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睡没必要的觉对一个魔鬼怀念

魔鬼的颤音(短篇版)
魔鬼的颤音
我总是在错的时候,遇见对的你。
          ——题记
  阴暗的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摇曳。
  金黄的大厅,华丽的扶手楼梯,如同皇家气派的装饰。
  女孩子逃到楼梯下面,立刻就被几个护士小姐按住了。她拼命挣扎,但是仍然摆脱不了她们粗暴的钳制。
  其中一个护士小姐惨叫一声,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身后。他伸出手,用飘忽不定的声音说:“跟我走吧!”
  “结束了吗?”一位躺在躺椅上的女孩子微微张开了眼睛,她一头如同瀑布一样的黑色直发,下面是花一样娇艳的容颜。她扯了扯身上的
紧身黑色背心,刺绣的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的腿。
  对面坐着一个极度疲倦的女孩子,她穿一件白色棉布衫,领口有简单朴素的花边。相对于前者,她显得比较瘦弱,但是眼睛黑亮黑亮的,
仿佛洞悉一切。“乱七八糟。”她叹息。
  这两个女孩子大约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她们在昏暗的小房间里呆了不知道多久。那个穿白衣服的女孩子拉开了灯,雪白的灯光让黑背心
的女孩子不太适应。
  “你看到我的内心了吗?”黑衣女子问。
  “你催眠后叙述的片段非常凌乱,不知道是你的梦境还是记忆。”白衣女孩叹气说,“我这是冒险用催眠手法窥视你的内心。不过,我劝
你还是不要再去追究了,因为人的内心是个无底洞,你越追究,就越感觉到它的黑暗。”
  “是吗?”黑衣女子不于置否地歪了头。
  窗外,已经是初夏了。
  下了地铁,发现地铁门口的广告宣传画都全部换了新的。
  “新锐少女小提琴家——韩心言北京演奏会。”画面上的少女细长的脖子,黑色的丝绒一字领上衣包裹出她纤细苗条的身姿,白皙动人的
柔荑轻轻握住手中的小提琴。她的脸,让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停驻。这个女孩子天生有一种古典优雅的贵族气质,即使是在审美疲劳的今天,
她仍然能打动人心。
  刘杉把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儿,不禁微笑。刘衫气度从容,整洁的灰色风衣,干净细长的手指。在雍和宫下了地铁,再
转一路公车就是他要去的餐厅了。北京的初夏非常宜人,他感觉风凉凉地扑面而来。心情,变得非常之好。
  在餐厅门口,他看见停了一辆尼桑,旁边站了一个白色棉布风衣女子。她戴了副墨镜,衣衫随着初夏的风中微微颤动,领口上有细细的刺
绣,身子明明是没有动的,但是她的美是流动的。正应了那句话:风姿卓约,名副其实。
  虽然戴了墨镜,但是仍然足以让人瞬间失神。
  她对他微笑,摘下了眼镜,琥珀色的眼睛,清澈如水。
  “想不到又见面。”刘杉微笑。
  女子轻盈地向他走来,晨曦中她脸庞的轮廓完美无缺,伸出的手柔美动人。是的,不会有人比她更熟悉这个美丽的艺术品了。这是,他的
艺术品。就是如今在音乐界年少成名的小提琴家韩心言。
  车里还有个女孩,他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这个时候会带人来。车里的女孩稍微瘦弱,下巴尖尖的,眼睛黑亮黑亮。她穿一件灰色
的衣服,本来气色都不太好,现在更加显得灰扑扑的。狐狸……他心里想到这个词。
  她好奇地看着他,脸蛋学生味很浓,他对她礼貌地笑笑,她似乎没有跟着下车的意思。于是他和他美丽的艺术品一起进了餐厅。
  “刚才那位是?”吃饭的时候,他看看她身边并没有跟来那个狐狸样的女孩。
  “她是我高中是的同学,现在在北京师范大学读心理硕士。”
  “哦?心理学?”刘杉感兴趣地说,“方向是?”
  “生理心理学。”心言笑道,“她本专业修得不怎样,听说有不能毕业的危险。她对某些非专业的领域看法很独到。”
  “她很聪明,”刘杉没有办法忘记看见的那双眼睛,“眼神丝毫不带杂质,很容易反射别人的灵魂。”
  心言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刘衫大哥……你忘记了七年前对我说的话了吗?”
  刘衫被她抓住,仍然波澜不惊地微笑:“我和你说的话太多,恐怕无法一一记起。”
  “你说过……”心言几乎要哭出来了,虽然她已经是年少成名,平素修养非常好,但是在刘杉面前,她仍羞怯地象个孩子,“你说过,我
长大以后,你会……”
  “言言,”他用过去经常叫她的昵称叫她,“我已经结婚四年了。”
  刚要说出口的话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心言一时间觉得胸口被人重重一击,一口气突然提不上来一样。刘衫同情地望着她,一时间不知道
说什么。世界上很多爱情都是这样的,时间是最容易捉弄人的黑手。他没想到这个小女孩会那么固执,一直把那份纯洁的感情蕴藏在心底七年
之久。他涩声说:“我以为你已经长大了,会有自己的爱人……”
“当年你说我还小,说长大了就可以做刘大哥的妻子,叫我好好念书!”心言含泪地说,“可是我并没有忘记这个诺言,背叛诺言的是刘大哥
!你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你根本就是哄着我玩的!”她本来就隐隐感到了绝望,那么多年寄出的信件都石沉大海,但是面对他亲口说出来更
觉伤心。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沉默持续了很久,刘杉等对方平静下来后,开口打破僵局:“你是来开演奏会的吧?我看到你的海报了。”
  心言努力平静了下来,她不想丢失自己的骄傲,她挺直了脊梁说:“是的,下个星期天。我的小提琴演奏会,到时候你可以来看。”
  “呵呵,我一定去,你要送个好位置给我哦。”刘杉笑道。
  “还有件事情……我早就想问你了,当年我的是怎么被烧伤的?”心言搅动着咖啡问他。她发觉他脸色有点变白了。
  “你是不小心卷入了一场火灾……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卷入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中。要开心的生活,好吗?”刘杉握了握她的手
,终于把手抽开了。他点了支烟,走到吸烟处去了。
  餐厅里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心言一个人,远处大堂的应侍百无聊赖地站在吧台那里。这个高级中餐厅今天中午似乎客人很少,阳光懒洋洋
地从外面射进来,照在仿古式样的桌子上。
 “心言,那个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吗?”狐狸样的女孩问白衣女孩。
  “安逸……他似乎不太愿意见我。”韩心言沮丧地低下了头。她望着叶安逸一脸不可理喻的表情,拿起安逸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你摸摸我这张脸,你感觉到了什么吗?”
  “你皮肤很好,脸蛋很漂亮。有点发热,说明你情绪很激动。”安逸不太习惯她这如突其来动作。
  “我的脸,曾经被烧毁过。我全身几乎每一个部分,都是这个医生的杰作。”心言把安逸的手放下来,她把脸别向窗外。
  “老天……”安逸吃惊地张大嘴巴,看着心言,“我怎么完全不知道……你那张脸,我真看不出来和以前有什么区别……你不是出国了吗
?怎么会发生那么可怕的事情?”
  “我高中毕业才从北京去了英国,那个暑假发生了可怕的事情。我的全身几乎都被烧伤了……可是,我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心言把
脸放在手心,“不记得被烧伤的事情,不记得了……我的记忆只记到我拆开绷带,发现自己的脸和以前一模一样……护士和刘医生都围绕着我
,非常高兴的样子……”
  “你父母都不知道吗?”
  “我父母一直在国外。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只有韩医生知道这件事情。我一回想那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似乎有那
些片段……”
  “阴暗的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摇曳……金黄的大厅,华丽的扶手楼梯……女孩子拼命挣扎……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身后。他
伸出手,用飘忽不定的声音说‘跟我走吧!’”安逸呆呆地说。
  “你是学心理的,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安逸很尴尬地说:“我学的是生理心理学……不研究梦境和记忆……不过,我倒是对这个比较感兴趣。我有个妹妹,叫叶真路的,就是我
跟你说起那个今年刚上大学的家伙,她也老是有类似的困惑。你刚才的也许是一个梦,也许是记忆的片段,也许是幻觉……时间太长了,就交
织在一起了,所以你都不能分辨那个是记忆,哪个是幻觉了。”她只能做这样的解释。看看心言一脸茫然的样子,她只好要安慰:“你马上要
开演奏会了,你别分心这些事情。过去怎么样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抓住现在的幸福。”
  心言看着窗外,是的,安逸说的话有一点道理。但是,他到底是她“过去要忘记的事情”,还是“现在要抓住的幸福”?
  什么都看不见,她摸到的都是纱布,鼻子里是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每一次,都是有那双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低沉温柔的声音,成为她心中唯一的天籁。再也不会有这样温暖的手,这样让她安心的气息。
  7年了,她努力七年,为的就是能在他的城市开演奏会,为的就是能把最美丽的乐章送给她最心爱,最尊敬,最令人怀念的男人。可是他
,依然是那样沉着冷静,丝毫不为她所动的样子。难道北京真是她虚空的一个幻想?
  安逸同情地望着她,这位已经拥有令无数人羡慕的高中同学,还在为多年前一段渺茫的少女情事怅然若失。可见,再美丽的人,都有逃不
过的命运。爱情总是如同灾难一样到来,
  心言练习完毕,安逸在旁边一时间忘记了喝茶。
  “真是奇妙的乐曲,明明是细若游丝的琴声,却好象直接缠绕上人的心脏一样。时快时慢,简直是……”安逸对音乐毫无研究,一时间不
知道怎么形容。
  心言呼了口气,把琴放下:“devil/s trill是历代小提琴演奏者修习的曲目。是Giuseppe
Tartini流传至今的不朽之作。到本世纪有小
提琴大师chryhler加了华彩乐段,乐曲更加流光溢彩,引人入胜。”她羞怯地一笑,接着说:“事实上,能把这首曲子演奏得完美无缺的人,
历史上只有Paganini而已。我听过其他小提琴家演奏的曲子……有很多音是一般人演奏不出来的……”
  “对不起,你能……讲中文吗?”安逸英文水平有限,她吃力地听着,“你说的是帕格尼尼是不是?我还以为魔鬼的颤音是他作的呢。”
  “你知道吗,这曲子还有某些传奇色彩呢。听说是Giuseppe
Tartini在做梦的时候,把自己的小提琴给了一位魔鬼,那位魔鬼演奏绝世美
妙的乐章。他醒来后捕捉其中的音符,做了这首曲子,命名为魔鬼的颤音,又叫叫《g小调小提琴奏鸣曲》。因为Paganini的演奏实在出神入
化,有人也用魔鬼的颤音来形容他的小提琴演奏。人们认为他是把灵魂买给了魔鬼,才有这样的惊世骇俗的才华。”
  太夸张了。安逸耸耸肩,她觉得刚才心言的表演已经够完美的了,艺术家就喜欢夸大其辞。心言看她不信,笑道:“你知道吗,音乐和美
术一样的。很多常人对于有些音节是无法分辨的,如同紫色就是蓝色和红色的混合,绿色是蓝色和黄色的混合。音也有用几个音混出来的,普
通人根本无法把它们分辨出来。比如说《无穷动》这首曲子,一般人演奏要用3分30秒,可是Paganini只用三分钟。你知道意味这什么吗?
他每秒就要有126个节拍!1008个音符!你了解他才华的恐怖了吗?”
  “了解了,圣斗士……”安逸只能想到艾欧里亚的光速拳。
  “你知道吗?我听觉的敏锐程度,在音乐学院的时候也很有名了呢!”心言自负地一笑,“他们很奇怪东方人怎么也会对西洋音乐有那么
高的敏感度。”
  “那是你三岁就开始练了么……”
  “有些天分是无法替代的。有些人天生就对声音非常敏感,能分辨音中细微的差别,如同画家分辨色彩的不同一样。”心言又拿起小提琴
,“虽然他拒绝了我,但是我要用我的音乐让他永远记住我!”
  真是个骄傲的女孩子。安逸托腮继续欣赏她的演奏,她接下来是一首舒缓的巴赫的曲子。心言演奏的技法走的是德彪西现代路线,感情充
沛爆发力强,她的手指也似乎比一般人要长些,在弦上真是相宜得彰。
  手机震动,安逸看了一眼全神贯注的心言,出去接了电话。电话是同学杨立爵打来的,此人是她大学同学,现在刚好在刘杉所在的医院实
  “我查过七年前的记录……七年前那个晚上刘衫接到送进来的一个叫韩心言的女孩,当晚就进行了手术。”
  “哦。”安逸有点失望,和心言说的差不多嘛。她本来也不是很放在心上,只是和杨立爵说了一下。但是对方对她早有追求之心,立刻将
她的话奉为圣旨。
  “但是有奇怪的地方,手术的时候,刘衫坚持只要两名护士进去。一般不太符合正规手术所需要的护士人数。而且我查过资料,那晚的病
人并不多,并不缺护士人手啊。”
  “那两个护士是什么人?”安逸开始觉得有异样了。
  “一个已经退休,一个六年前就辞职了。”杨立爵说,“不过我可以提供她们的名字。一个叫朱明丽,一个叫雷志娇。”这时候听见有女
子的训斥,他立刻唯唯诺诺地挂了电话。大概是带他的女医生看他上班时间打电话,怒了。
  安逸合上手机,对于刘杉为什么刻意削减护士人数的异常举动有点心动。想起那个医生,头发衣服手指都非常整洁,代表对方是一个生活
和工作都非常严谨的人。那么严谨的人,为什么会采取这样的举动呢?她心念方动,就拨通了手机。
  安逸从小在北京读书,她的同学从小学到研究生为止已经有一大摞了,她找了个当警察的同学,叫他替她查一下有关七年前那场火灾的事
情。那同学父亲是警界的一个领导,查起来自然别人要给他点面子。
  “哦,我问了我一个前辈。那时候接到报警发现是郊区的一个公园一个小木屋起火。女孩被困在里面,初步认为是她打碎了油灯,秋天干
燥所以火势凶猛……但是前辈后来想了很久,总觉得有疑点。”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说,“在短时间能把身体烧得那么厉害,应该是淋了某种易
燃的液体。但是居然没有被烧死……又没有办法解释……后来那女孩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安逸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平时懒散得紧。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自己去医院查两个护士的下落。这个举动在过后到底让她后悔没有就尚未可
  由于朱明丽是退休人员,比较容易找到她的地址。她家如今住三环的一栋老房子里。安逸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位精神很好的老人家。
  “请问是朱明丽老人家吗?我找您想问点事。”安逸努力做亲切可爱状,那老人显然是朱明丽本人。她楞了一下,点点头。
  “您还记得七年前一个被烧伤的女孩子来医院的事情吗?”
  朱明丽想了想,突然脸色大变,强制要把门关上,说道:“不知道!”
  安逸一看有谱,急忙推住门,朱明丽怒道:“我叫警察了啊!”
  “谭大妈!你别生气啊!我是那女孩子的一个朋友。我那朋友出院以后一直精神恍惚,精神时好时坏!她在国外看了好久的医生都没有查
出病根在哪里!她还年纪小,您别这样啊!”安逸一着急,开口就开始编了,反正她相信对方是没有兴趣去听小提琴的。
  果然那谭大妈脸色缓和下来。她狐疑地看了一眼安逸,安逸开始确定自己编的靠谱。她偷看她的装饰,朴素,再偷看门缝后的家具装饰,
对对方开始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一个胆小谨慎的人,家庭条件颇拮据,但是应该心地不错。
  朱明丽让她进去以后,她开始看四周情况,迅速判断对方是个独居的老人,子女不在身边,老伴应该也不在了。为了要让对方开口,她只
好厚脸皮开始套话了。
  每个人都渴望被了解,尤其是这样一个孤独的老人。安逸脑筋飞速运转,开始先打消对方抵触情绪再博得对方好感,虽然对一个老人家着
这样有点胜之不武,但是她还是达到了目的。这就是心言所说的“本专业修得不怎样,对某些非专业的领域看法很独到”的意思。比起平时研
究那些枯燥的脑波,安逸更愿意去研究人的内心世界。可惜学不致用的结果就是她必须面临硕士学位拿不到的危险。
  “真是个可怜的女孩子啊……”朱明丽叹气,“其实刘医生是故意支开旁边人,留下我们两个护士。”
  “为什么?”
  “你以为他只是给那女孩做烧伤后的整形手术吗?其实整形手术哪有连夜做的?告诉你,”她低声说,“他给女孩做了一个下体缝合手术
  “啊。”安逸呼吸突然停顿了一下,她开始有种恐怖的感觉。
  “一般阴道撕裂的话,如果是正常性交受伤,应该是在下部位。但是那个女孩子阴道受伤是在上部位。她是被性侵犯了……”
  安逸手脚发凉,开始明白为什么刘杉不肯让心言想起那件过去了。如果没有错的话,心言肯定是被性侵犯以后又被歹徒用火焚烧,毁灭了
所有的证据。她强忍住内心的波动,勉强和朱明丽道别。
  朱明丽把隐藏多年的事情说出来似乎舒服了许多,她临别时非常同情地说:“希望你好好照顾好你的朋友,我觉得你是个好女孩。”
  “谢谢大妈,这个秘密请你务必和我一起保守。”
  外面的阳光很灿烂,安逸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浑身很冷。绝对,绝对不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心言。这样最好,不要打破她多年以来的安宁生
  刚这么想着,转弯的时候被一个男子拦住了去路。
  安逸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今天见过的刘杉。他冷冷地看着安逸,随即叹了口气:“我没有看错,你是一个非常聪明不好打发的女孩。
  安逸平静了一下,点头承认:“我已经知道了。”
  刘杉盯着她:“不要毁了她。她是破碎以后又在我手中重新塑造出来的美丽瓷器。别再次让她破碎。”
  “你为什么不报警?”
  他很悲伤无奈地说:“如果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愿意报警吗?即使抓住了那个混蛋,心言就可以内心平静的继续生活下去吗?”
  “你怎么让她忘记了过去的那件事情?”
  “我用了催眠。”刘衫说。看到安逸意外的表情,他苦笑,“我在美国念硕士的时候,跟一位精神病大夫学过一阵子催眠术。我试图让她
忘记那件事情,是不想让她完美的人生蒙上污点。”
  “你真的爱她,”安逸盯着他的眼睛说,“为什么要和别的女人结婚?”
  “我爱她,因为她是我手中的艺术品。”刘杉淡淡地说,“结婚过日子就另当别论。”
  安逸看着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他又冷笑:“怎么,心理学硕士,你要研究我吗?”
  “那不是我的专业领域。”安逸被他反问得有点尴尬,她说,“我也是她的朋友。即使不是她的朋友,作为基本的道德,我也不会说的。
  是吗?刘杉苦笑了,可是世界上很多人都不会遵守这个道德。
  带着疲倦的心情回到了北师大的宿舍,立刻又被心言的电话“传召”。
  心言坐在酒店房间等着安逸,看见她以后她就拿了束花递给安逸看。
  是一束素净的百合,上面有张打印的卡片。卡片上的话:“停止演奏魔鬼的颤音,否则噩梦重现”。卡片是白色的,字用的是黑体,看了
就让人心里象堵住了一样。心言非常生气地说:“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我的经纪人叫酒店查是谁送来的,但是都说不知道。直接送到我房间
  噩梦。安逸心中一动,想起那件可怕的事情。她一时没有说话。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在国内开个人的演奏会,我本来就觉得有点紧张,又看到这样的东西。百合,在花语里是死亡。”她坐在沙发上
,看外面的夜景生气。
  “也许,它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没必要一定要演奏那曲子。”安逸喃喃地说。
  “你不知道我付出的心血。”心言瞪了安逸一眼,为她不理解自己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我何尝不知道你的心血,我只怕你再次遇见个什么意外。安逸心里嘀咕。她知道心言不会改变心意,演奏会上面有保安和警卫,应该不会
有事情。她只好企求这是一个恶作剧。
  但是她早就感觉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一连几天风平浪静,心言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演奏会那天,来的人数占了全部席位的二分之一,作为首场来说这已经非常可观了。安逸
小心地关了手机,心言给她的位置非常好,她看见刘杉就坐在她前面。他就坐的时候向她点了点头。
  心言穿一件火红色的低胸晚礼服,挽起头发的她,露出美妙的脖子曲线。
  一首弗兰克的《A大调小提琴奏鸣曲》拉开了序幕。她的神情凝重,但是又不脱少女的稚气,在身后黑衣乐团衬托下更显得明艳动人。她
看了一眼座位上的刘杉,微微一笑,笑容里仿佛藏着无奈,也似乎包含着诱惑。顿时,在百转千回的琴声中,台上的红衣少女如同鲜花一样盛
开,成为任何人都不能忽视的存在。
  接下来几首都是演奏会的常规曲目。在四个少女的小提琴协奏曲之后,心言已经换了件艳光四射紫色的长裙上台了。安逸知道这个时候就
是她的炫技表演《魔鬼的颤音》开始了。
  小提琴奏鸣曲《魔鬼的颤音》分为四个乐章,采用了“慢、快、慢、快”的布局结构。第一个慢乐章是西西里舞曲风格的抒情曲,曲调优
美动听,如同在大自然中漫步一般;第二乐章是力度十足的快板,节奏性强,激情四射;紧接着是慢板,这就是被称之为“魔鬼的颤音”的乐
章,小提琴发挥双音技巧,一条弦奏出持续的长颤音,另一条弦奏出分解和弦构成的主题,华丽绚烂如同在接受了多次挣扎而盛开的花朵,在
舞台中央怒放。
  又是那种熟悉的揪住心脏的感觉,呼吸都仿佛停止。一曲终毕,安逸一时间无法回神,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太了不起了,心言……想起
那时候的她,脱离一切罪恶而盛开的高洁的花朵。安逸捂住了胸口,一时间觉得心口很痛。人们一片寂静,谁都忘记了鼓掌。大家都无法回神
  清脆的掌声来自于安逸前方。刘杉起身鼓掌,从他背影感觉他的内心也非常激动。看到自己亲手打磨的艺术品如今熠熠生辉,光芒四射,
他一定也很激动吧。顿时,暴雨般的掌声响起,席卷了整个剧场。心言伸手向观众致意,眼睛却温柔地看着刘杉。
  刘杉转身走出了席位,安逸看见他的眼角都是泪水。他似乎有点失态,离开了观众席。但是雷鸣一样的掌声淹没了他小小的异常。
  这个时候,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舞台前方的一个花篮突然爆炸了,惊动了观众,掌声立即停止。工作人员急忙上前保护心言,扶她
  刚才热烈的气氛戛然而止,人们紧张地看着前方。幸好只是小爆炸,花篮起火了而已,已经有保安拿了灭火器去灭火了。工作人员开始安
慰观众。安逸紧张地站了起来,心言的表情非常的不对头,她虽然快走到台后,但是看见那团火以后立刻停住脚步,楞楞地看着那个花篮。安
逸刚想上前,后面已经有个身影飞快地奔了过去。
  “言言!”刚刚走到门口的刘衫一把搂过心言,心言躲在他怀里发抖。
  安逸心念方动,急忙飞快地跑了出去。门口,一辆小车刚开出门口。
  “刚才出来的是什么人?”她问旁边的门卫,看一脸呆滞的门卫,她一跺脚,又走了回去。
  后台刘杉看见她回来了,奇怪地问:“你刚才上哪里去了?”
  “那个,肇事的人,刚刚离开。”安逸咬牙说,“慢了一步。”
  “你怎么知道是那个人?”刘衫更奇怪了。
  “哼,如果我是犯人,不会错过那么好的好戏的。他肯定是一直在现场。”安逸抱住头,开始整理思绪。
  心言安定了下来,她看着刘杉,心里有苦涩的甜蜜。他竟然还如此关心她,可是,他却不能是她的……
  音乐会有剩下一部分。心言坚持要演奏完,幸好观众并没有受多大影响,心言发挥得也不错。但是演奏会第一天就遭受这样的事情,让主
办方心头都蒙上了阴影。
  果然,结束后,心言的车子上留下了字条:“你有条忠狗,我很有兴趣跟她较量一下。”
  心言把那印刷的字条扔到垃圾桶:“无聊!”
  “女字旁的她,不是指刘杉,是指我了?”安逸觉得很委屈。
  “我们会调查这件事情的。”主办方的人把心言送上了车。刘杉和安逸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你认为是谁?”安逸问刘杉。
  刘杉似乎有所躲避,含糊地应了一声就离开了,安逸看看已经不早了,咬牙打了辆的回去。打的是因为,她觉得很不安全。
  回到寝室,手机就有消息过来。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韩心言的忠犬,游戏刚刚开始。”
  安逸心里扑扑跳,她没有着急回复,而是去查了手机归属地,这就是安逸的习惯。其实把她比喻成犬也不错,她就是有确认周围情况的本
  归属地是北京,北京的神州行。她知道对方存心要跟她玩花样,打过去估计是不会接的了。她回:“你是哪位?”
  “你猜猜我是谁吧,我们来个赌注。”
  “?”
  “赌注就是,能不能把真相告诉韩心言。”
  安逸的心紧缩了一下,看着手机看了很久,很小心地发了条信息:“你知道心言的秘密,你知道我的手机号码,我想猜到你是谁并不难。
  “知道她的秘密有什么奇怪,知道你的手机号码查下北师大的校友录就行了。你遇事沉着冷静,你懂得清楚地抓住每一个信息,你对不熟
悉的人言语谨慎不露马脚。但是你仍然无法守护你的主人。忠犬。”
  这个人丝毫不受她的挑衅。安逸暗自咬牙,下次一定要叫班级同学录管理员把页面加密才好。她沉吟了一下回复:“你言语挑衅,但是是
故意为之。你受过高等教育,并且对心言有强烈的妒忌心。我可以确定你是一个女人。”
  对方沉默了一下,回复道:“叶安逸,测试结束。给你24小时。晚安。”
  看来是被她猜中了,她考虑了一下,然后给刘衫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刘衫才接,他没等安逸开口,就沉声说:“你好,关于那个手术的事情,我想去办公室谈好一点。是,好,再见。”挂了。
  她尴尬地看着手机,忘记晚上是不方便给已婚男人打电话的,她一时间着急就忘记了。
  他在怕什么?他那样的男人,会那么怕老婆吗?如果按照他的个性,娶个妻子是为了过生活的话,不会为了一个电话就让他那么紧张吧?
他的老婆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刘杉,一个做事有条不紊,对自己要求颇高的人,内心也许有热情不肯外露。他这样的男人,不会让自己生活过得太不安定的。他的妻子
,如果不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小女人的话,就应该是一个自立能力非常强的职业女性。她托腮回忆他的一举一动,眉宇间似乎有欲说还休的悲伤
。悲伤得很隐密,心言是为情所困,但是安逸看出来了。
  安逸想得脑子有点累。她就是有剖析人心的习惯,连导师都说,你既然对这个那么感兴趣,何苦来学我的生理心理学?
  过了一下,手机又响了,安逸接电话,是刘杉。他似乎躲在卫生间给她打电话:“对不起,刚才不方便接电话,怎么了?”
  她把事情简要地说了一下,刘杉沉默了一下,说:“你小心一点。那件事情除了我和那两个护士,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是不是什么无聊的
人利用点蛛丝马迹来炒作心言的新闻呢?对方可能根本不知道全部事情。”
  安逸心里稍安,是啊,对方似乎一直没有说什么事情。幸好自己够冷静,没有露什么马脚。
  这样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手机的短信就来了:“第一个游戏,我刚刚已经给韩心言送去一束花,花里有我给她的一封信,你能马上
找出来吗?“
  安逸暗自咬牙,急忙赶到了韩心言的住处,果然酒店的前台就有好多鲜花,大部分都是昨天晚上的观众送过来的。工作人员正把那些花送
往她的房间。他们认得安逸是心言的好朋友,对她点了点头。
  “要我帮忙吗?”安逸在电梯门口问捧着鲜花的行李生,他笑笑摇头。安逸夸张的赞叹了一遍鲜花,跟着他进了电梯。在里面,她装做看
花迅速地看了一遍花里有没有信件。所幸的是,里面除了一些卡片,什么都没有。她借口要捧鲜花进去看心言,乘机把里面所有的卡片全部抽
出来扔进了自己的大帆布包里。
  “早上好啊……”心言一开门,她立刻哑了口。只见她的房间里已经全都是花了。
  心言很高兴看见她来,请她进来:“你看。”
  “我看见了。”安逸呻吟,看着心言兴致勃勃地拆看那些卡片。她对花语并不了解,眼前那么多鲜花,到底那个才是那个人夹了信件的花
  如果我是那个人……她脑门的汗都快流下来了。正当心言被一束三色堇吸引住时候,她的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她迅速抢过花,急步走到门
口扔了出去。
  “干什么?”心言惊讶地看着她。
  “上面……有虫子……”安逸解释,做了个恶心的表情,随便问候了几句就离开了。
  她的袖子里,藏着那封信。
  手机又响了:“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你包花的手法很有特点,我不幸见过你包的百合。”安逸回复。
  对方一时间没有回答。她走进洗手间撕开那封信,发现果然是讲诉心言当年不堪的遭遇,其措辞之尖刻,让她忍不住拉开洗手间的门要把
她扔进马桶来个毁尸灭迹。但是她忍住了。有些事情隐约不对劲,她感觉。
  这个时候洗手间突然走进一个非常时髦漂亮的少妇,她一进来就瞪了安逸一眼,然后看见她手上的信。安逸急忙把信收了回去。
  那少妇随便洗了洗手,然后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又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安逸,走出去了。
  安逸急忙给她那个当警察的同学打电话,要他帮查点事情。那个人的轮廓,渐渐在脑子中清晰了。
  在医院她找到了刘杉,他正和一个护士在讲点东西,看见了安逸有点意外:“怎么了?”
  “请你过来一下,”她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雷志娇,七年前你的护士。”
  刘杉一时间楞住,随即说:“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请问你的妻子贵姓?不会也姓雷吧?”
  他沉默了一会,说:“是的。雷志娇是我的妻子,我跟她结婚四年了。”
  “那个肇事者,是你妻子是不是?给我发威胁短信的,也是你妻子是不是?”她咄咄逼人地问。
  刘杉又沉默了一会,说:“我已经怀疑是她做的了,她当年就是保证过不会说的。可是现在……”
  “她当年向你保证过她不会做,她以婚姻作为要挟。现在她发现你还爱着心言,所以她就想报复她,是不是?”安逸跺脚,“我今天早上
看见那个疯女人了,还发信息来要挟我!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我要你保护好心言!”
  “我昨天已经向她提出离婚。”刘杉说。
  “什么时候?是给我打了电话以后?”
  “是的。”
  这下清楚了,那个女人本来是恼怒安逸坏了她的事情,所以要以这个作为要挟来捉弄安逸,但是之后刘杉要和她离婚。她一时间就开始疯
狂地要报复心言。
  “我要去找心言,你也一起去。”刘杉急忙拉住安逸,“要阻止她!”他匆忙交代了一下护士以后,和安逸一起去心言的酒店。
  半路又堵车,车子长龙一眼望不到头。安逸气得跳脚。她给心言打电话,但是一直都是关机。给她经纪人电话,她说她已经独自出去了。
“什么地方 ?”她问。
  “似乎是一个日本料理店。”
  日本料理?她抱头靠在车上的玻璃上想了想,附近有什么日本料理店可以让她们从容谈话的?想了一会,她拉开的士的车门就跑了下去,
司机吓得叫唤:“这里是公路上啊!不能下车的!”
  刘杉急忙交了钱,也跟着她跑了下来。
  安逸高中时候为了引起一个邻班的男生注意,曾经疯狂地练过中长跑,而且其成果喜人,虽然现在已经是研究“僧”,但是当年实力尤存
,她穿过一条街,拐过一个转弯。刘杉追了上来:“你体力不错。”
  她没有回答,心里一直都是心言的样子,上帝保佑她不要出事情,她那么善良那么有天赋,请别让那些可怕的噩梦再缠绕着她!
  到了那家她和心言经常去的料理店,只见今天早上那个少妇,也就是雷志娇从里面苍白着脸走了出来。她扑上去抓住她的手:“你跟她说
了什么!”
  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该说的都说了。”
  安逸一时间怒火冲顶,她一个耳光打在雷志娇那张脸上:“你这个贱人!你活该被刘杉唾弃!”
  奇怪的是她没有还手,她呆呆地看着安逸后面赶来的刘杉,轻声说:“你还是要抛弃我吗?她已经不干净了,你还喜欢她吗?”
  刘杉走到她面前,托起她的下巴,用一种异常平静的声音说:“我爱她,一直都是。”
  她喉咙里发出一阵兽类的悲鸣,转身失魂落魄地走进了一辆宝马,发动了车子。
  路口就是一个红绿灯,这时候正是红灯亮起。那辆宝马看也不看似的,发疯地冲了过去。这个时候刚好有辆公车开了过来,一声凄厉的刹
车声,惊得人们都回头看。那辆宝马已经惨不忍睹,雷志娇没有系安全带,头撞在了玻璃上,玻璃粉碎。旁边人一阵尖叫,马路上顿时混乱了
  安逸和刘杉一时间没有料到这个变化,都呆住了。但是想到心言,安逸立刻清醒了过来,转身朝店里的包厢跑去。而刘杉,估计是几年夫
妻总算有点情分,他朝那辆撞得面目全非的车跑过去。
  “心言?心言?”安逸看到她木然地靠在桌子边,轻声叫她。叫了几次都没有反应,她伸手把她抱住。
  心言的声音象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我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心言……”安逸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一直在帮我瞒着是不是?”她恍恍惚惚地问安逸。
  “心言,噩梦早就过去了,我带你回家吧。”
  心言突然呜咽,紧紧抱住安逸的肩膀:“我真的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受过的伤害了。我只知道他那么爱我,那么多年来为我付出了那
么多,他那么爱我……他的爱,难道比不上我受过的伤害吗?”
  刘杉这时候站在了门口,无言地望着屋子里拥抱着的两个女孩子。
  心言一时间没有见任何人,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要安静片刻。
  值得庆幸的是,她说接下来的演奏会会照常进行。她的确比安逸想象的要坚强。
  雷志娇在送往医院途中已经死亡,失去妻子的刘杉,不知道是什么心情。那么多年来违心的婚姻他的确难以忍受,但是对方对他的痴情他
并不是不知晓。他一直留在家里整理自己的思绪。
  应该说事情过去了,可是安逸一直盯着手机发呆。
  总有一点不对劲。总有不安的感觉。
  这时候心言叫她过去,她正在练琴。看见安逸一脸忧心忡忡,她微笑:“你怎么了?”她真的无法回忆当年的事情,她的笑容如同秋风中
的白菊一样动人而清冽。
  “我很喜欢你那首恶魔的颤音,再给我演奏一次好吗?”她要求,心言当然遵命。
  那首夺人心魄的小提琴独奏曲又开始了。安逸靠在椅子上,把头仰向后面,看着琴房的落地窗。外面绿意正浓,很快就是夏天了。她似乎
看见恶魔在向她招手,向她提出交换灵魂的契约。
  真是绝妙乐曲。心言已经能分辨出普通人不能分辨的混音,所以演奏的时候能演奏出平常人不能察觉的音来。有些音,即使普通人听见了
,也没有办法分辨出来吧,只有特殊的耳朵,只有特殊的耳朵……
  安逸一时间迷醉了。
  后来心言并没有如期地开展第二次演奏会。第二天,各报纸就登出了华籍天才少女小提琴家在琴房被烧死的报道。据报道那位才华卓越的
少女小提琴家韩心言为了第二次演奏会能更加成功,整个晚上都在琴房里封闭地练习和揣摩音符。据最后一位见到死者的研究生透露,她是死
者的朋友,那天晚上她告别死者时候并没有发现死者有异常举动。初步排除自杀,该事件还在调查之中。
  安逸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失去好朋友的悲痛让她一时间回不了神。她接受了警方冗长的笔录提问以后,靠在走廊那里发呆。刚
才给她做笔录的警察走了出来,蹲在她面前:“对不起啊老同学,刚才是例行公事,你不要怪我。”
  这个人就是她在警局里的高中同学李彬。他刚好给她做的笔录,看见她那么疲倦的样子,给她倒了一杯水。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打翻了他的水杯:“我早就应该想到,她会遭遇这样的事情!那个人不会放过所有的人的,那个人还会继续杀人!”
  李彬楞了楞,安慰她说:“你是不是做研究脑子有点累了?”
  “李彬,这件事情,我本来想让心言带进坟墓里,这样保全她在世界上美丽的名声。但是,我不能不说,要是不说,下一个受害的人,就
马上要出现了!”
  短短的几天,失去了爱他的女人和他爱的女人,刘杉一下子颓靡了下去。他不敢去接受这个事实,他的艺术品,他爱的女子,那样完美,
居然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心言……一想起这个名字就会心痛。其实,早知道她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宁愿不顾一切地去和她在一起。谁又知道他为她黯然神伤的日
日夜夜呢?为她治疗的时候,他就爱上了这个由内至外美丽的女子,爱她的坚强,爱她的才情。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是条短消息。
  今夜,能来见我最后一面吗?心言。
  他的血液迅速地往头上冲去。心言!是心言!难道她在天堂察觉到他埋藏多年的爱意,给他发来的信息吗?
  今天是她死后第七天,按照归七的说法,她的灵魂回来了。作为一个医生,他是不信鬼神的。但是这个时候他突然很渴望世界上是存在鬼
  对,即使是魔鬼,要是能让他和心言见一面,他也愿意和他交换契约。
  夜降临以后,他就来到了太平间。
  心言的遗骸,就停在他们医院,烧过的尸体,他连看的勇气都没有。他一直不想第二次看见她被烧的凄惨的模样。
  他对太平间不陌生,他还带了心言经常用的香水,和七年前她留下来没带走的小玩意来到停放尸体的地方。
  这里很安静,他听见有细若游丝的提琴声。真的是心言,他停住了脚步,仔细聆听,生怕听错了。是那首她最得意的《魔鬼的颤音》,正
是长颤音部分。他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这里居然没有人。
  如果有人,只能有她。
  他鼓起勇气走了进去,看见一个熟悉的长发女孩穿一件紫色长裙坐在里面。那裙子正是心言的演出服。四周都是死亡的气息,空气很冷。
那首曲子仍然在悠扬的响着。
  他呆了半晌,突然发现音乐是从旁边的小机器里发出的,只是录音而已。那这个女孩子……他突然醒悟了:“是你?”
  安逸回头,淡淡地笑了:“恶魔,欢迎你到地狱来。”
  刘杉镇定了一下,说:“我早该想到是你。”
  “哦?”安逸挑了挑眉毛。幽暗的光线下,她的神情看上去很不一样。
  “你杀了心言,然后烧毁了琴房。”刘杉冷冷地说,“多年前你由于妒忌你的朋友,伪装成强奸杀害了她。现在你仍然故技重施。”
  “刘医生,你的催眠术少在我面前买弄。这催眠术对你妻子有用,对心言有用,但是对我没有用。”安逸仍然微笑,这时候的她仿佛一个
魔女般诱惑,丝毫没有平时的学生气,“我就怀疑发信息的那个人是你,你不断地给我提示,叫我阻止你妻子。一方面又对你妻子实行了催眠
最后那句话,就是催眠的终结。”
  “你是怎么知道是我发的信息的?”
  “发信息的人思路非常清晰冷静,而且……”安逸想了想,“你模仿你妻子的口吻,但是始终有马脚露出来……我一直都觉得怪怪的。”
她拿出那封信,“写出如此偏执的措辞的人,根本就是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不是那个给我发信息那样冷静的人。”她又补充:“这些年,你
肯定在精神上给她很多痛苦。”
  刘杉欣赏地看着她:“亲爱的安逸小姐,你非常敏感聪明。”
  安逸举起手中的单放机:“魔鬼的颤音,这就是你‘认识’了心言的原因。”她放慢了语速,非常温柔地说,“听这首曲子的时候,我突
然有一种感觉,我似乎直面我的灵魂,我似乎真的听见了传说中那些平常人听不出来的混音。心言如此高明,正成为她厄运的原因。”
  刘杉冷笑:“就凭你会听得出来?告诉你,这曲子中的第三部分的混音,只有超越常人的耳朵才听得出来!”
  “你听过吗?”安逸温柔地说。
  “听过,”刘杉歪着头,似乎陷入了遥远的遐想,“我是在欧洲长大的,是妈妈和当地一个外国人的私生子。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经常
演奏这曲子,她的才华超凡脱俗。可惜她时运不济,只能做个默默无闻的小提琴手。”
  “她一定很美丽。”安逸也歪头想象,“充满艺术家的才情,并且风流不羁。”
  刘杉点点头,继续说:“不错。我继承了妈妈的才华,天生对音乐就非常敏感。可是妈妈为了生活,经常和一些三流艺术家来往。”他停
顿下来,语气突然变得非常凶狠,“有一次,我居然看见她在钢琴上和一个蹩脚的钢琴家干那种苟且之事。我实在无法忍受了……那时候,唱
机里播放的就是妈妈演奏的《魔鬼的颤音》。在那种音乐下,我实在受不了,于是……嘿嘿……”他声音变调得厉害,“我点了火,把那房子
都烧毁了,我帮助妈妈保持了贞洁……”
  安逸默默地听他说下去:“我发誓再也不碰这种肮脏的音乐,我在国外学了医,回国开始医生职业。那个夏天的夜晚,我路过一间琴房,
居然又听见那熟悉的曲调。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一个女孩子和我妈妈如此相象。无论是气质,还是才华……”
  “那个人是心言是不是?”
  “不错。我被她迷住了。她有一点和我妈妈不同,她非常纯洁,我发誓一定要完全占有她,在她没有被玷污之前打磨她成一件最完美的艺
  “你真可怕。”安逸有点听不下去了。
  “我占有了她的身体……她一直在哭泣。我想这样悲伤可成不了天使,要把过去的阴影烧毁。于是我把她带到公园里,烧毁了她。然后再
从灰烬中重新打造,这样,她就完全属于我的了!”他两眼放光地说。
  “我利用幻想的片段截取了她那段记忆。她完全不记得我,但是完全相信我。我让她在思想和身体上都属于了我!安逸,这不是很好的事
  “你是个人格分裂者。”安逸打断他,“其实是你伤害她以后内疚万分,于是就千方百计弥补你的过失。你帮她忘记了可怕的记忆,你帮
她恢复容颜,你为了她的名声和你不爱的女人结婚,甚至杀了她。但是你无法摆脱你心里的恶魔,所以你杀了她。你是个完完全全的双重人格
  “也许吧。”他苦笑,“我只是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那个恶魔。”
  “我本来就有感觉那个恶魔始终在她身边,但是这是一个可怕的想象,我一直无法确定。你流露出过分的精神洁癖,使我产生了怀疑。你
知道心言那天晚上跟我讲了什么吗?她说她那个梦境见到的男人其实就是你。她一直把你当做她的守护神,但是那一刻我就开始有种可怕的念
头。然后把你所做所为和职业,特征联系在一起,就明白了。”
  “我爱她,”他轻声说,“虽然我伤害了她,但是在我心中她始终是个女神。我千方百计想要她离开我的世界,但是她始终不肯离开,还
是投入到不可避免的命运中。”
  “是的,只有疯狂的爱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一个精神分裂者的爱情。”安逸喃喃地说。
  “你也有精神分裂的倾向,否则不会那么容易了解我。我知道你有变态心理学方面的天赋,却去学了生理心理学,你肯定不敢面对你的灵
魂。人性的不可测让你害怕。”他温柔地说。
  “你也很聪明。”安逸轻声说。
  这个时候突然灯光大明,李彬和几个警察出现在门后:“不要再受他蒙蔽,安逸!刘衫,你被怀疑有故意杀人罪,跟我走一趟。”
  刘杉突然一把抓住安逸,用一把手术刀抵着她的脖子:“没用的,精神病患者被捕了也是无罪释放。”
  李彬他们立刻慌了神,只见那刀子一晃,直接插进了刘杉的胸口,他微笑着说:“不如,我自己去地狱,恶魔已经在迎接我了。”
  安逸全身冰冷,看刘杉软软地滑了下去。
  刀子有毒,刘杉抢救无效当场死亡。七年前的少女被强奸并毁容的案件算是告一段落。李彬因此落了个大功,实习成绩优秀,一扫靠后门
进警局的流言蜚语。
  但是他没有注意领导对他的赏识。那天晚上他一直把安逸送到了宿舍门口:“你是不是对他用了点催眠啊,要不他怎么那么乖说出了实话
  “刚开始是,但是最后要是你不出来,我就被他彻底催眠了。”安逸还有点后怕,真是个可怕的男人。她想试探他黑不见底的内心,差点
被拉了进去。所以她庆幸自己选了生理心理学,虽然成绩差强人意。
  人心,是多么深不可测的东西啊。
  槐数叶子舒展着勃勃生机,夏天,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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