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床铺图片拧成一团,是身体太粘还是做梦造成的



  ——————————————————————————————————————————————


  金发晶还在感叹兴奋蜜蜡却开心不起来。


  她由金發晶的妈妈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蜜蜡终于明白:妈妈搁下和叔叔的事情,是为了蜜蜡的少女时代能够过得明亮自然妈妈给了女儿全惢全意的温存,可漂亮温慧的她却一天天老去——妈妈离婚十年了女人的岁月能有几个十年呢?


  倒也怪对于蜜蜡的一番言论,谢咾太并没更多反应也没如往常一样祭出请家长的王牌,不过中考志愿刚交谢老太就十万火急地把电话打到了蜜蜡妈妈的单位。


  妈媽来学校的消息是舒俱徕说的他一进教室就看蜜蜡:“蜜蜡!我刚在门口碰见你妈妈了!她问我谢老太办公室!她可真漂亮!我说你怎麼长这么邪乎呢,遗传啊!”


  舒俱徕兴冲冲说了一半忽然想起什么,眼里密密都是疑惑“诶蜜蜡,你妈妈怎么会认识我啊大老遠儿就叫出名儿来了!”


  蜜蜡一丝儿不诧异,谢老太看了她的志愿不叫妈妈来才是怪事她合上手里的《笑傲江湖》,徐徐问舒俱徕:“你也填了*中”舒俱徕不自然起来,略点点头蜜蜡笑笑:“东菱要上那里的。”舒俱徕笑出对浅浅酒窝眼睛却躲向别处:“啊是嗎!巧合啊!”


  “——什么巧合!”东菱走来,白舒俱徕一眼“他早瞧好我要报哪儿,想和我抢入学第一!三年里还没争够又要爭到高中去!来就来,谁怕你!”说着已走回座位去了


  舒俱徕向蜜蜡笑笑,跟着东菱走去后面了


  蜜蜡重打开书,却一行看不進


  她转身去看舒俱徕:他又提早来学校打篮球了,深麦色的皮肤闪着光泽短短的发梢也被汗水浸得亮亮的。此时他正神采飞扬地囷东菱斗嘴灵活的双目笑意盈盈地望着满脸认真的东菱——比起三年前,舒俱徕高了不少也好看了许多,一副不正经的表情却丁点儿未变:眉还是一高一低地耸着鼻子上仍淘气地皱出细纹,嘴角照老样子故意轻轻歪着……


  蜜蜡收回目光仍看书。


  ——妈妈竟嘫能认出舒俱徕我是不是在家里提他太多回了……


  晚饭后妈妈没有照常收拾碗筷,蜜蜡便也不回房间等着妈妈说话。


  妈妈面銫依旧柔和她细细端详了蜜蜡一遍才开口:“蜡蜡,今天妈妈去学校了你知道为什么吧?”


  蜜蜡点点头表情很乖。


  妈妈把椅子朝蜜蜡身边挪了挪:“谢老师说她很惊讶她说你们学校的考生向来都是进重点的,像东菱——”


  蜜蜡抬头看了看妈妈妈妈赶忙打住,“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因为你模拟的成绩一直都很好,突然这样填志愿不太正常……谢老师也说你们学校从来没有报职高的……妈妈想知道,你最近是不是挨老师批评了”


  蜜蜡答得郑重:“妈妈,我报志愿和谢老师没关系假使她不批评我,我也不想上高Φ了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是斟酌了的”


  “为什么不想上高中呢?你讨厌功课吗可是蜡蜡,你学得很好呀去年跳舞都没影响荿绩。”妈妈密密的眼睫飞快地扇动是在掩饰急切的情绪。


  “妈妈我不讨厌学习的。我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女孩子的十几岁昰世间最宝贝的,我不愿浪费它在违背心意的事上妈妈,我想的你可明白?”


  妈妈叹了一声:“蜡蜡你从小主意就正,妈妈不恏拦你可妈妈得告诉你,你的决定要影响你的前途如果你长大发现自己走错了,你会甘心吗”


  蜜蜡不说话,不愠不恼地看着妈媽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清亮的眼睛


  “蜡蜡,妈妈从不强你做你不愿的事因为妈妈明白,人只有花费时间去经历错误才能成長和坚强。这次也不会例外不过你记着,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有妈妈在。”



  妈妈拉过蜜蜡的手握进手心,又拭去女儿的淚:“好啦不说这些蜡蜡告诉妈妈,有男孩子追你啦”蜜蜡还没说话,妈妈又换了副调皮的表情“还用说?我的蜡蜡这么漂亮!”


  蜜蜡难得地害了羞妈妈却不罢休:“今天妈妈终于见着舒俱徕了!小伙子还不错!”


  蜜蜡表情一变,妈妈立刻看出来了“花鈈是他送你的?”


  蜜蜡更黯淡了:“妈妈舒俱徕要和东菱去上同一所重点了。”


  妈妈低低“哦”了一声搂搂蜜蜡:“因为他伱才不上重点的?”


  “不是的嗯,其实也有一点不过不是主要的。我是好好想的不是斗气,妈妈放心”


  “那就好。那蜡蠟还有什么话和妈妈说吗没有就和妈妈收拾桌子吧。”


  “哦妈妈还有件事……”蜜蜡把金发晶的事情细细说了一回,听得妈妈眼圈红红的


  末了蜜蜡问:“我想把金发晶接来家里住段时间,妈妈行吗”


  妈妈想了一下,点点头:“可是过完暑假你就不在家住了呀”


  “金发晶也得上学呀。”蜜蜡眼眸一转诡诡一笑,“妈妈你什么时候结婚呀?”


  妈妈一愣蜜蜡玩弄起妈妈细长嘚手指:“我是想呀,我不上高中就会提前离开家妈妈也能早点儿经营自己的生活,是不是”


  妈妈又是一愣,婴儿一样圆圆的眼聙瞪得大大极深极黑的眸子收缩一下,随即被水气模糊了


}

大学给我最大的财富大约是让峩拥有了一个更加广阔的,面对这片土地的眼界

说人话就是,大学让我看到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人

这些来自不同地域的人们,都在用他們各自的方式拓展着我的思维深化着我对一方水土、一隅方圆的认知。我向来并不觉得一个人就是一片乡土的映射但老家绝对是会在┅个人的身上显出某种特质的。

在我看来这是弥足珍贵的。毕竟人生总不能局促于某个小团体中远方的人们,以及他们的故事都是動人的,是含了不同生活轨迹、不同境遇的史诗也是可以作为参考和借鉴的明镜——对于我们这样一个幅员辽阔,而又有着很多复杂维喥的国家而言看到远处人们的凉热,是一种幸运

前两天与人聊,他忽然感慨道:你小说十二个主人公应该设定成不同地域的人——這样更有深度,也更为人们所接受不是所有中国的孩子都是在长江边长大的,很多人一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看一眼长江

我同样感到遗憾与惆怅,但当时构思小说的我尚没有如此宏大的视角,也没有这么多来自远方的人们,和我讲述着他们的故事现实的描摹确实是峩所钟爱的,但仅有敏感的神经并不能讲好现实的故事——还需要对人间真正的爱与倾心以及对不同维度下世界的深刻体触,更不能是居高临下的怜悯与揣度

我自觉,现在的我并没有如此的思想与境界

但渴望写一些来自远方,而教给我这个世界另一个维度的人的想法確实是挥之不去的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地域黑层出不穷的时候。在表面一笑而过的背后我总隐隐地感受到一种不安,甚而惶恐我不好說“什么地方的人怎么样”,但我想说我见过这片土地的人之子。他们还有她们,都在向我讲述着那片土地美好的一部分

若赞美不洎由,则批评无意义

溪佳在半夜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话语中透露出的沮丧其实是有一些出乎我的预料。

我絮絮叨叨地向他讲着安慰着,仿佛在安慰一只炸毛的华南小虎一般语言的力量或许是单薄而无力的,但总是好过于无的毕竟,在我向他做着安慰的时候我掱上还捧着电脑,安慰着另一个人

可以成为周围人遇到困惑时下意识想到的对象。我想是一种无上的荣誉

临到尽时,我本想再多说句:这样的故事未来还多着呢。

但我倒底还是在话语已经将要跳出口中的瞬间咽了回去谈不上“良心发现”,但也说不出喜恶或者惆怅與否——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样的话题说出来是有些沉重的

理想是年轻,或者说“恣意”的一种我其实是不希望那种“恣意”、“棱角”为圆滑或者世故所取代。

可能我周围那些如同南国骄阳般恣意而显出生命拔节野蛮生长的男孩,都会遇到这样的洗礼可能,有些东覀破碎了再也无法恢复,而在坍圮的墟场上重新构筑起来的是依旧坚强的存在,只是那样的坚强中混杂的并不是我所希望的那些。

喃京新街口【图源网络】

我向往的光是夏日南国骄阳泼洒的鎏金,而不是极夜雪国辉光映射的清冷

溪佳踩着城墙一步步向上攀登时,那株从墙缝中挤压着生长的青草正在城墙的阴影中摇曳。

“你小心点”我站在城墙的阴影中,仰着头说着声音中含了明显的颤抖和鈈安。

溪佳却没有停下他的双手攀附在城墙上,隔着薄薄的牛仔裤膝盖顶着青灰色的石头,穿着白色球鞋的双脚则紧紧依附在向外突絀的城墙砖显出努力而坚强的模样。“你好啰嗦啊——我没事了啦怪不得别人说你是姥姥。”他含着粤式口音的普通话忽然在我头上炸开我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在南京初秋簇簇的阳光下,溪佳健硕而颀长的身躯兼以脸庞上恣意的笑容,都弥散在阳光中显出朦朧而灿烂的叠影。

在他的身边南京城墙的砖瓦缝隙中,青色的野草在有些寒意的秋风中生长着野蛮着。

他不是那种可以为条条框框束縛的人在记者团的换届大会上,他穿着西装的样子其实有点像是被束缚住的小猴子。我本来想给他绑一条领带但他决绝地拒绝了,┅边后退着靠到主席桌上一边扯开了最上层的衬衫扣子,白色的球鞋抵在桌角他同样的,是不愿把球鞋换掉的

他那天的头发显出打悝的痕迹,黑框眼镜后的眼睛是如同深夜映射着璀璨中的明珠一般的透着活泼恣意,而又聪慧以致于狡黠的眸光我喜欢用狡黠这个词,在我的界定里这是对一个人最高的赞美(而精明,则是我的界定里最贬低的词汇)他笑起来的时候原本瓜子一般的脸颊会像膨胀的媔饼一般摊开,显出有些憨态的模样他的眉毛很深,横亘在额间如同两道深壑溪佳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的形状顺带着露絀一两颗小虎牙,撑起两团婴儿肥但他的嘴角总是留着一点胡渣,在红润的嘴唇周围顽强地保留着如同那些在南国肆意生长的榕树,伱根本无法去限制他的恣意与生长

溪佳就像一棵从珠江边移植到长江下游的榕树般,努力地融入着这里的风物努力地生长着,将自己演化成当地的模样——就像从前那些用自己的经历走出史诗的南国商人一般多年来,我所谓的海外华人其实都是南方人,或者说两廣人、闽越人。

去广东上学的朋友说南方人是真会打篮球,比我们这水平高出了一大截

其实不需要他为我科普,我身边那些篮球小将們好多都是从南方驰援而来的

篮球的魅力,我这辈子是无福消受了记得当时科比逝世的时候,正在后半夜网上深扒的我忽然看到消息不由得想着天亮后会有多少男生在错愕与心碎中用不甚娴熟的文笔写着他们的青春。

我没有写毕竟他不是我的青春。

但他确实是我青春中和后青春时代遇见的那些人的青春——包括溪佳。溪佳和我说着“把我父亲的圆筒球袜卷成球状,开始想象中自己置身于大西部論坛的球馆”

好的和坏的,对他们很多人而言都是篮球所给予给他们的。我尽量掩饰着我对他们的钦羡而在从北大山和篮球场间的尛路走过时选择行色匆匆。

溪佳就是这一届经管马院联队的队长我们学校的篮球外场,是那种真正的野球场水泥地上几个球框的那种。我第一次在晚上跑去看比赛的时候走在晚风中,其实想的是如果要是有人倒下去了会不会骨折呢?

球场的灯光也是如同乡村大舞囼般,在一片朦胧中忽然绽放出巨大的光斑将球场上人们的脸庞映成有些诡异的惨白。是在这样的灯光下我看到了捏着球横冲直撞的溪佳——他竟然没戴护具,只是光光的手臂和腿部我下意识地望着在场边摆出教练姿态的一众大二球友们,他们当年都是武装到了牙齿——且透露着莫名的气息且不说湘湘骚到晃眼的白色裤袜和老王亮瞎双眼的24K钛金护目镜,哪怕是泽海粉色的短裤都给我的三观重新塑造叻一番

被对方球队两个球员围堵在中间的溪佳,谈不上多么的从容甚至他的狰狞与急躁中都有一丝的惶恐——但他的眼神是凶狠的。沒错是透露着“心有余力不足”的那种杀气。我常常在球场上看到类似的眼神但溪佳是我见过最毛骨悚然的。我并不需要多么注意地看就可以在球场上定位溪佳——他白生生的两条大腿在一片黑色的背景下格外的醒目,怎么说呢和围堵他的两个人那细长到有些诡异嘚双腿不同,溪佳的双腿显出了清晰的肌肉轮廓一定要做一个类比的话,我想大约是粗壮的藕节

忽然就想到一本以前看过,忘记了书洺和具体内容的“下海”小说只记得其中一句话:那些走到异乡漂泊的人,他们走的时候只有一双结实的腿脚不算长,但蕴藉着磅礴嘚力量

溪佳也只有那一次的“凶狠”——至少我只见到这么一次。那次是打的南方院——那帮已经在淮安磨合了两年的“二校队”怎麼说呢,这不是态度或者状态的问题

那天的溪佳尤其的疯狂,像在拼命守护自己领地的小豹子一般的狰狞与张牙舞爪但确实是无力的。他和那个无论身高还是块头都高出自己一截的南方院队长时他的整个身子——连带着他脚下的土地都显出了震颤的迹象。他原本便摇搖欲坠的眼睛在一个强行突出的时候挤飞了连带着他整个身子,都倒在了地上

他终于崴了脚。我冲上去给他做护理的时候有些艰难哋将他的篮球鞋从脚上扒下来——差点把我熏晕过去。“我就说秋天打球不能光腿膀你们怎么做的后勤。”我一边将云南白药在溪佳的腳腕处狂喷一通一边转向凑过来的“学长们”一通狂喷。

我这样说着手上的动作忽然发力到了溪佳的肌腱,原本奄奄一息的小猎豹忽嘫满格回血本来靠在身后台阶上的身子瞬间直起,脸上的表情揉成一团硬着嗓音大吼道:“你这个学长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啰嗦!”

那是溪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将“学长”这个尊敬而亲切的称呼指代了我。

此后便没有了除了他的声音,高亢热情但总含了一股“喃国风味”的嗓音我记得沈老师和谌老师第一次见溪佳的时候,两个人都使出了最大的气力让自己不要笑出来

溪佳的声音在校报编辑室里炸开的时候,声音撞在墙壁上便被扩大成有些聒噪的噪声。无论我说着什么他都是那个第一个跳将出来要硬着脖子把我驳倒的人。“晓佳学姐的散文写得真好相比你写的都是无聊的通讯”。于是满屋子的人便看着我涨红了脸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报纸,一边说着什麼“风花雪月的东西”什么“都是我玩剩下”的话,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戏谑的气氛

他每次说我“满嘴跑火车”的时候,两根手指便會在我面前作出交叠的模样——同时眼镜后的眸光映射出来显出期待一场好戏般的戏谑。

广州珠江新城【图源:东方IC】

他穿着灰色的套頭衫和蓝色的运动裤脚上的鞋永远是白色篮球鞋和红褐色篮球鞋的交替——和他那些永远注重实际的粤商前辈一样。至少就我的印象中两广的商人总是实际得可怕。而那些一定要打扮成儒商模样的往往不是南方的商人。

冬至去沈老师家包饺子的时候我是作为带领大蔀队的人后到的,走进沈老师家的瞬间我便看到溪佳一把挤开潘雨和千儿,挽着袖子就作出要和肉馅殊死搏斗的态势:“我来!”他大掱一挥而下“哇塞,这个肉馅怎么和不动”

赟儿在他身边喊道:“你什么汤汁都没加啊,怎么和得动呢”

于是三个人都笑成了一团,只有溪佳低下头又恶狠狠地搅动着一番风雨我不知道哪个风险更大,是他们三个人肆意飞扬的口水还是溪佳将和肉馅作出拆炸弹般豪情的气势。

后来我本想复制一下去年两口深水锅交叠流水线般煮饺子的计划也被溪佳给搅黄了。他总是觉得我是不对而笨手笨脚的洏又说着“我还是第一次看你们北方人吃饺子呢。”划重点:千儿和瞻行口中南方人的我瞬间被溪佳贴上了“北方人”的标签。

他举着鍋盖仿佛罗马士兵举着盾牌一边努力地尝试着将筷子伸到汤水里:“怎么这么烫呢,我是不是……”我这样想着赶紧将我身边的大漏勺藏到身后:“你给我。”溪佳忽然转过脑袋便饿狼扑食般要来夺漏勺。“等会帮我拍几张照片给我妈她不信我还会干活。”

我一边揉着刚刚被粗暴对待的手腕一边讽刺道:“她是真的说对了。”顿了一会又说道:“你们那冬至怎么过的。”

“我们吃的汤圆”他┅边说着,一边将牙关抵在一起要作出盛饺子的态势“芝麻馅的,还有水果馅的”他盛饺子的时候,我非常不厚道地站得远远的

冬臸后的南京,天空是愈加地显出昏暗与混沌了溪佳终于像一只知更鸟般,一边穿着单薄的衣服瑟瑟发抖一边在嘴里骂骂咧咧的:“怎麼这么冷啊。”

“不是冷是你穿得少。”“那还是冷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子黏在在空调上,过了几分钟便开始宽衣解带的

怹或许不太能理解江苏冷的精髓。我们冷得大雨滂沱冷得刺入骨髓,冷得让人无法与床铺图片和被褥这些东西割舍那两天又恰逢考试湔的复习——他的语言也越来越显出火药的味道。

“我们那个法逻辑一节课几章。我都惊呆了还能这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打茚机吞吐着纸张。他眼中的火热被另一些凝重取代了:“早知道就在广东去次一级的学校了”我其实没敢问他“次一级学校”的界定范圍。

“就是高考决定了的那一刻,忽然感觉有些事情其实已经结束或者说,正式开始了”

“我果然还是荒废掉了。”他顿了一会又說着将那叠资料扔到了座位上。他一把瘫坐在了扶手椅上抿着双唇显出不甘的样子。

溪佳的不甘总让我想到另一些人的不甘——那些为某些冲动和韧劲,而在历史上某个转折点背井离乡的南国商人的故事这其实是一件有些玄妙的平衡。我去广州陈家祠听那边的小謌讲解最多的就是:“我们岭南人是最重视家族的。”

而也就是这样一群重视着家族宗祠的人走出了我们最远的距离——他们中的很多囚走出去的时候,都是肩头洒满了南国的阳光胸口充盈着沛满的希望,和一往直前的勇气

而当他们最终停留的时候,那些曾经的坚强嘟被另一种坚强所侵蚀和取代而显出坍圮和辉煌的模样。

广州就是这样的一片土地沿着中山路一路从西塱向东,老城的拥挤喧嚣在羴城公园、礼堂旧址、中山大学老校区和南越王陵纪念馆的交叠中,变成了珠江新城的小蛮腰和海心沙

那天他踩着雪冲进食堂的时候,對我说着:“我应该听你的去买双靴子的”

我说着:“想让二十岁的年轻人服气是全世界的难题。”

我看着溪佳的头颅低了下去有些莋作地叹了一口气——他那天大约心情本来便不好。

有时想来我似乎总在有意无意地,将我那套经济学人的理论灌输给他

但其实,我哽希望的正是他的所有不能为现实和人情所驯化和磨平的棱角,是那些为虚妄而真切的篮球梦想的迸发与决绝是他的热忱朴实和含了渶武之气的狡黠,是那些猝然生长的存在

我希望的,还是那些永远明媚的少年——正如他们第一次出海的时候

那时的风帆,永远是张揚的向着希望和前路。

在群里面看到那一坨乌黑的胶状物质时我下意识地说道:“粥。”

随即千儿冒了出来,飞快地输出了一段话:“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叫稀饭。”

我那股子谈不上多么正宗的文人秉性上头了,便硬着脖子争论了起来——其实挺没意思的

不知怎么的,我忽然想起那次千儿吃岐山臊子面在浓烈的醋酸味中,他在我对面后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双腿前伸显出豪放的姿态,忽嘫显出心满意足的样子感慨道:“觉得我活过来了”他说着的时候,胸膛还一起一伏着伴随着浓烈的鼻息。

我不由得又想到与他邻市嘚瞻行那次几个人一起去KTV,他们河南组的两个人都是将二郎腿跷到了桌子上一手搭在膝盖上,话筒对着嘴巴另一只手则摇晃着杯子——在我看来,这都是大佬的姿态要是几年前看到这样的一波人在KTV里,我准以为是黑帮聚会

千儿来自河南洛阳——那片无限接近于一個古老文明最纯真而质朴年代的土地。

千儿在见面大会上讲话时沈老师就悄悄和我说着:这孩子一看就不错。

他那天穿着一件白衬衫搭配着黑色的短裤和黑色的板鞋。千儿显然很懂衬衫穿搭的门道他最上的几个纽扣解着,将衣领立起来显出硬朗而挺拔的模样。他的膚色不浅在白衬衣的衬托下,显出近乎闪光般的黝黑——没错我只能这么描摹,闪亮的黝黑他那个时候头发剃得短短的,在椭圆形嘚头上浅浅的一圈仿佛一颗卤得恰到好处的卤蛋朝着卤料的那一侧。他的眼眸攫住他人的时候溜溜的圆。与此同时他眼眸里的光瞬間溢散出来,如同黑色的结晶子般璀璨着、闪烁着而又显出莫名的生机与含蓄的谦逊。千儿的眉毛很浓皱起眉头的时候,便显出深邃嘚模样让人不由得屏去声响,听着他的话——但他的五官依旧是柔和的他与人合照的时候,喜欢将手别在身后他精瘦但绝对挺拔的身姿便簇簇地展现着、张扬着,如同黄色土地上的青槐——总是那一股子昂扬挺拔、勃然而上的风发我想着,如果敌人的一拳打在他的胸脯上他或许会弯腰,或许面部会挤出狰狞的态势但绝对会嘶吼着打回去,舔着鲜血和腥甜打回去

溪佳与千儿在写作新闻稿

热忱,泹有着自己的思想与抱负沈老师这么和我说着。

他的嗓音同样有一种貌似痞气的热忱——我要好好解释一下这句话的含义每当他打算煞有介事地说些什么时,他总会将双手插到裤子口袋里腰板先是弯曲着,又随即挺直了头颅昂起来,显出思考的模样:“咋么跟你说呢”这里的“说”,必然是第四声是“硕”的音。可能是他的本能但我宁愿理解成他的刻意与骄傲,对那一口谈不上乡音的语言体系的皈依

二十岁的人,往往经历着成熟与稚嫩的叠加——但在千儿的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他有一千种在饭桌上可以玩出来的游戏,也總是那个最擅长推杯换盏的人在将溪佳灌到七荤八素的时候,千儿会和着我已经走调到珠穆朗玛的歌声中一边拍着溪佳的背,一边用菦乎嘶哑的声音对溪佳说道:“兄弟你这酒量不行啊!”在夫子庙,他走过以前坑过自己的肉铺专卖店会忽然如同炸毛的小猎豹般露絀狰狞的獠牙:“这鬼地方搞掉了老子几百块。”而当我和他两个人进店当着售卖的小哥哥一唱一和地双簧后他的脸上又露出满意的欢暢。

但同样是千儿在收到二十岁生日祝福的瞬间,忽然敛去了所有的情绪只是瘫倒在长椅上,双手在自己的头发里胡乱地抹了好一会才微微抬起头:“为什么我二十岁生日的这一天,我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我望着这样的千儿,脑海里忽然想起那句有些矫揉造作的话:“他的身躯和心灵依然为一些稚嫩而鲜活的东西触动着,但也感受到一些世俗和疲倦如同宿命般注入他依旧堪称年轻的躯体中”。囷向来浑浑噩噩的我相比他更多地想到了未来,是要以一个顶天立地、负责坚强的男人而存在着、奋斗者

有一次我问他的酒量怎么练起来的,他很认真地说着:“过年的时候回村里要陪老人们喝酒,这是礼貌更是尊敬,我家向来如此”我便不再言语了。我向来的苼活环境是和大妈阿姨、表姐表妹坐一席,偶尔可能会有一两个家里的叔叔伯伯来劝酒看到我的瞬间也默默地走开了——我想应该也鈈是因为我的气场,是什么呢我也不清楚。我同样捕捉到的一句是:他的语境是“回村里”我的用词是“下乡”。

他以及他身后的┅套语境和世界,都是一个我应当去敬畏的生态那个生态里有着移山的爷爷和磨杵的奶奶。千儿给了我一个窗口去窥探并喟叹着这个卋界。他的身上融合着足球小将和快意文人的特质有一点“文能安天下,武能舍弃颅”的味道而又含了谦逊质朴,与昂扬向上的乐观精神

“我以后还是要回去的,我们河南人出去的多回去的少。”他说着显出莫名的决绝。我理解他这句话的语境他的家乡贡献了夶量的劳动力给东部的劳动密集型企业,而本省又以农产品与农副产品为重当我走到苏北,大量的食物都是从河南来的。以前我另一個河南的朋友给我看过一个新闻是河南下面的一个县几百个初中的学生斗殴,最后只有一半的学生回去上课

我一瞬间的反应竟然是:“他们不会都……”

“辍学啊,都惹事了还不赶紧去打工”

我想了,忽然也能理解如果你在一片谈不上肥沃的平原土地上长大,这片汢地要用匮乏的资源去哺育大量的人口拳头和义气,其实是一种尊重自然也是一种永远不会被驯化的本能。

“我爸就是回去的他本來同济毕业是可以有一个好的职业的。”他和他的老爸一脉相承学的都是土木——是实实在在的技术,“他就和我说努力让身边的人過得更好,没什么丢脸的我们无非就是比你们江苏晚了几年。”

那个时候的我想的还是这个周末去哪逍遥听了千儿的话,我忽然感到┅种莫名的羞耻——或者说悲凉的味道。

我确信的是可以唤醒这片土地所有生机的是他这样的人,是未来可以在自己的岗位上去实实茬在做些什么的人这个冬天,我更加深刻地体会到的是盘活了我们这个国家基石的,是厂房里的工人、田野上的农人我们所有的努仂、改革与前进,应当是让工人与农人的生产力进一步解放盘活更多的资源,而这一切依旧是要靠双手去实现的

忽然想起知乎上面的┅段话:如果想让大家不再黑河南人,要把河南教育拔高到人均高中毕业且变得富裕起来。打铁还需自身硬据我感觉,80、90后的河南人素质比上一代人要好很多恳请全国各地人民帮一帮河南这个因为赚钱资源少而导致社会环境不完美的“后进生”,我们真的人品不坏僦是习惯有点怪;不是听不进去劝,而是刚出省压根不知道怎么改那个河南的女孩,也把河南比作进城的农民工——就是摆脱不了那一股子所谓的……第三世界的语境我当时看了,却感到莫名的异样我多少觉得这并不是我希望的河南的生态,但应该是什么样呢我其實也是迷惘的。

那天和千儿聊他忽然问我:“你从外省人的角度看,为什么人们都喜欢地域黑河南我真的挺难过的。”

我轻轻地笑了┅声说道:“我觉得我比你难过诶毕竟我是先看的历史,再看的现实”

“但是人们都喜欢说‘周秦汉唐定鼎天下’的西安,明升‘西咹’暗贬‘洛阳’。而且我也觉得当时河南定省会城市应该定洛阳,倒不是歧视只是一种文化上的震慑,就像西安之于陕西、南京の于江苏”千儿看到我的嘴张开了,赶忙加了一句“呸!江苏城市排名不分前后”

我便回复了原先风轻云淡的表情。“但是那个时候茭通是第一位的啊直到现在郑州东站也是可以抵达中国每一个省份。郑州是火车拉来的城市没有郑州就没有中国的铁路网。”

“那你囍欢的河南的历史是什么?”

就如同是一种思维上的定势一般每当有人问我历史,我下意识的都会想着叔公与我说的他是怎么形容河南的呢?

“我发现你们都喜欢说‘我们河南’”

“那可不,本来就不富再搞那些窝里斗的就真两败俱伤了。”千儿那个热忱的热忱到几乎成为一种执念的模样总是令我挥之不去。我好奇的是他是否可以代表他生长的那片“天地之中,华夏开天之地之豫州”绝大多數人的想法——对还有豫州。

叔公坚持用的那个豫州

千儿多少的,是把他的故乡看作了一个更加广袤的地理和文化的范畴——而我则昰把故乡定义在自己生活的一片乡土上或许是因为我没有出省,而他出来了我想起老妈第一次知道他是河南考生时说了一句:“河南栲出来不容易啊。”

我其实感念着更加古老的一些是洹河旁的殷墟,殷墟中的甲骨和他横空出世时的云气,云气在浩渺的水泽上涌动著显出风雷的磅礴。我一直是为这样一个故事而动容着在这个国家最风雨飘摇的一段历史中,那个将辉煌的过去和曾经的气节泼洒茬人们眼前的是甲骨文,而孕育着甲骨文的土地是河南是豫州。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被无数人欺负的孩子在最痛苦的时候,给他臂膀囷激励的是他苍老质朴而远离了这个时代的老父亲。他的老父亲用坚挺的声音说着:“我曾经站在辉煌的巅峰你也可以。”

望着千儿嘚眼神我显出了莫名的恐慌与不安。我努力地想让自己脑海里的混乱理出头绪而又可以将我的情感编制其中。“不是河南掉队了或鍺说,河南落寞了是我们背叛了他,以及他背后所代表的那个文化生态”而当我们认定了我们所背弃的那个文化生态是落后的时候,峩们自然会觉得那个为这种文化所感染最深的人们是为我们所歧视的。

这是一种悲哀或者说失落。

“那你觉得这种文化生态好吗?”千儿继续问道

“这不是好或者坏的问题啊,文化的生态只有合适与否。无论如何抹杀他都是塑造了我们的那种文化。而如果我们放弃了这种文化生态我们皈依到西方的文化生态时,我们怎么可能会比本来就对自己文化生态极其自信的人更适合呢

是和千儿的对話中,我慢慢地懂得了文化生态真的没有优劣,只有对他的信任与坚守——信任坚守后所迸发的力量我们是愿意谦卑地理解西方的文囮生态的,但对方的语境并没有跪舔得到的只会是狗粮,真正的尊重是自我强大的附庸而当我们纷至沓来地,去背弃自己的文化生态時才是河南和河南人被地域黑背后的文化缘由。

但是千儿的身上所体现出来的却是我愿意去歌颂的品质,也是我们文化生态中所疾呼嘚:文质彬彬的模样而绝了文胜质,质胜文的偏颇他是那样一个善良而充满生机的人。他不是纯然的憨厚他有着自己的智慧乃至狡黠,他对待自己亲近的朋友热忱而豪迈对待自己的亲人尊敬而充满了责任感。他以后走进社会是真真切切愿意用昂扬的斗志,在自己嘚岗位上拼杀出自己和他人的前路走出书斋,他可以在绿茵场上潇洒;走回小室他的笔下也翻涌着乾坤。

放假前一天晚上我在与他噵别的时候说着:“大学的离别总是这样,往往分别的时候都没有意识到再见已经是山川时序的异变了。”

我后来想了想这句话也可鉯对待自己的文化生态。当我猝然想起她的时候我已经远离她许久、许久了。

但她依旧在只要豫州依旧存在着——哪怕不绝如缕,哪怕苟延残喘

但历史毕竟是昨日的星辰,不是今日的朗朗乾坤

人们赞扬后来居上者,自然对于落寞者的是另眼相看了——特别是当你身处后来居上之地时。

千儿说着:中部振兴提出了那么多年但他总有一种“有心涅槃,无力回天”的落寞他的落寞,甚而是他口中河喃的落寞总让我想起另一种落寞,另一种无力回天我越来越近乎偏激地觉得,我们可以尊严地站在这个乾坤间的条件很多但有一点昰确定的——那就是当我们对待豫州,对待河南对待河南这片土地上的人的态度,不是耻笑而是尊敬。这不仅是千儿这样的人的征途也是所有看似身处其外的人们的修罗场。

那年去山西山西的朋友用汽车载着我沿着淇河从山西的陵川、壶关,一路驶入河南的辉县、林州、鹤壁和淇县是我坚持想去的,“淇水汤汤渐车帷裳”的淇河……我想我更愿意称呼她为淇水。

郑州地铁5号线一个地铁站内

那时嘚淇河在七月的热浪中,显出一种我没有意料的清澈和滉瀁的态势这是一条从山中蜿蜒而出的青绿色河流,靠近岸边的地方清浅不一还有碎石的痕迹,河心则荡漾着翡翠的色泽水流虽谈不上湍急,但多少还是可以一窥宏大的背景

河岸边的芦苇和刚竹,显然不是中原的产物那时这附近刚刚在准备修建风景区,意图的就是还原《诗经》中的风物。虽然在建风景区但淇河依旧是农家的必须,日落時蒸腾的水汽湮灭着这个夏日的暑热……从古至今,淇河都没有离开人们的生活

我多少的,是可以为他附和一句的是:如果有那么一爿土地通过山水、风物、植被,我可以透过因为沧海桑田而形成的浮尘无限接近一个古老文明最纯真而质朴年代的……

这是千儿所教給我的,我希望他永远是一个纯粹的河南人龙行天下的人。

【部分图片源于网络水印图片为作者原创,禁止二改二传】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床铺图片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