命中的一段美好而甜蜜的回忆。可是,万万没想到跟她还会有相见的一天!    看得出来,薛雪好像急于要对子鱼解释什么似,所以当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空寂的会客室,她便动情地抓起子鱼的手,充满歉意的请子鱼原谅当年她的不辞而别。子鱼敏感的心已经感觉到彼此悬殊的差距,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各有各的家和事业,她还能记得自己,说明她心中并没有完全忘记过去,已经难能可贵了,你还要人家怎么样呢!    子鱼轻轻抽出自己,真诚地说:“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按我当时的情况,其实是我很对不起你的。今天能见回你,我已经很高兴!谢谢你还记得我。真的!”    薛雪没有说,子鱼也没有问各自分别后的情况,这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况且她的人已经一次次来催着要走了,薛雪在给子鱼名片上再写上自己的住宅地址和电话号码。但子鱼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是用不上它的。        
  (十八)    仿佛梦一般,薛雪来了又走了。子鱼伤感的心骤然间变得空空落落的,心头那种久久期待和思念的东西,突然没有了,便有一种说不出的郁悒和惆怅。他回到家里刚一躺下,便沉沉的堕入了干燥可怖的梦乡,他梦见自己在一片荒凉的沙漠里被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毒蛇追赶着,自己逃到了一处悬崖绝壁上,而脚下的岩石却突然断裂,他随着石块落入了无底的深渊……    当子鱼被一阵阵急剧的门铃声吵醒的时候,已是傍晚的六点三十分了,落日的余晖透过窗帘映进来,使房间笼罩在一片粉红的柔和的光芒。子鱼晕晕沉沉的汗小淋漓的赤裸着上身去开了门,门外的站着的穿浅黄色套裙的女人使子鱼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仿佛被兜头冲了一盆冷水,霎时清醒了。急忙招手让她进来。    女人刚一进门,子鱼立即把门关上,指着她的轻轻骂道:“贼婆娘,你吃了豹子胆了,居然跑上我家来?你想害死我呀!”    那女人径自换了拖鞋,不慌不忙地进了客厅里,把手中提着的一包东西放到桌子上,把手袋也放到酒柜的空隙上,然后笑吟吟地转过身来,把双手搭上子鱼的肩膀上。子鱼立即从她敞开的衣领看见里面两只快要撑破奶罩逃脱出来的乳房,下身“轰“的一下马上就有了反应。    “亲爱的,你老婆又不在家,你紧张什么呢,唔?”说着,便亲了一下子鱼的前额。    “你怎么知道她不在家?”    “我已经调到旅游公司去上班了,你老婆去海南岛的旅游团还是我送上车的呢!”    “你认识我老婆?”    “我才懒得去认她呢!我只认得报名表上写着的李子鱼。”    “原来这样……来之前也该打个电话告诉我一下。”    “如果告诉了你,你还会让我来了吗?我就是想给你个突然袭击,吓你一大跳!哈哈哈……”随即放肆地大笑起来。    “你是怎样找到我家的?”    “问人呗。”    “问人?你都问谁了你?如果问到那些不三不四长舌头,说有个女人找我李子鱼,一下子就会搞得满城风雨!你叫我如何是好?我……我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哟,你以为你有多干净呀,还洗什么呀洗?黄河的水恐怕要比你清多了!瞧你那鸟样,想吃狐狸肉,又怕狐狸臊!玩女人的时候色胆包天,麻烦未来就已肝胆俱裂!实话跟你说吧,我问的是一个学生,学生不会出卖你吧?也顺便告诉你,上楼的时候也没有碰到任何人!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啊?”    “果真的如此,那还差不多。”    “现在你该说说为何那么久也不见你来找我?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怎么会忘呢!”子鱼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双手捧着女人的脸,把女人推到她身后的沙发里坐下,然后给她倒了杯水,“这段时间真的很忙——你先坐着,我去洗把脸。”子鱼出来时,女人也说要去洗洗。    这女人就是彭倩,怕也有三十岁了吧?曾是“勿忘我”大酒店的六楼客房部的领班,一年多前子鱼去市里参加中考改卷住宿时认识的。后来又在一个朋友那里遇见,便一块玩麻将,去卡拉OK,一块吃了好几晚的宵夜。有一个晚上送她回去上班就睡在了她的值班室!就这样两人便偷偷摸摸好上了。有时双休日,子鱼借口到市区找朋友玩,便跑去跟她幽会。听说她也曾经结过婚,不过已经离了。别的,子鱼就不知道了,认为那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无需知道太多。哪里想到她会跑到家里呢!看来以后再也不能跟她往来了,否则将后患地无穷啊!    洗罢脸出来的彭倩显得容光焕发,她紧挨着子鱼坐下,子鱼趁势把她搂在怀里。“你为何的要调到旅游局呀?以后我要找你岂不是很不方便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哪里钱多就往哪里走。你找我有什么不方便?只怕你不来找!你们男人都是口蜜腹剑的。”    “不是不找,而是不敢常找——我毕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说出来你也许不信,其实我心里时常想着你的,甚至在跟我老婆做爱的时候,也想象着在跟你干呢。”    “切,你别拿那鬼话来哄我!” 彭倩把子鱼的手推开,嘿嘿笑道,“鬼才信你的话。”    “真的。我一见你就想跟你做,不信你摸摸。”子鱼一边拉她的手摸自己,自己一边已动手在她的雪白的胸脯上揉捏开了。当子鱼摸索着要解她的裙子时,她推开他站了起来,边收拾衣衫边说:“看你猴急的,真像只偷腥吃的猫!上了一天班,坐车又挤了一身的汗,我已经是一身的怪味。来,我们先做晚饭吃吧。看我给你带来了你最喜欢吃的菜。”    说着打开桌上的东西,一股香气便在客厅里弥漫开来。子鱼近前去看了,原来是一包狗肉,一包羊肉,还有一包看不出是什么肉。彭倩说那是驴肉。子鱼拍着她的屁股感激地说:“天上龙肉,人间驴肉!亏你想得如此周到。不过,吃肉三斤,不如入肉三分!我现在最想吃的,是你的肉!”不由分说,把彭倩扳过来,肉紧地在她的脸上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才罢休。    菜都是熟菜,用不了多少时间,晚饭就做好了。吃饭时,两人还兴致浓浓的喝了两小杯的黄精糯米酒,喝得彭倩粉面飞红,艳若桃花,更惹得子鱼心旌摇荡,欲火如焚,恨不得马上便跟她去做了那好事。  
    (十九)    两人收拾好碗筷,正准备去放水冲凉,门铃却不歇气的一遍又一遍响了起来,吓得子鱼赶快让彭倩躲进那间闲置的房间,慌慌张张消除和掩藏好有关彭倩的一切痕迹,才敢去打开大门。    殊不料进来的却是五六个女学生,她们惊惶失措地叫起来:“快快快,李老师,伍秋兰自杀了!”    “她怎样自杀了?”子鱼脑袋“嗡”的一炸,立即想起上午的关于诗歌的事情,她暗恋的不会是自己吧?     “她从下午起就一直在宿舍睡觉,开始以为她身体不舒服,没有理会她。到吃晚饭了,还唤不醒她,现在才在她的床头里发现一个空的安眠药瓶。她一定是吃了安眠药了!”    “她为什么要自杀呀?”    “我们也不清楚。”    “你们的班主任呢!”    “找不到!”    “去找校长了没有?”    “找过了,一个领导都找不到!”    “他妈的,都死去打麻将了!”子鱼心里恨恨骂到。“你们派几个人继续去找班主任找领导,其他人马上把伍秋兰从宿舍背下来,我去叫辆三摩。”子鱼吩咐完毕,立即返身进里屋对躲在房里的彭倩交代了一下,便匆匆下楼去了。    当子鱼回来时,已经是十二点了。没想到那只是一场虚惊。上到医院,当医生就要动手给伍秋兰洗胃时,她却醒来了。她说这几天她忙于抄录诗歌,没有好好睡觉。下午想睡了,感到很困,却只是昏昏沉的睡不着,便去买了十二片安眠药,开始试着吃了四片,感觉好像没有作用,看着药片那么小,就全部吃完了,没有想到会睡得那么死!说完就要回来。但医生不让走,说万一真有事说不清,要她留下住院观察。学校领导和班主任来了,大家商量了一下,说住不住院由她家长决定。好不容易等到她的家长从十多里外赶来了,说既然入院了,就住一晚看看吧。又说辛苦领导和老师了,要请大家的宵夜。子鱼心里一泡情欲正憋得难受,喝了两杯啤酒就急急的赶回来了。    彭倩只穿了底裤和戴着文胸,开着子鱼的电脑,吹着风扇,在看三级片。一过三十岁,子鱼就感到自己似乎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尤其面对刻板被动的老婆,更难寻觅那种“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感觉。“伟哥”太贵,是买不起的,而且可能有害,于是就不时地买些黄碟回来催情助兴,看了才做,或者一边看一边做。前天晚上看了之后,想着儿子不在家,所以就没有锁抽屉,没想到竟然被她翻出来放了。    子鱼即时就兴奋起来了,伸手就捋起她的奶罩就要去搓她的大奶。子鱼之所以迷恋彭倩,很大程度是因为她太会来事了,她会用各种各样的姿势诱惑你刺激你,使你的心身完全放松,增强你的自信,做起来就特别的得心应手而高潮持久。但他的手这时却被彭倩捉住了,要他先去洗澡。并说刚才有电话来。    “你接了没有?”子鱼非常紧张地问。    “我怎么会接呢——万一是你老婆来的,你就完了!”    子鱼亲昵地拉了拉她的耳朵,表示感谢。    子鱼洗澡出来,彭倩已经换了一张西片,画面上“唔唔哇哇”的颠鸾倒凤正做得欢。她自己却已一丝不挂地斜倚床上了。子鱼哪里还禁得住,胸膛胀得就要爆炸了,一把拉她过来就运动起来了……    两人正做得入港,电话却不识趣地响了。果然是他老婆邱灵从海南岛的三亚打回来的。她先问了子鱼刚才的去向,然后就大谈旅程见闻和旅游的感受。子鱼哪有心思听她胡扯?他趴在彭倩的身上一动也不敢动,屏息静气了,还生怕老婆听出些什么来,话筒也拿得离开嘴巴远远的。末了,她还要让儿子小嘣听电话。    儿子就问:“爸爸,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傻儿子,爸爸当然在睡觉啦。”    “你跟谁睡呀?”    子鱼猛地吃了惊,难道老婆听出了什么让儿子试探自己吗?或者一早已经洞悉了自己的有不轨行为?这怎么可能,自己每次都做得很小心的呀,难道哪里露出了破绽?于是心虚地呵斥儿子道:“爸爸当然一个人睡啦!”    电话终于挂断了。子鱼到底感到有点愧疚。    尽管自己从来没有爱过邱灵,跟她结婚也是一场误会——那时他正深陷在失恋的泥淖里,他用全副身心痴爱着的音乐教师跟别人结婚了,他只能用酒精来麻痹痛苦的灵魂,常常在三更半夜了才喝得醉熏熏的从外面回来。他那时住在学校的旧木楼里,与邱灵的宿舍紧挨着,有一天晚上回来得早一点,迷迷糊糊的居然入错了房间,睡到了邱灵的床上,那时恰好邱灵去上厕所,当她看到睡到自己床上的子鱼时,先是吃了一惊,转而就默不出声了。第二早上,当他慌慌张张的从她的房间走出来时,走廊里坐着邱灵和几位闲谈的同事……结婚以后,子鱼才知道邱灵其实一直在暗恋着他的——然而这七八年来,她安安分分、逆来顺受,除了工作,还承担起了全部家庭杂务,照顾自己和儿子的起居饮食,相貌和形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身体也渐渐的不如从前了,而自己却越来越嫌弃她,背着她和别的女人乱搞,我真他妈的不是人……    但随着身下的彭倩的身体蛇一般地扭动和阵阵勾魂摄魄的呻吟声响起,心中飘荡着的这一丝愧疚立即被熊熊的欲火烧成了灰烬,又马上情不自禁地忘乎所以地猛烈地撞击起来……    当疲惫得不能再疲惫的子鱼就要堕入梦乡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不知怎么的突然冒出这几句诗:    “谁也不知道明天,  明天,从另一个早晨开始,  那时,我们将沉沉睡去……”    
(全文完)  
  终于结束了。希望大家多多捧场呀!!!!!!!!
  嘿,大家好.
  推~~~~
  推啥哩?
  咳咳````阅过~~~~~`
  唉,旧模样!
  没刺激
大家还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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