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沉船怎样说?我也在船上,后来游到岸上……船很快在众人帮忙下浮出水面 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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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个传说很火 我也转来给大家看看[殡葬传说]收藏
第1节2003年,非典横行广东。  2003年,号称24年来破坏力最强的台风‘杜鹃’袭卷珠三角。  2003年,我所在的公司倒闭了,由于非典,徘徊许久没找到工作,却被卷入了一系列诡异事件之中…  自从那个恐怖的台风之夜,故事开始了…  2003年九月二号下午,广东省气象局发布了红色台风预警信号。据说,台风‘杜鹃’将于晚上八点左右登陆广东沿海。一时间,学校停课,工厂停工,船舶全部驶入港口。  傍晚时分,整个珠三角都静悄悄的,廖廖几辆汽车,慢慢的爬行在马路上,昏黄的路灯,孤独的吞吐着光茫。  位于东江之畔的一个小渔村里,一切还是往常的样子。这里,住着的都是些外来的民工,没有经历过台风。吃过晚饭,男人们光着膀子围坐在一起,摇着蒲扇吹牛,妇女们躲在房里,抱着‘哇哇’哭的孩子喂奶。一切,都仿佛睡梦一般安和而又宁静。只有那些拴在院子里的狗,似乎嗅到了某种不安的气息,不停的狂叫乱跳着。  忽然,‘啪’的一下停电了。天地间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似乎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都潜藏一种可怕的东西,虎视眈眈的准备蹿出来。就在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呜’的一声,狂风夹杂着暴雨,火车一样呼啸而来。瞬间,整个渔村就变成了一艘飘泊在汪洋中的破船。
密集的雨点,子弹一般打上屋顶,破碎的瓦片,刮断的树枝,到处飞舞。狂风发出可怕的啸声,疯狂的肆虐着,埋葬了大人的叫声,孩子的哭声,整个天地,沉没进炼狱一般的恐怖黑暗里…  江边一座旧帐篷里,三个人正围着一盏带罩的柴油灯,边吃花生,边喝着酒。  雨点‘噼哩啪啦’砸在帐篷顶上,就像无数只手在用力拍打。  “老七,一年多没回家了,想老婆不?”一个瘦长脸的人把一颗花生丢进嘴里,猥琐的边嚼边笑。  被叫做老七的,是一个矮墩墩的汉子,肥脸通红。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咂’一声,吐出一口气,说:“想啊,做梦都想,憋的慌啊。”  旁边那个年轻一点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王顺,老七,他妈的好不容易找你们两个渔夫来喝酒,赶上台风不说,你们两个鸟毛还女人长老婆短的,别说了行不行,你们都有老婆,我还没有呢!”  刚说完,‘呼’一阵大风,吹的帐篷顶猛的往上一鼓,吓的那年轻人‘扑通’一声从板凳上跌了下来。  王顺拍着长满黑毛的腿‘哈哈’大笑:“阿冬,***的就这点胆量,给你个女人也不敢上!”  老七看着脸色发白的阿冬,压低声音说:“你小子不是想要女人吗?那边坡上就埋着一个,新鲜的,去要吧。”  “去,去,大半夜的,别开这种玩笑!”阿冬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我说的是真的,那女的,条子好啊,刚死没几天,啧啧,可惜呀。”说着,老七就像牙疼似的吸了口凉气。  “怎么死的?”阿冬来了兴趣。
“让王顺给你讲讲吧,他比我清楚,那女的还是他帮着埋的。”  阿冬看着王顺。  王顺点上一枝烟,吸了一口,摇了摇头,说:“说出来,你小子别害怕就行。”  灯光下,王顺脸色阴沉。  阿冬有些来气了,灌了口酒,拍了拍胸口,说:“好歹我也是山东人,怕个球啊!快点说吧!”  “你说的哈,等下尿了裤子可别怪我。”于是,王顺便讲了起来…  几天以前,村里有一户人家办喜事,喊王顺过去帮忙。他和老七两个都是江西人,包了条船,常年在江上打鱼,和主家比较熟,老七那天有事出去了。  户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广东人,在村里开了家小卖部,条件也算中等。娶妻的是他的二儿子,矮小黑瘦,腿还有点瘸。  一大早,主家便按照风俗,点起了香,备好了火盆。杀猪的杀猪,剁菜的剁菜,四下里忙了起来。  酒菜备好,时值中午,宾客门陆续到了。一个个站在路口,脖子伸的就像鸭子似的等喜车。然而,左等右等,直到日头偏西了,喜车还是没来,户主也有些坐不住了。宾客们纷纷劝他打电话问问,他却摆了摆手,不置可否,也不说话。  傍晚时,喜车终于来了,一辆白色的子弹头,无精打彩的爬行在石子路上,前面帖的大红喜字,被热风吹的歪到了一旁。  宾客们饿了一天了,有的人早已暗暗诅咒。见到喜车,不由得两眼放光,就像一只只饥饿的狼。王顺夹在人群里,瞟了喜车一眼,忽然觉得心里凉了一下子。不知怎的,那喜车给他的感觉怪怪的。到底哪里怪,他也说不上来。  车停稳后,一帮人拥了上去,打开车门,忽然都愣了。因为,整个车里,连司机一起只有四个人。愣神间,两个女的表情木然,押罪犯似的,一左一右,把新娘子架了出来。  新娘子一出来,人群里顿时沸腾了,好漂亮啊!那弯弯的细眉,白白的脸蛋儿,红色的旗袍包裹着一条杨柳般的细腰儿…还没瞧够呢,新娘子旁边那女的便掏出一块红布,‘忽啦’一下盖在了她头上。随后,搀着她向院里走去。  人群向两侧散开,新娘子顶着红布,迈着细碎的步子往前走。王顺盯着她的背影不断摇头,暗想,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然而,就在新娘子走到正屋门口准备跨火盆时,忽然停了下来,不走了。左边那女的不断催促,跨呀,跨呀,然而,她却像被定住了似的,就是不肯迈步。  就在宾客门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的时候,新娘子忽然抬起了头。众人看去,只见门上悬着一只古旧的铜镜。  日期: 1:24:00  那铜镜也不知有多少年头了,看着挺厚实,侧面斑驳的锈迹隐约可见,镜面早就污了,依稀反射着青白的光。  门上挂镜子在广东乡下是十分寻常的事情,避邪用的,差不多每家每户都有。但挂一个如此厚重的铜镜,倒十分少见。  众人盯着新娘,不知她用意何在。王顺很好奇,也凑了过去。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是几个看热闹的孩子,大家怕挤倒他们,留出很大的空隙,所以,王顺很轻易的就凑到了前面。  刚站稳脚,忽然,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摔倒在了地上。  王顺便上前扶他,新娘左手边那个女人怕踩到小孩,见状急忙闪到了一旁。  就在王顺弯下腰的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后背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一抬头,他看见两道森寒的目光,充满怨毒的向他射过来。这时,他骇然发现,扬着头的新娘,目光竟然射向下面!
那一瞬间,王顺感觉脑袋里‘嗡’的一声,后背就像被一个重物压着,很想大叫,却发不出声音。这时候,地上那个小孩可能由于摔到哪里了,感觉疼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王顺突然觉得后背一轻,那种压迫感不见了。他诧异的看向新娘,只见她顶着红布,依然抬着头,并无半点特异之处,而且,根本就看不到她的眼睛。  难道刚才是自己的幻觉?王顺这样想着,迷迷登登的扶起那小孩儿,然后,恍恍惚惚的站在了那里。  “嗷儿”一声怪叫,把王顺从恍惚中拉了出来,声音凄厉而又尖锐,是从新娘嘴里发出来的,似乎看到了某种极为可怕的东西。那几个小孩也被吓的发一声喊,哭叫着跑到了后面。  惊呆间,只见新娘一把揭下红布,挣脱束缚,怪叫着往后退去,边退边叫:“镜子!镜子!”  众人都被吓懵了,那两个女的最先反应过来,冲过去,一人拉住她一只胳膊。  要知道,在跨火盆前丢掉红布是一件非常不吉利的事,更何况,还往后退缩?  新郎见状,从屋里一瘸一拐的冲了出来,由于太过慌张,差点把火盆给踢翻了。他从地上捡起红布,跳尸一样蹦过去,盖在了新娘头上。  合三人之力,总算将她制住了,但她却不停的喊着:“镜子!镜子!”  众人惊恐的看向那面镜子,见它好端端的挂在上面,并无特异之处。但新娘的叫声,加上小孩的哭声,实在令人心里发毛。第一次在结婚时遇到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惶惶不安,不知所措。  突然,新娘右边那个女人忽然伸手在她背上拍了一下。这时,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新娘顿时止住叫声,一动不动了。  左边那个女人哄着她说:“跨过火盆就没事了。”  那些小孩儿的大人们急忙上前领走自己的孩子,大喜的日子,在人家院里哭,太不吉利了。  新郎退回了屋里,那两个女人搀着新娘,来到火盆前。  “来,跨右脚。”  “对,慢慢来。好,现在,跨左脚。”  “好了,新郎把你媳妇背…”  话没说完,突然,上面那只铜镜掉了下来,‘咚’的一声砸在了新娘头上…
新娘挨了这一下,浑身一软,委顿在地。那两个女人想拉她起来,但是,她的两条腿就像无骨似的,浑不着力。  新郎一把掀开红布,只见她脸色蜡黄,已经翻起了白眼,但头上却不见伤痕,也没有血。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宾客们目瞪口呆,反应过来时,‘轰’的一下,一拥而上,掐人中的掐人中,拔手指的拔手指。有些好色之徒,惊恐之余仍不忘趁机揩油。王顺被挤出了圈外,由于恐慌,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便不停的在腚上抠来抠去。  然而,越折腾,新娘脸色越差。户主见势不妙,这才拨打了急救电话。  由于地处偏僻,道路难行,120急救车近一个小时才赶到。这时候,新娘已经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了。医生掰开她的眼皮瞧了瞧,摇了摇头说,料理后事吧,然后就走了。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一场喜事竟然变成了丧事,而罪魁祸首,竟是一只挂在门上的镜子!之前,新娘一直在躲避它,难道,她提前就知道它会掉下来砸中自己?…无法可解。现在,那只镜子正默默的躺在门口的角落里,众人就像躲避瘟疫似的,离的它远远的。  有些人回过神,便壮起胆子去问户主后事怎么料理,新娘的家人只来了两个,要不要通知其他人。  户主摇了摇头,说,这个女娃是四川人,无父无母,也没有亲戚,陪她来的这两个只是她的老乡。即然跨了火盆,就已经算进了门。按客家风俗,横死之人,请些道士超度超度,也就葬了…  户主说的有些牵强,言辞间躲躲闪闪,似乎别有隐情。  众人不便细问,再说,新娘是被一镜子砸死的,又不是被害死的,这么多人眼见为证,也没什么可问的。于是,大家胡乱吃了点东西,结伴摇头,径自去了。  第二天,王顺又来这家帮忙了。不过,这次办的是丧事。新娘身上那件旗袍,已被换成了寿衣,僵硬的躺在一张床上。  床头床尾各点一盏长明灯,几个身穿黄袍的道士,围着床转来转去,口中念念有词。不时用手中的树枝蘸水,往那女子身上洒去。整个院里,烟雾袅袅,给人感觉鬼气森森的。  那只罪魁祸首的铜镜,此刻正被新娘枕在头下。一个年长道士问户主镜子的来历,户主说是祖上留下来的,比他年纪还大。道士装模作样掐指算了算,说这女娃八字不好,命里注定应有此劫,此镜便是应劫而生的,一直在等着她,劫便是缘,缘便是劫,此镜应与她共同下葬,方能消祸于弥耳…户主听后,深信不疑。  第二天一早,新娘便被装进一口薄皮棺材里,由王顺几人抬着,葬在了江边一块荒坡上。  然而,这天晚上,王顺睡在帐篷里,隐隐约约的,总是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一宿没睡好。第二天醒来一看,好家伙,坡上那座新坟不知怎的被人挖开了,新娘头下枕着的那面镜子不翼而飞。最为恐怖的是,那个死去了的新娘,嘴角竟然挂着一抹奇怪的笑意…
王顺讲完以后,闷着头喝了一口酒。外面风还在刮着,但似乎小了一些。  “然后呢?”阿冬问。  “然后?”  阿冬点点头。  王顺左右一望,冲他摆了摆手,神秘的说:“凑近一点儿,我告诉你。”  阿冬茫然的看着他,缓缓靠了过去。  王顺往帐篷角落里瞟了一眼,神情就像一只偷鸡贼。随后,他抿动几下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止住了,又往四下里瞟。当阿冬的脸伸到离自己半尺之处时,王顺突然张开十指,晴天霹雳般大吼一声。阿冬‘妈呀’一声怪叫,一头扎进了那只小桌子底下。  王顺和老七顿时发出震天价的笑声,老七笑的岔了气,捂着胸口猛咳,一张脸憋的更红了,王顺笑的流出了眼泪。  阿冬气急败坏的从桌子底下钻出来,骂道:“你们两个鸟毛还笑,我叼你们老母,老子差点被吓死了!”  好容易止住笑,三人又开始喝酒。渐渐的,夜深了,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外面的风还没有要停的迹象。  阿冬有些内急,想出去撒尿,但一个人不敢,便问道:“喂,你们两个鸟人要不要撒尿,一起。”  王顺有些喝高了,骂道:“妈…妈的,撒个尿也要人陪,老子不去!”  “老七,你去不?”阿冬问老七。  老七摆了摆手,往身后的草窝里一倒便睡着了。王顺也伏在桌上,发出了鼾声。  阿冬好几次走到门口,但一听到外面鬼哭一般的风声便退了回来。最后,憋的脸都白了,实在忍无可忍,一咬牙,拉开门钻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王顺醒了,他一抬头,看到帐篷的门裂开一道缝。由于门在背风处,风进不来。  这时,他发现阿冬不在帐篷里。于是,便叫老七:“喂,老七,醒醒,醒醒。”  “嗯。”老七梦呓般的应了一声。  “***的醒醒呀!”王顺一巴掌拍在他的肥腚上。  “唉呀!干嘛呀你!”
第3节“这小子出去多久了?”王顺指着阿冬坐过的那只凳子。  老七揉着眼睛坐起来,嘟囔着:“我怎么知道。”  王顺走到帐篷口,往外瞟了一眼,心里有些不安。  “这小子该不会出什么事吧?”王顺说。  “又不是小孩子了,能出什么事啊,风虽然大,可这附近又没有树,也没有屋瓦。”老七嘴上说着,心里也有些不安。  两人各自点上烟,沉默的抽着。一支烟抽完,阿冬还没有来。王顺坐不住了,说:“我们出去找找他吧。”  二人钻出帐篷,刚绕过去,就被风吹的差点摔倒在地。别说,王顺这顶帐篷箍的也真结实,这么大的风,竟然吹不动它。  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生疼,二人只得蹲下来,低着头,以免被打到眼睛。  “他妈的,这么大风,你说这小子能去哪儿!”王顺喊道。  “到处找找吧!”  他们两个艰难的往前挪动着,边走边叫:“阿冬!”  身后二十多米远处便是东江,江水翻滚着怒涛,迎合着风的号叫。  二人艰难的走出很远,仍然没有见到阿冬的影子。再往前走是一片沙滩,被风吹的平平的。沙滩上面便是那个埋有很多死人的荒坡,那个新娘子就是埋在那里的。她的坟被人发现挖开以后,那家户主又迅速组织人复原了。  走到这里,王顺有些怕了。其实,他这几天一直都很害怕,晚上不敢一个人睡,所以叫来老七,两个人一起。  “阿冬!”王顺希望通过吼声来减轻心里的恐惧。  “快看!快看那里!”老七突然叫了起来。  王顺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东江的浅水处站着一个穿白衣服的人!  “**!那不是阿冬吗?他跑到江里做什么?!”  “阿冬!…”两个人只敢叫喊,却不敢过去。风太大,沿着顺风走,说不定一个不慎就会被卷进江里去。  但不知怎的,阿冬却若无其事的站在浅水区,浪涛在他身前两三米处翻滚。  “阿冬!”  “回来!”  突然,一直背对着他们的阿冬转过身,这时候,王顺竟然清楚的看到他在笑!  阿冬笑着冲两人挥了挥手,就像某种告别仪式,随后,他一转身,跃进了翻滚的浪涛里…  早上八点,我被诺基亚‘叮咚’的铃声吵醒了。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刮了一整夜的台风,终于停了下来。  我已经有几个月没上班了,一直颓废的宅在屋里玩电脑,昨晚停电,数绵羊数到四点才睡着。睡的正香时,却被电话吵醒了,不免有些恼火。  我看都没看,便按下接听键。  “喂!”  “喂,请问你是张冬的表弟阿冷吗?”电话里的这个声音,带着一种生硬的礼貌。  “对,我是,你哪位?”  “请你即刻到临江村来一下。”  “怎么了?”  “你表哥死了。”  ……
我先坐大巴,后打的士,赶到临江村时,已是下午三点了。村路上满是碎砖烂瓦和刮断的树枝,车走不动,无奈,我只得步行。  此时,天空飘洒着零星细雨,台风带来的冷气流使得气温骤降,我只穿一件单衣,冷得瑟瑟发抖。整个村子,就像被鬼子洗劫了似的。有些旧房子,屋顶都没了,只剩一副架子。我不禁有些奇怪,张冬来这里做什么?  张冬并不是我的亲表哥,而是按一个远房亲戚的辈分论下来的。小时候,我和他玩的比较好。自从13岁那一年随做生意的父母搬到广东以后,其间我只回过一次老家,看望师父,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一年多以前,张冬不知从哪弄到我手机号,打电话说想出来打工。那时候,我大学刚毕业,就职于一家小公司,工作还算稳定,就让他过来了。阔别十几年,我和他之间早已没有了共同语言。不过,回首幼时的岁月,还是比较留恋的。  张冬大我一岁,只有小学文化,我通过朋友,帮他在一家私营工厂里谋了一份工作。但他只做了一个月,就推说太累,辞掉了。他对我说有个叫老七的江西人和他关系不错,那人找到一份轻松的工作,把他也带过去。他和老七过来找我吃了顿饭,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就是老七。  电话里,听说张冬死了,我非常震惊,心里还是很难过的。在这个城市里,张冬是唯一一个和我关系比较亲近的人了,我父母都在珠海。张冬没有父母,被他爷爷带大的。老七在电话里说他是被淹死的,尸体还没有找到。我一定要找到他的尸体,把骨灰带回去,给老人一个交待…  我就这样想着,走在村路上。迎面过来一个矮胖子,擦肩而过时,忽然把我叫住了:“你是阿冷吗?”  我看了看他,只觉有点面熟,茫然的点点头,“对,我是。”  “你好,我是老七,张冬的朋友。”  “哦,你好,张冬他…”说着,我喉咙里就像梗了一根鱼翅,眼泪流了下来。  老七长叹一声,说,跟我来吧。  一路上,老七便跟我讲述来龙去脉。他原本是江上的渔夫,后来,想体验打工生活,就进了厂,在厂里,认识了张冬,并把他带了出去,进了另一个厂。由于受不了约束,老七只做了一个月就又辞掉了,回到江上继续做渔夫。张冬不时过来找他喝酒,由此,认识了和他一起打鱼的老乡王顺。昨天,张冬又过来了,偏巧赶上台风,喝到后来,张冬出去撒了泡尿,就没了踪影。他和王顺追出去时,看到张冬站在东江里,冲他们一笑,挥了挥手,一头扎进了深水区…早上刚一来电,老七便跑到公用电话亭,按照当初吃饭时我留给他的那个号码,拨通了我的电话…  “尸体还没找到吗?”我问。  “没有,早上给你打完电话我就报了警,两艘巡逻艇在江上转了三圈都没找到,估计被冲到下游了,我们自己找吧。”  “嗯。”我点点头,问道:“你是说,张冬是自己跳进江里的?”  “是啊,我和王顺都快被吓死了,太邪门了!”  说着,我们来到了江边,雨已经停了。江面上,一望辽阔,远近停泊着几条渔船,水波荡漾,十分宁静。一座帐篷,孤零零的立在岸边。听到说话声,一个瘦瘦的汉子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他就是王顺。”老七说。  “哦,你好。”我掏出一根烟递给他。  王顺正抠着腚,慌忙腾出一只手,接了过去。  “张冬在哪个地方出事的?”我问。  王顺冲着远处挥了挥手,说:“就在那边,走,我带你去。”  我跟着他来到一块沙滩,王顺指着江里,说:“阿冬就是在这个地方跳下去的。”  我点点头,呆呆的凝视着江面,一只水鸟滑了过去,发出一声鸠鸣。  忽然,我觉得后背一凉,有种异样的感觉。一回头,我看到远处有一个坡,零零散散的分布着许多坟包和墓碑。  “那里是坟地吗?”我指着远处问。
第4节王顺先是一愣,随后点点头,说:“是的,那里葬的都是这个村里死去的人。”  我点点头,突然,我看到坡的最高处依稀是一座新坟,又大又圆,下面那些坟围着它,就像一个个矮墩墩的孩子…看到那座坟时,我忽然觉得,这种葬法不对!小时候,我跟师父在一起学到很多关于殡葬的知识。我的师父张有才是一位颇富传奇色彩的民间纸扎艺人,也是一位殡葬师。关于他的事情,在此我就不一一细表了,看过我上一本书的朋友,应该记得我拜师的过程。没错,我就是阿冷,不过,我不是小阿冷,而是已经长大了的大阿冷…  我记得师父跟我说过,南方一些地区流行坡葬和山葬,坟墓像梯田一样,一阶一阶往下推。这种葬法,如果葬的都是同一族人,那么,至高点上葬的一定是这一族里辈分最大的祖先。而且,要建一块带有棱檐的墓碑,把风水兜下来,这样,才能福佑子孙。如果是乱葬,那么,至高点就须空出来,不能葬人…可远处那块坟坡,最高处是一座新坟,而且没有墓碑,里面葬的是什么人呢?…  我正想着,就听身后一阵柴油机‘突突’的声音,回过头,只见老七开着一条渔船停靠在江边上,冲我们喊道:“上船吧,我们去下游看看!”
《盗墓笔记》十年之约,震撼揭秘真实地下世界
东江边上的水很浅,船靠到离岸五六米远时便没法动了。我和王顺脱掉鞋子,挽起裤管,趟过去的。水很凉,脚踩进沙子里,鼓出一个个气泡。  来到船上,老七说了声,坐稳了,便掌起舵,一加油门,渔船冒着黑烟,‘突突’的向江心驶去。  江心的水看起来是黑色的,不知有多深。江面十分宽阔,坐在船里,放眼四望,只觉到处都是水。渔船豁开一条水路,摇摇晃晃向前驶去。  我是典型的旱鸭子,不会水,低头一看,水面就在离船舷不到半尺之处,不时有水花溅进来。船体晃的我头脑眩晕,两只手死死的扳住船舷。  驶出二里多水路,老七关掉机器,小船终于停止晃动,像一片树叶似的,悠悠的向前飘去。我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胳膊都有些僵硬了。  老七四下里望了望,说:“巡逻艇搜到这里就没有往前了,我们从这里开始找吧。”  “那就麻烦两位大哥了。”我说。  老七眼睛一红,摆了摆手,“张冬也是我们的兄弟,这是应该的。”  王顺丢给我一支烟,站了起来。  他们两个就像变戏法似的,从船舷两边各抽出一只长长的橹。二人分列两侧,把橹插进水里,往后一撑,船便向前荡去。  天色愈加阴沉,四下里静悄悄的,江面上飘浮着淡淡轻雾,凉气沁人,水面看起来十分平静。  “这江里的水不会动的吗?”我问。  “上面看不出在动,下面有暗流。”老七说,“阿冬可能就是被卷进暗流里冲走了,我们驶慢一点,看能不能找到他。”  小船慢慢的向前面荡去,我始终不敢站起来,只得伸长了脖子,到处张望。  又驶出好几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然而,水面上却依然空空的,什么也没有。老七早已热的脱掉上衣,满身的肥肉随着动作不停的颤动。王顺看起来也累坏了,撑几下便停一停。  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却又帮不上什么忙,便道:“天就要黑了,要不先回去吧,明天再找。”  老七停下来,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点点头。二人把橹插回船舷,坐下来各抽了支烟,便发动机器,往回驶去。  天黑的很快,两岸闪烁的灯火,不断向后飘移而去。  走着走着,突然,船身一阵颠簸,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我清楚的听到一种利器划过金属的声音。  “**!”老七急忙关掉机器,船停了下来。  “什么东西?”王顺惊恐的问。  老七抽出橹子,往水里探了探,向后面望去,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四下里,只有风发出来的‘呜呜’的声音。  “快走,快走,他妈的,传说这一带有水鬼,晚上没有船敢走的。”王顺催促道。  老七也有些害怕了,迅速发动机器,加大油门,渔船颠簸着向前面冲去。  一上岸,我们三人就像虚脱了似的往地上一躺。  “刚才…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啊?船底也不知被划伤了没有!”王顺喘着粗气说。  老七吐了口唾沫,说:“去他妈的,明天再检查!”随后,对我说道:“阿冷,你住下来吧,这里很偏僻,晚上没有车的。”  “嗯。”我应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说:“二位大哥都饿坏了吧,我去村里买点吃的。”  老七坐起来,指了指东南方向,说:“那边有个市场,店铺里有熟肉卖,再买两瓶酒,我去给你拿钱。”  我摆了摆手,说我身上有钱,掉头便走了。  来到村里,只见路上的杂物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四下里十分静谧,空气中飘浮着燃香的气味,房子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偶尔有三两行人,沉默的从我身边走过。  我按照老七指的方向,找到了那个市场,买了半只烤鸭,两斤猪头肉,十几只卤猪脚,做为下酒之物。然而,却没有买到酒,有一家卖酒的店铺,门是关着的,我只得作罢。  回去的路上,我边走边打量,看有没有店铺。路过两家,门都是关着的。就在我开始失望的时候,突然,我看到前面有家店铺里透出灯光。
我心头一喜,走了过去。只见这家小店的门是虚掩着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洒在地上,被门缝挤成了一条线。  我刚要敲门,忽然一抬头,看到上面挂着一条白布。心里一惊,难道这家店里死了人?就这么想着,还是叩响了门。  里面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操着广东腔:“做什么的?”  “买东西。”我答道。  “请进。”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店不大,商品却不少,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副食和日用品,散发出小卖部里特有的,混杂的气味。  然而,我四下里望了望,却不见有人。正疑惑间,突然从柜台里钻出一个人,吓了我一跳。  昏黄的灯光下,只见此人年纪与我差不多大,身材却矮小单薄,脸膛黑里透红,表情就像便秘似的。看样子,他刚才正蹲在柜台底下不知摆弄什么东西。  这人翻着一双怪眼,上下打量我一番,问:“买什么东西?”  我指着他身后货架的高处说:“买酒。”  他便问我买什么酒。  我看过去,只见那些酒按优劣摆成一排,最贵的是‘皖酒王’,最便宜的是‘一滴香’,便指着中间的说:“来两瓶‘老白干’吧。”我心想,王顺和老七忙活了半天,不能买太劣的酒给人家喝。  这人便掂起脚尖帮我拿酒,可由于个头太矮,怎么够也够不到,隔着柜台,我又没法帮他。不一会儿,便累的气喘吁吁,对我说道:“等一下先。”客家人说普通话,喜欢把‘先’放在后头。
第5节说完,他便一崴一崴的去了里间。原来,此人不只矮,还残疾,我不禁对他有些同情。  片刻,他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只凳子。把凳子放在地上,小心翼翼踩了上去,这下能够到了。可刚碰到酒瓶,‘豁咔’一声,凳子腿断了。这可怜的兄弟怪叫一声,‘扑通’一下,没了影儿。随后,柜台里传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我急忙扑过去,趴在柜台上,问:“喂!你没事吧?!”  与此同时,一个老者从里间走出来,嘴里‘叽哩咕噜’说着我听不懂的客家话,把那年轻人扶了起来,只见他头上磕破一道口子,血呼呼的往外冒。  那老者眼睛瞪的像铃铛一样,哇哇怪叫,虽然听不懂他说什么,但看那样子就像是在骂一头牲口。年轻人一声也不敢吭,捂着脑袋,一边点头,一边去了里间。  那老者出神的瞪着门口,好一会儿才注意到我,生硬的问:“买什么东斯(西)?”  “两瓶老白干。”  他掂起脚,伸手便拿到两瓶,放在柜台上,问:“还买别的不?”  我想了想,说:“再拿两包‘五叶神’吧。”  付了帐,我把烟酒扔进装肉食的那个大袋子里,提着走了出来。那老者跟过来,把门掩上了。  我站在门口,一抬头,又看到了那条白布。心里有些疑惑,难道这家真死了人?看起来不像啊…突然,我想到白天在沙滩上望到的那座新坟。心里想,说不定便和这家有什么联系,回去问一问老七和王顺吧,他们应该知道。  我回到江边时,只见二人正蹲在帐篷旁边抽烟。见到我,王顺急忙站了起来,在腚上抠了两下,把我迎进了帐篷。我心想,他或许有湿疹之类的皮肤病,所以总喜欢抠腚。  进了帐篷,王顺点着柴油灯。老七看到我提着一大包东西,顿时愣了。  我把东西一件件掏出来,王顺局促的搓着手,说:“唉呀,阿冷,你这么破费干嘛?”说着,眼睛却盯着那些肉食,吞了吞口水。  我用余光在帐篷里瞟了一圈,只见条件十分简陋,看样子,这二人日子过的非常节俭,老七所谓的买肉,估计只是为了招待我。  我鼻子一酸,心头一热,打开一包‘五叶神’,一人递了一支,说:“二位大哥辛苦了,这些都是应该的,只是阿冷买不到比这好的东西,实在惭愧。你们是张冬的兄弟,便是我阿冷的兄弟,只是张冬…张冬他…唉…”我叹了口气,扭过头。  老七搓了搓眼睛,一拍大腿,说:“阿冷是个爽快人,只要不嫌我们是打鱼的,这个兄弟我们交定了!来,去他妈的!喝酒!”
肉的香气弥漫在帐篷里,刺激的人口水直流。饿了很久,我们早已饥肠辘辘了。往桌前一围,便大啃大嚼,象征性的举举酒杯,却谁也没顾上喝。  王顺一口气啃了五六只猪脚,十几块猪头肉,心满意足的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香的‘滋’一下,闭上眼睛。  我吐掉一块鸭骨头,抹了抹嘴上的油腻,看了看二人,说:“问你们件事儿。”  “说吧。”王顺睁开眼睛。  老七还在闷头大吃,不时抹一把汗。  “我回来的时候,在村后那家小店里买的酒,我看到,店门上挂着一条白布,那家是不是死了人?”  老七突然抬起头,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满嘴的肉也忘了咀嚼。  王顺也是一愣,反问道:“那家小店里,看店的是不是一个又黑又矮的瘸子?”  我眼前一亮,点点头。  二人互视一眼,面面相觑,老七艰难的咽下嘴里的肉,说:“没错,是死了人。昨晚我们和张冬一起喝酒时,就给他讲过,你要不要也听听?”  “昨晚你们给张冬讲过?”我问。  “嗯。”王顺点点头,说:“是这样的…”  于是,他就把那家发生的事情对我讲了一遍。  讲完以后,二人都不吃了,默默的抽着烟。  “那块坡最高处的新坟里,葬的是不是那个新娘子?”我问道。  王顺点点头,喝了一口酒,却被呛到了,一阵猛咳。  我心里已经有数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嘴上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们三人慢慢的吃喝着,时而聊上几句,却都有些心不在焉,各自想着心事。柴油灯摇晃的火苗,把每个人的影子拉的忽长忽短。  吃饱喝足,夜已经深了,三人都有些醺醺之意,一起跑到江边撒了泡尿,便回到了帐篷里。  王顺把那堆干草铺开,上面垫了张脏兮兮的褥子,便是床。吹熄灯,我们并排往上面一倒,便借着酒劲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的,我梦到了张冬,我看到他站在江面上,冲我挥手,不停的说,阿冷,我死的好惨啊…随后,便‘呜呜’大哭…  我猛的醒了过来,竟然真的听到了‘呜呜’的声音,仔细听去…“呜…”…就像吹法螺。我心里一惊,酒意全没了。  “喂,七哥,七哥。”我推了推旁边的老七。  “嗯?”他像做梦似的应了一声。  “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嗯。”老七‘叭嗒’几下嘴,一转身,发出阵阵鼾声。  我又推了推王顺,他却像死人一样,毫无反应。  我停下来,侧耳静听,刚才那种声音没了。  突然,我脑子里闪过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张冬的死,和那块坟坡有关!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紧接着,我想到,张冬是在正对那块坟坡的江面上出事的。而坡上那座新坟完全没有按风水格局,那个新娘子又死的如此蹊跷…难道这其中真的有某种联系?  在一种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懵懵懂懂的站起来,走出了帐篷。  来到外面,被江风一吹,我才清醒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四处一望,发现我已经出来了。远处望去,江两岸黑乎乎的,不见一星灯火,白茫茫的江面上,浮动着一层雾气,袅袅弥散。  我茫然的向前面走去,很快便来到了那个沙滩。脚踩在松软的沙子上,就像踩进烂泥地里似的。  忽然,我听到一个闷闷的声音…  “阿冷…”  是,张冬!竟然是张冬的声音!  我大声喊道:“张冬!是你吗?你在哪儿?”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江面上远远荡去,最终沉寂。  我竖起耳朵,只听到风的声音,就在我茫然四顾时…  “阿冷…”  我又一次听到了张冬的声音,就好像捂在被子里发出来的似的!这一次听的清楚,声音竟是从江里传来的!  “张冬!”我大叫一声,奔着江面跑去。‘扑踏’‘扑踏’踩进了水里,冷水灌进我鞋子里,冰凉刺骨,令我顿时清醒过来。我猛的打了个寒颤,望着黑黑的江面,惊恐的喊道:“张冬!”  然而,回答我的,却只有江水发出的‘哗啦’声…  突然,我感觉身后有种异样,一回头,我看到远处的坡上站着一个人!
第6节这一惊非同小可,我本能的向后退去,突然,左腿一空,身子便猛往下沉,我心中大骇,右脚一踩,总算站了起来,急忙跨出一步,裤腿却已经湿透了。  我回头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身后的水面呈现出一种乌黑的颜色,原来,竟然来到了深水区,刚才差一点便掉了进去。  当我再一次看向那块坟坡的时候,发现之前那个人影不见了。我使劲揉了揉眼睛,看到的却只有一座座黑黑的坟包。  裤子贴在腿上十分难受,冷风一吹,就像有一根根刺,在腿上扎来扎去。  我打个寒颤,望了望茫茫的江面,再也不敢待在水里了,便朝岸上走去。每走一步,脚都陷进沙地里,鞋子里进了不少沙子。刚走没几步,我感觉有一个硬硬的东西钻进了我鞋里,扎的脚生疼。  我停下来,弯腰伸手去摸,摸到一张卡片状的东西。我直起身,甩了甩上面的水,凑到眼前,依稀是一张身份证。  我心中一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幸好水只打湿了裤腿,口袋没湿。我把手机的萤光凑到那张卡片前,然后,我看到了张冬的脸!是张冬的身份证!  萤光下,张冬睁着两只无神的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就像一张遗像…这张薄薄的卡片似乎有千斤之重,压的我整个胳膊都在颤抖。  脸上,某种温热的液体滑了下来。我回过头,冲着黑黑的江面大喊一声:“张冬!”  回声久久扩散,然而,回应我的,却只有江水发出的一声呜鸣。我呆呆的凝视着江面,突然,我产生一种非常强烈的直觉,我觉得水下的某一处,有一双眼睛正在偷偷的看着我…我打了个冷颤回过神,被人窥视的感觉不见了,然而,另一种直觉告诉我,张冬就在这一带水面之下…  我拖着沉重的腿回到岸上,颓丧的往沙滩上一坐,掏出一只烟。  忽明忽暗的烟头,不断炙烤着我的脸。烟雾飘向江面,与雾气融合在一起。我的思维也像这烟雾一样,散乱游离,目光穿透雾气,穿越空间,似乎回到了遥远的家乡。忽然,我看到了师父的脸!  师父脸上带着一种温和的笑容,沉静的目光令我心里顿时安定下来。  “冷儿…”  “师父!”  “好孩子…”  “师父,你能告诉我张冬是怎么死的吗?”  “冷儿,这要靠你自己去寻找答案,师父没法告诉你…”  “可是,可是我真的很害怕!”  师父的目光里充满慈爱,我感觉头顶一热,似乎他正用宽厚的手掌抚摸着我的头。  “好孩子,你已经长大了,你是男子汉,肩膀要有能够承受一切的力量,知道吗…”  “可是,可是,我…”  师父笑了笑。  “冷儿,你记着,这个世上没有可怕的东西,邪永远都不能胜正…永远不能…永远不能…”  突然,手上一热,我回过神,师父不见了,那句‘永远不能’,似乎还在我的耳边萦绕。  我低头一看,原来是烟头烧到了手指。我丢掉烟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站了起来,望着黑黑的江面,心说:“张冬,我一定会找到你,带你回家,而且,我还要查出你死亡的真正原因,等着!”  随后,我掉转身,带着一种坚定的念头,向那块坟坡走去…
坡很大,一座座坟包杂乱的耸立着,连绵到远处的黑暗里。坟头的荒草在冷风中飒飒作响,就像无数只手。  一些老坟的墓碑倾倒在一旁,无人打理,有些下面的土看起来很新,估计是台风造成的。  由于下过雨,泥土很湿,沾在鞋底上,粘粘的,极不舒服。我小心翼翼穿行在坟茔间,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坡顶,脚下便是那座新坟。  上面看去,坡顶是一片平地,种着庄稼。远处,临江村正在黑夜里沉睡,黑色的瓦房高底错落,间或有几栋刷着白灰的楼房,很是显眼,就像包裹着脏兮兮的孝布。  往下看,坟包层层叠叠,像是一锅挤在一起的圆馒头,相对之下,远处的沙滩显得十分平整,让人有冲过去躺在上面打滚的欲望。再往远处,东江白茫茫一片,十分壮观,就像是铺了一条巨大的缎带,把大地分成了两半。  我四下里望了望,缓缓的蹲下来,打量着这座大坟,鼻中嗅到一股潮湿的泥土味儿。  坟头上压着一块石头,下面是一叠草纸。石头不大,轻轻一推就能推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突然,我反应过来,这座坟不对劲!头一天刚刚刮过台风,有的墓碑都被刮倒了,为什么这座坟上面的石头和草纸没被吹走?只有一种解释,它们是不久以前被压上去的。  我好奇的掏出手机照了照,只觉这叠草纸似乎和普通的草纸不大一样。仔细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原来,这根本就不是草纸,而是一叠符纸!上面画满了弯弯曲曲的符号,好像是镇邪用的!  我心里猛的一凉,就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瓢冷水,难道这些符纸是用来镇这座坟的?  一阵风吹来,符纸冲我摆动几下,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我头皮一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想,这下麻烦大了,看样子,这是一处凶冢,已经发生了某种变故…  我这样想着,四下里看去,突然,我看到正下方两座坟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我好奇的走过去,用手机一照,竟然是一只闪闪发亮的小铜炉,里面有燃过的纸灰,用手一摸,尚有余温。  我心下一惊,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站起来,向左边走去,穿过乱坟,大约走了九步,又发现一只铜炉。之后,我回到原地,又向右边走去,依然在九步之处,发现了第三只铜炉,而从上面那座大坟到中间这只铜炉,刚好也是九步。这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上面那座坟里发生了尸变!那些符纸,便是用来镇僵尸的!…  师父曾经对我说过,有些横死之人,胸中郁积着一股怨气,凝而不散,下葬之后,如果风水不和,有可能发生尸变。如果一旦有尸变的迹象,便须于下葬第七日子时,于坟茔九步开外,呈一字形摆放三只香炉,每只间距也是九步,炉内注入鸡血,燃烧符纸,拔除尸气…至于如何判断是否发生了尸变,师父却没有说,他只是说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方法,这种情况十分罕见,万中无一,他也没有遇到过…  我心里想,看样子,这座大坟里的尸体发生了尸变,今晚便是第七日,而就在不久之前,有人来摆香炉,拔尸气。看样子,此人是个精通道术和殡葬的内行,他会是谁呢?…估计,一定和临江村小卖部里的那家人有关。  我看了看远处的临江村,心里产生一个很大胆的想法,我决定,夜探临江村… 
我来到坡顶,抬头望了望夜空,黑蒙蒙的,看看手机,零点过5分。  突然,我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个人影!于是便弯腰往地上查看,的确有人为走动的痕迹,但脚印错踪杂乱,看样子,台风过后,有不少人来过。
第7节我转过身,向远处望去,只见我所站之处正对着张冬出事的那片水域。如果时间推前一天,我就会像欣赏无声电影一样,看着他跳进水里…  忽然,我感到一股凉意从身下传来。一低头,那座大坟正趴在我脚边。坟头的纸符随风舞动,似乎里面埋的那个女人正在冲我招手,想要爬出来…  我心里一寒,急忙转身,沿着坡顶的田埂走去,一路上,总是感觉身后有个人在跟着我,回头去看,后面却空空的…  从坡上下来以后,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加强烈了。仿佛有某种不知名的‘东西’,被我从坟地里带了出来…我尽量转移注意力,并大声咳了几下,加快脚步,向临江村走去。  一直来到村里,那种感觉才消失,看样子,‘它’好像害怕人气太盛的地方…  我就像游魂一样,行走在村路上。远远的,不时传来一声睡梦般的狗的叫声,头顶的树叶,‘沙沙’的响着,一些被台风刮倒的大树垂死在路边,树干偶尔发出‘嘎’一声哀鸣,心里便猛的一颤。那些房子耸立在黑暗里,静悄悄,阴森森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不知名的气息,令人感觉,似乎来到了某个原始荒蛮的部落。  当我沿着记忆中的方向来到那家小卖部时,看了看手机,时间是零点25分。  我趴在门上向里面看去,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动静。这时候,我有些迷惘了。在一种英雄主义驱使下,我决定夜探临江村,然而,真正来到村里,却又不知该干什么了,反而觉得自己像个窃贼。  小卖部门上垂下来的那条白布,随风摇摆着,似乎也在嘲笑我。  我茫然的打量一番四周,只见这家小卖部正对街道的只是一个偏门,我决定去正门打探一下。  沿着旁边那条巷子,很快,我就找到了正门。抬眼看去,只见这是一处样式比较古老的宅院,门楼的瓦檐棱角朝天,典型的老式客家风格建筑。  大门同偏门一样,挂着白布,也是紧闭着的,我没有金庸笔下的大侠那种翻墙而入的本领。呆立了一会儿,只得摇了摇头,毫无目的的沿着巷子走去。  被水打湿着裤腿不时散发着袅袅蒸气,带着一股江水的腥味儿。冷风从远远的巷口吹过来,两条腿凉的直打颤。  我心里胡思乱想着,走出巷子,四下里一望,发现已经出了村子,一条小路通向前方,路两边堆满垃圾,再往前是一片黑乎乎的树林。  远处望去,路的尽头是一座山,依稀有一座高大的宅院,孤独的立在山脚下。  看样子,今晚在临江村里什么也别想找到了。我掏出手机,准备看时间,忽然发现,手机来到这里竟然连一格信号都没有了!  就在我呆愣的时候,突然,远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尖利的呼喊:“救命!”  紧接着,第二声随风飘来。  这时候,我已经听的清了,是一个女的,声音是从远处那座宅院方向传来的。  当第三声‘救命’传过来的时候,我想都没想,便沿着小路跑去…
我一路猛跑,离那座大宅越来越近。恍惚中,我看到两个人影在黑暗的墙脚边翻滚,依稀传来一个女孩‘嘤嘤’的哭声。  一个粗野的男声低吼道:“不许哭,再哭老子掐死你!”  话没说完,便‘唉哟’一声,骂道:“他妈的,你敢咬老子!”  听到这里,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股怒气勃然而起。我冲到近前,大喝一声:“干什么的?”  黑暗中,那男人似乎吃了一惊。那女孩大叫一声:“救命!”从墙角里挣出来,披头散发的向我跑来,竟然一头扑进了我怀里。  鼻中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怀里软绵绵的,我感觉有些眩晕。  那男人见只有我一个,狞笑一声,从黑暗里走出来,不慌不忙的说:“小子,他妈的,即然让你撞到了,这样吧,等我先过了瘾,然后让给你,成不成?”  那女孩闻听此言,猛的一震,从我怀里挣了出去,浑身发抖。我感觉怀里一空,似乎整个心也跟着空了。  自从张冬出事以来,我心情一直都不好,今晚像傻子一样,在临江村转悠了半天一无所获,心里本来就积压着一股怒气,闻听此言,就像被点燃了引线的爆竹,火苗子腾一下便‘蹿’上了脑门,嘴上却冷冷的问:“你说什么?”  这人‘嘿嘿’一笑,说:“看样子你没意见,那好,咱俩一起把这妞给办了!”  说着,上前便要动手,那女孩似乎吓呆了,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候,我感觉脑门‘嗡’的一声,怒火瞬间喷涌而出,脏话脱口就冒了出来,大叫一声:“***!”蹿上前,一脚便将他踹翻在地!  随后,我跟他扭打在了一起,拳头落在脸上生疼。这人高我半头,力大无比,很快便将我按在了地上,啐了一口,骂道:“操!老子男女通吃,信不信把你这小白脸儿也一起炖了?!”  这时候,那女孩不知从哪里拣到一根树枝,哭嚎一声,一下子抡在了他背上。  这人吃了一痛,‘唉哟’一声松开了手,我猛的从地上爬起来,野性和倔劲都被激发出来了,就像一头发情的豹子,冲过去,不分要害,狂踢猛打,在我眼里,似乎张冬就是被他给害死的!  这人被吓到了,边躲边往后退,嘴里叫道:“**!你吃了春药了!”到了后来,喘着粗气说:“别,别打了,这妞老子不要了,我让给你了,成不成?他妈的!”说完,掉头就往临江村方向跑去。  我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紧紧攥着拳头,就像一头斗恼了的公牛,浑身发抖,呆呆的望着远处。  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放在我额上。我吃了一惊,挥拳就要打过去,这才看清,是那个女孩。  她被我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对不起。”我松开拳头,只觉浑身到处疼痛,像脱了力似的,两腿发软。  “谢谢你,如果再晚一会儿,我就…”  我颓丧的摆了摆手,叹了口气,指着那处宅子,说:“唉,这个世道,这家人听到有人喊‘救命’,也不出来。”  “这是一座空宅,里面没有人的。”她轻声说。  “空宅?”我诧异的问。  “嗯。”她点点头,望着那处宅子。  现在的她与之前判若两人,除了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以外,整个人显得很平静。  我看了看四周,问道:“那你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她没有吱声,只是静静的立着,发梢随风轻摆。  忽然,我感觉脸上一凉,用手一摸,下雨了。  雨来的很快,瞬间便下大了,远处的天边隐隐滚动着雷声。雨点淋在我脸上的肿胀之处,火辣辣的。  “唉哟,下雨了。”她说,“我们先避避雨吧。”随后,拉起我便向那座宅院走去。  我被她拉着,脑袋里晕晕乎乎的。  “你叫什么名字呀?”  “阿冷,你呢?”  “我叫晨星。”  “晨星?”  “怎么了?”  “没有,好名字。”  “……”
第8节当我们来到门檐下时,雨下大了,四下里水气迷蒙,雨声淋漓。  由于年久失修,门檐早已破败不堪,瓦片残缺不全,挡不住雨。  晨星说:“我们到里面去避一避吧。”  我点点头,推了推门,分毫不动,这才发现,上面挂着一把大锁。  晨星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就在我目瞪口呆时,她已经打开锁,推开门,当先走了进去。  院子里破败潦倒,杂草丛生。我们小心翼翼踏着碎瓦枯枝,来到一栋二层小楼底下。  灰白的小楼,看起来样式古旧,孤独的矗立在雨中,旁边有几间倒塌的偏房,只剩断墙残瓦。远处依稀有扇小门,估计通往后院。  我四下里打量着,就听‘吱嘎’一声,晨星已经推开木门,走进了楼里,我便跟着走了进去。  迎面一股陈旧霉腐的味道,黑乎乎的,弥漫着浓重的灰尘,不知多久没人来过了。  我不停的用手在鼻子旁煽来煽去。  “有火吗?”黑暗中传来晨星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柔弱。  “有。”  我掏出火机,‘啪’一下打着火。  摇曳的火苗儿,把我们的影子投射在光秃秃的墙上。  我好奇的四处打量,只见这间屋子很大,远处有一个木制楼梯,通往上面,楼梯下面的角落里散乱的堆着些木柴。除此之外,就只有我们正前方一张破桌子,再无别物了。  晨星从那张桌子上取过一只烛台,用火机点着蜡烛。  我左顾右盼,随口问道:“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呢,对了,你怎么会有钥匙?”  “嗯?”她抬起头,似乎没听清楚。  我漫不经心的瞟了她一眼,继续看向别处。忽然,我心里猛的一震,将目光移了回来。  这时,我才注意到晨星的样貌。烛光下,她也在看着我,眼波水媚动人,清丽的瓜子脸透着苍白,给人一种病态之美,她的气质十分特别,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看衣着打扮,绝不是普通乡村女子。  她看着我,低声说:“都是我不好,害的你被打,疼吗?”  我心中一动,摸了摸脸上的浮肿,结结巴巴的说:“不疼,只是没想到你竟然,竟然这么漂亮。”  晨星脸上一红,低下了头。忽然说道:“你裤子怎么湿的这么厉害?”  我低头一看,只见一条牛仔裤半湿半干,十分明显,便道:“我在江边时,不小心被水打湿了,鞋子里也是湿的。”  “快生火烤一烤吧,不然会生病的。”  说完,她跑到楼梯下拣了些干柴,又不知从哪儿弄了几张破报纸,引火点着,随后,打开窗户和屋门,让烟透出去。  木柴‘噼啪’燃烧,驱逐着屋里的阴冷。我们围在火边,默默的坐着。  外面,雨渐渐小了。  我不时抬起头看她一眼,只见她痴痴的盯着火堆,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会对这座宅子这么熟悉?”她忽然抬起头,目光深邃的看着我。  “嗯。”我愣愣的答应一声。  “因为,这里是我的家。”  “你家?”我诧异的四处一望。  晨星点点头,说:“没错,这里是我以前的家。自从十年前我父母死后,我便跟了养父。再过几天,是我父母去世十周年的祭日,我专程从英国赶来给他们过祭的。”  “那你来这儿是住在亲戚家的?”我问。  “没有。”晨星拂了拂刘海,“我家单门独户,没有亲戚,我在村里租了一间房子。其实,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准备多住一段时间。”  “那你这么晚了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她忽然抬起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脸上一红,急忙移开目光,说:“对不起,我好像问的太多了。”  “没关系,刚才你救了我,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其实我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良久才吐出一个字,“梦。”  “梦?”  晨星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鬼?”我心里一凉。  她点点头,直直的看着我,似乎可以看穿我的内心。  我不敢与她对视,拣起一根木柴,拨弄着火堆,说:“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是很难说清楚的,比如…”  然而,她却立刻打断了我的话,“你相信吗?”  我看向她,只见她的目光里透着一种坚定的神色,似乎有一种魔力,将我牢牢的定住了。  我陷入了她的眼波里,思维被她控制,下意识的点点头。  她眼睛一亮,移开了目光,我这才得到解脱。  “我相信有鬼。”她说,“我父母的鬼魂,就游荡在这栋楼里…”  我后背一凉,忽然,一股风从外面透进来,带着雨的湿气,吹的火苗一暗,我清楚的听到自己牙关咬了两下。  晨星却毫无察觉,她环顾着这间屋子,突然闭上眼睛,幽幽的说:“我确信,人死后是有灵魂的,我的父母就在这栋楼里,只是我看不到他们,但是,每天晚上后半夜,当我来到这里,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可以感觉到他们的存在,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父亲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我,母亲用温柔的手抚摸我的皮肤,慢慢的,我睡着了,在梦里,我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她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国度,婉转低吟,如泣如诉。  说完以后,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回过头,对我说:“这就是我晚上来这里的原因。”说着,两行泪水,从她美丽的眼眶里滑落下来。  我心头猛的一痛,忽然有一种想要抱住她的冲动。  她透过婆娑的泪眼看着我,肩膀微微耸动,显得十分单薄。  “对不起。”她擦了擦眼泪,笑道:“我失态了。”随后,她低头看着火堆,泪珠却顺着脸颊滚滚滑落,一滴一滴落在木柴上。  我很想说一些安慰她的话语,然而,喉咙里却像哽着一块东西,什么也说不出口。  良久,她拭去泪水,说:“没想到,今晚过来的时候被一个流浪的色狼给盯上来,一直跟了过来,而我却毫无察觉,幸亏遇到了你,阿冷,谢谢你。”  我挺了挺腰板,说:“不用谢,换了别人碰到,也会这么做的,只是,你下次不要一个人过来了,太晚了不安全。”  晨星看着我,微微一笑,轻声说:“阿冷,你是个好人。”  “呵呵。”我脸上一热,有些手足无措,伸手理了理头发。  “对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名字很奇怪?”她问。  我一怔,说:“没有,你的名字很好听,只是,比较少见而已。”  她点点头,说:“其实,告诉你也无妨,阿冷,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我还是要叮嘱一句,希望你听了以后,不要告诉别人。”  我心头一热,拍了拍胸口,说:“放心吧,我保证保守秘密,要不,我立个誓?”
第9节晨星看着我郑重其事的样子,笑着说:“不用,我相信你。”随后,她拨弄着火堆,低声说:“其实,我是满清叶赫那拉氏的后裔,我的本名,叫纳兰晨星。”  “啊!”我忽然叫了一声。  晨星被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没有。”我挠了挠头皮,说:“我想到了纳兰明珠。”  晨星莞尔一笑,“那是我的先祖。”  “那你的家怎么会在广东的渔村里?”我问道。  晨星叹了口气,说:“这要从我曾祖父说起…”  “我的曾祖父纳兰云空,是晚清时期的一名皇家殡葬师,专门负责帮皇亲贵族选择墓地,设计陵寝,地位尊崇,家业庞大。清朝灭亡以后,曾祖变卖家产,隐居在了北京一条小胡同里。但是,不久之后,就有军阀找到他,想让他帮忙盗掘皇陵。  “这种伤天害理,出卖祖宗的事,曾祖当然不会干。于是,便遣散家奴,带上银钱,辗转数月,逃难来到了这个小渔村。从此隐姓埋名,并娶了当地一个女子为妻,这座老宅子,就是他建的。  “曾祖利用自己懂得的风水和勘舆之术,帮人选墓地,观阴宅。后来,就有了我的祖父纳兰仁义。  “然而,就在这一年,古老的渔村里却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一天,东江突发大水,冲跨了岸边一个土墩。没想到,土墩下面竟然是一个古墓。腐朽的棺椁里,除了一具骸骨以外,还有数不清的金银珠宝。  “村民们大喜,跳进墓里疯狂抢夺,可谁也说不清这座古墓是什么来头。曾祖当时已是花甲之年,闻讯赶来的他,感觉这座古墓有些蹊跷,急忙制止村民,但没有一个人肯听他的。就在这时候,曾祖突然发现,那具尸骸的头下,枕着一面镜子!…”  “镜子!?”  “怎么了?”  “没,没有,你继续说。”  “那是一面铜镜,样式古旧厚重,跟那些金银珠宝相比,显得毫不起眼,所以,没有人看的上它。曾祖越看越觉得这座古墓不对劲,就让大家把东西放回去,免得惹来麻烦,但那些抢到宝物的人,全部一哄而散,只留下那面镜子,被从墓里扔了出来。  “曾祖叹了口气,拣起那面镜子,想要放回墓中。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刮起一阵怪风,尘沙四起,迷的人睁不开眼。大风过后,曾祖发现那个土墩塌了,厚厚的红土埋葬了那个墓坑。曾祖无奈,只得带着那面镜子回到了家中。然而,就在那天晚上,所有拿了墓里东西的人,全部都死了!”  我倒抽一口冷气,“死了?怎么死的!”  晨星冷冷的说:“是被一种不知名的东西给咬死的…可令人奇怪的是,当天夜里,村里极其安静,没有一点怪声,第二天才发现死了人。凡是拿了墓中珠宝的,全家人都死了,有的死在床上,有的死在院里,死状惨不忍睹,极为可怖!没有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更令人奇怪的事,那些人拿回家里的珠宝都不见了,就这么的,凭空消失了。出事以后,村民们惶恐不安。村里的族长请来一帮道士,给那些死去的人做道场。为首的道士不知是真懂还是想多骗几天吃喝,他看了看那些尸首,说这些人是被邪物害死的,最少要超度三天三夜,才能驱除邪物,化解怨气,令鬼魂转世投胎。  “族长听信了道士的话,一时间,整个村里乌烟瘴气,到处都是香灰纸钱,好像每家每户都死了人。不过,那道士的方法似乎倒也有用。那些死者被安葬以后,就再没有怪事发生了,村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是由于死了太多的人,平静的有点可怕。  “唯一心里不平静的,就是我曾祖父纳兰云空,凭借职业敏感,他认为这件事情绝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他忽然想到,那只铜镜也是墓里的东西,为什么自己家里的人安然无恙呢?  “他反复查看那面镜子,除了样式古朴,十分沉重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由于年深日久,镜面早已污浊,只能模糊的照出人的影子。曾祖心里虽然疑惑,但百思不得其解,也只得作罢了,他把那只镜子放进了一只旧箱子里。那个年代,战乱频繁,瘟疫横行,到处都在死人,临江村的人虽然死的奇怪,但查不出原因,慢慢的,也就被人遗忘了。那些死了的人被集中安葬在我家屋后那座山里,一共是59口。那只镜子从此便深埋箱底,再没有拿出来过,直到多年以后…  “我的祖父纳兰仁义十五岁那年,曾祖母去世了,曾祖父已是年近八旬的老人,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家道业已中落,一贫如洗,只剩这座宅子。一天,曾祖父突染风寒,高烧不起,为了治病,祖父便连夜跑去山里采摘药材。回来的路上,忽然下起了大雨,天黑路滑,一不小心,祖父跌进了山沟里,摔的晕了过去。当他幽幽醒来时,忽然看到远处黑压压站着一大群人。  “他悄悄的走过去,藏在了一棵树后。只见那些人围成一圈,一动不动,不知在干什么。祖父心里一动,便‘哧溜哧溜’爬到了树上,探头只这么一看,吓的差点掉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人群中间坐着一具面无血肉的骷髅,却长着长长的头发,手里拿着一把梳子,正在不停的梳理头发。突然,那骷髅说起了人话,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只可惜,梳头没有镜子,不过,再过一天我就复活了,再也不怕镜光,到时候,取了来便是。’  “祖父听了,茫然不解,只见那些人集体点了点头,却没人说话。那骷髅又道:‘我盼这一天盼了一千多年,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十五年来,你们这些人一直供我腐肉,到时候也可以转世投胎去了。’  “那些人又点了点头,就像木偶似的。这时候,祖父忽然感觉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那骷髅抬起头,厉喝一声:‘什么人在上面!’祖父大惊失色,胳膊一软,从树上掉了下来,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已是清晨,薄雾袅袅,祖父茫然的揉了揉眼睛,四处一望,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块乱坟地里。他吓的连滚带爬,逃回了家中,语无伦次的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曾祖。曾祖听完,从床上骇然而起,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床下拉出一只箱子。打开一看,二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只见那面镜子,竟然变得光亮如新,借着晨光,里面依稀有一个女人,正在翩翩起舞…”  “二人都被吓坏了,曾祖放下镜子,拖着病体,在祖父的带领下来到那处山沟。他发现,那里正是当初埋葬村民的地方。然而,一数之下,那里的坟墓竟然变成了六十座!墓地正中,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座大坟!  “从村里叫来人,刨开那座坟,只见里面躺着一具眉目如画的女尸,衣着打扮极为奇特,整个人就像睡着了似的。然而,只要轻轻一碰,她身上的肉就往下掉,就像用浆糊粘上去的。
第10节“众人觉得这具女尸甚为怪异,决定交给族长发落,于是便抬回了村里。到了村里,女尸身上的肉已经七零八落了。族长见了,很是诧异,曾祖便把我祖父在山沟里做的那个梦告诉了他。曾祖认为,这女尸一定是古墓里的那具尸骸,那些拿了墓中珠宝的村民就是被她给害死的,之后,她潜藏在山沟里,吞吃腐肉,修炼成了人形,现在见了光,破了法,所以,身上的肉就掉了,最好将她烧了,以绝后患。  “族长考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那就烧了吧,不过,那古墓即然在临江村,墓里葬的一定是村里族人的祖先,还是按照老规矩,请些道士超度超度,第二天再烧。曾祖隐隐觉得不妥,恐生变故,就劝族长即刻烧掉最好。然而,族长态度却十分坚决,只得作罢。  “果然,就在这天晚上,出事了。村里有个游手好闲胆大妄为的人,听说香港有人专门收购古尸卖到国外,价钱很高。于是动了贪念,连夜将女尸偷走,准备从东江坐船运到香港。然而,船刚行没多久就翻了,幸亏那人水性好,仓皇游到岸边,拣回一条性命。后来,从下游捞到了船骸,女尸却不知所踪了,估计沉在了江底…  “偷女尸的那个人,内心惶惑,给族长留下一张字条,讲明原委,远走他乡了。一时间,村民们又担惊受怕了很久,然而,那女尸却并没有出来作祟。其时,族长在村里也没什么权威,当初那些拿了珠宝的村民,谁也不肯交给他,只是平常婚丧嫁娶之类请他出个面而已。自从那女尸被挖出来以后,那只镜子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镜面变的如先前一般污浊了。后来,曾祖将那面镜子交给了村里,这件事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就在那一年年底,曾祖去世了,由于家境贫寒,祖父人到中年方才娶妻,后来,便有了我的父亲纳兰元英,再后来,就有了我,十年前,我的父母双双离世,我被父亲的一个好朋友收养,随他去了英国,不过,我没有改名,一直用的我原来的名字,纳兰晨星…”  晨星讲完这个故事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我已经听呆了,仿佛随着她穿越回了那个年代。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身世。”她说。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的目光与我对视,忽然移向了别处,“其实,阿冷,这个故事并没有结束。”  “嗯?”  “算了,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随后,她看了看外面,说:“雨停了,我们走吧。”
我们熄灭火堆,走出旧宅,晨星重新将大门锁好。  由于刚下过雨,空气湿润而又清凉,令人精神一振。远远看去,晨曦中,临江村笼罩在薄雾里,灰瓦飞檐的房屋忽隐忽现,就像海市蜃楼。  路旁的树林里,黑乎乎的,雨滴掉下来,击打落叶,‘噼啪’轻响。  晨星走路脚步轻盈,一头秀发披在肩头,十分柔顺,乖巧的像只兔子。从侧面看,她的五官就像用刻刀精心修饰过,长长的睫毛轻轻挑动。时而侧头看我一眼,温柔一笑,顾盼间,却带一点淡淡忧伤,惹人心怜。  我仿佛行在云端,感觉四周的影像都模模糊糊的,只有身旁的倩影清晰入目。  “对了,阿冷,你住在哪儿?”她问。  “江边一所帐篷里。”  “帐篷?”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于是,我就把张冬出事的情况大略讲了一遍,并把我夜探临江村的经过也告诉了她。  “我总是觉得,张冬的死没那么简单,临江村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江边那座新坟被人动了手脚,里面的人死的不明不白。对了,还有那只镜子,据说,坟里的女人是被一只铜镜砸死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只。”  晨星没有出声,低头盯着路面。  过了片刻,她忽然说:“阿冷,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找到你老乡的尸体以后,即刻离开临江村。”  “为什么?”我停住脚步。  她复杂的看了我一眼,随后,盯着前方说:“现在,我有些后悔跟你讲了那些,但绝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我不希望你牵扯进去,相信我,阿冷,我是为你好。”  我忽然心头一热,说:“不知道原因,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晨星,我的师父也是一位殡葬师,他教导我,做人要有一颗侠义之心,敢于同一切邪恶力量斗争,而不是临阵退缩。”  “唉。”她叹了口气,关切的看了看我,摇一摇头,继续向前面走去。  其实,按我最初的想法,找到张冬的尸体最为关键,如果凭我的能力查不出原因,也只得作罢。但不知为什么,现在,我决定一查到底,直到找出真相为止。  我追上晨星,和她并肩走在一起。  “阿冷,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她低声说。  我一拍胸口,牛兮兮的说:“不用担心,你没看我打架这么厉害么?”  晨星被我逗乐了,‘噗哧’一笑,“你呀你!”随后,她抬头凝视着我的脸,打趣的说:“还好没有破相,肿也已经消了,不影响你冷大帅哥勾搭小妹妹。”  “嘿嘿。”我咧嘴一笑,伸手理了理头发。  晨星突然脸上一红,移开了目光…  一番说笑,驱散了张冬出事在我心里留下的阴霾,心情舒缓了许多,不羁的本性便显露出来了。  一夜没睡,二人都有些疲倦,走的很慢,来到村里时,天已经亮了。村里住着许多附近工事上的民工,起床上工的人们,三三两两行走在村路上,不时有不怀好意的目光向我们射过来,我便回瞪一眼,心说,看什么呀,没见过俊男美女么?  “阿冷,你饿了么?”晨星问我。  我摸了摸肚子,一本正经的说:“胃老兄早就严重抗议了,它向我控诉眼睛。”  “控诉眼睛?”晨星不解的问。  “对呀,它说我偏心,只给眼睛看饱美女,却让它饿着。”  晨星愣了一秒,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脸上一红。  我继续说道:“我对它说,那你想怎样,难不成,你想把美女给吃了?”  晨星啐了一口,笑道:“贫嘴!走吧,看在你英雄救美的份上,我请你吃早餐…”
第11节我和晨星跟在别人后头,向村里的早市走去。  其实,临江村说小也不是很小,只是建筑不怎么规范,除了正中几条巷子以外,其它房屋东一处,西一座,比较零散。  村子一面靠山,一面临江。头天晚上喝酒时,老七告诉我,村西的荒地被人包了下来,正在建工业园。我来的时候,在村北数里之外也路过几家工厂,老七说,张冬就在其中一家上班。  村里扩建了许多房屋,租住给外来的民工,本地人大多已经搬了出去。台风刮坏了不少老旧的房子,户主们纷纷赶回来雇人修整。  相对于头天晚上去的那个市场,早市要热闹多了,摊铺林立,人声喧哗。节俭的人们,一般都是买几个包子或者油条,找个地方一蹲,便大啃大嚼。穿工衣的小青年,便点些肠粉豆花之类,坐在篷子底下吃。有些情侣,边吃边窃窃私语,卿卿我我。食物的香气和热烘烘的臭气混杂在一起,不怎么好闻。  晨星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可能由于村里向来比较封闭,很少有这般时尚的就像封面模特一样的女孩出现。吃东西的人都停下来看着她,满嘴的食物也忘了咀嚼。紧接着,就像冲击波一样,一路传将过去,远处篷子底下的人也纷纷探头出来。  女孩儿们交头接耳,品评她的衣着,男的便指指点点,向我射来想要杀人的目光。  晨星被看的很不自在,有些害怕,她抓住我的胳膊,就像一只可怜的羊羔,偎在我旁边。这个时候,大家可以想象,崇尚英雄主义的阿冷,自然昂首挺胸,摆出一副大丈夫气概,如沐春风,无比自豪。只是走着走着,忽然踩中一片烂菜叶子,如果不是美女拉着,险些便滑倒在地,虽然稳住身姿发型不乱,却不免有些狼狈…  晨星低声告诉我,她也是第一次来早市。她从英国回来不到一个星期,除了刮台风以外,每天半夜里都去那座老宅子。其它时间全部宅在屋里,吃自己带的压缩面包。  我问她,今晚还敢去吗?她摇了摇头,随后又重重点了两下,下巴一翘,说,为什么不敢!我说,再碰到流氓不说,如果万一英雄救美的是个丑男,让你以身相许报答他怎么办,你以为都像我一样长的又帅人品又好?
晨星瞪了我一眼,在我胳膊上重重掐了一下,说,脸皮真厚…  我们走进一座看起来比较干净,人又少的篷子,选了一张靠角落的小桌,点了两份酸辣肠粉,两笼包子。晨星吃东西很斯文,她只吃了一个包子,半份肠粉,便推说饱了。我说不要浪费了,伸手便把她吃剩的肠粉端起来倒进了自己碗里。随后,闷头大吃。  风卷残云过后,什么也没剩下。我摸了摸肚子,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  “饱了吗?”晨星笑道。  “呃…饱了。”  “走吧。”  走出一段路,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说:“等我一下。”随后,我又跑回去打包了四笼包子。  然后,我送晨星回到了住处,那是一个比较幽静的小院,长着几棵葱郁的树木,房东老太就住在靠门口一间小屋里。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怕王顺和老七担心,给晨星留下手机号码,便匆匆告辞,向江边赶去。走出很远,我回头看去,晨星窈窕的身影,依然立在小院门口…  天空依旧阴沉沉的,远处望去,东江上飘浮着灰蒙蒙的雾,江水倒映着天色,显得十分混浊。时而一艘汽船,鸣着长笛从江面滑过,像一条笨拙的鱼,很快便隐没在远处的雾色里。  一想到张冬,我的心情又黯淡了下来。  远远的,我看到王顺和老七站在江边,不知在看什么。  “王哥,七哥,我给你们买了包子。”  老七闻声回过头,冲我招了招手,喊道:“阿冷,快过来。”  我走过去,只见王顺一边抠着腚,一边喃喃自语:“***邪门了,这怎么弄的?”  “怎么了?”我问。  王顺被吓了一跳,慌乱的扭过头看了看我。  老七表情凝重,他指着江边一条被翻过来的船,说:“阿冷,你看。”  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顿时吃了一惊,只见正是我们昨天乘的那条船,现在,被翻了过来,船底上赫然有四道清晰的刮痕,就像是某种动物用尖利的爪子抓出来的…  “昨天晚上,我们肯定撞到了什么东西。”老七皱着眉头说。  “会是什么?”我盯着那几道刮痕。  老七望着水波粼粼的江面,说:“不好说,江里沉着不少东西,以前我们打鱼,经常会捞到一些破铜烂罐,有时,船也会被暗流卷起来的东西刮一下,可这次…”  王顺接口道:“他妈的,是什么东西能把船刮成这样,真是见了鬼了。”  老七一咬牙,恨恨的说:“操!老子在江上飘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水鬼,如果真是鬼干的,抓一只玩玩倒也不错…”随后,他回过神,问我道:“阿冷,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我…”我愣了一下,说:“我有晨跑的习惯,我出去的时候你们还在睡着。”说完,我扬了扬手里的包子,“买给你们的,还热着,快吃吧。”  王顺舔了舔口水,接了过去,笑道:“又让你破费了。”  我嘴上客气着,心里却想,为什么我刚才改了口,没告诉他们我夜探临江村呢…也许,潜意识里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吧…  我呆呆的摇了摇头。  二人吃着包子,王顺狼吞虎咽,就像一只饿鬼,吃完最后一个,意犹未尽的舔着手上的油。  老七抹了抹嘴,说:“把船翻过来,收拾家伙,继续寻找阿冬。”说着,上前就要动手。  “等一等。”  “嗯?”老七回过头,疑惑的看着我。  “我有预感,张冬就在这一带水域,不如,我们就围着他出事的地方找吧。”  老七想了想,说:“就这么办吧,如果冲到了下游,东江这么大,凭我们也很难找到,我们就围着一里以内的水域找。”  三人一起动手,将船翻了过来。王顺从帐篷里拿出一柄鱼叉,一张捆扎好的鱼网,丢进船舱里。
第12节老七矮胖的体内似乎积蓄着无尽的力量,一个人,三两下就把船推到了深水区。随后,他往船里一跳,压的船头猛的一沉,冲我们说道:“快上来!”  渔船载着我们,晃晃悠悠来到张冬出事的那片水域。往岸上望去,远处便是那个坟坡,依稀可以看到坡顶的大坟,不知那几只铜炉还在不在,刚才回来忘了先去看看,我心里想。随后,我又想到昨晚发生的事,紧接着,便想到了晨星,心里一甜,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  往下游驶出一段,老七关掉机器,四下里一望,说:“就从这里开始找吧。”  王顺解开鱼网上的绳子,和老七两个把它拉开。  “要撒网吗?”我问。  “不管有没有用,试试再说吧。”老七说。  我站起来想要帮他们一起弄,可船一晃,又坐倒在了舱里。  王顺丢给我一支烟,说:“阿冷,你坐着吧,不用管了。”  他们撒开鱼网,拴在船尾,用船拖着走。来回拖了三次,一无所获,倒是网住不少鱼。二人把大鱼扔进船舱,小一点的丢回了东江。不时有鱼在我脚边跳来跳去,腥味儿刺鼻。  四下里,雾气越发浓重,两岸的景物已经看不清了,我感觉就像飘在云层里,不时的晃动,晕晕乎乎的。  又拉了一次网,二人都累了,坐在船舱里抽着烟。  “怎么他妈这么大雾,阿冬这小子会漂到哪里去了呢?”王顺颓丧的说。  老七默默的抽着烟,一言不发。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了,江面上一片寂静,只听到细微的流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老七忽然说:“不对呀!怎么这么久江上连一条船都没有!”说着,他站了起来,往水里一望,惊恐的叫道:“**!这船怎么自己在走!”…
我和王顺探头看去,不由惊的呆了。只见船下的水面正急速向后退去,然而,即听不到流水声,也感觉不到船在动。  前后望去,层层的雾气堆叠在一起,什么也看不清楚。此情此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王顺一张瘦脸全无血色,凹瘪的眼窝里,目光散乱而又惊恐。老七却恰恰相反,就像吃了春药的关公,肥脸又红又肿,青筋直跳,似乎整个脖子也胀的粗了。我看不到自己的脸色,只听到牙齿打颤发出的‘咯咯’声。  渔船载着我们,穿破浓雾,急速向前飘去,不知要驶往何处…  老七最先反应过来,他咬着牙说:“船底下有东西…”随后,厉吼一声:“王顺,开机器!”  王顺却蜷缩在舱里浑身发抖,一动也不动。  “***愣着干什么,你离的近,开机器呀!”  王顺还是不动。  老七骂道:“***的没用!”边骂边冲了过来。  然而,机器却怎么也发动不起来。  老七脑门上的汗珠就像雨水一样往下滴。  他无神的看了看我,说:“完蛋了,我们撞邪了…”  “那,那怎么办?”我惊恐的看着水面。  其实,撞邪我倒不怕,主要是怕水。  老七颓丧的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王顺突然哭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我他妈不想死啊…我以后再也不到江里来了,也不打鱼了…”他一边哭一边说,手还不忘时不时在腚上抠一把。  老七骂道:“哭你妈呀哭!除了抠腚就是哭,***的丢不丢人!”  王顺却充耳不闻,双手抱胸,边抖边哭。  老七叹了口气,突然狠狠一脚踹在舱底,骂道:“***的!管它是什么东西,跟它拼了!”渔船被他踹的猛的一颤,一条鱼被震的飞了起来,‘扑通’一下掉进了江里。  王顺吓的怪叫一声,扳住船舷。  “指望这个窝囊废是不行的。”老七说:“阿冷,起来!我们两个干它娘的!”  我被老七的血性刺激的脑门一热,站了起来,晃了两下,稳住身形,吼道:“对!干它娘的!”  “你用鱼叉!”老七倒执那柄渔叉,抛给我。  随后,他从船舷上抽出一只橹子,大笑一声,抡了两圈,说:“我们看看是什么东西做怪,把它弄上来,剥了皮下酒!”  我也狂笑一声,学着老七的样子抡起了鱼叉,却险些脱手掉进了江里,整个人也跟着一晃,吓的‘腾’一声,放了个屁。  我和老七各站一边,把手上工具插进江里,狂戳猛刺,然而,忙乎了半天,船底下似乎什么也有,却被我插到一条鱼。  那鱼‘扑愣愣’甩着水珠,嘴巴一鼓一鼓的。我翻着怪眼,瞪着这条垂死的鱼,心说,难道是你它妈的推着船往前走?不对呀,看这身板不像…  然而,渔船却仍在向前飘移,这他妈邪了门儿了!  我和老七手拿兵器,喘着粗气,面面相觑。王顺还在哭,不过,已经变成了无声的抽泣。  老七往江里啐了一口唾沫,插回橹子,说:“看看机器能不能发动了。”  然而,机器突突的冒了几下黑烟便停止了运转,仍然发动不起来。  老七颓丧的往舱底一坐,摇了摇头,脸上的肥肉也跟着颤动。  我把那条鱼甩进江里,望着茫茫的雾色,呆然而立。  突然,船底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猛的一晃,我立足不稳,‘扑通’一下掉进了江里…  “阿冷!”船里发出两声叫喊。  紧接着,就听‘哗啦’…‘蓬’…渔船似乎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给掀翻了…  我只觉浑身一凉,耳朵嗡的一声,什么也听不到了,紧接着,眼前一黑,向江底沉去…  终于,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瞬间占据了我的心,冰冷的江水将我包裹。  耳朵里‘嗡嗡’直响,眼前所见,一片漆黑。一张嘴,便有水灌进来,肺里的空气被挤压出去,化成一连串气泡,我有一种强烈的,想要窒息的感觉。  我拼命挣扎,却越往下沉,横向里又有一股暗流,将我冲向下游。  渐渐的,我看到了死神的影子,它张开无形的大手,将我拉向黑暗的深渊…  那一刻,生活里的一幕幕飞快的从我眼前闪过,我对生命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眷恋,然而此刻,它正在离我而去…  不!我不要死!我屏住呼吸,利用残存的意识,拼命抬起头。上方透下来的光亮令我精神一振,双脚用力往下蹬,身体缓缓向上升去…
第13节终于,我的头露出了水面。我贪婪的深吸几口气,觉得空气竟然如此香甜。死神走了,无助却依然将我包裹。  我双手乱抓,想要抓住一点依靠,身体又往下沉去。这一次,我有了经验,用力蹬水,便浮了起来。就这样,一沉一浮,不一会儿就喝饱了水。  忽然,豆大的雨点从天空落下来,砸在我脸上生疼。瞬间,雾气就被砸散了。露出水面时,我环顾四周,只见两岸都是陡峭的石壁。茫茫的江面上,空无一物,王顺和老七都已不知去向。我大声呼喊,回答我的却只有自己的回音和雨点砸在水面,发出的‘噼啪’声响…  突然,我看到上游有一个东西向我飘来,看起来黑黑的,浮在水面上,速度极快。我心中一喜,不由想起了电影里的镜头,寻思着,说不定是一块木板…  待那个东西飘到我身边时,我猛一蹬水,扑了上去。它被我压的沉进了水里,承受住了我的重量。我感觉它硬梆梆的,似乎浮力很好,心中一定。  然而,接下来一幕,将令我毕生难忘…  还没来得及看它是什么,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的胳膊,低头一看,我看到水里浮出一绺头发!  猛然间,我意识到了什么,一松手,那个东西浮了上来,我终于看清了它的样子…老天爷!竟然是一个女人!  不,准备的说,是一具女尸,她穿一身古怪的黑衣服,脸色苍白,僵直的浮在水面上…  江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我吓的大叫一声,向后退去。倏地,那女尸不见了…她可以自行移动!  天呐!江里竟然有一具可以自行移动的女尸!直觉告诉我,船底的抓痕和刚才古怪的一幕,一定和她有关…  我吓的魂飞天外,忘了踩水,眼前一黑,又沉了下去。我瞪大眼睛,闭住呼吸,惊恐的在水里张望…我看到,不远处,一个黑黑的影子,向我潜了过来…很快的,我感觉脚腕一凉,一只铁钳般的手,钳住了我的脚,那绝不是人的手,因为,我感觉不到丝毫热度…  一股力量将我向水下拖去,慢慢的,我停止了挣扎,意识越来越飘渺。  突然,我感觉有个人抱住了我的腰,将我往上拉,随后,脚上那股力量消失了,与此同时,我也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过久,我悠悠醒来,发现躺在一艘巡逻艇上,旁边站着几个水警。  “喂,你怎么到江里来游泳啊,下面很多暗流的。”一个年长的水警责怪道。  我一阵猛咳,吐出肺里残余的水,挣扎着坐了起来。  天还在下雨,透湿的衣服裹在我身上。  我慢慢记了起来,惊慌的四处张望,“我那两个同伴呢?”  一个瘦瘦的水警白了我一眼,操着广东腔说:“什么同伴啊,我们路过时就看到你一个人从水里钻了出来。”  “不对,我还有两个同伴的!”
我断断续续的讲述了翻船的经过。  所有水警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就像看一个神经病人。  那个年长的水警咳了一声,说:“年轻人,东江虽然有暗流,但水道平缓,从来就没有翻过船…”  “我看他是脑袋里也进水了。”一人嘲笑道。  我还能说什么呢,说江里有具尸体撞翻了船?他们会立马把我送去精神病院…  在我苦苦恳求之下,他们终于答应帮我寻找王顺和老七。巡逻艇在江上转悠了几圈,一无所获。之后,我被送回了岸上,那几个年轻的水警恨不得把我从舱里扔出来。  天空飘洒着霪霪的雨,江风吹来,冷的我不停颤抖。江面十分平静,雨点打在水面上,荡开层层涟漪。  王顺和老七失踪了,渔船也不知沉到了何处,只剩下一座空空的帐篷,孤寂的立在岸边,不时有一只水鸟落在帐篷顶上,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  江里有一具尸体,我亲眼看到了她,并被她拉到了水下,之后,我感觉有一个人抱住了我的腰,与之抗衡…毫无疑问,是那个人救了我,他是谁呢…  我忽然想到晨星讲的那个故事,想到那具消失在江里的女尸…我决定去找晨星,我感觉她应该知道江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当我满身污泥见到晨星的时候,她上下打量了许久才认出我来,房东老太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差点拿扫把将我赶出去。  晨星急忙向她解释,她这才作罢,拄着扫把,虎视眈眈的盯着我。  晨星把我领进了她的房间。  “阿冷,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晨星疑惑的看着我,有些慌乱。  “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  “江里有一具尸体,撞翻了我们的船,还把我往水下拉,我的两个同伴都失踪了…”说完,我哭着蹲在了地上。  晨星听完浑身猛的一震,愣了片刻,她蹲下来,将我抱在了怀里。一种温暖和芬芳包裹着我,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忽然,我感觉有热热的东西落进我头发里,抬头一看,泪水正顺着晨星美丽的脸庞滑落下来。  她擦去眼泪,凝视着我说:“阿冷,答应我,离开这里。”  “不!”我倔强的站了起来,“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原因!”  晨星缓缓的站起来,踱到窗口,痴然望着窗外。雨水顺着玻璃一道一道往下流,就像无数条透明的蚯蚓。房后的小树和青草,和雨中摇曳着身姿。  我走上前,很想从后面抱住她。  “晨星,我想知道你不断劝我离开临江村的原因。”我轻声说。  良久,她叹了口气,就像是自言自语。  “这里面,有一个恐怖的传说…”  “什么?”我问。  “殡葬传说。”  她转过神,迷离的看着我,我又陷入了她的眼波里。  “湿衣服穿久了会生病的。”她说:“去我浴室里洗洗吧,我出去给你买几件干衣服。”  说完,她走出了房间,只留下呆然而立的我,心里不断重复着四个字…  殡葬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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