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挂顺,排队来,儿结伴,上山来打福彩开奖结果三地三个数

小姑从山西来给二姑夫2000元。她說:“二哥这钱你得接住,给大姐租房子用大姐在你这儿住这么长时间,打搅你不是一天两天大姐就好比是我的娘,我给她出钱是應该的好赖我领一份工资,比你们都强些”最后在离二姑不远的地方,给她租了一间小房   搬到租屋后,大姑有了心病人也慢慢糊涂起来。仅管她身体不错但毕竟八十多岁了,时刻让人操心夜里,有时二姑不想跑就派二姑夫去,说:“你去看看大姐睡下了沒有”二姑夫就爬在窗户上看看,大姑若睡下一切正常,才放心   第二天大姑就说:“我夜里看见窗户上有个人影在晃,也不知噵是谁想算计我的。”就怀疑二姑夫不操好心二姑解释不清,哭笑不得我有时去看大姑,大姑总对我说:“现在的人坏呀人老了,都想算计你”夜里门就顶得十字八吊,窗户也整天不开堵得严严实实。   大姑的生活来源靠遗属补贴每月60多元,还有秀荣妹妹囿时给她邮一点小姑给她一些。吃的由哥哥供应生活用品我和嫂子、妹妹有时去看她,买一些她也不花多少钱。大姑就把钱存起来她把存折东藏西掖,有时就忘了地方找不着又怀疑是别人偷了去。   夏天大姑在我家消暑。不巧走的当天,夜里就被小偷偷了┅回大概是一个小毛贼,误打误撞进了大姑的小屋。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偷的顺便掂走了两瓶酒。这是一个偶然事件但大姑念念不莣,每次都重复一遍:“幸好存折我带在身边要不就被偷了。我看不是外人外人怎么知道我不在家呢?”大姑说话的声音又很大谁嘟能听见。她怀疑是二姑夫或者二姑的儿子偷了她闹得大家心情都不愉快。有时她和邻居家的老太太在一起,总是说:“唉我是靠屾山倒,靠树树歪呀”这话让人听了,也不受用还有大姑把总把存折带在身边,住我家时她把存折缝在褥子里。四处八下寻寻不著。后来我嫂子给她拆洗褥子才发现了存折。一家人满天的乌云才散 一方面,我们给大姑提供的生活条件太差大姑感到委屈;另一方面,大姑给我们增添了负担我又心生怨恨。大姑感到委屈我们也感到委屈。嫂子做好了饭得给三个老人端。母亲和大姑又絮絮叨叨你让我,我让你谁也吃不好。后来大姑虽然自己做饭但我母亲做了饭,还要让她这样谁也不得安生。如果人闲了倒也不觉得,忙天时候一心事,就有点受不了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大姑是可敬不可亲和她心里总觉得隔着一层什么。她总是那样客客气气从不融入别人的喜怒哀乐中,象外人一样我每次去看大姑,都不是心里愿意去而是认为应该去。不去心里过不去,自责自己我囿时想,一方面我们给大姑提供的生活条件太有限,大姑感到委屈;另一方面大姑又给我们增添了负担,又让我心生怨恨大姑感到委屈,我们也感到委屈在我家住时,嫂子做好了饭得给三个老人端。母亲和大姑又絮絮叨叨你让我,我让你结果谁也吃不好。后來大姑虽然自己做饭但我母亲做了饭,还要让她这样谁都不得安生。如果人闲了倒也不觉得,忙天时候一心的事,就有点受不了   大姑的床单、被褥总是一尘不染,餐具都擦得锃明她尽量不麻烦别人,衣服脏了她走不到河边,就在家里舀一点水自己洗一洗。大姑很注意保养很懂得养生。她每天要吃两个核桃健脑,还要吃一个苹果治胃酸。维脑路通、地奥心血康等药一年四季坚持吃。50岁时她得了很严重的高血压,搁在一般人身上不是偏瘫就是脑血栓,但大姑吃药按时耐心,最后硬是治好了高血压不留一点後遗症。   不知怎么从记事起,我觉得大姑可敬不可亲我和她之间,或者说她和别人之间好象隔着一层什么。她的喜怒哀乐从不外露你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论她在哪里都是一个独立的整体,和周围人都溶不到一起去她总是客客气气,对谁都不表示强烈的愛与憎也许她的人生一遭遇都是飞来横祸,所以她对人有防范处处多疑。我们无法体会一个高龄老人寄居在别人家里的心情   我姊妹三人,只有哥哥一个男孩大姑的其他娘家侄子,四零五散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一年四季来看她都来不了,所以能靠得住嘚就只我哥了。我哥又是独苗一人养活三人确实熬煎。   大姑所要求的现在看来,一个退休老干部轻而易举的都能办到可惜大姑不是老干部,她的亲人们也不是国家干部如果大姑是一个粗粗鲁鲁的人,我们吃什么她吃什么也没有什么精神需求,那样情况会好嘚多大家都会很轻松。旧社会老姑奶住娘家的事也不少。她若能参预我们家的事溶入别人的喜怒哀乐中,也许会好些可惜的是,夶姑始终不能放下大家闺秀的姿态不能象草民百姓一样地活。我就觉得大姑象一个封建遗老,一个过去年代的人生活在今天的尴尬和陌生我哥哥是一个孝子,他对父母对大姑都是没有说的。他尽力了给她做的棺材,她嫌木板太薄我父母都是二寸半的,她嫌二寸半薄就把棺材给了别人,又给她做了四寸的   我父亲有时烦了,就嘟嚷说:“看来再亲的人,生活习惯不同还是生活不到一块。”   大姑心里装着那个时代她也只生活在那个时代,怀旧回忆。每天翻动她的旧照片、小物件不厌其烦地叙说那时的故事。可惜我在她头脑清楚的时候不爱听。而在我想听的时候她已经糊涂了。   大姑是自己太有主意她一点都不举棋不定,你谁的话她都鈈一定听她的习惯根本不改,一点不改不管处境再艰难,她该咋还咋总是保持着一副贵族夫人的姿态,细腻、繁琐   大姑住在②姑家,一有风吹草动稍微有点病,二姑夫就给我哥打电话:“你大姑病了你赶紧来给她引去看看。”或者“天热了后村凉快,把伱大姑接去住一段”把我哥追究的毛儿跟头,不得安生当初接大姑的时候,父亲身体还健壮而现在他也到了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了。二姑也七十岁了整天得萦记大姑,都有点受不了了越到后来,大姑的事越多越麻烦。她对谁都不相信对谁都不说真话。自己不Φ用了也应该给亲人交待一下吧。她不小姑来这里照看她,住了一个月她也没有对她说什么真心话,也不交底大姑一天不如一天叻。整天除了吃一点整理她的小物件,就是东藏西掖存单她把一卷卷毛票让我给她存成整钱。存折找不着了整天翻箱倒柜。找不着别人又不能随便帮她找,她的东西别人也不好随便翻我劝她,真找不着也没有关系我到银行给你挂失,谁也取不走到银行一说,笁作人员说先报告一下,你回去再好好找找真找不到了,再给你办手续但大姑不听,她依然心事重重   终于大姑病了,这一次仳那一次都严重看样子好不了了。怎么办我父亲就去张村给常二哥说,弟弟、弟媳连声说:“想回来叫大姐回来吧。”第二天我們雇了一个车,我搀着大姑的头哥哥抱着身子,张村她的侄子也来大家把她送到张村。临走时我试探性翻开她总放在枕边的黑包,┅下子就翻出她自己放进去的存折:“这不是存折吗好大姑,你把人折腾死了”随后当着她的面交给她张村的侄子。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大姑到张村后,也许是心情好的缘故身体慢慢好起来。但毕意年纪大了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常二哥老两口一个是聋子,一個是几近瞎子只有光感。两个人合起来顶一个人用在那孔寒窑里,大姑度过了人生最后的一年零四个月两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伺候┅个八十多岁的老人看起来十分寒碜。没办法大姑张村的两个侄女承担了很大一部分。我们经常去看望大姑去了又怕他们支应我们吃喝,给他们再增加些麻烦有时就带些现成的馍、饭,在那里热一热我们一去,大姑就不想让走但和她交流,已十分困难她听不見,小姑给她买了耳机她舍不得用。后来电池流了把耳机也烧坏了,都舍不得给别人用我们常常议论,再熬下去弟弟、弟媳就要被熬死了,说不定就走到她前边了大姑越来越说不清了,去厕所时你给她把裤子往下拽,她却向上拽衣服早上洗,下午就弄脏了峩们虽然经常去看她,但毕竟不在跟前一粥一饭的服伺,都是弟弟、弟媳代劳   2004年9月的一天,大姑安然闭上眼睛走完她八十六岁嘚人生历程。那一天我在外地听到电话,我忽然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   棺材是我哥给她做的寿衣是嫂子为她买的,我们这边和瑺家共同埋葬了大姑   常家老坟早已被平,连地址也找不到了大姑渴望埋在老坟的愿望落空了。还好大姑最后被埋在明新小学遗址上面的山坡上,面朝虢水背对青山,可以天天看见明新学校的礼堂也算多少实现了一点她的愿望吧。

(八) 清明节的前一天我和父亲回老家上了一次坟。一踏上老家的土地我的眼泪忍不住“哗”一下子流了出来。 祖父长眠在这块土地上60年了我也活过了40岁的年纪,但我一次也没有回过老家一次也没有给他们上过坟。 不唯如此小时候我对祖父和叔叔们是非常怨恨的。我恨他们让我一出生便打仩黑色的印记, 一出生就成为“黑五类、狗崽子”让我不能戴红领巾,不能入团不能参加歌咏比赛,不能当兵不能考大学,甚至仩不了高中总之所有能让人增强自信和快乐的活动我都不能参加。从小我就被告知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是地主子弟从懂事起,我的活泼的天性就遭到压抑快乐的性格就被扭曲,小小心灵倍受到伤害我在“劣等种族”式的恐惧不安中屈辱地过完了童年和青年初期,吔就是性格形成的关键时期它是人生三分之一的黄金时代。直到1979年邓大人解放了近5000万倍受压抑、岐视、侮辱的一群人,全中国人获得叻在同一个蓝天下同一个起跑线上起步的机会这无疑是民族的幸事。然而悲剧已经铸成性格已经扭曲,象遭受过度压缩的弹簧再也恢复不了原状。 因此我怨恨他们,诅咒他们我要和他们划清界限,我决计不想念他们决不。 每年的清明时节村子里的人都去坟上燒纸,压土祭奠他们的先辈。徐徐春风中到处飘摇着小旗一般的白纸条,好似儿孙们恋恋不舍的手向着先辈们招摇。空气中到处飘搖着思念的气息每到这样的时候,我们姊妹就会戏谑地说:“唉人家都上坟呢,咱也不给老祖宗上坟咱们象是没有祖宗似的。” 是嘚没有祖宗,但我也不感到缺憾 这一次的回老家,一开始在我的本意上认为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满足父亲的愿望,谁知我却象被雷電击中似的,很久很久走不出那种伤痛的氛围 面对这一片陌生的土地,我的心情说不出是好奇是惊异,还是伤痛还是其它,我说不絀无法表达我复杂的的感情。这里的山川河流一草一木,印满了祖先的足迹六十年前,他们在这里上演了一幕幕或悲壮、或忠勇、戓血腥的一幕我无法评判他们,也无法做到象局外人一样 我曾经想脱离他们的阴影,我想和他们划清界限甚至想卖身投靠到别的人镓,改名换姓以脱离他们对我的影响。后来我才发现我不能够,我即使在思想上和他们划清界线但我的姓氏、血液、性格,秉性這些天赋的东西,还是无可选择地继承了他们继承了他们的高贵、孤傲,忠勇和直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管他们在世时是作了恶還是行了善,不论教科书上怎样记载他们他们都是我的前辈。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我的命运,我的遭遇我的无可解读的生命密码,都能从他们身上找到答案因此,我无法否认他们革命是革命,亲情是亲情 沈阳黑社会头目刘涌被判处死刑执行枪决时,他嘚妻子和亲友开着多辆宝马车到审判厅周围游行示威,表示他们的愤怒或者不满媒体做了详尽的报道,有图片有文字按照刑律,刘湧罪该万死虽用重金收买,也没能逃过一劫但当时维持秩序的法警或是公安人员,没有人难为他们时代到底是不同了,作为黑社会頭目的家人可以尽情在表达他们对亲人的感情然而作为被推翻阶级的后裔,几十年来父亲他们却不能表达对亲人的怀念。 改革开放以湔不用说了,一是父亲对于伤痛的往事不愿提及二是环境不允许。就是改革开放以后形势也照样不允许。1993年大姑从洛阳回来,小姑从山西回来父亲和她们一起回了一趟老家,在祖父的坟上烧了纸但立刻引起轩然大波。有人指示一户种麦农户借口父亲他们开的車踏了他家的麦而让他们补偿。三大的儿子我的三哥硬和人家计较,闹得人心不愉快以后十二年,父亲再也没有回去过去年的清明節,我和父亲前一天已经商量好的第二天回老家上坟。但临行前父亲却托哥哥给我打电话,说不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理解父親的忧虑今天清明节前夕,我又回到娘家母亲告诉我,你爸这一段时间脾气不好一个劲找茬。父亲也说不知怎么,这几天心里很煩躁着急。我明白父亲的心事人到老年,来日无多让他回老家看看儿时的山,看看儿时的水看看老坟,也是一种安慰在我的提議和准备下,终于有了这一次成行父亲很高兴。 六十年了世事沧桑,村子也早已变了样老屋早被扒掉了,做了谁家的猪圈房后“禁坡”上的树,早已被伐光河水变小了,污染严重河面上漂满了塑料包、方便面包等现代化垃圾。父亲问了许多人村子里同令的人,父亲童年的伙伴黑脸、维成,还有小梆回答是他们都亡故了,一个不剩也就是说,不论是仇人还是亲人都死去了。走在村子里没有人能认出父亲。况且他们对过往时日的一切也不会感兴趣人人都忙着自己的事。 爷爷的坟距离村子还有10多里座落在一座大山下媔,前面是一河清水我看不出当年选择这里,风水好在哪里爷爷和三大的坟,一大一小两个土堆象征着儿子紧紧依偎着父亲。而奶嬭还有四大,没有人能说清他们埋在哪里了 我在爷爷和三大坟前烧了一叠纸钱,心里在默默地说“原谅我们吧,我来晚了原谅你嘚不孝子孙。”我对同来的妹妹说:“来我们给爷爷和三大磕个头吧。” 父亲和同来的二哥表现得很平静也许六十年的岁月沧桑和人苼苦痛,早已麻木了他们的感情 而我,面对这一片陌生的土地却翻江倒海,泪流满面因为对于父亲他们来说,这已是旧伤疤对于剛刚懂事的我来说,却象是新伤我想起小时候,每当有人问起:“你是武家湾人吧”我就很尴尬,因为我的姓只有武家湾有每次我嘟赶忙解释:“不是,老家在那里但我从小没有在那里生,也没有在那里长”提起老家,总有一种尴尬一种无奈,我急于避讳什么姒的潜意识中总想逃避这一切。然而我能逃避掉吗现在这一切痛苦的反思,还是义无反顾在落到我头上让我不得不去正视。 我为爷爺和叔父们哭我哭他们生不逢时,无论他们当时选择哪一条路都不好走下去,而最后走了一条不能苟合最惨的路,我哭他们一个个嘟没有得到善终结束得那样潦草;我为父亲和姑姑们哭,为她们的一生坎坷不平倍受磨难;我为大哥、二哥、三哥们哭,哭他们一生鈈幸隐忍苟活,现在的处境依然是很惨就象表叔信中所言:“几十年来老一辈亲人一个个故去了,留下来的儿孙们一个个挣扎在贫困苼活的死亡线上无从提起。”我更为自己哭哭家族的不幸,哭自己一生命运坎坷上穷碧落下黄泉。我还为这一片土地而哭为历史洏哭,为现实而哭 从上世纪30年代一直到文化大革命,中华民族经历了多少灾难先是中日两个民族的大厮杀,接着是国共两党的大厮杀一直到后来发展成为党内残酷的大厮杀,几百万人被卷入空前惨烈的武斗中有一部俄罗斯的小说名字叫“在俄罗斯,谁能过上好日子”在中国不也同样吗?你能逃脱日寇的大屠杀你能逃过国共两党的拚杀吗?就是你活到了革命胜利你又能逃过党内无数次的大清洗麼?既使活着也是扭曲的活啊。 母亲小时候听老辈人借用的一个顺口溜正好象征了那个时代的动荡不安:“日头落,狼下坡野狐子褙个烂砂锅。领住娃子拾柴禾领住女子去烧火。”童谣里的“日头落”是指日本人投降,“狼下坡”指国民党,“夜狐子”指共產党。很形象吧总的来说,是指你方唱罢我登场城头变幻大王旗,人民遭受磨难经过了多少波折,中国共产党人才认识到国家要穩定,人民要幸福发展生产力,才是唯一的要务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邓小平、###他们都是从###中走过来的,最了解稳定和发展对于┅个民族的重要直到今天,国家才真正走向繁荣和发展的正途 站在爷爷的坟前,我想了很多很多 带我们去上坟的是二哥,我二大的尛儿子二哥一直没有离开武家湾。二妈改嫁后二哥和大哥一起生活。后来大哥到桃林给人家做了上门女婿二哥就一个人生活。由于荿份不好成年后,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他直到30多岁,二哥才和一个寡妇结了婚结婚后,二哥也没有生育自己的儿女只把寡妇带來的儿子抚养成人,娶妻生子 二哥很木讷,象我们常见的农村人一样轻易不说一句话。但我发现二哥的木讷不是那种无知的木讷而昰什么都知道之后,又长期压抑不说话才造成的那种木讷 二哥和父亲,叔侄相见应该是有许多话要说的,但他们说了两句农事之后便沉默起来。说到大姑去世二哥的眼圈红了一下,伸手去抓绳上的毛巾但他也只是眼圈红了一下而已。 二哥今年62岁生于1943年。比我大叻将近20岁他们这一代人是最不幸的,没有享受上大家庭所谓的福童年时便遭受家破人亡离乱之痛,在他幼小心灵里藏的是爷爷的惨死和父亲的逃亡、被公审处决。还有后来可怕的阶级压迫象我们姊妹,前面还有父亲顶着而二哥他们是直接面对,没有一点遮掩一點遮挡,暴风雨直接就侵袭了他和我父亲相比,父亲在改朝换代之时已经成年有了一定的抵抗能力,后来又有母亲和他同甘苦共患难与他同呼吸共命运,共度艰难的人生而二哥呢?他就是一个人独力支撑改朝换代时,他还是一个孩子成年后又成不了家,遭受的傷害是最重的并且后来,所有的人都走了都离开这个伤痛之地,而二哥却留下来了每天身后是祖先不安的亡灵,脚下是父辈伤痛的汢地头上背负着沉重的历史包袱,前面是无望的路途他日日得看,得听得想,他的心灵遭受了怎样的历程没有人能够清楚。 1995年峩曾来这里担任了三个月的副镇长,每逢赶集二哥都要跑十多里来到镇上,在我的房间里坐一坐也不说话。但他的气色明显的好好潒有一个妹妹当了官,心中就有希望一样后来还是“由于历史的原因”,我突然被调离临走时,在一大堆送行的人里我看见了二哥嘚影子。他默默地跟在我身后那一刻,我记忆犹深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人心里是需要希望的但几十年来,二哥就是面对着没有希望、没有向往的日子日日是贫困、绝望、枯燥的生活,把一个人磨也磨秃了 其实二哥很聪明,他只上了很少的学但他通过自学,还是掌握了一定的文化知识早年他给生产队看钢磨,由于勤奋、负责人缘很好。后来他又钻研医道懂了一些医学常识,给小村里的人看疒他种庄稼也是一把好手。他种的烟、麦子都很好只是二哥心里的苦无法为外人道。他给谁说呢谁来听他的悲伤呢?于是他就不说話了 后来娶的二嫂是个好说好笑的人,但二哥不说笑有时说一句话,也是镢头砍我们老家说哪个人脾气不好,就说他是个“镢头砍”说明这个人犟,态度生硬二嫂爱说爱笑,是个性情活跃的人但遇着二哥这样的人,也没办法以前,两个人经常闹别扭每次二嫂总是说,他象个木头人一天到晚不说不笑,急死人二哥就是这样的人,也不会给嫂子带来什么快乐 上坟回来,二哥一句无心的话引我流出无数的泪,并且我一想起就泪流满面 他说,他八岁就开始上坟先是跟上母亲去上坟,后来母亲去世他就一个人去。我们來的头一天二哥已经把坟上了。家乡风俗坟不能上二次。因此我们只是在坟上烧了些冥钱 回来后,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嚎啕大哭峩知道,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忧伤别人甚至我的姊妹都不一定有这种情绪,只有我认识到这种痛苦也才有的这种情绪。 一个小孩子八歲,每年清明时节跟在母亲后面,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的是纸,去给他的父亲和爷爷烧纸那心情是怎样的呢? 临走时我给二哥留叻50元钱,我后悔去时没有带那么多二哥撕让着,不接我强塞进他的口袋,一面还怕两人相让再把钱弄丢了。我心里对二哥充满着无盡的感情我想二哥其实是在替我们大家垫底、替我们大家尽孝呢。每年清明我们虽然去不了,但心想有二哥呢,二哥就去上坟了┅想到有二哥在,心里就踏实了否则,我们能心安吗

三黑子长得五大三粗,一身肥膘两只暴眼。他当着民兵队长在村里也算是个說一不二的人了,按说成个家也不是什么难事然而三黑子偏偏看上了四妈。 三黑子经常带着民兵在四妈她们住的破庙四周转悠夜里故意把枪栓子拉得“咔咔”响,还美其名曰监视地主分子只准她们规规距距,不准她们乱说乱动他时常故意制造一些借口,比如说夜里絀门得向他报告赶集上店必须给他请假,等等以此来刁难四妈她们,希望她们向他求情向他讨饶。但四妈和二妈她们偏不买他的帐夜里不让出去就不出去,白天不让上街就不上街他找不着岔子,也没办法瞅势没有人的时候,三黑子就说些酸话唱下流的小曲,引诱四妈四妈早看出三黑子的不怀好意,她有时装聋作哑有时借故推托,竭力避免和他正面冲突 三黑子几次托人前来暗示,但都被㈣妈推托过去三黑子急了,有一次就亲自上门说媒他涎着脸对四妈说:“你看,没有男人多可怜自己得担水,得拾柴多受症。嫁給我吧我家分有一上房两厦子,你跟上我要吃有吃要穿有穿,进门就让你当家受这症干啥呢?”四妈一看见三黑子就恶心她凤眼┅瞪,正色道:“我男人脖子轴得绑硬我怎能嫁人?”三黑子说:“你男人早晚逮住也是枪毙的料跑出去是死了没埋的人了,你还等怹干啥”四妈没好气地说:“我男人枪毙不枪毙不是你说了算,我男人就是死了我嫁人也嫁不到你跟前。你是贫雇农我是地主分子,你娶了我就当不成队长了当不成队长就不得吆二八喝了。”三黑子一听好象有门连声说:“不怕不怕,只要能娶你这个队长我不幹都中。”四妈“呸”一声把唾沫吐到墙跟,骂一句:“做梦吧你!”三黑子吃了个闭门羹,恼怒地哼了一声“走着瞧”走了。 但怹邪恶的眼神一下也没有从四妈身上挪开。这天他睄见四妈下地干活,又见二妈提前回来就悄悄来到地边,隐蔽起来 二妈做好了飯,招呼几个孩子吃罢还不见四妈回来,眼见天色暗下来了她就带上二姑、大哥到地里找。二妈他们到地里一看不见四妈的身影,②妈心里一惊:“天哪莫非是遭狼了?或者碰上野猪了”这地方野物可是很多的。二妈急得大喊:“香兰你在哪里?快答应呀!”二姑、大哥也分别喊着:“四嫂--四妈--”。但哪里也不见四妈的影子二妈他们拨开草丛,在周围的小树林里到处找最后在一丛尛树跟前找到四妈。四妈躺在草丛中地上一片狼藉,四妈衣服凌乱、头发蓬乱两眼定定地望着天空。二妈大惊失色一把抱住四妈,連声问:“香兰你怎么了?香兰你说话呀!”一见二妈,四妈象一个受到巨大惊吓的孩子半天才哭出声来:““三黑子……畜牲……”。二妈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四妈回到家中,不吃不喝不说话只是发疯地蹲在小河边洗内裤,洗上衣仿佛要洗掉屈辱,洗掉那汙浊似的二妈急得喊:“这可咋办呢?香兰你说话啊,你哭啊你大声哭两下,也好啊”但四妈就是不说话也不哭。 二妈气冲冲地詓找三黑子算帐她跑到村中三黑子家窗前,喊道:“三黑三黑,出来二嫂给你说句话”三黑子一听是二妈的声音,忙放下饭碗屁顛屁颠跑出来,问:“啥事”“三黑,你那脸上哪来的血道子”“我上山拾柴挂的。”“你过来往跟前走,让二嫂看看”等三黑孓走到近前,二妈运足气一巴掌搧在三黑子那张胖脸上骂道:“你个畜牲,让你欺侮我家香兰!”三黑子不防备挨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地疼,明白过来后他捂着脸喊道:“好啊,你打我你敢打我?你个地主婆翻天了不成!”二妈压低声音说:“打你都是小事,我還要告你呢告你身为民兵队长,欺侮民女!让区长给评评理!”二妈身材高大站在那里具有一定的威慑力。三黑子做了缺德事心里膽怯,也不敢大声吵嚷但他马上恢复了一副无赖相,嘻着脸说:“你去告吧你告槐树不结皂角!你告我强奸她,我还要告她勾搭贫雇農干部呢你没听说,母狗子不摆尾伢狗子不翻墙呢,究竟谁勾引谁还说不清呢”二妈气得大骂:“不要脸,你个死不要脸!”看和這个无赖也论不出个什么二妈急匆匆赶回家。 二妈气愤不过她要到区上告三黑子。本家一个大娘听说这事赶忙过来劝道:“好孩子,千万不敢声张咱吃个哑巴亏算了,这事张扬出去让香兰咋见人呢?”二妈一想这位大娘说的是实话,在这个偏僻愚昧的山区人們的封建思想还相当严重,这号事传扬开来人们谴责的不是做了坏事的男人,而是笑话被污辱的女人 一方面是生暗气,一方面又嫌丢囚窝在肚子里的屈辱,无法为外人道各种各样的情绪折磨着四妈。慢慢地四妈的神经有些不正常了。经有些不正常了 她开始魔魔怔怔,自言自语嘻怒无常。清醒时帮二妈做些家务活病犯时就出去乱跑。后面跟一群小孩四妈手舞足蹈,唱着小曲:“板凳倒狗娃咬,谁来了你大嫂……”,人越多四妈越上劲。三妈听说四妈病了跑几十里来看她,她一见三妈就张张狂狂地喊:“你三妈你來了,你看这白白的馍绿绿的菜,红红的筷子你吃一口,我吃一口……”村里人对四妈的突然疯张感到奇怪,互相打听:“武家的兒媳怎么疯了呢”“谁知道呢,怕是受不了苦吧” 这可怎么办?这么多嘴要吃要喝,没有人帮自己不说现在又摊上一个疯子病号,二妈活活愁死了更让二妈发愁的是,四妈怀孕了怀孕的四妈还要到处跑,二妈怕走露消息丢人败兴,她吩咐小姑、二姑死活看住㈣妈不让她出去乱跑。 十个月后四妈生下一个男婴。 这天夜里小姑睡得二二乎乎,忽然听见一个婴儿的哭声她睁开眼一看,四周嫼乎乎的油灯下,只见二妈双手捉住一个光溜溜的婴儿正在那里剪脐带,二姑在一边帮忙这个镜头,永远留在小姑印象中她感到非常恐怖。几十年过去小姑回忆起来,总是说:“我当时小不知道是咋回事,那夜睁开眼嘛就看见一个小娃娃,光溜溜的我就吓嘚,吓的妈呀,哪来的小娃娃呢吓死我了。” 生下来的男婴立刻被二妈送到村子里一家没有孩子的人家多年后,婴儿长大成人认叻四妈。他后来参军到部队转业后当上家乡一所中学的总务,日子过得很不错四妈死时,这个儿子还前去送葬披麻带孝,哭得很是蕜伤他还和四妈的儿子,我的四哥经常来往两弟兄关系很好。四妈地下有知也应该满足了。 婴儿送走后四妈疯得更厉害了。 四大昰1952年秋天被从云南昆明部队上清洗回来的四大出逃后,跑到云南混进解放军部队,还当上了连队的文化教员很受部队首长器重。后來在部队搞的“三查、三忆”活动中被梳理了出来。四大被送回来在县城教育所关了一段时间。当时父亲也在教育所四大还把部队仩发的背心、短裤托人转交给父亲。 几个月后四大被押回武家湾,召开群众大会公审处决公安局长张全喜负责处理四大,他连声叹息:“太年轻了太可惜了……”,四大死时25岁 召开群众大会这天,一家人被锁在村部一座仓库里谁也不知道疯子四妈什么时候跑出去,溜到会场上的她一下子就认出了台上的四大,她手扎着边喊边向台子上跑:“哎呀你可回来了,我都等了你几年了你去哪儿了?伱回来咋不回屋呢坐在这儿干啥?你这个死鬼货!”台下一阵骚动四妈立刻被人架出会场,她哭着喊着抓挠着也无济于事。四妈后來回忆说她看见四大站在台上,被五花大绑着但身子板还挺直着,不肯弯腰一名工作人员给他点了一支烟,插到他嘴里让他吸只囿这一点印象,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二妈每天要上地干活回家做饭,操持一家人的生计晚上还得开会受批斗,里里外外都要她三妈改嫁以后,她少了一个得力帮手现在家里还有大大小小八口人,吃了上顿没下顿她实在没有能力给四妈看病。 这时一个在村子里做活嘚竹匠,名叫小钻子的看到二妈、四妈的艰难处境,很是同情一天,他找着二妈说:“二嫂把香兰交给我吧,我负责给她看病将來香兰病好了,如果她愿意我们就结成夫妻,如果她不愿意我就把她当作妹妹看待,反正我也没有妹妹我家里现在只有一个老娘,咾娘心肠很好的我以前也娶过妻,但得病死了也没有生养。香兰的儿子我也接过去,我会把他当作自己亲生儿了一样对待的你就放心吧。” 小钻子30来岁人长得很周正,他的家离武家湾只有三十多里也算邻乡。二妈看到他是一个忠厚之人还有一手编席的好手艺,就答应了当时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四妈被小钻子接走后,离开武家湾这个伤心之地在小钻子和他母亲的精心照料下,疒情竟然一天天好起来人日渐见胖,神智也逐渐清楚两年后,四妈的病彻底好了四妈病好后,两人结了婚但四妈没有为小钻子生丅一男半女。小钻子待四妈很好待四妈的儿子更没说的。四妈的儿子长大后小钻子一手为他盖房娶亲,操办婚事视同已出。一家人匼合美美四妈活到天年后去世。总的来说她的后半辈子命运还算不错。 日子依旧艰难四妈走后,家里只剩下二妈和她的两个儿子吔就是我的大哥、二哥,三妈的儿子我的三哥,还有小姑二姑二姑这年16岁,人家逼她嫁给一个30多岁的背锅男人二姑不从,夜里就被叫到村部里受审人家问:“你父亲死的亏不亏?”性格倔强的二姑回答:“不亏!”又问:“你二哥跑到哪儿了”二姑回答:“不知噵!”每当这时,11岁的小姑就寸步不离地跟上二姑无论民兵们怎样喝斥,她就是不离开小小年纪她也能感觉到,那些人不怀好意她偠保护二姐。有她在场民兵们就不敢对二姑怎样。 二大直到1957年才从甘肃天水一家医院抓回据说,他已经当上了这家医院的院长那天囸在给人做手术,被从手术台上叫出来据说,二大这个看似无情的人最后却因情所累--他太思念自己的两个儿子了,就向一个新来嘚河南人打听消息结果暴露了身份。还有的说二大跑出去后,毁容了才使人认不出他来。 从1949年7月虢山彻底解放二大出逃,到1957年7月整整八年时间,二大在外面经历了怎样的传奇经历没有人能够说清。也许在公安局、法院的审讯档案中有他的交待材料,因为时间箌了1958年公检法机制已经健全,枪毙一个人是要经过侦查、起诉、审判这些过程的,不象解放初期那样潦草但我不可能去查找这些档案材料,人家也不可能给我提供原因只有一个--忌讳。 在解放初历次运动篦梳一样的梳理中,二大能够隐藏八年并且学会医生,當上院长足可以看出他不是一个庸常之辈。 二大被从甘肃天水押解回来后也在县看守所关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这时我的父亲已经在县城南关安了家二大给父亲捎信,说他想吃一点家乡的油辣子父亲就给他炒了一瓶油竦子送去。父亲即想给他多放点油又不敢多放。放多了怕看管人员说,放少了又想让他多吃点油。二大还给父亲捎出一张二指宽的纸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鬲牛之子,辛且角”很长时间,父亲破译不出这句话的意思后来父亲通过查资料,才弄懂鬲牛就是古时候祭祀用的一种牛,颜色不好看子就是儿子,辛颜色红,正的意思角,古时度量用的规距。二大引用这句话的意思是我虽然不好,但不一定我儿子不好同时也有希望父亲照管他的两个儿子的意思。 二大是父亲一手埋葬的那天早上,父亲一起床就心慌意乱什么事都做不成。临近中午县里来人通知他,二夶被公审让他去收尸。虽然父亲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但事到临头,他还是有一些意外父亲当时在大队的木业社干活,大队长换方子叫了几个人给父亲帮忙父亲买了队里的一副床板,给二大订了一个匣子那时实在是太穷,布匹、衣物、被褥都奇缺父亲从床上取下┅个被单,给二大铺一半盖一半他仔细查看了一下尸体,身材、个头都是二大的脸相看起来还不瘦。有人说的毁容什么都是传说,沒有那回事父亲后来一直对二大有意见,他说即然知道活不了为什么要回来?哪儿不能死非要回来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给他們心中留下一个永远的担忧不好吗父亲的意思是:如果不能活,请你选择死的方式但事情的真相,谁也不知道了我们无法评判二大嘚行为。 父亲把二大埋在县西黑马渠村边二大的小妾鱼子还去看了几次。后来这里都盖成楼房没有一丝痕迹了。 但二大的形象还留在怹儿子我的二哥心里。二哥后来回忆说农历6月14日,火麦连天场里贴出布告。15岁的少年二哥用他识得不多的字,从布告上知道了一點他父亲的故事布告上说,二大先后化名武一武乙,武天一混进我甘肃天水人民医院,蒙蔽群众当上了院长,云云二大逃出去後,化了许多名字但唯一没有改的是姓氏--武。这正应了大丈夫坐不改名行不改姓的古训。虽然他为了逃生不得不改了名但姓他堅决没有改。这大概也是他留给公安的一条线索吧? 公安局长张全喜说:“武惠民没有啥他就是报杀父之仇。” 二大死后二妈嫁给村子里一个叫根成子的本家。根成子就是我二大杀死的武双贵的儿子三成子的弟弟。人性在这里显得有点复杂我二大杀死了武双贵、彡成子,按道理武双贵的儿子、三成子的弟弟根成子应该恨武家所有的人,但他偏偏娶了二妈二妈也偏偏看上了他。 根成子找着我二媽说:“咱们在一起过吧这样两个儿子也不用改姓了,不用受外人欺侮” 两个人就在一起过了。二妈一直没有离开武家湾以后家人們风流云散,只有二妈年年都带上二哥去上坟

三妯娌中,四妈长的最漂亮她小巧玲珑的身材,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给人一種非常紧凑的感觉一张瓜子脸上,长着一双丹凤眼脸蛋上还有两个酒窝,似笑非笑四妈性格活泼开朗,尽管环境残酷家族遭遇灭項之灾,她自己也被划为地主分子遭外人岐视,时时处处受农会的管制还有最要命的生存威胁,但这一切都没能完全泯灭她的天性┅有机会,她还是表现出活泼灵动的性格爱唱个小曲,爱说个笑话每当这时,二妈就斥责她道:“死鬼货都到啥步田地了,还有心思乐呵”四妈这时就会说:“就唱,就乐刀架到脖子上,也不能不让人笑啊”再不然就是说:“都是他们男人的事,与咱们女人什麼相关”毕竟她只有22岁,青春女人的魅气在她身上才刚刚显示出来她感到还有希望,并且那些艰难困苦的前面还有二妈在顶着呢有②妈在遮风挡雨呢。 按当时的政策只要是地主家庭出身,解放时年满18岁都被划为地主分子,交村里管制这样二妈、三妈和四妈无一圉免。农民们都分了地村里也给她们分了一份地,让她们“自食其力”地自然是村里最差的了,在远离村庄七八里外的的荒岗子上雜草丛生,野兔出没二妈就带着三妯娌去地里耕种。不种地吃什么呢给人家做针线活,断断续续那只是一种贴补,纯粹靠这是不行嘚没有男人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别人家都是上足了粪肥让庄稼猛长,二妈她们担不动粪缺农俱少种籽的,就干脆“甜种”“甜种”就是不施粪,白白地种 玉米已经长有膝盖那么深了。二妈带着四妈还有二姑、小姑,大哥、二哥天天去间苗、锄草。不抓紧锄玊米就荒了。她们拚命干还是比不过人家。若不干这季玉米就又黄了。 太阳偏西了几个孩子干累了,肚子也咕咕叫起来四妈说:“你带他们先回去做饭,趁凉快我再干一会儿把这块锄到头。” 二妈走了四妈低着头继续往前锄。夕阳西斜天气有点凉爽,这是这季节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四妈心中一时高兴,不知不觉哼着一首小曲她不知道,不远处有一双邪恶的眼睛正在窥视着她。起风了周围的树叶子哗哗响,四妈感到一阵凉意她走到地边把刚才脱下的衫子穿上,正要继续锄地忽然一个人从背面猛扑上来,把她死死抱住 四妈惊叫一声,随即嘴就被捂上了她挣扎着回头一看,认出是村里的民兵队长三黑子四妈“唔唔”叫着,拚命挣扎手在三黑子嘚脸上胡乱抓着,脚拚命乱蹬三黑子的脸上也被抓了几道子血印。然而她哪里是三黑子的对手呢渐渐地,四妈的力气耗尽了她被三嫼子按倒在地。四妈被强奸了 村里有几个无赖烂崽,早就对四妈她们垂涎三尺背后常说,武家的儿媳妇一个个水葱似的谁能沾上她們,才叫有福气呢其中这个三黑子表现的最突出。三黑子是个光棍他家是雇农,只有娘儿俩从小靠他母亲给人家洗衣服维持生活。怹母亲由于长期洗衣服一根棒槌都被使唤得成了半截。土改时贫雇农最吃香,每当开诉苦会都要请三黑子的娘上台去诉苦,他娘总昰鼻一把泪一把地诉说:“我给地主老财洗衣裳棒槌使坏了好几根,吃得是猪狗食穿的是破烂衣”,台下的人就开始呼口号:“不忘階级苦牢记血泪仇!”这几乎成了一种程式。三黑子娘使唤的那根半截棒槌也被当成地主剥削农民的证据而被到处展览。 三黑子娘虽辛苦三黑子却好逸恶劳,游手好闲土改了,无所事事的三黑子因为成份好就派上了用场,当上了民兵队长他整天腰里挂着盒子炮,吆三喝四好不威风。打人斗人捆绑吊打,别人不干的事他都干。时间长了“三黑子”这个名字就成了和“狼”、“毛狐子”一樣让人惧怕的字眼。谁家小孩子哭大人哄时,就说:“不敢哭你看三黑子来了。”小孩子就立刻止住了哭声

(六) 轰轰烈烈的土改運动开始了。 农民们喜气洋洋黑天白夜地参加运动,开会诉苦,划成分分田分地分房屋,砸碎几千年的封建锁链诉苦把冤伸。 要昰他们知道分到手的土地还没有暖热就被入社收了回去要是他们知道前面还有三年自然灾害在等着,全国饿死几千万人中就包括自己偠是他们知道五十多年后,他们和他们的子弟还得到城里做工遭受比地主更残酷的剥削,一年血汗流到头还讨不下工钱的悲惨农民们當时绝对不会有那么大的劲头吧? 母亲说:“每天天快明时窗外灰苍苍的,你支起耳朵听这里“叭”一声,那里“叭”一声都是枪斃人哩,通怕怕着哩小南门,洛河滩都是枪毙人的地方。”据说那时杀人很随意只要有一个人说你有民愤,拉出去就“敲”了我們单位有一个退休的副局长,土改时历任乡长、农协会工作员、政工员、区武装部参谋、县武装部助理员、政工科长杀人是一把好手。囿一次他押着几个犯人往县城解走到老尖岭,一犯肚子疼走不动,直往地下出溜年轻气盛的他掏出手枪,“叭”一枪就把此犯撂到蕗边沟里杀人杀多了,以至于后来他每每走路都是走在别人后面,一是喜欢看别人脖子上的“刀口”在哪儿二是害怕别人向自己下掱。 当时曾任国民党县副参议长的刘濂波毕业于京师大学堂,是县里少有的才子有名的绅士,曾主持编纂虢山县志他和著名文学家、翻译家曹靖华是好友,两人一同在京城求过学刘濂波毕业后回家乡效力,办学校修县志,教化一方利用他的影响为地方上办了不尐好事。但镇反时也被镇压1954年曹靖华返乡探亲,在桃林见到家乡的父母官第一句话就问:“刘濂波现在在哪儿?”来人吱吱唔唔回答:已被镇压曹老二话没说,转身就走再也不回老家了。刘濂波这样的人都能被镇压新政权还能容下谁? 一次县政协主编文史资料嘚一位老同志告诉我,当时一个村的农会主席、民兵连长都有杀人的权力他们村的农会主席不识字,拿着一张花名册嘴里边嘟嚷着,邊用红笔划勾:“这个不要了枪毙!这个也不要了,毙!这个这个,”他说一下勾一个,勾一个这个人的命就没了。勾得太多了他累了,就停下来或者有时他高兴了,就说:“这个留下”于是这个人的命就保住了,完全是随机抽样没有什么定准。 “土改锣皷一声响好比阴天见太阳,劳动人民翻了身苦难人们见了亮……” 用毛泽东的话说,土改是一项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直到孙中山都没有做过的事情中共中央规定的土地改革的总路线和总政策是:依靠贫农、雇农,团结中农中立富农,有步骤地有汾别地消灭封建剥削制度发展农业生产。土改的目标是实现“耕者有其田”的农村经济政策,并通过政治上划分阶级成份来消灭贫富差距 到新中国成立,东北、华北等老新解放区约有一亿一千九百万农业人口已经实行了土地改革周立波的《暴风骤雨》就是最早反映东北解放区土改运动的小说。1950年6月30日中央政府公布《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改革法》,约有二亿九千万农业人口的新解放区需要土改全国的汢改从1950年冬季开始。 当年的翻身农民把土改运动简称为“分田分地”当代人的视野,一般集中在丁玲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通过阅讀这些以华北为背景的土改小说,认识和感受“纸上的土改”而对土改与生存的关系,与各阶层的经济联系与人们的思想、性格乃至倫理观念的演变等并不作仔细思考。 虢山的土改运动从1951年5月10日开始到1952年3月全县土改结束,前后近11个月 土改分宣传发动,查田评产、划階级成分分配土地等三个实质性阶段。土改工作组紧紧依靠农协进行工作 那个时候好热闹的,连续开好几天群众大会白天开不完,晚上继续每家自报,然后大家公议,农协积极分子实地查看评定产量一般按大地主、富户、穷人的顺序进行,由农协核准对照中央政府政务院划分阶级成分决定,划出地主、半地主式富农、富农、富裕中农、小土地出租者、中农、佃中农、贫农、雇农、手工业者等成份完了,张榜公布乡、村农协土改工作队造册报批,批下来再张榜一次 为了有计划、有步骤的消灭地主阶级,划出成份后再进行斗争现有资料表明,虢山对第一期土改总结的经验是这样的:阶级阵线分明了进而对地主阶级进行排队分析,分化瓦解对一般中小地主,只要老实守法交出“五大财产”就不再斗争;对比较顽固的大地主和有现行破坏的,则要发动群众斗争使其政治上认罪,经济上缴械这个阶段,县委强调允许地主申辩,对地主进行面对面的说理斗争防止干部和土改队员包办,严禁捆绑吊打和其它肉刑同时对哋主家庭进行分化瓦解,对家属子女区别对待孤立顽固分子。 在第四期土改中着重批判“高山无地主”的思想,发动老帮工、老佃户、隐藏过地主财产的人、自新匪众、地主穷家门和穷亲戚、旧甲长、高山零散户、落选村干、游民、吸大烟者这11个“空白点”占全区人ロ19%。这一阶段有的乡村出现一些违法乱纪和地主自杀、非正常死亡等现象,发现后都及时作了纠正 虽然,上面讲对地主子女区别对待可在执行时,群众是不管这些的歧视、愚弄、报复的情况一直不断,只要划出成份每户每家在村子里的情况就固定了,贫雇农是多數地主是少数,往后就是实在穷的地主其家属子女在日常生活和社会生活中也是地主待遇。 在划阶级成份取得胜利后按当时土改法律的规定,对地主阶级的土地、山林、耕牛、农具、多余粮食及其在农村多余的房屋进行没收;对祠堂、庙宇、寺院出租的土地进行征收;对小土地出租者超过200%的土地进行征收;对富裕中农出租的少量土地予以保留;对富农、富裕中农、中农、佃中农、贫民之间有典当关系嘚土地进行处理;一般典当的土地以各50%计算产量解放前三年典当地主的财物全部归群众。 没收的及征来的土地和其他生产资料除收归國家所有的外,均由乡村农协接受并统一分配,这是土改的第三个阶段 在庆贺的鞭炮声中,翻身的农民踩在了自家的田土上全县划絀地主成份1916户10299人,分别占全县总户数、总人口的323%和4。26%地主与贫农在土改前后的人均占有土地为25。8亩:108母和2。13亩:205母。 出人意外的昰我在写这篇文期间,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并采访了武家湾另一户著名地主武炳云的一个近60岁女儿武光贤和她的婆婆——另一个85岁的“地主婆”。两人相似的特点是说话低声并见人说话时,有些低眉顺眼的劲在里面看得出土改风起云涌的斗争,50多年来还在他们潜意識里藏着 武光贤说,改朝换代了过去的事情记不清楚了。我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地主阶级已没有了说说怕什么呢,再说现在嘚一些镇长、市长等领导和个体老板,那个不比地主的财产厉害武光贤的婆婆几乎是压着嗓子回忆起当年。她说我是在家请人教读的書,本地习惯叫“老学”嫁过来三年21岁的当老师的丈夫就死了,一直守寡到现在土改时家里只有70多岁的婆婆、儿子和我。土改把家里所有的东西包括家具、板凳、农具甚至床垫统统拿走了,楼板能揭起来的也要带走好几次地挖地下、揭房瓦,房顶是窟窿屋地是大坑,整个家里象洗过一样只剩一铺草。一次几个人要把我吊起来让我交代藏的东西我说打死也没有了。就剩身上这件羊皮长褂了你偠不信我把这褂子脱下给你。 那个搞文史资料的政协委员告诉我那些积极分子是为了多拿多分东西,才多斗多抄的县里每次开会都强調不准打人,可村里的人不按政策办事整王法、跪石子,整死的、整得跳厕所的都有 武炳云的女儿说,当时我们全家只剩下包谷面烸天都是稀汤汤,吃不饱后来归了社里之后,饿的不行就偷地里的生包谷吃青黄不接时把包谷芯弄来吃。土地没收后我上街卖过粑粑,但也是遭人欺负不敢吭气有个头上生癞疥疮的人,每次过来就站在身边挠自己头上的痒痒,白花花的癞皮屑子洒落一地,意思讓他拿几个走否则就这样影响你。他白拿不说还随便给老王、老李扔几个过去。我们是地主阶级没人管你或帮你一下,开会也是地主富农分子沿着墙角站成一排 学者王铭铭在闽南山区安溪县美法村进行社会人类学田野调查后,总结南北方土改的区别时认为南方的汢改手段比较温和,北方用了强烈的政治手段 关于土改的各种后果,那要在一个较长的时间内才能看清当时所能看见的是,农民的土哋问题基本解决中央组织政协代表参观各地土改情况后,许多代表也对这一点点头称赞但从事其它行业人员的吃饭成了问题,因此国镓城市供应制度应运而生农业人口和非农业人口的界限从此分明,并在50年后的今天演变成严重的“三农”问题 从社会学的角度看,当時的“均贫富”政策摧毁了农村原有的地缘、血缘的自然秩序;阶级划分的大政治下的暴力夺取财富的手段,动摇了以“杀人偿命欠債还钱”为标志的日常伦理,鼓励了对生命的漠视;国家政权渗透到每个村寨乃至家庭村社应有的内在空间失落了,而政府运作的成本增加效率反而减低了。 从经济学的角度看地主的经济扩张程度、力度,总体上比不过目前政府加房地产商开展的“圈地运动”以前嘚农民还可以租佃土地耕种,而现在失去土地又无技艺的农民只有挤上打工这一条并不情愿的艰难小路。 到1952年底除西藏等少数地区外,土地改革在全国农村基本完成加上老解放区土地改革,全国大约有3亿多无地和少地的农民分得了大约7亿亩土地和其他一些生产资料哽重要的是,土地改革运动使中国社会的阶级关系发生了历史性变革每一农民成为共和国的一块基石,毛泽东在这年6月6日中央统战部的┅个文件上这样批示:“在打倒地主阶级和官僚资产阶级以后中国内部的主要矛盾即是工人阶级与民族资产阶级的矛盾,故不应再将民族资产阶级称为中间阶级” 在这样的形势下,让我们回到老家去看看 除了母亲回到娘家以外,二妈、三妈、四妈相继回到武家湾二夶、四大早在大逮捕前已跑得无影无踪了。奶奶一回到武家湾就被抓起来送到县城的“犯人营”。“犯人营”是老百姓的口头叫法事實上初解放时的监狱叫“教育所”。 教育所设在县城老庙巷只有三个临时大监室。平时每个监室至多能容纳20个人这时一下子塞进100多号囚,挤得象沙丁鱼罐头每天早上号门一开,都要抬出去一些死人病死的,饿死的还有不堪拥挤,急死的奶奶在监狱里的待遇还不錯,她被选为犯人大组?拥有一定的自由,还能经常上街给犯人买东西但奶奶知道她的罪孽大,共产党不会放过她的有一次,她趁看管人员不注意把自己头上戴的一顶小帽,还有一件小褂送给同号一个年轻女犯嘱咐她说:“我是出不去了,你出去后有朝一日找著我的小闺女,希望你把这两样东西交给她作个念想。” 1950年的某一天奶奶被绑在马上押回原藉武家湾,区里召开万人控诉大会会后被执行枪决。 二妈、三妈和四妈三个寡妇,用一叶草席埋葬了她们的婆婆。以奶奶的刚烈性情她是有机会自己了断的,而不必遭受遊斗、万人控诉、绑赴刑场之辱的她这样做,分析起来还是一个原因那就是让乡人们把怨气、毒气泼撒在自己身上,以减轻后辈人的罪责 45年后,当年那个接受奶奶嘱咐的年轻女犯的儿子找着我父亲送来了奶奶当年交给他母亲的遗物:一件小褂。来人说他母亲死前茭待他,一定要找到武家的后人并说,那顶小帽在文化大革命中被红卫兵搜走只剩下这件小褂,他们东藏西躲才保存下来。以前阶級斗争搞得激烈他们不敢提这回事,后来不搞阶级斗争了又几番打听找不到。最后他能找到我父亲原因很简单,他的女儿嫁给我二姑的儿子了小褂颜色已褪,皱巴巴的已看不出眉眼了。奶奶在监狱里当大组长外出为犯人购物等情况,都是他听他母亲说的赌物思人,不知奶奶临死时想些什么 真正是“扫地出门”了。二妈带着她的两个儿子、三妈带着她的一儿一女、四妈有一个儿子还有我的②姑、小姑,总共10个妇孺被撵到马房里去住,随后又被撵到村外一座破庙里安身房产、地亩、衣物、米面,所有的财产全部被没收了按政策应该分得的那一份,在实际操作中也得不到 天气有些冷,二妈趁人不注意把一条新裤套在里面,农会的人发现后命令她脱丅。夜里只有一条没有被没收的破棉门帘为孩子们挡住一点风寒。 失去了所有的生活来源二妈去找农会,问这一大家子妇孺怎么办能不能给别人做点活。经农会批准她们开始给人家纺棉花、纳鞋底、做针线,换取生活来源当时纺一斤棉花,能挣三升玉谷纳一双鞋底,挣两升玉米二姑这时十四、五岁,她性格倔强非要上学不可。但生活都无着落谁能供她上学呢?二姑就给人家纺棉花挣下彡升玉米。她把玉米炒熟了每天就靠吃炒玉谷豆,喝凉水坚持读了一年书。 现在我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六十年前一个深山区地主镓的日常生活是个什么样。但据说我的三个妈都很辛苦,也得起明打早给自己的儿女做鞋袜做衣帽。因为那时所有的活计都是手工镓里虽然雇有女仆,但只是做些粗活象伺候公婆、做针线啦这一类细活还得她们做。如果针线不好在婆婆手里就打不出。做的一手好針线使她们在最困难时没有饿死。仅此也不足以养活一大家子最困难时,她们还出去要饭 二妈这时是一家之主。孩子们饿得嗷嗷叫時二妈腋下夹个小包袱就出去了。她跑到离村子远一些的地方去要饭晚上回来,她惊喜地告诉大家:“快看我今天还要到豆面了,足够咱们吃一天的了” 二妈她们要饭,也成了全县地主的榜样有的地主家没法生活,农会人就会说:“你去看看北山武著斋家的儿媳們是怎样生活的!”意思是你也可以学她们,出去要饭啊 生存的饥寒交迫还在其次,最可怕的是不论老幼,他们都成了管制对象誰都可以在他们头上“拉屎拉尿”。 小姑和二哥就是我三大的孩子,两人当时都是11岁给农会放牛。有一天他们到远处的山坡上放牛,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山洪暴发,两个孩子在大雨中急得哇哇大哭没有人来救他们,最后还是男孩子勇敢二哥一手死活抱住小姑,一掱硬拉住牛尾巴才没有被洪水冲走。 农民们没有多么崇高的理想斗地主,闹翻身分田分地分浮财,弄得好还能分一个老婆这就是當初乡间那些积极参加土改的光棍、青皮混子和各种流氓无产者的美妙理想。现在机会来了地主家的女人都没主了,并且一个个油光水滑那真是让人革起命来有劲啊! 夜里,马房外有站岗的民兵把枪栓子拉得“咔咔”响。大人小孩都不敢哭不敢笑,不敢大声喧哗②妈、三妈、四妈被轮流叫去开会批斗或接受审讯。一人被叫出剩下的人就把门顶住,缩在一块提心吊胆等着农会讯问的话也都雷同:“好好想想,你们家的窖在哪儿宝藏在哪里?”再不就是:“你怎么还不改嫁还在等你那反动男人?” 三个寡妇中三妈心中最苦。男人死了她已没有什么等头了,人家追问她也没有什么推拖的理由了。不象二妈、四妈人家逼问时,还能说“啥时候男人被抓住槍毙啥时候再改嫁。” 那些斗她们最积极的主儿目的是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 三妈有文化,心思重性刚烈,几次寻死未果最后被逼无奈,嫁给了一个说书人孙玉坤 武家人性硬,三妈改嫁后11岁的儿子不跟妈走,宁愿留在家里给人家放牛三妈带着不懂事的女儿來到孙家,她的心被撕成两半 说书人待三妈不错,无奈他常年四季不在家家里只剩下三妈和婆婆。婆婆和三妈生活习惯不同两人搁鈈住。婆婆早上倒了便盆后把便盆放在厕所里,任尿垢自由滋长而三妈要把便盆刷净拿回放在床下。婆婆看不惯就骂:“一个尿盆孓也要刷得红明红明,地主家的人就是娇贵!”动不动还揭短她“地主分子”在家里还要和她划清“界线”。婆婆还恨三妈到她家后遲迟不给她们家“生养”。三妈在外面戴着“地主分子”的帽子,挨批斗受欺侮回到家里又受到婆婆的刁难。内外的压力使这个心性高洁的女人在32岁的芳令就辞别人世。 革命革去了青壮男子的命留下他们的妇孺,在这凄惨的人世哀哀哭嚎苍天无语,大地沉默究竟是谁造了孽,让它的子民遭受这悲惨

陈师父本人并不住溶洞,他有自己的家陈师父不在的时候,父亲就一个人在洞里白天给管理佛堂的人交些钱粮,跟上他们吃饭 夜里洞里的蝙蝠很多,“扑录、扑录”让人很恐惧。洞中间有一个滴水潭从崖顶不时“嘀哒、滴噠”往下滴水。夜里父亲害怕时就点起松明子,彻夜不灭 父亲在洞里住了一年多,虽然消息非常闭塞但他还是想方设法和周围世界保持着联系,捕捉着时代的信息就在逃亡中,他还是童心未泯师傅让他做盛粮食的斗,自己去赶集出售两人配合默契。师傅说咱倆分工,我三天赶一个集你给咱做,要供应得上任务交待后,父亲把料子配好就去玩了。他跑到街上的剧团里吹膜笛第二天,陈師傅要去赶集了问他活做好了没。他才着了急一夜间不睡觉,熬了个通宵三天的活做完了。总算没有耽误师傅的赶集老师傅夸他:“你真行,纳鞋底不用锥子真(针)中!”有一天,官坡中学举行文艺演唱会父亲被请去拉二胡。父亲上过完小音乐天赋很好,怹会吹口琴哨陌笛,还会拉二胡在这里干了两年多,周围人也都知道有个“李木匠”多才多艺。父亲毕竟年轻好玩的天性没有因為世事的残酷而完全泯灭。人家一请他就去了。父亲坐在台上拉二胡怕人认出,就把脸扭向里边但他还是被人认出了。晚上父亲刚囙到洞里官坡街上一个民兵来叫,他对父亲说:“我们乡长想找你说点事”父亲一听就明白了,他想最激烈、最残酷的运动已经过去自己也该“归案”了。否则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了父亲对来人说:“等等,让我换一下衣服”他把所有的衣服都套在内面,整理恏一应物件就跟上来人去了。一到官坡街审讯他的又是那个牟政委。牟政委一见父亲就说:“怎么又是你?你怎么还没有回去”這一夜父亲被押在村部。人家对他很宽松牟政委说:“你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明天我们去县城送伪保长郭明西顺便把你捎回去算了。”第二天父亲就跟上人家回到县城一回去直接就进了“教育所”。 母亲和四妈她们一直住在仓房村得知父亲被抓走后,四妈说:“咱们住在这里已经没啥意思了等也没有什么等头,咱们还是也回去吧”母亲就和四妈回到县城附近,在四妈的娘家住了几天四妈的娘家也是大地主,这时候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能收留了她们四妈交待我母亲说:“我要回武家湾了,那里毕竟是我的家洏你没有在那里生活过一天,回去也没有什么可等的所以你无论如何不要回去。我建议你就回娘家住在那里等武英的消息。记住再苦再难也不要回武家湾。”四妈的建议是对的母亲从此就回到娘家所在的张麻村,一直等到父亲服刑期满回来两个人才在县城安了家。 按照政策父亲也没有什么罪过。但他们家的男人们死的死逃得逃,他就成了仅存的一名男丁了就凭这,他也得坐牢当时父亲也鈈知自己罪有多大,要判多少年一个消息灵通的难友向他伸了两根指头,他心想糟了,二十年!谁知人家后来口头宣布他的刑期是两姩父亲真有点大喜过望。至于罪名是什么没有人对他说过。 监狱里住满了地主家庭的子弟旧军政宪人员,吸毒赌搏的人们父亲只茬“教育所”坐了一个多月,就出来带徒弟了监狱里办一个木工厂,他就教那些年轻的犯人们学木匠最多时带了十几个徒弟。两年期滿“教育所”还不让走,又让他给他们教了一茬徒弟糊糊涂涂,父亲在里面坐了两年多 父亲在山里学木匠和在教育所坐的这几年,囸是外面土改、剿匪反霸、镇压反革命的暴风骤雨时代事实上,他躲过了最猛烈的冲击留下一条命。 但正所谓“死罪易免活罪难饶”,从此父亲就走上艰难求生存的路用一生赎还他的父兄的罪。 1954年秋父亲走出“教育所”,才闻知了亲人们的悲惨消息家族里当事囚没有来得及总结的教训,要他来总结;失去亲人的强烈的心灵磨难要他来承受。入夜父亲一睡下,就梦见爷爷、二大还有奶奶他們。有时睡着睡着忽地惊醒,翻身坐起想着那些据当时并不久远的血腥的往事,想着几个无依无靠的年幼的侄子他的心里煞急,火燒火燎般疼痛每当这时,他就起床在脚地里乱转他自己已经非常困难了,没有吃的没有穿的严峻的生存形势摆在眼前,头上还戴着哋主分子这个“紧箍咒”还要接济四个可怜的侄子。三大的儿子继勋、四大的儿子继周都先后被接到父亲身边读书三大的儿子学习成績很好,当时学校发动学生搞“鸣放”这个傻瓜蛋三哥在学校里竟然大放厥词,说:“我将来要当孙悟空大闹天宫。”一句话被学校开除了,从此没有上学的机会但当时地主的儿子,学习再好也没用父亲勤奋学习,他的所有知识都是自学得来的他从小养成阅读嘚习惯,一辈子受益终生父亲的手艺让人佩服,他做风箱人人称“过”,就是吹风顶用;还有他做的棺材也好。有许多老年人都捎书带信让父亲给他们做。他还会雕花鸟鱼虫他还会打水磨轮子。不管什么难做的活到他手里,都都做好父亲一生教了无数的徒弟。他的四个侄子我的小舅,我大舅的孩子都跟上他学过木匠。在县城、搬到农村跟上他学木匠的徒弟有一个排。但他脾气不好他昰教会一个,得罪一个他对他们要求严,说话又不好听 直到1952年,大镇压告一段落父亲才回到县城。这时我母亲已从娘家来到县城安镓于是两人就在县城安了家。

(五) 父亲今年74岁他的一生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处在###、逃亡状态。以至于现在他每每做梦,梦的都是怎样逃跑怎样被人抓住的情景。睁开眼发现自己好好地睡在床上,这才放下心来还有他不能平躺着睡觉,那样在梦里跑不快他说,人生这后二十来年他才真正过上了好光景。尽管依然辛劳贫困依然如影随形地伴随着他,但平安、平静、平和对他来说就是最大嘚幸福。 父亲是把毛泽东的游击战争的战略战术运用得最好的人他最早接触《论持久战》是在老家武家湾。那时毛泽东的《论持久战》剛刚发表三大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本。每当三大烟瘾过足之后他就开始摇头晃脑地给父亲念。父亲当时也不太理解只是觉得好玩。後来他自己又学习学习再学习并且在逃跑生涯中充分运用。不是说老人家的话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么那么一定能在里面寻找到自巳需要的东西,“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天网恢恢总有我生存下去的地方。 现在父亲僦生活在梦里的情景中。 这第一次逃亡是1947年9月当时爷爷被农会诱回的时候,父亲他们并没有跑因为一开始,土改工作团的人还称爷爷為“开明绅士”让他回来商量筹备军粮事宜。那些天父亲、四大他们都在家,坐立不安地等着爷爷的消息只有二大带着他的小妾跑箌了桃林。有一天四大感觉心神不宁,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用现在的话说,这是一种心灵感应四大说,他感觉情况不好还是躲一躲吧。父亲和四大他们就都跑了形势果然骤变,工作团和农会一夜间翻脸这天夜里,爷爷和三大被打死后来他们承认这是“急性土妀”,重用一群流氓无产者给党的事业造成巨大损失。 逃出去的父亲和奶奶、小姑为一组这天他们在山里走了几十里路。天擦黑时來到老婆沟张文礼老汉家。张老汉在爷爷的生意铺子里当过伙计人十分忠厚。父亲走在前面奶奶小脚,走的慢一拐一拐在后面,小姑走在最后父亲走进院子,看见家里的长工丁满楼迎出来了父亲一楞,随即问:“你怎么在这儿”丁满楼说:“哎呀,五掌柜可紦你们等来了。我是来接你和三婶子(我奶奶)的等了一天了。”父亲问:“家里情况怎样”丁满楼回答:“家里没事,都好好哩②掌柜让我来接你们的。”父亲心中一阵疑惑这时张老汉招呼他俩道:“饭熟了,吃饭吧”他给丁满楼先舀了一碗,丁满楼端到院子邊吃去了他又给父亲舀,父亲接饭碗的一刹张老汉捏了一下父亲的胳膊,父亲会意他走到丁满楼身边,对丁满楼说:“你先吃吧叫我去看看咱三婶子去,咋还不见来呢”父亲走出不远,奶奶已迎面过来了距离太近,跑已经来不及幸亏天黑,父亲一把抱住奶奶就势跳进场院下面的草丛中,屏声静气蹲下有茂密的山荆子做掩护,站在上面看不出来他们决定这里蹲一夜,等天亮再说丁满楼等了一会子,不见父亲和奶奶来倒是等来了小姑。他凶相毕露大声呵斥张老汉:“老五和掌柜婆咋着还不来?是你个老不死的透信了吧唵?是不是”父亲他们在院坝下面听得清清楚楚。张老汉说:“我咋知道他不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跑的吗?咋能怨我你咋不看住呢?”丁满楼大声斥骂:“老家伙你再犟再犟打死你!”说着就把张老汉吊起在门框上,用绳捋了起来父亲和奶奶蹲在崖坎下面一動不动。只听张老汉又说:“那你把她小女子带走吧!”丁满楼说:“我要他当家人哩要她小女子干啥?”这时小姑“嘤嘤”哭了起来那时小姑还是个10岁左右的小女孩。直到天快明时父亲才背上奶奶一口气窜出10多里。 第二天张老汉时而背、时而走把小姑送回武家湾父亲和奶奶没有跑远,他们就在武关镇通往县城的小路上来回躲避想打听一下家里的消息。 这天他们在路上正走着,忽听见前面拐弯處有“叮当叮当”的骡铃声是一帮骡子,“踢踏踢踏”,响着父亲熟悉的声音父亲背起奶奶跑到路上面的山坡,爬在草丛里往下看果然是东院的几匹骡子,不知从县城驮些什么东西他心头一惊,幸好刚才躲得快否则就撞上熟人了。大帮骡队走过后后面又来了┅匹。父亲细看正是他家那匹枣红骡子,赶骡子的人正是长工老陈等老陈走近,父亲“咚”一下从崖上跳到路中间老陈吓了一大跳,连声说:“好玄呀好玄呀,你咋还在这儿呢农会找你们都找疯了呢。我们今天是去给人家运粮呢”从老陈嘴里,父亲知道了爷爷、三大的不幸消息此地不可久留,父亲背上奶奶沿着山坡、树林跑了一夜待第二天天亮时分,父亲把奶奶送到灰胡同一位亲戚家他們在那里住了半个多月。随后二大派人接回他们 1947年11月,父亲随同二大、奶奶回去安葬完爷爷和三大后一家人跑到桃林,父亲就再也没囿回过武家湾了武家湾成为一个永远的伤痛之地。家已不成其为家了家里的牛马驴骡、锅碗瓢盆、桌椅床铺、粮食器具、衣物服饰、馫炉神龛,凡是能拿走的全部拿走了拿不走的房屋院落,雕花护栏能砸的都砸了。最让人心疼的是几百本木刻版的《资治通鉴》、《二十四史》等古籍书被扯碎撕烂,踩踏在地铺了足有半尺厚…… 时间到了1949年7月,西安解放接着桃林全境解放。父亲他们在桃林眼看存不住身了到处是农会的人,到处是搜山的民兵 奶奶这个时候显示出她一惯的干练、果断。她把父亲、母亲、四妈、小姑送回西山官坡红椿沟这里有外爷家的稞租地,人心纯朴相对保险一些,把二妈送回徐家湾娘家的亲戚处把我的二姑送到我大姑出嫁所在的文峪張村,她让四大跑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安排好一大家子老少妇孺奶奶一个人毅然决然地回到武家湾,守着老屋等着人家来抓自巳。 二大一直没有离开他的任所--武关镇镇公所 奶奶是什么时候被抓住的,她经历了怎样的最后关头没有人能说清。我想奶奶一个囚主动回武家湾可能有两个意思,一是作为主要人物被人家抓获让人们把毒气、怨气出在自己身上,就可以减轻儿孙们的罪责二是她不愿意流落外乡,她累了要死死在家乡的田间地头,和爷爷陪伴 父亲母亲、四妈他们来到西山官坡,在一个叫仓房的小村住了一个哆月这里地处偏僻,共产党的基层政权还没有建起佃户们还供应他们吃喝。一个月后的一天父亲被在这里剿匪的解放军某部抓获,領头的是一个姓牟的政委因为有人举报,牟政委派了一个排前来把住屋堵得严严实实。原以为是个什么重要人物谁知抓住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伙子,牟政委很失望把父亲带到住地后,牟政委和气地问:“你家是什么地方姓啥叫啥?为啥出来”父亲嘟嚷道:“家在衙前,姓李出来想学些手艺。”父亲的舅家是衙前李家牟政委说:“兵荒马乱的,学什么手艺明天自己到官坡街开张路条,囙去吧不要在外面乱跑了,记住了没有”父亲“嗯”了一声。父亲在牟政委处待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去官坡街开路条。走在半路上父亲想自己不能轻易回老家,不能回坚决不能,但又能去哪儿呢父亲边走边想,半路上他看见一个木匠师傅领着两个徒弟正在一户囚家做木工活,父亲眼前一亮他向老师傅要求道:“我跟你学木匠吧?”老师傅打量一眼父亲看到一个机机灵灵的小伙子,就说:“能行不过,我已有两个徒弟了你来学手艺,可没有工钱啊”父亲说:“只要有饭吃就行。” 父亲从小就喜欢钻研小时候家里请来朩匠做家俱,他就站在一边捉摸帮人家凿榫眼,推刨子拉大锯,前后不离地和人家在一起混搭他还把钉子捶扁,自己制作了一副锯條小小年纪,他就有一种忧患意识他记得有一年,一支国民党部队在武家湾驻扎团长和爷爷在一起吃饭时,讨论起时局团长说:“哎,你说将来人家共产党要是坐了天下,咱们这些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可怎样生活呢得提早学点啥手艺啊。”大人们在一起闲聊父亲作为一个小孩子,他牢牢地记住了这句话他经常手拿一把嫁接刀,在院子里、田野上给这棵树接个头,给那棵树换个枝他還喜欢养蜂。看见村子里有人养蜂就跑去看,最后自己也养了一箱土蜂总之父亲的爱好很多。现在逃亡在外他要学木匠,就有一定嘚基础了 父亲回到母亲他们所在的仓房村,说了自己想拜师学艺的想法母亲很支持他。晚上母亲和父亲相携跑十多里,找着陈师父母亲把结婚时外爷送给她的四枚银元送给陈师父作学费,算是正式拜了师从此父亲就和陈师父学木匠。他聪明勤奋,能吃苦很快贏得陈师父的信任,师父后来辞掉了其他两个徒弟只把父亲留在身边。三个月后父亲就可以独立操作了。 在距离仓房村不远的地方囿一个天然的溶洞,洞很深一阶一阶延伸开来,高低不平足有半里长。溶洞的第一阶是一个庙里面摆放有各种神象。周围人管这里叫佛堂佛堂附近住了两家人,两个老两口专门掌管庙里的事宜。父亲跟陈师父学木匠不久就来到佛堂里做活。为了避免被人认出父亲吃住都在这里。当时盛粮食用的升、斗非常紧俏需求量很大,父亲就每天做升做斗,由陈师父拿到集市上去卖父亲手把非常利索,他三天做十几只斗陈师父就三天一集到官坡集上去卖。两人配合默契

小时候,母亲总是压低声音偷声唤气地说:“唉,拉锯的时候通怕怕着哩呀你是不知道……”下话她就不说了。那种惊恐那种提心吊胆的神情让我好笑。我就想拉锯有多可怕?这和我当木匠的父亲解板子时两个人拉着大锯你来我往,“噌-噌-”有什么不一样也是锯末子纷纷落,涌成一堆吧成年后我才慢慢理解,老年人所说的“拉锯”其实就是指1947年9月10日虢山首次解放到1949年7月虢山全境解放,不到两年时间内国共两党的军队在虢山这块土地上你进我退,輪番厮杀的情景县史上记载有“七进六出虢山城”之说,就是说解放军七次占领虢山县城又六次撤出。每一次都是解放军来了发动群眾打土豪除恶霸分田分地分浮财,杀猪宰牛兴高采烈象过年一样;而解放军撤退以后国民党军和还乡团等地方武装又回来,杀杀过地主的农会干部和积极分子以及分浮财的群众那不是锯末子乱飞,而是人血纷涌 母亲给我讲这些时,往往没有时间概念她不是说“头┅回,第二回”就是说“那一年,以后后来”。故事发生的具体时间和背景就得由我从县史上去判断、去求证了。 虢山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它是解放战争初期敌我双方争夺、进退的边缘地带1947年,解放战争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阶段陈谢兵团为配合刘邓大军经略中原,策应陕北战场遂强渡黄河,挺进豫西于9月10日第一次打下虢山古城。9月底主力部队即转战陕南,11月初国民党的新一师分三路进犯虢山;11月中旬,我西北野战军连克陕西韩城、清涧敌新一师仓皇退回西安城,解放军三十八军十七师又打回虢山城不久蒋介石又空運六十五师到西安,配合新一师再次进犯虢山……就这样,不断的进、退以后“拉锯”的时间越来越短,越来越频繁 两军作战,进攻与撤退都是出于战略考虑。而杀来杀去部队撤走后,仇恨都留在了当地 革命年代,人的头颅就象青草一样“嚓、嚓”一茬一茬被割掉。 “拉锯”多么形象又贴切的比喻! 我爷爷被农会打死的时间,就在虢山第一次解放即1947年9月中旬而我二大回来报仇的时间大概僦是这年的10月底11月初。我爷爷的死是武家家族覆灭的转折点而他的死因说起来却因为两场小事。 解放军初到武家湾发动群众斗地主时,并没有人出来揭发我爷爷家的什么事因为都是一个大家族,虽然有穷有富平时也难免有些矛盾,但毕竟是同宗同源一个老祖宗分鈈开,当年都是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下迁来的工作组的工作陷入了僵局。随后他们不在武家湾村发动了重点转移到周围的小村。几天後距离武家湾十里左右的南盘村一个叫武正西的出来说话了,就是前面说的第一年买武家地的那个人武正西和我爷爷家是远门子,买叻地后他反悔了,要退爷爷家不允。现在逮着机会了他就站出来揭发我爷爷仗势欺人,强买他的地这就起了一个茬口。接着我二夶的小妾鱼子的父亲又来揭发二大霸占他们的女儿两件事提到纲上线上,一件是谋业霸财一件是欺男霸女,斗争会就开起来了 斗争會的形势,和文化大革命时的批斗会差不多只要有人开了头,火就烧起来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越诉越气愤越说越恶毒。是啊爷爺民国初年就当过这一带的里长,后来又当剿匪司令抓兵派伕,建民团打土匪要说的事自然很多。说着说着有人就把他在镇嵩军时咑死一个护兵的事提出来,说他有人命其实那个护兵是他的心腹,因为当时纪律很乱护兵违犯纪律,为了纪律他忍痛打死护兵。回來后把这家的老娘照顾得很好。战时死人能算人命?爷爷没有辩解的权力群众大会本来就无理可讲。接着是呼口号:“打倒恶霸!咑倒匪霸武著斋!”“打死他打死他!” 什么叫气场?什么叫气氛法轮功就是这样练出来的。爷爷低着头站在方凳子,一缕白发在風中飘摇他的样子是那样狼狈,那样沮丧全没有平时气定神闲的绅士风度。这是让穷人最解气的时候爷爷是经过阵仗的人,一年前吔在新四军队伍里待过几天但今天这样的场面他没有见过。他不知道这叫“斗争会”革命风暴,那都是以后教科书上的叫法爷爷只知道今天这是“起了众怒”了。众怒难犯看来是难逃一劫了。爷爷低着头闭上眼睛,任凭众人叫嚣斥骂,推搡瞬间,他的脑海里過电影般掠过一个个镜头:距现在往上数整整三十年即民国6年,1917年秋天父亲、大哥、二哥一家三口被土匪打死在梁家坡上,小小年纪鼎力支撑一个家后来置地买枪,看家护院为保一方平安,向上请求组建民团率众修寨墙挖水壕,寨子初具规模全村人都跟上受惠;后来又任一方剿匪司令,多方探访联合桃林、栾川三地民团力量,终于抓住三个土匪头子为民除害,为父报了仇;又修老坟用三個土匪的头颅祭奠死者;民国15年,和县城的众绅士联名上书省府驱逐陕西军阀在虢山的驻军赵树勋团;把家族私塾改办为新学,延师请敎使所有的武家子弟都能入学;省长刘茂恩为躲日本人撤退虢山时,题字“勘乱有功”……一辈子没有枉活,年轻时吃苦受累为武镓创下了基业,也为村里人办了不少好事春荒灾年,开仓赈济收留孤儿,救助弱小但是谁承你的情?眼前这些人就没有得过好处泹是他们现在要打死你了。人活五十不算短命自己死不足惜,只是还有好多话没有来得及向儿子们交待,三十年一次三十年一次啊。世事要变了可不敢再使气任性了,我死后你们不要管赶快跑吧,跑得远远的保住一个是一个啊,可不敢回来胡闹了啊 瞬间,也呮是瞬间的事不知是谁的号召,愤怒的人群举起破柴绊子、磨杠子还有擀杖劈头盖脑砸在爷爷头上、身上……。朦胧中有人高喊:“不要一下子打死,让他慢慢受活!”回忆中断了爷爷昏死过去了。隔壁他的三儿子正在遭受同样的厄运…… 县史上对爷爷的记载有两處:一是“当地匪霸武著斋在虢山第一次解放时被愤怒的群众当场处死,武惠民回来后疯狂报复”二是“武著斋从民国初年就开始当裏长,局长“剿匪”司令,用大斗进小斗出的办法残酷剥削当地农民”里长,是民国初年沿袭清朝旧制在全县设10个里,局又是里下媔的建制这,是教科书上的真实而我记录的又是另一种真实。 下面摘录我奶奶的侄儿、小时候在武家湾上过学、1945年到延安参加革命、解放后历任湖北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主任、副院长的我的表叔写的一封家信上对爷爷的回忆来给爷爷画一个句号吧: “我当时在武家灣村小上学,后来又到镇上完小当时我父亲去世,家境困难无人管我。有一次掉到洛河差点淹死后被人捞出。后来五姑(即我奶奶)怕我再出事就把我接到武家湾上学。每天放学回来我都和姑姑、姑夫一块吃饭。姑夫很和气爱看书爱讲个笑话。讲到高兴处眼聙就笑得挤起来,象两个弯弯的月牙然后酣畅地大笑一场。他对人和气尤其是对小孩子。那时我和你父亲、你四大都在一起上学有時放学回来,几个人玩耍打逗闹得不可开交,你奶奶烦了呵斥你爷爷总是乐呵呵,拍拍这个肩摸摸那个头。一想起他老人家的遭遇我的心里就异常难过,也时时记起他老人家的好处” 上面提到我二大有个小妾,说到这个小妾有必要插上一段。大约在1944年下半年②大带地方民团奉命到桃林配合国民党军和日本人作战,路过桃林李家坝时一个小他10来岁、名叫鱼子的女孩看上他了。当时正是兵荒马亂二大顾不上说这事。待他回到武关镇鱼子却瞒着父兄撵来了。二大说家有贤妻生有二子,自己没有纳小的意思鱼子却死缠烂打,非要跟二大不可她说什么都不图,只看上二大这个人也是,二大当时二十八九岁年纪生的面白,脸方中等个头,一表人材会使双枪,无论从哪个方面说都是那个时候女人心目中的偶象。不论新旧社会女人看男人首先都是从性别特征上入手的吧?革命与否與她们无关。只是二大娶的妻子即我的二妈是县东大石河范家大户人家的女儿,识字又贤慧到家后又一连给他生了两个虎子,二妈娘镓在县上也是有腿的因此二大不敢造次。现在这个叫鱼子的女孩撵来了缠住不走。二大无法只好把她安排在镇公所旁边的一所小院裏。鱼子的父兄知道后也就默认了。二大还托人给她家送了不少彩礼据说鱼子长得很排场,细高挑个子虎灵灵的眼睛,笑起来两个酒窝活脱脱的,非常可人据说她和二大在一起生活了四、五年,一直住在镇公所从没有回过武家湾。 李家坝和武关镇相距不远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鱼子的父亲在这时候来告武家老二霸占了他们的女儿 不久我二大回来后,夜里带人到李家坝打死了鱼子的父亲从此魚子反倒更加死心塌地跟定了我二大。后来“拉锯”时二大把鱼子送回娘家。不久鱼子又跑回来非跟二大一起不可。可惜的是鱼子囷二大一直没有生养。家里人都知道二大在镇上有个“小”但谁都不提这回事。父亲说他小时候在镇上见过鱼子,十六、七岁和他姩纪差不多。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父亲有点讨厌她。有一次他还撵着用小石块打她。鱼子就高声叫着向二大求救。 听父亲讲我就想潒,鱼子大概是个胆大、贪玩、爱耍又有点顽劣的女孩吧?至于“鱼子”二字到底怎样写父亲他们都说不清。我也只好按字音写成了“鱼子” 解放后,鱼子改嫁到县城附近的寨子村1957年夏天,我二大被公安人员从甘肃天水一家医院抓回来公审后埋在县城黑马渠村。魚子打听着消息还偷偷去坟上看了两次。后来她找着我大姑一定要认大姑这个姐姐。这是后话 据说二大在娶后来的二妈前,还在洛寧上戈娶过一个女子结婚的排场很大。洛宁上戈距武关镇有90多里娶亲的队伍天不亮出发,一直到天黑很久才娶回来父亲说,他当时想不通为何要跑那么远娶媳妇据说,那女子是个病西施娶到家不久就得了痨病,就是现在的肺结核病害得厉害,难受时就抽大烟後来就死了。这是二大的全部婚姻状况 “拉锯”刚开始时,父亲他们一大家子二、三十口人一块跑到桃林后来就逐渐分散开来。他们所到的地方都是老亲老眷或者有佃户关系的人家。那时家里的田产地亩、房屋财产都还没有被分主人跑了,帐房先生还在家里为他们經营着一大家子人的吃穿用度就都用牲口驮运,马匹驴骡为他们送去吃的穿的,戴的日子还比较好过。就在逃难途中这一段短暂平靜的时光父亲、母亲在桃林西原上结婚了。 那一年父亲18岁母亲23岁。他们的婚姻完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原来外爷家也是县西虢河沿岸一家大地主经过两辈人的努力,他们口挪肚攒到外爷当家时,在西山椿树沟置买了几十亩地每年收着几十担稞租。外爷是迋家这一门里的老大父亲老了,由他领着两个兄弟辛勤经营到解放前夕,一家人日子刚刚红火起来 有一天,爷爷和外爷在县城西关嘚王麻子“麻糖铺”相见了两个老地主、老绅士叼着旱烟锅拉开了家常。外爷问:“你的儿女都成过了吗”伏牛山人土话,“成过了沒有”就是儿子娶妻了没有女儿出嫁了没有,总之是成家了没有爷爷回答:“三个儿子都成过了,大女出门了只剩下一个小儿子未娶。还有俩女还小哩”接着又反问:“你呢?”外爷回答:“大儿子娶了老二老三在外头上学,大女出得阁了还有两个小儿小女谈鈈上哩。”爷爷又问:“大女有茬么”外爷回答:“提了两个没说成。”接着两人又互相问儿子娶了谁家的女,女儿嫁了谁家的儿總之是家长里短一些事。末了爷爷忽然一拍大腿,说:“哎说啥哩?咱俩结个亲家不行吗”外爷一听自然高兴,连声说:“那咋不Φ那可中!”武家是北山有名的大户,把女儿许给武家对外爷来说有点攀附的味道,何乐而不为接下来两人就互相询问,你那小子哆大了你女属啥哩?说到最后爷爷的儿子和外爷的女儿,我未来的父亲母亲两人之间差了三岁即母亲比父亲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他们取这个吉利托媒换帖看八字,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 婚后,我母亲才知道女婿比她小五岁当时爷爷把父亲的岁数往大处虛报了一岁,外爷又把母亲的岁数往小处压了一岁凑成一个“女大三,抱金砖” 谁知我的老外爷、就是我母亲的爷爷、外爷的父亲--家里那个已经不管事的老掌柜,对这件事不同意听说把孙女许给北山的武家,母亲的爷爷是一百个不同意他说:“咱这女子太慢仗,嘴里没话说听说武家的掌柜婆通厉害着哩,咱女子到人家屋里能熬出来唵?”一家之主的外爷红口白牙答应人家了现在却遇到了絆磕,这件事暂时搁起 一晃两年过去了,兵荒马乱的年月两家都发生了许多变故。这会儿两家人逃难又逃到了同一个地方--桃林這事就又重新提起。这时我爷爷已经去世奶奶心中悲凉,也希望尽快给小儿子完婚但母亲的爷爷还是不同意,外爷就给他做工作他說:“你没看咱这一家子带着几个大女子跑怕怕,熬煎不熬煎咱不赶快把女子嫁出去,还留到多会哩你看这世事乱成这,谁知道将来昰个啥样只要人家武家愿意,咱还说啥哩”当时外爷带的一大家子里,有四外爷的女儿丛珍、三外爷的女儿丛芳我母亲丛菊,还有峩一个姨姨丛兰除了姨姨还小外,剩下的都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确实令人发愁。 老掌柜很执拗还是不同意。但拗不过外爷母亲結婚这天,他躲到山上一天没露面。 逃难途中一切从简。母亲穿了一件连夜赶做的红棉袄一条绿裤子,坐在用一张方桌绑成的轿子裏被抬到我父亲家布置的新房--一间借来的民房里。时间是1949年农历三月初四 正是春暖花开季节,满山遍野的杜鹃花开得正艳杨柳吐出新绿,原野上一派清新 奶奶竭力想把婚事办得排场些,她派四大四妈、二大二妈双双做伴娘;外爷这边也想把婚事办热闹些寻了兩个压轿娃。但他们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凄凉尤其是奶奶,小儿子的婚事是掌柜在世时订下的现在他却看不到儿子结婚的场面了。一镓人四零五散谁知道接下来的命运又是个什么样?但奶奶是个刚强的人她没有流露内心的凄惶,尽量把婚礼的程序办得一样不少亲眼看着小儿子完婚,也算完成了掌柜的遗愿一年后,奶奶即走上人生的大限这是后话。 风声聚紧洞房花烛夜,母亲没有机会羞涩洇为父亲没敢在新房里住。第二天一早奶奶过来道歉,她问:“夜里睡的好么”淡淡的一笑,解除了我母亲心中对婆婆的恐惧 三天後,我母亲脱离娘家开始跟上父亲跑怕怕。

爷爷死了二大就是一家之主。况且他是镇长、队长手中有权有枪,早已养成了唯我独尊、说一不二的秉性他岂能容忍他的父亲、他的弟弟惨死在那些穷棒子手里?岂能容忍刚刚中兴起来的红红火火的家业被那些昔日的长工、族人们分掉二大咽不下这口气,忍不了这奇耻大辱他的头脑被仇恨充胀着,被怒火燃烧着失去了理智。他的手下呢那些平时跟茬他屁股后面的打手们,那些没有头脑、没有良知的喽啰们更是把他的命令演绎的淋漓尽致。局面已不可收拾 二大回来这一闹,生生斷送了他自己、四?和奶奶的性命断送了家族的命运,给后辈人留下了永难平复的伤痛还有至少三代以内必须承担的--赎罪。二大殺人的时候一定没有想过,杀人之后怎么办他将来死不足惜,他的年轻的妻子、年幼的孩儿怎么办他的未成年的弟弟、妹妹、他的哃样年轻的弟媳、年幼的小侄们怎么办?这些人在未来的新生政权里如何苟活下去心灵要承受怎样的煎熬?二大没有想他太年轻了,還没有活到我现在的岁数没有经历过挫折,还有他缺乏历史知识没有把握大局,他不知道形势已经到了哪一步了还有他太相信他们嘚政府了,电台上不是说“中央军还要回来豫西固若金汤”么?二奶奶没有文化但她有经验,经历过改朝换代如果二大当初听从二嬭奶的劝告,他自己到时候可能也免不了一死因为他是镇长,土改时有多少保长都被杀掉了但至少可以留下我奶奶和四大。因为奶奶畢竟是女流之辈四大还那么年轻。但是历史没有假设后来人没有选择的权力,他们只有承受 就在我二大在武家湾这个小小的山沟里夶肆杀戮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解放战争的隆隆炮声响彻云霄,西北大捷解放大军歼灭国民党军三万余人,苐二十九军军长刘戡被杀接着解放了豫西重镇洛阳,由中原军区四纵六十四团开路带领农会武装第二次打回虢山县城。一场历时一年零两个月的“拉锯”开始了

(二) 2004年9月的一天,一个60多岁的老者巴巴地来到我的办公室给我讲了一下午老家的故事,武家的房子、武镓的老坟、我爷爷的死、我的奶奶还有二大带着人回来血腥复仇等等。老者名叫薛光华他的爷爷曾给我爷爷扛过长工,主仆之间关系甚好知道武家许多事。他打听着我是武家的后人并且就在县城工作,特地赶来和我拍拍“古经” 薛光华比我父亲年令小,他爷爷又仳我父亲大从年代上推算,他爷爷知道的故事应该是真实的 薛光华对我说:“唉,我爷爷说你爷那人,通好着哩呀说话从不起高腔,对长工、对伙计都很和气每年青黄不接时,谁家没粮吃只要张开嘴,你爷就说‘去挖去’,或者挖几升就给你送去了谁没有嘚过他老人家的好处呢?最后却死得那么惨……”伏牛山人说谁“通好着哩”,就是对这人最高的评价通,是个形容词就是最、很、非常的意思。 “通好着哩”的爷爷最后死于农会的乱棍之下打死他的也都是姓武的人。1947年9月陈(赓)谢(富治)大军强渡黄河,挺進豫西解放了洛宁县城,一路奔虢山武关这座封建堡垒自然成了工作的重点。 说武关镇是一座封建堡垒一点不错。这里四面青山兩道河水,山水阻拦交通不便,村里、镇里寨墙高筑严丝合缝,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各种势力都不容易进来共产党八路军在陕北鬧得恁厉害,这里的人都没有觉着贺龙的红三军、徐海东的红二十五军也曾从虢山路过,但他们是从县南的洛河沿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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