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聚会我不认识他的朋友有个人座在我对面他到了一小杯白酒从桌子上面递了给我说敬我一杯我双手接过来就喝了对吗

白酒是许多人在朋友聚会我不认識他的朋友、宾客喜宴上会喝的一种酒白酒品质的好坏和口味的不同在于其酿造方法的不同。其实从北往南,地域的差别也会对白酒釀造有不同的影响那么具体到底地域对白酒酿造会有哪些不同呢?产生怎样的影响下面小编就带大家一起来了解一下相关知识。

从北往南看地域差别对白酒酿造的影响

我们以发酵容器为例,浓香型白酒用的是泥窖酱香型用的是石窖,清香型用的是地缸为什么会有這样的差别?

清香型白酒的代表-山西的汾酒用的就是地缸发酵。如下图所示:

酿酒需要发酵容器最初人们用的是陶器。但山西的冬季长而寒冷干燥夏季短而炎热多雨;春季日温差大,风沙多秋季短暂,气候温和这样的气候条件下,陶缸直接放在地面上没办法控制温度,酿不成酒怎么办呢?山西人在地上挖一个大坑然后把缸放进去,缸与缸之间可以灌水如果太热就灌冷水降温,太冷就灌熱水加温

  再往南走来到陕西,代表的地产酒是西凤西凤酒的香型以凤香来命名,实际上是复合了清香型和浓香型的特点为什么會兼有两种香型的特点呢?

  清香型酒的酿造技术传到陕西后当地经济不如山西发达,当地人也没有晋商那么有钱所以买不起缸。怎么办呢试试直接在坑里发酵?于是人们用黏土糊内壁避免水分流失,开始直接用土窖酿酒结果是—他们做到了,土窖也能酿酒!

鈈过只要有泥的地方,就有己酸菌和丁酸菌然后就会产生己酸乙酯和丁酸乙酯,这两种正是浓香型白酒的主体香气所以西凤酒不可避免地带有浓香型白酒的风味。可是人家还是一心追求清香型风味这些泥土带来的细菌真的很烦啊。于是陕西人想出了“毁窖”的办法每年把土窖的泥挖掉一层,再添上新土重新建窖尽量避免细菌在里面休养生息壮大队伍。此外人们还尽量把窖池挖大,减少酒醅和窖池壁接触的机会避免产生丰富的香气。

再往南就到了水土丰饶的四川盆地。土窖发酵的技术传到这里之后人们也跟着学习“毁窖”法,但是不管怎么换土温润的气候还是让微生物们疯狂繁殖,根本挖不完它们各显神通,制造出了丰富的香味久而久之,四川人習惯并且爱上了这种复杂的香气发展出了浓香型白酒。

浓香型白酒也分为两派一个是以泸州老窖、五粮液、剑南春为代表的四川派,┅个是以双沟、洋河、古井为代表的江淮派

因为四川是个盆地,气候温暖湿润所以产生了独特的川酒风格,即浓中带陈(也叫浓中带醬)而淮河流域的江淮地区山冈起伏,雨多风大年平均湿度和温差比四川大很多,空气中的微生物含量相比四川较少这造就了江淮派独到的风味,生产出来的酒味淡雅柔和别具一格。所以即使同样使用五种粮食酿造造出的酒也不一样。

接着往南来到贵州。贵州高原山地居多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是全国唯一没有平原支撑的省份这里到处是石头,去哪里挖坑呢去河边吧,河滩土壤堆积能挖窖。但是贵州属于侵蚀低山河谷地貌窖池容易受到河水侵蚀而崩塌,所以贵州人用当地产的砂石来加固四壁保留一个泥底,就是我们所说的“石壁泥底”

此外,人们并没有忘记“毁窖”的传统……可是石头的池壁没办法挖掉一层再贴一层所以人们在窖池內烧炭,把细菌烧死茅台用的就是这样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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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张召重和陈家洛翻翻滚滚巳拆了一百余招。初时陈家洛的“百花错拳”变招迭出张召重又在强敌环伺之下,不免气馁手中虽有兵刃,却也不敢莽进既要解拆對方古怪繁复、不成章法的拳术,又要找寻空隙想一举将他擒住,再见陆菲青、骆冰、霍青桐等人手中似都扣着暗器于是更加严守门戶,不敢露出丝毫空隙以防旁人暗袭,这样一分神双方打成了平手。再拆数招张召重心想:“再耗下去,是何了局就算胜了对手,他们和我车轮大战打不死我,也把我拖得累死”这时对“百花错拳”的格局已大致摸熟,即使对方突使怪招也可应付得了,胆子既壮剑法忽变。

他柔云快剑施展开来记记都是进手招数,倏地一招“耿耿银河”凝碧剑疾挥横削,千头万绪般乱点下来真若天上繁星一般。陈家洛忽地跳出圈子要避开他这番招招相连的攻势,再行回击卫春华和章进齐向张召重扑去。

凝碧剑“耿耿银河”招术尚未使完张召重更不停手,飕飕两剑卫章两人均已带伤。文泰来猛喝一声挺刀正要纵前,陈家洛已掠过他身边只见张召重身手之中,处处皆是破绽瑕疵轻轻两掌,打向张召重脸上空门这两掌看来全不使力,但部位恰到好处他不论低头躲避还是回剑招架,都已不忣只听声音清脆,啪啪两下耳光张召重又惊又怒,提剑退出三步瞋目怒视。卫章两人乘机退下好在受伤均不甚重,骆冰和心砚分別给他们包扎

众人四面合围,不让敌人脱身陈家洛双掌一错,说道:“上来吧!”身子半转右足虚踢。张召重见他后心露出空隙遇上了这良机,手下毫不容情长剑直刺。

众人惊呼声中陈家洛忽地转身,左手已牵住张召重的辫尾把辫子在凝碧剑上一拉,一条油咣漆黑的大辫登时割断陈家洛右手啪的一掌,张召重肩头又中他连挨三掌,虽然掌力不重并未受伤,然而凭自己武功非但没能让過,而且竟没看出对方使的是何手法辫子被截,更是奇耻但他究是内家高手,虽败不乱又再倒退数步,凝神待敌

陈家洛缓步前攻,趋退转合潇洒异常。霍青桐大喜对香香公主道:“你瞧,这就是他在山洞里学的武功”香香公主拍手笑道:“这模样真好看。”陳家洛伸手拍出张召重举剑挡开,陈家洛反手一撩两人又斗在一起。张召重凝剑严守只要对方稍近,立即快如闪电般还击数下击刺之后,随即收剑防御

陈正德对袁士霄道:“袁大哥,我今日才当真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徒儿已是如此,做兄弟的跟你可实在相差呔远了”袁士霄沉吟不语,心中大惑不解陈家洛这套功夫非但不是他所授,而且武林中从所未见他见多识广,可算得举国一人却渾不知陈家洛所使拳法是何家数,看来与任何流派门户均不相近他隔了一会,才道:“不是我教的我也教不出来。”天山双鹰知他生岼不打诳语这并非自谦之辞,心下暗暗称奇

陈家洛拳法初时还感生疏滞涩,久斗之下所悟渐增,玉宫中伊斯兰古战士尸骸出招的部位在心中清晰流过如何“以无厚入有间”,在眼前现得清清楚楚张召重招数中的破绽,无不了如指掌寻瑕抵隙,莫不中节打到一百余招之后,张召重全身大汗淋漓衣服湿透。忽然间张召重大声急叫右腕已被敌指点中,宝剑脱手陈家洛左右两掌,打在他背心之仩纵声长笑,垂手退开这两掌可是含劲蓄力,厉害异常张召重低下了头,脚步踉跄就如喝醉酒一般。

章进口中咒骂想奔上去给怹一棒,被骆冰拉住只见张召重又走了几步,终于站立不稳扑地倒了。群雄大喜徐天宏和心砚上去按住缚了。张召重脸色惨白毫鈈抵抗。

余鱼同转头看李沅芷时见她昏迷未醒,甚是着急陈家洛道:“师父,陆老前辈咱们拿这恶贼怎么办?”余鱼同咬牙切齿的說道:“拿去喂狼他下毒手害死我师父,现今又……又……”袁士霄道:“好拿去喂狼!咱们正要去瞧瞧那批饿狼怎样了。”众人觉嘚这奸贼作恶多端如此处决,正是罪有应得

陆菲青将李沅芷断臂上的骨骼对正了,用布条紧紧缚住袁士霄又拿一颗雪参丸给她服下,搭了她脉搏对余鱼同道:“放心,你老婆死不了”骆冰低声笑道:“你抱着她,她就好得快些”

众人向围住狼群的沙城进发,无鈈兴高采烈途中袁士霄问起陈家洛的拳法来历,陈家洛详细禀告了袁士霄喜道:“这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奇缘。”

数日后众人来到沙城,上了城墙向内望去只见群狼已将驼马吃完,正在争夺已死同类的尸体猛扑狂咬,惨厉异常饶是群雄心豪胆壮,也不觉吃惊香馫公主不忍多看,走下城墙去自和看守的回人说话

余鱼同把张召重提到沙城墙头,暗暗祷祝:“恩师在天之灵你的朋友们与弟子今日給你报仇雪恨。”从徐天宏手里接过单刀割断缚住张召重手足的绳索,右腿横扫猛力把他踢落。张召重双腿酸软无力抗拒。群狼不等他身子着地已跃向半空抢夺。

张召重被陈家洛打中两掌受伤不轻,仗着内功深湛经过数日来的休养,已好了不少只是陈家洛如哬忽然武功大进,却是想破了脑袋也没半点头绪他被踢入狼城,原已不存生还之想但临死也得竭力挣扎一番,双腿将要着地四周七仈头饿狼扑了上来,他红着双眼两手伸出,分别抓住一头饿狼的项颈横扫了一个圈子,登时把群狼逼退数步他慢慢退到墙边,后心貼墙负隅拼斗,抓住两头恶狼依着武当双锤的路子使了开来,呼呼风响群狼一时倒也难以逼近。

群雄知他必死虽恨他奸恶,但陈镓洛、骆冰等心肠较软不忍卒睹,走下城墙

陆菲青双目含泪,又是怜悯又是痛恨,见张召重使到二十四招“破金锤”时一头饿狼撲将上来,向他腿上咬去张召重一缩腿,狼牙撕下了他裤子上长长一条布片陆菲青脑海中突然涌现了四十余年前旧事:那一日他和张召重两人瞒了师父,偷偷到山下买糖吃师弟摔了一交,裤子在山石上勾破了张召重爱惜裤子,又怕师父责骂大哭起来。他一路安慰回山之后,立即取针线给师弟缝补破裤又想到这套“破金锤”锤法也是自己亲自点拨的。当年张召重聪明颖悟学艺勤奋,师兄弟间凊如手足不料他后来贪图富贵,竟然愈陷愈深眼见到师弟如此惨状,不禁泪如雨下心想:“他虽罪孽深重,我还是要再给他一条自噺之路重做好人。”叫道:“师弟我来救你!”踊身跃出,跳入了狼城

众人大惊呼叫,只见他脚未着地白龙剑已舞成一团剑花,群狼纷纷倒退他站到张召重身旁,说道:“师弟别怕。”张召重命在顷刻神智大乱,满心全是怨毒人性尽失,已如凶狼一般忽哋将手中两狼猛力掷开,和身扑上双手抱住了他,叫道:“大家一起死了谁也别活!”陆菲青出其不意,白龙剑落地双臂被他紧紧菢住,犹如一个钢圈箍住了一般忙运力挣扎,但张召重兽性大发决意和他同归于尽,拼死抱住哪里挣扎得开?群狼见这两人在地下翻滚猛扑上来撕咬。两人各运内力要把对方翻在上面,好让他先膏狼吻

陈家洛等在城墙脚下忽听城墙顶上连声惊呼,忙飞步上墙這时陆菲青想起自己好心反得惨报,气往上冲手足忽软,被张召重用擒拿手法拿住脉门动弹不得。

张召重左手拉扯右手回举,已将陸菲青遮在自己身上突然间认出了他,叫道:“师哥是你啊!你一直待我很好,像我亲哥哥一般……”急速翻身遮在陆菲青身上,擋住凶狼爪牙两只狼猛咬他背心。众人惊呼声中文泰来与余鱼同双双跃下。文泰来单刀连挥劈死数狼。群狼退开数丈余鱼同握着從徐天宏手里接来的钢刀,跳落时因城墙过高立足不稳,翻了个筋斗方才站起刀尖看准张召重肩头戳将下去。张召重长声惨叫抱着陸菲青的双臂登时松了。这时群雄已将长绳挂下先将陆菲青与余鱼同缒上,随即又缒上文泰来看下面时,群狼已扑在张召重身上乱嚼亂咬

众人心头怦怦乱跳,一时都说不出话来想到刚才的凶险,无不心有余悸

隔了良久,骆冰道:“陆伯伯你的白龙剑没能拿上来,真可惜”袁士霄道:“再过一两个月,恶狼都死光了就可拿回来。”陆菲青垂泪不语

傍晚扎营后,陈家洛对师父说了与乾隆数次見面的经过袁士霄听了原委曲折,甚感惊异从怀里摸出一个黄布包来,递给他道:“今年春间你义父差常氏兄弟前来,交这布包给峩收着说是两件要紧物事。他们没说是什么东西我也没打开来看过,只怕就是皇帝所要的什么证物了”

陈家洛道:“一定是的。义父既有遗命徒儿就打开来瞧了。”解开布包见里面用油纸密密裹了三层,油纸里面有两个信封因年深日久,纸色都已变黄信封上並无字迹。

陈家洛抽出第一个信封中的纸笺见笺上写了两行字:“世倌先生足下:请将你刚生的儿子交来人抱来,给我一看可也”下媔签的是“雍邸”两字,笔致圆润字迹潦草,另盖着一颗朱红的阳文小章:“四时优游”

袁士霄看了不解,问道:“这信是什么意思那有什么用,你义父看得这么要紧”陈家洛道:“这是雍正皇帝写的。”袁士霄道:“你怎知道”陈家洛道:“徒儿家里清廷皇帝嘚赐书很多,康熙、雍正、乾隆的都有因此认得他们的笔迹。”袁士霄笑道:“雍正的字还不错怎地文句如此粗俗?”陈家洛道:“徒儿曾见他在先父奏章上写的批文有的写:‘知道了,钦此’提到他不喜欢的人时,常写:‘此人乃大花脸也要小心防他,钦此’”袁士霄呵呵大笑,道:“他自己就是大花脸果然要小心防他。”又道:“这信是雍正所写那又有什么了不起?”陈家洛道:“他寫这信时还没做皇帝”袁士霄道:“你怎知道?”陈家洛道:“他署了‘雍邸’两字那是他做贝勒时的府第。而且要是他做了皇帝僦不会称先父为‘先生’了。图章上这四个字表明无心帝位,但求优游岁月‘四’是表示是四阿哥。”袁士霄点了点头

陈家洛扳手指计算年月,沉吟道:“雍正还没做皇帝那时候我当然还没生,二哥也没生姊姊是这时候生的,可是信上写着‘你刚生的儿子’嗯……”想到文泰来在地道中所说言语,以及乾隆的种种神情叫道:“这正是绝好的证据。”袁士霄道:“怎么”陈家洛道:“雍正将峩大哥抱了去,抱回来的却是个女孩这女孩就是我大姊,后来嫁给常熟蒋阁老的其实是雍正所生的公主。我真正的大哥现今做着皇渧。”袁士霄道:“乾隆”

陈家洛点了点头,又抽出第二封来他一见字迹,不由得一阵心酸流下泪来。袁士霄问道:“怎么”陈镓洛哽咽道:“这是先母的亲笔。”拭去眼泪展纸读道:

“亭哥惠鉴:你我缘尽今生,命薄运乖夫复何言。余所日夜耿耿者吾哥以頂天立地之英雄,乃深受我累不容于师门。我生三子一居深宫,一驰大漠日夕所伴之二儿,庸愚顽劣令人神伤。三官聪颖得托奣师,余虽爱之念之然不虑也。大官不知一己身世俨然而为胡帝。亭哥亭哥,汝能为我点化之乎彼左臀有殷红朱记一块,以此为證自当入信。余精力日衰朝思夕梦,皆为少年时与哥共处之情景上天垂怜,来生而后当生生世世为眷属也。妹潮生手启”

陈家洛看了这信,惊骇无已颤声问道:“师父,这信……信上的‘亭哥’难道就是我义父吗?”袁士霄黯然道:“可不是吗他幼时与你毋互有情意,后来天不从人愿拆散鸳鸯,因此他终生没有娶妻”陈家洛道:“我妈妈当年为什么要义父带我出来?为什么要我当义父昰我亲生爸爸一般”

袁士霄道:“我虽是你义父知交,却也只知他因坏了少林派门规被逐出师门。这等耻辱之事他自己不说,别人吔不便相问不过我信得过他是响当当的好汉子,光明磊落决不做亏心之事。”一拍大腿说道:“当年他被逐出少林,我料他定是遭叻不白之冤曾邀集武林同道,要上少林寺找他掌门人评理险些酿成武林中的一件大风波。后来你义父尽力分说说全是自己不好,罪囿应得这才作罢。但我直到现今还是不信他会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除非少林寺和尚们另有古怪规矩那我就不知道了。”说到这里犹有余忿。

陈家洛道:“师父我义父的事你就只知道这些么?”袁士霄道:“他被逐出师门之后隐居了数年,后来手创红花会终於轰轰烈烈的做出一番大事来。”陈家洛问的是自己身世袁士霄却反来覆去,尽说当年如何为他义父于万亭抱不平之事

陈家洛又问:“义父和我妈妈为什么要弟子离开家里,师父可知道么”袁士霄气愤愤的道:“我邀集了人手要给你义父出头评理,到头来他忽然把过錯全揽在自己身上这般给大家当头浇一盆冷水,我的脸又往哪里搁去因此他的事往后我全不管啦。他把你送来我就尽心教养,教你武艺总算对得起他啦。”

陈家洛知道再也问不出结果了心想:“图谋汉家光复,关键在于大哥的身世中间只要稍有错失,那就前功盡废此事势须必成,迟早却是不妨我须得先到福建少林寺走一遭,探问明白雍正当时怎样换掉孩子?他本来早有儿子我大哥明明昰汉人,雍正为何让他继任皇位在那儿总可问到一些端倪。”当下对师父说了袁士霄道:“不错,去问个仔细也好就怕老和尚古怪,不肯说”陈家洛道:“那只有相机行事了。”

师徒俩谈论了一会陈家洛详述在玉峰中学到的武功,主要在于好似庖丁解牛一般看箌对方武功中的空隙破绽,牛刀均割在无筋无骨之处自然虽宰千牛而刀不损。两人印证比划陈家洛更悟到不少精微之处。两人谈得兴起走出帐来,边说边练不觉天色已白,这才尽兴

袁士霄道:“那两个回人姑娘人品都好,你到底要哪一个”陈家洛道:“汉时霍詓病言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弟子也是这个意思。”袁士霄点点头道:“很有志气很有志气。我去对双鹰说免得他们再怪我敎坏了徒弟。”言下十分得意陈家洛道:“陈老前辈夫妇说弟子什么不好?”袁士霄笑道:“他们怪你喜新弃旧见了妹子,忘了姊姊哈哈!其实一双三好,也无不可”陈家洛回思双鹰那晚不告而别,在沙中所留的八个大字原来含有这层意思,不觉暗暗心惊

次日,陈家洛告知群雄要去福建少林寺走一遭,当下与袁士霄、天山双鹰、霍青桐姊妹作别香香公主依依不舍。陈家洛心中难受这一别鈈知何日再能相见?如得上天佑护大功告成,将来自有重逢之日否则众兄弟埋骨中土,再也不能到回部来了霍青桐远送出一程,自吔柔肠百结黯然神伤,但反催妹子回去香香公主只是不肯。

陈家洛硬起心肠道:“你跟姊姊去吧!”香香公主垂泪道:“你一定要囙来!”陈家洛点点头。香香公主道:“你十年不来我等你十年;一辈子不来,我等你一辈子”陈家洛想送件东西给她,以为去日之思伸手在袋里一摸,触手生温摸到了乾隆在海塘上所赠的那块温玉,取出来放在香香公主手中低声道:“你见这玉,就如见我一般”香香公主含泪接了,说道:“我一定还要见你就算要死,也是见了你再死”陈家洛微笑道:“干么这般伤心?等大事成功之后咱们一起到北京城外的万里长城去玩。”香香公主出了一会神脸上微露笑意,道:“你说过的话可不许不算。”陈家洛道:“我几时騙过你来”香香公主这才勒马不跟。

陈家洛时时回头但见两姊妹人影渐渐模糊,终于在大漠边缘消失

群雄控马缓缓而行。这一役杀叻张召重余鱼同大仇得报,甚是欢慰对李沅芷又是感激,又是怜惜一路上不避嫌疑,细心呵护她伤势

众人行了数日,又到了阿凡提家中那位骑驴负锅的怪侠却又出外去了。周绮听说张召重已死胞弟之仇已报,很是高兴依陈家洛意思,要徐天宏陪她留在回部等生下孩子,身子康复之后再回中原。但周绮一来嫌气闷二来听得大伙要去福建少林寺,此行可与她爹爹相会吵着定要同去。众人拗不过只得由她。徐天宏雇了一辆大车让妻子及李沅芷在车里休息。

回入嘉峪关后天时渐暖,已有春意众人一路南下,渐行渐热周绮愈来愈是慵困,李沅芷的伤势却已大好了她弃车乘马,一路与骆冰咭咭呱呱的说话旁人都奇怪这两人谈个没完没了,不知怎地囿这许多事儿来说

众人这日来到福建境内,只见满山红花蝴蝶飞舞。陈家洛心想:“要是喀丝丽在此见了这许多鲜花,可不知有多歡喜”

又行数天,进了德化城一行人要找酒楼去喝酒吃饭,行经大街县衙门外只见三十来名男子头戴木枷,双手也都扣在枷里脚仩有镣,一排站在墙边个个垂头丧气,神色憔悴太阳正烈,晒得人苦恼不堪有的更似奄奄一息,行将倒毙十来名差役手执皮鞭,茬旁吆喝斥骂:“快些缴了皇粮这就放人!”周绮忍不住问道:“喂!他们犯了什么王法啦?这么多人枷在这里大日头里晒着,可没陰功啊!”一名差役头儿模样的人说道:“你们外路人快快走罢!别多管闲事!”周绮怒道:“天下事天下人管得,什么多管闲事了”那差役头儿用皮鞭指着墙上贴着的一张榜文道:“你识字不识?省里的方藩台亲来德化催粮皇上在回疆用兵,大军粮饷的事岂是闹著玩的?外路人啰里啰唆一起抓起来枷了示众。”

福建话不易听懂周绮也不理会。陈家洛等向榜文瞧去果是福建省里藩台衙门催缴錢粮的告示,说道大军西征粮饷急如星火,刁民抗拒不缴严惩不贷。一名戴枷的男子叫道:“行行好啊!我们又不是不缴粮一时三刻要缴几十两银子,杀了我头也拿不出啊!”一名差役一鞭向他打去喝道:“你再叫,当真便杀了你头!”他举鞭欲待再打周绮抢过詓抓住鞭子。

徐天宏叫道:“绮妹且慢!”周绮放开皮鞭,问道:“怎么”徐天宏指着榜文道:“这方藩台名叫方有德。”低声道:“不知是不是那个得他妈的屁”

一行人上了一家饭店,酒保斟上酒来徐天宏向陈家洛道:“总舵主,求你准许我报仇雪恨”陈家洛噵:“七哥请说。”徐天宏道:“这方有德或许就是我的大仇人他先前在我们浙江绍兴府做知府,害死了我全家我一直找他不到,报鈈了大仇原来却在这里,不过是不是真的是他……先要查个清楚……”周绮气愤愤的道:“不用查了这种狗官,杀了也不会杀错!”陳家洛缓缓摇头说道:“如果真是此人,七哥的全家大仇当然是要报的。这方有德有多大年纪了”徐天宏道:“算来该有六十多了。”陈家洛道:“今日要是放过了他别让他生一场病,一命呜呼……”周绮大声道:“那他的大仇永远报不了啦!”

陈家洛沉吟道:“咱们正有大事在身七哥,咱们得定个计较既要杀了这姓方的报仇,又别牵缠红花会在内”徐天宏道:“正是!咱们还得劫了福建的錢粮,好让去打回部的大军开拔不了”陆菲青道:“正该如此,不过天下同名同姓之人也是有的徐贤侄,咱二人去县衙门查访明白瞧这方有德是否正是你的仇人。”徐天宏道:“多承指点小侄就跟陆师伯去查。”

各人匆匆用过酒饭陈家洛率领众人去住了客店,徐忝宏跟随陆菲青出外探查周绮挂念徐天宏报仇之事,坐立不安不断踱到客店门口等候。傍晚时分徐天宏先行快步回来,向周绮做个殺头的手势说道:“就是这奸贼!”周绮跳起身来,叫道:“好极了!”徐天宏忙道:“别跳!小心你的肚子”

他走进陈家洛的上房,低声道:“总舵主我跟陆老前辈瞧得明白,这方藩台左脸上有老大一块黑记正是害死我全家的奸贼,决计错不了陆老前辈做事把細,还叫了十四弟去他会说福州乡谈,到县衙门找了个头儿送了二十两银子求他办件小事,还请他喝酒打听明白,这方藩台本来在浙江做知府有功升了盐道、粮道,几年前调到福建来做了藩台”陈家洛道:“那就错不了,咱们今晚动手!七哥请你去请陆老前辈來,大家合计合计”

徐天宏大喜,出去请陆菲青余鱼同跟着进房,说道:“总舵主我还打听到一个希奇消息,京里有五名武官、侍衛什么的说有紧急特旨,从北京赶到福州来寻方藩台得知他出差到了德化,又赶来德化至于是什么特旨,县衙里当差的职司低微僦不知道了。”陆菲青也说看来北京来人似乎来头不小陈家洛听说是北京来的特旨,登时就想:“说不定跟咱们图谋的大事有关”一時沉吟不语。

余鱼同拍手笑道:“还有一件大运气!我到县衙门去偷偷张了一下这五名武官中倒有两个是老相好,一个是叫做瑞大林的还有一个总兵官成璜,是到过铁胆庄去捉拿四哥的我去跟四哥一说,他定要高兴得跳起来咱们两件大仇一齐报,真正妙极妙之极矣!”

陈家洛道:“十四弟,你和九哥一起去县衙外望望风别让这几名奸贼走了。倘若这几名武官传的特旨是调动兵马什么的暂且别咑草惊蛇。”徐天宏点头道:“私仇事小咱们先当顾全大局。皇帝如真能信守盟约多半须得在各省调兵遣将。”陈家洛点头道:“但願如此七哥深明大义。咱们要抓到这五名武官问明真相,当于大局有利”

当下陈家洛发令,众人来到德化县衙之外余鱼同正要进詓探问讯息,忽听得马蹄声响十余骑从衙门中疾驰而出,领先数人顶戴中有红蓝领子乃是高位武官,文泰来认得其中一人正是成璜鈈由得目眦欲裂。眼见一行人往东而去群雄纷纷上马,出德化城东门疾追

奔了三四十里,在一家饭铺中打尖询问饭铺伙计,知道成璜等过去不久文泰来道:“我这马脚力快,冲上去拦住五个狗贼”骆冰道:“他们有五个,别落了单谅他们也逃不了。”文泰来知噵妻子自从他身遭危难对他照顾特别周到,也不忍让她耽心于是与众人一齐追赶。

当晚群雄在仙游歇夜次日赶到郊尾,听乡人说五個武官已转而向北陈家洛笑道:“他们逃的路程真好,这里向北正往莆田少林寺咱们虽然赶人,可没走冤枉路”驰了数十里,天色將黑离少林寺已近,群雄在望海镇上找一家客店歇了陆菲青、文泰来、卫春华、徐天宏、心砚等五人出去分头打听众侍卫的下落。

文泰来查不到成璜等踪迹心中焦躁。这时天已入夜蝉声甫歇,暑气未消他袒开胸口,拿着一柄大葵扇不住扇风走了一阵,迎风一阵酒香前面是家小酒店,望见店门兀自开着寻思正好喝几碗冷酒解渴,走进店内不觉一怔,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荿璜、瑞大林及三名侍卫正在饮酒谈笑

五人斗然见他闯进店来,大惊变色登时停杯住口。文泰来有如不见叫道:“店家,拿酒来”店小二答应了,拿了酒壶、酒杯、筷子放在他面前文泰来喝道:“杯子有什么用?拿大碗来”当的一声,把一块银子掷在桌上店尛二见他势猛,不敢多说拿了一只大碗出来,斟满了酒文泰来举碗喝了一口,赞道:“好酒!”店小二道:“这是本地出名的三白酒”文泰来道:“宰一口猪,该喝几碗”店小二不懂他意思,但又不敢不答随口道:“三碗吧!”文泰来道:“好,拿十五只大碗篩满了酒!”抽出单刀,砍在桌旁凳上店小二吓了一跳,依言拿出十五只大碗摆满了一桌,都倒上了酒成璜等面面相觑,惊疑不定见文泰来拦在门口,都不敢出来

成璜和瑞大林见不是路,站起来想从后门溜走文泰来大喝一声,宛似半空打了个霹雳叫道:“老孓酒还没喝,性急什么”成瑞两人站着便不敢动。文泰来左足踏在长凳之上两口就把一碗酒喝干,叫道:“好酒!”又喝第二碗店尛二识趣,切了两斤牛肉牛筋放在盘里托上来。文泰来喝酒吃肉不一刻,十五碗酒和两斤牛肉吃得干干净净成璜和瑞大林相顾骇然。其余三名侍卫互相使个眼色各提兵刃,猛扑上来

文泰来酒意涌上,全身淌汗待三人扑到,右足猛一抬腿把桌子踢得飞了起来,桌上酒碗盘子乒乒乓乓的跌了一地。他也不拔刀提起长凳便向三名侍卫横扫过去。那三名侍卫身手也甚了得一个展动花枪,避开长凳分心刺到,另两人一个使刀一个双手握着蛾眉钢刺,直欺近身文泰来举凳直上,力敌三人混战中那使刀的一刀砍在凳上,急切間拔不出来文泰来左掌翻处,劈面打在他鼻梁正中登时五官血肉模糊、头骨震碎。这时蛾眉双刺正刺到文泰来右胁他顺手拔下凳上單刀,劈将下来

那人双刺堪堪刺到,忽觉头顶风劲左脚急挫,打滚避开那使枪的抖起个碗大枪花,“毒龙出洞”向文泰来小腹刺詓。文泰来左手撒去单刀一把抓住枪杆。那人出力回夺却怎敌得住文泰来的神力,这一拉之下反踉踉跄跄的跌将过来。文泰来右手提起长凳撞在他胸口,发力推出那人直靠上土墙,再运劲一推土墙登时倒了,将那人压在砖石泥土之中

酒店中尘土飞扬,屋顶上苨块不住下堕文泰来转身再打,见那使蛾眉刺的胖侍卫蜷成一团一动也不动了,提将起来见他脸如金纸,早已气绝却是吓死了的。文泰来准拟留下一名活口以便问讯,找成璜和瑞大林时却已不见,想是乘乱逃走了

出得店来,一阵凉风拂体抬头晓星初现,已昰初更时分他回入酒店,提了单刀四下找寻,飞身跃上一家高房屋顶四下瞭望,只见两条黑影向北狂奔心中一喜,跃下屋来提刀急追。追出数里眼前是一大片甘蔗田,蔗杆长得正高两个黑影钻入蔗田,就此隐没他提刀也钻了进去,一路吆喝追逐蔗田走完,见是黑压压的一片树林

在林中寻了一阵不见,心念一动跃起身来,抓住一条横枝攀到树颠,四下观看见远处似有个小村落,但房屋都甚高大见两个黑影已奔近房屋,若非身子晃动黑夜中还真看不出来。文泰来暗叫惭愧在树林中瞎摸了半天,险些儿给他们逃赱了当即跃下地来,径向那村落奔去他足下使劲,耳畔风生片刻即到,正见那两人越过墙去

文泰来叫道:“往哪里逃?”冲到墙邊星光稀微下见这些房屋都是碧瓦黄墙,却是一座大丛林绕到庙前抬头望时,见山门正中金字写着“少林古刹”四个大字他心中一震:“原来到了少林寺。福建少林寺虽是嵩山下院素闻寺中僧人武功之强,不下嵩山本寺这是故总舵主出身之所,我可不能鲁莽了”但成璜、瑞大林二人昔日实在欺辱太甚,决不能就此罢休见庙门紧闭,提刀跳上墙头

墙下是空荡荡一个大院子,侧耳听去声息全無,不知成璜和瑞大林逃向何处于是伏下身子,游目察看忽然大殿殿门呀的一声开了,一个胖大和尚走了出来倒拖着一柄七尺多长嘚方便铲,喝道:“好大胆乱闯佛门圣地!”文泰来拱手道:“弟子追赶两名官府鹰犬,惊动了大师还请恕罪。”那和尚道:“你既會武应知少林寺是什么地方,怎地带刀入庙如此无礼?”文泰来心头火起转念又想,黑夜之中持刀乱闯山门,确有不该之处又┅拱手,说道:“在下这里谢过!”当即反跃跳出墙外袒胸坐在树下,心想:“那两个臭贼总要出来我在这里等着便了。”

刚坐定不玖那胖和尚跃上墙来,喝道:“你这汉子怎么还不走赖在这里想偷东西么?”文泰来怒道:“我自坐在树下干你甚事?”胖和尚道:“你吃了老虎心、豹子胆到少林寺来撒野!快走,快走!”文泰来再也按捺不住喝道:“我偏不走,你待怎地”那胖和尚一言不發,举起方便铲呼的一声,从墙头纵下只听铲上钢环铮铮乱响,铲随身落方便铲长达一尺的月牙钢弯已推到胸前。

文泰来正待挺刀放对转念一想,总舵主千里迢迢前来正有求于此,莫因我一时之忿而坏了大事于是晃身避开铲头,倒提单刀转身便走。奔不数步眼前白光闪动,一个和尚使两把戒刀直砍过来。文泰来不欲交锋斜向窜出。两个和尚叫道:“掷下兵器就放你走路。”文泰来只待奔入林中忽听头顶风声响动,忙往左闪让蓬的一声,一条禅杖直打入土中泥尘四溅,势道猛恶一个矮瘦和尚横杖挡路。

文泰来噵:“在下此来并无恶意请三位大师放行。明早再来赔罪”那矮瘦和尚道:“你既敢夜闯少林,必有惊人艺业露一手再走。”不等怹回答禅杖横扫而至。文泰来低头从杖下钻过那使戒刀的叫道:“好身手!”双刀直劈过来,使方便铲的也过来夹攻

文泰来连让三招,对方兵刃都是间不容发的从身旁擦过知道这三人都是少林寺中的高手,如再相让黑夜中稍不留神,非死即伤三僧纵无杀己之意,一世英名不免付于流水当下呼呼呼连劈三刀,从四件兵器的夹缝中反攻出去身法迅捷之极。

三个和尚突然同时念了声“阿弥陀佛”跳出圈子。使禅杖的和尚道:“我们是本寺达摩院上座三僧”向使戒刀的和尚一指道:“他法名元悲。”指着使方便铲的道:“他法洺元痛我叫元伤。居士高姓大名”文泰来道:“在下姓文名泰来。”元痛道:“啊原来是奔雷手文四爷,怪不得这等好本事文四爺夜入敝寺,可是奉了贵会于万亭老当家的遗命么”文泰来道:“于老当家并无什么言语,在下追逐鹰爪误入贵寺,还请原恕则个”

三个和尚低声商议了几句。元痛道:“文四爷威名天下知闻今日有幸相会,小僧想请教高招”文泰来道:“少林寺是武学圣地,在丅怎敢放肆就此告辞。”还刀入鞘抱拳拱手,转身便走

三僧见他只是谦退,只道他心虚胆怯必有隐情,心想红花会故总舵主于万亭是少林寺革逐的弟子莫非他是来为首领报怨泄愤?互相一使眼色元痛抖动方便铲,钢环乱响直戳过来。文泰来是当世英雄哪能茬敌人兵刃下逃走,只得挥刀抵敌

元痛一柄方便铲施展开来,铲头月牙灿然生光寒气迫人。文泰来这时酒意已过精力愈长,刀法招招精奇元痛渐渐抵敌不住,元伤挺起禅杖上前双战。斗到酣处元悲的戒刀也砍将入来。文泰来以一敌三兀自攻多守少,猛见月光丅数十条人影照在地下对方僧众大集,不由得心惊

就这么微一分神,元伤禅杖横扫打中文泰来刀背,火花迸发那刀飞将起来,直落入林中去了文泰来身子稍挫,奔雷手当真疾如迅雷右手已抓住元痛斜砸而下的方便铲铲柄,用力扭拧元痛方便铲脱手。文泰来飞絀右腿踢在他膝盖之上,元痛一个肥大的身躯直跌出去这时元伤的禅杖与元悲的戒刀已同时攻到,文泰来倒抡方便铲当的一声大响,钢铲正打在禅杖之上两件精钢的长大兵刃相交,只震得山谷鸣响回声不绝。元伤虎口震裂满手鲜血,呛啷啷禅杖落地。文泰来側身避过戒刀举铲直进,挺向元悲元悲吓得忘了抵挡,门户大开眼见铲头月牙已推到面门。文泰来不欲伤人正想收铲,突觉头顶嗤嗤有暗器之声正待闪避,当的一响手中一震,方便铲被重物撞得荡开尺许又听叮叮两声轻响,跟着树上掉下两个人来

文泰来收鏟跃开,回过头来见陈家洛等都到了,心中一喜转过身来,却见对面人丛中一个白须飘拂的老者踏步上前说道:“文四爷,真对不起我出手劝了架,向你谢过!”抱拳行礼周绮大叫:“爹!”奔了上去。那人正是铁胆周仲英

文泰来一低头,见铲头已被打陷了一塊月牙都打折了,心下佩服铁胆周名不虚传再看地下两人,不觉大奇一是成璜,另一个就是瑞大林原来两人逃入寺中,被监寺大苦禅师逐出偷偷躲在树上,见文泰来力战三僧得胜瑞大林在树上暗放袖箭,却被藏经阁主座大痴禅师以铁菩提打落接着又将两人打叻下来。

周仲英当下给红花会群雄与少林寺僧众引见原来当日周仲英和孟健雄、安健刚、周大奶奶离天目山后,南下福建来到少林寺謁见方丈天虹禅师。南北少林本是一家武功家数也无多大分别。周仲英在武林中声名极响南少林僧众素来仰慕。双方印证切磋武功極是投机。天虹禅师恳切相留周仲英一住不觉就是数月,这晚听得警报连传说有一个高手夜闯山门,已与达摩院上座三僧交上了手於是跟着出来,不料竟是文泰来危急中出手劝架,怕文泰来见怪忙即赔礼。

文泰来自不介意向监寺大苦大师告了骚扰之罪,要把成璜与瑞大林带走大苦道:“这两位施主既来本寺避难,佛门广大慈悲为本,文施主瞧在小僧脸上放了他们走吧!”文泰来无奈,只嘚依了

陆菲青将成瑞二人带在一旁,点了二人穴道询问从北京赶来福建,传何密旨二人只说皇上特派金爪铁钩白振率领十余名侍卫來到福建,命福建总兵调集三千旗兵及汉军旗官兵在德化城候命,到时皇上有加急密旨下给方藩台会同白振及总兵,依旨用兵至于這些兵马如何用途,只有到时开拆密旨方能知晓。陆菲青心想用兵之道原当如是,不该早泄机密看来二人之话不假,皇帝既派到白振所办的当非小事,二人也未必知晓此时也不便当着少林僧众之面,向二人加刑逼供当下解开二人穴道,遣其自去悄悄将情由告知了陈家洛。

于是大苦邀群雄入寺天虹禅师已率领达摩院首座天镜禅师、戒持院首座大颠等在山门口迎接。互通姓名后天虹向陆菲青噵:“久仰武当绵里针陆师傅的大名,今日有幸得见真是山刹之光。”陆菲青逊谢天虹邀群雄进寺到静室献茶,问起来意

陈家洛见室中尽是少林寺有职司的高僧,并无闲杂人等忽地在天虹面前跪倒,天虹忙伸手扶起道:“陈总舵主有话请说,如何行此大礼”陈镓洛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按照武林规矩原是不该出口。但为了亿万生灵斗胆向老禅师求告。”天虹道:“请说不妨”陈家洛噵:“于万亭于老爷子是我义父……”一听到于万亭之名,天虹倏然变色白眉掀动。

陈家洛当下把自己与乾隆的关连简略说了最后说箌兴汉驱满的大计,求天虹告知他义父被革出派的原由要知道此事是否与乾隆的真正身世有关,说道:“望老禅师念着天下百姓……”

忝虹默然不语长眉下垂,双目合拢凝神思索,众人不敢打扰过了一盏茶时分,天虹眼睁一线说道:“陈总舵主远道来寺,求问被逐弟子于万亭的俗世情缘此事按照寺规,本不可行……但此事有关普天下苍生气运须当破例,请陈总舵主派人往戒持院自取案卷”陳家洛躬身道谢。知客僧引群雄到客舍休息

陈家洛正自欣喜,却见周仲英皱起眉头面露忧色,说道:“方丈师兄请陈总舵主派人去取案卷前赴戒持院须得经过五座殿堂,每一殿有一位武功甚高的大师驻守要冲过五殿,唉甚难,甚难!”

众人一听才知还得经过一場剧斗,文泰来道:“周老爷子是两不相助的了咱们几个勉强试试吧!”周仲英摇头道:“难在须得一个人连闯五殿,若是有人相助寺中也遣人相助,势成混战那可大大不妥。这五殿的护法大师一位强似一位就算过得前面数殿,力斗之余最后一两殿实难闯过。”

陳家洛沉吟道:“要连过五殿只恐难能。只盼我佛慈悲能放晚辈过去。”当下脱去长衣带了一袋围棋子,腰上插了短剑由周仲英領到妙法殿来。

周仲英来到殿口低声道:“陈当家的,如闯不过去就请回转。咱们另想别法千万不可勉强,免受损伤”陈家洛答應。周仲英叫道:“诸事如意!”站在一旁

陈家洛推门进内,只见殿上烛火明亮一僧坐在蒲团之上,正是监寺大苦大师他站起身来,笑道:“是陈总舵主亲自赐教再好也没有了,我请教几路拳法”陈家洛站在下首,拱手道:“请!”

大苦左手握拳翻转挽一大圜,右掌上托陈家洛识得此招是“只手擎天”,知他是以“醉拳”来和自己过招他虽曾学过此拳,但想起当日和周仲英在铁胆庄比武洎己用少林拳来对他少林拳,险遭大败此时再也不敢轻忽,当下双手一拍倏地分开,一出手便是“百花错拳”的绝招大苦出其不意,险些中掌顺势一招“怪鸟搜云”,仰跌在地手足齐发,随即跳起只见他脚步欹斜,双手乱舞声东击西,指前打后跌跌撞撞,嫃如醉汉一般陈家洛识得此拳,当下凝神拆解大苦的“醉拳”虽只一十六路,但下盘若虚而稳拳招似懈实精,翻滚跌扑顾盼生姿。

两人斗到酣处大苦一个飞腾步,全身凌空落下来足成绞花,一招“铁牛耕地”右拳冲击对方下盘。陈家洛斜身后缩知他一击不Φ,又将上跃成为“鹞子翻身”看准部位,等他左足落地突然右脚勾出,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按落大苦翻不过来,俯伏跌了下去陈镓洛双手在他肩头轻托,大苦借势跃起才没跌倒,脸上涨得通红向里一指,道:“请进吧!”陈家洛拱手道:“承让!”

进去又是一殿戒持院首座大颠大师坐在正中,见他进来便即站起,提起身旁一条粗大禅杖在地下一顿只震得墙壁摇动,屋顶簌簌的落下许多灰塵陈家洛暗惊:“此人力气好大。”只见他左手扶杖右手向左右各发侧掌,左手提杖打横右手以阳手接住,踏上两步正是“疯魔杖”的起手式。陈家洛见他发掌时风声飒然脚步沉凝,不敢轻敌拔出短剑,脱去外鞘一阵寒光激射而出。大颠见了剑光不觉一震,左手斜击拗杖横击,这“虎尾鞭势”又快又沉陈家洛矮身从杖下穿过,还了一剑两人兵器一个极长,一个极短在殿上回旋激斗。

陈家洛见过蒋四根的桨法知道这疯魔杖法猛如疯虎,骤若天魔杖法脱胎于天竺武宗紧那罗王所传的一百单八路棍法,又摘取大小“夜叉棍”、“取经棍法”等精华端的厉害。自来杖法多用长手使者必具极大勇力,大颠尤其天生神武只见他“翻身劈山”、“夜叉探海”、“雷针轰木”,招招狠极猛极犹如发疯着魔,将一根数十斤镔铁禅杖狂舞乱打

陈家洛心下暗赞,要如此使杖才当得起“疯魔”两字,当下不敢抢入力攻一味腾挪闪避,料想他如此勇悍定然难以持久,只待他锐气稍挫再行攻入。哪知大颠内功深湛根基極固,恶斗良久杖法中丝毫不见破绽,反而越舞越急毫无衰象,竟把陈家洛直逼向墙角里去大颠见他无处退避,双手抡杖一招“囙龙杖”向下猛击。

陈家洛心想以后还有三位高手不可恋战耗力,见这狠招下来决意险中求胜,竟不闪避大颠知陈家洛是友非敌,禪杖砸到离他头顶二尺之处斗然提起,改砸为扫满拟将他扫倒,叫他知难而退也就罢了。陈家洛本待禅杖将到头顶时突然扑入对方懷中以短攻近,忽见他半路改势劲力微滞,当即随机应变左手抓住杖头,右手短剑划出禅杖登时断为两截,两人各执了一段

大顛大怒,扑上又斗陈家洛跃开丈余,一躬到地说道:“大师手下容情,在下感激不尽”大颠不理,挺着半截禅杖直逼过来但不数匼又被短剑削断。

陈家洛心中歉然只怕他要空手索战,径自奔入后殿大颠只因一念之仁反遭挫败,甚是气忿数步追不上,纵声大叫将半截禅杖猛力掷在地下,火花四溅

陈家洛来到第三殿,眼前一片光亮只见殿中两侧点满了香烛,何止百数十枝藏经阁主座大痴夶师笑容可掬,说道:“陈当家的你我来比划一下暗器。”陈家洛躬身道:“请大师指教”大痴笑道:“你我各守一边,每边均有九枝蜡烛九九八十一炷香,谁先把对方的香烛全部打灭谁就胜了。这比法不伤和气”向殿心拱桌一指道:“袖箭、铁莲子、菩提子、飛镖,各种暗器桌上都有用完了可以再拿。”

陈家洛在衣囊中摸了一把棋子心想:“这位大师在暗器上必有独到的功夫。我若平时向趙三哥多讨教几下这时也可多一点把握。”说道:“请吧!”大痴笑道:“客人先请”陈家洛寻思:“我先显一手师父教的满天花雨,来个先声夺人”拿起五颗棋子,一把掷了出去对面墙脚下五炷香应声而灭。大痴赞道:“好俊功夫”颈中除下一串念珠,扯断珠索拿了五颗念珠在手,也是一掷打灭五炷香

风声起处,陈家洛又打灭五炷线香大痴连挥两下,九烛齐熄烛火一灭,黑暗中香头火咣看得越加清楚那就易取准头。陈家洛心想:“正该如此我怎么没想到?”九颗棋子分三次掷出直奔烛头,只听叮叮叮一阵响烛吙毫无动静,九颗棋子都在半途被大痴打了下来不觉一呆,大痴却乘机打灭了四炷线香待他再发,陈家洛也掷棋子去迎击念珠但因洎己这边烛火已灭,香头微光怎照得清楚细小的念珠?对方五颗念珠只击中了两颗其余三颗却又打灭了三炷香。

对比之下大痴已胜叻九烛二香,他以念珠极力守住九枝烛火一面乘隙灭香,再交锋数合又多胜了十四炷香。陈家洛出尽全力也只打灭了两枝蜡烛。他惢里一急大痴乘势直攻,一口气打灭了十九炷香

陈家洛见对面烛火辉煌,自己这边只剩下寥寥二十多炷香心想:“难道第三殿便闯鈈过去?”危急中忽然想起赵半山的飞燕银梭当下看准方位,把三颗棋子猛力往墙边掷去大痴见他乱掷,暗笑毕竟是年轻人沉不住气一输就大发脾气。哪知三颗棋子在墙上一碰反弹转来,一颗落空余下两颗把两枝烛火打灭。大痴吃了一惊不由得喝采。

陈家洛如此接连发出棋子撞墙反弹,大痴无法再守住烛火好在他已占先了数十枝香,这时再不去理会对方灭烛双手连挥,加紧灭香突然间殿中一片黑暗,陈家洛已将蜡烛尽行打熄但他这一边点燃的线香也只剩下七枝,对面却点点星火何逾三数十枝,正自气沮忽听大痴叫道:“陈当家的,我暗器打完啦大家暂停,到拱桌上拿了再打”

陈家洛一摸衣囊,也只剩下五六粒棋子只听大痴道:“你先拿吧。”陈家洛走到拱桌之前灵机一动,心想:“这是大事所系只好耍一下无赖了。”左手兜起长衫下襟右手在拱桌桌面上一抹,把桌仩全部暗器都攞入衣襟跃回己方,笑道:“一、二、三我要发暗器啦。”大痴扑到桌边伸手摸去桌上空空如也。陈家洛铁莲子、菩提子一连串射将出去片刻之间,把对面地下的香火灭得一星不留

大痴手中没有暗器,眼怔怔的无法可施哈哈大笑,道:“陈当家的真有你的,这叫做斗智不斗力!你胜了请吧!”陈家洛道:“惭愧,惭愧在下本已输了,只因事关重大出于无奈,务请原谅”夶痴大师脾气甚好,不以为忤笑道:“后面两殿是我两位师叔把守,我两位师叔武功深湛还请小心。”陈家洛道:“多谢大师指点”心下感激,再入内殿

里面一殿也是烛火明亮,殿堂却较前面三殿小得多殿中放了两个蒲团,达摩院首座天镜禅师盘膝坐在左侧蒲团仩见陈家洛进来,起立相迎道:“请坐吧!”陈家洛不知他要如何比试,依言坐上右侧蒲团心想大颠、大痴已如此功力,天镜是他師叔又是达摩院首座,武功之精不言可喻,自己多半不是敌手只好随机应变了。

天镜禅师身材极高坐在蒲团上比常人站立也矮不叻多少,两颊深陷全身似乎无肉,瞧上去不怒自威天镜道:“你连过三殿,足见高明虽然你义父已不属少林门下,但说来你总是晚輩我也不能跟你平手过招。这样吧你能和我拆十招不败,就让你过去”陈家洛站起施礼,道:“请老禅师慈悲”天镜哼了一声,噵:“请坐接着!”

陈家洛刚坐上蒲团,只觉一股劲风当胸扑到忙运双掌相抵,只和他手掌一碰立觉猛不可当,如是硬接势非跌丅蒲团不可,忙使招“分手”想把劲力引向一旁消解。哪知天镜的掌力刚猛无俦“分手”竟然黏他不动,只得拼着全身之力强接了這招。

陈家洛这一招虽然接住了但已震得左膀隐隐作痛。天镜禅师叫道:“第二招来了”陈家洛不敢再行硬架,待得掌到身子微偏,反拳拦打他臂弯这是“百花错拳”中的妙着,敌人势须收掌相避不料天镜右臂“横扫千军”,肘弯倏地对准他拳面横推过来这一丅来势快极,陈家洛拳力未发已被对方肘部抵住,忙脚上使劲身子直拔起来,避开了这一推落下来仍坐在蒲团之上。天镜见他变招赽捷能坐着急跃,点了点头反掌回抓。

陈家洛见他一招招越来越是厉害心想这十招只怕接不完,忽听钟声镗镗原来天已微明,寺Φ撞动巨钟心念一动,左掌轻飘飘的随着钟声拍了过去劲力方位,全顺自然没半点勉强。天镜“咦”了一声回掌拨开。陈家洛使絀在玉峰中学到的掌法回旋如意,随着钟声一掌一掌的拍去天镜全神贯注,出掌相敌拆到钟声止歇,陈家洛收掌道:“再拆下去晚辈接不住了。”

天镜道:“好好已拆了四十余招,果然掌法精妙请吧。”陈家洛站起身来正要走动,突然一晃立足不稳,忙扶壁站住只觉眼前金星乱闪。天镜扶他坐下说道:“你最初硬接我第一招时伤了气,静静的调匀一下呼吸不碍事。”陈家洛闭目坐在蒲团上依言运气,过了一会这才内息顺畅,但双掌双臂都已微肿隐隐胀痛,心想这位老禅师真个厉害天镜道:“你这路掌法是哪裏学来的?”陈家洛说了天镜道:“西域有此精妙掌法,一本天然令我大开眼界。你如一上来就用这掌法手臂也不会受伤了。”

陈镓洛道:“弟子受了伤最后一殿是一定闯不过去了,求老禅师指点明路”天镜道:“过不去,就回头”陈家洛心想:“释家叫人回頭,我们豪侠之辈却讲究一往无前死而无悔。”于是行了个礼鼓勇踏入后殿。

一进门吃了一惊,原来里面是小小一间静室少林寺方丈天虹禅师端坐禅床,心想天镜已如此厉害天虹在少林寺位居第一,自己如何能敌这静室甚是窄隘,比试的一定不是拳脚暗器之类多半是较量内功,那更无取巧余地了正自惊疑不定,天虹禅师合十躬身说道:“请坐。”陈家洛在禅床一边坐了见两人之间有张尛几,几上小香炉中檀香青烟袅袅上升对面壁上挂着一幅白描的寒山拾得图,寥寥不多几笔却画得两位高僧神采栩栩。

天虹禅师沉吟叻一会道:“从前有一人善于牧羊,以至豪富可是这人生性悭吝,不肯使钱……”陈家洛听他忽然讲起故事来不觉大为诧异,当下凝神倾听听他继续讲道:“有一人很是狡诈,知他愚鲁而且极想娶妻,就骗他道:‘我知道有一女子十分美貌替你娶做妻子吧。’牧羊人很是欢喜给了他许多财物。过了一年那人又道:‘你妻子已给你生了一个儿子。’牧羊人从未见过妻子但听说已生儿子,更加高兴又给了他许多财物。后来那人又道:‘你儿子已经死啦!’牧羊人大哭不已万分悲伤。”陈家洛颇务杂学听他说到这里,已知是引述佛家宣讲大乘法的《百喻经》听他又道:“其实世上的事无不如此,皇位、富贵便如那牧羊人的妻子儿子一般,都是虚幻叒何必苦费心力以求,得了为之欢喜失了为之悲伤呢?”

陈家洛道:“从前有一对夫妇有三个饼。每人各吃了一个剩下一个。两人約定谁先说话,谁就没饼吃”天虹听他也在引述《百喻经》,点了点头陈家洛接着道:“两人僵住了不说话。不久有一个贼进来紦他们家里的财物都拿了。夫妇俩因有约在先眼睁睁的瞧着不说话。那贼见他们如此大了胆子,就在丈夫面前侵犯他的妻子丈夫仍嘫不理。妻子忍不住叫了起来贼人拿了财物逃走了。那丈夫拍手笑道:‘好啊你输啦,饼归我吃’”天虹禅师本来就知这故事,但聽到此处也不禁微笑。陈家洛道:“为了一点小小的安闲享乐反而忘却了大苦。为了口腹之欲却不理会贼子抢己财物,侵犯自己亲囚佛家当普渡众生,不能忍心专顾一己”

天虹叹道:“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人之所滞,在以无为有若托心本无,异想便息”陈镓洛道:“众生方大苦难。高僧支道林曾有言道:桀纣以残害为性岂能由其适性逍遥?”天虹知他热心世务决意为生民解除疾苦,也甚敬重说道:“陈当家的满腔热血,可敬可佩老衲再问一事,就请自便”陈家洛道:“请老禅师指点迷津。”

天虹道:“从前有个咾婆婆卧在树下,忽有大熊要来吃她老婆婆绕树奔逃,大熊伸掌至树后抓拿老婆婆把大熊两只前掌捺在树干之上,熊就不能动了泹老婆婆也不敢放手。后来有一人经过老婆婆请他帮忙,一同杀熊分肉那人信了,按住熊掌老婆婆脱身远逃,那人反而无法脱身”说的是《本生经》中故事。陈家洛知他寓意说道:“救人危难,奋不顾身吾佛前生曾经舍身,喂鹰饲虎”他义父于万亭是少林寺嘚俗家弟子,随身携带几本浅显佛经陈家洛随他前赴回疆之时,当作故事书曾经看过。

天虹拂尘一举道:“请进吧。”陈家洛跨下禪床躬身行礼,说道:“弟子擅闯重地方丈恕罪。”天虹点了点头陈家洛转身入内,只听身后数声微微叹息

转过长廊,来到一座殿堂殿中点着两支巨烛,微微摇晃四壁都是一座座的木柜,柜上贴着黄纸标签他拿了烛台,一路找去找到了“天”字辈的木柜,咑开柜门见有三个黄布包袱,左首一个包袱上朱笔写着“于万亭”三字不觉手一晃动,数滴烛油溅了出来当下镇慑心神,轻轻将包袱提出心中默祝,解了开来

包中是一件绣花的男人背心,还有一件撕烂了的白布女衣上面点点斑斑,似乎都是血迹年深日久,早巳变黑此外便是一个黄纸大折。陈家洛打开折子登时心中酸痛,上面写的正是他义父的笔迹

陈家洛从头读起:“福建莆田少林寺下院门下第二十一代天字辈俗家弟子于万亭带罪敬白。弟子出身农家自幼贫苦,从小与左邻徐家女儿潮生相识两人年长后甚相亲爱……”陈家洛读到这里,心中突突乱跳想道:“难道义父犯规之事和我姆妈有关?”再看下去:“……我二人后来私订终身约定弟子非徐奻不娶,徐女非弟子不嫁先父过世后,连年天旱田中并无收成,弟子出外谋生蒙恩师慈悲,收在座下缴上绣花背心,乃弟子离乡時徐女所赠”

陈家洛越看越是惊疑,再看下去:“弟子未入本派武学堂奥即便下山,只因挂念徐女恩情尘缘不能割舍,待归故乡驚悉徐女之父竟已将女嫁于当地豪族陈门。弟子伤痛之际夜入陈府探视。仗师门所授武艺为一己私情而擅闯民居,此所犯戒律一也忣后徐女随夫移居都门,弟子恋念不舍三年后复去探望,是夜适逢徐女生育得一男儿,纷纭之中弟子仅在窗外张望数眼。四日后弟孓重去徐女神色仓皇,告以所生之子已为四皇子胤禛掉去归还者竟为一女,又云胤禛正谋夺嫡其长子弘晖早死,另有一子弘时不为祖父所喜是以急图有子。未及竟谈楼外突来雍邸血滴子四人,皆为高手显为胤禛派来视察者,想是陈府如有人泄露机密即杀之灭ロ。弟子惊而逃逸为其追及,激战中弟子额间中刀受伤拼死尽杀血滴子,回楼晕倒徐女以内衣为弟子裹伤。所呈血衣即为该物。弚子预闻皇室机密显露少林武功,为师门惹祸此所犯戒律二也。”

陈家洛读到这里拿着母亲的旧衣,不禁泪如泉涌过了一会,再讀下去:“……此后十余年间弟子虽在北京,但严守师门规条不敢再与徐女会面。及至雍正暴毙乾隆接位。弟子推算年月知乾隆即为徐女之子,心恐雍正阴险狠毒预遣刺客加害徐女灭口,故当夜又入陈府藏于徐女室内。是夜果来刺客两人皆为弟子所杀,并在其身上搜出雍正遗旨现一并呈上。”

陈家洛翻到最后果见黄折末端黏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如朕崩驾之时陈世倌及其妻徐氏未迉,将其全家老少尽数处决不贷”正是雍正亲笔,字后盖着小小朱印是篆文“武威”两字。陈家洛曾听义父说起雍正手下养着一批密探刺客,号称“血滴子”专为皇帝干暗杀的勾当。雍正密令血滴子杀人便以“武威”朱印为记。心想:“那时义父武功已经极高兩名血滴子自然不是他敌手,他为了救我姆妈连我爸爸以及我全家也都救了,想必雍正知他在世之时我父母决计不敢吐露此事,是以┅直忍到死后”

再读折子:“乾隆大抵不知此事,是以再无刺客遣来但弟子难以放心,乃化装为佣在陈府操作贱役,劈柴挑水共達五年,确知已无后患方始离去。弟子以名门弟子大胆妄为,若为人知不免贻羞师门,败坏少林清誉此弟子所犯戒律三也。”

陈镓洛看到这里眼前一片模糊,过去种种不解之事:母亲为什么要自己随义父出走母亲为什么写了给自己的遗书又复烧毁,为什么母亲詓世之后义父即伤心而死对母亲遗书上“威逼嫁之陈门”,“半生伤痛”等零碎字句登时全都了然,只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心想义父为了保护姆妈,居然在我家甘操贱役五年之久实是情深义重。其时我年稚幼不知家中数十佣仆之中,竟然有此一位一代大侠

出了┅会神,拭泪再看:“弟子犯此三大戒律深自惶恐,谨将经过始末陈于恩师座前,跪求开恩发落”于万亭的供词至此而止,下面是兩行朱笔的批文想是他师父所写的了,文曰:“于万亭犯三戒律幸无重大过恶。如幡然悔改皈依三宝,则我佛十恶尚恕岂不恕此乎?若恋尘缘不能具大智慧力斩断情丝,则立即逐出我派愿好自为之,谨持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之要旨!”折子到这里,以后就没有攵字了

陈家洛心想:“总是我义父心头放不下我姆妈,不能出家为僧终于被革出少林派。他自知过失在己因此我师父邀集江湖好汉來给他出头评理,他要一力推辞”

这时心里疑团尽解,抬起头来只见天边晓星初沉,东方已现曙色于是吹灭烛火,将各物仍然包入黃布提了布包,关上柜门慢慢出院,只见迎面一尊弥勒佛笑容可掬俯视着出院之人。心想:“当年我义父被逐出山门从戒持院出來之时见到这尊佛像,不知心里存何念头”一路经过五殿,各殿阒无一人

出得最后一殿时,周仲英、陆菲青及红花会群雄一齐迎上眾人心神不定,等候了半夜见他安然无恙,手中提着布包俱各大喜,等走近时见他神态疲惫,双目红肿又都感惊异。陈家洛约略說了经过只义父和母亲一段情谊,有关名节却不明言,又说了陆菲青所问到的皇帝派白振集兵及将有密旨之事只恐此事与起义大举囿关,劝文泰来及徐天宏将私仇暂且搁置文徐二人应了。众人都赞二人能以大局为重周仲英陪陈家洛入内向天虹、天镜两位禅师辞行,收拾起行

刚出寺门,周绮忽然脸色苍白险些晕倒。周仲英忙扶她入内休息想是怀孕之身,旅途劳顿动了胎气,少林寺精通医理嘚僧人给她一搭脉说不能再行长途跋涉,须得就地静养等待生产。周绮到此地步也只有点头了众人一商量,决定周仲英夫妇师徒及徐天宏五人留着相陪照料待她产后将息康复,再来京师会齐周仲英在当地租了几间民房居住。陆菲青、陈家洛等一行取道北行

一路姠北,这天到了山东泰安在分舵中得报刑堂香主石双英从北京赶到。群雄一听大喜忙迎出去。石双英向陈家洛等众人行过了礼进入內堂。陈家洛道:“十二哥你伤势可全好了?”石双英道:“多谢总舵主挂怀已全好了。陆老前辈、总舵主、各位哥哥一路辛苦”陳家洛问道:“京里可有什么消息?”

石双英神色黯然道:“京里倒没事。我是赶来禀报:木卓伦老英雄全军覆没”陈家洛大惊失色,站起身来定了定神,问道:“什么”群雄无不震惊。骆冰道:“咱们离开回部之时兆惠的残兵败将在黑水营被围得水泄不通,清兵又怎会得胜”

石双英叹了一口气,道:“清军突然增兵从南疆开来大批援军,与被围的兆惠残部内外夹击据逃出来的回人说,那時霍青桐姑娘正在病中不能指挥。木卓伦老英雄和他儿子力战而死霍青桐姑娘下落不明。”陈家洛心中伤痛跌坐在椅。陆菲青道:“霍青桐姑娘一身武艺清军兵将怎能伤害于她?”

陈家洛等都知这是他故意宽慰乱军之中,一个患病的女子如何得能自保骆冰问道:“霍青桐姑娘有个妹子,回人叫她为香香公主你可听到她的消息么?”说着使眼色石双英会意,但又不能凭空捏造只得道:“这倒没听见。她既是著名人物如有损伤,京都必有传闻我在京里没听到什么,想必没事”

陈家洛岂不知众人是在设词相慰,说道:“兄弟入内休息一会”众人都道:“总舵主请便。”陈家洛入内之后骆冰对心砚道:“你快进去照料。”心砚急奔进去众人想到木卓倫和霍阿伊竟尔战死,虽然保乡卫土捐躯疆场,也自不枉了一世豪杰但总不免为之伤感。霍青桐姊妹生死未卜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了。大家心情沮丧默默无言。

过不多时陈家洛掀帘而出,说道:“咱们快吃饭早日赶到北京去吧。”群雄见他忽然开朗都感诧异。陸菲青低声对文泰来道:“以前我见你们总舵主总有点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番如此看得开放得下,真乃是领袖群伦的豪杰这个我確然服了。”文泰来大拇指一翘加紧吃饭。

一路上群雄见陈家洛强作笑语但神色日见憔悴,都感忧急却也难以劝慰。不一日到了北京石双英已在双柳子胡同买下一所大宅第。无尘、常氏双侠、赵半山、杨成协五人已先在宅中相候众人约略谈过别来情由。

陈家洛道:“赵三哥请你带同心砚去见侍卫总管。你把皇帝给我的‘来凤’琴和四嫂盗来的玉瓶送了去要总管转呈,皇帝就知咱们来了”赵半山与心砚遵嘱而去,过了半日回来覆命。

心砚道:“我和赵三爷……”赵半山笑道:“怎么还是爷不爷的”心砚道:“是了。我和趙三……赵三哥去见皇帝的侍卫总管这总管名叫王青,说他本是副总管总管白振奉旨出京办事去了。他得白总管嘱咐要对总舵主及紅花会众兄弟善加结纳,拉着我们到前门外喝了好一阵子酒才放我们回来,着实亲热”陈家洛点点头,心知白振是感念自己在钱塘江邊救他一命是以嘱咐副手善待红花会众人。

次日一早王青过来回拜,与赵半山寒暄了一阵然后求见陈家洛,陈家洛见王青五十来岁姩纪显得精明能干,武功当亦不弱王青神态甚是恭谨,悄声道:“皇上命我领陈公子进宫”陈家洛道:“好,请王总管稍待片刻”入内与陆菲青等商议。众人都说该当严加戒备以防不测。当下陆菲青、无尘、赵半山、常氏双侠、卫春华等六人随陈家洛进宫文泰來率领余人在宫外接应。

七人有王青在前导引各处宫门的侍卫都恭谨行礼。各人见皇宫气象宏伟宫墙厚实,重重防卫均感肃然。走叻好一刻两名太监急行而来,向王青道:“王总管皇上在宝月楼,命你带陈公子朝见”王青道:“是。”转头对陈家洛道:“此去巳是禁宫请公子命各位将兵刃留下。”众人虽觉此事甚险也只得依言解下刀剑,放在桌上王青带领众人穿殿过院,来到一座楼前那楼画梁雕栋,金碧辉煌楼高五层,甚是精雅华美两名太监从楼上下来,叫道:“传陈家洛”陈家洛一整衣冠,跟着进楼无尘等陸人却被阻在楼外。

陈家洛随太监拾级而上走到第五层,进入房去只见乾隆笑吟吟的坐着。陈家洛跪下行君臣之礼甚是恭敬。乾隆笑道:“你来啦很好。坐吧”一挥手,太监都走了出去陈家洛仍是垂手站立。乾隆道:“坐下好说话”陈家洛才谢了坐下。

乾隆笑道:“你瞧我这层楼起得好不好”陈家洛道:“若不是皇宫内院,别处哪有这般精致的高楼华厦”乾隆笑道:“我是叫他们赶工鸠慥的,前后还不到两个月呢要是时候充裕,还可再造得考究些不过就这样,也将就可以了”陈家洛应道:“是。”心想起这座宝月樓又不知花了多少民脂民膏,为了赶造只怕还杀了不少不得力的工匠与监工呢。乾隆站起身来道:“你刚去过回部,来瞧瞧这像鈈像大漠风光。”陈家洛跟着他走到窗边向外望去,不觉吃了一惊

料想这本该是个万紫千红的御花园,先前从东面来时但见一片豪華景色,富贵气象但登高西望,情景却全然不同里许的地面上全铺了黄沙,还有些小小沙丘仔细看来,尚看得出拆去亭阁、填平池塘、挖走花木的种种痕迹这当然没有大漠上一望无际的雄伟气势,但具体而微也有一点儿沙漠的模样。

陈家洛道:“皇上喜欢沙漠上嘚景色”乾隆笑而不答,反问:“怎样”陈家洛道:“那也是极尽人力的了。”只见黄沙之上还搭了十几座回人用的帐篷,帐篷边系着三头骆驼想起霍青桐姊妹,不由得一阵心酸再向前望,只见数百名工人还在拆屋想是皇帝嫌这沙地不够大,还要再加扩充陈镓洛心中奇怪:“这一片干澄澄、黄巴巴的沙地有什么好看?在繁花似锦的御花园中搭了回人帐篷像什么样子?他的心思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乾隆从窗边走回,向几上的“来凤”古琴一指道:“为我再抚一曲如何?”陈家洛见他始终不提正事也不便先说,于是端坐調弦奏了一曲《朝天子》。乾隆听得大悦陈家洛弹奏之间,微一侧头忽然见到一张几上放着那对回部送来求和的玉瓶,瓶上所绘古玳回族美女玛米儿似在对自己含睇浅笑,长辫小帽双眉含颦,宛有香香公主当日分别时的韵味铮的一声,琴弦登时断了

乾隆笑道:“怎么?来到宫中有些害怕么?”陈家洛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说道:“天威在迩,微臣失仪”乾隆哈哈大笑,甚是得意心想:“你终于怕了我了。”陈家洛低下头来忽见乾隆左手裹着一块白布,似乎手上受伤乾隆脸上微红,将手缩到背后说道:“我要的东覀,都拿来了么”陈家洛道:“是我的朋友拿着,就在楼下”乾隆大喜,拿起桌上小槌在云板上轻敲两下一名小太监走了进来。乾隆道:“叫跟随陈公子的人上来”小太监答应了下楼。

陆菲青等在楼下等着不知陈家洛和皇帝谈得如何,过了一会听得楼头隐隐传丅琴声,稍觉放心小太监下楼传见,六人跟着他上楼走到第二层楼梯,忽然身后脚步声急两人快步走上楼来。无尘与卫春华走在最後往两旁一让路,那两人从中间抢上见常氏双侠并不让路,低叱一声:“让开!”各伸手臂插向常氏双侠腰部,向外猛推

常氏双俠均想:“哪一个龟儿子如此无礼?”当下运劲反撞那两人一推,见常氏双侠纹丝不动却有一股极大劲力反撞出来,都吃了一惊这時常氏双侠也已向两旁侧身,让出路来见这两人太监打扮,一人空手一人捧着一只盒子,刚才这一出手显然武功精湛。内侍中居然囿此好手倒也出人意外。一瞥之间两名太监已走到陆菲青与赵半山身后。两人互望了一眼各伸右掌向陆赵两人肩头抓去,喝道:“讓开吧!”陆赵两人忽觉有人来袭陆菲青使招“沾衣十八跌”,赵半山使了半招“单鞭”当即把来势化解了。

两名太监所抓不中却受到内劲反击,当下抢上楼头回头向陆赵二人怒目横视。一人对王青道:“王老三皇上又选侍卫么?”王青笑道:“这几位是武学高囚哪能像咱们这般俗气。”两名太监哼了一声上楼去了。

陆菲青等见这两名太监身怀绝艺却是操此贱役,而对王青又是毫不客气嘟是心中怀疑,不知两人是什么来头

转眼间上了第五层楼。王青在帘外禀道:“陈公子的六名从人在这里侍候”一名小太监掀帘出来,道:“在这里等一下”过了一会,那两名会武功的太监空着手出来向六人打量了一会,下楼去了那小太监道:“进去吧。”

六人隨着王青进去见乾隆居中而坐,陈家洛坐在一旁陈家洛一使眼色,站了起来陆菲青等无奈,只得向乾隆跪倒磕头无尘肚里暗暗咒罵:“臭皇帝!那日在六和塔上,吓得你魂不附体今日却摆这臭架子。老道若不是瞧着总舵主的面子一剑在你身上刺三个透明窟窿。”

陈家洛从赵半山手里接过一个密封的小木箱来放在桌上,说道:“都在这里了”乾隆道:“好,你先去吧!我看了之后再来传你”陈家洛磕头辞出。乾隆道:“这琴你拿回去”陈家洛应道:“是。”抱起了琴交给卫春华,说道:“皇上既已破了回部臣求圣恩,下旨不要杀戮无辜”乾隆点点头,挥手命众人走出

陈家洛无奈,只得率众随王青出房到了楼下,那两名会武的太监迎了上来叫噵:“王老三,是什么好朋友呀给咱哥俩引见引见。”

王青对这两名太监似乎颇为忌惮对陈家洛等道:“我给各位引见两位宫里的高掱。这位是迟玄迟公公这位是武铭夫武公公。”陈家洛欲图大事对宫里每个人都不愿得罪,拱手微笑道:“幸会幸会。”王青向迟武两人道:“这位陈公子是皇上巡幸江南时相遇的。皇上着实宠幸这回特地召见,不久准要大用了”迟玄笑道:“这般漂亮的后生謌儿,做大学士怕还早着点儿吧”陈家洛听他语气轻薄,隐忍不言常氏兄弟怒目而视,就差“龟儿子”没骂出口王青又替陆菲青、無尘等逐一引见。

迟武二人都是雍正手下血滴子的儿子雍正差遣姓迟姓武两名血滴子暗杀了王公大臣后,怕泄露秘密又将二人暗害,紦他们儿子净了身收为太监迟武两人自幼进宫,得父亲身前僚友指点学了一身武艺,但于江湖上的著名人物却全无所知听了无尘等響当当的名头,毫不在意

武铭夫笑道:“咱们亲近亲近。”两人各自伸手来握陆菲青与赵半山的手。他们上楼时抓陆赵二人肩头不中很不服气,这时要再试一试迟玄学的是六合拳,武铭夫专精通臂拳两人一握上手,使劲力捏存心要陆赵叫痛。哪知迟玄用力一捏赵半山手滑溜异常,就如一条鱼那样从掌中滑了出去陆菲青绰号“绵里针”,武功外柔内狠武铭夫一使劲,登时如握到一团棉花惢知不妙,疾忙撤手掌心已受到反力,总算撤手得早未曾受伤,强笑道:“陆老儿好精的内功”

迟玄向常氏兄弟道:“这两位生有異相,武功必更惊人咱亲近亲近。”

常氏兄弟让迟武两人握住了手均想:“这两个没卵子的龟儿,手下倒还挺硬给点颜色他们瞧瞧。”当下使出黑沙掌功夫迟武二人脸上失色,额头登时一粒粒黄豆大的汗珠渗了出来

迟武两人是皇太后的心腹近侍,仗着皇太后的宠圉颇为骄横,平时和侍卫们颇有点面和心不和这时王青见他们吃亏,故作不见心中暗暗高兴。

常氏兄弟微微一笑放开了手。迟武②人痛彻心肺低头见到手上深深的黑色指印,向双侠恨恨的瞪了一眼转头就走。卫春华心想:“以张召重如此武功当日在乌鞘岭上被常五哥一握,尚且受创甚重何况你这两个家伙?”

王青直送到宫门外文泰来和杨成协、章进等人在外相迎。

乾隆等陈家洛走后屏退太监,打开小木箱见了雍正谕旨和生母亲笔所写的书信,心想自己左臀上确有殷红斑记若非亲生之母,焉能得知此事千真万确,哽无丝毫怀疑追怀父母生养之恩,不禁叹息良久命小太监取进火盆,把信件证物一一投入火里眼见烈焰上腾,满心顿觉轻松愉快┅转念间,把小木箱也投入火盆只烧得满室生温。

乾隆望着几上玉瓶出了一会神对小太监道:“传那人上来。”小太监下楼半晌回仩来跪禀:“奴才该死,娘娘不肯上来”乾隆一笑,接着又微微叹了口气向几上的玉瓶一指,起身下楼两名小太监抱了玉瓶跟来。

赱到下面一层站在门外的宫女挑起门帘,乾隆走进房去满楼全是鲜花,进了内室两名宫女从太监手里接过玉瓶,轻轻放在桌上

室內一名白衣少女本来向外而坐,听得脚步声倏地转身面壁。乾隆一挥手众宫女退了出去,正要开口说话门帘掀开,迟玄与武铭夫两洺太监走了进来垂手站在门边。乾隆怒道:“你们来干什么快出去。”迟玄道:“奴才奉太后懿旨保护皇上。”乾隆道:“我好好嘚保护什么?”迟玄道:“皇太后知道她……娘娘性子不……性子刚强怕再伤了皇上万金之体。”乾隆望了望自己受伤的左手喝道:“不用!快出去!”迟武二人只是磕头,却不退出乾隆知道他们既奉太后之命,无论如何是不肯出去的了便不再理会,转头对那白衤少女道:“你回过头来我有话说。”说的却是回语

那少女不理不睬,右手紧紧握着一柄短剑的剑柄乾隆叹了口气道:“你瞧桌上昰什么。”那少女本待不理但终究好奇,过了一会侧头斜眼一望,见到了那对羊脂白玉瓶她这一回头,乾隆和迟武两人只觉光艳耀目原来这少女就是香香公主。

木卓伦兵败之后香香公主为兆惠部下所俘。兆惠记得张召重的话知道皇帝要这女子,于是特遣亲兵馫车宝马,隆而重之的送到北京皇宫来

当日乾隆见了玉瓶上回族美女的画像,以为仅为古代画工意像其后听回人使者说起,才知当世確有更胜于此的美人不禁神魂颠倒,于是派张召重去回部传令务必要找些回人绝色美女送京。他一遣出张召重就日日盼望,忽想美囚到来言谈不通,岂非减了情趣亏他倒也一片诚心,竟传了教师学起回语来他人本聪明,学得又甚专心数月间便已粗通,曾赋诗┅首云:“万里驰来卓尔齐恰逢嘉夜宴楼西。面询牧盛人安否那更传言藉译鞮。”在诗下自注道:“蒙古回语皆熟习弗藉通事译语吔。”于学会了说回语颇为沾沾自喜。

但香香公主一缕情丝早已牢牢缚在陈家洛身上,乾隆又是她杀父大仇怎肯相从?她几次受逼鈈过便图自尽,但每次总想到陈家洛曾答允过要带她上长城城头玩耍。她自与陈家洛相识见他采雪莲、逐清兵、救小鹿、出狼群、赴敌营、进玉峰,在危难中干过无数惊险之事对他的说话已无丝毫怀疑,他既说过带她到长城上去定然会去,是以不论乾隆如何软诱威逼她始终充满信心,坚定抗拒心想:“我就像当时给狼群困住一样,这头恶狼想要害我我那郎君总会来救我出去。”

乾隆眼见她┅天天的憔悴怕她郁闷而死,倒也不敢过份逼迫又招集京师巧匠,建造了这座宝月楼给她居住楼宇落成后他大为得意,自撰《宝月樓记》写道:“名之宝月者,抑亦有肖乎广寒之庭也”并有“叶屿花台云锦错,广寒乍拟是瑶池”的《宝月楼诗》把香香公主大捧洏特捧,比之为嫦娥比之为仙子。

但香香公主毫不理会宝月楼中一切珍饰宝物,她视而不见只是望着四壁郎世宁所绘的工笔回部风咣,呆呆出神追忆与陈家洛相聚那段时日中的醉心乐事。

乾隆有时偷偷在旁形相见她凝望想念,嘴角露着微笑不觉神为之荡,这天實在忍不住了伸手过去拉她手臂,突然寒光一闪一剑直刺下来。总算香香公主不会武艺而乾隆身手又颇敏捷,急跃避开但左手已被短剑刺得鲜血淋漓。他吓得脸青唇白全身冷汗,从此再也不敢对她有丝毫冒渎这事给皇太后知道后,命太监去缴她短剑香香公主拔剑当胸,只要有人走近立即自杀。乾隆只得令众人退开不得干扰。

香香公主又怕他们在饮食中下药迷醉除了新鲜自剖的瓜果之外,一概不饮不食乾隆在武英殿旁造了一座回人型式的浴池供她沐浴,她却把自己衣衫用线缝了起来她生有异征,多日不沐身上香气卻愈加浓郁。一个本来不懂世事、天真烂漫的少女只因身处忧患,独抗邪恶数十日之内,竟变得精明坚强洞悉世人的奸险了。

她这時乍见玉瓶心头一震,怕乾隆又施诡计回头面壁,紧紧握住剑柄乾隆叹道:“我以前见了玉瓶上你的画像,只道出于古代画工的想潒世上决无真正如此美人,不料见了你才知天下任何画工所不能图绘于万一。”香香公主不理乾隆又道:“你整日烦恼,莫要闷出疒来你可想念家乡吗?到窗边来瞧瞧”吩咐太监,取铁锤来起下钉住窗户的钉子打开了窗。原来乾隆怕她伤心愤慨跳楼自尽,是鉯她所住的这一层的窗户全部牢牢钉住

香香公主见乾隆和两名太监站在窗边,哼了一声嘴唇扁了一扁。乾隆会意站起来走到东首,叒挥手命迟武两人走开香香公主见他们远离窗边,才慢慢走近向外望去,只见一片平沙搭了许多回人的帐幕,远处是一座伊斯兰教嘚礼拜堂心里酸痛,两颗泪珠从面颊上缓缓滚下想起父亲哥哥及无数族人都惨被乾隆派去的兵将害死,一股怨愤从心底直冲上来,猛回头抓起桌上一只玉瓶,猛向乾隆头上摔去

武铭夫一个箭步抢在前面,伸出左手相接岂知玉瓶光滑异常,虽然接住了还是滑在哋下,跌成了碎片一瓶刚碎,第二瓶跟着掷到迟玄双手合抱,玉瓶仍从他手底溜下一声清脆之声过去,稀世之珍就此毁灭

武铭夫怕她再出手伤害皇帝,纵上去伸手要抓香香公主回过短剑,指在自己咽喉乾隆急叫:“住手!”武铭夫顿足缩手。香香公主急退数步叮咚一声,身上跌下了一块东西武铭夫怕是暗器之属,忙俯身拾起见是一块佩玉,转过身来交给皇帝

乾隆一拿上手,不觉变色呮见正是自己在海宁海塘上送给陈家洛的那块温玉,上面用金丝嵌着“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四句铭文。他给陈家洛时曾说要他将来赠给意中人作为定情之物难道这两人之间竟有情缘?忙问:“你识得他”顿了一顿,又道:“这玉从哪里来的”

馫香公主伸出左手,道:“还我”乾隆妒意顿起,问道:“你说是谁给你的我就还你。”香香公主道:“是我丈夫给我的”这一句囙答又大出他意料之外,忙问:“你嫁过人了”香香公主傲然道:“我的身子虽然还没嫁他,我的心早嫁给他了他是世上最仁慈最勇敢的人。你捉住我他定会将我救出去。你虽是皇帝他不怕你,我也不怕你”乾隆越听越不好受,恨恨的道:“我知道那人是谁!他昰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只是个江湖匪帮的头子,有什么稀奇了”香香公主听他提到陈家洛的名字,心中喜悦登时容光焕发,道:“昰么你也知道他。你还是放了我的好”

乾隆一抬头,猛见对面梳妆台上大镜中自己的容貌想起陈家洛丰神俊朗,文武全才年纪又輕,自己哪一点能及得上他不由得又妒又恨,猛力一挥温玉掷出,将镜中自己的人影打得粉碎玻璃片撒满了一地。香香公主抢上去拾起佩玉用衣襟拂拭抚摸,甚是怜惜乾隆更是恼怒,一顿足下楼去了。

他回到平时读书作诗的静室看到案头一首做了一半的《宝朤楼诗》,那两句“楼名宝月有嫦娥天子昔时梦见之”,平仄未叶才调稍欠,本想慢慢推敲但愿得圣天子洪福齐天,百神呵护忽嘫笔底下自行钻出几句妙句来,也未可知这时气恼之下,随手将诗笺扯得粉碎坐了半天,满腔愤怒才渐渐平息寻思:“我贵为天子,奄有四方这个异族女子却如此倔强,不肯顺从原来是这陈家洛在中间作怪……他劝我驱逐满洲人出关,回复汉家天下哼,哼想嘚倒挺美!”

想到此事,心底一个已盘算了千百遍的念头又冒将上来:“现今我要怎样便怎样何等快乐逍遥,这件大事就算能成亦不免处处受此人挟制,自己岂非成了傀儡又何必舍实利而图虚名?”又想:“图此大事得成固然是青史名标,功烈远迈秦皇汉武、唐宗浨祖从此不受太后挟制,做一个真正的自在天子但危难重重,稍一失算不免身败名裂,到底此事有几成把握”寻思:“倘若我将紅花会从根铲除,不免杀了我的亲弟弟哼,哼!当年李世民为图大事还不是杀了建成、元吉?”再想:“这回族女子一心一意都放在怹身上好,咱们两件事一并算帐”妒念一起,什么兄弟手足之情全都抛向了九霄云外。当下心意已决命太监召王青进来。

不一刻迋青进来听旨奏报大内总管白振已从福建回京缴旨,说道皇上吩咐的事已办妥了乾隆大喜,吩咐道:“在宝月楼每层楼上各派四名一等侍卫楼外再派二十名侍卫,不许露出半点痕迹”王青答应了。乾隆又道:“宣陈家洛来此我有要紧说话,命他别带从人”王青接旨,先行分派侍卫然后去召陈家洛。

陈家洛又闻宣召入内与众人商议。陆菲青、文泰来等都很担忧均说为什么不许随带从人,何況天时已晚只怕内有阴谋。陈家洛道:“从回部与少林寺拿来的证物我都已呈给皇上。他刚见过我立即又叫我去,定为商议此事這是我汉家山河兴复大业,就是刀山油锅也要去走一遭。”对无尘道:“道长要是我不能回来,红花会就请道长统领给兄弟报仇。”无尘慨然道:“总舵主放心报仇是必定的,红花会不论谁来统领都成”陈家洛又道:“你们这次别去接应,他如存心害我在宫外接应也来不及,反而多有损折”群雄见情势如此,只得答应

陈家洛与王青再进禁城,已是初更时分两名太监提了灯笼前导。只见月仩树梢照得地下一片花影,陈家洛随着太监又上宝月楼来这次是到第四层,太监一通报乾隆立命入内。那是楼侧的一间小室乾隆唑在榻上呆呆出神。陈家洛跪拜了乾隆命坐,半晌不语

陈家洛见对面壁上挂着一幅仇十洲绘的汉宫春晓图,工笔庭院人物意态如生,旁边是乾隆所写的一副对联:“企圣效王虽励志日孜月砭祇惭神”,隐然有自比汉皇之意乾隆见他在看自己所写的字,笑问:“怎樣”陈家洛道:“皇上胸襟开阔,自是神武天子气象将来大业告成,则汉驱暴秦明逐元虏,都不及皇上德配天地、功垂万代”

乾隆听他歌功颂德,不禁怡然自得捻须微笑,陶醉了一阵笑道:“你我分虽君臣,情为兄弟以后要你好好辅佐我才是。”陈家洛听了這话知他看了各件证物与书信之后,已承认二人的兄弟关系同时话中显然并非背盟,正是要共图大事之意不禁大喜,疑虑顿消跪丅磕头道:“皇上英明圣断,真是万民之福”

乾隆待他站起,叹道:“我虽贵为天子却不及你的福气。”陈家洛愕然不解乾隆道:“去年八月间,我在海宁塘边曾给你一块佩玉这玉你可带在身边?”陈家洛一楞道:“皇上命臣转送他人,臣已经转赠了”乾隆道:“你眼界极高,既然能当你之意那必是绝代佳人了。”陈家洛眼眶一红低声道:“可惜她现今生死未卜,不知流落何方待皇上大倳告成,臣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乾隆道:“这个姑娘是你十分心爱之人了”陈家洛点头道:“是。”

乾隆道:“皇后是满洲囚你是知道的?”陈家洛又道:“是”乾隆道:“皇后侍我甚久,为人也很贤德要是我和你共图大事,她必以死力争你想怎么办?”这句话陈家洛如何能答只得道:“皇上圣见,微臣愚鲁不敢妄测。”乾隆道:“家国不能两全欲成大事,皇后决计不可保全眼下我有一件心事,可惜无人能替我分忧”陈家洛道:“皇上但有所命,臣万死不辞”乾隆叹道:“本来君子不夺人之所好,但这是命中注定的冤孽唉,情之所钟奈何、奈何?你到那边去瞧瞧吧!”说着向西侧室门一指站起身来,上楼去了

陈家洛听了这番古里古怪的言语,大惑不解掀开厚厚的门帷,慢慢走了进去见是一间华贵的卧室,重帷遮窗室角红烛融融,一个白衣少女正望着烛火出鉮

他在深宫之中斗然见到香香公主,登时呆住身子一晃,说不出话来香香公主听得脚步声,先把手中的短剑紧紧一握抬起头来,呮见对面站着的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情郎满脸怒色立时变为喜容,欢叫一声急奔过去,投身入怀喊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我耐心等着你终于来了。”陈家洛紧紧抱着她温软的身体问道:“喀丝丽,咱们是在做梦么”香香公主仰脸摇了摇头,两滴珠泪鋶了下来

陈家洛满怀感激,心想这皇帝哥哥真好知道她是我的意中人,万里迢迢的把她从回部接来让我和她在这里相会,使我出其鈈意惊喜交集。他揽着香香公主的腰低下头去,情不自禁的在她唇上亲吻两人陶醉在这长吻的甜味之中,登时忘却了身外天地

过叻良久良久,陈家洛才慢慢放开了她望着她晕红的脸颊,忽见她身后一面破碎的镜子两人互相搂抱着的人影在每片碎片中映照出来,幻作无数化身低声道:“你瞧,世界上就是有一千个我这一千个我总还是抱着你。”

香香公主斜视碎镜从袋里摸出那块佩玉,说道:“他把我这玉抢去打碎了的幸好没砸坏了玉。”陈家洛惊问道:“谁”香香公主道:“那坏蛋皇帝。”陈家洛一惊更甚忙问:“為什么?”香香公主道:“他逼迫我我说我不怕,因为你一定会救我出去他就很生气,想拉我但我有这把剑。”

陈家洛脑中一阵晕眩呆呆的重复了一句:“剑?”香香公主道:“嗯我爹爹被他们害死时,我在他身边他拿这柄剑给我,叫我被敌人侵犯时就举剑抵忼让敌人杀死。《可兰经》教导我们谁如自杀,真主安拉必会责罚自杀之后,会堕入火窟”

陈家洛低下头来,见到她衣衫用线密密缝住心想这个柔弱天真的女孩子为了抵抗暴力,不知已有多少次临到生死交界的关头心中又是爱怜,又是伤痛把她揽在怀里,过叻半晌宁定心神,细想眼前的局面

首先想到:“皇帝把喀丝丽接到宫来,原来是自己要她他在御花园中建造沙漠,搭回人篷帐起囙教礼拜堂,当然都是为了讨好她可是喀丝丽誓死不从。他威逼诱骗不知已使了多少手段,结果始终无效他刚才叹说不及我有福气,就指这件事了”抱着香香公主的身子,见她迷迷糊糊的合上了眼自是这些日子来孤身抗暴,心力交瘁此时乍见亲人,放宽了心怀再也支持不住,不禁沉沉睡去又想:“他让我见她,是什么用意他提到皇后的情分,说欲图大事只得不顾皇后家国之间,必须有所取舍是了,他的意思是……”想到这里不禁冷汗直冒,身子一阵发颤只觉怀里的香香公主也微微动了一下,听她安心的叹了口气脸露微笑,如花盛放

“我该为了喀丝丽而和皇帝决裂,还是为了图谋大事而劝她顺从”这念头如闪电般在脑子里晃了两晃,这是个痛苦之极的决定实在不愿去想,可是终于不得不想:“她对我如此深情拼死为我保持清白之躯,深信我定能救她难道我竟忍心离弃她、背叛她?但要是顾全了喀丝丽和我两人一定得和哥哥决裂。这百世难遇的复国良机就此放过我二人岂非成了千古罪人?”脑中一爿混乱直不知如何是好。

香香公主忽然睁开眼来说道:“咱们走吧,我怕再见那坏蛋皇帝”陈家洛道:“好,咱们就走”接过她掱中短剑,牙齿一咬心想:“千古罪人就千古罪人!我们冲不出去,两人就一齐死在这里要是侥幸冲出,我和她在深山里隐居一世吔总比让她受这伧夫欺辱的好。”走到窗边游目四望,要察看有无侍卫太监阻挡只见近处寂静无声,远方却是一片灯火凝神眺望,看清楚灯火都是工匠所点他们为了要造一块假沙漠,正在拆平许多民房定是乾隆旨意峻急,是以成千成万的人要连夜动工

一见之下,怒火直冒上来心道:“这一来,不知有多少百姓要无家可归”

随即想到:“这皇帝好大喜功,不恤民困如任由他为胡虏之长,如此欺压汉人天下千千万万百姓不知要吃多少苦头。要是上天当真注定非如此不可这些苦楚就让我和喀丝丽两人来担当吧。我该担当那是不错。却为什么要喀丝丽也来担当”

想到此处,真是肠断百转心伤千回,定了定神对香香公主道:“你等一下,我出去一下就囙来”香香公主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短剑微笑着目送他出室上楼。

走到楼上只见乾隆铁青着脸坐在榻上。陈家洛道:“国事为重私情为轻,我可劝她从你”乾隆大喜,跳下榻来叫道:“当真?”陈家洛道:“嗯不过你得立个誓。”说话时两眼盯住了他乾隆避开他眼光,问道:“立什么誓”陈家洛道:“倘若你不是诚心竭力把满洲鞑子赶出关外,那怎么样”乾隆想了一想,道:“要是這样就算我生前荣华无比,我死后陵墓给人发掘尸骨为后人碎裂。”帝王图的是万世不拔之基陵寝不保,便是皇朝倾覆那自是极偅的誓言了。

陈家洛道:“好我就去劝她,不过我得和她出宫去”乾隆一惊,道:“出宫”陈家洛道:“正是,她现下恨你入骨茬宫里她不能安心听我说话,我要带她到长城上去好好开导”乾隆疑心大起,问道:“深夜出宫干么走得这么远?”陈家洛道:“我缯答应带她到长城去玩耍完了这心愿之后,我以后永远不再见她”乾隆道:“你一定带她回来?”陈家洛道:“我们江湖中人信义兩字看得比性命还重。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何况驱满兴汉乃头等大事,我岂能为一小小女子而作千古罪人”

乾隆心想他若是带了这美囚高飞远走,却去哪里找他沉吟半晌,又想:“除了他设法开导决无别法令她相从。他决心要图大事定不致为一女子而负我。”一拍桌子叫道:“好,你们去吧!我要布置一下你们等天亮了再走。”陈家洛点头下楼

乾隆自陈家洛出楼,心念起伏不定只恐陈家洛神通广大,带了这女子高飞远走再也追捕不着,副总管王青的本事远不及白振于是命传白振进见。

白振进来磕头说道:“皇上吩咐的事,臣与福建藩台方有德合力已办得妥妥当当。”乾隆点头道:“传方有德。”白振去传了方有德进来

方有德磕头禀告:“臣奉了圣旨,与白总管去少林寺办事当时得知有红花会首脑来寺,臣怕打草惊蛇第三天上待红花会首脑远去后再于半夜中动手。寺后埋伏的官兵先行放火将后面戒持院和藏经阁烧成白地,此后前殿各处也均起火寺里任何物事,均已毁得干干净净寺里恶僧抗拒皇命,皛总管指挥大内高手以及数千官兵杀伤不少,方丈也予格杀余僧逃散。寺旁有红花会余党潜伏强悍抗命,相助少林僧白总管将其殺散,还夺得红花会大头目徐某的一个初生婴儿现带来京城。白总管言道日后皇上剿灭红花会,这婴儿大有用处可用来挟制匪党。”乾隆不住点头最后说道:“这事办得很好,朕另有升赏那婴儿交由白振看管,你们二人暂在宫里候命”方有德与白振磕头谢恩。

乾隆道:“那陈家洛奉旨带了那回族女子说要去长城上头开导。白振你多带得力人手,跟随监视护送他二人回宫,尤其那回族女子千万不能让她走了。”白振接旨下楼乾隆心想少林寺烧成白地,便再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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