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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贺偶像是传奇ep12插入曲

风の辿り着く场所,彩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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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居高位而心系百姓,他以“做官先做人,万事民为先”为自己的行为标准,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仍然不忘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

他树立了一个共产党人的品德风范,他在人民心里树立起一座公正廉洁为民服务的丰碑。

他已经拥有了财富,但他心里装着还在贫苦生活中的乡亲,他已经走出了大山,但他还想让所有乡亲都能够走出与世隔绝的山崖,他成就了一个多少代人未能实现的梦想。

他拿出愚公移山的执著和勇气劈开了大山,在悬崖峭壁上为乡亲们开凿出通往外面世界的大道,更在人们的心中打开了一扇希望之门。它结束了一段贫困的历史,开创出一种崭新的生活。

她用柔弱的肩头担负起历史的使命,她用正义的利剑戳穿弥天的谎言,她用坚毅和执著还原历史的真相。

她奔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诉讼之路上,和她相伴的是一群满身历史创伤的老人。

她不仅仅是在为日本细菌战中的中国受害者讨还公道,更是为整个人类赖以生存的大规则寻求支撑的力量,告诉世界该如何面对伤害,面对耻辱,面对谎言,面对罪恶,为人类如何继承和延续历史提供了注解。

她用自己的大智大勇向一个虚假的神话提出质疑,面对一个强大的集团,面对一张深不可测的网,面对死亡的威胁,她以自己个人的力量坚持着这场强弱悬殊的战争,坚守着正义和良心的壁垒。

正是这种中国知识分子的风骨,完美地证明了中国还有一双揉不进沙子的眼睛,推动了中国股市早日走上正轨,推动了中国经济的发展。

无论在种种赞誉和表彰中,或是在种种质疑和非议中,他都一如既往。以自己的创新与开拓树立了来自东方的产品品牌;

以自己的智慧和魄力打造出与时俱进的企业文化;以自己的胆识和勇气缔造着融入世界的品牌传奇。

他在灾难发生的时候做出了一个伟大的选择,虽然他自己已经远离了死亡的阴影,但他却又一次奔向了死神,为的是把生命的阳光同样带给在死神面前挣扎的同伴。

他无畏、清醒、果敢,他的人格光辉照亮了黑暗的矿道,照亮了几百个矿工的生命,更照亮了人们的心灵。

他一生都在科学的世界里探求真谛,一生都在默默地传递着知识的薪火,面对名利的起落,他处之淡然。

他不仅以自己严谨和勤奋的科学态度在科学的领域里为人类的进步做出卓越的贡献,更以淡泊名利和率真的人生态度诠释了一个科学家的人格本质。

他用高超的体育技能,在一个强手如林的国家运动项目中占有了一席之地,成就了很多人的梦想,更成为中国人的骄傲。

他出色的表现和随时听从祖国召唤的爱国精神,使他带给人们的思考已经远远超过了体育本身。对祖国的情感,对现在的把握和对未来的期待,都将使他成为中国体育和NBA的历史人物。

他出于人民警察的天职,无畏地走向危险。这一刻他无需选择,因为走向危险已经是他的职业习惯,因为在选择做警察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了这一刻。

在爆炸带走一个朝气蓬勃的生命的同时,人们的心灵也被强烈窗体顶端窗体底端地震撼。

他用人们熟悉的微笑温暖着艾滋病患者的心,他紧握艾滋病患者双手的手传递着社会对他们的关爱,更传播着艾滋病知识,激发着人类战胜这个世界杀手的勇气。

他把人们对他的喜爱和信任再度回报给社会,投入到社会公益事业中,以公众人物的号召力,承担起社会责任。

11.特别大奖授予舍小家为大家的三峡移民,奖杯由中国三峡博物馆永久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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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刘家的账本被翻了出来,刘常境倒卖军粮一事板上钉钉,几乎当场就被定罪了。只是这老匹夫为了一家老小,硬是没把陈楚良供出来。

此案令政府高层震怒不已,借着这个由头严加清算,势要将藏在内部的硕鼠清除干净,一场牵连四方的大清洗就此开始。各方势力更是暗中博弈,企图借机铲除异己,一场看不见的战争就此打响。

这场纷纷乱乱的政局博弈持续了几个月之久,直到积在处决场地面上的鲜血被一场秋雨冲了个干净,才稍见停息。

“陈楚良倒是侥幸留下一条命,只是被降了职,查封各处家产,不过都是些面上功夫。他还是有点手腕在的。”

沈翊坐在胡令对面,面前放着一杯清茶,杯中热气蒸腾而起,模糊了对面人的脸。

沈翊闻言,皱眉道:“旁的不提,只是没想到这事会牵连到您身上。”

黄旳在军粮案中手腕强硬,被陈楚良一派视为眼中钉,差点在回家路上被人开枪暗杀,好险这人是踩在刀尖上活下来的,身手的确了得,方才捡回一条命。

当初胡令为保护沈翊,自己亲自去军部交出了刘家账本。因为这事,他自己也几次三番被人盯上,甚至连报社都被当兵的来查过好几次,还砸了两台印刷机。

胡令一笑,对才过去没多久的血雨腥风毫不在意:“你操心我做什么。如今事情尘埃落定,他们得借机休养生息。再说,我也准备离开南京了。”

沈翊一惊,连忙问:“您要去哪儿?报社怎么办?”

胡令摆摆手:“报社有你们在,我很放心。我走之后,社长由老闫暂代,你们听他的就是。”

沈翊追问:“那您呢,您要去哪儿?”

胡令道:“我一个在北京大学的朋友曾几次三番寄信给我,想邀请我去开个讲课。本来因为报社的事情,我一直推脱不去,如今看来,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我一走,他们自然不会再对报社放那么多心思。我也同黄军长的人托付过了,以后他们会尽量照看着点。”

沈翊沉默半晌,只得道:“您都想好了,那我……我也没法儿说什么。”

胡令再次笑了。他在寥寥热烟后看着沈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第一次见你时,你同我说你名字的含义。那会我觉得,这孩子很好,有抱负,就是太薄。剑薄易折,不是什么好事情。”

“小沈啊,”胡令向前靠了靠,看着沈翊,像一位家中的长辈那样对他道:“我总是跟你说,干记者这一行,你会看到各种各样的事情,不公的、痛苦的、感人的、快乐的,你要学会藏好自己的情绪,用你的笔公正地写下每一个字,引导公众去看到事情的真相。”

“但你也要学会去共情那些人,当你与他们站在一起,当你知道了他人的故事,你人生的厚度也在增加。”

胡令从抽屉里抽出一本本子,递给沈翊,说道:“虽然距我离开南京还有段时日,但人老了记性不好,先把这个送你,省得到时候忘了。”

沈翊接过本子,那是一本素白的笔记本,订得十分工整。沈翊打开笔记本,在首页看见了胡令用规范的楷书写就的四个字。

沈翊轻声念了出来:“无远弗届。”

“你未来的路还有很长。”胡令笑着朝他伸出手:“但不论路有多远,都愿你一往无前,终至彼岸。”

沈翊抬起手与胡令用力一握,稳稳地说:“一定。”

待到秋雨稍歇,杜家启程去香港的消息也传来了。

杜倾将手中的药物运输线规整完毕,在国民政府反应过来前便率先登上了前往香港的渡轮。她做事很干净,但杜家到底树大招风。杜倾前脚带着爹娘离家,后脚巡捕房就上门抓人,直接查封了杜家大宅。

杜城没能赶上见家里人最后一面。杜倾给他寄了张家中合照,又随信嘱咐他万事小心云云。光是这样,这信件也被人打着调查的幌子搜罗走了。杜城倒是很爽快地将信交了出去,只是偷偷扣下了照片。

杜家被查封后,他在军校的日子也难过起来。一些学生惯会见风使舵,见杜家失势,便时常对他阴阳怪气。杜城自己倒是不在意,反倒是梁有归,为此愤愤不平地与人吵了好几次,险些被关进禁闭室里去。

1935年1月,胡令辞去《明光报》主编一职,携家眷奔赴北平。闫谈声接任《明光报》后,在原先的基础上招兵买马,将报社又扩大了一倍有余。沈翊凭着最早一批报社成员的身份,年纪轻轻就混成了元老级人物。

杜城没再提共产党,他似是将那夜酒醉后的言论都忘了,每日只是闷头训练。因他射击成绩极佳,屡次被教官表扬,不少人都在私底下说,待他一毕业,怕是军衔又要再升两级。

因着陈楚良一事,梁有归也不再提留在南京护卫队的事,他似乎也在一夜之间看清了权贵背后的藏污纳垢,不再愿意去攀附这些徒有虚名的“前程”。

这一年间,日军在绥远省动作不断,妄图打造所谓的“大元共和国”。1936年春天,国民政府对日态度终于转变,派兵支援晋绥军。

子弹打不进来,战争的消息就只是报纸上的几段文字,叫人几行看完,又带着隐隐的焦虑,转而投身进日常的柴米油盐中去了。

这日子跟被风吹落的梧桐叶般打着旋儿飘过,眨眼就入冬了。

杜城站在檐下,看着天上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出神。沈翊在他旁边抖了抖伞上的雪,问道:“看什么呢,又不是第一次见下雪。”

“今年的雪来得早。”杜城抬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感受着那阵凉意在自己掌心瞬间化去,他忽而感慨道:“这日子过得好快,叫人反应不过来。”

他入南京一年多,在战场上的悲愤还未消,又乍逢与沈翊重逢相恋,紧接着却又见识到军部混乱,人心骤变,家人离沪,这一系列的变故化作一片郁结,牢牢地堵在他心口,上不去又下不来。

沈翊把他扯回檐下,好叫他不要被风雪淋到:“日子哪会等人,都是人跟着日子走罢了。”

杜城朝他笑了笑,但那笑意掩不住他沉郁的面色。杜城抬手拍掉沈翊肩上的雪花,状若无事般说道:“进去吧。”

如今离杜城毕业的日子近了,离别在即,他们二人心情都不大好。杜城不大愿意提这件事,好像不愿意提事情就不会发生似的。可沈翊素来心思重,他配合着杜城不去提,不代表他心里不会老是念叨着这事。

这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心里的难过不想让对方知道,想要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来。正好比他们今日约了照相馆拍照,谁都知道是为了什么,可谁都不愿意说破,只当是为了弥补上次大半夜的兵荒马乱,想要体面地再合一次影。

沈翊特意穿了一身黑色的袍掛,立领旁还细细密密地缝了一圈的绒毛,衬得他脸更小了。杜城依旧做西式打扮,里头还穿了一件马甲。

给他们拍照的伙计在前头理着相机,头也不抬地同他们闲聊:“二位拍来是做纪念的么?”

“算是吧。”沈翊忽然主动接话道:“我们一年要拍一次。”

杜城听了这话,忍不住扭头看他一眼。

沈翊又补充说:“一年一次,缺了的还要补回来。”

伙计笑道:“行,那您二位挑地方站,好了就说一声。”

沈翊指着幕布前的太师椅让杜城坐下:“上次是我坐的,这次换你。”

“你还挺计较。”杜城笑着坐了,又问道:“还有什么指示,长官?”

沈翊在他身侧站定,抬手轻搭在他肩上,微笑道:“看镜头,然后笑。”

他们从照相馆出来时,外头的雪已经停了,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人踩在上面能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杜城见四下无人,偷偷探手去握沈翊的手,沈翊也不挣扎,由着他握。

杜城握着他的手说:“想来想去,还是咱们最开始的那张照片拍得最好,只可惜被血弄脏了。”

“但你怎么就想着把照片给我呢?”杜城说:“你难道不想多看几眼那张照片吗?”

杜城半天听不到他回答,扭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继而福至心灵地道:“你不会是——”

沈翊立刻敏感地打断他:“什么?”

“你说你能过目不忘。”杜城盯着他说:“你不会是自己画出来了吧?”

沈翊脸上难得地挂了些羞赧,他恼羞成怒地道:“少自作多情了,我才不画。”

杜城闻言,先是顿了顿,随后忽然松开他的手,迈开腿就往前面跑去。

沈翊在后头一头雾水地喊道:“你干什么去!”

“我回家翻你的画册去!”杜城在前头大声说:“你肯定画了,我要回去找找!”

“你——”沈翊试着追了几步,险些被滑得摔了一跤,只好哭笑不得地喊道:“我回去给你看,别跑了,一会儿摔死你!”

他话音刚落,杜城忽然脚底一滑,十分没有形象地在路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沈翊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就听见杜城在前面怒骂:“你这张嘴是属什么的?!”

沈翊边笑边摇头,走过去伸手要扶他:“你笨死了。”

他才刚伸出手,就被杜城一把攥住,用力一拉,将他也扯进了雪地里,还连带着往他脸上扔了一捧雪。

“杜城!”沈翊甩掉发丝上的雪花,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捧雪:“你完蛋了,今天睡地板吧!”

杜城躲开沈翊的攻击,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立刻向前跑去:“晚到家的洗碗!”

沈翊笑着从地上爬起来,却不追,只是慢悠悠地走在杜城后头,遥遥地对着他的背影笑。

沈翊瞧着杜城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前方的雪色中,突然难得地想开了。

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变爆发。人心惶惶好几日,终于以一纸“联合抗日”的声明而和平告终。随之而来的,是南京的雪忽而停了,天气难得地放晴了。这日,沈翊将柜子里的外套翻出来穿上,那衣服还是从前赵素琴给他做的,几年过去,袖口都被洗得发白了。

他今日来得早,报社里还没几个人。因着“联合抗日”的声明,大家这几日心情都很好,总觉得冥冥之中看见了来日抗战的希望,结果就是连日常工作都有些懈怠了。沈翊刚在自己座位上坐下,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门被人一把撞开了,老闫进来道:“你果然已经来了!我一大早的正要去你家找你呢,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沈翊问:“出什么事情了?”

“不是什么大事。”老闫满脸是笑:“老阮回来了,我来招呼着你过去看看他。”

沈翊听了,立刻又惊又喜地站起来:“这还不算大事?他这趟走的可够久的。”

老闫笑道:“谁说不是呢,一会我可要好好说说他,一年多了连封信也没有,害的人担心。”

沈翊拿起自己的包朝门口走去,边走边问:“我们去哪里找他,从前他不都是直接回报社的么?”

老闫闻言,脸上笑意淡了几分,轻咳一声道:“他在医院。”

阮立勤比起当年离开的时候,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挂着满脸乱七八糟的胡茬,黑得跟块碳一样。这黑碳似的人躺在医院雪白的被褥里,冲沈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闪亮的大白牙,叫沈翊险些没敢认。

沈翊迟疑地看着他,喊道:“阮立勤?”

阮立勤摸了把自己的脸:“有这么难认吗?”

老闫拖了把椅子在一旁坐下,看着阮立勤打了石膏被挂起来的左腿,咋舌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阮立勤愁眉苦脸地说:“别提了,爬山的时候我一下没站稳,从山上滚了下去,左脚撞到一块巨石上,就断了。”

他说到这里,又示意沈翊去拿他放在床头的包。那包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显然是跟着主人风里来雨里去了不知道多少趟。

沈翊毫不客气地在里头一阵翻,翻出来一沓厚厚的稿纸,被人拿油布严实地包了起来。他又翻了两下,拎出来一个满是尘土的照相机,沈翊打开镜头盖一看,见镜头都碎了。

“那是我摔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撞的。”阮立勤扭头对老闫说:“能不让我赔吗,医药费我都没让社里掏钱呢。”

老闫愁苦地揉了揉太阳穴:“行吧。”

阮立勤又转向沈翊道:“这稿纸和里头的胶片都交给你了,帮我整理出来。我这——”他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腿:“——多半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

他们正说着话,一个护士进来看阮立勤的情况。老闫连忙问:“护士,他这要恢复多久?”

那护士半张脸都被掩在口罩后,就露出一双又美又冷的眼睛。她低头看了眼阮立勤的石膏,对老闫说:“粉碎性骨折,少说也要大半年,往后走路会有影响,具体看休养情况。”

她说完,又看着阮立勤说:“你还有半个月的住院费还没交呢。”

阮立勤立刻道:“我明天就回家。”

“那怎么行,人家刚说了你这得好好养养。”老闫站起来道:“我给他交了,收费口在哪里?”

“我领你过去。”那护士对着老闫一点头,带着他转身出去了。

等那二人走了,沈翊把阮立勤的东西往自己包里放好,到刚才老闫的位置上坐下,问道:“疼吗?”

“疼死了。”阮立勤哼道:“这会有人说话还好点,能转移注意力。我这几天晚上都疼得睡不着。”

沈翊问:“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怎么一去就是这么久?”

阮立勤叹了口气,道:“真不是我不愿意写信。为了留存力量,共产党全军开始战略转移,从瑞金出发,绕了大半个中国,走的都是雪山草地,荒无人烟的地方,10月底才在宁夏大会师。我的腿断了以后,先是在他们大本营修养了一段时日,随后才跟着乡亲们的马车回南京。”

他掩去了很多细枝末节,但也足以叫沈翊听出其中的艰难险阻。沈翊看着阮立勤深凹下去的侧脸,问道:“值得吗?万一你的腿真的坏了,就以后都不能外出采访了。”

阮立勤笑起来,反问道:“难道你做事情前,也会先想想值不值得吗?”他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但我要是知道自己会从山上滚下去,一定会早早地开始每天去爬山。这样的结果实在没什么英雄气概,说出去容易叫人笑话。”

阮立勤笑着笑着,脸上笑意又慢慢淡了。

“从山上滚下去摔断腿,其实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果。”阮立勤看着天花板微微出神,像是回到了被风霜苦雪覆盖的荒原:“一路上,被饿死的,被野狼吃掉的,被冻死在雪山上的,简直数不胜数。我在的那支队伍里,很多是挣扎了大半辈子的穷苦人,他们觉得我会读书能写字,是个文化人,总是额外照顾我一些。”

“我还记得,刚出发时,队伍能排出长长的一列,可是到了宁夏,就只剩下一小半不到了。”

他侧头看向沈翊,眼眶里似是隐隐有水光闪烁:“好好整理我的手稿和照片,沈翊,我要让这段故事永久地流传下去。”

那之后,沈翊全身心地投入到对阮立勤手稿的整理中。尽管保存完好,那沓稿纸依旧带着血和泥的痕迹。沈翊轻抚纸面时,依稀还能感觉到肆虐过荒原的风雪凉意。

他一门心思地扑在这上头,就连与杜城呆在一起时,都还在纸面上写写画画。杜城晚上还要赶着回学校,他进厨房把碗洗了,就回来坐在对面翻看着阮立勤的那些照片,顺道想要多陪沈翊一会。

杜城看着照片,对沈翊说:“这支队伍装备不甚精良,人员也参差不齐,倒是意志坚定,怎么打都打不散。”

沈翊抬起头,笑道:“若是让你对上,你怎么打?”

杜城摇摇头:“不好打,最怕这样的。”他说完,又探头去看沈翊写在纸上的内容:“整理得如何了,你也不歇一会。”

沈翊道:“早点赶出来,才好早点发表。”他沉吟片刻,又对杜城说:“你之前在军营里,碰到过战地记者吗?”

“我们那会没有。”杜城说:“不过从前听那些老兵聊过,他们还会让记者帮自己给家人带信。”

沈翊看着阮立勤的手稿,说道:“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若是真的开战,我何不上战场?既然不能像你一样拿枪阻止战争,至少要将发生过的事如实记录下来。”

谁知道杜城听了,却立刻道:“不行。”

沈翊疑惑地抬头看他:“怎么不行?”

“当然不行了。”杜城丝毫没听出沈翊的语气不对,只是十分自然地反驳道:“战场是什么样的地方,枪炮无眼,保不准一个不留神就死了。士兵手里都有枪,尚能防身还击,你就拿着一个照相机,怎么上战场?”

沈翊放下手里的笔,心里顿时不痛快起来:“战地记者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凭什么别人可以,我却不行?你觉得我没那个本事?”

杜城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较什么真?你又没去过战场,再说后头还有那么一堆事等着你去做呢。”

沈翊却皱起眉:“你根本是在强词夺理。”

杜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哪里说错了?”

“难道其他人是刚生下来就会上战场的吗?”沈翊说:“我不过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你不支持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先觉得我做不到?”

杜城怒道:“你同别人比做什么,我又不担心别人的死活!我不是怀疑你,但战局千变万化,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遇到什么,你又没有上战场的经验,怎么应付得来?怎么说两句你就上纲上线的?”

沈翊也跟着提高音量:“什么叫上纲上线,是你先不讲理。不懂的东西我能去学,阮立勤能教我,旁的报社也有战地记者,也能教我,再剩下的便是我自己尽人事听天命。”

杜城被气笑了:“尽人事听天命,什么叫尽人事听天命?”

沈翊今日也是莫名的火气上来,想也不想就说:“你自己说的,战局千变万化难以预测,就算我有经验又怎么样,不一样会死吗?”

杜城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带倒了身后的椅子,木头椅子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那我算怎么回事?”杜城拔高了音量愤怒地质问道:“你告诉我我算什么,你死了我怎么办,我给你守寡?!”

沈翊紧攥着拳头,力气之大令指节都开始发白。他心中隐秘的忧怖因为这场争吵轰然落下,激起一片酸涩的尘埃。沈翊尽量平稳地直视着杜城,每个字的尾音却都因为愤怒而隐隐颤抖:“那我呢?你在前线,难道会比一个站地记者更安全吗,你难道不也是随时会死吗?”

杜城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盯着沈翊因为生气而开始泛红的眼眶,哑着声音问:“你为什么想当战地记者?”

沈翊面无表情地看了杜城一会儿,继而开口问:“你为什么想当兵?”

杜城说不出话来,他没法说。

一阵巨大又无力的死寂笼罩了这间小小的房间,那是由虚无缥缈的未来带来的恐惧和悲伤,是由个人既定的性格做出的选择从而导向的前路,透过遮蔽前方的迷雾,仿佛只能看见一个悲痛的结局。

但无论重来多少次,只要他们还是他们,便不会选择其他的路。

杜城和沈翊在这片死寂中毫不退让地对峙着,在彼此眼底看见了自己愤怒又痛苦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杜城率先移开了目光。他低着声音,像是主动投降般认输地说道:“快门禁了,我先回去,我们下次再说。”

沈翊转向面前的书桌,轻声说:“还有几个月你就要毕业了,部队分配下来了吗?”

杜城动作一顿,握着门把手没说话。

“要是没法离校就算了吧,”沈翊目不转睛地盯着稿纸上自己的字迹,开口时声音很轻,手却攥得很紧:“分配的事情要紧。”

一直被他们忽视的离别就这样被沈翊忽然用力撬开血淋淋的一个角,赤条条地摆在眼前。

杜城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门把手,直到眼眶酸疼也恍若不知,但他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言不发地推门出去了。

沈翊听着门锁咔哒一声轻响,杜城的脚步由近及远地在他耳边离去了。他看着面前的稿纸发了好一会呆,终于抬手掩住了上面的文字,疲惫地叹了口气。

阮立勤半身不遂地躺在床上,翻看着沈翊整理出来的文章稿件,忍不住夸道:“你进步越来越大了,现在文章结构逻辑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他等了一会,没听见沈翊的回应,便抬头去看,却见沈翊神色恹恹地靠在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阮立勤手欠地拿着稿纸敲了他一下:“怎么了,跟女朋友闹别扭?”

沈翊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没有。”

“没有?没有女朋友还是没有闹别扭?”阮立勤拿手比了比沈翊的脸:“你早上出门照过镜子吗,这表情能吓哭好几个小孩吧。”

沈翊打开他的手,直接说道:“我想当战地记者。”

阮立勤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忽然笑起来。

沈翊迷惑地看着他问:“好笑吗?”

阮立勤笑着摇摇头:“不是,就是你刚才那一下让我突然想起你小时候。”

沈翊却道:“你才认识我多久?”

“也不少年了吧。”阮立勤拍了拍手上的稿纸:“有的人,相识十年仍觉陌生;有的人,第一眼便一见如故。”

沈翊伸手拿回自己的文章,仔细地放进包里:“就是通知你一声,文章没问题我就回去了,晚上陈彤过来送饭。”

阮立勤却抓住他不让他走:“别走别走,聊聊天嘛,你为什么想当战地记者?”

沈翊看着他扬扬眉:“不是你说的么,每个记者的梦想就是战地记者。”

阮立勤噎了一下,继而道:“我说归我说,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你可不是因为这个就一头脑热上战场的人。”

“你好像总是会看着一些更大的东西。”阮立勤用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个圆:“这年头,有志之士都在看更大的东西,你也是如此。为了实现你心中救世救人的理想,你选择了当记者。那上战场又是为了什么?”

沈翊眼底盛着亮晶晶的一片光,他看着阮立勤道:“那天你说,不愿意这段千里大转移的故事不被世人所知,这话……我很赞同。在我们身边发生的事,有不少人能看到,可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战场呢?总要有人去旁观那些血和泪,去记录那些愤怒和屈辱,好叫后世永不遗忘。”

“我不能像战士一样上阵杀敌。”沈翊看着自己的手说:“但我也有能守住的东西。”

阮立勤微笑着看了他半晌,随后叹了口气:“当初你开口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想走这条路,果然如此。”

沈翊问:“当初是谁说我年纪小,如今反倒不拦我了?”

“怎么拦啊。”阮立勤靠在枕头上幽幽地说:“那会你诸事不懂,好糊弄,如今你既已下定决心,再拦也是无用。”

沈翊笑道:“你倒是终于承认了。”

阮立勤看着他说:“总算是笑了,你黑着脸坐我旁边一上午,我后背全是被你吓出来的冷汗。”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之下,又让沈翊想起杜城,脸上的笑再次淡了。

阮立勤见他神色变换,于是问:“你到底是遇着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沈翊敛了眼中情绪,道:“有人不乐意见我去送死——也罢,都是我自己家里事,你别往心里去。”

阮立勤道:“万事难两全。若是你临死前想到当年没有随心而动,岂非要一口气憋在心头,活活将自己憋死?”

他晃着脑袋说:“时局纷乱,假若你已决定要豁出性命,就不要瞻前顾后的,只管去做就是了。你自己的人生,路当然要自己走,后果自己担着就是。欠下的,来世再补吧。”

沈翊好笑地看着他:“你孤家寡人的,说起来当然轻松。”

谁料阮立勤却突然起了精神:“我孤家寡人,难道你不是?你果然是跟人好上了,快跟我说说!”

沈翊却拿着包站起来:“我回去了。”

阮立勤急急地道:“哪有这样的?”

“战地记者的事我要回去跟闫编聊聊,事后可能还得来请教你。”沈翊礼貌地说:“届时打扰了。”

阮立勤见他真的要走,顿时骂道:“过河拆桥的小混蛋,我教了你多少东西,不叫一句师父就罢了,连这点花边八卦都不同我说!”

沈翊道:“我已经有师父了。”

阮立勤气得恨不得站起来揍他,只可惜他如今确实有心无力:“没在跟你说这个!”

“不过——”沈翊拉开门,转过身看着阮立勤说:“朋友倒是很少。”

阮立勤愣愣地看着门在自己面前关上,接着立马勃然大怒: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跟谁好上了啊!”

这日天气很好。风中带着凉意,日头却暖烘烘地照在人肩背上,晒得人昏昏欲睡,路边堆起的积雪都化了一半。沈翊回报社先把手上的工作料理了,又将手中的稿子交出去,同老闫在办公室里讨论了约莫半个钟头才结束。最后闫编体谅他前段时间整理手稿太辛苦,放了他半天假,让他早早回去。

工作上的事一料理完,跟杜城吵的那一架又浮上心头。沈翊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难得地控制不住自己烦闷的情绪,叹了口气。

自从那日不欢而散后,两人已经一周没有联系了。

沈翊平时在各种情况下都游刃有余,甚少与人发生争执,即便是吵了两句,也从不放在心上,转头就能态度平缓地跟人和解,可如今竟然生出点不知该怎么办的茫然来。

他心里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会因为他人而改变决定,要是放在从前,他甚至不会过多考虑他人的感受,可如今却不一样。杜城风风火火地闯进他心里大闹一番,又要让人忍不住惦记着他,又要自顾自地惹人生气。

亲密关系带来的过度在意和夹杂在爱意中的家国大义跟被掀翻一桌的油盐酱醋般,各种难以言说的酸苦滋味在他心里四处淌了一地。

说到底,也是杜城先吵的,沈翊在心里不痛快地想,受煎熬的又不只他一人,瞎发什么少爷脾气。

他闷头走了一段路,忽然顿住脚步,转身往军校的方向走去。

要么还是主动去找他吧,总得好好聊聊,难道要一直这样冷战下去吗。

沈翊朝着军校走了两步,又再次转身往家里走去。

凭什么他说错了话,还得让别人先去找他,不见面也好,先冷静冷静再说吧。

街对面卖豆花的小贩颇为无语地看着这年轻人在一条路上来来回回地折返了好几次,最后终于停下脚步,对着头顶青天叹了口气。

明明一开始,也是因为志同道合才会相识的。

沈翊茫然地看着天上的白云,在心底想到。

怎么当年的心有灵犀,如今反倒叫人如此揪心呢?

也罢,沈翊最终在心底念道,军校还没放学呢,现在去也见不到人,还是回家罢。

他们头一次闹别扭,生疏得堪比给门上贴对联。

沈翊踩着冬日里的阳光,就这样怀揣着满腹纠结回了家,岂料刚一上楼,就见着一个人跟条大狗似地蹲在自己家门口,听见声响,立刻闷闷不乐地看向他。

俩人沉默地对视一阵,沈翊终于开口问:“你钥匙呢?”

杜城闷闷地答道:“走得太急,忘拿了。”

沈翊抬腿走完最后几级台阶,一边从包里掏钥匙一边道:“外头冷,先进屋暖和暖和。”

杜城从地上慢悠悠地站起身,闷不吭声地让开了身后的门锁。谁料沈翊才刚把钥匙掏出来,就被人结结实实地从身后一把抱住了。

沈翊先是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楼梯口,见没人上来才松了口气,随即怒道:“你松开,我要开门。”

杜城却立刻把搭在沈翊腰上的手收紧了。他把头埋在沈翊颈窝里沉默了好半晌,才瓮声瓮气地小声道:“对不起。”

沈翊先头却根本没听清:“什么?”

杜城纠结地磨蹭了半天,才稍微抬起头,蹭着沈翊的侧脸又说了一次:“对不起,我错了。”

沈翊眨眨眼,抿起嘴没说话。

杜城不用看他都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沈翊生闷气的时候不喜欢说话,于是杜城干脆自顾自地继续道:“我们别吵了,本来能见面的时间就不多。”

沈翊心里被这句话惹得又酸又软。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手覆在杜城的手上,小声道:“我也不该跟你吵的。”

“我本来就是气你随随便便把死字挂嘴边上。”杜城在沈翊耳边轻声道:“谁料说着说着就想起又快见不到你了,你还这样惹我生气,结果越说越气。”

沈翊愣了一下,偏头躲开杜城温热的鼻息,怒视他道:“我惹你生气?”

杜城赶紧说道:“我不也惹你生气么,咱俩扯平了。”

沈翊眯起眼看了杜城一会,继而轻轻挣开他的手,与他相向而对,认真地说:“杜城,那是我真正想做的事。”

“我知道。”杜城牵起他的手,摩挲着他消瘦的腕骨,嘴里轻轻地叹着气:“就因为我心里清楚——我心里清楚你要做就一定会去做,并一定会做到最好,所以我才害怕的,真的不是因为我觉得你做不到。”

相反,他是因为太知道了。

沈翊抬头去看杜城,与他无奈又心疼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杜城垂眼看着沈翊,轻声说:“我回去后,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全是你那天的神情。”

沈翊眨掉眼睫上的湿意,他把手抽回来,拿着钥匙低头去开门,边开门边道:“我也知道你有你真正想做的事情,那天是被你气傻了,多余问你那一嘴。”

杜城跟在他身后进了屋,靠在门框上笑道:“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们分明是因为志向相投才相熟的。如今好不容易在一起了,竟然还要因为这事吵架。”

他这是又同沈翊想到一起去了。

杜城沉默片刻,又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因爱生怖,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沈翊把包挂起来,探身拧开暖气炉,接话道:“但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杜城的眼睛跟随着沈翊的动作在屋里不断转悠,他边脱外套边说:“先前攒的假,直接用掉了。我来之前都想好了,你若是不肯跟我和好,我就只能赖在这儿不走了。”

沈翊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我也想好了,你若是不肯跟我和好,也碍不着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杜城哼笑一声,似是对他这句话早有预料。他从外套兜里掏出两个油布纸包,冲沈翊悄声道:“你过来。”

沈翊正要去泡茶,手里提着茶壶一头雾水地走过去:“又怎么了?”

杜城当着沈翊的面打开了纸包,沈翊登时眼睛都瞪大了:被包起的是一把枪。杜城把枪塞到沈翊怀里,转而又拆开另一个纸包,里头是岑光瓦亮的十枚子弹。

杜城看着沈翊说:“我找了很多关系才弄来这些子弹,再多也没有了,你可得省着点。”

沈翊放下茶壶,抚上冰冷的枪管,不敢置信地问:“你哪儿弄来的?”

“不是军校械库里的,放心吧。南京多的是走地下生意的蛇头,其中不少搭上了军方关系,真要弄一把枪也能弄到,只是得费些功夫。”杜城走到沈翊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说道:“举枪试试。”

沈翊不甚熟练地举起了枪,瞄向了墙上挂着的一幅简笔山水画。

杜城自他身后探臂向前,稳稳地托住了他的手,像是一个将沈翊环在怀里的动作:“开枪前先打开保险栓,持枪的手别弯,开枪时后坐力很大,如果手臂绷不直,容易误伤。要是担心准头不够,就近距离开枪,首先要保证能打中。”

沈翊在他温热的臂膀中抬起头,看着杜城的侧脸没说话。

杜城托着沈翊持枪的手,保持着这个动作,神色平淡地看向被枪瞄准的那副山水画。

“我不能真的阻拦你走上自己选择的路,也不能任凭危难侵害你。学会用枪,总比手无寸铁来的要好。如果真的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枪是保护你的最后一步。”

沈翊喊了他一声:“杜城。”

“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杜城低头看着沈翊,露出一个苦笑:“吵得我茶饭不思,心神不宁,被教官罚跑了二十圈。”

沈翊放下持枪的手,转身亲吻了他。

杜城抚上沈翊的腰,用力地搓揉着他细瘦的脊背,在二人换气的间隙小声说:“调令下来了,我明年一月毕业,随后立即开拔,派往驻扎在苏州的第4师85军,授上士衔。”

沈翊向后拉开了些许距离,他抚上杜城眉间的旧疤,忍不住问:“怎么这么快?”

“沈翊,沈翊啊。”杜城低头蹭着沈翊的额角:“这日子怎么就不等人呢。”

沈翊轻声笑了:“人都是要跟着日子走的。”

杜城道:“眼看着我就要走了,你还要同我置气。”

“你没完了?”沈翊偏过头,在杜城亲吻自己耳垂时难耐地喘了口气:“是谁先摔椅子发火的?”

杜城不再说话了,只专心致志地耕耘自己嘴边的那一块皮肉。沈翊被他折腾地受不住,腰上一软,两个人齐刷刷地扑倒在床上。沈翊手里的枪被甩脱出去,摔在地上发出咔哒一声响,却没人留意。

木板床嘎吱嘎吱地晃着,试图载着有情人逃离这残酷世间。

杜城在快要到达顶峰时下意识地想要退出去,但沈翊忽然抬腿缠紧了他的腰身。

“别、别出去。”沈翊眼尾通红,喘着粗气道:“就这样,杜城,你就在里头。”

杜城看了他一会,低头深深地吻了下去。

沈翊被亲得七荤八素,眼前因为缺氧一阵阵发黑。他发狠地咬着下唇,腰身痉挛似地抖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杜城趴在他身上歇了半晌,两个人一起陷在软绵绵的被子里,杜城的手安抚地上下抚着他的背。

“这次就别来追车了,嗯?”杜城在沈翊耳边道:“又不是小孩儿了。”

沈翊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杜城后脑短短的发茬,说道:“你今晚能不回去吗?”

“这回真不行了,连请假都得受着教官的脸色呢。”

沈翊笑起来:“谁敢给我们家少爷脸色看?”

杜城偏头亲了他一口:“取笑谁呢,现在也就你还当我是少爷吧。”

外头天色已暗,星星点点的灯火一盏接一盏亮起,像流淌的银河般点亮了夜色,可这间小小的屋子里还是暗着的。外头暖黄的灯光从窗户外映进来,像是隔世的星光。

沈翊躺在夜色里,因为杜城这句话没来由地酸了眼眶。他看着头顶模糊不清的天花板,问道:“开拔的日子定了么,下个月蒋介石回南京要发表讲话,别撞到一块儿去了。”

杜城说:“你别来送了。看到你我心里不好受,影响士气。”

沈翊哼笑一声,指使道:“那你去把灯打开,我再看看你。”

“我不去,少爷累了。”杜城长臂一伸,把沈翊捞进自己怀里:“就这样看罢。”

其实不用看也能记得住的。沈翊基本功扎实,对人体骨骼每寸肌肉应有的走向,每块皮肤应有的薄厚都了熟于心。再说他记性很好,路上擦肩而过的行人面貌都能记个十之八九,更何况是日思夜想的人。

但他偏偏就要一寸一寸地抚过杜城凸起的眉骨,高耸的鼻梁,消瘦的侧脸,好像不光是大脑,要让肌肉也记住对方的长相。

杜城任由他摸着。他长久地看着沈翊被外头灯光映亮的双眼,眼睛都不舍得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问:“记住了么?”

沈翊竟也认真地点点头:“记住了。”

杜城笑着问:“去哪儿都找得到我?”

“找得到。”沈翊肯定地说:“我向你发誓,杜城,即使我只剩一口气,也定向你在的方向爬去。”

凶险的未来在前,他不想再去粉饰太平,于是掏心掏肺地挖出一句血淋淋的承诺,捧向眼前人。

杜城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他猛地翻身坐起,扶着沈翊的脖子用力地吻了下去。

“我也发誓。”杜城在二人唇齿相缠的间隙中低声道:“流水终入海,我与你必再相逢。”

1937年1月,黄埔军校第十期第二批学员正式毕业,各自开赴奔向所属军团。

那日沈翊正赶往外出采访的地点,集结号吹响时,他抬头看了眼车站的方向,任凭风裹着雪沫从他身侧刮过。

这风一路吹过南京的大街小巷,最终轻轻地扫过杜城衣袖,像是谁不忍别离,扯了他一把。

杜城在车站上回过头,遥遥地看向身后的南京城。梁有归在他身边问:“你那谁怎么没来?”

“他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杜城迎着风,出神地说道:“一切结束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年,不急于这一时。”

梁有归呸了两声:“临阵前不能说这种话,你快收回去。”

杜城微笑着转过头,道:“偏不。”

既然前路避无可避,他偏要把誓言说得掷地有声又光明磊落,不惧那些未知的凶险。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

淌着血与泪的八年抗战,就此正式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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