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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夜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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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不喜欢酒，大约因性情得不够完彻，也有例外，那就是寻到了其它方式的有效托寄。
　　&&题记。
&& &冬天是寂寞的&&&无病而吟的话音未落，就有人跳出来果断制止，&屁话，人生乏味，四季莫不如此！&
　　于是，赶紧补充完善适时修正。
　　灰暗低沉的天空病恹恹的，寒风游荡，枯叶零星。车辆忙不迭地逃离，皮囊们被厚重的防护围裹纠缠，鬼鬼祟祟地小跑着溜过街心。人的社会交往和情感交易，尽量回避、简化和压缩。所有的声响微弱得渺茫，时间哭丧着脸慢慢地蠕动。就连笔记本电脑网页的展开也落井下石，慢得叫人牙疼。
　　这况味，是否该比其它时节，窒息得重些、封闭得密实些？
　　在场的人不再驳斥，大家搓着手，寒意无边。没人相信一位癫者的呓语，只是低温帮助了他的一时宣泄，因为寒冷，人的语言的速度骤降、表达的欲念削弱、谈资被大幅删减。
　　刚刚隐遁的秋季，招惹了对比之下愈加的怀念：落叶、细雨、舒爽的夜风和金黄的收获、诗歌和叹息。纷繁易得，俯拾成句。
　　冬天，四顾茫茫。
　　体内的情绪猛兽不得不谨慎蛰伏，我们学会了陪伴自己，和心灵对话：编些故事温暖自我，或者坚决彻底地以毒攻毒地沉沦。
　　娜的夜晚
　　娜在周末的暮色下，用最慢的速度回到家里。推开门，和温度无关的落寞扑面而来。
　　娜是一家名企的普通女工，工作不是很累，收入过得去。女儿在读小学，男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就是娜的叹息与苦恼。
　　娜的丈夫是位薪水颇高的司机，没什么文化，但英俊潇洒。在家庭进入按部就班的规律期后，多年来，男人数度拈花惹草。最近干脆直接开诚布公地和一位风流女子移居他处，双宿双飞，俨然另造一家。长门宫里的阿娇不好受，平民的娜更是无计可施。
　　从最初的刺探、争吵、规劝、撕打和亲属轮番上阵的调解走过后，娜已经平静的绝望了。男人，也已经从小心翼翼地躲避、欺蒙，到保证悔改，再到肆无忌惮的明火执仗。男人论堆了，由娜哭闹动静，直至数月不回家，连女儿的电话也不接。
　　这是个多如牛毛见怪不怪的现代家庭模式。
　　离婚？&有合适的，就找吧！&她的婆婆竟然也这样劝自己的儿媳，流着泪、叹着气的一位母亲无奈地、真心谅解另一位母亲。
　　多容易的一件事！但男人不露面，婚不好离。隐隐的，娜觉得离了，再找了，又能怎样？另一个男人会强多少？半路夫妻，各受牵绊、各怀防范，步履维艰。
　　娜在今夜想呼酒买醉了，但厌倦了千篇一律的独自。娜的女儿今夜去了亲戚家，不知可在安心读书吗？想起女儿，娜满心的温热和酸楚搅扰。
　　电话打给自己屈指可数的闺蜜之一，她请那人出来喝酒。对方是位善良、直爽的女人，了解她的心意。坚决邀请娜去她家里用餐。
　　孤独的娜，想了想，下楼，推出电动车骑上，奔向了赴宴的路程。
　　半路，娜短暂逗留，买了些鲜亮的水果做伴手礼。
　　抵达目的地，敲开门。女友的丈夫和儿子都在，屋里的空气暖暖的，花草的淡香缓缓地弥漫，女主人在厨房里舞动着锅碗瓢盆，男人一面笑着热情欢迎熟悉的娜、一面拉开桌椅摆设杯盘泡上茶叶，他们的孩子在书房里书声琅琅。
　　温和的本能嫉妒在女人心里一闪而过，却重重地撞击了她。
　　娜放下水果，和男人寒暄几句，洗了手到厨房帮厨。忙碌之余，娜偷眼打量了闺蜜的背影一下，发梢上写满幸福二字，落差使娜心里艳羡着叹了口气。女人回头低声问她，&最近怎么样，那人回家了吗？&娜摇摇头，手里的酱油差点滑到地上。
　　很快，菜肴齐备，闺蜜轻声地征询娜的意见，&你愿意，叫叫小麦吗？&娜是客人，自然愿意遵从主人的意思，小麦是闺蜜的另一闺蜜，与娜也算熟识，不远不近。主人强调了一次，&主要是看你的意思，你要图清静，咱就不叫她！&娜也真实地重申&叫她来吧！人多了热闹！&男主人微笑着点头赞许。
　　小麦好似埋伏在附近一样，电话打完不多时，就款款进门。
　　娜亲热地唤了主人的孩子过来就餐。酒宴开始了，男人给娜、妻子和自己斟了白酒，很好的品牌名酒。
　　娜的酒量很好，却需要有分寸的不断谦虚叫停杯里的酒液高度。
　　皮肤白皙的小麦坚决地不喝酒，她的理由是&开车来的，酒驾、酒驾！&她也不接受其他饮料的建议，执意以茶代酒。其他人笑着抱怨了她的没诚意，也还顺从了她的原则。男人给自己不胜酒力的妻子点了少许酒，大家端了杯，说些冬令应景的清淡话，齐齐饮酒叙说，孩子埋头吃菜，懒得搭理大人们的喋喋不休。
　　明眼人已见分晓，宴席的用酒主力便只有娜和闺蜜的丈夫两个人。
　　娜矜持拿捏着客人的身份，而又细细品味酒的绵远，白色的浆汁幽幽地注入了干涸的肺腑。
　　男人为了高昂助兴而回避脆弱，直接把话题圈引到孩子的教育环节。这是一个落点极佳、反响强烈的命中。场面上的氛围开始热烈而不羁，你一言我一语，认可或者辩论。酒在不知不觉下细水长流，从玻璃容器转移到肉质涵容。
　　娜和女主人脸上都是红润的酒意和笑意，没有饮酒的小麦，事不关己地侧面解围&屋里温度高，一点酒就招来了满脸桃花！&
　　男人细心地不叫任何杯子空置，因了主人的身份和今夜的心绪。
　　娜饮到平素酒量的三分之一不到，因为内外情绪的勾结，有了微醺感，但脑子清醒，一些块垒伴着酒精堆积胸腔。小麦在，男人在，孩子在，她不便大份额的流露。可又无力完全摒弃郁闷的溃堤。权衡之下，试探着外围的揭批了自己男人的卑劣。
　　男主人和小麦谈到小麦孩子的考试成绩，随口对着全体人员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再好的关系，再亲密的人，也没法完整告诉自己内心的全部，好多事休想情景再现。有时候氛围就能不言而喻地说明一切！比如人的心事，和朋友团团一围，海阔天空，也就过去了！&妻子说&又在说酒话，哪有那么多闲心，该干啥干啥！啥时候说啥话！&妻子的反对收效甚微，小麦和娜由衷赞成了男人的论断。
　　娜在心里说，闺蜜一定把自己的现状忍不住说给了丈夫，这个男人倒也不漏痕迹的圆满。
　　孩子吃饱离席回到书房后，大人们的谈话尺度开始放大，分贝则低到能见下限。小麦谈了近来丈夫家庭的诸多琐事，男人当场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几分好为人师，但小麦觉得蛮受用。
　　妻子对丈夫在女人堆里颇受欢迎的领略不止一次，她放心，但隐隐嫉妒，遂不断挑三拣四地讥讽他几句。否则，不足以，证实自己与他的亲昵专属，不足以炫耀自己对丈夫的透彻了解。
　　娜的眼光里，这对夫妻是和谐幸福的，即便那些争执和嗔怒，也都如此温馨地点缀着居家度日的庸常，也是容易理解和随时消融的作料和装饰。比比自己，娜大口吞并了杯里的残酒，并以掌心对杯口的不离不弃，防止着男主人的不断添加。娜不怕酒，怕的是自己的无端失态。
　　酒事堕入阑珊的尾声，男人的主陪让酒才华，极尽巧言令色之能事，也终于铩羽而归。男人刚好在兴致关口，大声宣布，&欣赏娜入席时定性的这场酒宴的意义，&没任何事，小聚一把&！&大家都笑了，为入冬以来驱散寒意的聚会开心。男人趁热打铁&她（他的妻子）请大家吃饭，我请大家唱歌！&小麦说&唱歌啊，我有好多免费卡！正好派上用途！&男人知道那家派发免费卡的歌厅音响器材不好，但也不好明说，只敷衍着打了个哈哈。
&&&酒饭完毕，大略收拾残局，安妥好孩子，三个女人一个男人把自己塞进了楼下小麦的车。
　　车辆甩开小区楼房的围堵，杀进喧哗熙攘、霓虹争艳的街衢。城市浅夜的景致，像酒精的诱惑一样，令人迷醉而冷漠。
　　街心的LED大屏幕，播布着各地关于某某大会的踊跃学习贯彻的消息。小麦娴熟地驾着车，不屑地爆了句&什么他妈的大会精神，老百姓也不明白，明白了也白搭，稀里糊涂的承受罢了！&娜此刻极度欣赏小麦的泼辣直白，应口支持&就是啊，平明百姓管不了那么多，谁说了算也是吃那三顿饭。我知道我们厂里选干部，早定了选谁了，选不上能行吗？！&唯一的男人也接口&选不上，那是组织工作失败，就得考虑换一帮干活的了。权力的巅峰，该谁还是谁！&他的妻子才不愿扫兴卷进无聊的话题，蛮横地结论&老百姓好对付，只要叫他吃得上饭，他就牢骚几句，规规矩矩地过自己的日子！整天价天灾人祸，不管上班还是自己经营点事，操心劳神，柴米油盐，关系来往，哪有闲心关注那个！咱们今晚开开心心，好好唱歌！&
　　小麦试图凭卡进入的歌厅，名正言顺地拒绝了这四位顾客的消费。因为周末，人多得没有空房，男人问小麦&你是先拿卡出来，又问服务员的吗？&小麦娇嗔了&我哪有那么傻，我一问房间，总台就答复&没有了，需要等！&我也看了大厅，拿着钱等房间的人，一大堆呢！&&嗯，&男人意料之中地重申了最初设想&还是去那家吧！周末就是人多。非典以后，两个行业兴旺发达：爱惜自己命的人，去保健养生；觉得人生苦短，应该及时享乐的，去娱乐业！开车吧！&
　　不该只是现金支出的魅力，主要原因是高消费的曲高和寡。男人惯常出入的歌厅保留了他们中意的房间。男人推开坚持要付费的娜，选定房间，四人乘了电梯，很快到位。
　　男人随意按排行榜点了几首歌，把话筒包好护罩递给小麦和娜，脱下风衣挂好，趁女人们关注屏幕的不在意，开门来到走廊里。
　　一番辗转，把本来摄入不多的酒精消耗殆尽。
　　男人似乎很能理解娜的心情，避开妻子也许会有的制止，一意孤行地叫了大量啤酒。
啤酒送来了，男人豪情万丈地吩咐服务生全部开启，递给每人一瓶，自己仰头灌饮。除了小麦，另外两个女人都浅浅地啜了一口。
　　有随机的歌曲，也有个人偏爱的点选，在音符挤满的空间，人们的心绪轻松了不少。生活在别处，此刻只为欢唱。
　　互相谦让着，或者当仁不让着，合作或者单独，他们唱了好多首歌，酒也在倾注间配合着渲染。
　　娜分明地感觉到男人将她主角化的蓄意，她观察到许多男人自己点的歌都放弃了，一再推让叫她频繁抓握着麦克风演唱。她感激他的善解人意和出于友情的无言关切。再叫男人哥哥时，虽是一贯的称谓，却添了实实在在的亲情。
　　铅华洗尽、返璞归真的女人需要的，不再是高富帅，只是一份忠诚的可靠，哪怕他猥琐，甚至丑陋。
　　唱歌是很能高效耗净体内酒精的，娜深有同感。娜在许多首歌后对酒产生了钝感，痛苦却不失时机地趁火打劫。娜满腔的不平，几欲奔涌如冲击堤岸的潮水，她忍着。
　　话筒转到了小麦和女主人手里，这因为她俩恰有共同喜欢的许多歌曲。她们唱得痴迷，唱得随性，换来自己和别人的无尽欢笑与掌声。
　　那时候，娜和男子是局外人。她们时而专注充当合格的观众，时而分心各想彼此细微。
　　&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错了，要改，男人搭上的是时间、精力和斗志；而女人，除了这些，似乎还要更多背负漆黑结实的烙印。
　　好多次，娜想和男人，做为知心的朋友，说说心里话，请教他怎么办。她坚信男人一定会有好办法，至少可以准确有效的安抚自己，她领略到男人的一份固有睿智。她说不出，感觉好没道理，无事生非。他毕竟只是自己闺蜜的丈夫。这一步跨度太大。
　　终于，娜和男人在点歌机前偶然坐得很近。娜说&你得唱歌啊！不能光照顾别人！&&呵呵，有的是时间，待会我就唱！&娜还要说些什么，男人却抢先开口&人这一辈子，我的体会是，当不好选择时，真正动了脑筋也没有办法时，不如静静等候。我就是那样，对着这样那样的错综复杂，不好分辨，就守住现有，等待变化。好多次转折机会，就在不期而遇的时刻到来！&
　　娜不知道这话是对自己的答复，还是男人自己的感慨。只默默点了点头，大约静观其变是一种底线的选择，有时候，也未必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
　　娜的心事，打开了，或者僵成一个死结。人对于并不急于寻求的答案从来都漫不经心，只有强烈好奇但不得而知时，才会焦灼和苦闷。娜不再纠结于乱麻缠裹。
　　轮到男人唱歌了，一连几首，铿锵悲怆。女人们心口如一地鼓掌赞美。
　　她们的订房时间可以延伸到子时，却在十点稍多些，不约而同地起身辞去。房间的门扉关闭，留下孤独的音乐独在室内徘徊。
　　一行四人步出门厅，男人看看腕表，提出独自到公园里走走，女人们宽容地准了他的假。
　　三个女人被小麦的车载着回到最初酒宴的楼下。娜下车，请闺蜜开了车库，推出电动车，婉拒了留宿的邀约，娜和小麦道别女主人，各自离开了。
　　一路上，娜回味着宴席和歌唱的场景，看着车筐里闺蜜送的苹果，微茫的初冬夜空几颗星怕冷般若隐若现。在城市坚硬的建筑、世俗的漠然和匆忙的路人中，有几个可以敞开心扉的朋友真是弥足珍贵啊。这个城市还是存了几分柔软可爱的，娜心里暖暖的。
　　回到家，娜简单洗漱，倒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很久，渐渐睡去。
　　冯琳的夜
　　在那场家宴聚会的档口，如果有人敲门喊声&冯琳！&女主人就会款款起身，娇声诘问&谁啊？谁找我？&
　　对了，冯琳就是女主人。鲜有人呼她全名，丈夫叫她琳琳，儿子唤她老妈，单位同事和业务关系称之冯工，要好的亲密们一般叫她琳儿。她是一家建筑设计院的助工，每天上班面对峰峦叠嶂的图纸表格，回家有待她侍弄的床铺和锅碗。间隙，在酒场的恭维和敷衍下，她会在少量酒精中飘飘然些成就感。
　　她的本质是善良的，只是偶尔过于执拗，对家人和外人一般无二。
　　对于男人，包括自己的丈夫，她喜欢用动物世界里的狮群生活来比喻来理解。男人就像狮群中为数不多的雄狮，自己体笨捕不到食，专赖母狮捕猎，却还凶神恶煞、唯我独尊。但雄狮也并非一无是处，它的作用是保卫领地和妇幼的安全，主要是防范其它雄狮的入侵。
　　既不能和他正面对抗，又不要叫他吃得太饱，冯琳给自己铭刻了驭夫必杀技。
　　自己的男人也并非白璧无瑕，但不会太过出格。世风日下，迷乱连篇的都市生涯中，冯琳心安知足，甚至引以为豪。
　　她模拟体验到娜的苦涩，自幼熟稔的她怎会遇到那样一个男子，每每想起，对己庆幸、对她悲悯。
　　前几日娜约她吃饭时，她刚好有其他的场合，虽不必过多解释，但心里几许愧疚。女人和女人，一番私房话的机会都没有，还有多少发小的意义存在？
　　当她接到娜的电话后，爽快地应允并反客为主，赶紧返回菜市新购了鱼肉菜肴，并在回家的路上给自己丈夫电话，叫他及时回来陪客。
　　她是做了用心的，她担心娜在长期蓄积的苦闷中失态在外面的酒店，她不愿太过清静的相对里，刺激娜爆发悲凉的山洪。在静谧的家里，再添几个人混混，自己的男人口才很好、谈资丰富，娜会在祥和里平静些吧？！暗无声息中，令她排遣无解的忧伤。
　　琳从厨房推拉门的缝隙，扭头对着进门的男人嘀咕了句，&待会儿娜来了，不要提起我告诉你的她的家事，男人说这个叫她尴尬！她够惨了，别再添堵！&油烟机不大的响声干扰了语音的传递，男人凑近了希望再次重听妻子的叮嘱，却在过程里就已清楚领会。男人关上缝隙防止油烟的侵袭，然后换着衣服鞋子，不满地抨击&这个我还没有分寸嘛？女人间那种破事，不是你唠唠叨叨，我听都懒得！&切好的青菜猛地倒进油花飞溅地炒锅，女人的耳朵没空吸收多余的信息。
　　娜来后，琳叫她去喝茶，不必帮忙，说&快炒完了，你喝茶吧！&娜坚持帮厨，琳转念一想：也是，现在的娜，忙着比闲着强。两个女人默契合作完成了剩余菜肴的制作工序。
　　琳有时候很想使劲抱抱娜，怕她崩溃，她要上班带孩子，还要想那些杂七杂八的婚姻溃败。但琳从不矫情，连句像样的安慰话都没有，琳只在心里默默地替娜疼了无数次。
　　叫不叫小麦无所谓，琳觉得小麦和娜的相熟牵线于自己，两个人的关系虽一般，但不会很差。一个心思细密、慎言多思，一个心直口快、作风凌厉。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有人认识了一辈子，就限认识而已，永远不能够推心置腹。
　　小麦来后，宴席开幕。
　　琳知道男人应该多说话，而且自己也希望他健谈，但某些环节，她还是觉得自己的丈夫言多必失。她不客气地启动语言暴力，斩断了多次丈夫的陈述，男人还来了犀利的措辞和攻击的目光。
　　还好，这仅限稍纵即逝的倏忽，酒席的整体氛围亲近温和。人生能有多少无拘无束的随意呢？！心里没有过多的负累，很好的聚会。
　　她无声地支持了丈夫唱歌的提议，丈夫对娜的关怀缘于自己的情感媒介，这还是对自己的在乎。
　　冯琳的歌实在唱得一般，她不得不追随丈夫和女友们跟唱，才可以顺理成章。她很开心，丈夫调控氛围的手段多样而卓越，她自己拿啤酒饮啜，不声不响地读到和享用自己男人的优秀一页。
　　从歌厅出来，她知道男人和她们久处有些郁闷了，要独自散步，主要是散心，她嘱咐他早些回家。
　　在自己楼下，琳想叫女友们一块住下，家里盛得开。她们可以像小时候一样一夜不倦地喁喁私语，她们各有情况，也就随即道别。她送了小麦一条裤子，又给了娜新近从外地带回的特产苹果。
　　进了家，周末放纵的儿子还在看电视，她呵斥了他，叫他洗漱上床。自己也睡前洗礼、简单保养了面部，躺在床上。
　　她在很快到来的懵懂中，闪念自己的丈夫：这刻吸了几支烟；是不是还在掂量自己人前的唐突，这一句，那一句？
　　琳睡了。均匀的鼻息，暗夜里撩拨出无与伦比的甜美极致。
　　依然是夜，小麦和楚彧的各自
　　小麦是个迷人的女子。身材窈窕，凹凸有致，衣着光鲜，最诱人的是她的肌肤，白皙通透、细腻娇嫩，和谁站一块都能把人家显黑了。为了这，遭了许多不明不白的嫉妒。
　　她不通晓冯琳的&狮群理论&，要是知道，借来用在她的生活里更加贴切。最早择偶的时候，男人的相貌帅气挺拔，家境也算富裕，稀里糊涂，你来我往地折腾一番也就嫁了。结婚后，夫妻二人各自从拿工资的岗位上辞下来，开始了艰苦创业的历程。
　　男人伟岸的伪装被迅速扒了下来，粗放型的做人做事风格，加上惰性十足的习性，处处碰壁，焦头烂额。倒是小麦，里里外外，左右逢源，比男人还男人地、摸爬滚打地支撑着家庭和自己的加工厂。
　　不是没生过离婚的闪念，可是世俗的、未知的方方面面顾虑钳制着她，特别是孩子，再说男人毕竟还是男人嘛，只要操控得当，还过得去吧。小麦在婚姻的环节上，想得更多的是，如果不结婚她会过得更幸福，结了，就那样吧。
　　经过多年的磨合张弛、争吵撕打，小麦夺取了家庭的绝对统治权。她的婚姻像纸张上的文件内容一样，一成不变，呆板枯燥。她要管理生产，招录人员，销售产品，催还外欠，要周旋各方关系，有时候忙得一天到晚屁股墩点不着椅子。孩子的教育一塌糊涂，家庭的一日三餐，在忙碌下仓促得粗糙不堪。就那样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为数不多的顺水顺风的阶段，小麦曾经忽略了与闺阁密友冯琳的交往。
　　有那么一天，她就好奇地想起了琳，婚姻之后的她们会是什么样子。于是，她们很快重温旧梦、再续前缘，三六九地走动，仿佛中间的空白一段，一挥而就地被删或者充填了。
　　小麦眼中的琳是规律的，稳定的。她在跌宕起伏中不无钦羡。小麦觉得，琳也会疲惫和烦恼，但回到家就可以立刻把那些案牍劳形关在门外，就可以从容不迫地生火做饭，相夫教子。不让须眉的女强人，站在台上侃侃而谈，台下那些貌似逢迎的掌声，是因天花乱坠、讳莫如深的厌恶，还是对繁华落尽、四壁枯索的奚落？慈禧太后还喜欢在后园里和宫女玩捉迷藏呢！&天下光宅、海内雍熙&的武则天确实威慑人寰，但她的寂寞谁去咀嚼？亲手烹制的热气腾腾的米饭、馒头、家常菜蔬，看着男人孩子热汤热水的吃着，女人的本质才被真实地复活和切肤地滋润。
　　一次她请冯琳吃饭，两个人都似乎有些心事，就径情直遂地叫了酒，她比琳酒量要好很多。她喝了一瓶白酒的十之八九，琳喝了那一点，还作势要呕。她说&看你久经考验，咋弄的？&&我平常净拿凉开水糊弄人！&&呵呵，还得配上美人计吧，要不能过得了狡诈男人的关？&顿了顿，她又不无感慨地说&琳儿，你说咱俩要是不结婚，咱俩在一块过，是不是应该过得很好啊？&情绪的感染传递速度飞快，冯琳也迅速伤感起来，婚姻里的负面东西聚沙成塔，一并陈列，她回答小麦&也许吧，我们会很好！但这辈子就这样了，这样过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麦啊，再给我倒点酒！&
　　冯琳后来把这话复述给丈夫楚彧，男人听完，足有二十分钟没说话。
　　还有一次，小麦对琳说&凭啥男人可以花天酒地，寻花问柳，咱也花钱找男人吧？&琳一愣，嘻嘻哈哈的笑着把这个篇章搪塞过去。
　　近段时间厂里的生产销售业务还算正常，但夫家的家务事搅得小麦心神不安，烦躁憋屈。
　　为了长辈的生活赡养，自己的丈夫和他的哥嫂闹了和姐夫闹，舞枪弄棒、杀气腾腾。小麦有些心力衰竭了，黄昏，开着车漫无目的的游荡。
　　经过冯琳家附近，恰巧接了冯琳叫她去吃饭的邀请电话。她顺路买了熟食，参与到聚会中。
　　她与琳的丈夫楚彧，当然互不陌生。她了解楚彧的某些风花雪月，都是无伤大雅的捕风捉影，不便告诉琳。她觉得楚彧比自己的男人稳重、大气，认识问题深刻全面，但同时也认为楚彧有虚伪的一面。这样的标签背景，使她在聆听楚彧说话时，同意的，会立即热烈响应，反对的，默默无语，她找不到对方的逻辑谬误，也找不到合适的角度和论据，有理有节地驳斥。总的说来，她从楚彧的话语里得到的正能量居多。这样的男人，尤其他是密友的丈夫，不要得罪，更不便招惹。他工于心计、巧于辞令，不好捉摸。阴晴圆缺，走过路过。
　　小麦在初冬的夜拒绝了酒，其实&开车，酒驾&只是理直气壮的借口。那些让人难受和忘记另一种难受的流体，对于小麦来说，两种极端：或者滴酒不沾，或者千杯不醉。两种状态的抉择都是随机的、偶然的，决定于一步踏入的氛围。一旦表态，斩钉截铁。
　　她不怕查酒驾，她对城市的熟悉程度，可以轻易选条安全捷径，安然无恙地返家，再说也可以无所顾忌地滞留在冯琳家里。即使查住，她会随机应变的逃避处罚，或者对着交警有效的撒野耍泼。她有当众强暴一个交警的勇气，她怕啥？
　　她今天不想喝酒，说了不喝，一点都不喝。以茶代酒，看她们醉。醉在别人的醉里，阴险而有趣。
　　也是在琳的家里，她认识的娜。她觉得娜的生活应该横撇竖捺、一览无余，简单而明快。她和娜熟得热火朝天，但从未单独吃过饭，甚至从不越过琳发生联系。不知道为了什么，人到了一定年纪，心灰意懒，麻木如僵。交际圈就此固化，进来的少、出去的多，逐渐压缩，必然而冷酷。
　　今夜，她总觉得娜不再白纸一张，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惆怅需要飞流直下。她谨慎地迂回着、防范着、疏导着，也忍住不问，揣测着。她模模糊糊地听到娜说，&我女儿说，&都快考试了，可我好像有了别的心事！&&小麦的余光，偶然看见，在座唯一男人的手抖了一下。酒杯里溢出些液体，洒在油腻不易察觉的台布上，晶莹滑动，沿着桌角如泪滴落。
　　她精确地给自己定位了作陪的次要角色，她庆幸自己的不饮酒和适可而止的旁听排布。很自然，自己一肚子的愁肠，就稀释进他人的大浪淘沙里。
　　歌厅里，她尽量把话筒礼让给娜，让她尽兴。琳非要伴她唱歌时，小麦积极地注重形式而消极地退隐于实质。同样，她在几个钟点的歌唱里，没有喝酒，却异常的眩晕。
　　她觉得楚彧的歌唱得确实很好，歌词的拿捏和曲调的把握都恰到好处，灌注到乐音里的情感真挚而煽情，令人伤楚并倾倒。这是不是也印证了那些关于他的香艳传说？小麦摇了摇头，终于主动唱了一首旋律激越的歌。
　　男人从歌厅出来，要求单独行动时，小麦不怀好意地做了设想导演：他该是另赴佳人之约，或者他会偷偷地约娜，更冒险偷偷地约自己？
　　小麦想：如果他约我，我一定会欣然赴约，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我没有理由拒绝。相对一瞬，我们会干啥？我会一直大笑，把他和自己一起笑傻了。
　　小麦在琳的楼下停车的时候，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浅薄，因而否认了男人的浅薄。他不会那样饥不择食，自己对男人打击面太大的谬论落败了。
　　小麦替自己失望，替琳高兴，她想告诉琳。她在心里扇了自己耳光，二手烟有害，二手酒精醉人也那么厉害？这不是把藏得深深的鬼迷心窍，如实交待嘛？琳会宽容地释缚焚榇吗？
　　也许楚彧是个百分百的好男人，女人天生是情景剧的多产编导。
　　人心啊，莫名其妙，鬼使神差！
　　小麦谢了冯琳送的裤子，驱车离去。
　　快到家了，还有百十米就拐进小区。自己的丈夫醒酒了吗？还会争吵指摘吗？孩子睡得好吗？纷扰和安静，就在一脚油门的高低之间。
　　她把车停在路边，拉住手刹，熄灭了内外灯光。
　　隐约的路灯毫光徐徐地散尽车内，小麦的脸伏在方向盘上，长发掩饰了中心场景的演出内容。
　　她肩膀微微抽搐，不知是笑，是哭。
&& 男子楚彧
&&&两年以来，楚彧稳定在单位所辖一个相对独立的分支机构。时间、主题的掌控上都比较自由，而且除了绝少的偶然，几乎不存在任务压力。楚彧心里自诩，过着王一样的生活。但他不张扬，经了些历练的男人，懂得世事的艰辛、人性的复杂和明枪暗箭的随时。他平稳地操作着现状的按部就班，安静而妥帖地服从大局，协调人际，并尽力降低自己的疏漏。他把工作的稳健风格和人际关系的表面和睦统一成一种常态下的严密。
　　但他还是中招了，像所有的单位一样，总有一帮人依赖窥视别人的隐私和软肋来博彩，而领导上层，也总有通过口口相传的讯息判断下属工作的某些时机。这像极了奸佞的锦衣卫、御史台与吾皇万岁的阴谋合作。
　　有人搜集了楚彧的一些零碎负面，不失时机地汇报给一号人物。从正面侧面的不屑中，楚彧领受到上层对他的不满。这带给楚彧淡淡的不快和浅浅的隐忧。
　　虽不会影响大局，但一层灰暗的印迹就此成型。楚彧受益的支持力量还算强大，风轻云淡的寻常暗器，不会使他伤筋动骨。
　　成熟的男人，可以理性的判断、分析和对待出现的问题，但也要不乏感性地去消受轻重缓急的压力。
　　对于挫折和失败，经年沉淀的楚彧的看法是，自身能力不足、环境条件不齐备、选择时机不当，还要考虑到承受客体的因素，比如物体的性质变化、人的情绪起落。
　　其他的几件或公或私的事务处理得也不很称心。
　　初冬以来，天气总是阴沉沉的，阴霾和空气都有几分忧郁的凝滞。
　　他尽力推掉一切不必要的应酬，那些酒喝得索然无味。但他喜欢独酌一杯，慢慢地，想着纷纭，品着苦涩，伴着一支深沉的烟，思想。
　　中午的时候，他处在一个很特别的环境里。他的左手窗外是条车流熙攘、店铺衔连、市声喧嚣的马路，右手透过窗户玻璃可以清晰望见荒草枯树倾颓的破壁残垣。他觉得这种景象荒诞而奇妙，自己仿佛繁华温柔与凄凉悲惨的分水岭，他随时可以步入截然不同的对立极致。
　　法国波尔多人蒙田说&读书时便读书，散步时，便散步，追求生命的宁静。&楚彧这会儿有理由怀疑先哲的宁静祥和也未必是持久的。至少，蒙田在对比单纯、安静与复杂、波动的那刻，做不到简单纯粹，否则，他体验不出凌乱的真切滋味。
&& 下午下班时，有人诚挚地约他赴宴，颇具些&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诱惑。他在犹豫，这时妻冯琳的电话来了。天平的砝码倒向了回家的路程。
　　对于娜的情况，在妻子的多次叙说中他基本了然。楚彧对娜很有好感，一是基于她与妻子的发小深情，二是有次自己家庭的资金周转不很灵便。聚会时，冯琳多嘴多舌地泄露了这一情况。在场的娜立即表态，可以从她手里拿钱度过青黄不接。虽然后来并没借用娜的钱，但楚彧真实地感受到娜的实在，感激着娜的这份好。娜的性格朴实本真，不擅虚伪策略，又常年置身企业，多半不会驾驭交际技巧，她主动提出借钱的话，是带了感情的，真挚而可信。
　　到家后，妻子在厨房里忙碌，他简单询问了孩子的功课作业状况，就着手准备好餐具、酒具和桌椅，然后热情地接待满腹心事的娜进门。
　　他也会想，女人还是幸运的，尽管同样经历必须的风雨。女人可以倾诉可以宣泄，而男人只有沉默，自力更生的消化吸收。一个女人流泪，那叫娇羞盈露，放在男人身上则成了不折不扣的软弱无能；女人轻轻一叹，就是多愁善感、弱柳扶风，男人叹息，那是矫揉造作、无病呻吟。
　　社会意义形态的延续和传统的惯性，赋予了男人较强的背负力和坚强定性，这点上，男人是受了委屈的。
　　只要是人，无论性别，都是需要沟通和抚慰的。
　　喝酒的过程里，妻子当众驳斥了他数次，让他很没面子。他恼羞成怒，恶劣情绪在体内横冲直撞。
　　但他很快平复了，旷日持久的体验使他适应和旋即冷静，这就是他的妻子，短视而现实，刚好不偏不倚地互补着自己的浪漫狂放。
　　作为男人而言，他不可能不对毫无血缘的异性，多多少少的非分之念。特别是衣衫短小的夏季。对异性绝对的安分，是因为亲情、厌恶或者变态，这是人不灭的自然属性决定的。
　　娜的丰腴和小麦的妩媚，浮云般掠过楚彧的意识亭廊。更多时候，他懂得掩饰和回避，懂得调控和转移。虚伪是种生存技能，合理而必须。
　　人一对一时的感受，双方都是准确而真实的。娜的感情是内敛的，对他是干干净净的亲情，而小麦，单刀直入，表现上又几分飘忽。如果小麦的姿容搭配娜的性格，楚彧心慌意乱起来。
　　他愿意大把的花钱，换取歌厅的房间使用和酒水滋味，仿佛那样才能表现对朋友愁伤的纾缓，才可以让自己心安。
　　他尽量叫女人们尽兴唱歌、随意嬉闹。今夜他有些胸闷，心慌气短，表现欲直线下降。
　　他观察着麦克风的流动易换，观察着歌曲之前，娜的欲拒还迎、小麦的准时出击和妻子的随心所欲。
　　今夜，冯琳的真我表现，刚好介于庄谐之间。她把女人的妩媚和孩子的率真、生活的计较和情感的随性，自然嫁接，无意间统一到一个精妙的切点。
　　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实实在在地眷恋着妻子的举手投足、一笑一颦。今夜，失散多年的爱情，重新回归，他专一而忠诚，心无旁骛。
　　他饮下了无数的酒，和着扑朔迷离的思绪。
　　楚彧自认表现一般的歌唱后，女子们表示了赞美，他立刻觉得乏味。休闲时光，审美的标准，只取决于自己的感受。外物的诱因不容忽视，但无足轻重。
　　他是个顾家的男人，而且把为了家庭的切实付出，放在首要位置。他这样做，并因此卑鄙地原谅了属于男人的觊觎。他觉得主次分明，杜绝舍本逐末就已是赎罪，就可以心安理得、余罪可恕。于是，他放纵着偶尔的猥邪，坦然沐浴在无边的香风艳雨间。
　　缘于此，道德对楚彧的讨伐是微弱的，倏忽的。他置若罔闻。
　　然而，欲望与他的交流又是肤浅的、短暂的，难以淋漓尽致、沦肌浃髓。他单枪匹马、赤手空拳地试探、寻觅着新的课题、新的应和、新的解脱。那是一个全然陌生的领域，无欲无求，会有惶恐和荆棘。实在要说有所求的话，就是一份通透的彻悟、决绝的放弃和永恒的安宁。这是男子楚彧在陪着三位女子，离开歌厅时，偶然的所思所得。
&&&丰富的既往体验告诉楚彧，面对辛辣或苦涩，一个人若是千杯不醉、来者不拒，他定然已经大醉。
　　但这次却例外，男人没有丝毫酒意。
　　气温和夜色携手堕落，寒意漠漠下亥时的公园阒寂无人，低温从花草的枯枝败叶间逼迫出的清新，叫人意外惊喜。园子里的灯盏有的损坏、有的蓄意低碳关闭，燃亮的，所剩无几。天空的颜色，肮脏而高深莫测，山丘的轮廓在冷风中苍茫，幽深的湖水泛了微微的细纹，干瘪的柳枝触划到人身即清脆的断裂。黛色的幽静，脚步摩擦岁月的簌簌声响外，还可以依稀听看远处残缺的声光电乐。漫无目的游荡的楚彧，觉得自己做了一次隐士，湮没在名利肆虐、欲望叠加的都市。
　　他想吸支烟了，白色的草叶包装品衔到嘴角，翻遍口袋却不见火机，大概遗忘在歌厅了。
　　他四处逡巡，终于发现远远的湖边石桥附近，有红红的亮点闪烁。望见同类召唤信号的楚彧，孤岛获救一样急切和欣喜地疾步奔向灯塔希望。
　　他对着烟火的主人说&打扰了，借个火！&抬手的一瞬，他尴尬的僵硬的愣住了，那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单薄的衣衫，蛮横的目光。
　　与街上不计其数的那些，如出一辙：古怪的发饰透露着倔强的警戒，一脸的一无所知但包打天下的叛逆。
　　在他意外的惶惑里，小女孩笑了。相对都是这样，一个因怯场示弱了，另一个就突然成就感十足的强大。
　　她说&我也没火机，这是向一个过路的哥哥要来的！&
　　接过对方的烟，情绪在短瞬过程中得到了缓解和镇定。他说&你是离家出走的学生吧？&她满不在乎地撇撇嘴&靠，你管得着吗？！&一击而中、占据上风的他，并不归还借来的烟&学生吸烟可不好，叫老师家长知道了，会挨骂的！&&靠，你不就借个火嘛，啰嗦啥，你想泡我啊？烦，烦，烦，你知道吗？一边去！&这话冤枉了男人，楚彧今晚决心维持谦谦君子的形象，伪装到底&你准是期中考试考砸了，或者早恋被家长抓住了？&&我靠，大叔，你找茬是吧？我在家里听唠叨听烦了，出来找个清静，没想到碰上你这乎话痨？讨厌，我和你很熟吗？你哪位？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周杰伦，还是方文山？编台词唬人？真他妈够二的！&&呵呵！&楚彧倒不生气。这很正常，代沟使然。他接着唠叨&那咱说点别的！&小女孩没有害怕，也没有因深恶痛绝起身离开的意思。他说&一个小测试，你听听！&对方扭头看向别处，以示拒绝，不言而喻地迫他知难而退。他不管不顾，觍颜继续&一个女人，你让她十八岁的时候，穿上最漂亮的衣服，痛痛快快地照次镜子，然后把她的样子拍下来，让她天天看照片，从此不照镜子。到她八十的时候，再叫她拿着十八的相片比着，猛然照镜子，她会怎样？&&我靠，那还不直接晕倒了！你够狠的！&楚彧笑了，目的得逞般，&同样，一个女人十八的时候，你让她照镜子。除了必须离开做的事，你就让她一直对着镜子。天天照、时时照。一直照到八十，她会怎么感觉自己的变化？&小女孩想了想&应该看不出来吧，她觉得自己一点没变！&&对了，你很聪明，保不准是个阿凡达呢！&&嘿嘿，大叔，你说话蛮有意思嘛！&&这就是渐变和突变的关系！渐变，循序渐进，无声无息，但等到量变带来质变，你看到了突变的后果时，就回不去了！&她点点头&奥！是呢！&&人做事也是一样，有的事情做不做无所谓；有的事情，你做了，就发生突变，今天的你，就没有了！明天的你，就永远不再是你！&&我靠！大叔，你是个老师吧？不过你说话挺有意思！&楚彧笑了笑&我不是老师。我上学时也挺讨厌家长老师，躲他们烦他们，现在却没有老师再肯教我、没有家长再牵着耳朵嘱咐！现在想想，他们的话挺温馨、挺贵重！&
　　他又啰哩啰嗦地絮叨了很多，小女孩打起了哈欠，&大叔，你可真够能摆活的！我在家里烦了老妈的唠叨，没想到你比她还啰嗦！走了，走了，回家喽！拜拜！&她蹦蹦跳跳地回家了。这是好事。
　　好事？楚彧把小女孩的烟蒂摔在地上，吸了口自己的烟。这也并非什么善举，不过是穷极无聊中，心血来潮的情趣。就像他上学时，只要时间来得及，就会停下自行车，把路上的一块石头搬到路边扔到沟底。但他也会把修路工人摆设的，圆锥形红白相间的障碍标志一一踢翻，他觉得那是些硕大的跳棋。
　　万事万物，所有的意义，不过是为自己的存在，构建天经地义的借口。
　　一些冗繁的莫名，一些阴暗的心思，一些彷徨的自在，一些落寞的情韵，在楚彧心中盘桓。
　　这令他时而怅然，时而欣喜。
　　山丘的石阶，冰冷的甬道，深邃的小径，清寂的湖畔，漾着涟漪的水面，兀自矗立的小桥。
　　楚彧走了一圈又一圈，他忘记了酒和歌，忘记了白天的琐碎纷杂，也忘记了归宿。
&&&午夜的世界分外寂寥，街灯吐着黄晕，敬业的值守。除了偶尔经过的车辆，马路上无比空旷。
　　一天挣扎和喧嚣的疲惫城市，趁了夜色散进熄了灯火的千家万户。无论醒着的、睡着的，横着的、竖着的和保持中间姿态的，也无论悲着、喜着，还是麻木着的，所有的人，都不得不承认：翌日太阳出来，一个初冬夜就永远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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