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如果爱可以重来电视剧在必胜客用餐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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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胜客全球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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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一) &START早上八点五十分。我很艰难地在涌进大厦的人潮里游泳。我一向不是个晚起的人,但今天很不幸,那个工作了四年一直兢兢业业的闹钟莫名其妙地寿终正寝。它真的很会挑时候,今天是我访问一个顶重要的大人物之日。虽然用&顶重要&形容很幼稚,但对于像林净非这样的传奇大亨,我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呵,传奇,意即其财富为基督山伯爵式--来源不明,数量不清。林净非行事低调,拥有的数家公司均未上市,如果不是年初与英资财团竞争收购求高集团搞得满城风雨,他现在仍可安心享受生活而无须防范我辈骚扰。想必是长痛不如短痛,三日前林净非同意让我们杂志做一篇专访。表面上看,城中十数家财经杂志社,轮到名不见经传的我们是天上掉下的狗屎运,然无史可鉴,倘这林净非古怪刁钻难以捉摸,谁能保证不会出师未捷身先死?于是乎,毫无资料可询的专访便落到我这菜鸟头上。我从来都相信未来光明,但闹钟罢工让我预感到荆棘的存在。 &九点四十五分。预约的时间是九点,我迟到四分钟,他们还以十倍颜色。接待(?)我的是求高集团辖下晨光百货公司市场部高级经理海伦娜李。林先生今天会巡店,她说,十二点在十八楼的豪华餐厅用餐,在那里你有一个小时。我心中苦笑,既是十二点,为何召我九点便来?海伦娜李似会读心,问道:&吕先生,我们是否耽误了你的时间?&我立即斩钉截铁否认。升斗小民的时间何足道,做牛做马三十天不过数千元人工。只是感到无聊而已。&其实,我要感谢吕先生。&海伦娜李笑道,&若不是要做专访,我还没机会见到林先生呢。&我几乎尖叫。神秘也需有个限度,林净非入主求高已大半年,竟连高级主管也未窥其庐山真面,实在叹为观止。坐在会所形式的餐厅里,我百无聊奈地看着门口大挂钟时针与&12&下面那颗水钻即将楼台会。除了侍者和我,偌大的厅堂再无客人,显是特意安排。林净非到底是圆是扁,是胖是瘦?是满身订制亚曼尼,抑或手拄拐杖,一袭唐装,外加圆头千层底黑布鞋?思及此,我不禁轻笑出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同时有人声:&想到什么可笑之事?&那声音竟是久违却熟悉的。我回过头去,来人已走近,我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颀长的阴影里。不是亚曼尼,也不是唐装,是一件休闲的开司米套头衫。他笑一笑,温柔的声音在我上方响起:&我是林净非。好久不见,熙成。&我瞪他,久久不能动弹。 第一章早上十点。电话像催命咒一样在床头响起,且有坚持不懈的体育精神。我不得不取下听筒,并努力使宿醉的脑袋尽快清醒。&吕熙成,昨夜是否安眠药服用过量?&吐字速度为每秒十个。我笑起来。呵,我的顶头上司赵小美,永远都是急惊风的模样。&既有心思笑,何不给我一个迟到理由?&&昨夜我效仿张倩娘,三魂七魄万里问关,前往东大探望您的未婚夫;归途不慎被一小鬼缠住,险些与您天人永隔。&我一面与她瞎侃,一面环顾四周。我是怎样回到自己家中的?将记忆倒带,仅仅拾到几段残片,头便仿佛炸开般。最后印象是坐在&漂亮猪&的吧台前喝不知是第几杯芝华士时,舞台上那个不知叫什么名字的乐队开始唱起了Tragedy Night。呵,就是那首Wounded Soldiers的Tragedy Night。主唱的日文发音甚不标准。我却听得泪流满面,歌声却越来越远。然后,在朦胧中,有人好象在很远的地方对我说,18岁时你是非Paradis Extra不喝,现在倒生冷不忌了?我向声音的方向露齿一笑,说,一入江湖岁月催。然后,我醉倒了。&喂!&小美以狮子吼拉回我的出壳灵魂。&速速赶回,BOSS急索专访。&专访?天知道专访在哪里。昨天与&林净非&对坐时,对话只有三句。&原来‘林'是日本的那个林,HAYASHI桑!&&你一直知道,我母亲是华人。&&......再见。&不知市民们对不叫林净非时的林净非私生活可感兴趣?我能写一本专著。正寻思间,门铃响起。我充耳不闻,因为除去推销员,再无人造访我的蜗居。响过数声以后,恢复寂静,我正高兴于告别了骚扰,却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惊奇间,门外已站立着两人,一是手持钥匙的管理员,一是那位目前姓林名净非的先生。&不知‘林'先生大驾光临,蓬荜未扫,有失远迎。&我云淡风轻地说,表情和声音比内心早一步从震惊恢复平静。管理员已转身走开。林净非伫在玄关,嘴角挂一丝笑,盯着我不说话。我被看得发毛,心中大喊&恶灵散退&,但想到昨天未做的专访,只得强迫自己面皮上扬。&林先生请进,不知先生到访,熙成有失远迎。&他缓缓进屋,视线依然在我脸上,突然说,你的酒还没醒,脸色不好。经他一提,我立觉浑身酸软,头痛欲裂,恶心翻胃,不适的感觉更甚刚才,顿时摇摇欲坠。他将我扶到懒骨头上坐好,叹口气说,我去泡壶茶,熬点粥。看着他在厨房里摆东弄西,高挑身形在开水的氤氲蒸气里更显挺拔,我一阵伤感。如果,如果Takuya没有死,我们现在会是何等状况?我意识到这样的想法很是危险,不由甩甩头,结果一阵天旋地转。当林净非端着托盘回来时,我已在懒骨头中进入昏睡状态。半梦半醒之间,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上我脸颊。你比从前还光彩照人呢。他说。 我在黑沉的梦里。我知道这是梦,却依旧惊慌得不知所措。我被Hikari揪着领子推挤到墙角,Nozomi在一旁发疯般大叫,是你害死了Takuya,是你!......Jeff已被打倒在地,Hideto仍然拳如雨下。内疚和理亏让我默然,Nozomi还在歇斯底里地叫着,我们Wounded Soldiers本是一体的,如果没有你!Hideto挥舞一根粗得恐怖的棍子冲向Jeff,我尖叫一声,挣脱Hikari,扑到Jeff身上......陡然醒来,仿佛四年前的剧痛还残留在后背般,满身是汗。呵,四年的梦魇。脑袋清醒不少,看看时间已是下午两点。专访!我一跃而起,搜索林净非的芳踪。只怕是已走多时了。桌上是用保鲜膜罩着的鸡茸香菇粥,还有一叠稿纸。浏览一遍,竟是林净非答记者问,声情并茂,文采斐然。我笑,以今日的林净非,许有成打秘书吧,何愁找不到捉刀之人,真是杞人忧天了。不过,他还是很善解人意呢。然,也仅此而已,经过那番物是人非,我不会再如少年时对未来诸多憧憬。事实造成的芥蒂坚如磐石,今生,我已不奢望能消除。交稿要紧,我还得拿人薪水过活。 站在出租车站牌前,我看到马路对面有海报一幅。是某歌星将赴本城献唱的广告。海报上那厮油头粉面,一双桃花眼似要勾人魂般,想必是时下女生偶像。正猜测间,几名豆蔻少女走过,立即围住海报叽喳议论,间或发出尖叫。我微笑,江山代有才人出。从前在东京时,一周兼两份工,只为挣足钱购买Wounded Soldiers的一切一切,真正人不痴狂枉少年。眼前忽地一黑。最后一次圣诞节巨蛋演唱会,Takuya的泪流满面,Takuya的亢奋疯狂,Takuya的伶仃大醉......我们竟未发现他已临近崩溃边缘。该死!&你还好吧?&我不好,但关你屁事。我转头打算拿这多事之人当出气筒,却看到一张令人无法发火的脸孔。BOSS。看我脸色迅速转白,他倒似不忍心般安慰我:&玛丽赵说你染恙在家,请假半日,我是来探病的。&大老板探病?小美害我!大概她是将我形容到病入膏肓,药石不灵的程度,老板害怕甫上班三个月的员工就撒手西归让杂志社损失惨重且沾染晦气,赶紧提早前来吊唁并决定是否炒我鱿鱼。思及此,我立即郑重声明,我很好,只是有点伤风感冒。你是要回杂志社?他问。是,林净非专访交稿。我答。既已写好,就无须着急。有兴趣喝下午茶吗?我闻言吓一跳,愣在当场,回神时,人已坐上停在路旁那辆AudiA8。 格调高雅的&回归&咖啡厅,炭烧咖啡和奶油蛋糕闻名全城。我毫不客气地点下此处招牌餐点和蒜香扑鼻的小笼包。BOSS稍感意外地看着我说:&胃口这么好?&我回以一笑,并不作答。胃口好?是心态好。不顾形象地大肆享用白食之际,瞥见BOSS手持一杯fino雪利轻咂,状极陶醉,倒是一派风情万种。酒饱饭足时,我正要偷偷打个嗝,BOSS开口道:&熙成,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呵,早知醉翁之意不在酒,我顿做屏神静气洗耳恭听状。仔细一看,惊觉他老脸上竟然红霞乱飞。&我有一个儿子......&BOSS低下头,&他母亲不是我的妻子。&我点头,表示理解。但这与我何干。难不成私生子事件东窗事发,为避免老板夫人追究,要我去杀人灭口?&他母亲不久前过身,因为某些情况,他不能与我同住。&我心中暗自冷笑,所谓某些情况,城中谁人不知眼前这位乃是入赘。但这又与我何干。&所以,我打算让他暂时与你同住。&石破天惊的打算。我吓得瞪圆双眼。&犬子就读渝大一年级,也算是你的学弟,他天性不易与人亲近。所以还需你多费些心思。&这家伙自说自话,活似我已答应般,令人好不气闷。这等烫手山芋,何故我就雀屏中选,非得接手。&家事本不足为外人道,熙成,若非别无他法,我决计不会求助于你。&废话。&令尊吕翁家业庞大,此事交付于你,我不用担心另有所图。&言下之意就是,以后不会有人借机敲诈勒索。其实适才我还在想是否可以将这新闻卖给某八卦周刊。&几天后小犬自会搬来,房租等一切生活开销我会负责。&于焉,这件事在我保持微笑,一言不发的情形下定下来。 周五下午六点。心情很好的一天。关于林净非的专访大获好评,我坐享其成。且自与林姓大亨见面后三天风平浪静,万里无云。我决定犒劳自己担惊受怕的小小心灵,特意买回一瓶Beefeater gin,准备明早醉到日上三竿。远远望见楼下泊着辆BOXSTER。住所附近多得是爬坡上坎,无人会异想天开买跑车。走上八楼七室,并无意外地看到门前修长身影。心中暗自呻吟,我硬着头皮过去。他本是巧笑倩兮,见到我手中所拿什物后,眉头一皱。&喝这么烈的酒,不怕伤身?&我冷笑,&我已成年,林先生。&说着掏出钥匙开门。未得主人邀请,他便非常主动地走进去,落座沙发。作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我小心翼翼开口:&林先生有何见教。&他凝视我半晌,直至我额头几乎冒汗方道:&熙成,你从前都叫我Jeff。&呵,是是。我记得我记得。&前日再看葛丽泰迦逊代表作《鸳梦重温》听到罗纳德考尔门被唤作Jeff,一时情不自禁摔坏遥控板,我不想再发疯伤及无辜。&&熙成,&他叹息。&我知道你还在恨我......&&恨您,哈哈,根本不存在,世界充满爱。我恨的对象只有希特勒和山本五十六。&我皮笑肉不笑。我真的不曾恨过你。曾经,Wounded Soldiers 的队长、鼓手和键盘手Jeff Hayashi是我当作天神崇拜的偶像。终究物是人非事事休。&熙成,你可知那日我走到餐厅门口看见背影便知是你?四年前你离开东京后,我不是没有想过找你,但都因尊重你的意思忍下来,但我想,至少我可以和你距离近一点,所以才会来这座城市。这次见面,乃是老天安排。&见面又有何用?我脱口而出。林先生,你我皆心知肚明往事已矣。可是熙成,我们可以从头开始。他注视我,眼中溢满温柔。从头。他以为此事与在电脑上玩梭哈无二,失掉一局可卷土重来?趁理智还未被他眼神没顶,我做垂死挣扎。&Jeff,即使我们又走到一起,也不会快乐。而且......&一个不速之客这时候推门进来。我刚才竟忘记关门。来者颇有几分姿色,全身NIKE装备,长发及肩,整个摇滚小青年扮相。心念电转,我已知其身份,立时硬生生吞下还未出口的理由,一把上前挽住他,笑得好不羞涩地对林净非道:&而且,我已经找到了新的归宿。&&第二章我穿着睡袍坐在电视前,荧光屏一闪一闪,正播着赚人热泪的偶像言情剧。浴室内水声哗哗,仿佛在给剧中泪人儿配音。地老天荒,矢志不渝,我终于有资格说这句话了。男主角如是说,并不忘作气息奄奄状,伸出沾满红药水和番茄酱的手弄脏女主角漂亮衣裳。女主角演技有待加强,虽哭得惊天动地,却无法做出悲痛欲绝的表情。只怕片刻以后,剧情就会峰回路转,男主角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两人患难见真情,终成眷属。果不其然,屏幕里援救直升机已缓缓从天而降。可惜,现实不会出现这样皆大欢喜之事。水声也已停止,不一会,仅裹着浴巾的男生走出来。这位仁兄,便是即日起要与我一同吃喝拉撒的老板之子。欧小乐。他擦着过长的头发,双眼看向电视,立即大惊小怪吠起来:&你看这种三流电视剧?!&正演出到两人举行婚礼,步出教堂,女主角将花束抛向空中的一幕。我注意到旁边一名充当来宾的群众演员掏了下鼻孔,不由哈哈笑起来。他被吓一跳,快速坐到我身侧,仔细观察我这室友是否患有精神方面疾病。看完大结局,我心满意足地伸懒腰起身,准备就寝。&吕学长,你是否还欠我一个解释?&不识相的家伙叫住我。我看着他,咪咪笑,&解释?&&对呀,好歹下午时我也帮忙演了一出戏,总应该知道来龙去脉吧。&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读不懂我眼里的山雨欲来。想来这小子倒也颇有作戏天份,那时竟然毫不吃惊地搂住我腰身,生气地说一句&Honey,别告诉我你与老情人抽刀断水水更流。&笑容不改,我用手捧住他脸颊,看着他的瞳孔随我喷在他唇上的热气频率一缩一放,很是有趣。&小乐,人生如戏,你是否介意我们把谎言真实化?&&我不是Gay,多恶心!&他一把推开我。露出受伤表情,我让自己的语气听来泫然欲泣。&原来你和世人一样,看不起我们。&&我没有......&停顿两秒,小乐作恍然大悟状,&学长,不要转换话题。&这小子比我估计的还聪明。放开他,我换上冷冷的面具,沉声道:&今天多谢你配合,但这是私事,不能告诉任何外人;何况此事之于我是伤口,一碰就痛,请你别问。&到底还是年纪轻,他被我唬得一脸惨不忍睹的歉疚,匆匆道声晚安便走回自己房间去。突然看到桌上那瓶Beefeater gin,我倒上满杯,独自饮起来。又想起在日本,每次酒吧狂欢,总是酒过三巡时与Jeff高吟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让不懂国文的其他几人面面相觑。呵,将进酒杯莫停,写得多好。 &朦胧中听到刺耳的电话铃声,我决定继续装睡。有人在摇我,直令我体内还未消化的液体哗哗作响。不得不坐起来,粗鲁推开肇事者,快速奔向洗手间。一阵干呕。欧小乐拍着玻璃门高喊:&吕学长,你怎么了?&死不了,我沉声回答。刚清醒时听到这种破锣声音最是心烦。用冷水胡乱洗把脸,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毫无血色的脸,毫无个性的五官。习惯性地嘴角上扬,扯出的笑比哭还难看。这样的我,只怕令绝大多数人讨厌吧。&学长,你的同事在催接电话。&慢慢走出去,接过电话,听筒离耳尚一尺远,小美阴魂不散的鸭子叫就已飘入耳中。&吕熙成,可知让上司久等,称为怠工。&今天是周六。我有气无力地答。&我正是要通知你,休假取消。加拿大冯氏食品与大世界银行合作在本城建厂鸡尾酒会今晚于皇家举行,你去采访一下。&我倒抽一口凉气,不由怒上心头。&玛丽赵,社内的老鸟们现在何处?&小美发出黑山老妖般笑声,&此次酒会将城中名流一网打尽,等闲不得入内,本社能进去的,就只有可仗令尊之名的你而已。&一提及此,我更是怒火中烧,瞥了一眼旁边站立的电线杆,&小美,将我的隐私透露给老板知晓者是你吧。竟还要落井下石?洛四维在东京可是受我母亲多方照顾,真正食碗面反碗底。&&熙成,这是公事,切莫混为一谈。多言无益,速速准备。&握着已响起盲音的听筒,我奇怪自己竟能与这样的损友交往多年,任其欺压不得翻身。&学长,我住在这里是否造成了你的困扰?&看他颇为在意的模样,我摇头,&既成事实从不是我的困扰。&他笑开一朵鲜花,&那就好。当初听说能和以冷若冰霜而艳名满校园的吕熙成同住一个屋檐下,我可是欣喜若狂呢。&我看他笑靥如花,实在感到可疑,忍不住道:&你父亲说你是问题儿童,似乎有失偏颇。&&问题儿童?我在渝大乃是著名的阳光少年,人缘极佳。不过,总不能奢望我给一个未尽责的小人好脸色看。&好脸色?回想起甫自日本回国时,对并无恨意的父亲百般刁难,只因想要磨去心头伤痛;在学校永远拒人千里,只因已无力应付关心和询问。那个以为欠我太多而极尽呵护能事的老爸,只怕也认为此儿行事古怪,大大地不好相处。 入夜,皇家大酒店。一片辉煌厅堂谨慎地包裹在红砖墙内。站在Art Deco风格的大厅内,看着窗外满天满地霓虹灯,室内衣香鬓影,冠盖云集,真是想不自卑都不行。一名侍者自身前走过,托盘上是一瓶放在冰桶里的Krug,我双眼一亮。叫住他给自己斟上满满大杯,我作牛饮状。有视线投注在我身上。抬头望去,不远处那人通体Gianfranco Ferre华服,嘴角眼角笑得风骚尽露。呵,我欲追月月自来,此人不正是我要采访的对象,冯氏小开。但见冯小开款款生姿地向我走来,我虽知自己笑容难看,还是礼节性嘴角上扬。&真是好特别的口味,喜欢Champagne?&我点点头,&如果有加上Sage和Dry White Wine的北海道鲱鱼配黑鱼子酱做佐酒菜,堪称完美。&冯小开一脸惊奇,&原来在这里还有知音。&我暗自不以为然,却不得不微笑应承:&冯先生也喜欢香槟泡泡在舌头上跳动的感觉?&知道一点他的个人爱好也是好的。冯小开顿作眉飞色舞状,&当我向女性表达爱意时,赠送的不会是Chanel No.5,而是Piper Heidsieck。&我赶紧附和:&庞巴杜夫人不是说过,香槟是让女人喝下去变得漂亮的唯一一种酒。&&冯氏在兰斯地区拥有私人葡萄圆,若有机会,可愿赏脸一同前往品尝家族收藏?&果然富人多作怪,竟对着不明底细的人乱抛媚眼,必须立即婉拒。&难得冯先生如此好兴致,在下受宠若惊,但在下工作朝八晚六,常年不得休假,且家中小女尚幼,无法脱身,真是遗憾。&冯小开闻言瞪圆双眼,模样甚是滑稽,&你结婚了?&干卿底事?我但笑不语,任凭谎话一扯到底。谁料五秒钟后此人依然毫无回魂迹象,我只好开口:&冯氏雄霸北美饼干市场半壁江山,此次进军亚洲,准备以何种产品做先锋?&并不对我的问题作答,他反问:&你是哪家的公子?&嘎?让你知道还了得?无法理解为何遍地皆是好奇宝宝,为免没吃羊肉还惹得一身骚,我决定尽快撤退。&实不相瞒,在下乃是误闯宝地,适才入口处迎宾一位小便,一位补眠,在下凑巧路过,见里面有酒有肉,打算混顿白食,看来便宜果然贪不得。&言毕转身欲走,手腕却被冯小开捉住。要将我移交法办不成?&请冯先生高抬贵手,在下还须回家为小女熬煮营养米粉。&冯小开笑笑,透着几分狡猾。&前台电脑内存有所有来宾肖像及对应请柬,你的身份,一查便知。&真是令人深恶痛绝的高科技时代。我极力挣扎,却比不过他的腕力。我暗呼糟糕,眼看冯小开奸计即将得逞。突然神兵天降,熟悉的高挑身影向我们走来。一绝色美女香肩半露,皓腕如雪,挂在林净非的手臂上。颇为登对的两人,我心中一痛,无关乎理智。也实在不愿让他看到这样一塌糊涂的纠缠状况。&Bruce,丢下詹小姐独自应付宾客,岂非有唐突佳人之嫌?&原来竟是旧时相识。手腕被松开,听到冯小开谄媚的笑声:&哪里哪里,小弟不过想到有林大哥相助,才在此偷取浮生半刻闲。至于詹小姐,&他看向那美女,笑得暧昧,&许是更愿大哥作陪吧。&那美女倒是豪爽,檀口半启,露出国色天香的笑容道:&此次合作案既然有向求高借将,林先生不也算得上半个老板;何况难得见到Bruce如此开怀,我等又怎好打扰?&三人立即真笑假笑混作一团,我见是个机会,转身欲走。实在不愿再与他们有所牵扯,最后天下一家亲。不料却被那赶逗凑之人的话止住了去势。&熙成,又来做采访?&&采访?他是记者?&冯小开惊奇的声音。&吕先生乃是本城著名财经杂志金牌记者,曾对我做过专访,颇见功力。&暗咬一下牙,不得已转过身去,但见那厮一派悠闲,眼中写着几个字:我要看好戏。岂能让你奸计得逞。想不到狗仔队中也有这般极品人物。冯小开喃喃自语。&林先生抬爱,熙成愧不敢当,熙成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再次被冯小开抓住。&吕熙成?我知道你的芳名了。&几乎忍不住破口大骂,又恐正中林净非下怀。真正骑虎难下。&熙成,既入宝山,何必空手而回,需要哪些内幕,我知无不答。&冯小开还在放屁,我吕熙成岂是那样的人。.Bruce,你吓到他了。美女如是说。近观此姝,一张脸蛋油光水滑,半点瑕疵也无,简直艳丽无双。况复身居要职,可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更是气闷。恍惚间,我已被林净非不着痕迹地自冯小开处拉到他身旁。&两位,容我失陪片刻,关于上次专访,吕先生与我尚有细节需要讨论。&不待姓冯的发言,他便已拖着我迅速离去。虽曾与他共渡两年时光,我却直至今日方才发现,此人竟身怀凌波微步绝技。眨眼已来到门侍长处。准备一间VIP房。他对门侍长吩咐。Jeff,我怒吼,你竟如此明目张胆?我的熙成,他用手指轻抬起我的下颌,表情是前所未见的轻浮,性感薄唇在我耳边吐着热气说,身为财经记者的你竟不知道皇家酒店属于林氏? 站在三十八层的高楼俯瞰灯火阑珊,马路上奔驰的车辆似足小昆虫。这曾是我最爱的景致。却已有四年不再欣赏。还记得那年春节的早上,在Hilton的总统套房与Jeff一同醒来,互道祝福。他拥着我,看窗外片片雪花飞舞。东京的寒冷,无法进入我们春意盎然的房间。那样的电话铃声来得太突然,划破宁静的空气,也粉碎我的美梦。与Jeff匆匆赶往医院,却只看到Takuya冷冰冰的尸体。Takuya,你竟将鲜血染满你最钟爱的吉他。是诅咒吗?让我四年都活在梦魇里。突然有冰凉的物体贴在脸颊,打断我的冥想。回过头去,正对上林净非漆黑如星的眸子。他一手撑窗,一手拿着Private Reserve1873,将我包裹在他的气息里。&你至爱的Hennessy。&他扬起手中的酒瓶。呵,想我酒后乱性?从前,他私人珍藏的干邑,可是大部分都进了我嘴里。&林先生,有何见教?&不理会轩尼诗的诱惑,我冷冷开口。他并不答话,走到吧台取出薄边矮脚大肚杯,注入三分之一的1873,手掌兜住杯身底部缓缓转动。芳香逸满整个房间。这人熟悉我的一切,包括如何诱惑我。&熙成,为何昨日你才告诉我已找到新欢,今天便在此上演红杏出墙记?&他并不喝酒,只是那样转动,掌心的热度透过杯壁传到酒中,加速香气扩散。然后,仰头喝下一大口。咽下唾液,嘴里干得难受,偏偏只能与他胡扯些有的没的。&那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温香软玉在抱的人,哪里来的冷嘲热讽资格。一个踉跄,我被林净非拉得跌坐在他腿上。&Jeff...&未竟的话被以唇封缄,和着馥郁的酒汁一同吞进体内。久违的美味。这是我保持清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三章心神逐渐涣散时,耳边竟又响起熟悉的旋律。&Endless rain fall on my body,Endless tears fall on my heart。それでもいつかあなたに话した,どんなにあなたを待っていて,いつまでも,このTragedy nightでも......&林净非的手不安分地探进我的衬衫里,手指抚过脊椎的一处突起。那是四年前旧伤留下的痕迹。本已退下的理智倏地涌上来,立刻用力挣扎推挤。并不理会我,他的吻已经落到我的锁骨处。&Jeff......&该说些什么?脱口而出,竟是老套至极的话。&须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若在派对中一站,无需迎风振臂,便不知多少男女意乱神迷。&他抬起头,似笑非笑地说。吕熙成,你可曾听说过满江桃花取不尽,只捡高枝红梅采。言毕,嘴唇转向我胸膛进攻。不得已只好抡起手肘挥出,使尽全力。只怕练就铁布衫之人也会痛昏过去。趁他吃痛间隙,我快速跳出房门,狂奔至电梯处按下下降键。偏偏越是心急,那电梯速度越似蜗牛爬,简直要人性命。快快快。我不停祷告。终于升到三十八层,这时人影闪动,是林净非追了出来。门打开。我跳进去。真正千钧一发。孰料一口气方吁出一半,已阖上的电梯门竟又打开。这次地,怎一个惨字了得。难道今晚的我,注定是那逃不出五指山的孙猴子?林净非展开两臂撑住门框,小小电梯内躲无可躲,我自欺欺人地缩在角落。其实他双手此刻不得空闲,我若上前一脚踹去,定可脱身,可惜易说难做,迟迟不敢动手。他却也并未有更进下一步,只是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感伤。&熙成,我不过是想告诉你,Takuya会那样做,是因为绝望。&Takuya?他怎能用这般平淡的口气提起Takuya?我冷笑,&若我被最好的朋友和视如兄弟的人背叛,也会绝望到想自杀。&为何当年,你甫向Takuya申明自己是Stright,无法接受他的爱意,一转身便来诱拐我这无知少年?&你误解了,Takuya的绝望,是因为他知道对手是你,自己决无胜算。&这是哪国屁话。貌美如花的Takuya,追求完美的Takuya,才华横溢的Takuya,如何会有那般想法。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净非,想求得一个解释,他却已放开两手,任电梯门闭合。渐渐将他的身形掩去,我看到他最后的表情,布满心伤。 披星戴月赶回家,无论如何想不到竟看见一片水漫金山的狼籍。那欧小乐立于客厅中央,兀自巍然不动。从地上拾起一张QUEEN的Collection CD,犹自滴水。就是木头人遇此状况也会起火。&欧小乐。&我声音高到能去唱花旦。&莫告诉我你在家中苦练碧海潮生掌。&他并不答话,室内却响起一声呜咽。我定睛细看,方发现背光角落处有缩作一团的黑影,是个长发及腰的纤瘦女孩。敢情又是一出劳燕分飞记。他们这班不事生产浪荡子,每日专心恋爱,本可直至天荒地老,偏偏喜新厌旧,争风吃醋,搅得情海生波,各色戏码层出不穷,精彩上演。只得自以为幽默打圆场,&还是说,你这小女朋友乃是绛珠草转世,所欠眼泪一次付清。&&学长,你怎能说这种话,好没担当。&欧氏仁兄终开金口,看我的眼神居然含嗔带怨,&若非你定要我在时限内作个了断,我又何需在此快刀斩乱麻,惹女孩子掉泪。&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乱麻当然需快刀,但不等于借刀杀人。昨天方才利用过他,今日立即一报还一报,不得不默不作声扮同谋。那女孩霍地站起,&吕熙成,我现在才明白,这世上果然有种人叫狐狸精,实在能力超人,不但害死异性,连同性也不放过。你夜里怎可安眠?&想是要在我这情敌面前保留些自尊,她抹尽眼泪走出去,经过我身不忘狠狠恨一眼。我苦笑。不是未被人用此种眼神看过,女生却是第一个。&好歹也是清秀佳人一名,舍得让她从此夜夜青天碧海心?&&她的独占欲强到恐怖,没有任何正常男人能够接受。一旦交往,悔不当初。&&明知自己生的祸国殃民,就应时时小心,步步为营,如此轻率地合合分分,当心造出李莫愁第二,连累我受池鱼之秧。&他耸耸肩,作无所谓状,&我自幼缺乏父爱,且对恋爱婚姻无法信任,导致换友如换衣,这样解释,可算合理?&这厮竟以此作挡箭牌,真可恨。&欧小乐,须知学长我也是父母在樱花之都一次浪漫邂逅种下的蓝田玉。&&所以你不也与人痴痴缠缠,欲留还拒?&我语塞。他所言并非事实,却让我无可辩驳。只好转移话题,&限你半小时将屋内恢复原状,不然就去露宿街头。&跨过一滩水洼,我又拣起一张CD。呵,Wounded Soldiers的Perfect Best,主打歌正是Tragedy Night。当初准备回国时,将百样珍藏付之一炬,还是狠不下心毁掉它。关上卧房的门,欧小乐在叫嚣,&学长,你也应该帮帮忙。&我决定选择性耳聋。把CD放进Discman,让那熟悉的歌曲流泻。&无尽的雨飘落在我身上,无尽的泪滴落在我心房,尽管如此我曾对你说过,无论如何我会永远等待你,即使这个悲伤的晚上...&Nozomi的嗓音那样高亢,魄力十足。间中的吉他solo是全曲高潮,如要将强忍情感尽数宣泄。Takuya,你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演奏它? 难得的晴朗星期日,我回祖屋聚会。吕氏贸易公司早已交由大哥打理,父亲近年已练就适时装糊涂,凡事不过问的金钟罩,终日品茗弄花,开心得不得了。实在是不愿上门的。不知从哪里雇来的厨子,一味意大利面可以做得苦辣酸甜咸涩辛冲八味俱全,只得勉强吃几口,然后在饿死前忍痛告辞。大哥却是老好人,凭诚信在商圈立足,对我这异母弟弟也是关怀备至,每周必邀我返家,一番嘘寒问暖。若他尚未娶妻,我们当可走得更近。去到家中,有人比我还早到。虽然二姐酷爱穿金戴银,见面就比高矮胖瘦,认真俗伧,倒还能让人勉强接受。二姐夫王传声就职吕氏工程部,老实人一名。&咦,熙成来了,快过来坐下。&我坐到二姐身边。她伸出纤纤玉手,&熙成,快看这限量发售的卡地亚钻戒,一级无瑕美钻,本城绝无仅有。&我陪笑,&可是特邀卡尔拉杰菲德设计的十二星座系列?收藏价值极高。&这时大嫂走出来。一袭GUCCI的大红衣,真正不甘寂寞,先声夺人。大嫂也是大家千金,嫁妆丰厚,门当户对,与大哥也颇有些真感情,兼一派女强人作风,夫妻二人一守业一拓疆,挣得吕氏祖产花团锦簇欣欣向荣。&熙成,你大哥正念呢,好巧便来了。&听这口气,我险些以为自己进得大观园遇见凤辣子。我赶紧起身,弯腰垂手,&大嫂,熙成不长进,常需你与大哥担心,真是羞惭。&&哪里话,熙成你是吕家奇葩,不比我们铜臭商人,谈判起来锱铢必较,左右不过蝇头小利,争到一夜老十岁。回到家来,家翁一日三餐,上下午点心,半夜消夜,分毫短少不得,......&陈年老话,例行登场。无非标榜劳苦功高,最有得家产资格。&将来家翁过身,不知还要冒出几多不相干的亲戚争身家,等同拱手让出打下的江山,想来胸闷。&我只得重复申明,&大嫂,好女尚不论嫁妆衣,熙成本无经商的长才,早已弃权。&&哎呀哎呀,熙成,大嫂的夹枪带棍哪是指你,乃是想将我这混吃等死的闲人扫地出门。&但见二姐脸色铁青。大嫂立即打蛇随棍上,对她抱以冷笑,&亮丝,原来当着熙成面,你是如此有自知之明的人。&二姐跳起来,&楚韶韶,你统共不过一个外人,几时轮到你来教训我?&果然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这番陈滥戏码,每周上演。坐在一千只鸭子里,几乎令人窒息。&熙成,我们到花园去透透气如何?&姐夫见我面色不佳,出言邀请。我说:&马上就要开饭,怎好走开。&&不急,今天要等一位贵宾光临,暂时不会开饭。&贵宾?最是讨厌这等豪门夜宴,我决定不顾礼数,起身告辞。&熙成,你来的好早。&大哥却在这时自玄观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大哥快速过来,给我一个大拥抱。惟有此时,我方才感到血是暖的。大哥身后的贵宾全套Etro休闲西服,IT新贵扮相,怀捧一大束晚香芋,遮住头脸。呵,这家中女性均已罗敷有夫,他送花给谁。&熙成,好高兴又与你见面。&他把花束递到我面前,示意我接过。这时,我看清他面目。呵,冯小开。 六人围着圆桌共进烛光晚餐。海鲜烩饭又冷又硬,时蔬沙拉腻答答,鱼片粥腥味重到呛鼻,难以下咽。冯小开带来的Grande Dame是唯一欣慰,不愧是黄牌香槟顶级佳作,极之丰富醇厚。偏偏他不时用暧昧眼光投射我,芒刺在背,更是倒人胃口。&熙成,冯先生已允诺将本市各超市冯氏食品代理权交给我们公司,皆因昨夜,你令他印象深刻之故。&大哥不疑有他,为这天降财富乐得笑呵呵。冯小开点头,&熙成说话口角极之有趣,是个可爱人物。&我骇笑。&冯先生自幼气宇轩昂,百毒不侵,熙成不过跳梁小丑,娱己娱人尔,怎入得先生法眼?&&熙成,人的通病是高估自身,你没有。&他笑得夸张,&最难得快活知足人。&&不不不,熙成也盼望名成利就,可惜又无奇迹,只好谋一份庸碌差事做至今,唯闲时享受梦境乐趣。&&这又何妨,庸碌通常与悠闲挂钩,正所谓自古名士真风流。惟有如此,方可独揽明月清风。不似我辈俗人,终日奔波,到死也统共不过一个土馒头。这般劳心劳力所为哪桩,时常自问而无解。&哗,这番大道理怎地似拷贝自大嫂?我是名士?有待发掘。何况名士的下场是两袖清风,身后萧条。终于知道冯小开的阿谀功夫如此了得。不知哪里来的条件让他练就。本国财政部长若有此特长,大概格林斯潘也会被哄得头昏脑胀,多放几笔贷款。好容易吃完这餐饭,我倦怠至极,巴不得快些返家大睡,于是起身告辞。不料冯小开盛意拳拳,坚持送我。当着家人面实在不好娩拒,我只好坐上他那辆骚包法拉利。跑车穿街过巷,我一路观赏沿途初上华灯,不理会他的搭讪。行至一个路口,红灯亮起,禁止通行。见良久搭讪无效,他叹一口气,&熙成,我出尽百宝,只为令你开颜。&我冷笑,你当我是什么,名花倾国两相欢?他又自顾自说下去,&林净非为着音乐理想与家族决裂,四年前不知为何浪子回头,却清心寡欲似老僧入定,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昨日见到你,方知原因。&万万未料到竟从他嘴里听到这番劲爆言谈,不啻青天霹雳。我只得干笑掩饰,&冯先生真是高深莫测,说的话熙成一句也听不懂。&原来冯林两家深交到分享私事的地步。他还欲说什么,交通灯已切换为绿色,身后响起催促的刺耳喇叭声,只好闭嘴。林净非爱我,勿庸质疑;而我亦爱他。我们是同性,但在那个圈子里属司空见惯寻常事,绝无阻力。可是最终我们仍只有分手一途。为什么?我暗骂自己一声笨蛋,明知是想至破头也无答案的事,偏偏还在此庸人自扰。恒河沙数的天下有情人,几多终成眷属?一块巨大灯箱广告牌从我眼前晃过,打断我的思绪。咦,这并非回家的路。不由得紧张,我提醒冯小开,&冯先生,我住在挽翠道,不是这个方向。&换来他一阵轻笑,&我知道。但夜色如此缤纷,何必早早归家,难道又是营养米粉需要熬煮?&言毕一个急刹车,我控制不住,额头与玻璃一记火辣辣热吻,忍不住痛叫出声。&怎么了?让我看看。&冯小开拿开我捂住头的手,立即惊呼,&哗,肿了一大片。&难怪我眼冒金星。这就是顶级跑车的性能?忽觉额头有凉凉湿湿的感觉,抬眼一看,我吓得尖叫,&冯先生,你干什么?!&他竟以舌轻舔我的伤处。&古今医学皆显示人体唾液疗伤效果显著,车上没有药箱,这样的急救措施聊胜于无。&他说得冠冕堂皇,一双手却已开始在我腰际游离。霸王硬上弓?枪已弦上不得不发?&冯先生,不要做出伤风化碍观瞻的举动。&我试图阻止,但效果不佳。平日只知伤春悲秋,缺乏体育锻炼,到这力量定江山关头,我深深后悔。&放心熙成,此地环境清幽,是约会的绝佳场所。&他竟早有预谋。我看向窗外,不知身在何处,路灯人影半点也无,唯有一片空旷。当真是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哗啦一声,在我走神时,夹克外套拉练已被拉开。为躲避魔爪,我手脚并用,不料失去重心,仰倒在座位,顿时暧昧至极。逮着这样的机会,冯小开自然将之解释为投怀送抱,立马摆出老猫戏鼠姿态向我扑来,抱住我口水洗脸。我左躲右挡。本是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不知恁地想起电视剧里女性遭歹人强暴时总会叫&不要&,一声声煽情不已。如果我也用甜腻声音这样说,冯小开会不会被吓到?当然不能付诸行动,只得继续与他在狭小空间里猫鼠大战。直到刺耳喇叭声停止我俩的纠缠。一辆吓死人的HOTROP佳士拿越野冲到我们车前,巨大前灯打出白光,让人无所遁形。真是诡异情形。有点像剧集里的捉奸当场。不过无论怎样也好,我喜欢。 听到车门打开声,一人自HOTROP走向我们。他穿着深色风衣,高挑个子融于光影里,是让人怦然心动的绝妙丰姿。 第四章可惜冯小开慌乱似虫。否则好象上演现代版魔幻屠龙记。林净非好整以暇地敲敲车窗,冯小开无奈地摇下玻璃。&Bruce,你可知这样做,是在招惹我。&他声音里夹一丝火药味。我哭笑不得,怎么仿佛是宣布所有权。冯小开立即变成了软壳鸡蛋。&大哥,我不过是好奇心使然。切莫当真。&是是是,你当然不会当真。无非打算冷手执个热煎堆,白拣个吃野食机会。&无论如何,熙成也不是你逢场作戏的对象。&他对我勾勾手,眼中愠怒一闪而过。&下来。&不知他哪来的立场命令我。但我却心绪平静,半点怒气也无。只担心会不会才出虎穴又入狼窟?经过昨天,我不奢望林净非处更安全。犹疑间,冯小开似表现诚意忏悔般,自动为我打开车门。低头看看,衣装还算整齐,我认命下车走向林净非。马上被他一把抓住手腕,粗鲁带向前方的庞然大车。他发动车子,倦意顿时如潮水向我袭来,明知他也是危险人物,我居然头粘上靠背便沉沉睡去。睡至不知今夕何夕时,仿佛有人叫醒我:&熙成,快快醒来,有大新闻要你采访。&于是我跟着一群人向前走去。为何身后的两个青年男子是用日语交谈?不管了不管了,无暇思考,双腿只顾前移,鬼使神差。好累好累,哪里才是目的地。终于听到前方人声鼎沸,看到闪烁的璀璨灯光。眨眼工夫,我已置身台前,原来我会矛山穿墙术。咦,场景好是熟悉。这里不是TOKYO巨蛋吗?排山倒海的鼓点响起。馆内陷入一片疯狂海洋。不是要采访,对象呢?升降台自舞台中央缓缓升起。聚光灯全部打开,投射到站在那里的几个人身上。镁光灯立即闪个不停,这些同行为什么拍照?有女孩子尖叫:&Wounded Soldiers,I Love You Forever!&怎么可能!我揉揉眼细看,那抛着Stand Tie的,不正是Nozomi。他在唱歌吗,为什么没有听见声音?主音吉他手怎么不是Takuya?明明没有声音,为什么在场的歌迷还都是如痴如醉的表情?难道,难道只有我听不见?残酷的答案呼之欲出,我硬是不去理会。身旁的女孩站起来,向台上挥舞花束。......不要一直挤我。......怎么后面也有人在推我。力道越来越大。......&啊呀!&我被推下去了。终于真正醒来。头竟是枕在林净非腿上的。我抬头。正对上他凝视的眸子。他温柔地笑,&你的睡相不好,一如既往。&说着大手于我脸上轻轻拭过,&梦到了伤心事?&不置信地看着他手背上闪光的液体,那真是我眼中的分泌物?我撑起身体,四周依然黑压压,于是我问:&这是哪里?&话音方落,潮水涌动声和船鸣便传入耳中。啊,原来已是在海边。撇去被白色垃圾严重污染的沙滩和令我如坐针毡的身边人不考虑,听听涛声看看繁星,倒也不失为赏心乐事。但这位仁兄怎的如此好兴致。昼短苦夜长,所以秉烛游?&可还记得那年半夜三点我们瞒过众人溜至馆山海边偷情?也是这般海浪星光,美到眩目。&我讶然。纵明白他有情有义,也万不曾料想他竟能如此细数从前。如梦往事顿时一波波浮上来。千叶的馆山市,那是Jeff度过童年的地方。彼时趁全国巡演之机,我们偷溜出宾馆,在美丽胜过横滨冲绳函馆的海滩,尽情享受属于情人间的浪漫。甜蜜中搀杂几分独自偷欢的刺激,是无与伦比的催情药。我摇下车窗,任海风拂面。也努力让自己的理智不要屈从于情感。孰料一阵冷风吹过,冻得我战抖一下。立即的,柔软的什物披到我肩上。低头一看,......安哥拉灰羊毛围巾......啊,这是Jeff送我的第一件生日礼物,曾伴我度过在异乡的多少月夕与花朝。轰地一声,有什么埋藏在心深处,被坚壳包缚着的东西破壳而出了。实在无法再控制住自己。我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静静的泪已决堤。并没有想哭的感觉,但若不这样做,我会感到透不过气。我可以把属于自己的爱恋压在心底,却不能抹去我两共有的记忆。如此星辰如此夜,情感涌动也是寻常事。那些有的没的,一股脑窜出来。对Takuya的歉意自责,沸沸扬扬新闻报道中承受的压力,回国后无人倾诉的郁闷,工作中的挫折打击,感受不到亲情的家人。一切一切。还有,午夜梦回时Jeff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知多久后,呜咽声方才停止。林净非轻抚着我的背,柔声问:&有没有好一点?&我抬起头,兔子眼望向他,并不作答。我只是仰着脖子,吻上前方曾经熟悉无比的唇。然后,我解开他的衬衣纽扣。今夜,且让我放纵一场。将久违的旖旎风光关在这小小车厢内。明早,自然春梦了无痕。还可以找借口说:都是月亮惹的祸。 转眼又是星期一,我很闲,但装出忙碌样子掩人耳目。上午趁在仓库整理旧年的老报纸之机,我埋首于故纸堆里补眠。下午则忍受小美口沫横飞的耳提面命,当作对冯小开采访有辱使命的检讨。训完话,小美换上一副贼笑面孔发问,&今天隔三差五便打来电话查勤的是哪位棘手人物?竟需我这上司替你挡驾。闻声便知非池中之物,敢情你小子又在攀龙附凤?&若有选择,我但求一身轻松,决不自找麻烦让小美帮忙。此女发掘能力强过土拨鼠,传播速度快似广播电台,加之惯会天马行空,一旦惹上,就如被无花果树紧紧缠绕的吴哥窟,后患无穷。忍不住对她嘲讽,&小美,若将这对他人隐私的钻研精神放于日语考评,你早已前往东京与四维先生夫唱妇随,而不用在此牛郎织女,两地相思。&但我这点道行焉是小美对手。她依然春风满面,油盐不进,对我的逼问照旧穷追不舍:&吕熙成,堂堂七尺男儿,怎可恁地不耿直。休想转移话题,那人若还打电话来,做真做假,端在我一念之间而已。&看看看,天下为何竟有此等恶劣女子?电话却如同小美的闺中密友般知情识趣,恰好在这时响起。小美一脸小人得志取下听筒,孰料竟并非那个令我东躲西藏之人打来的。接到欧小乐电话,实在是意想不到,&学长,快来学校救我性命。&我冷笑,&学长我不认识哈迪斯,也从未和撒旦路西华有交情,更谈不上与阎罗王沾亲带故,如何救得你的性命?&他在电话那端怪叫一声,泫然哀求:&学长,好人做到底。你既帮我演过一场戏,怎可半途而废?&哼,原来爱情问题还未解决稳妥。&学长,你若不来,我今晚必将横尸校园,从此化身为渝大七不思议之一。而且还会令你孤独一身,寂寞守空帏。&这是哪国混帐话。真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他倒提醒了我。如果独自返家,只怕会被那位我急于躲开的仁兄逮个正着。非常时期,我需要欧小乐这块挡箭牌。何况还可借此摆脱三姑小美。于是我答:&你在哪里,我来接你就是。&他在渝大礼堂排练校庆舞台剧。走进礼堂,看清台上演员装扮,我失笑。三年一次的校庆活动,压轴剧永远是那出渝大不知哪位前辈留下的经典剧本《哈姆雷特与杨过》。我静悄悄在角落坐下,准备欣赏学弟妹演绎的新版本。欧小乐却眼尖地发现我,不知是兴奋救命恩人到来还是故作亲昵,他从台上一跃而下冲至我身边。头向我肩膀处偏一下,自舞台的角度看,是引人暇思的暧昧。忠人之事,我隐忍着无动于衷。看到他身着的行头,我忍不住恭维:&神雕大侠,远征丹麦可有结果?&他笑,露一口白牙。&我们才排演到杨过与奥菲利亚的邂逅,哈王子乱吃飞醋,誓与杨过决生死那一段。&他指指台上,&那个哈姆雷特,是大三的学长,听说极之崇拜你。&我顺着看去,舞台右侧一个男生望向我们,似乎很想加入谈话行列又不敢举步。哈,我对这位先生印象深刻。他刚进大学就不知怎地染上写信嗜好,每周寄我一封从不间断直至我毕业。还记得第一封信写的是&你是我冬天的暖炉,夏天的冰激凌......&让我险些对国人文学水平丧失信心。以后的信件统统进了焚化炉。小哈身边站着奥菲利亚,看向我的目光充满怨怼。咦,不正是搞得我家水灾的小美人。难怪叫我来救命。当真不是冤家不聚头。我推一把欧小乐,&快上台去,莫让其他人陪你浪费时间。&他坏坏的笑,&放心,他们巴不得目睹冰山美人吕熙成风采。自从我告诉他们学长你在家喜爱观看偶像肥皂剧,立即身价倍增,广收关注。&岂有此理。这混帐东西的恶劣程度简直深不见底。我拉下脸,&欧小乐,你若再胡搅蛮缠,当心我拂袖而去,让你届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顿作投降状,乖乖上台继续排练。看着舞台上晃动人影,我不由神游八方。从前在日本念高中时,学园祭也颇盛大。如果不是被班长欺负至走投无路,我便不会去偷拍Wounded Soldiers,然后以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之姿与他们相识相交。呵,峰回路转,多么贴切的形容词。然,亦不会发生那甜蜜过后的悲剧。我那十八岁的青葱岁月,伴随着无尽的快乐与痛。哈姆雷特在台上慷慨激昂,气壮山河。&......人类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杰作!多么高贵的理性,多么伟大的力量,多么优美的仪表,多么文雅的举动!在行为上多么像一个天使!在智慧上多么像一个天神!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可是在我看来,这一片泥土塑成的生命算得了什么!......& 终于等到他们试演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干人方意犹未尽地散场。与住校生道别后,欧小乐自停车场拖出一辆城中并不常见的KAWASAKI重型机车,我忍不住吹一下口哨。这小子在模仿鬼冢英吉?他迅速穿戴好全副武装,偏头示意我上车。&如果学长功力够侧身坐,我们不妨表演终极时速版甜蜜蜜。&我皱眉。这家伙放荡成性,甜言蜜语总是脱口而出,怎不为女生怀恨。&可不可以将你这番话解释为挑逗?到时天雷勾动地火,后果自行负责。&然后满意地看到他噤声。慢吞吞坐上去,感觉到皮制坐垫的柔软。看来你老爸待你不薄。我酸溜溜地说。他讪笑。&多一点金钱补偿父爱,理所当然。学长的爸爸对你的宠爱,也是可想而知的。&我恻然。母亲为争一口气,使得父亲多年并未知道有我存在。若非要离开那片伤心地,这样的情形还会永远持续下去。庆幸母亲身为东京唯一被米其林杂志评为三星的湘园西餐馆首席试菜师,否则只怕我在国中时就需到涉谷援助交际补贴家用。各人不同的际遇,怎不令人感喟。途中在必胜客买了海鲜批萨作消夜,又到常去的酒铺拿了浇愁的Bacardi郎姆酒。小乐的技术极佳,一路风驰电掣。临近家居所在大楼,我四下张望有无可疑车辆停靠。小心驶得万年船,那位林先生富甲一方,天知道今晚驾坐为何。幸好行至楼底也平安无事,我站在电梯前,等待欧小乐泊车。看着空荡荡的前台,我感到一阵好笑。轮流值勤的保安里有两名都处于思春期,仗着派出所距离不远,常常夜里偷溜出去与美眉花前月下。如若哪天妙手空空光临寒舍,只怕搬走冰箱也是轻而易举。看到欧小乐小跑回来,我按下电梯按钮。余光却瞥到小乐身后有黑影一晃而过。我心中一惊,直觉反应是林进净非在守株待兔,但黑影随即自转角处现身,否定了我的想法。那是个娇小的女孩,梳条马尾,大眼樱唇很是漂亮,但脸色惨白狰狞似阿修罗。最吓人之处在于,她那荆轲式的神色让我联想到大义凛然的董存瑞和恐怖组织的人体炸弹。好端端一个美女,偏偏就为感情事钻牛角尖,因个臭男人搞得如此惨淡,真是可叹。欧小乐也看到了她,刹那间僵立如木,面色丕变。为显示自己颇具绅士风度,我冲她颌首示意。&傍晚有幸观赏到你扮演的奥菲利亚,入木三分。&她却不作答,只走向我们。我拉拉小乐,叫他发话。说时迟那时快,女孩已来到我们身前,右手自腰间摸出把明晃晃的瑞士军刀。原来小乐将我召至学校,非但未让她死心,反而加重刺激。果然是个坏主意。实在是认为她的行动幼稚可笑,我说:&小妹妹,用自己的如花青春去抵偿一个负心汉性命,极不划算。&欧小乐却吓破胆模样,紧抓住我手臂,微微发抖。我看向他,不明就里。欧小乐着急地说:&她家世代习武,你我皆不是对手。&哦,当真人不可貌相。这小子什么人不好找,竟惹上一名霹雳娇娃。拜他所赐,我这几日的生活还真是波澜壮阔,高潮迭起。叮一声响,电梯已经到达。欧小乐拉着我妄想快速逃命。哪里来得及。女孩大叫一声姓欧的你去死,刀已挥出。居然还很戏剧地寒光乍闪。欧小乐本能反射向下一蹲,终究快不过练家子,哎呀一声痛呼,额头已多条血痕。她却还不罢休,双手握柄,全力向下方刺去。这可不得了,再不罢手人命关天。我赶紧狠狠推她一把,欧小乐方才逃过一劫。女孩踉跄一下,撞上墙壁。那久久无人登陆的电梯门也在此时缓缓合上。看来我们这次注定升天无路。行动被破坏,她的目标立即转移为我,&吕熙成。你这个狐狸精!&刀锋便已舞来。险险躲过第一刀,仅是手臂受点轻伤。她手腕一翻,又自反方向划来。电视剧里的快刀傅红血,只怕刀法也不过如此。既然已是避无可避,我也放弃了躲闪。脑海内倏地闪过从前万念俱灰时的念头:生有何趣,死又何惧。只是这等死法也实在太过可笑。明日城中各大头条大概会如斯写:纷纷扰扰三角恋,酿成住宅楼血案。欧小乐这时已站起,拉住了她,&你要报复找我就好,别对学长动手!&鲜血自他额头流下,甚是恐怖。这句火上浇油话更说得真是糟糕。女孩冷冷扫他一眼,手肘一挥便将之甩开。刀向不变挥向我胸前。我闭上双眼。想起Takuya的笑脸。不知在那个世界里,他是否会原谅我。并没有剧痛传到体内。住手。却有Jeff的声音从天而降。我睁开眼,真的看到林净非和女孩在缠斗。两人都已扑倒在地上滚来碾去,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倒颇像情侣在翻云覆雨。林净非身高腿长,靠着蛮力竟也与那女孩斗得不分伯仲。我欲上前帮忙,却力有不逮。只因二人的身体嵌合得天衣无缝。就在一阵鸡飞狗跳中,女孩那声啊呀,显得分外薄弱。直至她从地上爬起,手里的瑞士军刀一滴一滴红色液体向下滴落,我才惊觉一个事实,Jeff被刺伤了。偶像剧里的红药水加番茄酱,果然还是没有真正血液那般触目惊心。 午后阳光温柔和煦,小美与我对坐于&回归&咖啡馆里,一面品尝混有几滴Rose Larm的蓝山,一面话些有无。&好久不见。&她感叹一声。&你当真打算不再回来工作?&我摇头。&已辞工这么久,断无吃回头草之理。&小美惯会明知故问,扮糊涂的功夫亦是到家得不得了,不知得了老板多少好处,跑来做说客。她笑,&快些与我说声恭喜,下月我便要前往日本。&顺便在我眼前晃一下无名指上硕大的金刚石,麻将牌一般。&BOSS希望你能顶我的缺。&呵,我了解。事隔这样久,他依然如惊弓之鸟,生怕某日收到法院一纸传票令他失去宝贝儿子,任我再三保证也无用。所以才想收买人心。可是至今仍躺在医院内的那个人,早已牵去我全副精气神,哪里还能安心工作。何况那日的意外,每个人皆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又哪里有什么追究别人的资格。当悲剧发生后,毋需旁人雪上加霜,最彷徨无依的,便是那负有愧疚之心的肇事者,个中凄苦,我曾深深体会过。侧头看向这样美好的阳光,不知护士是否有将窗帘拉开,让他也能感受得到?小美伸出手指刮过我脸颊,唤回我游离于太虚的神思。&那次事件后,你时常这样心不在焉?&心不在焉?或许。但这样又有何不妥。小美突然握住我的手,无比认真地说:&熙成,不要再作茧自缚,我们都希望你能幸福。& 把花瓶里的水换过,插入新买的晚香玉。看着病床上Jeff的睡脸,沉静纯真一如孩童。我跪到床前,轻轻吻他一下,不由想起小美的话。谁又知道现在的我是不幸福的呢?茹人饮水,冷暖自知。若非那次意外,我与Jeff或许依然继续着你追我逐。又怎能像这样晨昏相伴,坐看四时嬗递,流年轻渡。所以,自私的我甚至希望他再不醒来。那些如梦的往事一波波似潮水,时涨时落,待到我们从漫漫欲潮里抽身,岁月蹉跎,已是白了少年头。 夜里回到家中,意外接到大哥电话:&熙成,日本的Methyl Alcohol即将赴本城演出的消息,你可曾耳闻?&我据实回答:&大哥,熙成从未听说过Methyl Alcohol。&大哥声音透出出懊恼:&我以为你会感兴趣,已答应做主要赞助商。&老好大哥,一心想为我出些力,却又不知从何做起。但他从未问过我只言片语,极之难得。Methyl Alcohol,甲醇呀,好个奇怪名字,想必是近年的圈内新贵。自回国后便刻意回避一切与娱乐有关的消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最是喜新厌旧的日本乐坛中,不知还有多少人记得那曾叱咤过的Wounded Soldiers?不再想这个与己无关的问题,我给自己倒一杯日本清酒,站在窗前独酌。向下望,没有意外地看到一个人立于路灯下。当然知道那是谁,却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哪桩。也不知怎样才可以令他明白,能救赎他的,并不是我的一句原谅。所以自由他去与街灯作伴至海枯石烂也无妨,待到天气转凉,他便会了解伤风感冒的厉害。慢慢抿完杯中的酒,我拉上窗帘,关灯入睡。 翌日捧着花甫踏入医院,我便自空气中嗅出一丝丝不寻常,众护士神色亢奋欣欣然,如同春天里的猫,是什么刺激到她们的荷尔蒙分泌猛增呢?打开病房的门,我手中的花险些掉下地--竟有一个人倚窗而立,遮住了大半射进病房的光线。以林家的财势,早已杜绝一切会飞来探八卦的苍蝇,在这介备算得上森严的病房里,怎么可能有人擅入?那人却已自背光处走向尚处于震惊中的我,说着久违的日本语:&何必如此吃惊,熙成?我不过是故人。&呵,果然是故人啊,可是他的表情是那样冰冷。虽然不曾奢望Nozomi的恨意会随着岁月稍减,但数年再相逢,甫一见面他便这般拒人千里,即使神经不够纤细的我,也难免感到心伤。无论如何,礼数不能缺。我勉强扯出笑:&Nozomi,好久不见。&不见才好,否则我性命堪虞。只是不知他千里问关来到本城有何贵事,难不成特意找我算旧帐?正待开口询问,突然电光火石间,我脑海中一片清明:&你现时乃是Methyl Alcohol的主唱?!&若一个乐队拥有Nozomi的嗓音,走红简直是必然了。他点头,&多年前早已计划来这个国家走走看看,未曾想直至今日方成行,且同行之人,早已不是旧时友。&啊,这话里暗含的意思即,之所以会是如今物是人非的局面,全是我这不祥之人造成。但那是事实。终于,昔日恨我入骨的Wounded Soldiers成员们,可以额手称庆了。可见害人决无好下场。咦,不对。&Nozomi,Jeff受伤之事并无外人知晓,你由何处得来消息?&Nozomi冷笑:&我是外人?&呵,顾左右而言它,他把我当耗子耍。曾经,他是那样疼爱我呢,一面揉我的头发,一面开玩笑,&熙成,你好似一只小狗。&&Jeff的中文名字,叫林净非,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Nozomi继续说着有的没的。我摇头,当初与Jeff每日接吻尚嫌昼短苦夜长,哪里还有时间调查他的身家。&身与流水同清净,心似浮云无是非。这是你们唐人的诗吧?未结识你以前,Jeff便是这样一个人。&我知道,又是我害了一个大好青年。&可是,当我看到你们在居酒屋里醉酒时畅吟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时,又实在感到欣慰。&我闻言吃惊地看向他,往事已矣,现在还说这样的话,不知是什么意思。情不自禁试探着问他:&Nozomi,你......可是原谅我们了?&却换来Nozomi的嗤笑:&怎么可能?那是我在Wounded Soldiers度过的记忆中的一部分。&我苦笑,不自觉低下头去。当真是不懂死心为何物,结果自取其辱。&可是,我们几人的心思,与你有何干系?&Nozomi接着说。&我们无法到达圣人境界,看不破贪嗔喜恶怒,但你的生活属于自己,根本毋需理会旁人怎么想。&说得多么轻巧。与Jeff长相厮守,固然伴侣理想,家庭幸福,长寿健康,但永远会出现于午夜梦回时的Takuya,又怎么可能令我们前途光明?&熙成,情场本就不是讲修养的地方,输了已是终身遗憾,何况自动放弃?Jeff放你数年自由,不过希望你早日想通,更上一层楼,哪知明明水晶肚肠一个人,却只知躲躲躲。&愣愣抬起头,我小声辩驳:&Takuya的死,是抹不去的事实。&&熙成,我们不原谅你,只因Takuya是我们不可替代的吉他手,但我们也都心知肚明,他与Jeff终究不会走到一起,你不过凑巧是Jeff命定的那个人而已。&被Nozomi的话把脑袋搅成了糨糊,我艰难地体会着他话里的含义。正欲问个明白,病房门被砰地撞开,一个玲珑的身影射进来,&本宫望!今天的记者招待会你竟敢缺席,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来不及看清他的长相,Nozomi便已被拖出病房,留下尚处于云雾中的我。我牵牵嘴角,呵那一定是另一个极之动人的故事。 傍晚时分下起小雨,我踱步到窗边,一个人影,依然站在街灯下。叹口气,我拿起雨伞,走下楼。远远看见我,欧小乐忙不迭跑过来。&陈婉儿已转学,永不会再出现在学长你面前。&我眨眨眼,笑:&陈婉儿是谁?&欧小乐几乎哭出来:&学长,我已知错,你要怎样才原谅我?&这个笨蛋。&你曾做错过什么事?我只记得你曾是我室友,且与某女子有些感情纠葛,之后我爱人因病入院,你我便再无联系。&他终于听懂,又惊又喜,赶紧顺着楼梯向上爬:&对极对极。学长,好久未见,你过得可好?&&不好。因为我最爱的人正昏迷不醒,所以我每日必须早睡早起。&他立即懂了,赶紧说:&学长你尽管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目送他离开,对Nozomi的话又多了些理解。无论如何,我已决定不再逃避。 第二天又是阳光普照,我走进病房,跪到Jeff身边。即使你醒来,我也不再躲了。人生最要紧是满足自己实际需要,两个人过,难过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吧?忍不住又亲他一下。抬起头来,竟看到Jeff的眼皮颤动一下。幻觉吗?却像要否定我的想法般,又动了一下。我木立在当场数秒钟,终于想起召唤医生,赶紧发疯似的按铃。还是嫌太慢,我百米冲刺跑出病房,拉住巡房的护士跑。年轻的护士眨动大眼,感动地说:&你们兄弟感情真好。&我看向她,笑,&我们不是兄弟,我们是恋人。&然后不理会因吃惊而放缓脚步的她,快步返回病房。那里,寄存着我一生的幸福。(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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